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罒╭—╮罒 #)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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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更文的时间都是下午五六点左右。

九

今儿是老吴正式在雨村小学任教的第一天，起了个大早的老吴和闷油瓶端着早点走进一楼的饭厅时，胖子还在二楼的卧室里打着呼噜。清晨的雨村烟雾缭绕，虽然没有下雨，可朦胧的雾气却有着丝毫不亚于雨水的潮气。
我打了个哈欠靠在小黑金身上，看着老吴兴冲冲地放在早饭去叫胖子起床。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老吴这火在家就烧上了。
“胖子，下来吃饭！”老吴叫胖子的方法很是简单粗暴，直接在楼下喊。“再不起来没饭吃了！”
闷油瓶坐在桌边悠闲地看着老吴的背影，不一会儿，就听见胖子的声音在院儿里响了起来。
“天真你这么早叫魂啊！”胖子披着个外套拉开门，靠在走廊上往下喊道，“天都没亮透呢！”
“赶紧去后院洗漱完了吃饭，我和小哥可不等你啊。”老吴扬声说完就走回饭厅，招呼着闷油瓶先吃。
头一次当校长，老吴好像还有点小激动。

刚到雨村的时候，老吴和闷油瓶都起不了这么早，再加上阴雨让天色总是阴沉得像是还没天亮，经常是老吴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闷油瓶有时候就算醒了，也舍不得把老吴给叫醒。结果一来二去的，两人起晚了买不着早点，就只能吃个早午饭。弄得老吴险些胃病又发作。闷油瓶这才下了狠心，每天按时叫老吴起来。
雨村的点心大多为糯米做的，不好消化。于是闷油瓶之前学的一手养胃粥终于派上了用场，这几天的早点都是闷油瓶在灶上小火熬煮了一夜的粥。再佐以头天吃剩的菜，一顿营养均衡的早饭就算是成了。
“胖爷我看看，早上都吃点儿啥？”胖子洗漱完走进饭厅，拉开凳子坐下，“大早上的就吃稀饭？没点儿干粮？”
“这么稠的粥还要什么干粮，你要是不够吃锅里还有。”老吴边说边给闷油瓶夹菜。
“得得得，”胖子点点头，眼馋地看着老吴夹给闷油瓶的那块鸡肉，问道，“今儿中午吃啥？”
“早饭你还没吃完呢就想着中午。”老吴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胖子说道，“中午饭你想吃啥自己做，我回来估计来不及做饭。”
“你上哪儿去？”胖子还不知道老吴要去教书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老吴今天的穿得很是正式，“穿得还挺人模狗样。”
“这叫斯文败类。”老吴很是得意的冷哼了一声，“从今天起，我也是人民教师队伍里的一员了。”
胖子惊讶地看着老吴，又看了看一旁默默吃饭的闷油瓶，笑道，“那天真你可得仔细点儿，别上课上着上着冒出几句黑话来。”
老吴瞪了胖子一眼，“瞎操心。”
“那你去上课了，我跟小哥就看家做饭？”胖子喝了口粥，咂咂嘴感叹道，“手艺不错啊天真。”
“确切的说，是你看家做饭。”闷油瓶放下碗淡淡道。
“什么意思？”胖子边问边吃，一碗粥瞬间就见了底。“小哥你不会也要跟天真一块儿教书育人去了吧？”
“小哥这阵子跟村里的老师傅学手艺，也不在家。”老吴直接无视了胖子递过来的空碗，“所以看家和做饭，就都交给你了。”
“嘿？”胖子拿着碗愣了愣，“敢情你们是叫胖爷我是来给你们当管家的？说好的村支书呢，天真你可不能耍赖啊！”
老吴轻笑着瞪了胖子一眼，“等我当上村长，一定少不了你的村支书。”
胖子哼哼唧唧地站起身，端着碗刚要走，闷油瓶拿过老吴手里的空碗递了过去。胖子瞪大眼看了闷油瓶一眼，末了只能继续哼哼唧唧的接过碗，老老实实地去厨房盛饭了。
“小哥，我吃一碗就够了。”老吴有些好笑的看着胖子的背影，说道，“你别欺负胖子。”
“多吃点，上课很累。”闷油瓶淡淡说着，直接无视了后面那句。
“我中午要是回来晚了，你们就先吃别等我了。”老吴摸出土豪金看了看时间，已经该走了。
“放心吧，胖爷我绝对不等你。”胖子端着碗，边走边说着。
老吴接过碗喝了一口，把剩下的交给了闷油瓶，然后对胖子道，“厨房里有菜，中午想吃什么你就看着做。米和面都在缸里。”
“成，那胖爷我就做个大盘鸡。”胖子点点头，早上剩的几块鸡肉他就吃着了一块儿。其余的不是被老吴夹给了闷油瓶，就是被闷油瓶夹给了老吴。
“家里拢共就三只鸡，昨天你来杀了一只，剩下的两只老母鸡还得留着生蛋，你少打它俩的主意。”老吴说着，一手拿起我一手拿起伞，“我去学校了。”
“诶诶诶天真，”老吴还没走出门，胖子就叫住了他，“你说你去上课，带把刀干嘛？”
我一愣，看着也愣住的老吴，忽然意识到可能这就是永别了。（咦
“你就不怕把孩子给吓着？万一要是有熊孩子把它抽出来比划比划，出事儿了咋整？”胖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熊孩子才是第一大杀器。
老吴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在我身上轻轻捏了捏，便把我放在桌上拿着伞出门了。虽然我很想亲眼见证老吴当教师的样子，不过我确实和他的教师身份不相衬。而且，反正有伞跟着去了，我就不信那个话痨回来能什么都不说。
只剩下胖子和闷油瓶的饭厅里，气氛瞬间比刚才要安静了许多。连碗筷都纷纷表示，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刚才那样闹腾还真是有些适应不了。
从铁三角形成以来，没话找话这个任务从来就不在胖子身上。现在冷不丁的和闷油瓶单独对上了，胖子喝着粥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天真挺贤惠的，这粥味道真不错。”
闷油瓶淡淡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这是我做的。”
胖子抬头一看闷油瓶，决定还是乖乖闭嘴老实吃饭。
“大白，你在担心吴邪么？”小黑金忽然问道。
“没有啊，教书可比下斗轻松多了，又不是什么出生入死的事儿，有啥好担心的。”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还真有点放心不下。
小黑金没有戳破我，只是淡淡笑道，“一会儿我也该走了，你在家好好的。”
它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一会儿闷油瓶也该去李师傅那儿了。那岂不就剩下我和胖子在家了？本来还没觉得有啥，怎么现在一想，忽然觉得全身都不得劲儿。
“我该走了。”闷油瓶看着胖子吃完了第二碗粥，这才拿着小黑金站起身，“记得洗碗。”
“得咧，小哥你快去吧。”胖子拍拍肚皮，“我保证中午给你们做顿好的。”
闷油瓶皱皱眉，“不能杀鸡。”
“知道知道，放心吧。”胖子失笑，眼尾的皱纹看起来要比老吴和闷油瓶的明显太多。
小黑金靠在闷油瓶的背上，柔声对我说道，“中午我们就回来了。”
我撇撇嘴，老吴走了，小黑金也走了，剩下我一刀和胖子，这一个上午该干啥好呢？要是胖子就把我撂这儿了，那我是找桌椅唠嗑，还是干脆睡个觉？
看了眼去后院洗碗的胖子，我打了个哈欠。估计他是要把我忘在这儿了，得，睡觉。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胖子并没有忘了我。而是在洗完碗之后拎着我出了门，直奔后山而去。
这会儿还没下雨，胖子的脚程很快，没费多少工夫就钻进了山林里。正当我以为胖子这是要背着老吴和闷油瓶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他竟然直接带着我爬上了树。
然后，掏了一窝鸟蛋。
…………
我默默地看了他背上的蛇皮袋一眼，终于明白我这趟是出来干嘛的了。
具体的过程就不赘述了，胖子虽然年纪比老吴大，但身手倒一点都不比当年差。大半个上午过去，他的蛇皮袋里已经装了五只松鼠，两条蛇，还有一只被他追的毛都掉了一地的山鸡。胖子的衣服口袋里，还有两窝鹌鹑蛋，和好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野果子。
跟了老吴这么久，我头一次觉得他让胖子负责伙食，真特么实在是个太英明的决策。
满载而归的时候，天空也飘起了小雨点。一蛇皮袋的野味足够他们仨吃个几顿了，更何况家里又不是没有菜。
这个点儿村里也没什么闲逛的人，胖子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倒是一副和这小村完全融为一体的样子。我别在他的腰上，感觉他走一步肚子上的肉就颤两下，颤得我一身都快出痒痒肉了。
正走着，胖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我忍着一身的痒痒抬头一看，只见家门前正站着个姑娘。看那身形，除了伶俐还能有谁。
“大妹子，你找谁？”胖子也认出她来了，笑着走上前问道。
“你是？”伶俐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我是吴邪和小哥的亲戚，过来跟他们一起养老的。”胖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你找他俩？他们不在，上班儿去了。”
伶俐看着胖子打开门，又看了看我，将信将疑地问道，“养老？”
“进来坐坐不？”胖子打开门，“这都下雨了，别淋着了。”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伶俐摇摇头，迟疑了片刻后忍不住问道，“吴老师和张小哥，他们俩认识多久了？”
“他俩啊，认识小半辈子了。”胖子边说边把蛇皮袋从背上卸了下来，“拆都拆不开。”
伶俐点点头，表情似乎有些失落。看样子铃铛卖给她的安利她还没完全吃下去，不然也不会又跑来跟胖子瞎打听了。
胖子哪儿能看不出她的那点儿小心思，笑呵呵地看着她。这么些年了，被闷油瓶弄得心碎成渣渣的少女可不止一个两个。
“他俩的感情真好啊。”过了许久，伶俐幽幽地叹了口气。估计是终于认命了。
胖子目送着伶俐落寞地离开，看着她在雨中的背影，忽然也跟着叹了口气。细雨中，胖子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没有了他一贯来的笑意，反倒多了几份沉重和悲伤。
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伶俐的背影，仿佛透过她的背影，看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曾经也一见闷油瓶误终身的人。
胖子不让老吴提起这事儿，老吴也就从来不问。他们彼此都知道，所谓的放下，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倘若再不假装已经放下，那日子，就真的太难过下去。
看着胖子这样，我也不由得心生感慨。正奈何自己没办法开口安慰胖子几句，就听这家伙拎着蛇皮袋走进厨房，嘴里小声嘀咕道，“嗨，咋忘了问问她姐的事儿了！”
拉倒，当我刚才啥也没提。
胖子刚扒下第一条蛇皮的时候，闷油瓶带着小黑金回来了。老吴这会儿也不知道上课上得怎么样，我不在他身边，他要是紧张了，手里连个捏的东西都没有。
“小哥，中午咱吃个红烧蛇肉，胖爷我早上刚从后山抓的。”胖子甩了甩手里剥了皮的蛇，兴高采烈地对闷油瓶说着。
“嗯。”闷油瓶点点头，绕到鸡笼确认了两只老母鸡都还在，这才算是放了心。
“这回心满意足了吧。”小黑金看着一身血迹的我，轻笑着问。
“我又不是嗜血狂魔。”我撇撇嘴，这一上午给我折腾的。上蹿下跳还带杀蛇扒皮，我只是偶尔怀念一下过去的日子想重温一把，又不想彻底沦为一把厨房用具。这下可好，鸡也杀过，羊也剁过，蛇皮也剥过。我堂堂军刀，真是堕落的彻彻底底啊。
“怕什么，有我陪你。”小黑金对我眨眨眼，笑得很温柔。
我撇撇嘴，看了看它。出生入死的时候没能相互扶持，现在剁肉切菜倒是守望相助了。勉勉强强，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吧。
只不过现在这都几点了，老吴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吴邪。”闷油瓶也坐不住了，拿起小黑金就想走。
“小哥你别急啊，”胖子赶紧把人叫住，“天真这是去上课又不是去趟雷，你去看了也没啥用。”
闷油瓶默默地看着胖子，虽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但还是坐不住。
“再说了，天真今儿第一次上课，说不定有点儿什么情况呢，你这冷不丁的去了，要是让天真觉得在你面前丢脸了咋整？”胖子一边拿着我剁蛇肉一边说道，“是，他这些年也没少在你面前丢脸，可现在这不还有学生在呢么。”
闷油瓶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小板凳上。
“所以说，甭着急，下课了天真自然就回来了。”胖子把切好的蛇肉放进盘子里，拿着我放进盆里涮了涮，末了还凑过来闻闻。“小哥，一会儿天真要是问拿啥剁肉的，你可别说啊。”
妈个鸡，老子为啥没有中指！
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胖子，淡淡道，“没关系，他也剁过。”
“那胖爷我就放心了。”胖子松了口气似的，把我从盆子里抽出来甩了甩。
“你放心什么了？”说老吴老吴就回来了，他合起伞走进厨房，走到闷油瓶身后，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捏了捏。
闷油瓶握住老吴的手，温柔地揉着他还残留着粉笔印子的手指。
“天真，你可算回来了，再不来小哥就要找你去了。”胖子把我放好，转移着话题，“对了，今儿胖爷我在后山看见了不少笋子，你们这俩天啥时候有空，咱去挖点儿！”
老吴颇有些惊讶的看着盘子里的蛇肉和灶台边捆着的山鸡松鼠，估计也没想到胖子如此会靠山吃山。“你上午这是打猎去了？”
胖子嘚瑟地点点头，“快说，啥时候有时间，再不抓紧那笋子就老了。”
“我下午没课，小哥你呢？”老吴这个校长当得也是轻松的很。
“我不行。”闷油瓶摇摇头。
“那这样，我和天真去，小哥你该干啥干啥。”胖子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了。
老吴点点头，闷油瓶看着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上课累不累？”
“不累，挺好的。”老吴摇摇头，跟闷油瓶对视得一脸浓情蜜意。

胖子故意做作地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俩，老吴和闷油瓶看了他一眼，直接牵着手走了。剩下我和小黑金留在厨房里，陪着一脸苦笑的胖子面面相觑。
“两个没良心的。”胖子不满地哼唧。
小黑金无奈的笑着，估计心里也在替胖子遗憾。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啥，就听见胖子扬声朝厨房外喊道，“哦对了天真！今儿又有个小姑娘来找小哥了！长得还贼漂亮！”
“………”小黑金的神色瞬间从同情变成了无语。
我憋着笑看向它，深知它此刻的想法。
没有中指，真的太特么蛋疼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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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虽然我是不知道胖子做饭啥味儿，不过从锅碗瓢盆们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比老吴做得要好吃那么一丁丢。餐桌上又是红烧蛇肉又是鹌鹑蛋的，盘子们纷纷表示希望以后的饭都让胖子来负责。
吃完饭，断断续续下了一上午的雨终于停了。胖子惦记着后山的春笋，一看老吴吃完了拽着他就想走。闷油瓶拿着筷子慢悠悠地看着他俩，反正没他啥事儿，下午他还得接着学手艺去。
“小哥，你记得把碗洗了啊！”老吴拎着我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嘱咐道，“还有，没吃完的菜用罩子罩好，现在有苍蝇了。”
“嗯。”闷油瓶点点头。
小黑金默默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对我眨了眨眼。
啧，又乱放电。

老吴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胖子已经拎着他的蛇皮袋等在那儿了。看他来了，催促道：“赶紧的，不然一会儿下雨了更麻烦。”
“对了，没拿伞。”老吴被胖子这么一提醒，又折回去把伞拿上，这才跟胖子急匆匆地往后山走去。
蛇皮袋懒洋洋地耷拉在胖子背上，看起来上午那趟是给它撑着了，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不过看它那样子，里面好像还装了点儿啥。
“天真，当老师的感觉咋样？”胖子笑眯眯地说道，“当初是谁说要彻底退休啥也不干的，咋就闲不下来呢？”
老吴轻笑着叹了口气，“我这是退休了又返聘行不行？不就是没让你当上村支书嘛，瞧你那酸的。”
“胖爷我还真能稀得当个村支书是咋的，本以为是过来养老，没想到是过来体验生活了。”胖子拽了一把肩上往下滑的蛇皮袋，袋子里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
“你这装的是什么？”老吴疑惑地看了看。
“工具啊，咱又没小哥那发丘中郎将的功夫，挖笋不带点儿家伙怎么行。”胖子说着，抹了把头发，“这村子也忒潮了，不下雨还这么多水汽。”
老吴好像没听见胖子后面的话，看着他的蛇皮袋有点儿出神。
“老吴这是咋了，丢三落四魂不守舍的？”我低头问着他手里的雨伞。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吴对他上课的事情绝口不提，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还能咋了，上课太累了呗。”伞打了个哈欠，说道，“幸亏你没去，那帮孩子熊的啊，知道老吴是外地来的，根本就不听话。”
“难怪呢。”我点点头，敢情老吴这是在想辙怎么对付熊孩子。
胖子这会儿也看出老吴不对劲儿了，搭着他的肩膀问道，“天真，你这是咋了，难不成是昨晚上没跟小哥休息好？哎呀，你俩办事儿不用顾及胖爷我，那么远呢谁听得着啊。”
老吴干笑两声，抬脚就往胖子的鞋上踩。
“诶诶诶，天真你现在可是老师了，怎么能说不过就动手呢！”胖子瞪着眼，看老吴刚要开口，赶紧补充道，“动脚也不行啊！”
老吴这回是真被逗乐了，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胖子摇了摇头。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吧。”胖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样子，“来，跟胖爷我说说，是不是学生调皮捣蛋了？”
“没事儿。这才第一天。”老吴看来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曾经是道上的小佛爷，什么牛鬼蛇神见了他都得退避三舍，不至于连一群小孩儿都管不好。
嗯，应该不至于……吧？
雨伞瘪瘪嘴，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乐观。
“那你这到底是咋了？”胖子到底是娘家人，对老吴的关心还是非常贴心的，“难不成是你和小哥夫夫生活不和谐了？”
老吴瞪了胖子一眼，良久后才说道，“我是看着那些孩子，忽然有些遗憾。”
胖子一听老吴这么说，立马也就懂了。绝后不绝后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反正老吴家又不是只有他这一根独苗。最主要的，应该是老吴在看到那些孩子的时候，或许也会忍不住想象，他如果和闷油瓶有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然而这种本身就不可能的事情，想起来当然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天真，养孩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没有也有没有的好，清净自在。再说了，好歹你跟小哥都修成正果了，能不能真结个果子出来，根本没那么重要。”胖子拍了拍老吴的肩，“这种事，得随缘。”
胖子竟然说的是随缘，而不是随他个鸡巴蛋。老吴扬起眉梢看了眼胖子，笑道，“我和小哥是随缘不了了，你倒是还能搭个末班车。”
“啥叫末班车啊，胖爷我这辆车才刚开出站知道不！”胖子拍拍胸脯，“之前那是胖爷我没来，不然哪儿轮的到你俩。”
“对对对，胖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老吴哭笑不得地在胖子肩上锤了一把，“赶紧走，一会儿下雨了。”
“你也是真能钻，竟然能找到这么个小村子。”胖子摇摇头，带着老吴走进了今早去过的山林里。“幸亏这林子里啥都有，不然就靠你那两只鸡，胖爷我才不在这儿呆。”
“不许打那两只鸡的主意，小哥不爱吃肉，我可是指着那俩鸡下蛋给他补营养的。”老吴瞪了胖子一眼，脚下的草地一阵窸窸窣窣。
“所以胖爷我这不自力更生来了么。”胖子回头一本正经地看着老吴，很是严肃的说道，“从第一次跟你俩下斗，胖爷我就看出来你是个重色轻友的主儿了。”
老吴这回没理胖子，专心走路。我觉着，他这就是默认了。

上午的雨一下，这块林地比早上来的时候更滑了。虽然地面上的植被很茂密，但一脚下去依旧是滑腻的泥泞。老吴和胖子放慢了速度，终于暂时消停下来。
“快快快，天真你看看，这儿有一个。”胖子眼尖，一边招呼着老吴动手，一边把蛇皮袋从背上放下来，伸手往里掏工具。
老吴蹲下身，扒拉开地面上突起的叶子和杂草，一颗肥美鲜嫩的笋子果然就在眼前。老吴试着往外拽了拽愣是没拽动，看来笋子长得还挺深。
“你拽它没用，这得靠挖。”胖子说着，抖了抖手里的工具。
老吴一抬头，表情登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胖子，咱是挖笋不是下斗，你带把洛阳铲干啥？”
洛阳铲愤懑地瞪了老吴一眼，说的好像它乐意挖笋似的。
“你管它用啥挖的，能挖出来不就行了。再说了，这么些年就这洛阳铲用的最顺手，胖爷我除了它还真用不惯别的。”胖子边说边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地就开始挖了。
别说，洛阳铲还真有它的好处。笋子长得很深，一般的铲子极容易把笋鞭挖断，洛阳铲可以一截截往下，倒是保护了笋子。
老吴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雨伞靠在一旁的树上跟蛇皮袋搭话，这家伙只要没下雨，就完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不是，天真你就干看着？”胖子挖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一脸悠闲的老吴，抬脚就往他腿上招呼，“倒是来帮把手啊你！”
“我没带工具。”老吴耸耸肩，都这么些年了，什么时候需要老吴亲自挖土过。
胖子被他一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站稳后气急败坏地瞪着我说道，“他娘的你腰上那是啥！”
我靠？！

特么的你们把老子当切肉刀使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把我当铲子使？老子都已经掉价到这份儿上了，还能不能给刀留一点尊严！
老吴握着我犹豫地说道，“这又不是铲子。”
“胖爷我可不管，反正你今儿要是干看着，回去我就把那两只鸡都炖了。”胖子气呼呼地说着，手里的洛阳铲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胖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厚道了？”老吴无可奈何地把我从腰上取下，慢悠悠地走到胖子身边。
尼玛不是吧，老吴真要拿我刨地啊？！
“谁让你心里压根儿就没你胖爷。”胖子抽出洛阳铲，把笋子周围的土仔细挖开，“再说了，又没让你拿它挖。对准这儿，一刀砍断。”
听胖子这么说，我可算是稍微松了口气。老吴紧握着我蹲下身，对准胖子指着的地方，拿捏好力度狠狠往里一勾。瞬间，我只感觉全身一震，泥土的腥味和竹笋的汁液糊了我一脸。睁开眼的时候，这颗笋已经被胖子捡起来扔进蛇皮袋了。
我去，这玩意儿可不比骨头软多少。照这么砍下去，估计今儿下午能耗掉我半条命。
幸好老吴心里还是有我的，很是小心仔细地把我检查了一遍。我心里刚有点儿感动，就听见胖子在一旁招呼着老吴。
“天真，这儿有俩，你赶紧过来！”
老吴紧握着我朝胖子走过去，看了看地上冒出来的那两个尖尖角，又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拿着满心感动的我，蹲下身，毫无防备地糊了我一脸的土。
我屮艸芔茻！老吴你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把我往土里插！有本事你以后再也别拿我剁肉！
胖子乐呵呵看着老吴说道，“这就对了嘛。”
对你个大头鬼！都是你个死胖子出的馊主意！然而我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到老吴和胖子了，大头朝下的我半个身子都在阴冷潮湿的泥土里，嘴里已经塞了满满一口泥。
特么就这，老吴在把笋子周围的土挖开后，还毫不手软地继续用我去断笋。连胖子的也特么还是我来砍！
雨伞很是可怜地看了看我，然后继续跟蛇皮袋聊天去了。洛阳铲轻轻松松地铲着土，满脸都是嘲讽。我嘴里塞着土连话都说不清，根本没办法喷它几句。
日啊，为什么这种时候小黑金不在老子身边！
算了，还是不在的好。给它看见我这样，那真是脸都彻底丢完了。

老吴和胖子一边瞎扯淡一边挖笋，越挖越起劲儿的俩人很快就挖了半蛇皮袋那么多。胖子拍拍身上的土拎着蛇皮袋估摸着重量，喜笑颜开地对老吴点了点头。
蛇皮袋吃了一肚子的笋，惬意地打了个余音缭绕的饱嗝。
乌云渐渐聚拢，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阴暗了许多。老吴擦了把脑门儿上的汗，甩了甩我身上的土对胖子道，“差不多了，回去吧。看天色快要下雨了。”
“成。”胖子点点头，把蛇皮袋的口封好，拎起来扛在背上。老吴在他身后扶着袋子，笋子的重量还是相当沉的。
满载着胜利果实的俩人慢慢挪出林子，这才发现对方身上从头到脚全是泥点子。这儿也没有洗衣机，这身衣服多半是穿不得了。
“咱俩上回这么灰头土脸的，还是接小哥出来的时候。”胖子回头看了眼老吴，笑道，“那时候天真你还是个秃瓢。”
老吴抹了把脸，低头看着身上乱七八糟的泥土，笑道，“我们这辈子看来注定是离不开土了。”
“从土夫子到老农民，从土里来到土里去，哈哈哈。”胖子晃了晃手里的洛阳铲，心里大好。“晚上来个竹笋炒肉，保准叫小哥以后顿顿离不开肉，怎么样？”
切，闷油瓶本来就夜夜离不开‘肉’。
‘肉’点点头，胖子的手艺确实是比他好。不过这会儿我已经成这样了，我看你俩拿啥切肉。
然而，我实在是没想到胖子竟然如此的不讲究。
回到家，他趁着老吴上楼去换衣服的功夫，直接把我带到后院上上下下洗了一遍。然后，就这么又把我拎到了厨房。
对这个只剩下糙汉的家，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菜刚下锅，闷油瓶就带着小黑金回来了。竹笋炒肉的香气飘得整个院子都是，连案板和菜刀都忍不住夸了胖子几句。闷油瓶走进厨房的时候，老吴正坐在小板凳上剥剩下的笋。回来一倒才发现他和胖子挖了不少，多的这些一时半会儿都吃不完。
“回来啦。”老吴拿着笋招呼着闷油瓶，“小哥，你看。”
“嗯。”闷油瓶扫了厨房一眼，目光所到之处不是笋就是笋衣。“你们在哪儿挖了这么多。”
“后山有个竹林，可大一片了。我跟天真挖的这还算是少的了。”胖子端着刚出锅的竹笋炒肉走到两人面前，“尝尝，可香了。”
闷油瓶皱了皱眉，“吃饭再吃。”
胖子和老吴对视一眼，撇撇嘴，端着菜往饭厅走了。

“小黑，我怎么觉得闷油瓶表情不对？”我可不想被小黑金先问起下午的事儿，抢占了话题的先机。
“后山有一片竹林是李师傅家的。”小黑金边说，目光一直在我身上逡巡，眼神也变得有点奇怪。“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老吴和胖子应该不会这么点儿背吧…”我躲避着小黑金的眼神，心里有点儿虚。虽然我知道小黑金不会嫌弃我，但尼玛主要是这件事的性质实在是太丢脸。
“什么气味，没什么啊。”我支吾着想糊弄过去，但却忘了下午除了我，还有雨伞这个话痨在场。它看着我和小黑金的气氛不对，张口就想把我给卖了。
然而小黑金不等它出声，便对我淡淡一笑，柔声道，“辛苦了。”
“……”日了狗啊！我低下头，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它。
“大白，你身上雨水的气味，很好闻。”小黑金声音温柔，温柔得就像是平时一样。
伞撇撇嘴，冷哼一声把脸转开了。
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小黑金远比我感知到的，要更加温柔。

TBC

抱歉抱歉，今天姨妈实在不舒服的很。更新迟了，抱歉。
甩文。

十一

今天中午，闷油瓶和小黑金回来的比老吴还要晚。
昨天剩的笋子还有很多，但老吴已经吸取过了以前顿顿吃蘑菇带来的经验教训，说什么也没让胖子再做竹笋。俩人坐在饭桌旁边等着闷油瓶边唠嗑，老吴还得负责盯着胖子的手不让他偷夹菜。
“小哥怎么还没回来？”桌上的饭菜已经冒完了热气，老吴看了看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快半小时了。
我这会儿正在和伞吵架，昨天一个没注意这家伙差点把我给卖了。这种没有眼力见儿的行为，必须好好批评教育。听见老吴担心地念叨了两遍，我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估计是老师傅留他吃饭？”胖子早就饿得不行了，一见老吴分心，提起筷子就想夹菜。“他不回来咱们就先吃呗。”
“放下。”老吴盯着院子，头也不回地对胖子说道。
胖子撇撇嘴，放下筷子。
正当老吴准备给闷油瓶打个电话试试的时候，院子里终于响起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老吴回头瞪了胖子一眼以作威慑，一溜小跑进了院子，亲自迎接闷油瓶去了。
“唉。”胖子叹了口气，一边偷瞄着门口，一边直接伸手捉了一块肉就往嘴里塞。
“小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两人走进饭厅，老吴有些担心地看着神色不是很好的闷油瓶。
闷油瓶摇摇头没说话，在桌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
“怎么了？”我赶忙转头问小黑金。
“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么。”小黑金叹了口气，看了看胖子和老吴，幽幽道，“他们挖的还真就是李师傅家的林子。”
“尼玛这也太巧了吧，李师傅发现了？”那么多笋，以后长成竹子能编多少篓子？能卖多少钱？不对，竹笋肯定比竹篓贵，反正老吴和胖子这回是在闷油瓶师父头上动土了啊。
小黑金点点头，表情严肃。
“坐着干嘛，赶紧吃饭。”胖子端起碗扒拉了两口饭，却见老吴和闷油瓶都没动筷子。“你俩等啥呢，再不吃菜就全凉了。”
闷油瓶皱皱眉，拿起筷子。老吴这才也跟着端起碗拿筷子。
胖子应该也看出来闷油瓶似乎有心事，没再贫嘴，老老实实地埋头吃饭。老吴时不时给闷油瓶夹着菜，并没有多问。大概是想等吃完了回卧室里再说。
但我可没有老吴那么好的耐性，那么一大片笋子都给挖了。这李师傅不得气得够呛，“小黑，李师傅不会把气撒在闷油瓶头上了吧？”
“那倒没有。”小黑金淡淡道，“他只问了老张是不是吴邪干的。”
明明老吴是闷油瓶干的……这么严肃的时刻，好吧我掌嘴，反正我没手。“那闷油瓶咋说？不会把老吴卖了吧？”
“你说呢。”小黑金一脸无奈。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和老吴是两口子，他把老吴卖了，那李师傅不还是得拿他撒气。”我瞟了眼默默吃饭的闷油瓶和老吴，果然是挖笋一时爽，全家修罗场。
小黑金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饭桌上没有了胖子和老吴的插科打诨，难免显得有些寥落。碗筷刚习惯了热热闹闹的吃饭模式，这会儿又改成了静音。一个个的也都没什么兴致，默默地做着本职工作。
碗筷轻轻的碰撞声和屋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让气氛越发的沉闷。我眼瞅着老吴在饭桌下踹了胖子一脚，示意他赶紧聊点儿啥。
正夹菜的胖子毫无防备地挨了老吴一脚，手一抖菜又给掉回去了。
“天真，你——”
胖子刚开口，坐在他对面的闷油瓶放下了碗筷。
“小哥，你不吃了？”老吴看着剩下的半碗饭，也跟着放了筷子。
“真是憋屈死胖爷了，小哥，你今儿到底遇上啥事儿了，痛痛快快说出来，你看给天真担心的。”胖子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意识。
闷油瓶淡淡地看了胖子一眼，侧头对老吴说道，“我要出去几天。”
“出去？”老吴愣了，胖子也愣了。
啥意思，闷油瓶不会是被李师傅给开除了然后自尊心受挫不想在这儿呆要离开老吴了吧？！
小黑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我发现它对我用的最多的表情就是无奈。

“小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神经敏感的又不止我一个，胖子也深受闷油瓶玩儿失踪的荼毒，紧张地看着闷油瓶。
“字面意思。”闷油瓶说着，又端起了碗。
“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好久没听见闷油瓶说他要走这样的话了，老吴愣了许久，才缓过了神来。只见他怔怔地看着闷油瓶，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闷油瓶悠闲地嚼着菜，看着一脸紧张的老吴和胖子，硬是不说话。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吴毕竟是经历过十年洗礼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同样端起碗，一边夹菜一边强装镇定。
“不是，为什么啊？到底是遇见什么事儿了？”胖子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吃了，老吴不跟闷油瓶发脾气，不代表他胖子没脾气。好不容易把人接出来，这才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又是要往哪儿走？
方才还一片沉闷的饭桌，登时变得风起云涌。我看着始终和闷油瓶表情一致的小黑金，总觉得这事儿有猫腻。
闷油瓶要是走了，小黑金也得跟着走。闷油瓶舍得不跟老吴打个招呼就失踪，小黑金舍得不跟我说清楚再走？反正我不信。
闷油瓶依旧沉默着，碗里的饭倒是下去的快多了。
“路上需要什么，我帮你准备。”老吴是彻底吃不下了，放下筷子站起身，说完就想走。
胖子正想叫住老吴，只见闷油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拽住了老吴的手腕。“再来一碗。”

“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哥你还吃得下饭？”胖子也傻了。
老吴呆呆地看着闷油瓶递到他面前的空碗，瞬间意识到闷油瓶这特么是在玩儿他呢。
“我只是去隔壁的镇子。”一直没有表情的闷油瓶看着老吴恍然大悟的样子，浅浅笑了起来。“替李师傅卖东西。”
“小哥你以后说话能不大喘气么！”胖子松了口气往，哭笑不得地对闷油瓶说道，“你看看你把天真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老吴接过碗，不轻不重地在闷油瓶肩上捏了一把。尽管他始终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眼里分明是放下心的松懈。
“闷油瓶这是几个意思啊？”我不满的问小黑金。
“老张本来不用去的。”小黑金倒是一副很理解闷油瓶的样子。
“啊？”我愣了愣，所以闷油瓶这是为了补偿老吴和胖子犯下的错误，才替李师傅跑腿的？
小黑金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明——”看着闷油瓶那一脸温柔的样子，我咽下了最后一个字。他之所以不明说，不告诉老吴和胖子他们做错了什么，正是因为他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老吴端着碗再在闷油瓶身边坐下，悬了一中午的心可算是踏实了。
“小哥，你要去几天？”
“来去一共三天。”闷油瓶今天胃口是真不错。
“得嘞，小哥你放心吧，胖爷我肯定把天真照顾的好好儿的。”胖子拍着胸脯打包票。
“去去去，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用你照顾。”老吴挥了挥手，转头对闷油瓶道，“路上需要什么，我去帮你准备？”
“不急。”闷油瓶摇摇头，“三天而已，用不了什么。”
老吴虽然点着头，但还有点不放心，对胖子说道，“我下午得去学校上课，胖子你帮着小哥一点儿。”
胖子很是鄙夷地瞪了老吴一眼，碍着闷油瓶，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闷油瓶今天的胃口和他以往相比，实在是好的有点匪夷所思。好在老吴一直都希望闷油瓶多吃点儿，所以只是乐呵呵地给他盛饭也没多问啥。倒是胖子有些心塞，因为闷油瓶跟他抢饭了。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小黑金，总觉得好像这俩家伙还有点儿啥没说。小黑金一脸坦然地看着我，搞得好像还是我想多了似的。
吃完饭，今天轮到老吴洗碗。胖子回屋里午睡去了，闷油瓶在厨房陪着老吴。吃饭的时候小黑金一直离我挺远，这会儿凑得近了，我忽然闻见它刀鞘里有股似曾相识的气味。
靠，特么这不是老子昨天才经历的噩梦么！
小黑金浅笑着看向我，摇了摇头，像是在示意我什么也别问，什么都别说。
我皱着眉抬头看了闷油瓶一眼，虽然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泥土的痕迹，但他的鞋子边缘，却有淡淡的黄泥印子。
难怪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原来他是替老吴和胖子善后去了。
一无所知的老吴洗着碗，还在责备闷油瓶回来的晚了让他和胖子担心。闷油瓶站在他身后温柔的笑着，眼里全是老吴没看到的宠溺。
噫，闪得我都没眼看了。

洗过碗，老吴也差不多该去学校了。闷油瓶今天下午似乎是不用去李师傅那里，背着小黑金把老吴送到了大门口。可怜我一个刀孤零零地躺在厨房，既听不见他们说了啥，也看不见他们干了啥。
心塞，老吴可能真的不爱我了。
送走了老吴，闷油瓶又回到了厨房。我疑惑地看着他把小黑金放在我身边，然后卷起袖子拿出了昨天没剥完的笋子。
我舒舒服服地靠在小黑金身上，看着闷油瓶坐在小板凳上剥笋。
“闷油瓶比老吴轻多了，”小板凳忍不住说道，“这重量，跟个姑娘似的。”
“因为他命太轻。”小黑金淡淡笑着。
“你这是封建迷信，明明只是因为他练缩骨功练的而已。”没事儿瞎感慨啥，都过上好日子了还非要矫情，我就看不得这样儿。
小黑金听我这么一说，轻笑出声。
“我觉得大白说的对。”小板凳很是赞同我的看法，“不过为什么老吴每次坐下来的时候都要扭几下，但闷油瓶就不会？”
“噗——”我忍俊不禁地看着一派天真的小板凳，笑道，“老吴那不是扭，是调整个舒服的姿势。”
小板凳很是受教地点点头，至于老吴为什么需要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那就还是以后让小板凳自己慢慢发现去吧。
下着雨的午后，天气阴沉沉的。闷油瓶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剥完了剩下的笋，坐得久了，似乎有些腿麻。站起来的时候闷油瓶踉跄了一下，锤了锤大腿才站稳。
把剥好的笋子放好，闷油瓶又把地上的笋衣都收拾干净，这才拿着我和小黑金离开厨房，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胖子这会儿已经睡得是天塌不惊，鼾声响彻了整个小院。闷油瓶把我和小黑金在袋子里放好，随后换上了一身衣服，带着我俩撑着伞，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
伞这会儿还在跟我置气，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也没空管它，因为闷油瓶竟然把我也带上了，着实是让我有些意外。
和小黑金一起靠在闷油瓶的背上，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既然带上了我，闷油瓶肯定不会是去李师傅那里。应该，是想偷偷的去看看上课的老吴吧。
小黑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我悄悄看了看它，发现它已经睡着了。看样子今天上午的善后工作确实是不轻松，才会让它累成这样。
雨水敲打着瓦片的嘀嗒声和闷油瓶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我靠在他的背上，静静地看着小黑金的睡颜，心中是难以名状的美好。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知道学校的位置的，反正一路上他没有停下过。当他停下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学校的大门外了。
睡梦中的小黑金察觉到了什么，很快睁开了眼睛。
学校里朗朗的读书声阵阵传来，虽然陈次不齐，但却带着蓬勃的朝气和活力。闷油瓶远远地站在大门口，默默地听着。过了半晌，他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学校的后门。
这小学本来也没多大，两间教室还只用了一间。闷油瓶小心翼翼地收起伞，生怕被老吴发现似的，躲在墙角朝教室里看去。
只见老吴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教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认真地听着他对课文的讲解，小脸上都是专注。而老吴比他们更专注，无论是眼神还是拿着粉笔的手指，全身上下都是一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
“第一次见到吴邪的时候，他就是个小书生。”小黑金忽然说道。
“可惜，我第一次见到老吴的时候，他没一点书卷气。”这么一想，我不由得有点遗憾。
闷油瓶静静地看着老吴，玻璃窗映照着他的侧脸，神色里满是温柔和欣慰。从始至终，闷油瓶都没有错过他初见的吴邪，这就够了。
至于我们这种小物件儿，who care。

闷油瓶站在窗外看了片刻，在老吴发现之前便走了。回去的路上我忽然在想，倘若以前我一直都这样跟在闷油瓶身边，是不是还能发现更多，他深深埋藏的温柔呢。
他会选择在去看老吴的时候带上我，又何尝不是一种温柔。
闷油瓶走着走着，小黑金冷不丁撞了我一下。我转头看它，这货一副它不是故意的无辜表情。
连自己主人的醋都吃，看来当年淬炼它的不是绝冷水，而是陈醋。

TBC

(# 罒╭—╮罒 #)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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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闷油瓶走的那天，老吴没能去送他。
清晨的水汽总是很重，重的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露水还是雨珠。铅灰色的云朵挤挤挨挨地在天空中堆叠着，远处的山峦一片黛色。缭绕的雾气迷蒙缱绻，仿佛这一天注定就是为了离别。
后院的饭厅里，三个人默默地坐着，不声不响地分享着这最后一次同桌共用的早点。
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重。老吴默默地喝着粥，脸上是难掩的倦色。坐在他身边的闷油瓶目光如水，温柔得波澜不惊。两人对面的胖子正在埋头苦吃，似乎对接下来的离别，早已习惯。
“大白……”小黑金皱着眉看向我，神色里是一抹浅浅的无奈。
这次闷油瓶离开，小黑金势必也会与他同去。想来，此时的它或许一时也还难以适应这初次的离别吧。
“大白。”小黑金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眼底越发忧郁。
我知道，难舍和职责两种情绪此时正在不断拉扯着它，即便是小黑金，也难免会心生纷扰。
小黑金似乎被我说中了心事，悠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大白你今天怎么了？变得好文艺呀？”角落里的小板凳呆萌地看着我，满脸的倾慕。
“什么文艺，明明就是抽风。”靠在墙上的伞哼唧了一声。
“抽什么风，根本就是因为舍不得小黑金要走。”蛇皮袋竟然毫无防备地给我补了个刀。
“哦哦，难怪呢。”小板凳也是个耳朵根子软的家伙，三言两语就相信了这帮东西的话。
小黑金侧过头轻笑着看向我，淡淡道，“舍不得就直说。”
“谁舍得不了，我巴不得你不在让我清静两天呢。”我真是太小看蛇皮袋这家伙了，以后得小心着点儿，比伞还会卖我。
小黑金扬了扬眉梢，一副受伤的表情。看我不搭理它，眨眨眼说道，“可我舍不得。”
“噫，原来你们是一对儿？”小板凳这才看明白，天真烂漫地看着我说道，“大白哥，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黑金哥啊。”
小黑金看着我笑得一脸明媚，尼玛，简直是日了狗。

“小哥，我得去学校了。”老吴放下碗，他早上有课，没办法送闷油瓶到小村外。所以如果有什么要交待的，也就剩现在了。
“嗯。”闷油瓶点点头，跟着老吴站起身。“我送你。”
胖子端着碗默默地瞟了两人一眼，内心OS都快从表情里溢出来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昨晚上都不知道说私房话说到几点现在还送到家门口脱团狗果然事儿多。
老吴回头瞄了胖子一眼，胖子撇撇嘴继续吃饭。
闷油瓶没带小黑金，老吴也没带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就没办法知道他俩说了啥，我冲着桌上的东北银只会了一声，它立刻心领神会地直播着土豪金从门口发来的现场报道。
可惜啊，自从来了这儿，它俩的直播范围，也就仅限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时候了。
“小哥，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老吴依依不舍地看着闷油瓶，尽管他曾经和闷油瓶分别了那么多次，但这一次的意义，和之前那些完全不一样。（没错，这次闷油瓶是替老吴和胖子擦屁股去了。咦，好像之前也是？
“嗯。”闷油瓶点点头，握住了老吴的手。双手交叠，十指很自然地交缠在一起。闷油瓶注视着老吴，眼中虽然依旧云淡风轻，但眼底全是难掩的款款深情。
绵绵的细雨在柔软地飘落在他们的肩上，老吴凝望着闷油瓶，为自己此刻如此的不舍，感到有些脸红。“小哥，你一定要回来啊。”
闷油瓶闻言失笑，抬手揉了揉老吴的脑袋，柔声道，“吴邪，其实有句话在很早之前，我就想对你说了。”
“你要说什么？”老吴瞬间警惕地看着闷油瓶，死死握住他的手。
闷油瓶借着老吴握手的力气，一把将人拽到胸前。在老吴被雨浸湿的额前落下浅浅一吻后，温柔道，“吴邪，等我回家。”
老吴抬起头，认真地整理好闷油瓶凌乱的刘海，浅笑道，“小哥，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嗯。”闷油瓶点点头。
“那我去学校了。”老吴深呼吸着，松开了闷油瓶的手。
“去吧。”闷油瓶站在细雨里，目送着老吴打开大门。
“小哥，我等你回来。”临别前，老吴撑着伞，终于说出了闷油瓶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我怎么觉得，今天整个画风都跟情深深雨蒙蒙似的？”蛇皮袋听完了东北银的直播，默默地吐槽着。
东北银脸一红，小声辩解道，“因为李师傅家的电视总是在放这个。”
真真是没看出来，如此不苟言笑不问世事的李师傅，竟然还有一颗粉红少女水晶心。
闷油瓶走回饭厅，胖子的早饭也吃完了。两个大老爷们儿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闷油瓶不说话是因为他闷，胖子不说话，估计是因为一张嘴吐出来的槽都能组成一整片弹幕了。
“昨晚上他俩干啥去了，有话非得临走才说。”伞也得跟着闷油瓶走，这会儿正不高兴呢。闷油瓶一去就是三天，路上一直下雨就意味着它起码三个白天不能说话，可不得憋死它。
“昨晚上的时间都花在做运动上了，谁顾得上说话啊。”我刚说完，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个未成年的小板凳在。
“吴邪和闷油瓶真爱运动啊。”小板凳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么晚了还要做。”
“噗——”小黑金一个没绷住，直接呛了一声。
说话间，饭厅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闷油瓶一会儿就要去李师傅家，自然不会让他洗碗。胖子抱着一摞碗碟走进厨房，扬声让闷油瓶赶紧准备准备出发。
闷油瓶拿着我和小黑金走进卧室，背上老吴昨晚在运♂动之前给他准备好的小包，整理了一番后，便带着小黑金出发了。
“大白，记得要想我。”小黑金靠在闷油瓶的背上，对我笑得一脸温柔。
我还没来记得说话呢，梳妆台已经抽泣着跟小黑金告别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什么小偷抢走啊！”
小黑金浅笑着摇了摇头，笑道，“放心，没人能偷走我。”
看它那一脸嘚瑟的样儿，小心给自己立flag。在闷油瓶关上门前，小黑金扬声道，“倒是有把刀，从我这儿偷走了样东西。”
“赶紧滚吧你！”我脸一红，目送着它笑得心满意足的跟着闷油瓶离开。
梳妆台一脸狐疑地看着我，问道，“是不是你偷了它的东西？你偷了它什么？”
我瞟了梳妆台一眼，冷哼道，“看不出来么？当然是它的心了。”
梳妆台愣了愣，咬着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
它非要自讨苦吃，怪我咯？

老吴去上课了，小黑金也跟着闷油瓶走了。胖子一个人在院子里不知道忙活啥，就剩我孤零零一把刀在卧室里跟梳妆台相看两相厌。剩下的家伙什儿又都是不爱瞎扯淡的主儿，简直不能更无聊了。
正当我无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老吴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的，闷油瓶也不会敲门敲出这个动静。这么一想，我不由得屏息静气，调动了全身所有的感官，静静听着院子里的声音。
“来了来了，谁啊这一大早的？”胖子应该是刚洗完碗，一边应声一边走到门口开门。
“不好意思，我家的压水机出了点问题，能借你家的井打桶水么？”说话的是个女人，听声音不像是小姑娘，以前也没听见过。
“嗨，胖爷我当啥大事儿呢，来，进来吧。”胖子把女人迎进门，带着她到后院打水去了。
尽管我看不到后院此时的场景，不过听着这水花四溅的动静，想必打水的过程应该还是相当愉快的。打完了水，胖子又热心地找了个扁担，挑着两桶水就跟着那女的出了门。
啧啧啧，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帮寡妇送水，不过看样子胖子还是挺乐在其中的。只是不知道，他的乐是为了打发时间，还是真的想认真地继续下去。
这会儿可好，胖子也出门了。整个院子就剩下这一屋子的家伙什儿，没戏听没热闹看的，更无聊了。
要是这会儿大立柜和张小泉还在就好了，唉。
实在是没事儿做，我靠在紫檀刀架的身上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已经是中午老吴回来的时候了。还算这家伙有良心，知道上楼看我一眼。
老吴放好外套，拿起我走下楼，我这才发现胖子竟然还没回来。这家伙够厉害的啊，挑个水能在人家留一上午？该不会那女的真的是个寡妇，然后胖子各种帮忙做家务去了吧。
老吴此时也很疑惑，在家里找了一圈儿没见胖子的人影，只好拎着我先进厨房做饭去了。
菜刀和案板也知道小黑金跟闷油瓶出门的事情，一见我一个刀进来了，案板冲着我挤眉弄眼了一番，一脸的八卦。菜刀跟我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这话是这么用的不），淡淡看了我一眼，就被老吴拿着切菜去了。
“今天早上家里是不是来了个女的？”我眼瞅着案板憋着一脸八卦没处说的样子都快憋出病来了，打了个哈欠朝它问道。
“是啊！你看见了？”果然，案板知道点儿啥。
“没看见，听见了。”我实在挺佩服案板的，老吴正在它身上切这菜呢，它还能如此性质高昂地跟我八卦，也不怕一张嘴崩它满嘴的菜花儿。“你看见了？”
“当然看见了，胖子领着她进来那水桶了啊。”案板绘声绘色的说道，“那女的还挺漂亮，我记得她叫啥来着，是我们村儿挺有名的一个寡妇。”
“还真是寡妇啊？”我撇撇嘴。“不过寡妇为啥会有名？”
“因为她爸是村长啊！”案板理直气壮。
我去，这特么是什么尿性，村长家的三个女儿还都跟咱这儿扯上关系了。该不会是那俩丫头还没死心，让她们大姐来打掩护吧。
正跟案板八卦着呢，就听见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了。老吴走到厨房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胖子回来了。
“你不会又跑山上打猎去了吧？”老吴看着走进厨房的胖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东西呢？”
“我说天真你还真把胖爷我当猎户啦。”胖子拍开老吴的手，端着小板凳坐下，表情美滋滋的。
“那你干啥去了？”老吴疑惑地问。
“献爱心做好事儿去了~”胖子哼着小曲儿，心情一片大好。
老吴看他那样子，多少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胖子，你少打村里小姑娘的主意啊，人都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你就行行好别辣手摧花了。”
“天真你这话胖爷我可不爱听啊，那花儿都送到你跟小哥面前了，你俩又不要。那还不能让胖爷我去赏赏了？”胖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再说了，胖爷我又没干啥。就是帮忙做好事儿，这都不行？”
“行行行，”老吴把切好的菜放进盘子里，“不过咱能先把家里的事儿干了再去干别人的行不？”
胖子哼唧了一声，没说话。
“啧，赶紧的，过来炒菜。”老吴抽出菜铲挥了挥。
胖子怏怏不乐地站起身，接过菜铲炒菜去了。“胖爷我还本想着趁小哥不在给你炒个味儿重的，天真你真是辜负了我一片苦心啊。”
老吴好笑地看着胖子一边炒菜一边嘟囔，如果胖子要是真想找个伴儿了，那其实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小哥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胖爷了，不能给你吃油重的味重的。”胖子一边炒菜，一边复述着早上闷油瓶最后的叮嘱，“对了，小哥还让你记得按时吃药，不能偷懒。”
“知道了。”老吴低下头，浅浅一笑。
胖子侧头看了老吴一眼，升腾的油烟里，胖子虽然嘴上不饶人，一直在吐槽老吴和闷油瓶，但其实笑得，却比谁都欣慰。

吃完了午饭，老吴午睡了一会儿就接着去上课了。胖子照旧是一觉睡到大下午，整个院子里都是他震天响的鼾声。
雨已经停了，难得透过窗子看到了一丝隐约的蓝天。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多少开心的感觉。以前想着要是雨停了就好了，可现在雨停了，身边却没有能一起看蓝天的家伙。还不如继续下雨呢。
不知道老吴此时在教室里，看见这一隅蓝天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闷油瓶一走就是三天，这两年他们还是头一次这样分开。老吴虽然嘴上不说担心，但他真的能彻底放得下心么。
经历了太多次的聚少离多，难免会有些风声鹤唳了。
闷油瓶走的第一天，想他。
上面这句，我是替老吴说的。

TBC

甩文(# 罒╭—╮罒 #)
虽然我很少在楼里回复，但其实大家的每一条回复我都是认真看过的。
至于为啥不回复，可能是因为人老了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吧_(:з」∠)_

十三

虽然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吴嘴上说闷油瓶走了没什么不习惯的，然而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不需要事实就能证明的谎言。
因为今天一大早，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没睡好以至于早上起晚了的老吴，早饭也没来得及吃胖子也没来得及叫，抓起我就往学校跑了。
原本我还想着这家伙果然还是不习惯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到了半路我特么才反应过来，他是睡迷糊了把我当成雨伞带上了。
好在路上没下雨，下雨了我也没办法给他遮。

老吴赶到教室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来齐了。看见老吴拎着我走进屋，三十来个小盆友顿时齐刷刷地都把目光聚集在了我身上。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老吴这才发现他拿的是我不是伞。
“老师你手里拿的是刀吗？”前排的一个孩子刚问完，教室里就炸开了锅，“今天我们要去砍柴吗？”“老师你的刀怎么跟我们家里的不一样啊？”“老师我们今天不上课了吗？”
别看我，这锅我可不背。我转头瞟了老吴一眼，只见他一脸无奈地把我放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装作没听见学生的提问，“上课了，都把课本拿出来，乖乖坐好。”
讲台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了，狐疑地打量我了一番，很是谨慎地选择了保持沉默。倒是粉笔盒子里的粉笔，好奇地叽叽喳喳起来。比刚才台下的小学生都要热闹。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在教室里看老吴上课。虽然总体来说也没我什么事儿，不过总比在家里无所事事跟梳妆台大眼瞪小眼要好得多。
老吴教的是语文，听粉笔们说，这里拢共也就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课，数学是伶俐负责。但是因为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年级不同，所以上课也就比较慢。基本上是以组为单位，分开教学的。
拿着课本的老吴这会儿正在检查三年级和四年级的作业，五年级和六年级在预习。三十二个学生，高年级的占了多数。三四年级的加起来也就十来个孩子。
不过就这十来个孩子，已经足够让老吴头疼了。
“怎么？低年级的学生很调皮？”我好奇地问着粉笔盒。
“能不调皮么，你看看我的这些孩子，多少都是给他们掰成残废的。”粉笔盒子痛心疾首道，“吴老师刚来的那天，还有低年级的孩子不懂事，用弹弓弹他呢。”
这事儿怎么从来没听老吴跟闷油瓶提起过，“结果呢？”
“结果？开始的时候我还想不通，现在看见你我就明白了。”粉笔盒故弄玄虚地笑了笑，说道，“我就说嘛，如果不是个练家子，哪来那么好的功夫呢。”
好的，那么接下来请事件的第一当事人花名册，为大家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
那一天，是这样的——
伶俐向一众学生介绍完老吴后，便先行离开了教室。这座学校开办这么多年，孩子们是第一次看到陌生的村外人来担任教师，难免心里会有种不信任的感觉。再加上老吴这两年收敛了不少，气质也越发的内敛儒雅，换句话说，孩子就觉得他好欺负了。
于是，正当老吴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的时候，意外便发生了。
谁也不知道到那颗石子到底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但眼尖的孩子已经看出这是故意有人要给新来的老师一个下马威。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却满眼都是期待和兴奋。
呼啸而来的石子带着破空之势，花名册甚至都感觉到了那凛冽的气息。电光石火间，只见老吴仍旧气定神闲地继续叫着学生的名字，而右手一挥一握，那颗滚圆的石子已经消失不见。
然老吴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点名。
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瞪大了眼睛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乖乖喊到。至此，老吴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了。
我撇撇嘴，看着一脸憧憬和崇拜的花名册，感觉它是港片看多了。不过以老吴的身手，对付一个小石子那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不光是这样，吴老师厉害着呢。”粉笔盒似乎对老吴相当敬仰，看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赶紧补充道，“虽然他从来没对学生们发过火，但实在是不怒自威啊！”
我惊讶地看着粉笔盒，没想到这帮教学用具竟然在短短几天就被老吴给彻底征服了。
那么接着，就由当时的第一当事人粉笔，为大家讲述当天的情景。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节课是下午的第一节，当时好像雨停了，学生们都有些昏昏欲睡。老吴布置了昨夜让高年级的学生自习，然后去辅导低年级的写功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老吴放轻了声音的教导。
就在这时候，教室的角落里，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同学们纷纷侧目会回头去看，老吴却始终不为所动，认真的教导着学生。辅导完一个后，绕着讲台走到另一组学生跟前。而与此同时，那个打鼾的学生忽然大叫一声，醒了。
其它同学看着他哄堂大笑，笑他上课睡觉还做梦。老吴在制止了大家的哄笑后，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捡起了地上的粉笔，轻轻拍去了他头上的粉笔印。
根本没有人看到老吴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就连那个学生，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老吴弄醒的。
如此不动声色的老师，实在是不像个新手。
好嘛，看来老吴还是比我想象的要会对付这帮熊孩子的，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而且还有一帮已经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教具，搞不好老吴真的挺适合当老师的。
“如果他真的适合当老师，怎么会拿着把刀来学校。”始终沉默不语的讲台忽然开了口，它一说话，粉笔盒和花名册顿时都乖乖闭上了嘴。
看来这个讲台不光是有点老谋深算的意思，在这间教室里的地位也很高。
“嗨，他又不是故意的，早上起晚了把我当成了雨伞，顺手就拿了。”我说的本来就是大实话，有什么好心虚。
讲台冷冷看了看我，说道，“至少他原本就不是个老师。”
“谁规定以前不是老师以后就不能是了？”这讲台估计是个老学究，说不定还有点封建保守。
我边说边看着开始讲课的老吴，此时的他跟以往是完全不同的。不同于在道上的阴冷桀骜，不同于在店里的精明算计，也不同于在闷油瓶面前的居家放松。面对着这些学生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他的言谈举止，看似随意简单，但实则都拿捏着分寸。就连说话的声调和语气，都像是经过了精心的考虑。
尽管他一开始只是想找个事儿做做不至于太闲，但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在严肃认真地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讲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我也懒得理它，反正世界上总是有这种家伙，会因为某一段过去就将现在也全盘否定。我堂堂世界知名军刀，才不会跟它一般见识。

看惯了老吴操控生死步步为营，偶尔看看他上课倒也还蛮有意思。以前我从来没觉得老吴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今天一看，他对待学生的态度，要远比我以为的耐心和细致。
而且，虽然课本的内容非常的浅显无趣，但老吴的阅历则给这些简单的故事提供了丰富的佐证。再加上老吴那张原本就能言善辩的嘴，说的学生们一个个兴趣盎然，专心致志。
就算老吴离开了之前的世界，但在我眼里，他原本就该是一个被众星拱月般的人物。他身上有种魅力，会让人不自觉的想靠近他。老吴也深知自己的这种魅力，才会在后来将它熟练运用在了收买人心和掩藏身份上。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这个场合才是最合适的地方。老吴身上的温暖和光热，终于不同再故意披上一层阴冷黑暗的伪装。
哎呀，看来教室这种地方倒是不太适合我。一不小心就变得文绉绉了，幸亏小黑金不在，不然肯定要笑话我。
两节连堂的课很快就上完了，下课后，好几个孩子哗啦啦一下围到了讲台边，吵着闹着要让老吴把我抽出来给他们看看。
老吴坐在椅子上无可奈何地笑着，揉着为首的那个孩子的脑袋说道，“一把刀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老师早上起晚了，把它当成伞了。你们可不能跟老师一样睡过头啊。”
学生们一阵哄笑，三三两两的挤在老吴身边，吵着要听他讲故事。我倒是真没想到老吴上课和下课竟然是两个画风，现在这样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大写的孩子控啊。
看着他在孩子堆里笑得如此舒心，我忽然想起了那天他和胖子说的话。或许，老吴是已经接受了他和闷油瓶此生膝下无子的事实，才会越发的疼爱现在的这些孩子吧。
说不清为什么，忽然有些心疼他。闷油瓶接触不到孩子，或许也就没有这个念想。但老吴天天和孩子们为伴，难免会联想到自身。
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让刀心疼。真是烦死刀了。

上午的课结束后，老吴在教室门口等着家长把孩子全都一个个接走，这才安心拿起我回家。临走时我瞪了老古板讲台一眼，反正以后也没机会见面了，不送它个白眼儿是我吃亏。
回家的时候就没有早晨来这么好的运气了，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闷油瓶不在没人给老吴送伞，胖子反正是指望不上的，早上老吴走的时候他都还没起床呢。
漫天的雨雾里，老吴按住了腰间别着的我，撒丫子就冲进了雨中。
好在学校离家也不算太远，最近的温度也已经升上去了。下午老吴又没课，回家洗个热水澡就好。
眼看着家门口就在眼前了，老吴忽然按着我闪身躲进了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我探着脑袋往外一看，嘿，家门口站着的那不是胖子和村长他大女儿么！
老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俩，完全没想到胖子昨天去帮忙的人家竟然会是她。而且老吴也不知道她是寡妇，所以这会儿的表情很是凝重。
雨有点大，听不清俩人到底说了啥。不过看胖子的表情倒是挺开心的，不过也没忘了分寸，就算给人撑着伞，隔着的距离也不近。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村长大女儿便走了。胖子笑吟吟地把伞塞到她手里目送她离开，感觉好像还是挺满意的。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刚要关门，老吴拎着我就过去了。
“天真，你吓胖爷我一跳，从哪儿冒出来的！”胖子似乎确实有点点心虚，“你怎么没带伞？赶紧进屋，身上都淋湿了。你要是生病了小哥回来还不得生吞了我！”
老吴跟着胖子一路小跑进了屋，边拍着身上的水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刚才门口那女的是谁啊？”
“昨儿胖爷我不是做好事儿去了么，给人挑了两桶水。刚才她把水桶还回来。”胖子找来毛巾往老吴脑袋上一扔，“你赶紧擦擦。”
“就这么简单？”老吴拽着毛巾，疑惑地看着胖子。
“那不然呢？不是，胖爷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胖子往椅子上一坐，看起来气鼓鼓的。
“胖子，你没看她手上戴着戒指么。”老吴主要是担心这个。
胖子撇撇嘴，笑道，“谁规定戴戒指的就不是单身，而且胖爷我是那种见色起义的人嘛？天真你未免也太小看你胖爷了。”
“好好好，我不小看你。”老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真给胖子介绍的时候他又说不需要，不管他吧又觉得有点担心。算了，缘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当事人自己去解决吧。
老吴擦着头发，饿了一上午的肚子已经抗议了半天。“中午饭做了么？”
胖子一听，脸上的笑意登时有点心虚。“那啥，胖爷我这不刚还跟人说话呢么——”
“还个水桶用得着一上午？！”老吴扔下毛巾跳起来就去追胖子，结果胖子早有准备，撒腿就往院子里跑。
两人这么追赶跑跳蹦跶了半天，总算是闹进厨房里做饭去了。
然而老吴这个家伙又把我给忘了，还是胖子想起来要切肉，才特么把我拿进了厨房。胖子走进去的时候，老吴正拿着菜刀愣神，看见他来了，赶紧笑着把我接了过去。
胖子虽然看在眼里，但是什么都没问。笑着踹了老吴一脚，坐到一边淘米去了。
虽然厨房里他俩的扯皮声一直不断，但没有那个靠在一旁默默看着的身影，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菜下锅的时候，老吴趁着胖子炒菜的功夫，走到一旁靠在了门框上。
雨一直下，远方的人，还没有归家。
闷油瓶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TBC

甩文(# 罒╭—╮罒 #)
话说你们如果对于老张和老吴的孩子的名字有啥好的想法，可以在这里告诉我哟。

十四

原本我以为，昨日一面，已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与讲台那个老古板相见。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老吴特么又把我带去了。
我不是不想看老吴上课，可我一想到我得躺在一个对老吴有成见的老古板身上熬过大半天，就觉得全身都不得劲儿。
如我所料，不光是我不得劲儿，讲台也不是很乐意。倒是粉笔盒跟花名册挺欢迎我的，还招呼我以后常来。

下课休息的时候，孩子们一如既往地凑到了老吴身边，要听他讲讲外面的世界。还有几个调皮捣蛋的想把我拿起来看看，不过幸好老吴眼疾手快制止了。
“吴老师，你今天是不是又睡过头了？”一个半大小子贼兮兮地笑着，手不老实地在我身上乱摸。
老吴不置可否地轻笑着，他今天没睡过头，也带了雨伞。
“睡过头有什么好奇怪的，每次我阿爸和阿妈不让我跟他们一起睡的时候，第二天我阿妈都要睡过头。”另一个孩子不谙世事地说着，末了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老吴。
低年级的学生不懂，但几个高年级的已经稍微有些意识了。哄笑着围在老吴身边起哄，闹得老吴莫名其妙的就红了脸。
现在的这些孩子啊，确实是太早熟了。
讲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些哄笑的孩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老师，你原来是做什么的啊？”孩子们跟老吴接触的越久，便对他越是好奇。原本村子里素来就少有外人，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谈吐非凡，阅历颇深，学生们一个个都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我原来是个开店的。”老吴也不算说谎。
“老师你这么厉害？是个大老板？可为什么要来这里教书呢？”在孩子们眼里，反正开店的一定就是老板。
“想来就来了呗。”老吴揉了揉其中一个孩子的脑袋。
虽然学生年龄不大，但也能看出这是老吴的托辞。还想再问问，只听最外围的一个小男孩儿忽然冷冷道，“上课铃都打过了，你们没听见么？”
几个孩子正想反驳，上课铃便应声响起。怏怏不乐地看了看老吴，学生们都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准备上课。
老吴微笑着扫视了教室一圈，目光在刚才那个男孩儿身上停顿了片刻，随后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哟，这孩子倒是挺会看气氛的。
我探着头，忍不住多向他看了几眼。
这孩子个子不高，坐在最里面靠窗的那排。位置靠后，很容易就会被前面的学生挡住。按理说每个组都是照年级来排的，这孩子一看就比那组的其它学生要小，怎么会坐在高年级里面。
“花名册，刚才那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看那孩子的座位，明显就是动漫里只有主角才享有的位置，我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忍不住朝花名册打探。
实在不是我太八卦，主要是因为老吴上课的内容，我听着又没什么意思。就这么躺在讲台身上吧，又老觉得别扭。既然正好有可聊的，我干嘛要跟讲台在这儿比谁能憋得更久不说话。
花名册想了想，说道，“那个孩子在班上一直都是这样，年纪小但是学得快，所以就从四年级跳到了六年级。但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低年级的学生自然因此不待见他，高年级的又觉得玩不到一起去。日子久了，他就落单了。”
“原来如此。”是说刚才那么热闹，怎么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个伴。
粉笔盒似乎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叹了口气感叹道，“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性子倔强又冷漠，不招人疼也正常。要不然这么久了，铃铛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我点点头，忍不住多看了那孩子两眼。别说，虽然穿的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小脸儿很是白净。眉眼清秀唇红齿白，也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和其它的孩子一比，确实显得要与众不同一些。
不过这对其它的孩子来说，确实也就成为了排挤孤立他的最大原因了。
虽然不知道之前老吴有没有留意到这个孩子，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想必多多少少，应该是留心了。

老吴的课堂上气氛还是挺活跃的，不过老学究讲台想来是受不了这种活跃。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搞得好像老吴是误人子弟。得亏没让老吴去教数学，不然给讲台看了，一定要说老吴把这帮孩子都教成了小奸商。
但这种活跃跟我也没啥关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头跟黑板也唠几句，却冷不丁瞟见窗外的走廊上，伫立着一个人影。
嗯？
毫无察觉的老吴还在拿着课本讲课，对窗外那默默看着他的人一无所知。能做到这个份上的，除了那闷骚…好吧闷油瓶，还能有谁。
我抬起头朝着窗外仔细看去，果然，尽管人影已经隐匿在了廊柱后，但玻璃窗的反光，却还是把他背上的小黑金暴露了。
几天不见，小黑金似乎也很疲倦，此刻正靠在闷油瓶背上休息。大概，闷油瓶是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直接赶到学校来了。
我远远地看着窗户上小黑金的睡颜，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不过这毕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往后这般能护他们两人周全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小黑金都毫无怨言，我又怎么能怪闷油瓶呢。
再说了，他也是为了早点回来见老吴。
世间竟有我这般深明大义的刀，老吴和小黑金你俩就偷着乐吧。这得是上辈子修了多少福分，这辈子才能遇见我啊。
一上午就在琅琅书声和簌簌雨声中悄悄溜走，老吴走出教师的时候，我四下看了看，并没见到闷油瓶的身影。
“老师再见！”学生们的家长纷纷跟老吴打着招呼把自家孩子领走，老吴站在教室门口朝着他们一一点头挥手，很有老干部的风姿。
叽叽喳喳的校园随着学生们一个两个的离开，慢慢地变得安静下来。老吴回身看了教室一眼，只见之前的那个孩子还在认真地写着功课。而教室外，学校的院子里，已经没有接孩子的家长了。
“不回家么？”老吴走进教室，轻声问道。
那孩子抬起头看了老吴一眼，微微皱皱眉，默默地把书本往它那破旧的小布包里一塞，站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说起来，昨天我看老吴等家长接孩子的时候，好像这孩子就是一个人回去的。
“你爸妈从不来接你么。”老吴关好门，跟上了他。
孩子转头看了老吴一眼，虽然他个子不高，眼神儿倒是犀利的很。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自己会走路。”
老吴失笑，“这和会不会走路又没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小男孩儿抬起头，直视着老吴说道，“村子就这么大，难道我还会走丢？”
嘿，除了闷油瓶我还没见过这么会噎人的。老吴估计也有点情绪，但人家毕竟是个孩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是老师，总不好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老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伸手想揉揉他的脑袋，结果被他一闪身就躲过去了。
小布包很是惊慌的看着我，生怕老吴一怒之下就把我抽出来。
“走吧。”老吴倒是没生气，笑着撑起伞走进了雨里。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那孩子没跟上来，一回头，才看见他正默默的在雨里走着。
虽然这会儿的雨不大，但老吴身为教师，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的学生淋雨。而且，早上来的时候也下雨了，为什么他会连把伞都没有？
“给。”老吴折返回他身边，把伞遮在他头上。
“不用。”这小子还不领情，抬头看了一眼就想走。
“拿着。”老吴弯下腰，直接把伞塞进了他手里。
老吴没有问他自己的伞去哪儿了，也没问他为什么总是落单没有家长来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那孩子微微笑着。
那小孩儿拿着老吴硬塞过来的伞，眼神有些闪烁。
“快回家吧。”老吴再次伸出手，这回他没躲，任由老吴拍了拍他的脑袋。
虽然我不反对老吴把伞给学生，不过这下可好，一会儿老吴淋得湿漉漉的回去，撞上提前回来的闷油瓶，我估计他今天是别想下床了。
就在我刚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时候，猛然察觉到老吴身后有脚步响起。不约而同地与老吴一起抬头，却见闷油瓶撑着话痨伞，浅浅笑着站在了老吴的身后。
小黑金靠在闷油瓶的背上，微笑着对我说道，“大白，我回来了。”
“小哥？”老吴惊讶地看着闷油瓶，完全没想到他会提前半天回来。而且，还会到学校里来。“你……”
“我回来了，吴邪。”闷油瓶撑着伞，刚想抬手揉揉老吴，却瞟见那小子还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俩。闷油瓶慢慢皱起了眉头，同样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霎时间，我仿佛听见了空气里火花四溅。
“小哥，这是我学生。”老吴赶紧把闷油瓶拽到身后去别让他吓着小朋友，那小子倒是一副镇定的样子，压根就不怕闷油瓶的气场。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小黑金一回来就吐槽我。
“你们一走我都快无聊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热闹看看，我干嘛要嫌是大还是小。”能跟小黑金这样斗嘴真的是太爽了！
小黑金淡淡一笑，“嗯，我也很想你。”
“……”烦刀！
闷油瓶当然知道这孩子是老吴的学生，但对于老吴把伞给他自己淋雨这事儿，闷油瓶还是用面部表情——也就是没有表情，对老吴表达了抗议和不满。
“好了小哥，咱们赶紧回去吧，胖子指不定又没做饭。”老吴拽了拽闷油瓶，回头看了眼那孩子，笑道，“你也快回家吧，别让爸爸妈妈等急了。”
那小孩儿闻言，神色瞬间闪过一丝黯淡。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示，撑着伞看了老吴和闷油瓶一眼，默默走了。
“等等。”闷油瓶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老吴疑惑地看着闷油瓶，只见他对那孩子的背影淡淡道，“跟我们回去吃饭。”
那小孩儿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闷油瓶。闷油瓶却直接无视了他的视线，撑着伞带着老吴从他身边走过。老吴是好气又好笑地瞪了闷油瓶一眼，转身对那孩子招了招手。
“难得，闷油瓶竟然大发善心了。”我看着跟在后面的孩子，他里闷油瓶和老吴的距离不远不近。
小黑金也在看他，“可能是老张回想起了往事吧。”
我疑惑地看了小黑金一眼，这么个孩子能让闷油瓶回想起什么往事。虽然他俩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那么点相似，不过从刚才那略微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来看，我觉得这俩是处不好的。
“看看再说。”小黑金倒是比我乐观，只是它脸上一副倦容，笑起来实在是有些苍白。
见我看它，小黑金转头对我问道，“心疼了？”
得，看它还有力气调笑我，我就知道我是白心疼了。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这回可算是没见胖子在给谁家的寡妇挑水做好事。老吴笑吟吟地转过身招呼着那孩子快来，闷油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言不发地开着门。
“院子里啥味儿都没有，胖子肯定又没做饭。”我跟小黑金嘀咕。
闷油瓶推开门，老吴领着孩子走进大院。一进门，就听见胖子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楼上忙不迭的响起，“天真啊真是对不起，胖爷我今早上起晚了来没得及——”
话还没说完，胖子已经走下了楼。他愣愣的看了看老吴，又看了看闷油瓶，再看了看那孩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了好几轮后，最终定格在了惊喜交加上。
“天真，小哥，你们这就太不厚道了，有了孩子也不跟胖爷我说一声，还让小哥找借口把人领回来，你们还拿不拿胖爷我当兄弟了？”
闷油瓶一脸漠然地看着胖子，老吴是压根没来得及堵住胖子的嘴，这会儿想拿个胶带把他的嘴粘上的心都有了。他赶紧走到胖子身边，狠狠在胳膊上掐了一把。
“不知道我现在是老师啊！”
胖子一愣，恍然大悟似的看着那孩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老吴的学生。正想再赶紧打个哈哈把刚才说的话找补过去，却见那孩子收起伞在墙边放好，很是自然地走到两人跟前，淡淡道。
“厨房在哪，我去帮忙。”
老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再一抬头，闷油瓶已经一言不发地往厨房走了。那孩子看见了，便紧跟着走了过去。
胖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老吴挤了挤眼，在老吴的拳头落下之前，一个闪身也往厨房跑去。剩下老吴一个人，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我就说吧，热闹还是要看的。不然你怎么知道它将来会变的多大~

TBC

今天可能会停更或者很晚才更新。
因为跟旅行社扯皮的时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IMP][IMP]太特么的麻烦了[IMP]太特么的坑爹了[IMP][IMP][IMP][I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