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文(# 罒╭—╮罒 #)
跟旅行车扯皮了将近六个小时，简直身心俱疲_(:з」∠)_
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们打交道了_(:з」∠)_

十五

我跟着老吴走进厨房的时候，那小子已经跟闷油瓶忙开了。
俩人就跟比赛似的，一个在灶台跟前烧火，一个在灶台边上切菜。胖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小黑金被闷油瓶放在了小板凳上，这会儿已经把它累的气喘吁吁。
“你就光看着？”老吴拽了胖子一把。
“那不然呢？什么时候见小哥对做饭这事儿这么积极过啊，再说了，那小子不是你学生么，既然来蹭饭了帮个忙不也没啥。”胖子明明就是想偷懒，借口倒是找的振振有词。
那菜刀一碰闷油瓶的手，就知道他平日里都是拿着的都是小黑金。这会儿正老老实实地任由闷油瓶拿捏，毕恭毕敬地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正烧火的那孩子，一看就经常自己生火做饭。动作反正是比老吴和胖子要麻利多了。
胖子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着热闹，但老吴总不能真让一个孩子帮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身上沾的灰，笑道，“别让柴火扎了手，我来。”
闷油瓶转过头默默地看了老吴一眼，菜刀也是万分紧张。万一这个醋瓶子一时想不开，为了争风吃醋故意在手上割一刀啥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小黑金瞟了我一眼，笑意里像是有些责备的意思。
好吧，闷油瓶果然还不至于像我想的那么小气。他看了看老吴，又看了那孩子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切菜。
说起来，我怎么忘了问花名册这孩子叫啥了。

被老吴从灶台前支开后，那小子默默地退到一边开始帮忙整理地上散乱的柴火。老吴回头一看，失笑道，“叫你来是让你吃饭的，又不是让你来干活。好好坐着去吧。”
胖子一看老吴接手了，也赶紧招呼道，“就是，做饭的事儿交给他们就成，来，到胖爷这儿来坐会儿。”
小孩儿淡淡地看了胖子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小板凳旁边。看着横放在上面的小黑金，回头看了瞟了眼背对他的闷油瓶，抬手就想把小黑金拿起来放到别处去。
小黑金一百多斤的重量，别说是老吴了，就算是胖子拿都够费劲。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拿得动。单手用力发现不行后，双手把小黑金一捞，弓着身子咬着牙，小脸儿都憋得发红。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那小孩儿感受到了小黑金的分量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似乎还非得把它拿起来不可了。
闷油瓶虽然没有回头，但却也是听见了动静的。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瞟了一眼，随后便继续面无表情地切菜。蹲在地上烧火的老吴并没有注意，反倒是胖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三两步走到那小子身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拿起小黑金赶紧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那小孩儿瞥了胖子一眼，仿佛看得出他也没那么轻松。
一百多斤呐朋友们，四舍五入就是——
小黑金讪讪地瞄了我一眼，我赶紧把笑憋了回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这会儿老吴和闷油瓶在忙着做饭，落了个清闲的胖子干脆专心逗小孩儿。
那小子在小板凳上坐下，低头盯着他的小布包，看也不看胖子。
“小帅哥，你叫什么？”胖子锲而不舍，继续询问。
那小孩儿淡淡瞄了胖子一眼，说道，“关你什么事。”
“嘿你这小子，你来我胖爷家吃饭，还不能让人问问名字了？”胖子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说话的人了，上一个这么跟他说话的，这会儿正在做饭。
小孩儿皱着眉看了看老吴和闷油瓶，又有些狐疑地看看胖子。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我叫吴雨。”
“噗——”胖子愣了愣，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名字和你还真是搭，无语！天真，你们老吴家怎么净出这么贴切的名儿呐！”
无辜躺枪的老吴回头瞪了胖子一眼，“就你的名字好。”
没想到这孩子跟老吴还是本家，我不禁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该不会老吴死活非要到这儿来，是因为这小吴是他的私生子吧？啧啧，沧海遗珠，十多年前的谁谁谁啊。
小黑金显然是没有我这种不着调的脑洞的，它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孩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吴雨被胖子一笑，小脸儿绷得更严肃了。小布包愤怒的看着胖子，恨不得能冲上去咬他似的。
我想起来在教室里的时候，花名册说班上的孩子们孤立他。想必这个吴雨，已经从同学的口中听了无数次像胖子那样的调笑了。
“没事儿，不就是个名字嘛。”胖子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又拽着老吴来躺枪，“你看你们吴老师叫吴邪，整个人就一天真无邪，多好。你叫吴雨，这辈子肯定安然无虞。”
吴雨毕竟还是个小学生，并不懂无虞是什么意思。倒是老吴难得从胖子嘴里听见那么一两句好话，转身笑道，“胖子，看来你这狗嘴里偶尔也是能吐出点儿好话啊。”
“去去去，胖爷我这是金口玉言，什么狗嘴。”胖子怨怼地瞪了老吴一眼。
老吴也没工夫跟他扯皮，摆摆手炒菜去了。
“吴小雨同学，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啊？”胖子显然是对自己刚才的一番急智很是满意，尽管吴雨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莫名就又被起了个外号，吴雨绷着脸抬头看了看胖子，面无表情道，“村长起的。”
此话一出，胖子和老吴都愣了愣。洗着案板的闷油瓶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冲着都快洗秃噜皮的案板。
“你别说你是村长的外孙子啊？”胖子盯着吴雨。
“不是。”吴雨摇摇头。
“那村长为什么会给你起名字？”胖子疑惑地问道。
“因为没人给我起。”吴雨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后，缓缓说道，“我是孤儿。”
完全不知情的胖子这回是真尴尬了，他转头挤眉弄眼地看着老吴，埋怨他怎么一开始不说清楚。老吴耸耸肩，一脸的无辜。
我倒是不觉得老吴无辜，连着几天没见过这个学生的家长，老吴又不是什么傻白甜，多少应该也猜想到这种可能了。至于闷油瓶，以他的眼力，说不定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忽然大发善心让吴雨来家里吃饭。
吴雨见屋子里的三个大人都不说话了，干脆清清嗓子，自顾自地把话说下去，省的一会儿他们又问。
“村长说他是在山神庙捡到我的，当时我刚出生不久。后来村子里一直没有大人来认我，村长就给我起名叫吴雨。因为我们村子总是下雨没有晴天，他说希望以后可以不再下雨。”吴雨边说，边揪着小布包的带子。小布包虽然被他揪得很疼，却一直咬着牙忍着。而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责怪，全是心疼。“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住在学校后面的茅屋里。”
吴雨语气平板毫无波澜地说着自己的身世，仿佛这对他已经是无关痛痒的事情。说完后，他的目光在胖子老吴和闷油瓶身上一一停留了片刻，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闷油瓶悄无声息地叹息着，老吴装作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的样子，把菜盛出锅，笑道，“你俩还不快去洗手，开饭了。”
胖子赶紧点点头，招呼着吴雨跟他去洗手。小屁孩儿久久地看了老吴一眼，压根不理胖子，自己走了。
“嘿这小屁孩儿，怎么跟小哥一个性子。”胖子刚说完，闷油瓶就转过身来，吓得他赶紧脚底抹油跑到饭厅去了。
老吴端着菜，浅笑着看向闷油瓶。闷油瓶走到一旁拿起我和小黑金，回以老吴一个淡淡的笑。两人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不对啊，小别胜新婚不该是这样啊！”我看着闷油瓶和老吴，感觉这俩人的画风一下子被那小孩儿给打乱了。
“那该是哪样？”小黑金笑吟吟的问道。
我刚想说话，一转头，他的脸就凑了过来。
尼玛，我怎么就忘了我跟他都在闷油瓶的手里呢！
过了片刻，小黑金心满意足地看着我，笑道，“这应该是你心里的小别胜新婚了吧。”
滚！蛋！

老吴和闷油瓶端着饭菜走进饭厅，吴雨和胖子已经在桌边坐下了。胖子依旧在嬉皮笑脸地逗他，吴雨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冷漠，不过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我算是知道老吴和胖子第一次见闷油瓶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估计跟现在这样儿也是八九不离十。
“来，吃饭。”老吴盛的第一碗饭递给了吴雨。
接过饭和筷子，吴雨淡淡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我发现你怎么就跟天真有礼貌？”胖子眯着眼打量着二人，“进门到现在你连句叔叔好都没叫给胖爷我听过呢吧？”
吴雨幽幽地看了胖子一眼，像是在挣扎。过了一会儿，只听他用非常小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叔叔好。”
这下把胖子给乐得，当即就夹了好几块肉放进他碗里。
碗筷们对于多出来的这个小家伙也没什么看法，反正只要不把它们给砸碎了，谁都一样。
平日里吃饭的时候，向来是老吴和胖子负责插科打诨，闷油瓶负责默默当听众。这几天闷油瓶不在，老吴和胖子的饭吃的都不尽兴。要不是着今天的听众多了个吴雨，胖子早就拿闷油瓶提前回来的事儿编排他和老吴了。
“尝尝这个。”老吴给吴雨夹了筷子菜，转头一看闷油瓶在盯着他，赶紧也给闷油瓶夹了一样的。
小黑金失笑，“吴邪什么时候变得跟你一样了。”
“什么叫老吴变得跟我一样啊，说明闷油瓶瓶子里装的醋是有目共睹的。”我就说嘛，闷油瓶身为一个东亚醋王，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就如此轻易地无视他。
吴雨吃饭很快，或许是因为从小吃了个上顿没下顿的缘故。但吃相很好，咀嚼也没有声音，弄得一直吧唧嘴的胖子都不好意思了。
闷油瓶吃着饭，目光时不时在吴雨和老吴身上掠过。有时候甚至在吴雨的身上停留地还要久一点。
“小黑，我怎么觉得闷油瓶这个眼神，不像是吃醋？”我不确定地看向小黑金。
“刚才吴雨把我拿起来了。”小黑金前言不搭后语。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估计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不，我说的是一开始。”小黑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变得越发严肃认真。
“一开始？”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惊讶道，“你是说他单手把你拿起来了？”
“只是一个瞬间，但这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基本不可能。”难怪那个时候小黑金看着吴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登时，我心里有些紧张。小黑金这一席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在说，这个孩子的来历可能没那么简单吧？难道是其它势力早就安插在这儿的一颗棋子，专门等着老吴？可他们怎么知道老吴会来这个小村子呢？
“你在想什么？”小黑金发现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说道，“我是觉得这个孩子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材料。”
“…………”我特么都已经想到怎么陪着老吴杀出重围生死相隔了！你竟然跟我来一句这孩子骨骼清奇！我狠狠地瞪着小黑金，简直是万万没想到啊，出了一趟门竟然就成了个段子手！
小黑金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搞得好像是我自己想太多似的！


胖子依旧在跟老吴天南海北地瞎扯淡，闷油瓶默默地吃着饭听着他们说话。吴雨端着碗，和闷油瓶一样闷不吭声。老吴时不时给他们俩夹菜，还得应付胖子。一来二去，变成吃的最慢的那个了。
下午老吴虽然没有课，但吴雨还是要上课的。现在午休的时间又不像夏天那么长，刚才做饭折腾了那么久，再加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的休息时间。
老吴摸出土豪金看了看时间，对吴雨说道，“你吃完就去睡会儿。”
吴雨拿着筷子，默默地看了看老吴，片刻后说道：“不用。我等你们吃完把碗洗了，就该去学校了。”
闷油瓶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别介啊，你来了就是客人，哪儿有什么活儿都让你干了的。”胖子终于良心发现，“放着，胖爷我洗。”
“你看，王叔叔都说了，你就去睡会儿吧。”老吴难得听见胖子主动请缨一回，“胖子，你可不许赖账啊。”
胖子哼唧了一声，埋头吃饭。
说话间，闷油瓶和吴雨都已经吃完了。闷油瓶吃完饭向来是不会走的，因为他要陪老吴。而吴雨，看了看自己的空碗，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揪着小布包对老吴说道，“谢谢吴老师，我吃好了。”
“走，我带你去楼上睡觉。”老吴也跟着站起身。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写作业。”吴雨说着对老吴点点头，一闪身就从他手下跑了出去。根本不带给老吴反应的时间，就冲出了院子。
老吴出去追了几步，过了一会儿便独自回来了。
“幸好现在没下雨。”胖子瞄了眼门外。“你说他这么急着走是为啥？”
老吴摇摇头，没说话。
闷油瓶微微皱了皱眉，站起身揉了揉老吴低落的脑袋。轻声道，“他不是不喜欢你。”
老吴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闷油瓶，只见他温柔地看向老吴的眼睛，声音清浅，温柔道，“他是太喜欢你了。”
我和小黑金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闷油瓶，看来，关于太喜欢老吴，喜欢的不得不赶紧跑掉这件事，闷油瓶是深有体会。
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孩子意外地留心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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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虽然闷油瓶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大半天回来，但毕竟他这次去是为了给胖子和老吴擦屁股，所以吃完午饭后，闷油瓶还来不及休息一会儿，便去了李师傅家复命了。
尽管我没问小黑金闷油瓶这次去的成果如何，但不用想也知道，闷油瓶要是用他的闷王本色卖东西，肯定没办法让李师傅消气，说不定还成了火上浇油。看他这次回来一个竹篓都没剩下，就知道他肯定是开启了影帝模式，赚了个满钵。
老吴连着几天晚上没睡好，现在闷油瓶回来了，他也终于能踏踏实实地睡个午觉休息休息。送走了闷油瓶后，老吴叮嘱了还在洗碗的胖子几句，便拿着我上楼午睡去了。
梳妆台并不知道闷油瓶和小黑金已经回来，看着推门进来的我和老吴，满眼都是失望。小黑金不在的这几天，看得出来它很想小黑金。如果它对小黑金不是那种意义的喜欢，或许我和它还能做个朋友。
不过现在看来，反正是只能被它眼红了。

老吴躺上床后并没有很快睡着，而是靠在床上怔怔地出神了许久。我靠着紫檀刀架看向他，多少能猜到一些他此刻的想法。
他应该是在想那个叫吴雨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的姓其实跟吴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仅仅是因为村长觉得无姓便不如姓吴。可有时候，姓氏这种，确实如血缘一般奇妙。
也难怪吴雨会喜欢老吴，按照花名册和粉笔盒的说法，吴雨在班级里向来不受同学们的欢迎，铃铛虽然一直在教他们读书认字，可她自己都还是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自然也就想不到那么许多。再加上吴雨的性子，不被铃铛待见以至于受冷落，也完全可以理解。
而此时老吴的出现，对吴雨来说，无异于是黑暗中忽然亮起的一缕火光，一盏明灯，一股温暖。
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哪怕只是一丝的暖意，对他来说都像是巨大的救赎。更何况吴雨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光是老吴平日里对他笑脸相待，不冷落不无视，都足够他心心念念地记着许久了。
想必，当初闷油瓶会喜欢上老吴，或许也是因为差不多的原因。我记得小黑金以前跟我说过，闷油瓶每次因为救人遇险的时候，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可以自己脱险。唯独老吴，次次都是拼了命地想折回去救闷油瓶。
换做我是那个闷油瓶子，也难保不会如他一般啊。
越想越觉得满心都是感慨，我看着老吴，只见他已经靠着床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被子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上，空气里潮湿的雨水气味挥散不去，显得他的侧脸越发的宁静淡泊。
自从老吴把头发留成原来的样子后，他身上的戾气便越来越少。到了这个小村子后，除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偶尔显露，很多时候，我都快忘了他曾经是个手段决绝的人。
虽然新陈代谢确实是变得比一般人要慢了很多，可我分明看到他的鬓角，竟然有了几根白发。颈间的疤痕尽管淡化了不少，却依旧像是一条细细的蚯蚓，丑陋地盘踞在那里。
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的老吴，既有他最原本的样子，也没有抹去岁月对他的印刻。他变成了一个愈发成熟的男人，虽然成熟的代价，是鲜血和白发。
我也是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触颇多了，多得紫檀刀架都觉得我有点一反常态。它看着我，轻笑道，“你是觉得老吴老了？”
“谁不会老呢。”老不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老去。
紫檀扬了扬眉梢，估计是平日里很少见到我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略微有些惊讶了。
我也不是故意这样的，主要是看到了老吴的白发，再加上看他对那吴雨如此上心，不免就想的多了些。
这时，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吴在梦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声，估计是睡得冷了，闭着眼拽着被子缩了进去。
我刚想笑他，却见他鬓角的那一抹白色，在与枕头的摩擦间竟然消失不见了。嗯？难道老吴都开始掉头发了？
悬着心仔细一看，我特么当即就恨不得把刚才想的那些都格盘。
什么白发！特么那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墙灰！
紫檀憋着笑默默地看着我，我讪讪地撇撇嘴，幸好小黑金不在，不然我难得文艺感性一次，特么竟然是因为一片墙灰？这要是给它知道了，不得挤兑死我。
日！不管了，老吴你该咋地咋地去吧！

老吴下午没课，这一觉睡得是又长又踏实。我依旧是闲着没事儿干，守着他一边打瞌睡一边等小黑金回来。
约莫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楼下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冷不丁地把我从刚打的盹儿里吵醒了。
声音对我来说挺大的，但老吴因为睡得死，似乎并没有听见。只是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又拽着被子继续睡了。
敲门声虽然急促，但却不乏礼数。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想着什么主意把老吴弄醒，就听见走廊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个吨位，一听就是胖子。好吧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过了片刻后，开门声便在院子里响起。我屏息静气地听着楼下的动静，果然，是村长家的大女儿来了。这两天我都跟着老吴去上课了，胖子的事儿还真没仔细留意。难不成，这俩人真能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
这时候，老吴也醒了。大约是听见了楼下有声音，睁眼的瞬间老吴满脸都是警惕和警觉，下意识地就把我抄在手上。不过听见是胖子后，老吴的表情慢慢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一手拿着我，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观察着楼下的胖子和那女人。
我记得当时村长介绍过的，他大女儿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玲雨。
“这是我中午包的扁食，不小心做多了，给你们拿一点尝尝。”玲雨拿着饭盒，和胖子站的并不是很近。而且她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胖子笑呵呵地接过饭盒，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家大妹子，老吴也当不上这个校长，你还给我们送吃的，真是太客气了！”
“哪儿的话，我还没有谢谢吴老师平日里对我妹妹的照顾呢。”玲雨说的也很客套，搞得好像这个是送给老吴似的。
在二楼看好戏的老吴并不知道玲雨是寡妇，还以为之前他和胖子提的醒终于有作用了。看着那俩人一本正经地客套来客套去，老吴揉了揉眼睛，决定不下楼去搀和。
“对了，饭盒的底下那层还有一些饺子。”玲雨指了指饭盒，笑道，“我知道您是北方人，特意包了些。”
此话一出，胖子脸上的笑意登时就更明媚了。虽然道谢依旧很客气，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不过他这一开心，老吴就要担心了。远远看着胖子把玲雨送出了门，老吴拎着我噔噔噔走下楼，把送人回来的胖子在门口堵了个正着。
“天真？”毫无防备的胖子吓了一跳，拿着饭盒的手下意识就往后躲了躲。“你这是要出去？”
“不出去。”老吴关上门，拽着胖子的手一路把人拉到了厨房。
“咋了这是？”胖子放好饭盒，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吴。
“胖子，你跟我老实说，你和村长那大女儿，是不是…？”老吴没把话说完，比较隐晦的问道。
“是什么是，天真你咋这么八卦。”胖子挥挥手，不想多谈。
“上次我就跟你说了，她手上戴着婚戒。”老吴有时候也是实心眼儿，完全就没把胖子之前说的话想到守寡那边儿去。
“嘿，天真，你还没完了你？”胖子瞪着眼看了看老吴，“胖爷我都跟你说了人家是单身。”
“单身戴婚戒？”老吴是真·死心眼儿。
胖子叹了口气，“因为她是寡妇。”
灶台上的案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兴致高昂地看着胖子和老吴，绝不放过任何的八卦。菜刀很是无语地看了它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老吴从来没听铃铛提起过这事儿，现在听胖子一说，不由得有些尴尬和惊讶。
胖子瞟了眼老吴，拍拍他的肩道，“胖爷我能是那种人嘛，而且人家家里要是有男人，何必需要胖爷我给她帮忙？天真，你的好意胖爷我知道，但是你有的时候也太实心眼儿了。”
老吴的视线落在那满脸无辜的饭盒上，缓了缓说道，“胖子，既然这样，你是打算和她？”
“别，可别这么说。”胖子一边说一边打开饭盒，上层是一大碗晶莹剔透的小馄饨，下层是不少白白胖胖的大饺子。胖子用手拿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边吃边对老吴说道，“胖爷我这辈子的福气还有多少，我自己个儿比谁都清楚。我不比你跟小哥，过不了几年就彻底成个老头子了。就算她是个寡妇，胖爷我也不能这样耽误人家。”
老吴沉默地看着一脸笑意的胖子，几乎分不清他这话里到底有多少是真心。
“别愣着啊，人专门给你送来的馄饨，尝尝。”胖子咽下嘴里的饺子，对老吴说道，“饺子还不错，不过胖爷我可不给你吃。”
老吴撇撇嘴，无奈地笑了起来。“我之前真不知道她是…，胖子你可别怪我啊。”
“这有啥的，胖爷我还是鳏夫呢。”胖子又拿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这事儿是她自己跟我说的，她结婚还不到一年，男人就死了。到现在，估计得有个七八年了。”
“哦？”老吴捧着碗在小板凳上坐下，喝了口冒着热气的汤。
胖子靠在桌边，幽幽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的人，她说那年村子里发大水，山洪还是什么的，他男人当时在后山上打猎，直接就被冲走了。尸体都泡烂了才把人找着。”
老吴点点头，没有说话。
“好在她没孩子，不然她一个娘儿们再带着孩子可怎么办。”胖子吃着饺子，语气也有点淡淡的伤感。“虽然她说村长一直在劝她搬回娘家去，可她坚持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说什么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天真你说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封建旧思想！”
“这是农村，不比外面。”老吴倒是能理解玲雨的想法，村长家三个女儿，想必当时伶俐和铃铛年纪也都不大。玲雨不回去，其实更主要的还是想帮家里减轻些负担吧。
“唉。”胖子叹了口气，“所以啊，胖爷我这不就成帮衬的帮衬点儿，就当是给自己积阴德了。”
老吴放下碗，笑吟吟地看着胖子。按理来说，玲雨如此要强的女人，怎么会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来敲他们一个外乡人的门，定然是因为受了两个妹妹的托付，想过来打探一下他和闷油瓶的虚实。但没想到的是，一来二去间，玲雨却真的对胖子有了那么些说不清的情愫。
“嗯，挺好。”老吴点点头，吃着馄饨说道，“这馄饨做的不错，你以后多帮帮人家，咱们就有的吃了。”
胖子知道老吴这是在拿他打趣，笑着拿起饭盒的盖子往老吴身上砸，边砸还边说道，“天真你咋越来越鸡贼了呢！”
老吴端着碗不好躲，低着头硬挨了一下，笑得肩膀都发颤。
他没有再问胖子以后的打算，也没有再问胖子是不是对玲雨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很多事情，不问反而才能让它顺其自然的发展。更何况缘分这种东西，向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问清的。
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就让胖子踏踏实实地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快黑的时候，闷油瓶带着小黑金回来了。
胖子正在厨房做饭，是老吴去开的门。我和小板凳正聊着天，就看见老吴提着一袋子东西跟闷油瓶进了厨房。
“小哥回来了？灶上有一碗馄饨，先垫垫肚子。”胖子边说边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天真你手上拿的是啥？”
“这不是玲雨给你的？”老吴还想问胖子呢，“我一开门就看见这东西放在门口，是不是下午她忘了给你了？”
胖子在身上抹了抹手，走到老吴跟前看了看，袋子里装的全是些不知名的野果子，一颗颗红彤彤的，个个儿都很饱满。
“不能够啊，胖爷我开门的时候她没拿这个。”胖子摇摇头，拿了个果子就往嘴里扔，“嗯，真甜！”
老吴疑惑地看看果子，又看了看身后的闷油瓶，刚才没来得及制止胖子他就吃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会不会有毒。
闷油瓶似乎看出了老吴的疑虑，揉了揉他的脑袋，浅笑道，，尝尝吧，没事。”
老吴听闷油瓶这么一说，刚想尝，就见胖子又伸手进去抓了一把。
“小黑，你知道这果子哪儿来的不？”我疑惑地看着小黑金。
“你不知道么？”它笑吟吟地反问。
我狐疑地看着那些果子，却见老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里有了些欣慰，又有些说不出的嗔怪。而闷油瓶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浅笑着拿了个果子，喂到了老吴嘴里。
我心念一动，立马有了答案。小黑金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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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天气虽然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但村里的雨水却丝毫不见少。清明将至，天就像是漏了个窟窿，已经连续好几天下雨下得没完没了。
闷油瓶自从上次帮老吴和胖子擦屁股，替李师父去邻镇卖了回竹篓后，便更得李师傅的信任和喜欢。一个多月下来，闷油瓶的手艺已经突飞猛进，就快出师了。
至于老吴的教学水平，也得到了不少家长的认可和称赞。这些天隔三差五的就有学生家长拿着点心之类的小礼物登门拜访，对老吴的教学成果赞不绝口。说是管住了好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连带着平时的品行都端正了不少。
胖子嘛，反正是一直闲着没事儿。老吴和闷油瓶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帮着做做饭。后院的菜地也已经给他辟出来了，还和闷油瓶亲自上阵搭了个棚子，种了不少蔬菜。没事儿的时候过来摆弄摆弄，要不就去玲雨那儿帮衬帮衬，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从初来乍到变成现在的悠闲自得，两个月的时间过得远比我想象的要快了很多。村子里的居民也已经完全接纳了他们仨，老吴更是把胖子打算竞选村支书的事儿真的跟村长说了。尽管伶俐对闷油瓶依然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但她和铃铛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竭尽可能地观察和寻找闷油瓶跟老吴的那点儿小粉红。
有一次忽然下了暴雨，闷油瓶专程去接老吴回来。听小黑金和话痨伞说，当时伶俐也去接了铃铛。俩人一直偷偷摸摸地观察着闷油瓶和老吴的互动，看见他俩共撑一把伞相视而笑的时候，俩妹子兴奋地就差没尖叫了。
闷油瓶怎么会没注意到她们俩的动静，回头看了她俩一眼，把两人吓了一跳。老吴一边轻轻在闷油瓶背上敲了一下，一边回头对她俩笑吟吟地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自此，这俩妹子应该就沦为瓶邪雨村后援会的第一任会长了。
虽然我是搞不懂为啥现在这年头不管哪儿的妹子都如此喜欢看见俩男的在一起，不过想想当时那个场景，闷油瓶面无表情冷如冰霜，老吴笑意浅浅动作轻柔，再配上雨天，撑伞，确实是有种男性荷尔蒙爆棚得让人不得不心悦诚服的感觉。
说起这个荷尔蒙，老吴和闷油瓶是到哪儿都魅力四射了。可怜了我跟小黑金，一把世界名军刀，一把上古神器，跟着他俩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变成了切肉刀和剔骨刀。
好吧虽然我们本来就具备这个功能，可特么不是这么用的啊。
算了。也已经习惯了，反正都是命。更何况有小黑金这个上古神器陪着我，我也不算亏。

雨接连下了快有一个星期，老吴每天都得早起去学校，有时候下午也不得休息，一来二去，旧疾发作便是少不了的了。
但闷油瓶这几天也有些忙，李师傅让他把库存的生了霉的竹制品全都整理出来，已经好几天比老吴回来的还晚了。
家里就剩下胖子一个闲人，可老吴就算旧疾发作也不会主动跟胖子提。为了不让闷油瓶担心，老吴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强忍着。我和小黑金看在眼里却又没办法告诉闷油瓶，简直快急死了。
自从闷油瓶回来后，老吴也再没带我去上课过。回来后的他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搞得我连他上课时的身体状态如何都不知道。之前他还经常会把吴雨叫到家里来吃饭，可自从他身体开始不舒服后，也不叫吴雨来吃饭了，好像生怕他跟胖子和闷油瓶说似的。
一旦闷油瓶知道，估计老吴近期内就别想去上课了。
这天晚上，闷油瓶依旧回来的挺晚。村子一到晚上八点就准时停电，急急忙忙吃完饭收拾好后，三人便举着蜡烛各自回屋了。
一开始的时候，老吴非常不适应这种没有电的夜生活。村子里本来就没什么娱乐项目，连点都没有，简直是不给人活路。但是日子久了，再加上现在给学生们上课，晚上得准备教案批改作业，老吴慢慢倒也就习惯了。
闷油瓶推门进来的时候，老吴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批改作业。屋子里没有书桌，所以梳妆台便承担了这个重任。每晚都能听见它咋咋呼呼的，生怕烛泪滴在身上。
即便点了好几根蜡烛，但光线依旧不够亮堂。闷油瓶默默地走到老吴身后，轻轻地揉捏着他的肩膀。毫无防备的老吴给他一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惹得火苗都颤了颤。
“吴邪？”闷油瓶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紧张，他下手并不重，老吴的反应却如此大。
“没事儿没事儿，”老吴赶紧放下笔摆摆手，“我没注意小哥你在后面，不是肩膀疼。”
闷油瓶疑惑地看着老吴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的脸，伸手还想去捏他的肩膀，却被老吴给避开了。
“小哥，我还有作业没改完，一会儿再说。”老吴摆明了心虚，他这几天肩膀酸疼的不行，闷油瓶的按摩他肯定忍不了会露馅。
闷油瓶一言不发地瞟了眼梳妆台上的作业本，皱着眉走到老吴身后的床上坐了下来。
“老吴就逞强吧，看到时候闷油瓶不跟他急眼。”我又心疼又气，却又毫无办法，只能跟小黑金吐槽了。
小黑金也很是无奈，之前胖子给老吴带的膏药虽然还没用完，但老吴担心那玩意儿气味太重，闷油瓶一闻就知道他身上不舒服，撑着到了现在也没敢多用。
说来说去，反正就是担心闷油瓶知道了不让他去学校教书。

乡村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敲打着窗户。蜡烛们一边烧一边默默地哭着，在夜风中颤抖的火光，是它们和烛心的爱情唯一存在过的证据。
老吴认真地批改着作业，影子随着火光的跳跃一同颤动着。闷油瓶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老吴的背影，他的每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尽收闷油瓶的眼底。
终于，在老吴第三次拿着笔活动着肩膀时，闷油瓶直接走到老吴身后，抽走了他手里的笔。
“小哥？我还没改完呢，马上就好了。”老吴慌忙转身。
“别改了，去休息。”闷油瓶紧握着笔，另一手直接捏上了老吴的肩膀。手指微微发力，便听得老吴一阵抑制不住的低声痛呼。
“就剩下最后两本了，你让我——”老吴还想再挣扎，只听嘎嘣一声，那无辜的笔便魂断闷油瓶手里。下一秒，闷油瓶直接一个公主抱把老吴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地放在了床上。
烛光被气流带动，一阵剧烈的颤抖，险些熄灭。
“哎呦喂，闷油瓶生气了！”闷油瓶对老吴生气，我倒是头一次这么高兴。这么一来，看老吴还怎么死撑。
小黑金无奈地看着我笑了笑，知道我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小哥，我真的没事。”老吴躺在床上，看着闷油瓶拉开抽屉找膏药，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了。
闷油瓶一言不发地拿出膏药，走到老吴身边，二话不说就直接扒开了他的衣服。
“噫~！”双人床被闷油瓶粗鲁的动作压得叫了一声，我和小黑金不约而同地瞪了它一眼。
“小哥，我……”老吴估计也是很久没见过闷油瓶的脸色冷成这样，露着一半肩膀瑟缩在床上，活像是个要被那啥的民女。
“我来，还是你自己来。”拿着膏药的闷油瓶语气很是冰冷，估计确实是给老吴气着了。
好在老吴对闷油瓶也是有一套的，当即便转换了方式，小声地哼唧起来。一边哼唧还一边自己揉着肩膀，眼里也有点委屈。
闷油瓶一看，长长叹了口气，撕开膏药拉着老吴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天别去上课了。”闷油瓶果然没让我失望。
“不行，快要期中考试了——”老吴话还没说完，就被闷油瓶把另一个肩膀上的衣服也给扒了下来，啪叽贴了快膏药。“小哥你轻点儿啊！”
闷油瓶也知道自己手重了，但还是绷着脸，“你还知道疼。”
老吴动了动肩膀，可怜巴巴地看着闷油瓶说道，“脖子上也来一块。”
闷油瓶站起身摇了摇头，走到抽屉前继续拿膏药。
“小哥，我真的不要紧，这几天雨下的太久了才会疼得厉害，等清明一过就好了。”老吴趁着闷油瓶背对他，赶紧为自己争取权利。
拿着膏药的闷油瓶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扶着老吴坐起身，小心地拨开他的头发，撕开膏药吧唧在后颈上。
“不行。”闷油瓶贴面无情。
“可我不去的话，那些孩子怎么办？”老吴这一个多月的老师还真当出感觉了，大有那么点儿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意思。
闷油瓶按着老吴的肩，盯着他的眼睛一句一字道，“我不管他们，我只管你。”
“可是他们的作业都还在这儿呢！”老吴打算曲线救国。
“明天我会送去。”闷油瓶直接把老吴给堵死了。
眼看着明天说什么都没办法去上课了，老吴叹了口气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闷油瓶一边揉捏着老吴的肩膀，一边道，“不疼为止。”
“我明天就不疼了！”老吴连忙道，“真的！”
我和小黑金眼看着老吴自寻死路，终于彻底把闷油瓶给惹毛了。只见闷油瓶松开老吴的肩膀，表情变得非常严肃。他静静地看着老吴，过了许久后才幽幽道，“你心里只有学生，对么。”
老吴一听，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小哥，因为明天是周五，我再坚持一天，后天不就可以休息了么。”
闷油瓶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老吴。
“好，我明天不去了，休息到下周一。”老吴也知道多说无益，当下还是赶紧答应了闷油瓶才最要紧。“小哥，你别生气了。”
闷油瓶不轻不重地在老吴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其实一屋子的家伙什儿都看得出来，比起生气，闷油瓶是心疼的不行了。
之前那十年里，因为他不在老吴身边，让他落下了一身的伤和病根。现在他回来了，却还是没能好好地照顾好老吴，依旧只能眼看着他时不时旧疾发作。闷油瓶气的不光是老吴，更多是他自己。
“只是还剩三本没有改，怎么办？”老吴知道闷油瓶已经答应了，揉着脑门轻笑着问道。
“我改。”闷油瓶温柔地把老吴的衣服拉好，仔细地扣上扣子。
老吴挑了挑眉，拍拍闷油瓶的肩。“那行吧，好好改，批语不能写太少，要认真。”
闷油瓶皱着眉看了老吴一眼，揉了揉他的脑袋坐到了梳妆台前。
我跟小黑金看着闷油瓶的背影，总觉得他往那儿一坐不像是改作业的老师，倒像是被罚抄写的学生。老吴靠在床头按摩着肩膀，目光一直落在闷油瓶的背影上，满眼都是笑意。
“虽然老吴终究拗不过闷油瓶，不过还是御夫有道的嘛。”今儿这场热闹看得我是心情大好，最主要的是不用太担心老吴了。
小黑金笑吟吟地看了看我，问道，“怎么，你也想学学？”
“我还用学么？”我扬起头，费劲儿地睥睨着小黑金。
小黑金看我这样儿，轻笑出声。“好，为夫甚是欣慰啊。”
靠！我就说它怎么一副嘚瑟的样子，原来我又着了它的道儿！
“哪里你是着人家的道儿，明明就是挖了个坑自己往下跳。”紫檀在一旁慢悠悠地说着，给我狠狠补了一刀。
中指！我的中指呢！！

第二天，老吴果然如约没有去学校，一大早闷油瓶便抱着那一摞作业本出了门。胖子起来的时候见老吴在厨房里悠闲地喝着粥，刚想问他今天怎么不去上课，就被他身上那股膏药味儿呛着了。
“你就逞强吧你，要不是小哥发现了，胖爷我看你能到什么时候。”胖子喝了一大口粥，碎碎念道着老吴，“你说说你，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老师，犯得着为那些学生再把自己后半条命搭进去么。”
老吴耸耸肩，专心吃饭不理胖子。趁着他们吃饭，我跟话痨伞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老吴这几天已经严重的写板书都快抬不起胳膊了。要不是闷油瓶发现的及时，后果会成啥样谁也说不准。
“天真，真不是我胖爷自私，你说说，这帮学生最多也就把小学上完，完了就得去帮家里干活或者出去打工。你这么尽心尽力的，有什么意义？”胖子敲着碗，恨不得那是老吴的脑袋。
“小哥说过，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意义。”老吴干脆搬出闷油瓶来堵胖子。
“嘿，等中午小哥回来了你问问他，看他现在是不是还这么说？”胖子又气又急，“你怎么不管干什么都这么拼命？”
“我只是不想辜负了那些孩子。”老吴放下碗，浅笑道，“他们难得生来就不用参与太多的世俗纷扰，我尽我所能教他们一些，也算是我为这个村子做了些事情。”
“你啊，胖爷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胖子叹了口气。
“那就别说了，赶紧把碗洗了去。”老吴说着，把碗都推倒了胖子那边。胖子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老吴几眼，最终无可奈何地洗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吴和胖子正在商量着中午吃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到底是吃红烧鱼还是清蒸鱼的争论。老吴以为是玲雨，撇撇嘴让胖子去开门。
胖子小声嘟囔着小跑到门口，刚拉开门，就听见他咦了一声。然后，湿漉漉的吴雨便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吴雨？”老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孩子，赶紧拉着他进屋，“下课了？你怎么不打伞，看你淋成什么样了！”
吴雨任由老吴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目光却一直锁定在老吴身上。直到确认老吴看起来并没有生什么很严重的病后，吴雨才小声说道，“谢谢吴老师。”
胖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裹着毛巾一脸关切地盯着老吴的吴雨，忽然就笑了。
老吴最不想辜负的，怕是这一片赤诚而又纯洁的心吧。

TBC

甩文(# 罒╭─╮罒 #)
中秋节这两天，明天我要陪男票去乡下看他外婆，后天是去邻市看他爷爷。
所以周六和周日都停更，非常抱歉。
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十八

闷油瓶带着小黑金推开卧室房门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门被他攥着把手，半开半合地僵在中间，不乐意地小声嘟囔起来。老吴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闷油瓶一眼，轻笑着对他招呼道，“进来呀。”
闷油瓶点点头，转身关上门。
小黑金看着全身光溜溜只披了条浴巾的吴雨，了然地扬起了嘴角。
我撇撇嘴，老吴对这个吴雨是越看越喜欢，我估摸着，如果闷油瓶没有意见的话，这孩子可能真的要成小吴了。
裹着浴巾的吴雨提防地看了看闷油瓶，把浴巾攥的更紧了。老吴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给他擦头发。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把小黑金在紫檀上放好，随后坐在一边，静静地看这一大一小。
吴雨也没说话，虽然这阵子他来蹭了好几次饭，但每次都是吃完就走。因为老吴不让他洗碗，他也不乐意留在这儿午休。至于蹭饭的回礼，有上次的果子，还有各种不知名的鸟蛋和野菜。每次都是放在家门口，从来没有当面给老吴过。
他不说，老吴也干脆就不问。日子一长，反倒像是成了种默契。
至于跟三人的相处，不用想也是跟老吴更亲近一些。不过所谓的亲近，最多也就表现在他肯多和老吴说几句话。胖子倒是挺喜欢逗吴雨玩儿的，因为毕竟是个孩子又不爱说话，难免说不过他。至于跟闷油瓶，目前为止还真没见着啥互动。
每次来吃饭的时候，顶多就是两人互相点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好歹见了胖子还会叫声叔叔好，对闷油瓶，好像连称呼都没有。
老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吴雨的头发，披在他身上的浴巾有些大，空荡荡地耷拉在地上。吴雨小心地往上拽了拽，结果手一松又把肩膀给露出来了。
闷油瓶坐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帮他重新披好。
老吴看在眼里，含着笑什么都没说。吴雨绷着小脸看了看闷油瓶，小声说道，“谢谢。”
闷油瓶淡淡扫了他一眼，转头对老吴道，“擦完就去吃饭吧。”
“好，”老吴边擦边对闷油瓶道，“小哥，你看看衣柜里有什么衣服能给他穿，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闷油瓶点点头，走到衣柜前前开始翻找。
吴雨抬起头看了看闷油瓶，又用余光瞄了眼老吴，稚嫩的小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孩子观察力还真是敏锐。”我靠着小黑金，“你们没回来的时候，他一进来就把这屋子仔细观察了一遍，估计这会儿已经看出来闷油瓶和老吴的关系了。”
“看出来也好，”小黑金点头道，“早晚他会知道的。”
我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眼小黑金，看来动了心思的不止老吴啊？
“穿这套吧。”闷油瓶找了一会儿，勉强找了一套他最瘦时老吴给他买的衣服。不过就这，估计光是上衣就能到吴雨的膝盖了。
老吴放下毛巾接过衣服展开看了看，勉强凑合。吴雨看了眼闷油瓶，似乎看出了这是他的衣服。
“你的衣服还没干，先穿这身吧。中午也别急着走，衣服干了再说。”老吴边说边要解开他身上的浴巾，结果吴雨很是警惕地看了眼闷油瓶，攥着浴巾不撒手。
老吴有些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不好意思了？”
吴雨绷着脸，虽然一脸的倔强，倒还是老老实实地任由老吴把浴巾拿了下来。
“以后下雨要是再不带伞，我就不让你来吃饭了。”老吴一边给吴雨穿着衣服，一边故作严厉地说着。
闷油瓶坐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他们，虽然表情是没什么波澜，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其实挺饶有兴趣乐在其中的。
吴雨嘟着嘴，乖乖地配合老吴给他穿衣服的动作。闷油瓶的衣服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袖子长长的垂了一段，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越发瘦小。
老吴估计是有些心疼了，收起了脸上的严厉，放柔声音说道，“吴雨，淋雨会生病，以后记得打伞好么？”
吴雨低着头，小脸都快埋到衣领里去。过了半晌，才听见他闷声闷气道，“我的伞坏了。”
老吴没想到会是这样，抬起头看着闷油瓶，满眼都是心疼。闷油瓶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两人的脑袋。原本吴雨想躲，但看见老吴任由闷油瓶揉着，也就只好让他的另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我说你们仨在楼上干啥呢，再不下来吃饭胖爷我什么都不给你们留了啊！”胖子的大嗓门冷不丁地从楼下传来，吓了我一跳。
“走，先去吃饭。”老吴仔细地帮吴雨把袖口和裤子全都卷好，然后找了根带子帮他把裤腰系住。虽然还是往下掉，不过总比穿着湿透的衣服要好。
闷油瓶拿着我和小黑金走在最后，在老吴和吴雨出门后，轻轻带上了门。

饭厅里的胖子大老远就看见走过去的三人，登时笑得见眉不见眼，“天真，你回头看一眼小哥，就跟那御前带刀侍卫似的。”
老吴一听，回头看了眼一手拿着我一手拿着小黑金的闷油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胖子这边还没说完，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一身宽大衣服的吴雨，“想必这位，就是新立的太子殿下吧？”
吴雨似懂非懂地看着胖子，老吴笑着推了胖子一把，“王爱卿所言极是，朕心甚悦，来，赐宴！”
“滚蛋滚蛋，凭啥你就成皇帝了。”位分一下子低了这么多，胖子不高兴地摆摆手不玩儿了。
闷油瓶把我和小黑金放好，在桌边坐下，拉出另外两张凳子。
老吴带着吴雨坐下，似乎还没跟胖子闹够似的，“你自己说他是太子，那这个皇帝不是我当，难不成你想当？”
胖子刚想说话，但立马就听出了老吴的言外之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伸手夹菜。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给老吴夹了一块鱼肉，然后把鱼眼睛放到了吴雨的碗里。
吴雨端着碗，却不住的回头看着我和小黑金。这孩子对我俩一直都挺有兴趣，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看看我俩。难道真的像小黑金说的那样，是个练武的奇才？
噫，老吴和胖子的对话再加上我刚才的疑惑，总觉得像是穿越到了古代似的。老吴是皇帝，闷油瓶是他的侍卫，这个吴雨嘛，就是当朝太子。至于胖子，给他个宰相当当？
小黑金眼看着我的脑洞瞬息变换得广阔无比，也不拦着我，任由我胡思乱想去了。
吴雨咬着鱼眼睛，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小声问道，“吴老师，为什么你们总拿着刀？”
吃着饭的老吴被他问的一愣，他和闷油瓶时刻带着我和小黑金已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换言之，我们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他们安全感中的一部分。可这么跟吴雨说的话，一来估计他不能理解，二来，他肯定会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习惯带着刀？
闷油瓶默不作声地看着老吴，胖子也很感兴趣老吴会怎么回答。老吴皱着眉看了眼这俩袖手旁观的家伙，一转头，又对上吴雨那满是好奇的小脸。我看老吴这样子，估计他是要信口开河了。
“咳咳，”老吴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吧，因为我和小哥以前都是卖猪肉的——”
“噗——”话没说完，胖子就直接喷出来了，闷油瓶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简直是晚节不保！我特么刚才还把老吴想成皇帝，特么他自己非要当屠夫！小黑金满眼笑意地看着我，全然没在意它就这么成了把杀猪刀。
拿着筷子的吴雨绷着脸，眼里很是认真和不屑，“吴老师，我是小，但我不傻。”
这话一说，老吴彻底被噎住了。胖子乐呵呵地看着好戏，还不忘赶紧给这个小大人再夹一筷子菜。
闷油瓶虽然始终没有发言，不过此时的神色倒也带了不少笑意。
老吴还想再赶紧解释，只听吴雨道，“我只是问问，不是非说不可的。”
“吃饭。”闷油瓶终于舍得出来主持大局了，抬手拍了拍老吴的肩膀，随后很是赞许地看了吴雨一眼。
看来就算老吴是皇帝，大权也还是掌握在闷油瓶手里的啊。
“吴小雨，前几天都没见你人影儿，今天怎么舍得来了？”胖子又开始继续逗吴雨，“是不是想你王叔叔了？”
吴雨头也没抬，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雨是王叔叔特意给你做的，好吃不？”胖子不死心，继续问。
“好吃。”吴雨看了眼老吴，算是给了点儿面子。
“你来的时候下课了么？”被胖子这么一打岔，老吴才想起来问正事儿，“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
吴雨没说话，只是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扭头瞥了闷油瓶一眼。
老吴跟着他一起看了眼闷油瓶，了然地皱了皱眉。
挂在门上的小布包这时候很是不乐意地哼唧了一声，“今天一早吴老师没有去，却见这个冷面人抱着作业进了教室。大家问他吴老师怎么了，他也不说，只说吴老师请假。吓得小雨一上午都没好好听课，一下课就直接过来了。”
虽然我知道这孩子喜欢老吴，也知道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和闷油瓶一样很内敛，只是我没想到，老吴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
“放心吧，我没事儿，就是老毛病犯了而已。”老吴和颜悦色地对吴雨笑道，“我保证，下周一就好了。”
老吴刚说完，就听见闷油瓶冷哼了一声。
胖子端着碗装作什么都没看懂，这种家庭大战他才不会搀和呢。
“吴老师，你还是多休息几天吧。”没想到吴雨倒是跟闷油瓶站在了一个战壕，只听他小声嘟囔道，“你写板书的时候手都抬不起来了。”
闷油瓶一听，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老吴一见势头不对，赶紧在桌子底下踹了胖子一脚。胖子瞄了他一眼，往后缩了缩表示不蹚浑水。被两面夹击的老吴实在没了办法，只好说道，“好好好，我等我彻底休息好了再去。”
“嗯。”闷油瓶和吴雨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后，又各自埋头吃饭去了。
坐在对面的胖子看着这一幕，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老吴无可奈何地环顾了这仨人一圈儿，长长叹了口气。以后他要是真把吴雨领回来，少不了和闷油瓶这样一个战壕同仇敌忾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老吴看着又给吴雨把另一只鱼眼睛也夹过去的闷油瓶，舒心地笑了。

吃完饭，吴雨向来是不愿意留下的。但今天他的衣服还没干，老吴好说歹说把他骗去了卧室哄着睡下。回到厨房的时候，只见闷油瓶腿上放着吴雨的小布包，手里拿着他的书本坐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烘烤着。吴雨的衣服已经被稻草垫着放在了灶台上，过会儿应该就能干。
胖子在一旁洗着碗，心情大好的他一边哼着小曲儿还不忘一边扭着老腰。回头看见老吴进来了，笑着往他身上甩了甩水。
我靠在小黑金身上，看着老吴在胖子后背上锤了一下，掀开吴雨的衣服换了个面继续烘烤。闷油瓶坐在他旁边，轻轻地翻着手里的书页，小布包静静地看着闷油瓶，像是看呆了。
厨房外，雨依然没有停。春日的午后，空气里是饭菜残留的余香和雨水清新的气息，孩子在楼上睡觉，大人在厨房里忙碌。此时的这间院子，和整个村里的任何一户人家都一样。
平凡，安宁。
书本不多，闷油瓶很快就烤干了。把书在桌上放好，他又拿着小布包放到灶边，来回反复地烤着。小布包一脸紧张地盯着熊熊的火苗，又舒服又害怕。
“小哥，我来吧。”老吴想伸手帮忙，闷油瓶却躲开了。
“天真，你就别管了，”洗完碗的胖子甩了甩手，揽住老吴的肩膀，“走，跟胖爷我上楼休息去。”
老吴刚想推辞，闷油瓶便抬头道，“去吧。”
“小哥，我——”老吴没说完，就被揽着往外走了。
“吴邪，”闷油瓶拿着小布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把门口的伞递给老吴，“别忘了让他带伞。”
老吴拿着话痨伞，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闷油瓶好像也挺喜欢这小子的嘛？”我蹭了蹭小黑金。
小黑金没说话，只是久久地注视着闷油瓶。目光随着闷油瓶回到厨房里坐下，小黑金才转头对我说道。“爱屋及乌。”
坐在小板凳上的闷油瓶继续烘烤着小布包，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火光映照着的他，轮廓却越发温暖柔软，仿佛是一位真正的父亲。这一个多月接触下来，闷油瓶对吴雨，应该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恐怕，确实不只是爱屋及乌了。

TBC

(# 罒╭─╮罒 #)甩文

十九

老吴在家休息了几天，气色和身体确实是好了不少。问题就是身上总带着一股膏药味儿，简直就像是个行走的药罐子。闷油瓶反正是向来不在意这些，可就苦了胖子和老吴自己了。
昨晚吃饭的时候，胖子还吐槽，说饭都被老吴熏成了膏药味。然而被闷油瓶一句‘那你不如直接去吃膏药’给噎得彻底没了脾气。

今儿一大早，老吴刚想起床，就被闷油瓶一把又按了回去。
“哎哟，这一大早的是要干啥啊！”双人床迷迷糊糊地哼唧。
小黑金很早就醒了，我睁眼看它的时候，发现它正盯着我发呆。见我醒了，笑吟吟地道了声早安。
“老吴这是咋了？”我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着床上的两人。
“估计是在家呆不住了。”小黑金也把目光转到他们身上。
“小哥，说好让我今天去学校的。”老吴被闷油瓶按在床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抗议。
“肩膀不疼了？”闷油瓶皱眉。
“不疼了！”老吴刚说完，闷油瓶往他肩上轻轻一捏，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小哥，你轻点儿啊！”
闷油瓶松开手，心疼又生气，“不许去。”
“小哥，我都在家休息三天了，真的好多了。”老吴可怜巴巴地看着闷油瓶，“小哥，你就让我去吧？”
闷油瓶完全不为所动。
“小哥，这几天我已经休息得够好了，周五我就没上课，学校就我这么一个老师，我要是不去，你让孩子们怎么办？”老吴躺在床上，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还有铃铛。”闷油瓶根本不吃这套。
“张起灵！”老吴怒了，想他这些年来什么时候这样求过人。“我今天一定要去！”
“不许。”闷油瓶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小黑金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很少看见吴邪跟老张这样说话。”
“谁说的，自从闷油瓶回来，老吴说的最多的就是什么‘小哥我求求你，张起灵我求你’之类的话。”我撇撇嘴，都是在床上说的，怎么能不把这些算进去。
小黑金惊讶地看我一眼，有些遗憾似的摇摇头道，“可惜，我没办法让你也那样求我。”
“死开死开。”我瞪它一眼。
老吴见闷油瓶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咬咬牙决定发大招。只见被子动了动，闷油瓶的目光瞬间一暗。
“小哥，让不让我去？”老吴手握重权，笑得一脸狡黠。
被子紧紧闭着眼，生怕我问它似的，不住地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闷油瓶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老吴。
老吴也不着急，被子下的手不断地动着，“没关系，你不让我去，我也不让你‘去’。”
“吴邪。”闷油瓶嗓音沙哑，目光如炬。
“小哥，你最好赶快做决定。李师傅还等着你呢。”老吴笑得越发笃定，手里的动作不紧不慢，“我迟到不要紧，你要是迟到了，李师傅估计又要不高兴了。”
“老吴这是要玩火自焚啊。”我瞅着闷油瓶的脸色，感觉老吴这得把自己玩儿进去。
“不会。”小黑金摇摇头，说的很确定。
“吴邪。”这几天顾忌着老吴身体不好，闷油瓶已经好几天没动他了。现在老吴自己投怀送抱惹火烧身，闷油瓶要是还忍得住，那可就真不是个男人了。“你确定要继续？”
“你要是让我去学校，可以晚上回来继续。”老吴笑吟吟地和闷油瓶谈着条件，奸商本色显露无疑。
“你的身体还没好。”闷油瓶还是不上当。
“那你还想和我继续？”老吴反问。
闷油瓶愣了愣，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老吴为了去上课，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小哥，我真的好多了。昨天吴雨也没来，我今天说什么也得去学校看看。”老吴收起笑意，正色道，“我保证，要是肩膀疼就不写板书了。”
闷油瓶知道自己这回是拗不过他了，叹了口气点点头。
老吴喜上眉梢，不过也没忘了手里的家伙。笑眯眯地看着闷油瓶眼中的欲火，哧溜一下钻进了被子里。
“噫，啧啧啧。”我看着被子鼓起来的那一块，对于老吴为了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简直是没眼看。
小黑金颇有些羡慕似的看着闷油瓶一脸享受的样子，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特么欲言又止个蛋啊！咱俩那样儿就是兵戎相见了！
小黑金叹气，满脸遗憾。
闷油瓶叹息，一脸都是那啥后的心满意足。
老吴从被子里钻出来，脸上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怎么的，全是潮红。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在闷油瓶的注视中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
啧。这一大清早，老吴吃的还真是够‘营养’。

正儿八经地吃完了早饭，胖子虽然嫌弃老吴身上的药膏味儿，不过看他要去上课，多少也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雨还没停，他一上课就是一上午，就怕好不容易好些又复发了。
“天真，你记得带一块膏药过去，这两天太潮了，膏药不经用。”胖子啃着昨天玲雨送来的肉包子，吧唧着嘴道，“用完了大不了胖爷我出去给你跑腿再买点儿。”
老吴轻笑，也不拆穿胖子这是在村里待得腻味了想出门，“成，那我就放开了用了。”
闷油瓶先吃完，放下碗站起身，“我先走了。”
“小哥，你快去吧，别迟到了。”老吴边说边拍了拍手，“我把稀饭喝完也走了。”
“不许太劳累。”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盯着老吴，直到看见他点点头，这才浅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拿起放在一旁的小黑金。
“大白，我走了。”小黑金靠在闷油瓶的背上，明明每天都是这样，可它每天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弄得厨房的这些家伙什儿都开始打趣我了。
“走走走。”我撇撇嘴，装作没听见碗碟的轻笑。
“你说你俩都老夫老妻的了，至于每天还这么腻歪么？”胖子吃着包子，看不下去了。“还非得送到门口，让胖爷我这个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啊！”
“孤家寡人？”老吴放下碗，拿起一个包子塞进胖子嘴里，“那敢问这包子是哪儿来的？”
胖子含着包子说不清话，支支吾吾了一阵，干脆啥也不说了。
这是一个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周一，闷油瓶已经带着小黑金先走了，马上老吴也要去学校上课。胖子吃着最后一个包子，隔壁厨房的灶台里，炉火在噼噼啪啪地烧着开水。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
我目送着老吴撑伞出门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闷油瓶其实也已经不再需要小黑金。他们现在还一直拿着我们，仅仅是出于习惯。而以后，这样的习惯，终究会因为生活里各种各样的事情，被一点点地抹除。
不过那样也好，那样的话，就说明老吴和闷油瓶，是真的彻底和过去的一切告别。现在的生活虽然不比在杭州，可他们过得清净自在。我跟小黑金，确实是到了退休的时候了。
“咦，你退休了那谁挖地啊？”小板凳天真地问道。“还有黑金哥哥，我听案板说，它是剁骨头的？”
………
日，当我什么都没说！

总之，这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我彻底被遗忘在了饭厅，跟着小板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吹吹当年的牛逼，听听胖子哼的小曲。时间过得倒也挺快，一晃就又到了饭点儿。
“嘿，今儿怎么回事，怎么这时候了小哥和天真都还没回来。”胖子估计是要切什么东西，终于想起了我。一边拎着我走进厨房一边自言自语。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整个世界都像是深陷在这一片蒙蒙的白色丝线中，正午的光线却像是傍晚般昏暗。
胖子心不在焉地拿着我，手指不小心被我刮了一下。嗅着那腥甜的血液味道，说不上为什么，我心里却莫名有种不祥的感觉。
大概胖子也感觉到了什么，唑了口血往地上啐了一口，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吴邪！”
大门猛地被人推开，闷油瓶拎着小黑金步履匆匆。
“小哥，天真还没回来呢！”胖子拿着我迎上去，“怎么了这是？”
“出事了。”闷油瓶一把从胖子手上把我拿走，语速飞快，“你在家等他，我去学校看看。”
胖子虽然一头雾水，但最终还是点点头。都来不及说什么，闷油瓶便扔下伞拿着我和小黑金狂奔而去。
“怎么了？！”难道真出事了？
“老张回来的路上碰到铃铛，她说学校被淹了。”小黑金表情严肃。“学生虽然都疏散了，但现场没看到吴邪。”
“怎么会这样？！”尽管我相信老吴肯定不至于被一场洪水怎么的，而且看村子现在的情况，水势应该不大，可能就在学校那一带。可老吴现在毕竟带病在身，而且又没有我傍身，再加上他爆棚的责任感，万一要是死心眼又犯了怎么办？
“别担心，铃铛说学生都疏散了。”小黑金宽慰道。
我死死咬着下唇，什么都不想说了。上午还在想着退休，中午就出事儿。以后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老吴才行，必须！
雷声轰鸣中，闷油瓶全身透湿地赶到了学校。和我料想的一样，因为这一带地势较低，所以主要就是学校附近被淹了。不过水势确实不小，已经快到闷油瓶的小腿。如果换成孩子，估计都已经到胸口了。
学生确实已经被疏散，放眼望去水面上倒是零散漂了些书本，人是一个都没见着。教室里空无一人，闷油瓶淌着水推门进去，黑板上的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瘦金体。
既然学生都已经安全疏散，可为什么老吴没有回家？我们这一路上也没有看见他？老吴到底跑哪儿去了？
闷油瓶走出教室，环视着整个被淹了的学校。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镇定，强大，虽然心里或许非常着急，可整个人看起来却透着一股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感觉。难怪以前每次老吴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小哥救我’。
只是现在，虽然老吴也已经强大到独当一面，可如果真的山洪爆发，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挡不住那泥石流。
“啧，老吴到底跑哪儿去了！”我被闷油瓶捏得骨头都快碎了。
小黑金四下环顾，也在寻找老吴的踪迹。
只是现在大雨倾盆，能见度越来越差，放眼望去看见的全是白茫茫一片雨幕。
就在此时，闷油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朝着学校背后绕去。这学校本来也没多大，背后靠着山，没走几步就不剩什么好地，全都是被水泡烂了的淤泥。
闷油瓶越跑越费力，小黑金眺望着前方，忽然对我喊道，“大白你看！那儿有个屋子！”
我顺着小黑金说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果然有一间茅草屋。雨势太大，那屋子眼看着随时都有可能被吹倒。
“我想起来了！吴雨是不是说过，他住在学校后面的茅屋里？！”
小黑金点点头，看来老吴十有八九是在那儿了。
“吴邪！”闷油瓶也想到这点，边跑边喊着他的名字。“吴邪！”
天地间只剩下大雨倾盆的声音，闷油瓶的喊叫在雨声中几乎弱不可闻。我忽然想起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老吴以为的闷油瓶犹如神兵天降般的时候，闷油瓶其实是不是都像是现在这样，焦急又紧张得脸色煞白呢？

“小哥！”
老吴总算是没让我失望，抱着吴雨从那茅屋里冲了出来。身后还背了个包裹，胳膊上斜跨着小布包。湿透了的小布包脸都皱到一块儿去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急的。
就说嘛，老吴什么风浪没见过，一场洪水还不能把他怎么的。
闷油瓶虽然也松了口气，但表情却越发的严肃，直到把老吴迎到面前，一路护着他和吴雨离开了被淹的区域，闷油瓶这才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老吴还没说话呢，吴雨先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站在两人面前，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吴老师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那是你的家。”老吴抹了把脸，雨水在他的脸上肆意冲刷，看起来跟哭了也没差多少，“好在把你的东西都抢救了出来，现在不用担心了。”
吴雨越听越后怕，死死攥着小布包，想哭出声又不敢。
闷油瓶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手里还拎着两把刀，确实有点吓人。
“小哥。”老吴拽了闷油瓶一把，“我没事儿，这么点儿事还困不住我。”
老吴这说的是实话，那十年里危急的情况比这多的多。这个充其量，也就是个简单模式的。
“现在又说大话，刚才谁那么担心。”小黑金轻笑。
闷油瓶有些责备地摇了摇头，看着老吴的眼神里又心疼又气不过。已经憋不住的吴雨终于哭出了声，一边哭还一边不住地跟两人道歉，小脸儿通红，眼泪鼻涕糊的哪儿都是。
认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小哥。”老吴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但情急之下确实没办法。“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
“你啊。”闷油瓶抬手把我一扔，老吴稳稳接住。
“呜呜呜呜呜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吴老师呜呜呜……”吴雨越哭越伤心，小布包也跟着他一起哭。
“不怪你。”闷油瓶按着吴雨的脑袋揉了揉，对老吴道，“回去吧，胖子还在等着。”
老吴点点头，一把抱起吴雨，擦了擦他的小脸，“走，咱们回家。”
吴雨揉着眼睛，怯生生地看了眼闷油瓶。
闷油瓶脱下已经湿透的外套，遮挡在老吴和吴雨的头上。虽然还是一副在气头上没有表情的样子，但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看着一脸怯意的吴雨，淡淡道，“回家。”
我靠在老吴的腰上，这会儿啥也不想说了。也是没想到这种田园生活都能闹出这么一茬来。小黑金笑吟吟地看着被雨糊了一脸的我，雨淋得它眼睛都睁不开。
雨幕里，三人一步步朝着家走去。吴雨还在小声抽噎，闷油瓶被他哭得手忙脚乱，老吴抿嘴偷笑，故意不帮忙安慰。
虽然雨还是很大，但是好在，家很牢固。
有惊无险，必然能因祸得福。

TBC

今天这就是最后一章了，谢谢这么久以来大家的支持和喜爱。
会有四篇番外收录在本子里，分别是中秋篇，过年篇，黑白幻化为人篇，以及小黑金视角篇。想入本的亲请暂时不要取消收藏，关于本子的消息会于日后在本楼里陆续通知大家。也可以关注我的新浪微博，ID -夏安兰-
会在微博上时不时写些点梗文，我的画风应该也和在这里的不太一样。。。。。
总之，谢谢大家，目前以黑白出本为第一要务，暂时没有开新坑的打算。如果开坑，肯定会回来的。
最后。
甩文(# 罒╭─╮罒 #)

二十

清明一过，村子里的雨水便真的少了许多。虽然没有天晴，但每日接连不断的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尽管天气还是阴沉沉的，起码终归是不怎么下雨了。
学校被淹，村子里又没什么排水的机器，只能等着水自己排干净。不光是放了大假的学生们欢天喜地，闷油瓶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笑得很是舒心。
这一放假，长则十天半个月，短也得三五天，这下老吴可就能安踏踏实实地在家养着他的老寒腿和肩周炎了。
吴雨住着的茅草屋已经被洪水彻底泡了个稀烂，就算他再怎么不愿留在老吴这儿，也不得不乖乖住了下来。小黑金说，吴雨不是不愿意留下来，而是因为在他曾经的生活里，或许从没有像老吴和闷油瓶这般待他的人。既然是吃百家饭长大，肯定从小就见过了不少脸色和冷眼，否则的话也不会弄得跟个小闷油瓶似的。现在老吴对他这么好，吴雨不敢接受也很正常。
越是知道寒冷的人，越是害怕那一点点的温暖。
闷油瓶是这样，吴雨亦是如此。

自从吴雨在家里住下后，老吴每晚便多了个新任务——哄吴雨睡觉。其实吴雨是不用哄的，他一个人在那茅草屋住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夜里一个人入睡。偏偏老吴心疼得紧，每晚都得拿着蜡烛去他的屋子哄好一会儿，直到看见他睡着了才肯出来。
搞得闷油瓶实在也闲得无聊，只能独守空房，对着蜡烛无所事事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还好吴雨懂事，每天都睡得很早，不然要是影响了夫夫生活，估计闷油瓶就不只是盯着天花板这么简单了。
“小哥。”这不，老吴哄完了吴雨，举着蜡烛刚回来。
闷油瓶靠在床头，淡淡扫了老吴一眼。
老吴轻笑着走到床边坐下，把蜡烛放在我和小黑金身边。温暖的火苗不远不近地炙烤着我，干爽舒适的感觉简直是太久未曾享受过了。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老吴靠着的闷油瓶的肩，有些迟疑。
闷油瓶侧头看着他，似乎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你喜欢就好。”
“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你呢，胖子呢？这件事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征求你们俩的意见。”老吴还挺严肃。
“我很喜欢。”闷油瓶扶着老吴坐正，柔声道，“他是个好孩子。”
听闷油瓶这么说，老吴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笑着点点头，“嗯，他确实是个好孩子，懂事又聪明。小哥，你说他愿意被咱们收养么？”
“你刚才没问？”闷油瓶轻轻捏着老吴的肩，似乎没想到他会先来征求自己的意见。
“我想先问问你，然后再跟他说。”老吴挠了挠脑袋，“而且我也没想好怎么开口。我怕我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我像是在可怜他。”
闷油瓶眉头微皱，确实，吴雨如果会这么想也并不奇怪，他的身世本身确实就很值得同情。但自尊心那么强的孩子，对于旁人的同情和怜悯，肯定是无比抵触。
“小哥，要不然咱们就让他这样一直在家住着？反正他原来住的那个草屋也已经倒了，他又没地方去。日子久了等他习惯了，我再跟他说收养的事儿？”老吴估计是被闷油瓶捏的舒服了，闭上眼道，“到时候他应该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用。”闷油瓶摇摇头，“我跟他说。”
“你？”老吴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闷油瓶一眼，“你打算怎么说？”
闷油瓶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吴，忽然浅笑道，“吴邪，你是不相信我喜欢他么？”
被说中了心事的老吴撇撇嘴，低下头道，“让你喜欢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你想收养他，那他就是我们的孩子。”闷油瓶边说边继续揉捏着老吴的肩膀，“我们的孩子，我为什么不喜欢。”
许久没听闷油瓶这样放大招，不光是我和小黑金有点不适应，老吴也愣住了。昏黄的烛光下，只见老吴老脸一红，轻轻在闷油瓶的腿上敲了一下。藏在暗处的嘴角，上扬的越发甜蜜。
“胖子说的是真对，这俩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为什么一秀起恩爱来还是能闪瞎眼？”看着老吴和闷油瓶的样儿，我实在是忍不住唏嘘感叹。
“我们也可以。”自从跟小黑金确定了关系后，这家伙的接茬儿越来越抓不住重点，不是在语言上占我的便宜，就是要跟闷油瓶比一比腻歪功力的高低。
作为一个逗哏，我眼瞅着我的捧哏因为儿女私情变成这样，真是万分惭愧，心有不甘啊。
“不好意思就直说，装什么人民艺术家。”紫檀打了个哈欠。
蜡烛原本哭得正起劲呢，听它这么一说，登时就带着泪笑了起来。颤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连带着火苗都忽闪起来。
“小哥，那我现在先去跟胖子也说一声。”老吴想起身，却被闷油瓶按着肩膀动弹不得，“小哥？”
“明早再说。”闷油瓶看着老吴脸上的红霞（虽然我知道这是被蜡烛的光照的），浅笑道，“现在，该睡觉了。”
毕竟是老夫老妻，闷油瓶这话一说出口老吴就知道他今晚想‘干’什么。老吴坐直了身子，很是严肃地说道，“小哥，吴雨在隔壁刚睡着，等会儿再说。”
闷油瓶皱眉，这几天虽然老吴确实没有拒绝他的那啥，但每次都要拖拖拉拉等到很晚才行。闷油瓶顾及着老吴肩膀不舒服，要不就是一次匆匆了事，让他早点休息；要么干脆就算了。
现在一看，老吴这摆明是缓兵之计啊。
老吴还以为闷油瓶又上当了，刚想给他个甜枣儿亲一口，就见闷油瓶忽然凑了过来，轻轻吹熄了蜡烛。这下，整间屋子里就剩下梳妆台上的一根蜡烛了。光线昏暗，气氛暧昧。再加上老吴现在又被闷油瓶捉得死死的，只怕是等不到一会儿再说了。
“小哥，你等会儿——”
“不等。”
“那我叫了！”
“你叫吧。”
“你——你放开我，别给吴雨听见了！”
“所以你要小声些。”
“唔……”
许久没见他俩那啥了，虽然光线昏暗但起码还有一支蜡烛在，我正打算让被子别遮遮掩掩的往下来点儿，就见梳妆台上的烛光闪了闪，被一阵凉飕飕的夜风给吹灭了。
小黑金向来不爱看他俩那啥之事，因为看多了它觉得遗憾。这会儿看着一个成了大写的懵逼的我，轻轻笑了。
靠，不带这样强行拉灯的！

第二天一早，老吴必然是比平日里要起的晚了些。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听见了什么动静，今早很是贴心的竟然早早起来做了早饭。然后，便听见他声如洪钟的在院子里叫大家去吃饭了。
“天真——小哥——下来吃饭了！”
老吴翻了个身，咕哝道，“这死胖子，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闷油瓶在一旁柔柔笑着，看来昨晚甚是满意。
“吴小雨，来，你也帮王叔叔一起喊喊，不然这俩人且不起来。”
胖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来，放开了使劲儿喊。”
“…………”
万籁俱寂的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老吴知道肯定是吴雨不愿意这样闹腾，忍不住笑着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对闷油瓶道，“小哥，起来吧。不然胖子可消停不了。”
闷油瓶点点头。
“我说吴小雨，你咋不帮着胖爷一起喊呢，那行，你在这儿等他俩起床，胖爷我先去吃早饭了。”胖子一大早就往自己头上浇了盆凉水，“都吃完，啥也不给你们留。”
“吃的完你就吃吧。”吴雨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倒是很淡定。
穿好衣服的老吴走到门口，拉开门扬声道，“胖子，你就放开了可劲儿吃吧，吃完了我就再托铃铛去告诉她大姐！”
“老子想吃什么，还用她一个小娘儿们去传话？”胖子虽然嘴上硬气，不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脑袋不再搭理老吴，三两步走进饭厅。
院子里的吴雨抬头看了看老吴，又看着走到他身后的闷油瓶，什么也没说，跟着胖子吃饭去了。
“小哥，要怎么跟他解释我们的关系？”老吴的老毛病又犯了，捏我也就算了，还特么开始抠我的刀柄。
“需要解释么。”闷油瓶揉揉他的脑袋，笑得一如此时清浅又微凉的晨光。
老吴沉默地看着他，最终只是长吁了口气。
按照吴雨那小脑瓜的聪明劲儿，估计早就看出来他俩的关系了。解释反而多此一举，还不如实话实说。
有两个爸爸也没什么不好的，大不了老吴又当爸又当妈。
进了饭厅，胖子已经先吃上了，吴雨乖乖坐在一旁等着老吴和闷油瓶。家里的早饭基本已经被玲雨承包，隔三差五的不是送些包子就是送些光饼，虽然说的是谢谢老吴在学校照顾铃铛，但其实怎么回事儿，大家都心里有数。说起来，老吴和闷油瓶还是真沾了胖子的光了。
“赶紧吃，不然这米糕凉了不消化，天真你又得胃疼。”胖子挥挥筷子招呼着，“吴小雨，他俩也来了，你也赶紧吃吧？”
吴雨看了胖子一眼，这才拿起筷子。
小板凳看见我跟小黑金来了，兴奋地跟我俩打招呼。结果闷油瓶一顺手，就把小黑金放在了它身上。
“重不重？”我好笑地看着小板凳。
“不……重。”小板凳脸都憋红了还要逞能。
小黑金满脸的无辜，装作到处看风景。
“吴老师早，张叔叔早。”吴雨拿着筷子，绷着小脸儿。
“早。”老吴笑眯眯地揉揉他的脑袋，闷油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饭桌上，照旧是胖子和老吴胡侃，闷油瓶和吴雨默默当听众。不过毕竟是住了不少天，吴雨时不时也会应胖子一两声，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视他。再加上老吴在一旁调笑几句，看起来还真有点一家人的感觉。
相比之下，反倒是闷油瓶一个人闷闷的，显得有点融不进去了。
“小黑，闷油瓶真的喜欢吴雨？”虽然我一开始也觉得他应该起码是不讨厌吴雨的，但既然他昨晚都说那是他认可的孩子了，咋还是这冷冰冰的样子，难道从现在开始就要树立起他严父的高大形象了？
“喜欢啊。”小黑金点点头。
“我也觉得他是喜欢吴小雨的，刚你们一坐下，他就把菜盘子往吴小雨那边推了。”小板凳观察的还挺仔细。
“没错。老张只是不会表达。而且他活了这么久，头一次体验当父亲的感觉，难免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小黑金说的头头是道。
也对，闷油瓶一开始对老吴不也是这么冷冰冰的么，结果呢。要是按照这个规律的话，说不定以后闷油瓶才是这个家里最宠着吴雨的那个了。
老吴心里揣着昨晚的事儿，饭吃的一直不是很踏实。吃完后，拽着胖子就往厨房走，说是跟他一起洗碗，其实是把空间留给闷油瓶和吴雨，让他赶紧问问正经事儿。
嗯，没错，老吴一紧张，又忘了拿上我。
——他就是紧张！你们不许拆穿我！


吴雨大概也看出来了些名堂，乖乖地坐着，等着闷油瓶发话。
我莫名也有些紧张，靠着小黑金大气也不敢出。小板凳不知道这是咋了，也不敢问，牟足了劲儿托着我和小黑金。
“吴雨。”闷油瓶站起身，走到吴雨身边，虽然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但看得出，其实他也是有些不自然的。
吴雨抬头看了闷油瓶一眼，又低下头开始攥着衣袖。
我从来没觉得闷油瓶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他只是不爱说话，但心里其实门儿清。此刻，闷油瓶再次证实了我的想法。只见他揉了揉吴雨的脑袋，轻声道，“以后，你就一直姓吴了。”
吴雨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被他紧紧揪着的衣袖来看，小家伙应该也是百感交集的。
闷油瓶说完，静静地等待着吴雨的回应，过了许久后，才见那小家伙抬起头，眼底虽然泪光闪烁，可嘴角却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我不用改姓张么？”
果然，又是一个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清楚的家伙。
闷油瓶愣了愣，随即浅笑道，“不用。”
吴雨点点头，揉了揉眼睛，像个小大人似的对闷油瓶伸出了手。
“你说这孩子从哪儿学得这一套，还会握手？”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先该感叹吴雨啥都知道，还是感叹闷油瓶竟然同意这孩子跟老吴姓了。不过跟老吴姓也好，张家的那些事，在闷油瓶这里已经决断了。
小黑金轻轻笑着，似乎也很惊讶。
闷油瓶默默看着吴雨伸过来的手，并没有握住，而是忽然弯下腰把吴雨整个人扛了起来，在他的小声惊呼中，让吴雨坐在了他的肩上。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吴雨毕竟还是个孩子，很快就坐在闷油瓶的肩上咯咯笑了起来。老吴和胖子听见动静匆匆赶来，却看见闷油瓶扶着吴雨，在饭厅里来回地溜达着。
“天真，看来你以后要失宠咯。”胖子笑眯眯地看着老吴。
老吴笑而不语地看着饭厅里的两个家伙，明白自己的这桩心事，终于算是了了。
“诶？那这孩子以后怎么叫你俩啊？”
吴雨听见胖子的问题，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绷着小脸一本正经道，“该怎么叫怎么叫。”
“那你说，你打算管谁叫爸管谁叫妈？”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吴雨低头看了眼闷油瓶，扶着他的手道，“反正你是胖叔叔。”
“嘿你个臭小子，说了多少次了是王叔叔！”胖子作势要追，闷油瓶一个闪身躲开，老吴站在门口看着追逐打闹的他们，时不时叮嘱闷油瓶小心些别把孩子摔了。
我和小黑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多，而闷油瓶和老吴需要我们的时候也会慢慢减少。他们已经有了新的，需要共同守护的东西，即便不再是用的上我们，但他们依旧会倾尽所有，来守护其一生。
说白了，就是我和小黑金是真的要下岗了。
“今儿个喜庆，老吴，你把你那刀借胖爷我用用，中午咱们杀个鸡吃！”
“不许动后院的鸡。”
“成成成，胖爷我去买一只还不行么？要是没有鸡，那就买两块排骨，剁骨头这事儿就交给小哥你了啊！”
“好。”
小板凳抿着嘴看向我和小黑金，一脸想笑又不敢的同情。
我跟小黑金对视一眼，得，就当我这俩这是宝刀未老，征战完了沙场战厨房吧。
反正这样悠闲惬意的日子，还有小黑金陪着，也不错。等一场千年雨歇，守两人百年终老。作为刀，我这辈子，值了。

我是一把刀。
我叫大白狗腿。我旁边的这把，名叫黑金古刀。
我们有着共同的主人，一个叫吴邪，一个叫张起灵。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家，和小主人。
“大白，你还没说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捧哏。”
“还有呢？”
“这样你就可以把我捧在手心里了…”
“别的呢？”
“没别的了，认命吧你，我不会说的。”
“大白，你又忘了。”
“什么？”
“我不是认命，是认你。”
“……”
好吧，容我再重新介绍一次。
我旁边的这把刀，是黑金古刀。
它这辈子，只认我白狗腿，是我的…爱……捧哏。
就不说，不服憋着，哼。

END

首先跟大家汇报一下本子的进度。
已经校对完成，在排队等封面的制作。
然后是今天开了新的文，悬疑类型的。但因为不止有瓶邪还有副CP，所以没办法在瓶邪吧发。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我的微博看。
新浪微博 -夏安兰-

黑金古刀与白狗腿番外之 Merry Christmas Mr White 预告

时间的速度，有时往往比想象的要快。
——大白，醒醒。下雪了。

虽然生活平淡，但在这生活中的一切，却甘之如饴。
——等等？我这是哪儿来的手？

他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头发黑得像是墨，但是瞳仁里却隐约有金色的光芒。
——大白，我想干你。

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是柳絮，漫天飞舞。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走，咱们吃饭去。

灵异或者玄幻，总得有个选择。又或者，这其实是个童话故事。
——你看这雪下得，跟头皮屑似的。

银装素裹的村落里，两排脚印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嘿，你俩是谁？哪儿来的！站住别跑！
——小哥，家里进贼了。

——大白，快跑！

一年一次的大雪，在圣诞节这天，终于如约而至。
无论是童话还是虚幻，不管是梦境抑或现实。
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Merry Christmas， Mr White.

《黑金古刀与白狗腿》番外一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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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子的封面已经制作完成，接下来就是番外全写完后排版啦。
很快就能和大家见面了，么么哒(๑°3°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