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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甩文
(# 罒╭─╮罒 #)

十二

香气四溢的客厅里，气氛激流暗涌。
吴邪能不知道张起灵这话的意思是在嘲笑他是这个月的冤大头么，但就算知道，他也不能表露出来。碗里的粥还没吃完，肚子还没填饱，说什么也得先解决了口腹之欲，再胜口舌之争。
于是，吴邪吃完最后一口粥后，慢悠悠地说道，“看来小哥你这个月的业绩也不是很好嘛。”
张起灵倒是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不会做生意那就别做了，省得赔本。”吴邪淡淡一笑。
张起灵知道吴邪这是又被踩着尾巴了，放下勺子迎着吴邪的目光，“今天几号。”
“12号啊。”吴邪随口答道。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吴邪皱眉，“问这个干吗？难道你的店还参加什么双12？”
张起灵摇摇头，“你住院了几天。”
此话一出，吴邪哑口无言。
张起灵并没打算就此打住，继续说道，“我看到你的电脑——”
“小哥我吃饱了咱们回聊！”
急忙打断了张起灵，吴邪拉开椅子快步走到玄关开门下楼推门进家一气呵成不带一个标点符号。
靠在墙上恶狠狠地瞪着天花板，吴邪气得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其实是因为刚才逃跑动作太大），亏他还以为张起灵是个好人！亏他还打算把住院费还给张起灵！亏他还觉得一万三挺好看的！
——好吧一万三是挺好看的。
怒气冲冲地走进卧室，吴邪一把拽过一万三，恨不得揍它一顿出气。但吴邪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儿，说什么也不能打女人，女娃娃也不行。末了，只能咽着这口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恶气，怒视天花板。
亏他还把张起灵当成朋友！还想跟他建立长期以往睦邻友好的双边合作关系！结果呢！他把张起灵当朋友，张起灵只是想嘲讽他！
拉倒！这些天的感情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长吁一口气，吴邪气得都冒出了甄嬛体。
没了他张起灵又不是就没有选题了，吴邪放下一万三，走到电脑前愤愤的敲击起键盘。他又不是只能写两性！他还能写情感！他现在就写一篇金玉良言提醒广大妇女同胞擦亮眼睛如何辨识渣男！
尤其是面瘫话少看似温柔其实一肚子坏水的那种！
怀着满腔愤懑奋键盘疾书的吴邪，并没有留意到窗外的天气已变得比他此时的心情还要阴沉。而此时，在他楼上的张起灵，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盘。
昨天小火慢炖了一夜的粥此时还剩了一碗，张起灵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早知道吴邪是个一点就着的脾气，就不逗他了。

吴邪化愤怒为力量，很快就写好了一篇稿子交给了编辑。编辑慰问了几句他的身体情况，随后通知吴邪今年的同城写手线下聚会已经订好日子，让吴邪把那天空出来，必须参加。
“能不参加么？”吴邪是真不喜欢这种活动。
“不能。”编辑很是绝情，“你是今年才签约的，必须去。”
“那都有谁啊？”吴邪问。
“目前确定要去的签约作者有星座版块的pangziwang是大叔，女频的禾乃，财经的金老师，军事的潘先生，哦对了还有娱乐版块的金牌写手宁。”
看着编辑发了这么一大串半生不熟的名字，吴邪只觉得头大。
“那费用呢？”
“网站报销，可带一名家属。”
家属不家属的都是浮云，看在可以白吃白喝的份上，去就去吧。
交了稿子吴邪也不得闲，这已经好几天没有回答读者来信了，再不敢紧急回几篇并整理好发出来，这个月的奖金又得减半。
而且，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别人的心情有多不好，也稍微能让自己好过点。
随手戳开的第一条，“老师，我忘不了我的前任怎么办？”
作业写完了么？工作找到了么？口袋里有钱么？双12到已经到了你还有手可以剁么？忘不了前任，多半是闲的，想想银行卡余额就好了。吴邪打字回复，“时间不够长，新欢不够好。”
继续戳第二条，“我女朋友竟然是我爸的小三，我妈要跟我爸离婚，我要分手么？”
看你想不想管她叫妈咯。吴邪撇嘴，“还是先问问你爸是否打算跟她分吧。”
第三条，“老师，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吴邪皱眉，就这么一句话，连个定状补都没有，正打算关掉，却突然精神一震。
等等，如果提问的人是个男的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不然怎么会如此直白又隐晦呢？
吴邪斟酌着字句，“然后呢？他不喜欢你？”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复了，“是的，他不喜欢我。”
吴邪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又给我抓到了个叛徒。
“那就放手吧，既然不能强求又何苦呢。”
“我不甘心，我哪点比不上他老婆！”
吴邪叹气，看来同性恋群体也是亟需关爱和呵护的啊。虽然自己身处两性版块，但在真正能开设同性版块前，就让他身兼多职，也算是为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做出了贡献。唉，真是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国家大事的心啊。
“既然他很爱他妻子，就说明他真的不喜欢男人。”
“这跟他喜欢不喜欢男人有什么关系？”
WTF？！
“你是女人？”
“我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吗？！老师你脑子瓦特啦？”
吴邪傻眼了。
这尼玛生活简直处处是陷阱啊！
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好言相劝，总算把这个这个读者蒙混过去，吴邪小心翼翼地随手戳开了第四条。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总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是真心的？”
【他】。吴邪留意到这个单人旁的字，有了上回的教训，吴邪这次也不敢再贸然断定什么了。
“你们关系很好？”吴邪问。
“嗯，我们一个宿舍的。”
我屮艸芔茻！！！
吴邪砸键盘的心都有了，特么的这一个个的是网站请来玩儿他的么？做个感情疏导都特么做出谍战的感觉来了，特么一个个都是伪装者，一道道都是新题型啊。
怒关网页，吴邪靠在椅背上气得大喘气。
看看时间，都已经快中午一点了。是说怎么一点儿都没觉得饿，这一上午的堵添的，没觉得胃胀气都不错了。
心塞的关掉电脑，吴邪决定先去睡一会儿再说。

结果一进卧室，吴邪这才想起他的床单和被套都还在外面晾着。抬头一看外面的天，吴邪愣了。
早上那会儿还只是多云，可是现在，竟然特么的下雪了。说好的全天多云呢？天气预报你在玩儿我？
一个箭步冲到阳台手忙脚乱地往回收，这雪虽然下的不大，但架不住人家下了好一会儿了。床单被套收进来也已经淋了个透，更别说有一套本来就是刚洗好的。
摸着冰冰凉又湿漉漉的床单被套，吴邪仿佛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首凄凉的二胡曲。
吴邪一个单身老爷们儿，能记得准备一套换洗的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可好，仅有的两套床单被套全湿了，特么让他睡哪儿？直接睡棉花上？
心塞的简直要爆炸，吴邪闷闷不乐地准备换衣服去超市买一套新的。刚打开衣柜，有什么东西吧嗒掉在了吴邪的脚下。
蓝白格子的被套，浅灰色的床单。
虽然也泛着些潮气，但更多的却是洗衣液的淡淡香味。
吴邪把它们捡起来放在床上，有点犹豫。
外面下着雪，路上估计也挺滑的，他刚出院，伤还没好，行动也不便，万一要是为了个床单被套摔一跤，太不划算。
可特么这是张起灵的床单被套，被套他盖过，床单他睡过，吴邪如果拿来用，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这都已经洗干净了。而且那天都还给张起灵了，是他自己不要。
吴邪眉头紧锁，如果不是因为眼下实在没得用，他又行动不便，说什么他都不会把张起灵的床单被套铺在自己床上。
靠在墙角的一万三，默默注视着吴邪一边自言自语着绝对不用，一边麻溜儿的把床单被套换好了。
没想到大小还挺合适。
吴邪拍了拍被子，捂着伤口在床上躺下。
张起灵用的洗衣液跟吴邪用的不是一种，但是闻着这味道，吴邪也没觉得多陌生。因为在医院的时候，他在张起灵身上闻到了很多次。
这特么可不是吴邪的锅，要怪就只能怪医院的保洁做的不够好，男厕里一股尿骚味。吴邪没办法，才只好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努力去分辨张起灵身上的味道，来抵御那呛人的氨气。
想起在医院的日子，吴邪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今天早上的事儿，也不能全怪张起灵。确实是吴邪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把水浇到了自己身上。引火烧身不说，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说吴邪自认也算是伶牙俐齿，怎么面对张起灵那么个面瘫话少的家伙，却总是有种说不过他的感觉。
正在冥思苦想分析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吴邪手机响了。
“下雪了。”张起灵发来的。
吴邪撇嘴，知道下雪了不早点提醒他收东西。
“嗯，看到了。”
说起来，按照张起灵早上的那句话，他应该是知道那天晚上故意捣乱的人就是吴邪了。不过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追究呢？难道是因为强买强卖了一万三，所以张起灵自己也良心不安？
“记得吃药。”
吴邪看着短信，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算这人还有良心，那朕就恕你无罪，既往不咎了。
“等我吃了饭就吃药，对了小哥，你买粥的那家店，有饭菜不？我想叫个外卖。”
“你想吃什么。”
“鱼香肉丝盖浇饭，或者宫爆鸡丁的也行。”
“好。”
放下手机，吴邪裹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他听见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像是从卧室走到了客厅。窗外的雪还在下，雪花渐渐变大，光线也越发昏暗。闻着被子上的味道，吴邪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敲门声叫醒了吴邪。
睡眼迷蒙的翻身下床，吴邪估摸着应该是送餐的。准备好了零钱打开门，吴邪看着门口的张起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把人迎进屋，吴邪揉揉眼睛看着张起灵在桌上放下饭盒，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
“小哥，下次你不用这么麻烦，让送餐的直接给我不就行了。省的人家上了六楼还得你再下来。”
“他只送到楼下。”
吴邪看了看张起灵，点点头，“这样啊，谢谢小哥。”
张起灵并没有多逗留，看着吴邪开始吃饭，便自觉地走到了门口。吴邪正吃着呢，一抬头就见他似乎正往卧室看。
卧槽？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张起灵不会这会儿又承认那是他的床单被套然后硬要我掏钱买吧？！
吴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赶紧站起身走到张起灵身后。“那什么，小哥，你——”
张起灵回过头，嘴角似有一抹残留的笑意。“饭后半小时吃药。”
说完后，就走了。
留下吴邪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看凌乱的床，又看看桌上的饭，莫名其妙，大写懵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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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罒╭─╮罒 #)

十三


自从算是跟张起灵终于缔结了正式的睦邻友好的邦交关系后，吴邪对于“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可谓是感触颇深，无比认同。
一直下雪那几天，张起灵一日三餐，顿顿不落的给吴邪送到门口，还不忘叮嘱他饭后吃药。
在张起灵亲切友好的关怀和慰问下，吴邪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好。没过几天就已经基本和常人无恙了。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吴邪觉着，张起灵肯定也是因为拿着那一万三千块钱心里受之有愧——也就是手短，于是才一直没跟自己提外卖钱的事儿，好让吴邪嘴软也别提一万三。
不提就不提吧，反正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吴邪也没那么斤斤计较。
谁说他斤斤计较跟谁急。
虽然雪是停了，但这天还是一直阴着。在南方，没有出太阳的天气就等于下雨，反正都是潮湿，不过就是有水没水的区别。所以，吴邪也就没把床单被套换回来。
反正睡都睡了，那就睡到底好了。就算是床单被套，睡了人家也得对它们负责，不能像张起灵似的说不认就不认。
被张起灵这么定时定点儿的投喂了几天，吴邪连生物钟都有点被调整成了正常模式。不对，不是正常模式。
是同步成张起灵模式。
因为张起灵晚上要去开店，所以晚饭吃的比较晚。一开始的时候吴邪伤还没好，张起灵干脆就等着吴邪吃饭再去看店。后来吴邪好说歹说，才让张起灵同意吴邪自己解决晚饭。
但就算这样，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张起灵还是会发个短信问问吴邪吃饭了没，省得他偷懒或者忘记或者干脆就不吃了。
吴邪长这么大，第一个这么对他的人，是他老妈。
第二个，就是张起灵。
尽管在医院的时候吴邪确实习惯了张起灵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出了院，张起灵还是如此事无巨细体贴入微，吴邪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的。
张起灵话少，就算是发短信字也很少。
如果是他主动发来，那基本都是：“吃饭了么”“记得吃药”“窗户关好”“不要着凉”。
如果是给吴邪回复，那大多都是：“嗯”“好”“可以”。
要不是吴邪真的没那么自恋，都快以为张起灵这是看上他了——整个一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啊——只不过张起灵是霸道成人用品店老板罢了。
对于感情的事，吴邪并不迟钝。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看过了太多分分合合，也看过了太多关于追求和被追求的信件，所以他最初也不是完全没疑心张起灵这是在干啥。
但是，刚才也说了，吴邪还没自恋到那个份儿上。
如果说这要是个普通妹子，说不定吴邪还会仔细再琢磨琢磨。但张起灵是个大老爷们儿，就算吴邪已经从敞开的门缝儿里初窥了新世界的端倪，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毕竟，有时候迟钝一些，总比到头来是自己想太多要好。
但古人还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论张起灵出于什么原因对吴邪好，吴邪都不能只受着而不回馈。
于是，吴邪想出的办法，就是把作息调整的跟张起灵同步。
张起灵一个人大老远的从东北过来，本就是投奔朋友，结果还被朋友用屎盆子糊了一脸。孤苦伶仃无亲无故，眼下好不容易算是跟吴邪交了个朋友，那吴邪对他当然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而尽责的最好办法，就是陪着他。
本来吴邪晚上也睡得晚，张起灵开店到两点多，大半夜的没有生意的话也无聊，那吴邪就正好陪他说说话解解乏了。
没错，虽然这似乎是个很眼熟的决定。但是，它的本质和初衷，与当初吴邪半夜找张起灵，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尽管…对话的内容好像也没差多少。

某天深夜。
“小哥，你店里那些东西都是从哪儿进货的？”对于选题的计划，吴邪还是没忍心让它胎死腹中。
“进货的地方。”张起灵回的很快，说明这会儿没生意。
“在哪儿进货？”吴邪发现了，要问张起灵问题，就必须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优良品质。
“批发市场。”
“小商品批发市场？”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个，“算是吧。”
吴邪迅速敲击键盘记录下来。
“那你是怎么选这些东西的？是个人喜好还是销售量？”吴邪勤学好问。
“都有。”
吴邪挑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仔细回想一下张起灵店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哪些是他的个人喜好……
“那什么东西的销量最高？”
“避孕套。”
“然后呢？”
“避孕药。”
“之后呢？”
“验孕棒。”
“………………”
好嘛，这难道不是变相说明了前两个东西没什么卵用么。吴邪边摇头感叹，边在电脑上痛心疾首的记录——姑娘们，甭管东西是谁买的，但是买了就要用啊。
“那网店呢？网店总不可能还是这些吧？”吴邪记录完，继续问。
张起灵应该是查看了销售记录，回复道，“跳蛋。”
“有哪些功能的卖的最好？”吴邪不耻下问。
张起灵发了个吴邪很是熟悉的图片来——正是那晚上他故意找茬儿时的那款。
心里一虚，吴邪换了个问题，“关于那些情趣服饰的成本，方便透露么？”
“不方便。”张起灵很是无情。
拉倒拉倒，反正今天问的也足够吴邪针对早孕这件事写篇稿子了。打了个哈欠，吴邪看看时间，“小哥，今晚上是不是一单生意都没有啊？”
“嗯。”冬天的大半夜，生意不好其实是常态。
“那你就早点回来睡觉吧，这都快两点了。”吴邪劝道。
“好。”
吴邪放下手机，把刚才的记录都保存好，关掉电脑烧水洗漱。伤口还没完全好，吴邪怕发炎不敢洗澡，只能在浴室里拿湿毛巾擦身。弄好了出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了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估摸着是张起灵回来了，吴邪裹上外套，算准了他走到五楼的时间，刷拉一下打开了门。
结果。
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吴邪，明显是吓了一跳。
吴邪也愣了，赶紧把门关上。
但是再听脚步声，那人却没有上楼，反倒是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吴邪耸耸肩，决定不等张起灵回来跟他打招呼，直接去睡了。

第二天是周末，吴邪本打算赖个床直接吃个早午饭。正做着数钱的美梦，却在迷糊之中听到了一阵像是哭泣的呜咽。
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吴邪正巧看到了墙角的一万三，吓得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刚想起来把它挪个位置，却又听见了那动静。
细细一辨别，吴邪立马翻了俩白眼儿。
这动静是从隔壁，也就是对门那家传来的。这个小区的房子格局设计的不好，两户人家的主卧只有一墙之隔。吴邪刚搬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直到他无数在深夜码字的时候听到墙那边的动静。
可特么深夜也就算了，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做出此等白日宣淫之事！
吴邪叹气，简直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说起来，因为这个老房子隔音不好，其实吴邪在搬过来之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听声识人。对门的两口子，女人声音尖细，男人的浑厚。楼下住了祖孙三代，每天中午下午那小孩子回来，都要在楼道里喊奶奶开门。三楼应该住的也是两口子，吴邪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有阵子他们天天吵架到半夜，还惊动过物业。
二楼有一户人家养了狗，以前吴邪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听它叫过。一楼的两户似乎很久都没人住过，看窗户就知道了。
至于楼上的张起灵，在一万三这事儿之前，吴邪还真是一点儿没留意过。因为张起灵的脚步声实在太轻，而且从没有弄出过什么很大的动静，换言之就是存在感薄弱。
光靠声音，吴邪还是可以辨认出楼道里谁是谁。但是看脸的话，他就只知道张起灵一个了。
想到这儿，吴邪又不由得想起昨晚上那男的，也不知道是谁。
这会儿隔壁终于消停了，可是吴邪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吴邪还是不知道能干啥。
美剧冬歇，游戏不想玩，追的新番还没出。
摸出手机看看朋友圈，不是晒娃的同学就是秀恩爱的旧友，再不然就是男默女泪是中国人就转养生保健转基因的秘密等长辈们最爱发的东西。
吴邪并不孤僻，学生时代也有不少朋友。但工作后，免不了就是问工资工种工龄那些事儿，吴邪又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两性版块的作者，但要说是写别的东西的，人家又得问“名字是什么啊，有没有出书啊，买来看看啊”之类的。
虽然知道是客气，但感觉也还是有些糟心。于是吴邪干脆就渐渐淡了和他们的往来。反正如果有朝一日吴邪能混到上什么相亲节目做导师的程度，那也不怕他们再问了。
而且，所谓的孤独，习惯了也没什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断其WIFI，掐其网线。这不就也说明了干大事的人都是孤独的嘛。
就是有的时候吧，也会冷不丁有点空虚。
要不然养条狗？
吴邪看着朋友圈里那些晒宠物的照片，心里不禁起了这个念头。正想查查什么品种的狗好养活，吴邪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似乎还有女人的哭喊。
掀开被子走到客厅往外看着，只见是隔壁单元口传来的。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聚在一起哭着，男人们在抽烟说话——有个男的还挺眼熟的，不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小警察么？
这是咋回事儿？
吴邪正懵着呢，突然敲门声响了。
打开一看，是张起灵。
“小哥，隔壁单元怎——”吴邪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起灵一把按住了肩膀。结果他脚下一滑，带着张起灵背对墙壁倒了过去。
结果。
吴邪眯缝着眼，拧着眉，透过上下眼皮的罅隙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张起灵，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好像被他的手托住了。而视线的余光里，还有张起灵撑着墙的胳膊。
硬着头皮咬着牙，吴邪面对着人生的初次被壁咚，愣是把没说完的那俩字儿挤了出来。
“……么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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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么多年后穿越回来的吴邪，肯定会在此刻一把将张起灵推开然后直接一个反壁咚将他推倒。至于是否要吃干抹净还有待考量，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就这么任由张起灵咚着。
然而，时间确实不能倒流，此文的吴邪也没有老天爷给的大饼可以做个梦就可以回到过去改变未来——于是，他只能等张起灵松开他。
有点尴尬。
吴邪清了清嗓子，拽拽衣领。
张起灵似乎也有点，只是没像吴邪似的表露出来。
“隔壁单元，怎么了？”为了缓解气氛，吴邪又问一遍。
“被偷了。”张起灵环视了一圈吴邪的屋子——乱得跟遭贼也没啥区别。
“整个单元都被偷了？”吴邪惊讶。
“几乎。”张起灵点头。
吴邪愣了愣，刚想转身去卧室确认有没有失窃，但转念一想，他家里的贵重物品除了手机就是电脑，一样没少。至于钱，他从不在身上放太多现金，稿酬都在卡里，钱都在银行。只要银行没被抢，他的钱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那除了这些之外，整个家里最贵的，就剩下一万三了。
松了口气，吴邪绷着的肩膀立马垮了下来。
但张起灵却依旧神色有些严峻，吴邪正想问难道他家遭贼了，就听见隔壁单元的楼道里响起一声甚是凄厉的哭喊。
进屋到窗户边一看，竟然有个人被担架抬了出来。
“卧槽，偷个东西还带杀人的？”吴邪也吓到了，毕竟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种事儿，现在活生生的就发生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那人虽然没死，但似乎伤的很重，吴邪看他身上红了好大一片。
“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再也不让你睡客厅了，老公你醒醒啊！”
吴邪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有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年末，要注意安全。”张起灵轻拍着吴邪的肩。
“你还说我呢，你每天都是大半夜的回家，才得注意。”吴邪叹着气叮嘱道，“我昨晚上等你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楼道里有个陌生人。”
虽然‘等你回来’这四个字让张起灵的小心脏瞬间炸成了一朵烟花，但他还是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选择了另外的关键字。
“陌生人？”
“嗯，一个男的，应该不是我们单元的，我一开门他就走了，也没听见再有开门声。”吴邪说完，愣了两秒，全身像是被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小哥，那个男的，那个男的不会就是小偷吧？！”
张起灵眉头微皱，“很有可能。”
仔细一想，不是很有可能，而是绝壁就是了。当时都已经半夜两点，谁没事儿深更半夜的往别人家的楼道里跑。而且鬼鬼祟祟，吴邪一开门就被吓跑了——如果不是吴邪以为是张起灵回来打开了门从而把他吓跑，那或许遭殃的就是他们单元了。
越想越后怕，丢东西事小，可那小偷已经伤人了。
“换衣服。”张起灵说。
“啊？”吴邪还没反应过来。
“去报案。”张起灵虽然不爱管闲事，但既然吴邪和那小偷正面撞上， 再加上那小偷已经伤人，倘若他真的是豁出去了，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来找吴邪灭口。
年关将至，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天气很是阴沉。
吴邪出院后就一直没有出门，临走时被张起灵硬逼着又多加了件衣服。本来还不情愿，但是一出来就庆幸听了张起灵的话。
雪虽化得差不多，但地上还是有不少薄薄的冰。警察虽然已经撤了，但事儿已经在整个小区传开。好好的一个周末，就这么在人心惶惶中成了萧瑟的泡影。
“小心。”张起灵拽住吴邪的胳膊。
“谢谢小哥。”吴邪那么一滑心里也是吓了一跳，天知道如果真的摔一跤伤口会不会裂开。
“不急，慢慢走。”张起灵不好一直扶着吴邪，便不动声色地挨着他近了些。
派出所不远，出了小区门再过一条街就是。这会儿时间还早，路上都没什么人。空气又冷又湿，感觉呼吸进肺里的全是冰碴子。
“小哥，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应该比现在更冷吧？”吴邪缩着脖子问。
“差不多。”张起灵完全不像吴邪那么怕冷。
“东北那边儿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比这里冷多了？”
“外面冷。家里有暖气。”
“听说东北的雾凇特别好看。你们那儿是不是老下雪？”
“嗯。”
“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吴邪边走路边说话，感觉冷得气都喘不均匀了。
“会很冷，零下十几度。”张起灵淡淡道。
“今天这儿多少度？”吴邪是真宅久了。
“零下两度。”
吴邪脸上的期待瞬间僵在了漫天的寒风里。零下两度他就尚且如此，零下十几度那还不得把鼻子都冻掉。
“你不是说屋子里有暖气么？那就在屋子里待着好了。”吴邪对自己所说这话的言外之意是真的浑然不觉。他想的很简单，就是想过去旅游而已。
张起灵看了眼吴邪，点点头没说话。
如果他真能把吴邪‘拐’到东北去，吴邪就算不想在他的屋里待，怕是也难咯。

两人走到派出所的时候，几个有些眼熟的邻居正从里面出来。吴邪和张起灵走进门，迎面就遇上了上次那个小警察。
“咦？怎么又是你们俩？”小警察疑惑地看着他俩。
“我是来报案的。”吴邪急忙说道。
“他又讹你了？”小警察一脸呆萌。
吴邪憋着笑瞟了眼张起灵，正色道，“不是，是我们小区的失窃案，我昨晚可能看到那个小偷了。”
小警察一听，立马变了脸色，“快快快，快进来。”
张起灵默默地瞟了眼大厅墙上挂着的值班表——这个小警察叫王盟。
吴邪还是第一次到派出所做笔录，跟着王盟进了屋，只见里面已经坐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看那气场，估计是王盟的上级之类的。
“这位是解雨臣解警官，刑警队的。”王盟给两人介绍。
吴邪仔细打量了这警官几眼，够帅的。
张起灵在一旁瞄了眼吴邪，面无表情地坐下了。
“说说昨晚的经过。”解雨臣负责问话，王盟负责笔录。
吴邪一五一十地说着，心里有点紧张。
“他的面部或者形体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特征倒是没注意，感觉看起来应该比我矮一点，一米七多吧，中等体型，戴着帽子，圆脸，眼睛不大，鼻子很塌。”吴邪竭尽全力地回忆着那人的样子。
“如果再见到，你能认出来么？”
“应该能。”吴邪也不敢把话说死。
“好的，谢谢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解雨臣问两人要了电话和住址，随后跟王盟也道了别，“这件案子已经由我们刑警队接手了，如果再想起什么，可以去刑警队找我。”
“好的。”吴邪忙不迭点头。
张起灵看着解雨臣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看傻了？”吴邪拿胳膊肘撞他。
张起灵摇头。
吴邪撇嘴，“解警官是挺好看的，帅又有点中性美的感觉。”
张起灵不置可否。
回去的路上，卖早饭的摊点终于都摆了出来。这会儿摊子前都是人，整条街全是香气。
“小哥你吃早饭了么？”本来没觉得饿，被这香气一馋，吴邪肚子都开始叫了。
“没。”张起灵看了看那些摊点，皱眉道，“回去吃。”
“回去吃什么？大清早的我可不想下水饺。”吴邪四处寻找着属意的摊点，“那儿有煎饼果子，小哥你吃不吃？”
张起灵没说话。
“那我吃咯？”吴邪径自走到摊前，要了个煎饼，又要了杯豆浆。
结果。
“小哥！”张起灵看见吴邪对他猛招手。
“怎么了？”
吴邪讪讪笑着，“出来的太急了，没带钱。”
张起灵付过钱，吴邪拿着煎饼豆浆有点不好意思。“你不吃么？”
张起灵摇头。
“吃点儿吧？早上折腾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吴邪把煎饼的袋子往下拽了拽，送到张起灵面前，“第一口给你吃。”
张起灵看着煎饼，又看看吴邪，就着吴邪的动作咬了一口。
“好吃么？”吴邪正想往下咬，结果却被张起灵拿走了。“诶诶我还没吃呢！”
“你放辣椒了。”张起灵面无表情，重新给吴邪要了个不辣的。
“都快好了，没事儿的。”吴邪小声为自己申辩。
张起灵把不辣的煎饼塞进吴邪手里。
揣着煎饼豆浆往回走，张起灵一路上盯着吴邪，才让他没在路上就直接开吃。本来天就冷，再迎风吃东西，身体不难受才怪。
路过隔壁单元，吴邪看着地面上暗红色的血点子，小心地绕开了它。年末果然事儿多，回去得写篇稿子提醒读者注意安全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上走，到了五楼，吴邪往里靠了靠给张起灵把路让出来，可张起灵却没动。
“怎么了小哥？”
“吴邪，谢谢你。”张起灵很认真。
“谢我干嘛？”吴邪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张起灵说的是他把小偷吓跑的事儿。“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幸好不是他在撬你家门的时候被你撞上，不然你就危险了。”
张起灵看着吴邪，浅浅笑了。
吴邪这会儿一心惦记着吃饭，转过身边开门边说道，“以后你也还是早点回来吧，太晚了不安全。”
“吴邪。”张起灵叫他。
“嗯？”回过头，吴邪却见张起灵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张起灵紧握着手里的煎饼，拼命克制着全身每个细胞叫嚣的‘吻上去’的冲动，浅笑着摇摇头，转身上楼了。
吴邪一头雾水的进了屋关上门，靠在墙上正要换鞋，脑中却突然想起了一小时之前的那个壁咚。
心跳莫名有点紊乱，吴邪靠在冰凉的墙上，再次细细回想了一遍张起灵对他的好，缓缓皱起了眉头。
他到底是想太多好，还是不想太多好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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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甩文
(# 罒╭─╮罒 #)

十五

“是我想太多，你总这样说——”
为了配合心情，自然是要听一首也想太多的歌。吴邪开着电脑坐在卧室里抱着一万三，这两天光单曲循环这首歌了，感觉现在整个人就算想想太多也想不动。
叹了口气，吴邪摸着一万三的人造毛——这里说的是头发，感觉自己跟张起灵的关系似乎有点棘手。
想看清楚这件事，其实有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就是把自己或者张起灵的性别，代入成女性；或者改成“我有个朋友其实朋友就是我”系列。
倘若吴邪在读者来信里，看到有个妹子说“老师您好，我和我楼上的邻居因为某些机缘巧合认识了，然后我开刀住院是他送我去的，钱也是他付的，还陪护了我整整一周，出院后也一直照顾我，对我很温柔，很关心我，您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呢？”
答案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到吴邪连内心戏都没有了。
可问题是，吴邪他不是妹子啊。
女生天性敏感纤细，会因为男生的温柔体贴错觉对方喜欢自己这不足为奇。可特么吴邪是个大老爷们儿，如果这要真是错觉，那他跟张起灵就不是大写的尴尬了，可能会变成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如果张起灵是个直男的话，知道了吴邪的想法后，不光会觉得他自作多情，而且搞不好会以为吴邪是个同性恋吧。
可特么他明明是个直男啊！为什么会因为要不要对一个男的想太多而如此郁闷烦躁啊！
这全都要怪那些混进两性版块的叛徒！
搞得这两天吴邪为了先避嫌理清思路，都没找张起灵买外卖吃，也没再在半夜里找他说话。
不过张起灵竟然也没主动问吴邪要吃什么也没问他怎么了。
看，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的话，这种时候应该会很紧张的问自己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才对吧。
叹了口气，吴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两性情感导师，竟然有朝一日能开导到自己身上来。
可如果张起灵是以为吴邪发现了他的心思在躲避他，所以便也望而却步了呢？
吴邪突然有点痛恨自己的职业了。
如果张起灵真的喜欢他，那吴邪要怎么办？他从来没想过跟男人在一起啊，而且还是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且不说家里的阻碍有多大，光是生理上吴邪就还没有准备好啊——
慢着，怎么感觉这种想法好像显得心理上已经准备好了似的？
吴邪抱着一万三，纠结得从床头滚到床尾又滚到了地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都不会认识他。”吴邪敲一万三脑袋。
一万三默默地看着吴邪，竟然显得有点委屈。
“到底是我想太多还是他对朋友都这样啊！”吴邪哀嚎。
毕竟，兄弟间感情好也不是说不过去啊。他都能为了帮朋友独自一人扛着成人用品店这个屎盆子，怎么就不能对吴邪也温柔体贴面面俱到了呢。
应该还是自己不小心就想太多了吧？
吴邪拽着一万三的小手继续叹气，他一个直男，竟然因为一个男的如此纠结，简直是太腐化太堕落了啊！
一万三看着此时早已经半只脚踏进新世界的吴邪，笑而不语。

由于隔壁单元失窃的事情在小区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这两天半夜里吴邪看见不少住户都是整夜开着灯。想起那个还流窜在外的小偷，吴邪心里也有点没底。本来他睡的就晚，又担心那小偷上门寻仇，干脆又把生物钟调整成日夜颠倒的模式了。
这天夜里，吴邪交过稿子已经快凌晨三点。抬头朝窗外看去，对面那栋楼果然也还亮着不少灯。
打开冰箱找了些吃的，吴邪一边啃火腿肠一边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动静——没有动静。
这几天张起灵回来的都很早，吴邪不主动找他，张起灵也就不主动再发信息来。毕竟吴邪的伤也算是彻底好了，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再关心吴邪的理由。
于是，吴邪每天听着张起灵上楼，开门，进屋，关门，换鞋，走进客厅，走进卧室——
因为张起灵的脚步声非常轻，所以吴邪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听到。
啧，怎么感觉说起来这么像变态狂。
吧唧吧唧咽下火腿肠，吴邪决定不听了。
搞得好像是自己暗恋张起灵似的。
翻了个白眼儿，吴邪打算找个电影什么的看看，看完刚好天亮正好就去睡觉。
正准备把企鹅退了，吴邪看见有个陌生的头像在闪，点开一看是临时会话，来自网站的写手群。
“既然这点儿都没睡，你还是别睡了。”
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pangziwang是大叔发来的话，吴邪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本大叔夜观星象，你将有血光之灾。”
“…………”吴邪扶额，星座版块的人都这么神神叨叨吗。
“难道你不想知道如何破解？”
吴邪估摸着这人是不是被盗号了，心里还有点感慨如今的骗子终于知道提升一下骗术了。既然如此，那就陪这个骗子玩玩。
“如何破解？”
“难也不难。”
吴邪冷笑，接下来就该让他转钱了吧。
果然，对面发来了一串数字，是银行账号。
没意思，还以为能有什么新花样呢。吴邪连回复都懒得回，直接下线找电影看去了。
夜很静，偶尔有风吹过，草木一阵簌簌响动。
明明与之前每一个吴邪熬过的夜都没什么区别，但不知道怎么搞得，吴邪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发毛。
大概是因为小偷的事儿，再加上刚才那个骗子说的‘血光之灾’，在无形中给吴邪下了心理暗示。总之就是吴邪不管怎么劝自己，还是没办法让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消掉一些。
心里就是毛毛的。
电影也看不下去了，吴邪关掉电脑，走进卧室靠在床头看书。门他已经反锁了，窗户也关好了，就算那个小偷真找上门来，吴邪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大汉，只要不是毫无戒备，就不可能没有反手之力。
到时候谁把谁撂倒还不一定呢。
翻了两页书，吴邪终于还是没绷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结果他又做了个梦，还有点似曾相识。

他梦到一万三竟然又自己动起来了，还走到他床边坐下。梦里的吴邪想起上次那个险些被一万三强上的梦，赶紧挥挥手示意它走开，自己不想跟它嘿嘿嘿。
可一万三却还是赖在床边不走，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吴邪。
梦里的吴邪被它看的心里越来越发毛，用力一推，醒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门口传来撬门的声音。
瞬间清醒过来的吴邪很是感激地看了眼一万三，随后抄起架子上堪比砖头的辞海，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去。
小偷还在继续撬门，吴邪屏住呼吸从猫眼里往外看，那小偷竟像是早有准备，已经把猫眼从外面贴上了。不敢断定是否就是那天的小偷，吴邪一边飞速给张起灵发短信，一边靠在墙上，准备在小偷推门进来的瞬间给他致命一击。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反锁的门就这么被小偷从外面把锁给转开了，吴邪心底一阵凉意，特么他都锁了这么多道了竟然还能撬开。
门被缓缓推了条缝，吴邪怕小偷发现自己有准备，赶紧猛地拽开门举起字典当头砸去。
小偷措手不及吃了这一下，疼得当即起了杀心。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吴邪看清了他的脸——就是那个陌生男人。
吴邪也意识到这男人是狗急跳墙了，正要再砸一下，便见他手里多了把匕首。小偷趁吴邪不备，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刚长好的伤口一阵剧痛，吴邪闷哼一声摔进屋里。
小偷怕吴邪出声，立马跟上前准备捂住他的嘴一刀解决。吴邪挣扎着站起身，又和小偷扭打在一起。
“张起灵！张起灵！”
这时候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邻居了，应该说就是要把人吵醒才好。吴邪一边扭打一边奋力叫着张起灵，因为顾忌着他手的上刀，吴邪始终处于下风。
眼看那小偷就要得手，吴邪突然被拉开，然后只见小偷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咚咚咚滚下了楼。
吴邪靠在张起灵身上，气喘吁吁，“你怎么才下来，给你发短信没收到吗？”
张起灵摇摇头，“你怎么样，受伤了么？”
“我没事儿，赶紧去把他抓住，就是他。”吴邪指着楼梯拐角，可那小偷已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跑了。
按理说他们这动静已经够闹腾的了，可别说楼下了，连对门儿都没有人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张起灵搂着吴邪的肩，扶着他慢慢往屋子里走。

“咱们赶紧报警吧，说不定还能抓住他。”吴邪提议。
“等警察来他已经跑远了。”张起灵关上门，扶着吴邪在床上坐好。“天亮再说。”
吴邪叹气，还是疏忽大意了，如果他拿的是水果刀不是字典，说不定就把那小偷制伏了。
张起灵坐在吴邪身边，看着他拧在一起的眉头，还是很担心。
“小哥，你——”吴邪一转身，结果被伤口疼得倒吸凉气。
张起灵见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掀开吴邪的衣服把他的裤子往下扒。吴邪想挣扎，张起灵喝止，“别动。”
张起灵小心翼翼的把吴邪的睡裤和内裤一起往下拽了拽，直到看见胯骨右上方那条像是蚯蚓般盘踞着的粉嫩伤口。
幸好没有裂开，但看吴邪样子，应该还是在扭打中伤到了，否则也不会那么疼。
深更半夜，被一个男人撩着衣服扒着裤子，而且还特么带着内裤，这种体验除了在医院被医生检查，吴邪是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有幸’在家体验一次。
“都跟你说了没事儿。”吴邪有点尴尬，把裤子拽了回去。
张起灵这才放心。
这还是这两天两人第一次有交谈，气氛除了尴尬就剩尴尬。吴邪正琢磨着说点儿什么，张起灵却先开口了。
“睡觉吧。”
吴邪一愣，尼玛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
“我留下陪你，天亮去报警。”
张起灵完全没想到吴邪此时的脑回路跟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哦，好。”吴邪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张起灵扶着吴邪躺好，自己坐在床的另一边，一万三在墙角笑盈盈地看着他俩。一时半会儿的吴邪也睡不着，干躺着又觉得太尴尬，于是就把刚才的梦给张起灵说了。
“多亏了一万三，不然我可能就被暗算了。”
张起灵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夜里还是挺冷的，张起灵就穿了个睡衣，虽然卧室里开着电暖炉，但也是放在吴邪那边。看他背对着自己脊背绷得笔直，吴邪于心不忍道，“你别坐着了，这么大个双人床，你靠着休息会儿吧。”
张起灵回头看了眼吴邪，默默地躺上床。
虽然床很大，但只有一张被子。
吴邪侧头看了眼光着脚的张起灵，往中间拱了拱，然后把被子蹬开盖在张起灵的脚上。
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脚背，凉的跟冰块似的。
“你要是冷的话我把电热毯给你拿出来？”吴邪问。
“不用了，你快睡。”张起灵靠在床头，身子绷得像是冻住。
天知道他真的不是因为冷才绷得如此僵硬。
毕竟张起灵也算是又救了他一命，吴邪虽然心里有点打鼓，但还是把被子掀开，往张起灵身上盖了点。
两人中间大约还隔着一个全家桶的距离，所以被子也就只够搭在张起灵身上。
“睡吧。”张起灵面无表情。
吴邪也不敢再乱动，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别人睡一张床，就算是小时候他都没跟他爸妈睡过。同样紧绷着身体，吴邪直愣愣地平躺着，睁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浆糊。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其实是一点睡觉的氛围都没有。两个人一个平躺一个靠着，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能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和紧张。
跟挺尸似的平躺了一会儿，吴邪终于绷不住了想侧个身，结果刚一翻身，就对见张起灵正侧头看着他。
橘色的灯光下，张起灵的脸色似乎也有些微红。眼睛漆黑而明亮，像是闪着光。鼻梁高挺，下巴的线条干脆利落，似乎是没有睡好，还有些青色的胡茬。
吴邪呆呆地看着他，想赶紧转身回去，却感觉好像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似的，渐渐沉溺在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然后，吴邪听见自己问道。
“小哥，你喜欢我么？”

TBC

今天有事出门了一天，更新晚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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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罒╭─╮罒 #)

十六

在百度百科汉语词语词条中，喜欢一词，泛指喜爱的意思。而喜爱，则是指对人或物产生好感或者兴趣。
吴邪在听见自己问完了张起灵后，脑子里迅速冒出了以上这段话。
所以，他这是在直截了当的问张起灵对他有没有好感和兴趣。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此时整个人像是死机了一样的吴邪，意味深长地慢慢扬起了眉毛。
吴邪一看张起灵表情有变，赶紧说道，“小哥你不要多想，我就是问问！”
“问问？”张起灵的尾音很是玩味。
“因为——因为我最近在研究同性之间可能出现的情感类型正好你在这儿我就随便问问！”吴邪扯谎也是溜的很。
“你不是两性写手么。”张起灵淡淡道。
“额…赚钱不分性别！”吴邪义正言辞。
张起灵看着他急赤白脸生怕自己当真的样子，忍不住浅浅笑了。
“喜欢。”
吴邪正准备继续此地无银三百两画蛇添足几句，却被张起灵这两个字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卧槽，张起灵这是承认他真的喜欢自己了？？？
“喜……喜欢？”吴邪长这么大也不是没被妹子表白过，但是绝对没有张起灵的这两个字来的震撼。被一个同性别的人喜欢，这到底是对他男性魅力的认证还是侮辱？
张起灵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吴邪大脑处于死机状态。
张起灵看着吴邪，“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你觉得我人不错…觉得我是兄弟？”吴邪简直玩火自焚，拼了命的往回圆。
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漆黑的眸子像是藏了整片浩瀚星河，静谧地对吴邪招着罪恶的小手——
来呀，快来呀，快沉溺在这里，不要妄想逃脱了。
吴邪猛地摇摇头，移开视线不敢再与张起灵对视。
“你呢，喜欢我么。”偏偏张起灵并不打算放过吴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啊，小哥你人这么好哈哈哈哈哈。”吴邪开启装傻充愣模式。
“那什么小哥，天都不早了，赶紧睡一会儿吧不然天亮了。”生怕张起灵再问一句‘是什么意义的喜欢’，吴邪裹着被子翻过身把整个脑袋都藏进了被子里。
张起灵看着身边缩成一团恨不得遁床而逃的吴邪，感觉只要这时候轻轻戳一下他，他都能原地炸起三米高。
“睡吧。”张起灵给他把被子往下拽了拽。
吴邪死死揪着被子没放手，说什么也得把半张脸挡住，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打死也不回头。
张起灵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他看着身边那只露了个脑袋顶的家伙，眼底满是深沉的爱意。如今的进展倒还真是在他意料之外，看来，可以改变策略了。
而此时全身紧绷心跳超过120的吴邪，同样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虽然眼下看起来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如果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心脏怎么会跳得都快上天了呢？
攥着被子，吴邪这晚上算是终于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睡着的，这些吴邪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他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有股香的让他连牙都不想刷的味道。
掀开被子走进客厅，只见原本乱七八糟的屋子此时已经整洁一新，垃圾也归整了，桌子也收拾了，就连键盘都擦干净了。如果不是熟悉的家具和电脑，吴邪还以为自己是走进了别人家。
目瞪口呆.jpg 了半分钟后，吴邪昏昏沉沉的想，难道在他睡着的时候，一万三变成了田螺姑娘？
揉着眼睛，吴邪回到卧室，傻乎乎地拍了拍一万三点脑袋——没反应啊？
“吴邪，吃饭。”
忽然响起的声音冷不丁吓了吴邪一跳，他侧头往客厅一看，只见张起灵端着碗从厨房走了出来。
所以，田螺姑娘不是一万三，而是张起灵？！
这下彻底清醒了的吴邪不光认清了眼前的事实，还想起了昨天半夜的事情。又尴尬又紧张地走进客厅，吴邪看着桌上的早饭，感觉都不像是在自己家了。
张起灵倒是像在他家似的，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不是，凭啥张起灵这么自然啊？
吴邪看着他，又看了看打扫一新的客厅，犹豫着坐下后，迟疑道，“小哥，这都是，你干的？”
“嗯。”张起灵点头。
“你……还搞家政服务？”
张起灵差点呛着。
看见张起灵的反应，吴邪也多少放了点心。不是坑他就好，就怕张起灵一声不吭的把屋子打扫了，然后要吴邪以身相许——啊不是，是掏钱。
以身相许你大爷。
吴邪暗暗腹诽。
早饭挺简单的，面包鸡蛋老干妈，都是吴邪家冰箱里的东西。默默地吃着饭，吴邪刚想抹老干妈，就被张起灵塞进手里一瓶果酱。
得了，吴邪也不跟他争了，乖乖吃果酱。
吃急了，吴邪想起身倒水喝，张起灵先他一步走进厨房，拿出了刚刚热好的牛奶。
啥也不说了，吴邪闷头喝奶。
吃完饭，张起灵对吴邪说道，“走吧，去报案。”
“好。”吴邪点头，走进卧室准备换衣服，这才忽然发现张起灵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他的。
行，都是自己人，没啥好说的。
换了衣服，吴邪刚想开门，张起灵又说话了。
“我去换鞋，等我下来你再走。”
也对，楼道里那么冷，没必要干等着。吴邪点点头，守在门口。
张起灵很快就换好衣服和鞋子下了楼，然后，在吴邪走出来关上门的瞬间，很自然地拿走了他手里的钥匙，把吴邪的家门锁上了。
全程，吴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张起灵你大爷的！这特么是老子家不是你家！你家在六楼！凭什么老子做什么都要听你的！凭什么！
“走吧。”张起灵锁好门，淡淡道。
“…………”
这回是听不听都得走了。

一路上，吴邪一改平日里没话找话的话痨毛病，在飒飒寒风中安静地做着一枚美男子。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张起灵倒是依旧和往常一样，时不时在经过冰面时扶一把吴邪，或者在有车经过时把他往里面带。
但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走到了派出所，王盟一看他俩这样，还以为又是邻里关系出现了问题，语气问的就跟问经常闹别扭闹到派出所的两口子似的。
“你俩，这又是怎么了？”
吴邪差点没忍住瞪了人民警察一眼，赶紧咳嗽了两声道，“昨晚那个小偷去我家了，就是那个人。”
王盟一听，当即给解雨臣打电话。
“这两天我们会加强对你们小区的巡查，还有就是，你最好不要在家里住了，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小偷说不定还会去对你下手，刑警队会安排人手在你家附近蹲守，有情况及时联络。”
王盟挂了电话，对吴邪叮嘱着。
“解警官的名字，就是解雨臣么。”张起灵忽然问道。
“是啊，解雨臣。”王盟点头。
吴邪一脸莫名地看着张起灵，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有外号？”张起灵还在问。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听说刑警队戏称他是他们队的警花。”王盟很是老实，啥都往外说。
“警花。”张起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吴邪皱眉，才见了一面就对人念念不忘的，张起灵也是够可以的啊。这么能，他咋不上天呢他。
又听王盟嘱咐了几句，吴邪点点头自顾自地往回走。张起灵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经过店面的时候，吴邪回头看了张起灵一眼。看他独自慢慢走着的样儿，吴邪撇撇嘴停下脚步。
他才不是在等张起灵，而是张起灵拿着他家的钥匙，他走得再快也没法开门进屋。
慢着，凭啥连家门儿钥匙都是张起灵拿着啊？！
走上楼，吴邪站在门口对张起灵伸出手，“钥匙。”
张起灵淡淡道，“去我家。”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么？
“你这里不安全。”
咱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还是不要麻烦了吧，我去外面开个房住两天就行了。”吴邪推辞，毕竟昨晚上才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告白’，吴邪可不想再被张起灵蛊惑结果把自己绕进去。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吴邪。
张起灵的眼睛非常好看，好看的让吴邪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想往前凑——及时制止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吴邪往后退了一步。
“小哥，你快回去休息吧，我真的没关系。”吴邪坚持。
张起灵见他心意已决，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上楼了。
两分钟后。
“小哥，我家的钥匙你还没给我！”吴邪站在张起灵家门口。
张起灵打开家门，“进来吧。”
往前走了一步，吴邪愣住，他就是来讨个钥匙，为啥要进张起灵的家？正想往后退，却被张起灵绕过他关门的动作带直接整个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屋。
站在玄关，吴邪往里走也不对，往外走还没拿到家门钥匙。他看着已经换好鞋子的张起灵，感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小哥，把钥匙给我，我要回家了。”
张起灵转过身，看着似乎有些带着怒意的吴邪，默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他。
接过钥匙，吴邪瞥了眼张起灵，却见他脸上竟有种淡淡的很受伤似的神情。再仔细一看，却又变成了平时冷漠没有表情的样子。
心里的憋闷瞬间浇上了一勺不忍，再用犹豫勾芡，迟疑收汁，撒上几颗芝麻似的怜悯，最终出锅了一盘吴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他看着已经转过身的张起灵，缓缓打开他的家门。
“小哥，我走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
迎面而来的冷风糊了吴邪一脸，他走出去，慢慢将门关上。在就剩下最后一条缝的时候，他看见张起灵转身走了过来。
吴邪以为张起灵是要留他，可是，张起灵却关上了门。
呆呆地站在门口，呆呆地下了楼，呆呆地开门进屋，呆呆地看着整洁又敞亮的客厅。
这里是他自己的家没错。
可是，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后悔，走进的不是另一扇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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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吴邪觉得自己很奇怪。
昨晚的事儿闹得他根本就没睡多久，可这会儿明明困得很，却死活都睡不着。
总觉得这双人床大得有点冷清，这屋里也有些空旷。
除了这些，吴邪还觉得很不舒服。
心里特别憋得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在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带着种不通透的沉重。
翻了个身，吴邪干脆把一万三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吴邪盯着天花板，却始终没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张起灵应该还在睡觉中。
叹了口气，吴邪靠在床头，薅着一万三的头发开始跟它说话。
“一万三啊，我觉得我好像完蛋了。”
“我没觉得我喜欢男人啊，可为什么对张起灵就感觉不对劲儿呢？”
“难道是我太久没有跟人接触？”
“可那也不至于就喜欢了个男人吧？”
“我难道喜欢上张起灵了？不可能啊？我跟他认识才多久？”
“难道我这是因为阑尾炎的事儿所以对他产生了心理上的依赖？我去，我干嘛要依赖一个爷们儿啊？”
吴邪不断地挖掘着自己的内心进行着分析与推理，却越分析越觉得没有头绪。毕竟他一个两性情感版块的，一时间真的不能理解自己这种类似叛变的情绪。
想要接受，首先就得理解。
于是，吴邪为了寻求理解之道，戳进了网站的女频。
虽然他平时很少看女频小说，但毕竟也有些是推荐在网站首页上的，吴邪偶尔也会瞄到个标题，比如《腹黑皇帝俏将军》《总裁的贴身保镖》《校草与校草》之类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都是‘男人戏’的小说。
报着求同存异，相互理解，融会贯通的想法，吴邪进入女频，戳开了票数很高的那篇《冷面杀手与软萌房东》。
因为吴邪对这种小说是真的没兴趣，所以就跳着看了几章。可他才跳了两章，就发现剧情已经看不懂了。
第一章房东才把杀手捡回来，第三章他俩竟然就准备疯狂的滚床单了？
且不说他俩都是男的这件事，好吧这种文里他俩也只能是男的，可这初次见面，竟然就滚床单？
吴邪不耻下问退回第二章一看，才发现身负重伤的杀手竟然中了烈性春药，而软萌房东在救他回来的过程中被传染了——
尼玛，春药还能传染吗？！
颤抖着点开第四章——好吧点不开，这章被锁上了——颤抖着随便点开了一章，吴邪看了两行，实在没忍住反胃的冲动，赶紧关掉了网页。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在小说里能否找到让自己理解的办法，没想到刚那几章看完，吴邪心里只剩下别扭和尴尬。
想象一下，张起灵紧紧抱着他，深情款款地对他说，“我再也不许你离开我身边，我要你永远只能看着我一人。我爱你，胜过我的性命——”
吴邪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脸，忽然感觉耳朵有点发烫。
攥着手机，吴邪觉得自己是真的完蛋了。

敲门声响起，床上的吴邪愣了愣，赶紧翻身下床。
“小哥——”打开门的瞬间，吴邪脸上的笑容在看清了来人后瞬间凝固，“解警官。”
解雨臣打量了眼吴邪，“方便进去么？”
“请进。”吴邪把他迎进来。
解雨臣走进屋，随意地四处看了看。视线掠过卧室时，微微扬了扬眉梢。吴邪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好嘛，又忘了把一万三拿下床了。
“解警官，有什么事儿？”吴邪往前挪挪，挡住解雨臣的视线。
“这两天你最好还是别住在这儿，因为我们可能要安排人手埋伏在你家。”解雨臣确实很好看，警服显得他又英武又帅气，难怪被戏称警花。
“啊，没关系啊，我不怕麻烦的。”吴邪摇摇头。
解雨臣看向他，悠悠道，“但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你最好还是暂避几天。那个小偷比你想象的难缠，根据你的口述，我们已经确认他就是从外省流窜过来的在逃抢劫杀人犯。”
吴邪傻眼了，原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小偷，没想到竟然还是流窜犯？而且还杀过人？
“我知道了，那你们什么时候来？”
“今天。”解雨臣又环视了吴邪的屋子一圈，“我们不会乱动你的东西，但贵重物品还是请你收好。”
“没事儿，这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吴邪挠挠头，自己的家忽然就变成警察办案的地方，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不介意吧？”解雨臣想在屋里走动走动，找几个好的埋伏点。
“不介意不介意。”吴邪赶紧让开。
解雨臣在几间屋子里转了转，随后走到阳台向外勘察着。吴邪好奇的跟在他身后，一起东张张西望望。
拉开阳台拐角的窗帘，解雨臣看着地上落下的东西愣了愣。
吴邪侧过头一看，全身的血瞬间冲到了脸上。
一个箭步蹿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塞进口袋里，吴邪想解释又不知道咋说，只能讪笑。
解雨臣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眼床上的一万三。
吴邪扶额，完了，这下肯定是被警察当成变态了。
没过多久，解雨臣和他的几个队员陆续在吴邪家埋伏好，听说楼下和小区门口还有几个便衣潜伏着。
虽然安全感确实爆棚，但吴邪也意识到如果自己留在家里，也的确很不方便。
把备用钥匙交给解雨臣，吴邪站在自家门口，有点茫然。
他现在该去哪儿呢？
揣着口袋，吴邪摸着口袋里的东西，抬起头看向楼上。
他没打算去张起灵家，他就是去还个东西。如果张起灵留他的话，那他就勉为其难的给他个面子留下好了。
于是，吴邪做了个深呼吸，走上六楼。

敲到第三声，门开了。
张起灵只裹了一条浴巾，裸露的上身满是水渍，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看着吴邪，面无表情。
“小哥你在洗澡？”吴邪走进屋，转身关上了门。他发誓，他这么做只是怕张起灵着凉。“你先去把身上擦干吧，别感冒了。”
“嗯。”
看着张起灵走进浴室，吴邪的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张起灵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毕竟他看着实在挺瘦的，可刚才一看，那胸肌，那腹肌，还有那人鱼线——
吴邪有点蒙圈，这人也太作弊了吧。
擦干净的张起灵走出浴室，头上搭着毛巾，上身还是没穿衣服，但下面倒是穿好了。牛仔裤的腰挺低，内裤的边缘都露了出来。
沐浴液的香气从张起灵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闻着那味道，吴邪忽然有点不敢直视他。
“有事？”张起灵擦着头发问。
“额，我是来还你这个的。”吴邪从口袋里把东西掏出来，是那天和一万三一起掉下来的蕾丝内裤。
张起灵淡淡看了眼那揉成一团的布料，“不用了。”
吴邪有些尴尬，虽然张起灵确实一直话少又面瘫，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此时张起灵对他不同以往的冷淡。就像是在他住院之前，那种面对陌生人的感觉。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今天早上都还是好好的啊？
“那什么，小哥，你准备去店里了么？”吴邪问。
张起灵没说话，光点头。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么？”吴邪说完，急忙补充道，“我是因为——”
然而张起灵并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就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卧室。
怔在原地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吴邪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张起灵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就因为上午自己拒绝了住在他家，就成这样儿了？他这是闹脾气，还是在故意保持距离？
“小哥——”吴邪走到卧室门口
张起灵正在穿衣服，头也没抬。
吴邪捏着那条蕾丝内裤，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是自己拒绝的，现在又提出想留下，张起灵要是真的不答应那也算是情理之中。
穿好衣服，张起灵走到吴邪面前，淡淡看了他一眼，便侧身走了过去。
卧槽，张起灵这特么到底几个意思？
吴邪心里一急，当下就拽住了张起灵的手腕。
张起灵回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吴邪。
“小哥，我……”吴邪很是郁闷，他都还没接受自己似乎喜欢了一个男人这件事，难道现在还要告诉他他已经被这个男人甩了？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被吴邪紧握着的地方，依旧没有说话。
“这条内裤多少钱，我赔给你。”吴邪憋了半天，只想出这句。
张起灵面无表情，“不用了。”
“不行，要赔的。”吴邪坚持，世上哪有这种道理，明明一开始是张起灵各种百般撩闲，惹得吴邪对他开始说不清道不明，现在可好，吴邪快要接受现实了，张起灵倒撩完人就想撤？
哪儿有那么容易。
被死死拽着手腕，张起灵看着吴邪一脸固执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很是清浅地笑了一下。看来所谓欲擒故纵果然有它的道理，如果只是一味追求，吴邪未必会那么容易接受。反其道而行，还真是事半功倍。
虽然张起灵笑得很浅，但依然让正要生气的吴邪愣了神。
“走吧。”
傻傻的点点头跟着张起灵走出屋子，吴邪在看到自家大门时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不是正要跟张起灵摊牌生气呢嘛？
“小哥。”
张起灵回头看向吴邪。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张起灵站在楼梯上，身后是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光。风轻轻地吹着，像是在小声地催促吴邪，不要再别扭，有话就都说出来吧。
可特么这话倒是说的轻巧，他一个活了二十六年的男人，眼下让他跟另一个男人坦诚心迹，吴邪是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吴邪？”张起灵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温柔唤他，像是鼓励。
攥紧了拳头，吴邪看着张起灵，终于在心里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并不是喜欢同性，只是他喜欢上的这个人，刚好是男人。
做了个深呼吸，吴邪站在家门口，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小哥，我不是同性恋——”
然而话说了一半，吴邪家的门却忽然打开。解雨臣尴尬地看看吴邪，又看了看张起灵，一脸‘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继续’的表情，轻手轻脚地又把门关上了。
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咕咚一声掉回了肚子里，吴邪懵逼地看向楼下的张起灵，结果人直接转身走了。
吴邪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穿堂风幽幽地吹动着他的头发，像是在悼念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宣告凋零的，恋情。
——老子不甘心！不！甘！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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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甩文
(# 罒╭─╮罒 #)

十八

这是吴邪第三次来到张起灵的店。
俗话说，事不过三。第一次，是刚跟张起灵结怨，为了看他验明正身。第二次，是探查敌情，摸清敌后。其实按理说还有个第2.5次，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进去就倒在门口了，所以不算数。
那么第三次，就是现在了。
跟着张起灵走进店，这里头关了一夜，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潮气。吴邪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柜台后头打开电脑，默默地自己搬了个椅子坐下。
刚才被解雨臣那么一打断，吴邪觉着自己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最主要的是，他连张起灵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还没搞清楚，就先莫名其妙地被撇清了关系。
人民警察，你可害惨我了。


店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挺冷的。吴邪一个人坐在一旁，看着张起灵，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得找点话说。
“小哥，你平时在店里都干嘛？”
张起灵淡淡道，“坐着。”
“光坐着？不干点儿别的事儿？”吴邪刚说完，阿里旺旺的提示音就响了。张起灵没回话，专心做生意。
听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吴邪来回绞着手指头。刚才说白了也怪他自己，楼道里门口前那是说话的地方么，挑了那么个地儿表白，被打断都没法儿怨谁。
可是现在再表，一是时机不对，二是气氛也不对。
而且，特么的表白这事儿，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吴邪这一时半会儿，是再鼓不起来了。
打字声停下，看来这单生意是做完了。
张起灵看了眼吴邪，“过来坐。”
吴邪愣了愣，“啊，没事儿，我就——”
“过来，那边冷。”张起灵的脸其实也没暖和到哪儿去。
吴邪点点头，搬着椅子走到柜台后。只见张起灵脚边放着个电暖炉，这会儿已经烧得红彤彤了。
“小哥，那你网店里也没事儿的时候，还是干坐着？”
张起灵没说话。
吴邪不是闲不住的人，只是这孤男孤男共处一室，旁边放着的还全都是情趣用品，如果不说点儿什么，吴邪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
“反正这会儿也没人——”吴邪刚说了个开头，就见张起灵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莫名有点紧张，吴邪咽了咽口水才说完了后半句，“不如咱们看个电影？”
“你想看什么。”张起灵问。
“随便，看什么都行，就是打发时间嘛。”吴邪傻笑。
张起灵没说话，站起身走到柜台的角落，拉开一个抽屉，悉悉索索地像是在找什么。
然后，吴邪见他捧着一堆碟片放在了柜台上。
仔细一瞄——
苍井空、泷泽萝拉、武藤兰、西野翔，还有n多吴邪叫不上名字的岛国老师。
再仔细看看上面的标题——
中出、激战、素人、人妻以及一堆看着很是眼熟的日文。
吴邪目瞪口呆，张起灵面无表情。
“小哥、你、你竟然还卖这个？”吴邪边说边把那散开的碟片归拢到一起，年底正是扫黄打非的时候，张起灵胆儿也太肥了吧。
“市场需要。”张起灵淡定自若。
吴邪哭笑不得，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这年头，大家都去网上下种子，买碟片的是少之又少了。
“还是赶紧收起来吧。”大学的时候吴邪也没少跟室友一起看小黄片，但是和张起灵——吴邪觉得还是拉倒吧。且不说他俩会不会看着看着兽性大发，倘若真的大发了，不管是谁发反正不好受的都是吴邪。再说这地方还有这么多现成儿的用品，吴邪可不想亲身体验一番。
“不看？”张起灵竟然一脸认真。
“咱还是看点儿别的吧？”吴邪连连摇头。
“没别的了。”
“这儿不是有电脑么，上网看就是了。”吴邪瞄了眼那碟片的封面，赶紧把眼神移开。
张起灵没说话，把碟片都放了回去。回来后，对吴邪道，“那你找吧。”
话虽然是说了，但张起灵明显没有要让位的意思。柜台后面就那么点儿空间，他不让开，吴邪就只能从边上伸着手过去够键盘，还得小心别把电暖炉给踹翻。
偏偏吴邪还是个近视，这会儿没戴眼镜，眯着眼睛一边打字一边看屏幕，不自觉地脸就往前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贴着张起灵的侧脸了。
吴邪僵在原地，回头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回头，肯定会亲上张起灵的脸。后退，他正打的字儿还没打完。
张起灵倒是很淡定，继续面无表情地挨着吴邪，就跟等着他亲上来似的。
后背连汗都冒出来了，吴邪终于打完了字，可特么字打完了还得够鼠标。鼠标在张起灵的右手边，张起灵在吴邪的右边。想要去拿鼠标，要么坐在张起灵身上，要么——特么就没有要么了。
“小哥，我拿鼠标。”吴邪小声说。
“嗯。”张起灵光应声，但就是不动。
吴邪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伸着手就去够。本来就重心不稳正绷着呢，这么一动，差点栽进张起灵怀里。
虽然及时扶住桌子没倒下去，但吴邪的脸倒是擦着张起灵的嘴唇过去了。
攥着鼠标，吴邪心都快跳出来了，偏偏张起灵还是一副没事儿人的脸。
两人挨得非常近，吴邪几乎整个人都在张起灵怀里。他从余光看着那张没表情的脸，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嘿我这暴脾气，刚才我话没说完甩脸走的是你，现在想方设法让老子投怀送抱的还是你，你特么以为老子是有多迟钝，连你这点儿小心思都看不出来？
我管你到底存的什么心，先盖了章也不算老子吃亏。
于是。
吴邪松开鼠标，捧住张起灵的脸对着嘴就亲了下去。
这一下，不光张起灵愣了，唇瓣相触的瞬间，吴邪也傻了。
特么的他就是想想而已啊！怎么真的就付诸行动了呢！！
吴邪傻傻地睁着眼，看着张起灵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在里面发现了一丝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