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用我一生·卷二 by十九九

1167楼因含H情节已经被我删除了,在此向在1167楼留过言的同学道歉,不是故意删贴,望理解。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4-13 23:21:00 +0800 CST  
缘起早在相逢之前,际遇推波助澜,命运含笑不言。他们是千年奇局中两个无辜却关键的卒子,时间的洪流划分楚河汉界,惟有前行,永无退路。自张起灵记事起,生命的内容便满是张家沉重的运业,而这些错综纷繁的使命中,寻找02200059又可谓当务之急。这个药人像个传说,像升腾的烟云盘桓在张家上空,谁都在找他,谁都找不到,张起灵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这可有可无的心态一直持续到1951年,他在自长白山深林中寻获药材返回本宅的张海客行囊里发现掺杂其中的一株有毒植物因沾染了某种液体而干枯。张海客是张家外族人,亦无心争权,因此对本宅的秘密所知不多。但张起灵却一看便知,这种可以迅速致使毒素彻底失去活性的效果必是相当纯粹的麒麟血所为。而当时在张家,即使是本宅中,也找不到拥有如此强大的血液能力的人。张起灵无法不联想到那个传说中下落不明的药人,但只是猜测,毫无把握,所以当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踏上了深入长白山寻找药人的路程。

他没想到他真能找到。

从这里开始,没想到的事情比比皆是。

张起灵无法想象,有人可以这样活着。对自己的一切全无所知,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甚至找不到和世界的联系——仍然真诚地生活,拿真心去体味这难免苍凉的人生。由于身份的特殊,张起灵自幼饱尝炎凉,目睹张家人在不可推卸的命运中残酷的争逐与麻木的冷漠,他的道途布满黑暗与蒙昧,生命的意义显得虚无空洞,他以为从生到死不过是一条荒芜的长路。然而,吴邪却让他亲眼见证,有人于更黑暗、更荒诞、更无望的宿命里,仍保有心中不灭的光。

那光芒淡而温和,却源源不绝,是比世上至为刚猛至为坚强之物更加珍贵的力量,它照亮张起灵的孤身只影,使他在行走人间数十年后,终于切实地触碰并感受到了这个世界。

他曾经的确只是想报他救命之恩,想弄清这个人对张家到底能发挥什么作用,以避免无意义的牺牲,然而后来……

张起灵收回思绪。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最后一次拂过泛黄的纸张,随后将之拿起,与放在桌边的另一摞文件一同投入了火盆。

张家已经不是昔日的张家,这些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火苗窜起时脑中浮现出吴邪的脸,似笑非笑的,流露着经年不散的落寞与纯真。张起灵有些愣神。冷冽的空气充斥在房内,呼吸都凝成了白汽。

自吴邪离去至今,已过去了七年。开头的两年,张起灵发着狠的到处找他,但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年末尾,忽然得到消息,有人闯入了张家楼。张起灵带人赶往广西,很明显这一伙人并非单纯的盗墓贼,他们只拿走了少数便于携带的普通珠宝金器,但却一直深入到了张家楼的最底层。若非带着目的不可能有人会冒险做这样的事,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吴邪身在其中。

随后的几年间,全国各地的一些以盗取钱财为目的的盗墓事件中也出现了吴邪的踪迹,看起来仍是那同一伙人的手笔。他们似乎达成某种协议或默契,人员固定、共同进退。张起灵没法形容自己的感觉——有人在吴邪身边,陪他涉险,陪他出生入死,而那人不是自己。更糟糕的是张起灵对此毫无办法,他依然不能获知吴邪人在何方,依然每每只能来迟一步,面对人去楼空的残局。这一次又一次雷同的落空简直像是恶意的示威或嘲弄。

这是一种折磨么?这不是么?张起灵无法判断。

然而,此景不长。在参加盗墓活动三年之后,吴邪再次彻底失去了消息。再也没有任何盗墓事件中显露过麒麟血的线索,张起灵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再参与其中,还是更加小心地掩去了痕迹。这样的状态至今已经持续了两年。在吴邪音讯全无的这两年里,张起灵渐渐开始觉得,他倒是宁愿被憎恨,——总比连恨都没有了强。

他是心头温柔一刀,来不能防,去不能留。而在他之前,张起灵从不知道自己有心。

这七年中张起灵曾梦到过吴邪一次。他的睡眠模式极少会做梦,但是那一次,他梦见自己来到那片一度困住他的树林。天气明媚,他看见吴邪抱着膝盖蹲坐在树下,大概五六岁的模样。在以往极其有限的梦境中,这样身量的小孩都是张起灵自己,但是那一次他明确地知道这就是吴邪,儿时的吴邪。梦中的张起灵走过去,停在小吴邪的身边,小孩抬起了头,费劲地仰着脖子看他,很安静很乖。张起灵也低头看去,但他的视力忽然回到了与吴邪刚刚结识的那段日子,眼中一片迷蒙。他从没见过吴邪年幼的模样,以后也不可能会见到,他非常非常想看清楚,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正在他一筹莫展时,小吴邪忽然说话了。他人虽是小小的一只,声音却是成年的,还微微沙哑着。不协调的样貌与声音本是诡异的,但张起灵听了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吴邪说:“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啊。”

张起灵就在这句话音刚落时骤然醒来。

当晚夜凉如水,星辉清冷,四顾之下竟无一物可与梦中晴暖相接续。梦外的张起灵找不到任何办法去告诉梦里的吴邪:不,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会遇上你;
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我会这样对你;
也不知道,你会这样对我。


——TBC——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无题》李商隐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4-26 23:51:00 +0800 CST  
首先在这里给一直以来支持199大大以及我的各位鞠个一躬。
自我在贴吧打出这贴题目以来已逾一年,这一年来来者往者熙熙攘攘,但我很高兴的是,还有一些亲是一直陪伴着我的。
我这个人啊,懒惰症晚期,拖延症末段,药停不了,病没治好,还得迎击高考。
掐指一算啊,距高考也没多久了,我想我这十二年的苦与泪,甜与笑,是时候来个总结了。
所以,我请个假可好?
从现在起,到一个多月后的六月初。
嘛,你们会等我吗?


P.S.三诊文综考了个233,简直连考试都在用生命证明我是个逗比吗QAQ。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4-27 00:00:00 +0800 CST  
< 20 >

张起灵浑身浴血,左臂的骨头似乎是断了,爆炸崩飞的碎片还留在身体里。他从山腰往石楼的方向跑,中途还跌了一跤。跑到楼前,他跪坐在地上,用伤痕累累的右手单手点燃了引线,看着火苗稳稳烧起来,起身跑向了族长楼地下那条秘密的通道。

引线是特制的,点燃就不会熄灭,有50米长。烧完之后,石楼里的机关被触发,所有提前布置好的火药会同时点燃,整个石楼的地上五层和地下十三层会发生粉碎性爆炸。张起灵亲手放置的炸药,爆炸过后的废墟中不会存在超过手掌大的残骸。

石楼爆炸的同时,火舌会自动点燃埋于连接族长楼地下通道中的第二根引线。当这根火线烧完,山中楼族长卧房中满满一屋子的烈性炸药会直接把山震塌,效果不亚于一场小规模地震。就此,张家本宅中所有无法转移的秘密都被永远地掩盖于废墟之下。

张起灵拄着长刀,弓身行走于漆黑密道中,身上的伤口已经痛到不痛了,这有助于他集中精神。张起灵默算着时间,努力加快步伐,只要他走得够快,还是有机会在密道坍塌之前出去。

脚下传来阵阵颤动,头顶开始有小块土石掉落,第一场爆破应该已经完成。现在外面所有的汪家人一定已经察觉有异,开始不顾一切冲向嵌在山中的族长居所。张起灵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又走了数十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背包。这是张海客为他准备好的,里面有他需要带在身边的物品,同时,这个背包放在这里也证明其余所有张家人都已经安全撤离。张起灵将包带系在腰间,拨开前方茂密的枝叶,走出了密道。

几步开外的浅滩旁绑着一只木筏,他砍断绳索,几乎是用摔的爬了上去。木筏顺着水流漂向下游,张起灵躺在上面,在他头顶的方向珊珊传来山体深处沉闷的巨响。他听着,闭上了眼睛。

张起灵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再睁开眼时烈日当空,视野一片惨白。木筏搁浅在一片树林旁边。他活动了几下身体,过了好半天才能走到岸边,喝了几口水,坐下来开始给自己潦草的处理伤口。结果伤口太多,处理到一半他就没力气了。

他找了一块大小适中的岩石靠坐下来,从背包中拿出特殊材质的笔记本和墨水笔。他必须趁着意识尚还清醒将重要的事情以密码方式记录下来。这些密码只有他自己能看懂,张家的每一任族长都有一套自己的密码体系,为突发的失忆备不时之需。如果他死了,这本机密的笔记就会沦为废纸,同时张海客会启动他曾交代的备用计划,但那执行起来会艰难得多,胜算也更低。

张家与汪家旷日持久的明争暗斗,过了今天,应可暂且告一段落。张家筹划这场诱敌深入与瓮中捉鳖已经足有五年,相信满心以为能一举攻克唯一劲敌的汪家这次定然倾巢而出,而张起灵最后一招玉石俱焚,则将汪家的中坚力量尽数埋葬在张家废墟之下。想必五十年内,元气大伤的汪家再难有明显动作。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只要他一日是族长,汪家就别想从张家讨到半分好处。这只是张起灵局中的一步棋而已。遥想五三年底,当时恪守家规的老族长一派与张家有史以来反叛势力的最大人物张瑞乔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张起灵一改往日逆来顺受漠不关心的作风,在张瑞乔的大儿子杀害老族长时黄雀在后,以幼年即被强加于身的所谓“尊贵身份”和清理门户的名义,抢在他获得族长世代守候的秘密之前取了他的性命。可惜老族长断气太快,张起灵只获得了关于那些秘密的线索,最关键的真相却欠缺。坐实族长之位后,张起灵首先便将贼心不死的张瑞乔一脉逐出家门。张家这两股势力仇视已久,张起灵继位后更是达到巅峰,双方几经厮杀,终于,在五四年初的一场争斗中,张起灵拼着自断一臂的危险除掉了张瑞乔城府最深的二儿子。张瑞乔深受重创,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个从小被当做傀儡的新族长的分量。

然而,与张瑞乔的狠辣与谨慎不同,远不如两个哥哥沉得住气的三儿子罔顾父亲“不要去惹张起灵”的叮嘱,一心为兄报仇。他偶然得到张起灵行踪,进而发现了吴邪的存在。根据村民的形容与张起灵的重视程度,轻易便联想到药人。他正与父亲置气,又想到他们被本家逼得快要走投无路的处境,竟自作聪明地擅自勾搭上了当时刚筹建不久,正四处寻找长生线索的“组织”。小胡子以“真正长生不老之人”为诱饵,企图借助“组织”的力量掳走吴邪,与本家抗衡。但风声走漏,张起灵很快察觉,在与汪家较量的半途连夜折返,提前带走了吴邪。

事出突然,张起灵当时也别无他法。带吴邪进张家的时机本来远远没有成熟,无奈他的存在已经几乎被确认,在张家、汪家、组织全都想要获得他的情况下,就算天大地大,张起灵又能把他藏到哪去?当时的张家即便也是危机四伏,却到底还有他这个族长亲自坐镇,而且张家人虽知药人可能使他们摆脱长生带来的副作用,却不知具体办法,一时也不会轻举妄动。吴邪身怀麒麟血是无法隐瞒的事,张起灵只得将谁也没见过的离族旁支张启山的身份安给他。至于血力强弱,张家惯以蛇试血,血力越强则毒蛇死亡越快,这还需动一番手脚。总而言之,只要能在这一关瞒天过海,张起灵便可发话表示吴邪绝非药人,是死是活皆于张家无用,从而尽可能的转移所有人对他的关注。

张起灵跨进家门后,本已开始思考是否该将真相提前告知吴邪,不料还没等他作出决定,小胡子便带着组织的人跟来了。张起灵只得匆匆将不久前刚从苗疆带回的百足虫蛊交给张海客。这张海客与张起灵同辈,曾以兄长相待,这层关系只有张海月略知一二,他可算是张家唯一一个能令张起灵信任的人,是以他问起原由时,张起灵言语虽简之又简,还是将吴邪药人的身份如实相告。

待到厅堂之上,张起灵只略施小计,头脑远不如两个死去哥哥灵光的小胡子便如张起灵所愿地差了张海客去取蛇。张海客在途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百足虫蛊下到毒蛇体内,试血之蛇当即即死,但尸身不硬不僵,体征如常,应激强烈,看起来兴奋更胜活时。这种巫蛊本可持续数日,但吴邪麒麟血至臻至纯,只能维持不到半个时辰。

一切按预期进展,只是张起灵漏算了吴邪突如其来的反抗。他本不该在这节骨眼上再杀张瑞乔的人激化矛盾,只怪这人心术不正偏还头脑不灵,非去触他逆鳞。

一子落错,满盘皆乱。当晚,本已偃旗息鼓休养生息的张瑞乔怒不可遏,再次向本家发起进攻,欲杀张起灵一报新仇旧恨。两伙人在距张家居所地不足千米处交战,张起灵肋下不慎被伤,却也借此机会终取张瑞乔项上人头。混战中张瑞乔最后的小儿子也被刺死,他唯一的孙辈趁乱逃走,张起灵念其年纪尚小,并未追杀。岂料正是这一念之仁酿成祸端。这刚及弱冠的小儿眼见家破人亡,自己又势单力薄,唯恐那死神般手起刀落的新任族长会将自己捉回去处置,居然异想天开,带着余党连夜投奔了汪家。

汪家一听这小叛徒的情报,得知张家内乱,又有了药人消息,当即趁火打劫,于凌晨兵分两路向张家居住地进攻。但饶是如此占尽先机,汪家也没得着半分便宜。当时张起灵被张海客从族长卧房叫出,当机立断,亲自率人利用地形优势奇袭正面进攻的汪家大部队,另有后手,命张海客与族中饕餮纹身的最为凶悍的精锐人马留守。张家千百年来精通奇淫巧术,机关暗技远胜汪家,结果依照情报绕路而来欲偷袭本宅的张家人被张海客带人一网打尽。

这是有史以来张汪两族相争最为激烈的一次,明暗交锋耗时长达两天一夜,张家虽然最终获胜,损伤亦是惨重。张起灵回到本宅,得知张海客已私自将吴邪放走,虽有苦难言,却也明白这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他一口气松懈,当场体力不支晕倒,过后光是养伤就用了一个多月。


——TBC——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6-09 16:00:00 +0800 CST  
楼傻回来了。
感谢各位的理解支持,么么哒。
被高考虐哭,已准备好读二本or再来一年的钱。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6-09 16:02:00 +0800 CST  
1954年这场大乱,小胡子是个导火索,但在权利漩涡明争暗斗间他倒也能算为张家出了份力,便是将“组织”牵线给了张起灵。当时张起灵已经知晓组织的存在,正盘算着该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稳住这张、汪之外的第三股力量,小胡子恰逢其时提供了绝好的机会。张起灵不仅借此打消了旁人对吴邪的怀疑,也对外澄清了张家并未掌握可利用的长生不老之术。后来张家始终有意与组织保持联系,提供了许多半真半假无足轻重的信息去交换真正有价值的内容,既博取了一定信任,又将其挡在真正的核心秘密之外。甚至在1956年组织进行上思考古时,张家也派人作为顾问参与其中,并悄悄将一部分重要讯息收入囊中私藏起来。

此外,在不断与各种势力斡旋制衡并寻找吴邪的同时,张起灵也在有计划地一步步解散张家。既然这个庞大的家族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那么饱受禁锢的族人们应该至少获得尝试融入这个世界的自由。三年前他便开始着手陆续遣散张家外族人,并不时有意放出一些模糊消息。始终蠢蠢欲动的汪家听闻张家的衰落,终于在几年的养兵和观察后进行了第二次明目张胆的大举进攻。这正中张起灵下怀,十年来张家一再精修机关暗道,也更善用毒,只求这一仗最大限度削弱汪家力量。如今看来,收效应该不坏。而且这时,张海客已经带着最后一批血力强大的张家人远离故乡,移向海外,他们将试着在社会中生活,只在必要时协助张起灵。

在张起灵的一手策划下,张家确实已经徒具一副空壳,但其千百年来无与争锋的巍巍历史与赫赫威绩将完美地遮住一切窥探的视线。除了张起灵本人之外,再也不会有人知其虚实。而他的敌人们,经此一役,也将永远心存忌惮,永不敢轻举妄动。遂乃一族之长,是绝对的权力,更是绝对的责任。

张起灵将这些年来各类事项回顾一遍,择其重点简略记录在笔记中。此时日已西斜,云影凌乱,他停下笔,将笔记向前翻了翻,有一页纸上只有寥寥几行记录,他的视线长久徘徊,渐渐出神。

那是关于吴邪的记录。极其简略。只记录了吴邪的身份、处所、发现他时的情景此类最基本的必要信息,全是张起灵刚认识他时记下的,后来再也不曾添过一笔。

——他是挣扎过的。不是没想过,失忆了就忘了吴邪,把他只当那个药人去对待。他不是没打算过若自己忘记了一切,就放他走。他报他救命之恩,为他续一段天高水长,往后种种,便全凭他造化。

不是没这么想过。

然而,每一次从混沌中转醒,面对全然陌生的世界,脑中逐渐清晰起来的第一个影像,还是吴邪。每一次都是。吴邪已在他的生命里烙下了太多无法磨灭的印记,每一个都不可复制。他旁观他的喜怒哀乐,才初识人情冷暖,乃至世间百味;他眼见他求之不得安之若素,始知真实与虚妄截然有别。吴邪带给他的,他都一一收藏,而吴邪没能给他的,他再也不屑从别处获得了。若肉身真有心门一物,则张起灵的那一扇,在吴邪步入之后便被永远的上了锁。

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着落了。怎能忘怀?怎能放手?

是以长达三年,他辗转筹谋、步步为营。而那所谓的天意,只消随手一拨,便叫他落得个机关算尽、弄巧成拙。

难以抑制的咳喘打断了思绪,喉间腥气上涌,张起灵口干眼涩,却不想再动一下,宁愿以血止渴。连月来精神与脑力的紧张与整日的近战极大地耗损了他的体力,他靠在背后坚硬的岩石上,沉沉合上双眼。

不知是昏是睡地过了多久,张起灵突然感到有人在用手指探他的颈动脉。凭着本能的警觉,他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开始思忖。

张海客一行人不会折返,不可能是张家人。这深山里也不会有闲人。汪家人追找到这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终究不是没有。张起灵暗暗尝试,身上还是使不出什么力气,他真的伤得比想象中严重得多。落在汪家手里虽不会很快就死,但会变得相当棘手。他不该因为疲倦就大意的。

搭在他颈间的那只手收了回去,四周再也没有人声。张起灵不知道对方有几人,也不知他们在等什么。他睁开了眼睛,天色不知何时由晴转了阴,枯枝割破苍穹,有黑色孤鸟凌空而过。

张起灵转过视线来,看到了那个跪坐在他面前,刚刚确认过他死活的人。

那个人也看着他。

也许是中了毒而他自己没发现,或者已经濒死,否则不该出现这样的幻象。

眼前的人眉宇间透着些焦虑的疲劳,但眸色深处仍旧是与张起灵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安静和单纯。他们望着对方,这一别经年,不老的容颜。交缠的眼神令缺席的过往统统作废,是昨夜才各西东,今朝便又再会。

倘若时间非无情,便能流出泪般的油脂,将这长久静默的二人凝入同一滴琥珀。

张起灵连眼睛都不愿轻易眨动,过了很久,才听见他低声的说:“你跑哪去了……”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他声音干哑,似有哽硬,说着说着就低成了随时能湮没在尘埃里的自语:“……终于肯见我了…………”

对面的人始终毫无回应。张起灵抬起手,伸到半途却缓缓停住,忍耐般落了回去。就是这个人,曾经说着不必珍惜不必留恋,却在一个本不打算停留的地方年复一年等他来;也是这个人,曾经任他欺瞒任他予取予求,然后走得毅然决然音讯全无。……似有恃,但更有恐。

“十年了,”张起灵说,“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恨我。”

一刹那的错愕之后,吴邪平静的表情终于开始摇摇欲坠。

原来还能动你心绪,原来还能令你失神。不再要求更多了,只祈求这一刻是真实的。再度陷入昏迷前,张起灵的脸上露出一种特别惨淡,却又仿佛得偿所愿般的微笑。


——TBC——


唉,多希望百度也能像论坛一样编辑发过的帖子……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6-20 16:54:00 +0800 CST  
实时通告!(<ゝω·)~☆kira!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7-06 18:23:00 +0800 CST  
< 21 >

据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吴邪折了根小青草衔在唇间,猫在一块突兀的山石下发着呆避雨。他虽然活了很久,可绝大部分时间都白白睡过去了,没机会见证沧海桑田又沧海。道理倒是能略通一二,比如国运兴衰王朝更迭,比如生老病死天道轮回,再比如,他又把张起灵捡回来养伤了。

五年前他厌倦漂泊,回到长白山中偶然发现了这处隐蔽的山谷并安顿下来,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前。那天清早,一声闷响把他从睡梦中惊醒,地面隐隐颤动,他以为是地震,慌慌张张跑出来,仍有轰隆声依稀传来。吴邪愣了愣,爬到高处,见得远处山峰后似有黑烟腾起,那是张家居住地的方向。他跑回屋中,拿了水和食物,想了想,又带了一把匕首,天一亮便匆匆上路了。他迎着那个方位走去,一路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脚步一刻也没有停下。

他还记得当年从张家脱出时顺流而下的河道,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走到它汇入地下的地方,身体已经劳累,但不明原因的焦虑令他不能真正休息,只停歇了不足一小时便继续朝着上游走去。然后,又过了半日之后,他看见了瘫倒在河边的张起灵。

他双目紧闭,毫无察觉,吴邪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怀疑他是不是死了。他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他也应该那么做,但同时他发现已经没有了选择。

他来到张起灵身前,去摸他的脉搏,讶异于自己的手居然在抖。指尖心跳如咒。这一幕与十三年前何其相似,吴邪看着他,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命运。

他再次把张起灵背回自己的住处,后者两天后方才转醒,四目相对,商量好似的谁都一声不吭。吴邪头皮直发麻,心下嘀咕倒是宁愿他一塌糊涂地睡,小模样人畜无害的,总比被那双眼睛时刻盯着好受些。好在张起灵体力不济,没多久又睡了过去,再醒便恢复了惯常淡淡的样子,倒是肯开口了,两人断断续续的总算将十年前那一场变故的前前后后讲明了大概。张起灵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对人对己对事对物都不留一点情面。他是永远不会说出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做了什么的,但仅将当时境况平铺直叙,吴邪也听得无言以对。

说到最后那一晚的事情时,吴邪虽知不可避免,言谈间还是颇有尴尬,只将张海月提到麒麟血的内容三言两语带过。当时他正在给张起灵臂上的伤口换药,这人愈伤较常人快很多,躺了小半个月已无大碍。张起灵听了吴邪潦草几句话,沉默良久,面色蒙霜。吴邪瞧他这般神色,唯余叹息,帮他缠好纱布便起身欲走。

“张海月”,推门时听见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吴邪回过头,见张起灵蹙着眉,努力回忆道:“……后来神智失常,和其他族人一样由张海客安排,别的我不知道了。”

吴邪卡壳似的半天没个动静,末了愣愣应了句:“哦。”

张起灵等了一会儿,又说:“我没成过婚。”

吴邪本能一般看进他眼里,目光纠缠一刻,仓皇调开视线。他匆匆转身关门,直挺挺杵在那,五脏六腑都被勾搅的感觉难以平息。这又是一段戛然而止的对话。自重逢以来,几乎全部的交流都这样残缺零落,像一根根刺扎在那里。

吴邪机械地铺好被褥,一头扎进枕头里,直到喘不过气才侧过脸,头发给蹭得乱翘,眼巴巴望着地面上一片稀薄星光。他这副模样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但是咎由自取,看到主人着急,心虚却不悔改。自从张起灵来了,吴邪便让出卧房,自己挪到厨房来睡地铺。一来方便他养伤,二来他也真的做不到从前那样毫无避讳。绝非有意疏远,只能说有些事情不是难在解决,而是难在面对。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该怎么向张起灵解释,或许根本就没法解释。张起灵近日完全是个封了口的瓶子,从不多言半个字,但是每一天每一天,吴邪都能知觉到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地捆缚而来,是背上芒刺,痛里隐约快慰。

然而随着时日推移,无孔不入的尴尬与忐忑终究压倒一切。吴邪开始受不了。他见过张起灵的冷淡、漠然,乃至黑暗寒冷杀伐决断,以为可以接受他任何一面,原来却见不得他这样如履薄冰的隐忍。折磨,他最不希望与张起灵有关的东西,偏偏由他亲自施加。共处时一触即碎的平和假象是缓慢致命的病,他无力解救,至少该扼制它蔓延。张起灵醒后第六天起,吴邪开始每天早上弄好饭食,然后自己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穷发呆,到了晚上再回去。最初几天张起灵眼中有些不安,但始终什么也没问过,吴邪知道他不是不想问。

太多的说不出与碰不得。永远也不知道哪一句话会陷入困境,旧日的称心合意纷纷作了古,剑拔弩张的空气逼得人快窒息。日子像一块粘腻滞闷的油布,捉襟见肘的遮着丛生的荆棘。

而他们不本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么。

这样的煎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结束,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结束。可是,吴邪想,可是真怪了,连最简单的相处都变得如此艰难,为何张起灵的停顿、转折,他的词不达意文不对题,他所有突兀的开头和失去下文的留白……他居然还是全懂,想不懂都不行。

所以其实他们始终都另有症结,而不是误会这样的低级错误。张起灵的迫不得已吴邪都早已明白,远远早在他解释之前。回想当日凌晨,张起灵走后不久,张海月再次推门而入。时隔不过半天,她却变得形容枯槁。她进门站定,神色古怪地盯着吴邪,还没等开口,张海客又匆匆推开房门。两人照面均是一愣,随即互相诘问对方为何在此。张海客性格稳重,看起来也无意纠缠解释,只言简意赅叫吴邪跟他走。一旁的张海月兀自猜测,料想是张起灵打算处置吴邪,只差没拍手称快,“起灵这是终于想通了,亏我还白白担心一场!”

她见吴邪神色木然,对一切恍若未闻,冷冷笑道:“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不会是在等起灵吧?……哈,你在等他?他早就走了!你不知道?”她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吴邪,惺惺作态,“哦,你确实没必要知道。反正他说你已经没用处了,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言毕吴邪看张海月一眼,却似根本没把人看在眼里,不见动衷,反倒是张海客冲过来一把拉开张海月,怒声道:“吃那么大苦头还堵不住你的嘴!”他有些心急地拉住吴邪的胳膊,“情况紧急,快跟我走!”

吴邪没心思看他们闹哄哄的戏码,木偶似的被拉得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张海月尖声道:“等等!张海客!你要带他去哪?”她才认清事实,杏目圆瞪,“你要放他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是唯一的希望了!张起灵发疯你也跟着疯?!”

张海客挡开她的阻拦,“族长做事有他的道理,他比我们看得清楚。”

张海月愈加激动,“他清楚什么!他这几天做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张起灵了!”

张海客耐心告罄,干脆不再理她,拉住吴邪就走。张海月抢先一步挡在门前,张海客见状冷道:“海月,你不是我的对手,况且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族长,你还有命再领完一遍家法么?”

张海月本是个寸步不让的架势,但听到后半句,身体反射性地一阵瑟缩,张海客趁机越过她开门便走。

张海月真的没再阻拦,张海客步履匆匆,走下台阶时,忽然又听到她喊:“走就走远点儿!”吴邪抬起头,张海月看着他,她像失去支柱一样紧紧抓着栏杆,声音哽住,连眼神也一同嘶哑了,“离他远点儿,否则你迟早害死他!”话音未完,大颗大颗的眼泪已落下来。

张海客领着吴邪来到族长楼地下一处隐秘所在,双指夹出一块青砖,将右手探入墙中,里面传来机括咬合的声响,石墙悄然中开,露出深处漆黑的通道。张海客在入口处点燃一支火把,塞进吴邪手中,“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天亮后就能出去。”

吴邪望向那没有尽头的黑暗,又看了看张海客,死水般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些审度和疑虑。

张海客明显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也完全不在乎吴邪相不相信他,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这是张家风格。他把吴邪往前推了推,“你很危险,自己保重。”

吴邪握着火把回过头,不自觉看向他身后。

张海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他利落地关闭了入口,“走吧,别回头。”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7-19 21:02:00 +0800 CST  
最近贴吧发生了一些事,使我意识到了自己发放《用我》txt的错误。之前的我一直是痛恨无授权放文包的楼主,但这次我居然也做了这种人。当时199女神在微博上放出txt,我脑子一热,仗着自己有贴文的授权,就在百度盘也放了一份。后来百度盘被扫黄,链接被删,我见求文的实在多,就自作主张在网易弄了个邮箱。事后我有向199女神提过这件事,因为还是有点隐约的罪恶感,我说若侵权可删除。但199女神很大度,她没说责怪,只说下次弄之前还是要跟她说一声。这几天我看了微博上各位大大对于无授权放文包的看法,觉得我自己还是犯了与那位楼主一样的错误——仗着一句“很喜欢所以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就无视作者的权益,这与我自己转文的初衷——保留作者的一切权益——其实是相违背的。所以我删除了含有《用我》txt的链接及邮箱,希望大家也不要再找我或者其他人要。同时,也希望更多的人,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误,而是能够尊重作者,保护作者权益。对于喜欢的图文,推荐转载发送一定要咨询作者的意见,即使多年没被理会,也不要擅自盗取。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7-24 19:59:00 +0800 CST  
后来吴邪一直谨记这句话。他是该走,是不该回头,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忠告。但他可以远离张家人,却不能袖手自身来龙去脉。离开东北后,他回顾在张家获得的种种线索,开始谋划进入张家楼一探究竟。不久之后,便以提供有疗伤解毒功效的“神药”为条件加入了一小伙盗墓贼。那几个人年轻胆大,在吴邪半哄半骗的利诱下前往广西巴乃。吴邪当年从长眠中一醒便被成群不知名生物追得魂飞魄散,稀里糊涂就跑出来了,这次一去才知那些绿怪哪里是在追他,分明是在赶他走!只要他一靠近,那些怪物就会尖叫着逃窜,只敢躲在远处投掷攻击,想让他尽快离开。不仅如此,吴邪还发现,任何古墓,只要他在便绝不会有起尸的情况发生,甚至三丈之内都不会有妖邪近身。看来,当日张海月所言“麒麟血驱邪避魔”确是属实。另说那几个年轻盗墓贼,虽不知真相,但见吴邪这样神乎其能,纷纷将最初那些许妄动的心思断了个干净,不说言听计从,也算毕恭毕敬、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地倒了几年斗,财物是有了些,但吴邪最在意的,除了在张家楼中还算获得了些像样的讯息外,再没发现任何线索。每每竹篮打水,三年后吴邪终于意兴阑珊,在一次盗墓结束后独自悄然离开了这个临时的团伙,未作任何告别。

其时吴邪人在西南地区,后又只身在江浙盘桓数月,终归还是踏上前往长白山的路程。人事波折之后,格外渴望个归处。这样的存在之前不曾有过,现在却似乎不是无处可寻。他没有忘记张海客所言,也没想再与张起灵有什么瓜葛,只是,或许,有回忆的地方令人流连。

何况,张起灵并不是一个忌讳,他没法把他放到那样的位置,他舍不得。他不能否认那些实实在在的快乐,也解释不了自己逾距在先。想来只不过萍水相逢,且还聚少离多,在张起灵之前和之后那些更为久长的岁月里,他遇到过数不清的人事,却唯独这一位闯入心门登堂入室。他不懂为什么别人统统都不行。须知人皆有别,而他又何以只觉得张起灵独一无二?他怎么偏偏就允许他变得不可取代?这些疑问曾经如烟云缭绕于吴邪心头,久弥不散。他想不通,原由似乎有千百个,逐个推敲起来又一个也无。

直到他再度久居于长白山脉,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轮转过四季,终于渐渐明白,不论是有无数个理由还是根本毫无理由,其实根本指向同个答案。简单至极。从前不懂,只是不肯懂而已。

是他害怕面对,所以一直逃避,逃了这么多年,最终逃回原地。

又愚蠢又可笑。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

就算事不至此,又能怎样。

从张家古楼读过的那些碑文上大概可以推断,张家族人寿命约有两百多岁。张起灵民国初生人,照理还有许多年可活。待到他百年之后,兴许自己也会去看看他的碑文上都记了些什么,可能还会酹酒大醉,敬故人难再。

——瞧吧,吴邪想,只这样而已,就已经惦记到人家百年之后了,若当初按张起灵的意愿发展下去,最后怎么收场,真是不堪设想。

他以为这是通事理、明取舍,能将得失丈量清楚。而事实是,他只看到张起灵,看不到他自己,所以浑然未觉两人所思所做根本如出一辙。他们各自一径擅行,为彼此安排了一出又一出戏码,一厢情愿、信誓旦旦,太过投入以至于都忘了,这戏台上离合悲欢何尝由人作主。

吴邪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张起灵会把“恨”这个字眼放在他们之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张起灵的悲喜悉数铺陈在他的眼中,他是认真在说——至少他曾确实这样想过。

说不清那一刻的感受,吴邪想笑、想哭、想转身就走、想狠狠揍人。张起灵把这十年说得太轻易了——多少磨人的困窘、失望、自我厌弃,难以启齿的委屈和不甘,如影随形的挂念,辗转反侧午夜梦回羞耻的欢愉,无能为力的恐惧与绝望……——原来你竟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自己能恨你!

对张起灵早已气若游丝的愤怒一霎时星火燎原,理智的锁链开始烧熔。吴邪气得要发疯,简直想直接把人抽醒来理论清楚。光阴虚掷不算什么,被世界隔绝也无所谓,世人谁都可以对我妄加揣测,但是你不行!唯独你张起灵不准误解我,只有你,你必须懂我,你必须明白!

吴邪向来脾气不错,只这一次不论怎样自我劝解都怒火难息,直到张起灵醒后,散碎的交谈中才得知这几年来自己四处折腾着倒斗的踪迹他居然全知晓,且全是事后知晓。他对着身侧之人那副至今话到此处仍面冷眼黯的模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哭笑不得。老子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知道你事后诸葛次次扑空!况且这完全叫人无从解释,怎么说,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在意?简直莫名其妙!吴邪仰头哀叹,老天若成心捉弄人,花样还真是多。

不过,既然实情当真如此,则设身处地想来,张起灵会生误解之意似乎不该苛责。况且,吴邪一转念便又想到,自己今时今日尚且为这样的事而如此恼怒,若推己及人,简直不忍细思,十年之前当夜,张起灵该是何等伤怒。

原来再多的体恤都不如亲身经历。原来只有时间空空的流走了,自己没有一丁点长进。不管曾把心思琢磨得多么条分缕析头头是道,再对上张起灵,还是泥足深陷、一团乱麻。张起灵即便声色不动,都在不断地提醒着吴邪,提醒他不像他自己想象或希望的那样心淡如水与人无涉,提醒他十几年来始终有这么个人,令他百转千折,令他所求甚多,令他情难自禁,还不思解脱。从前就做不到的拒绝和告别,过了十年依然做不到,甚至连这样的决心也剧烈地动摇着。纵使离散漫长,已隔人事重重,纵使那份心意一再地被无视、被否认、被打压,还是从来都没有变过,从来都不能改变分毫。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得过且过哄哄自己,可一旦回到了张起灵面前,便彻底无可遁形。

——只是不想和他分开而已啊。

一念单纯至此,奈何人心横生枝蔓,明明同路同向,竟也能背道而驰。

如果可以无所顾忌就好了。如果能只想着手中已经抓住的这一刻,就好了。

……吴邪揉揉鼻梁,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天边冒出了红彤彤的霞光,看来明天会晴,不必再狼狈躲雨。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心里其实清楚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两人之间那种岌岌可危的紧绷感随时都会崩溃。他不知道崩溃之后等在那里的会是什么,他设想过无数次,直到再也不敢想了,开始鸵鸟似的听天由命。

雨过天青,绵延的群山笼在湿雾中,是吴邪偏好的清丽悠远。他站在那瞧了片刻,又觉索然无味,似乎好景不该独看。

他深吸一口气抻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准备打道回府。自己镇日纠结,也不知那小挨千刀的整天都寻思什么呢。在家里就觉着压抑得别扭得不行,出来了又惦记着期待着回去,看不着他就老也不能踏实。认识张起灵之前,吴邪觉得人生是苦的,苦着苦着也就没啥感觉了;等到认识张起灵之后,他觉得,人生是苦的,苦着苦着,他娘的,上瘾了!

吴邪心里头笑话着自个儿,微微撇着嘴角,叹着气转过身来,一抬头,愣住了。

就在距他几米开外的地方,时空错乱从天而降一般,站着面无表情、全身湿透的张起灵。

吴邪目瞪口呆,张了半天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张起灵看着他,淡淡的说:“原来你每天都在这儿。”

也不知是淋了多久的雨,在绯红的天色和青绿的山色间他仿佛褪去了一切活的光彩,整个人只是黑白的。他对吴邪说:“你真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吴邪呆立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说的什么,顿时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尝试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但是完全控制不住那股瞬间窜起来的邪火。


——TBC——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7-31 08:4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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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事儿。

一个是:
大家可以在本页面(即不老歌)的右边栏倒数第二个栏目“真心人,”下面的链接“可否借胸部一看?”里找到我最近被撤掉的文或是删除的段落。
这个网页是我家偶像Crystal拿来给我救场的海外站,所以大约比较安全。等特殊时期过去了这个页面会删掉,我的文章还是会在不老歌集齐。
代码什么的当年考完试当场就如数奉还给老师了,实在懒得再把标题改成中文,所以麻烦大家将就下吧=w= “WELCOME HOME”是《小哥回来了》,the 8th year布拉布拉的那个是《杀死你后第八年》,“volume 1”是《用我一生·卷一》的txt(这个应该可以直接点击下载),“volume 2. 18”就是卷二第18章。
特殊时期卷二的小黄豹也会放养在该处,欢迎大家前往观看,看完还请回来小阁楼给楼主留评论=3=
最后我觉得需要说一下,这个列表和链接的名字囧成这样,lz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暂时没想到好名字而已,想到了会改的。请不要因此怀疑lz的rp,如果你已经怀疑了,快停下,须知lz人品RBT喔~~~

另一个是:
经常被问到出书的事情,在这里统一回答下。
关于我的盗墓文是否出书这件事,直到目前还没有确定的想法。
一直以来承蒙大家的厚爱和关心,网络上和现实中都有朋友表达过帮忙的意愿,真的很感谢你们。等《用》写完,如果能达到我认为值得刊印的水平,而且我有空闲,可能会搞一下。但鉴于我人格中死磕细节完美主义控制狂的倾向,以及对纸质书的敬重和挑剔,劝大家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比较好=w=
总之这个事不必再问啦,到时如果要搞一定会大大方方的搞,会提前告知,相信真心的同好们都不会错过,如果不搞那就是不搞,怎么都不会搞。

说完啦。


不老歌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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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借胸部一看地址:
http://senru.net/199/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8-24 20:06:00 +0800 CST  
< 22 >

吴邪越过张起灵,擦肩时带过小股气流,确是个多看一眼都难受的架势。张起灵生了根一样立在原地,听身后脚步声渐远、忽又顿住、匆匆折返,刚来得及转过身,吴邪的外套便劈头盖脸扔了过来。

张起灵抓过衣服,停顿片刻,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段距离,就像中间连着根刺,靠近了扎着疼,离远了又被扯回来。等到吴邪推门进屋,一眼便看到床头矮桌上他早上给张起灵准备好的饭菜一动未动,气得眼前直发黑。他到底傻站在那多久了?一个时辰,一个下午,还是他娘的一整天?

吴邪握紧拳头,交促的怒火之外,别有阵阵悲凉。他和张起灵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早该知道,再多的留恋和期冀也只是痴心妄想。越是苟延残喘,越会彼此折磨。

夕阳跌坠,如血的残光拉得人影狭长如鬼魅。张起灵没有跟进房内,他站在门口注视着静立不动的吴邪,过了很久,听到他说:“你的伤已经好了吧。”

一片沉默,那话音落在地上甚至磕得出回声。过了几秒,吴邪接着说道:“好了就走吧。”

“不走。”

吴邪低了低头,“随便你。”

“你也不能走。”

“张起灵,你还不明白么”,没有力气周旋了,连呼吸里都满是倦意,“咱们只能到这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张起灵说:“我想怎么样,你真不知道么。”

吴邪震惊的回过头,光影交锋处张起灵默然承接他的视线。时隔十年,这句话再一次从他口中说出,带着疲惫、带着纵容、带着无可奈何,然而非常平静。已经非常平静。

“我想和你在一起。”在万物都屏息失神的岑寂中,张起灵迈进房门走上前去,来到吴邪身边,平常而确凿地告诉他:“我要和你在一起。”

吴邪大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泥塑似的僵硬凝滞,然后开始像要崩溃那样隐隐颤抖起来。

那根紧紧攥在手中,早已锈迹斑斑脆弱不堪的锁链,终于彻底断了。

野生的兽类脱笼而出撕咬致命的仇敌,吴邪毫无预兆地扑过去,揪住张起灵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将他拉向自己。“混?蛋………混?蛋……混蛋!!”落在唇上的绝不能称为吻,而是愤怒绝望忍无可忍的反击。

——你一直在逼迫我,用你的侵略、你的退让、你的激越你的平静、乃至你的存在本身。你令我进退不得左右为难,走不能走留不能留。你逼我面对最不堪的自己,承受我最恐惧的命运。你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人,你要我真真正正的拥有,然后永永远远的失去!

所有拼命撑持的谜面都被一语道破,再也没有逃避的余地,再也没有挣扎的机会。

张起灵在愕然中被撞得接连后退,嘴唇被牙齿磕破,血气腥涩,过了一会才迷梦初醒般稳住身形,紧紧拥住怀中激动的身躯,非但不退不避,还将自己伤痕累累的唇舌不断地送过去。

吴邪在拔城掠寨的攻击中找不到旗鼓相当的火力,取而代之的是缠绵的附和,如同在宣告着归顺于他、盟誓永无背离。他突然地停下来,把张起灵推远了一点,喘着气盯着他。眼下张起灵唇色嫣红,面孔却仍是缺乏生气的苍白,他抿了抿嘴,想起来什么似的松开了紧搂着吴邪的手。方才的平静笃定似乎只是微光一闪,连日的忐忑隐忍如死灰复燃。他静静看着吴邪,一双眼黑得叫人绝望。

无数情绪拥堵在胸口,令吴邪失去分辨的能力。他缓缓摩挲张起灵消瘦的脸颊。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想的事情,难道我就没想过吗?还是说,已经吃了太多苦头,即便坚强如你也不敢再期望了?

怎么回事,明明是我输了,为什么你也没赢?

他凑近张起灵,后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唇瓣轻碰,一下接着一下,像刚触即融的新雪,然后渐渐演变成轻柔舔吮。敛去了粗暴,吻是以伤换伤、以血止血,是毒也是药,涂在久不愈合的旧伤口。

吴邪闭上眼睛让这个吻深入,过分秀丽的睫羽垂落下来。他眉头微蹙,有些烦恼、有些伤怀、又十分温良的模样。他原本的模样。

张起灵怔怔看了片刻,闭上眼睛,再度扣住吴邪腰身,把他整个人都压到自己身上。此刻连结他们的只有热烈的吻和热烈的回应。河床干涸了上万年,海潮终汹涌而至。

他们紧密相拥,急不可耐地抚摸检视怀中暌违已久的身躯,妄图记录每一道肌肤的纹理。被冲破的禁忌是无上狂欢,厮缠间桌椅翻倒,谁也没察觉,知觉全在于唇舌间对方的味道和周身被触碰时烫到要烧起来的热辣。磕绊到最后,张起灵压着吴邪摔到床上,却被对方奋力忽起扑回身下。吴邪急冲冲去咬张起灵的嘴,扬手扯掉他挂在腰间的上衣,蹬开缠在自己脚踝的裤子,手脚并用去剥两人身上最后的布料。张起灵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又抬起来,半晌终于落在吴邪光裸的背上。

吴邪俯视身下已经全部裸露出来的身体,视线从头到脚逡巡。然后他埋头在张起灵颈侧,收紧手臂搂抱,勒到发痛也不肯松开。张起灵的身体恢复了热度,不再那么冰凉潮湿,头发也干蓬了起来,残留着雨水的气息。吴邪的指掌不期然会触到微微凸起的伤痕,像一张张紧抿的嘴,对他无声行刑。他怪罪自己,也怪罪张起灵。——谁准许你淋雨,谁准许你受伤,谁准许你过得不好了?!我宁愿委屈自己都绝不肯亏待的,你凭什么不珍重?!他抬眼瞪视身下之人,怒容未消。张起灵默默看着他,不问不言。他现在的神色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那种宁静,表示已经什么都愿意接受。

然而吴邪却在这样近乎示弱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多少往事历历在目,他曾经怪他欺瞒、怪他固执、怪他刚愎自用胆大妄为,可是当那个记忆中的人以此刻的姿态面对他,他忽然全懂了,那些同源而生的卑微和不安。可是这样的理解并没有带来任何安慰,只有心脏一张一缩疼得如有实质。吴邪再吻过去时舌尖直接闯入双唇,滑过齿列,翻卷着舌头,还嫌不够,要往更深处入侵。交错的期望与绝望合力将怒火燃成欲火,理智遍寻不获,无数心绪混成漩涡。终于置身于必输的赌局,还在止不住地发着抖,心中却忽然单纯得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狂放。要贴近,要结合,要将这来路已死去路未生的此刻燃烧殆尽。

接连不断的热吻中张起灵的手试探地沿着吴邪的腰肋辗转向下摸索,来到腹部两人性器热切相抵的地方,不敢用力似的虚虚拢着。吴邪停下亲吻,额头抵在张起灵眉间,半眯着眼睛,也把一只手伸到下面包住张起灵的手,催促他握紧一些,另一只手则抓在张起灵肩头,接着腰力一耸一耸的磨蹭起来。像终于得着了许可,张起灵发狠地紧紧揽住吴邪腰身,右手套住两人的性器快速撸动起来。两个人都已经非常坚硬了,顶端淌出液体,吴邪忍不住发出声音,以往偶尔自己弄的时候,即便是想着这同一个人,也很少会胀得这么大,何况这还没到最后。他抬起头来,眼神仍然有点恶狠狠的,眼角被欲望烧红。张起灵被他那么看着,手上动作不停,过了一会,忍不住地伸长脖子去亲他,够不到嘴,就吮他透着浅青色的下巴,最后还是吴邪抱着他又吻回来。本以为会有的尴尬和羞耻并未出现,只有清晰无比的原始渴望,和要吃饱穿暖一样天经地义,令人迫不及待。

吴邪低头弓身,额前短发扎在张起灵锁骨,他一手撑在床铺上,另一只手拨开张起灵的手指将两人贴在一起的阴?茎用力套弄,同时一条腿挤进了张起灵的腿间。

【以下内容为邪瓶向,为避雷已和谐。有意者可前往[url]http://【防】senru.net/【吞】199/volume%202.%2022(tbc)%20.html[/url]查看,敏感时期勿声张,谢谢合作。】

好像突然被什么庞然大物撞到,吴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被震得晃了一下。张起灵深深凝视他,湿热的舌头柔柔地绕弄指尖,一丝不剩地舔干净吃下去,情色缱绻昭然若揭,偏偏满眼与欲望毫不相干的温柔专注。

吴邪挪不开视线。他定定看着张起灵,眸色几经变换,脑中有数不清的念头竞相掠过,抓得住的却只有一个。

要了命了,吴邪觉得,他想再来一次。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09-08 17:31:00 +0800 CST  
许是由于漫长的准备工作,真到了张起灵扶着阴?茎插?进来的时候并未如想象或记忆中那样疼得撕心裂肺,但巨大的异物感依然令吴邪有股让他拔出去的冲动。张起灵推进十分缓慢,汗水滑落在吴邪身上,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身下之人,那种注视,就像少看一眼这一切就会凭空消失。

粗硬的男性器官一点点撑开禁地,坚定不容抗拒的进犯。两个人同时体会到对方的热度,没有比这更直接的结合了。意志与自控都在削弱,张起灵的呼吸急促起来,想要猛冲直闯的欲求冲击着他的神经。夕照已经完全退没,天色灰暗。随着不断的深入,疼痛全面来袭。从身体内部迸发、找不到任何办法缓解或逃避的痛苦令吴邪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阴湿狼狈的夜,明明冷得都发抖了,烧灼的剧痛却仍在体内肆虐,逼得他走投无路。他抓着张起灵的胳膊,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用力,调动全部意志去接受并维持此刻双腿大开仰躺于人下的姿态,紧拧的眉头中渗出些悲伤和委屈,目光从半开的眼帘流淌出来,持续地落向张起灵,矛盾、倔强,仍存忧惧,又辗转温柔。

张起灵凑过去亲吻吴邪的下唇、鼻尖、眼窝直到眉梢。他薄薄的眼角皮肤光滑干燥,张起灵在那里反复轻吻,奇怪自己从未在吴邪身上见过半分哀怨,却不知为何,几次都疑心他会哭。

终于全部进入时双方均已大汗淋漓,仿佛刚才协力拼过一劫。张起灵一动不敢动,低头与吴邪鼻尖相触,亲了亲他的唇,又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逗弄了一会儿,才贴着耳根低哑道:“…行不行?”

吴邪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张起灵的忍耐力。换做自己,绝不可能克制到现在。他掰过张起灵的脸胡乱咬了一下,言语是亲昵的叹息:“没说过不行。”

从来都无法拒绝你,从来都无法抵抗你。你都知道的。

张起灵呼吸越发粗重,深埋在吴邪体内的性器试探着动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不再清晰,张起灵的抽顶从轻缓到猛烈似乎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布满了疼痛与享乐交替的折磨;又似乎其实历时短暂,因为印象中更多的,全是随后而至的狂风巨浪般令人应接不暇的快?感。他曾令他何等痛苦,而今又令他何等欢愉。那种连脚趾都痉挛蜷曲的性刺激;身体每个部位都被爱抚到的羞赧和享受;双腿贴到张起灵光裸的皮肤时无比亲密的战栗。肋骨都以吻点数过了。乳?头被玩弄时丝丝缕缕的轻痛令酥?痒感成倍放大,迷乱中羞恼引领骄纵,他也伸手去掐按张起灵的两点,结果换来变本加厉的挑逗。他喜欢被他啃咬的感觉,那时的张起灵就像是严冬里的孤兽在食用唯一的猎物,既粗鲁又珍惜,绝对会吃到连皮毛残渣都不剩。他吻他曲线优美的脖子,沿着青色的血脉舔过去,含住喉结吮吸轻咬,在致命处逡巡,似有攻击隐而不发,神色却全然沉醉,是对他的生命和他男性身份的真诚虔敬。不知从哪一次开始,亲吻中的主导权尽数被张起灵夺取,灵活而莫测的舌时而柔软舔舐时而强硬勾搅,甚至模仿下身抽?插的动作,放肆得理直气壮。情欲翻涌浮沉,张起灵眸色深亮、神情动容,是与吴邪以往梦中截然有别的鲜活切近。

忘掉对错、颠覆过往,似乎是注定要为他做的事。征服同时臣服。突破对方的层层重围之后,发觉自己也已赤裸坦白。自张起灵第一记狠戾的顶撞、吴邪第一声恣意的呻吟起,仅存的凭靠唯有本能。张起灵摆动腰胯,不停地将自己送进吴邪体内。他按住吴邪的肩,右手套弄他再度硬挺的阴?茎,前后夹击地施加快?感。看着吴邪完全沦陷的神色,知道这全部都只为自己,泛滥的激?情里竟也体会到某种深沉的安然。但渴望仍旧不减反增。想掌控他所有的感官,想牵系他每一根神经,想占据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切的一切。强壮的性器一下下狠狠捣进软热的穴?口?,交?合处一片湿泞。吴邪被顶得说不出话来,思维零碎,反而执拗地想要仔细体味。滔天的快?感将初时的疼痛吞噬遮盖,余下那些不成气候的隐痛都沦为陪衬,使想要被摩擦被填满的渴求更加真实迫切。前面暴涨的欲望不得发泄,后面的侵犯竟又变得更加猛烈,那样的力度,不知是要把他唤醒,还是来将他摧毁。

而唤醒或摧毁,区别是什么?

吴邪试图凝神,在无边欲海中寻找张起灵的视线。他张开双臂,很快被拥抱住了。

两人对这场性事究竟持续了多久都没什么概念,待到恢复清醒时,正抱在一起平复呼吸,腿还交缠着。天色已黑,一灯如豆,重叠的身影披着暖融融的暗光。胸腹相贴此起彼伏地喘了一会儿,张起灵抬起头来,下巴支在吴邪胸骨上,盯着他看。他们望着彼此的目光里何止千言万语,然而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却又都觉着实在无话可说。——是已真相大白,追溯解释全多余;心望所归,曾经多少不堪与不甘,皆可一笑了之。

等到张起灵歇够了,终于肯从吴邪身上下去。他坐起来,往后错了错身,阴?茎从肉?穴里往外退。

吴邪此前一直微微带笑的表情僵住了。身体敏锐地传达着张起灵的性器从自己身体里一点一点抽出直到最终全部拔出去的感觉。吴邪恼羞成怒,头上快要冒烟了。“你!”他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叫哑了,怒吼也有撒娇的嫌疑,更加气愤,“你怎么射在我里面了!!”

张起灵正低着头认真检查吴邪那处,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吴邪气得捶床,“他娘的!‘嗯’是个什么意思?!!”

“你也可以。”

“我!”张起灵伸进去一根手指压了压,有热的液体慢慢流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你!你你你……”,吴邪一脸崩溃,语无伦次了半天,终于怒气冲冲撂下狠话:“你等着下次的!”

“嗯。等着。”这下能看清,张起灵是真的笑了。

吴邪羞愤难当,情热未散的眼睛还有些湿漉漉的,自以为凶狠地瞪着张起灵。后者明显相当受用,好端端一个面瘫居然硬是透出股乐悠悠美滋滋你奈我何的傻小子神韵,搞得吴邪最后没绷住,皱着眉头也笑了出来。

张起灵眼眸深澈,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吴邪上扬的唇角,见他笑得些许疲劳、些许认命,微妙的懊恼与餍足中,笑出了此生某物已被人谋去的无奈与坦然。

终是全心全意,全盘交付。

他倾身过去,吴邪搂上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十年离苦,不算枉费。

——TBC——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10-06 22:07:00 +0800 CST  
< 23 >


天蒙蒙亮。吴邪撑开眼皮瞧了瞧,估摸着是早上六点来钟,又迷糊了几下,再睁眼时便清醒了许多。他发着呆醒了会儿神,然后开始轻手蹑脚地慢慢翻身。他由左侧卧翻成仰卧,动作迟缓、神情鬼祟,还不时要小心翼翼停下来稳一稳,跟个精神病似的。然后似乎觉出有点不对劲,往右一扭头,果然张起灵黑白分明的眸子正淡定瞅过来,里面睡意已散了七七八八。

吴邪泄气地整个人瘫倒在床上,脸蛋被枕头挤变了形,一边嘟囔着一边就被张起灵长臂一伸扒拉进了怀里,“这样你都能醒,你还是不是人,你到底能不能认真睡觉……”

二人再度同床共枕至今已有月余,吴邪是近几天才知道张起灵的睡眠清浅到什么程度。他当场就震惊了,然后开始孜孜不倦地尝试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起个床,没一次成功。

虽然快要入夏,山中早晚仍旧很凉。张起灵把吴邪的脑袋往自己胸口按,拉高被子盖住他后脑勺,下巴搁在他头顶,闭上眼,嗓音还没醒透,“再睡会儿。”

吴邪被闷在被窝里,声音发嗡,潮热的气息直接袭击张起灵的皮肤,“不睡了。伺候您早膳呀,大老爷。”

大老爷在清晨微寒的空气里牵动了嘴角,抱着人没松手,但吴邪往后退,他也不阻拦。吴邪向来不怎么贪睡,醒了也就醒了,不像张起灵那点觉断断续续分期分批的能睡上一整天。他从被子里挣出来,恰好正对着张起灵的脸,端详了一会那个闭着眼睛乖乖静静的小模样,和睡着了根本毫无区别!

“哎,你真一直这么睡觉的话,那以前咱俩一起住的时候,岂不是我干什么你都知道?”

张起灵没有反应。过了片刻,他突然睁开眼睛,十二万分正经,盯着吴邪道:“以前你趁我睡着时候都对我做什么了?”

睡意全无、目光如炬。吴邪条件反射性地警铃大作,僵在那开始拼命回忆,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怒道:“我做什么了?!他娘的我啥也没做啊!”他心说老子当年纯情得要死,顶天了也就亲你一下,还亲的脸,还被你知道了,你好意思提!

也不知道张起灵究竟是如何绷住那个一号表情的,仍是正气凛然,“是么,真的?”他说着,手就伸到了吴邪裤子里头。

吴邪暗道不妙,想往后缩已经来不及了,张起灵的手按在了他有点发硬的地方,人也跟着凑过来,“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这样了?”

“这明明……别闹……这明明是两码事!我这是男人早上正常的生理现象!……操,你还捏!他娘的难道你没有?!”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科学主义精神,吴邪也奋力地摸去张起灵那里。

吴邪:“………………”。他奶奶地,张起灵岂能没有,他何止是有,他简直不能更有。

一清早就闹了个大红脸,吴邪想收回手,却被张起灵按在那了。他翻身压了过来,四目相对,低声问吴邪:“我也这样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吴邪道,“割掉吧”。说完他自个儿也乐了。他被张起灵压得严丝合缝,挺想把他一脚踹下去的,但还有那么点儿想拉过来亲一口,左右脑互博了一阵子,鬼使神差地挺腰顶了顶身上的人。

张起灵不需要更多鼓励了。

吴邪真正意义上的从床上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穿好衣服站在房前抻懒腰,抻完了不免要捶几下尾骨那个部位,然后抱了柴进去烧火。晴日无云,暮春的山谷里绿意欣荣,太阳光浓烈得能在地面上拍起尘埃。吴邪坐在板凳上添柴,忍不住检查起自己的指甲,脑子里回放着刚才把张起灵塞回被窝时他背上露出的无法直视的抓痕。若非两人终日寸步不离,实在不能相信那是自己亲手抓的。算起来也一个多月了,每天都这么白天黑夜的折腾,张起灵固然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可自己这把出土文物的老骨头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这要是安在古代王侯将相身上,绝对是昏君和佞臣荒淫无度的典范,要同流合污彪炳史册的。吴邪逐一想象了一下张起灵的昏君和佞臣形象,独自傻乐起来。他们把日子过得太极端,之前是数九寒天的苦菜花,如今是春风里铁树开花,且一开开一树,拦都拦不住。

早认定的穷途末路,岂料绝处逢生。在一起,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张起灵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犹在眼前,大概永生也无法忘怀了。就是在那一刻醍醐灌顶,吴邪蓦然明白,分离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徒增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益处、没有任何用处。不论他怎样忍痛、如何绝情,所有的努力都仅仅是在伤害张起灵,而不可能改变他。如同他自己的所思所欲,无法消灭,压抑过后,变本加厉。纵使毫无指望也从不止歇,原来人的心意确实可以顽强至此。或许……他们真的不该分开。

吴邪擀好了面条,放在一旁等水开。琢磨着应该再过多久叫张起灵出来吃饭。时间有点紧,早饭后还得带他去熟悉一下周遭地形,好方便他以后来回。

张起灵是前天晚上和他说的,他需要出去处理些事务,往来约莫十来天。现在想起那晚的情形吴邪还会涌起些难言的感喟。那是他们近日来唯一一个毫不“荒淫”的夜晚,张起灵当时躺在被窝里,侧头问吴邪:“困不困。”

吴邪瞅他一眼,答:“困。”

“和你商量个事儿。”

“我已经睡着了。”

“…………”,张起灵看着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眼里含了点笑,凑近了道:“丈夫外出,媳妇儿是不是会好好在家等他回来?”

“啊?”张起灵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吴邪下意识先数了数,错过了理解这句话的第一时间,等到他搞明白其中的内容,立刻被这个彪悍的隐喻砸得眼冒金星。“你说啥!……你个小破孩儿……妈的……你才是媳妇儿……”,平时逗张起灵时那些嘴贱的功夫这会儿全没了,舌头打结,脑筋反倒忽然连通,他反应过来,张起灵是在告诉他,他又要走了。

毫不意外。一同避世什么的太过分了,吴邪从来没奢望过。只不过,从前张起灵要走要留全凭他,吴邪命令自己保持清醒的距离,从不干涉过问,可现在…………都已经发展成讨论谁才是媳妇儿这种不要脸的关系了,还忍个屁!况且张起灵虽语带调笑,用意却是郑重的。吴邪平复了一下心绪,正色几分,问道:“什么时候走?”

张起灵看着他,淡淡笑道:“你说呢?”

我说什么啊,我说一百年后,你干吗?吴邪刚想谑他假大方,音未出便顿住。其实,以张起灵性格身份,要做什么事情定然是非他不可没他不行,其中转圜余地少之又少,接近于无,彼此都清楚的。然而张起灵说商量,便是真的商量,哪怕事情根本没得商量。这不过是个生疏笨拙的示意——从此我的人生,邀你全程参与、请你共同作主。

心头沉甸甸的。月余来飘在云端的轻亮快乐全数安稳落了地。不仅落地,还深深坠到泥土下面去,生根,出芽,可待来日大树参天。吴邪暗自沉吟,不知寻常人成家之后,是否也这般感触。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11-08 20:57:00 +0800 CST  
他放松躺平,兀自笑叹,“还是你定吧,我怎么都行。……还是张家的事?”

他稍稍微笑着凝视屋顶的样子很深情,张起灵侧过脸看着他,些许惘然、些许了然。过了一会,转而问道:“你对张家了解多少?”

“举家黑户啊,还有遗传病”,吴邪一脸嫌弃,扁了扁嘴,然后宽慰张起灵说:“但是没关系,我们进步青年谈朋友不讲究出身问题和脑子问题。”

言毕两人都笑。

连失忆也能拿来调侃了,该是真的已经释怀。敛去笑后,张起灵竟当真将张家历史从头讲起。吴邪始料未及,但也不讶异。他说,他便听,心里是高兴的。张起灵一贯地言辞极简,悠长的回顾中无论怎样的惊涛骇浪到了他口中也不过是三言两语,欠缺起伏。所有亲历的常人难以想象和理解的遭遇,他全盘接受和承担,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吴邪时而禁不住地转过脸去看他的表情——依旧没有表情。这种全然无动于衷的冷漠在他身上并不陌生,多年前张起灵留宿时,也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散发出这样的气场。那样的时候,吴邪总是无比直观地感受到那遍布他周身的根深蒂固的疏离,如同环绕着一圈真空,隔绝而无情。早已隐隐预料到了,张起灵的身旁其实没有任何位置。

那是自幼年起所赖以生存的一切赐予的缺失,经年累月,造成他人格中永久的残疾。曾经的吴邪一直没能鼓起勇气和信心去冲破这片虚无抵达张起灵内心的最深处,然而现在,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地去尝试了。他认了。自古扑火的飞蛾们,几只是蠢,几只是想痛快焚身?吴邪凝视笼在暗影中张起灵的侧脸,心下宁定,尚觉来日方长。

他们在如水的夜色中并肩而卧,喁喁的问答仿若燕尔新婚闲话家常。说到与吴邪相关的部分时,张起灵的语调不自觉轻缓下来。他平素寡言,却有一把清正低稳的好声线,静夜中有如月下深流。他说自己在长期的等待和寻找中曾经想过:“世界这么大。就算当初没有在山中偶遇,也一定会在别处认识你”。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吴邪。温柔是天罗地网,但什么也不惊扰。

吴邪稍有踟蹰,终归还是问说,当日曾在张家听闻药人是解救族人最后的希望,此话是否属实。

这个疑问换来当晚张起灵最为久长的一段沉默。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答道:“先代族长中确实曾出现过类似说法,但后来都被隐藏和否认。到我这里,张家的许多秘密已经失传,我也在寻找这些真相。”话到此处,他停了停,转头打量吴邪,“又不是神仙妖魔,一个人能救一族,这种事怎么能信。”他又仰回头,眼睫半垂似低回的叹息,“对你说这话的人不管是谁,目的都不单纯。虽然张家最初因你而生,但后来的浑水你没必要跟着蹚。人心看不透。你别想太多。”

他真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然而并没有给出确凿答案。或许他自己也没有答案。吴邪在焦虑和困惑中活得久了,已经练就了习以为常的本事。张起灵虽无意示明,但言辞间透露出他把吴邪和张家分开对待的倾向,互有权衡,但各做盘算。他果然是不同的,情欲不能冲昏他的头脑,他自始至终清清楚楚。理智得有些可怕,但说不上什么原因,他这样反而令吴邪安心。

“说话老气横秋的……”,吴邪半真半假的抱怨。更深不寐,聊兴渐憨,他侧躺着,仔细端详张起灵,忽道:“你小时候什么样?总不会也这么死气沉沉的吧?有没有比较活泼可爱?”

“…………”。这真把张起灵问住了。他那个七零八落的破记性,哪有什么童年回忆可言,充其量不过是些散碎片段。何况小孩子本就自知甚少,他对自己小时候什么样着实全无概念。

吴邪神采奕奕,见他卡壳在那,让步道:“你不是说每次失忆后都有能回想起来的嘛!小时候的事总不会一件也想不起来吧?哪怕就说一个事儿也行啊!”

张起灵在脑中检索片刻,真就老老实实说了一件印象中最为完整深刻的事情。

当时张起灵未满十岁,已经开始受训。其实他还没到可以受训的年纪,但没人管他,他去了也就去了,和一群比他大三四岁的孩子同样对待。第一年隆冬时节,某项训练张起灵未能达到标准,按规矩必须受罚,除了加重练习外还得承受一种额外的体罚。张家钻研人类许多世纪,变态变得久了,刑罚自然花样百出。那是一种施加在背部的皮肉伤,不会影响肢体活动,但衣物摩擦疼痛非常,而且愈合缓慢。同期那些正常年龄的孩子中也有两人与张起灵同样挨罚,但是那些孩子的父母会一种作弊的手段——他们宰杀动物,褪净毛发,经过特殊的加工后捆绑在孩子身上,假充正常皮肉,以便使孩子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免遭伤痛。张起灵没有家人,但也依葫芦画瓢地给自己弄了一身动物皮,可他不知道具体做法,粗制滥造,当场被施罚的人识破,结果非但没能逃过一劫,反倒加倍受罚。

张起灵淡淡述说,话音未落,吴邪已经大半个人盖到他身上,翻过去掀起被子和衣服看他后背,“伤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没留下疤么?”

张起灵被他压得趴了下去,好笑道:“早没了。你身上不是也没有疤痕。一个道理。”痕迹早就消失了,之所以会记得这件事,大约只是因为对于当时尚且幼小的张起灵来说,那个冬天真的太冷了也太疼了。但是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出过任何类似的情况了,他是同期乃至往期受训族人中绝对的佼佼者,而与此同时,他也再没存过任何幸免于难的心思。

吴邪惊道:“你和我一样的?!”

“不如你”,张起灵解释:“张家人血力没那么强,只能自愈不太严重的外伤,用时也长。”

吴邪又反复摸索了几下,现在张起灵背上除了几道已经暗淡的旧伤和新鲜的指痕外别无他物,他悻悻躺回去,口中喃喃:“能把我的分给你就好了。”

张起灵听了,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吴邪缩回被子里,被角盖过了半张脸。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水光粼粼的,待张起灵仔细再看,又似乎没有,只是格外明亮而已。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11-18 12:13:00 +0800 CST  
静了一会儿,张起灵反问道:“你呢,你小时候什么样?”

“我?”吴邪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想了一会儿道:“这可真忘了……瞪什么瞪!时间太久了我忘一忘不可以吗!……真没印象了,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药人,个子都挺高了,抬手都能摸到墓道顶,应该不是小孩了。”

“摸墓道顶?”

“对啊。……小朋友,你不会以为药人就是专门天天吃药的吧?我们也是要吃饭干活的!皇帝也有预算的,懂不!”

“你们还干什么?”

吴邪回忆道:“除了刚服下丹药头几天的和反应很强的,其他人多数都被派去修建陵墓。陛下他老人家一手抓长生一手抓长眠,两手都得抓紧嘛。”他说着说着就又岔道了,“可能是因为那些经历我才懂点风水玄学,建造方面也知些皮毛。当时是苦力,当今摇身一变,啧啧,文化人!”

张起灵眼看着他说到后面的确是颇有点洋洋自得的样子,感到自己实在没词儿了。

二人沉默片刻,然后终于意识到眼下所聊的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话题,微微讪笑,却仍舍不得就此睡去。吴邪意兴正浓的模样愈发显得年少单纯,他支着下巴问张起灵:“我在张家楼碑文上见过,你们张家人都身怀绝技的,跟我说说呗,你都会什么?”

还没等张起灵应声,他又追加了一句:“会七十二变吗?”

“…………”,张起灵斟酌片刻,谨慎道:“会变小。”

“真的?!怎么变?”

张起灵看了看他,然后躺平。他先是像运气一般深深慢慢呼吸了几次,整个身体舒展开来,就在那个又舒展又放松又奇妙的让人觉得充满力量的状态停留了几个节拍,然后,像踩着鼓点一样准确而平均,伴随着骨节松开或扣紧的轻响,他整个人以看得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紧凑起来。似乎每一个关节都短暂地被拆卸开来以更为密集的方式重新组装。不一会儿,张起灵整个人都缩水了一大圈,陷在被子中,冲吴邪眨了下眼睛。

吴邪整个人都呆滞了。过了好半天,他才想起来拎起被角从头到脚来回扫视张起灵全身,依然瞠目结舌,“………我的小祖宗……”

张起灵看着吴邪惊呆的傻样,嘴角上翘的那一丢丢真是微妙极了,那种忍不住得意、暗爽、有点不好意思、以及“这算什么,我还有更厉害的”……

就在他被各种崭新的小心思轮番轰炸时,吴邪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被子下面,他在张起灵的上身左戳戳右摸摸,魔爪一路袭击至腰际,随即,张起灵感觉到,自己的底裤被扒开了。

张起灵:“……………………。”

吴邪很快钻出来,头发擦出了静电,头顶几根像避雷针似的愣呵呵竖着。分不清他到底是惊奇还是感叹,总之语气很深邃地说:“那里没有变小……”

张起灵一本正经解释说那个部位没有骨头,所以这个真缩不了。吴邪傻傻听着受教。可惜不是白天,不然就可以看到他的脸红得有多壮观,张起灵这么想着就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果然够烫。

吴邪捉住张起灵的手,摸着那白白净净的小细手腕,感到有点崩溃,终于还是捂脸道:“你还是变回去吧。”

张起灵看他那个又害羞又纠结又莫名兴奋的样子,不由好笑,“怎么?”

“你这副模样顶多也就十五六岁”,吴邪抚心道:“我的罪恶感太强烈了。”

张起灵:“………………。”

吴邪在一旁又观赏了张起灵伸胳膊伸腿重新长大的全过程,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绮思嘿嘿嘿淫笑,惊叹新奇之余,眼中还有些闪闪发光的崇拜。张起灵变回原形,活动了一下筋骨,侧撑起身,头枕手掌瞅着吴邪。他的笑容不算明显,但是吴邪觉得他看过来的时候,好像有小小的气泡们按耐不住地咕噜咕噜从四周冒出来,聚集到他们身旁,欢欣地破裂开来,将看不见摸不着的快乐悉数泼洒在他们身上。他凑过去,张起灵闭上眼睛。他在他鼻尖轻轻亲了一下,“你真厉害。”

他退回去后张起灵才睁开眼睛,笑意不散。吴邪搭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滑了一点,露出头顶依然支楞着的那一撮短发,张起灵伸手过去拨了拨,给拨得更翘了,还颤巍巍地晃了晃。

吴邪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拉过他的手来回抚摸已经恢复的指节,“练的时候很苦吧?”

“我不记得了。”张起灵轻声答。

吴邪在他腕关节处揉捏,垂眸笑道:“那倒也挺好。”

张起灵翻过腕子,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吴邪的。

吴邪不说话地把玩张起灵的手指,像孩子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爱不释手。他睫毛偏长,低垂的时候仿佛星月的清辉也挂不住了,要簌簌地落下去。——蓄谋已久的悔恨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击败了他,他低头认下所有的错,默然将自己曾经的选择逐一否决。似乎心智曾被哪个愚不可及的恶棍霸占,干出匪夷所思的怪事。怎么也想不通了,明明对张起灵有着如此不知穷尽的好奇与渴望,曾经究竟是为什么、又是怎么样去压抑的?从初见那一瞬到眼前这一秒,整整十三年的挥霍浪费,到底如何做到的?酸楚一寸一寸攀爬,柔软而耐心地侵蚀他。吴邪皱着眉,不愿被察觉。这些自找的折磨,就算张起灵能懂,他也必须独自承担。

“你有那么多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吴邪笑说,那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啊。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说:“慢慢来”。

那时吴邪以为他指的是,我慢慢说,你慢慢听,不需要着急。他觉得挺好,慢到没完没了才好。

他们低低絮语,彼此问询,声音松松散散却一直没有停歇。言及某处,默然无语,或相对而笑。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多话可说。人生的画幅似乎直至此刻才终于开始徐徐展现它全部的意义。他们盖着同一张被子彻夜聊天,直到天明才渐渐睡去,仿佛两小无猜。虽然没有人知晓,幼年、童年、少年,那些此生不曾莅临并业已错失的温暖,究竟是否能够凭靠臆测和爱意彼此给予。只是这个晚上,绵延滚烫的情欲丢下他们偷偷睡着了,天地也愿暂且成全这一双恋人,空气里藏着万物积年累岁的微笑与叹息,风住云开、月静星悄,千秋一夜。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11-30 15:02:00 +0800 CST  
直到现在,回想中的吴邪还不自觉地牵动嘴角,最后是开水滚沸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张起灵已经起了床,正双手抱胸懒洋洋斜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不知已站在那看了多久。

吴邪几步过去,按着他的脸颊在那挺直的鼻梁上亲了一下,手指上的面粉在他两腮印下白花花的几条道子,张起灵自己不知道,见吴邪咧着嘴一个劲儿傻乐,顶着张小花脸也跟着微笑起来。

早饭过后两人便出了门。他们所处山谷位于长白山支脉,面朝东南,三面环山,另一面是茂密丛林。像是曾有何物从天而降,硬生生在群山丘陵中砸出了一小块盆地,山崖彷如被一斧劈下,陡直下落,形成天然庇佑。日照也充足,并不阴冷,是以能够正常居住。

吴邪引领张起灵进入树林,笔直走了一段路程后,隐约听见前方潺潺水流声,原来有条小河。再沿河顺流下行,及至正午,河道出现分岔,吴邪停下擦了擦汗,道:“右边那条岔道,沿着走下去就会和张家后面那条河交汇。……我就是这么找着你的。到了那儿你就知道该怎么走了吧。”

张起灵对着水流点点头。吴邪返身在岸边找个了大大的树荫招呼张起灵坐下,拿出携带的食物。这里水流较上游更为湍急,夹岸芳草、鸟雀虫鸣,热热闹闹。吴邪在树下拾起几枚青黄的野果,在水中冲洗了,扬手抛给张起灵一个。后者接过来咬了一口,方听那头笑问:“酸不酸?”

张起灵咔嚓又咬了一口,边嚼边答:“甜的。”

吴邪便又塞了几个到他手上,自己也拿起一只放心地大口咬下。

“……………………”

吴邪双手紧紧捂着腮帮,倒退几步,眼中悲愤异常。片刻之后,咆哮声响彻山林:“你这个骗子!!!”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张起灵咽下口中酸得倒牙的野果,淡定一笑,把气势汹汹扑上来揍他的人抱了个满怀。

风一吹,身旁的树也沙沙的笑了。

稍事休整后,吴邪又带张起灵去认另一条进出山谷的路。两人顶着正午烈日一直走到天近黄昏,穿过林子和丘陵,兜了大半个圈,吴邪才在一座山岗前止步。山背土石嶙峋,吴邪又贴着走了约莫半柱香光景,拉过张起灵,一同将岩石缝隙中探出的几大从荒草扒开,露出了一道半人来宽黑洞洞的石缝。吴邪一闪身钻了进去,回身冲张起灵笑。他眼睛干净明亮、牙齿洁白整齐,站在暗影里笑得粲然,像个稚气又邪魅的巫童。张起灵在外面看了几秒钟,冲他伸出一只扒草扒得脏兮兮的手。

吴邪也伸出一只同样脏的手去握住他的,接着把他整个人都拽了进来。他们又把荒草拢回来遮住入口,所处之地立时愈加昏暗,只能勉强看个人影。吴邪打开事先带好的手电筒,先四周照了一圈,皆是泥土和参差的岩石,中有曲折的窄道,目所能及左右最宽敞处也不足一米,更有地方看起来只能勉强一个中等身材的人侧身通过。看过大致情况后吴邪关掉了手电,也不说话,漆黑中渐渐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张起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立不动,直到脸上突然被吻了一下。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吴邪已经退开,耳畔只余带着笑意的声音:“有没有感觉到?头顶有光。”

……是真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便不难发觉。张起灵抬头看了看,道:“上面是通的。”

“是啊”,吴邪点头,“一线天。不过这里的山壁不是垂直的,看不到天。里面有几段路能看到。”说着他拽了张起灵的袖子一把,抬步向前走去。

张起灵默然跟上。通道崎岖狭窄,他们不得不前后隔着一人的距离。黑暗阴晦、看不到尽头的路,有点像是走在墓道里,给张起灵造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没有和吴邪下过斗,就算有,也该是他走在前面。

“你看过么,有个古文章,叫《桃花源记》的”,吴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当时走到这儿,就觉着前面‘仿佛若有光’,越走越觉得是。后来才知道是犯傻呢,光是有,可不是从前面来的,是从上头来的。”

那声音在笑。他到底在笑什么呢。

张起灵低着头,不知是在看路还是在看吴邪的小腿——两者都是看不清的。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吴邪走得不缓不急,时而侧身低头,这样熟悉,料想已不知来往过多少次。他没有回答张起灵的问话。于是他们都不说话了。只剩下偶尔滴水声、气流声、脚步声、衣物摩擦声,依稀断续,不知疲倦。

沉默着走了许久,走过上坡和下坡,走过稍微开阔的能看见天空的地方,也走过逼仄得须弯腰蜷身才能通过的地方。昏昧和寂静中,时间悄然隐匿。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更久之后,忽然而又必然地,黑暗中传来吴邪的声音,掺杂着微弱的嗡嗡的回音。

“那天我走到这里,挺累的,……本来已经不想走下去了,可是看见了入口那个石缝。黑咕隆咚的还挺隐蔽,我就想,里面一定是死路,一定是山。可是我看着它就觉得它在诱惑我。真是死路吗?万一不是呢?不走一走怎么知道?不亲眼看见总不甘心。……总也不能甘心。然后我就顺着走进来了,走了可长时间了,那时候这里还不如现在,有好几个地方差点儿过不去。但是越过不去就越想过去。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劲呢,跟有毛病似的。可是……,结果,你看,原来真的不是死路。”

前方已经有隐约光亮透过来。吴邪的声音止息了。张起灵抬起头来,蓦地有些恍惚,仿佛吴邪对他说了许多许多话,多得远超言语所及;又似乎他从未真切倾诉过任何,只曾于睡梦中秉烛长谈,梦醒后,不要问。

那路着实不好走,即便张起灵也这样认为。他不知道以前狭迫到什么程度,它现在依然障碍重重难以穿行,嶙峋怪石磨过他的肩膀手臂,留下血痕。他只是静默地跟着吴邪走。道阻且长,似乎本不欲供世间所用。或许正是因此,这两个硬闯进来的人,注定辗转颠倒、彼此跟逐,纵然同行,也无法并肩。

光如轻慢薄纱,渐行渐浓。走过暗暗长路,余霞和青翠树群迎接了他们。再行数十米,便能够看见吴邪搭建的简陋屋舍。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吴邪拿出水来喝了一口,突然被张起灵从身后抱住。他愣了愣,以为这是什么婉转的撒娇,于是抬手拍拍张起灵的头发,笑着说:“到家啦。”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4-12-15 21:44:00 +0800 CST  
< 24 >

“少侠,你带我到这里来,是要和我殉情吗?”

吴邪一屁股坐在断崖边上,抬头仰视张起灵,天真烂漫、嬉皮笑脸,明显短时间内不打算站起来了。

张起灵本来准备一口气走回去的,但吴邪一幅又热又累汗流浃背的惨样让他实在狠不下心,没招,只好在旁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水喝。

至于殉情——张起灵探身朝崖下瞧了瞧,也就五六米高,未免太寒碜了。他把水递回给吴邪,后者接过去又灌了一大口,还不停用捡来的一片大树叶子扇着风。也不怪他累得慌,两个人走的是同样的路,张起灵虽然背的东西多些,但只负责前面领路,偶尔回身扶一把,而吴邪,又要跟、又要走,一边留神路线,一边还得溜号去看看这个逗逗那个,百忙之中居然还能挤出时间来给前头那位讲个故事,想想也是很了不起了。

那故事是他从书上看来的。五九年的时候偶然在报纸上看了一篇连载的武侠小说的开头,饶有兴趣追了几期,后来行迹动荡,不了了之。最近有次无心与张起灵说起,只道剧情扑朔,有机会仍想看个究竟。他说完自己就忘了这码事,还是张起灵一次外出归来时带了本书塞给他。翻开一看,正是当年没看完的那一部。原来故事早已完结。薄薄的一册书,吴邪挑灯夜读,一口气看完,过后还要兴致勃勃讲给张起灵听。

他对书中恩仇侠义并没有过多感触,对悬疑的结局也无甚执着,却明显对各个角色命途颠簸、人性幽微之处慨叹良多。他跟在张起灵身后,也不嫌场面冷清,独个儿聊得起劲。说自是有那宵小鼠辈投机钻营、竹篮打水,但也见高人侠士后院失火、郁郁难欢。话到此处两人正欲爬上陡峭山岩,吴邪边讲边拉住张起灵伸过来的手,攀至岩顶,捶着后背唉声叹气,直道芸芸众生,不分高低贵贱,从来无人不辛苦。

这话惹得张起灵侧目。当时吴邪额上铺着层汗,被阳光晒得发亮,一张青春面庞,偏语带苍凉,像是少年人为赋新词强说愁。想来滑稽,但不好笑。

吴邪不知张起灵在想什么,只见这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说不清从何时起,他莫名其妙的就养成了但凡察觉到张起灵情绪不高便自动自发去哄的习惯,简直快成了本能。当即他眼珠一转,挂上一副坏笑,“但是也有人一把年纪,大难当头,一群高手堵在外面,还能情不自禁同妙龄少女调个情,哎呀,当真英雄好汉!”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张起灵刘海下的眸子静静的,逐渐露出笑意,“你也是英雄好汉”,说着牵紧吴邪,示意他加快脚程。

“…………”,想要趁机偷懒没能得逞,吴邪愁眉苦脸跟了上去。

后面途中便全在说他最中意的情节。是书中两位豪侠彼此累世深仇,却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更在约定的比武中打得不分伯仲惺惺相惜,不料遭奸人作梗,其中一人中毒而死。这人死后,他的妻子将刚刚诞下的孩儿托付给那仇人知己,自己也随丈夫殉情了。书中各路人物对这位妻子的评价,无不称她英烈忠贞,是女中丈夫。吴邪跟在张起灵后头念念叨叨,一会儿说这女的抛下亲生骨肉,着实心狠,非同常人;一会儿又说她居然说死就死,毫不拖泥带水,“真是过瘾”。他就这么感慨了一路,见了那断崖还顺口拿来调侃。

他们并肩而坐,轻风一阵阵荡过身畔,汗水蒸发出点滴凉爽。张起灵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吴邪,有些突然地接起了方才一直甚少回应的话题,他问吴邪:“你觉得怎么结局好?”

吴邪“嗯?”了一声,随即便知他指的是书中那一对侠客夫妇。他思索了一会儿,皱眉道:“难说。……要是那女的死了,男的续弦,看了肯定不怎么痛快。……可这男的死了吧,让那夫人守寡,又不大忍心。”说罢他又不满意地挠挠头,颇苦恼的模样。

他至今仍会为了虚构的故事人物认真烦恼。大概真的有人天生就和冷漠二字无缘。

张起灵歪着头看他半天,淡淡笑问:“为什么非得死一个?”

吴邪闻言一愣,整个人立刻变得呆呆的。他答不上来。下意识就这么认为了,居然都没想到要改一改。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张起灵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已经接着又问道:“以后我死了,你是续弦还是守寡?”

吴邪的脑子空白了一下。

太直接了。在情感关系中,太过直截了当在很多时候充当着武器的角色,有着锋利而残忍的双刃。随后的沉默立刻变得难熬起来。过了半天,吴邪才叹出口气。往昔已说了大半,往后还只字未提,他们所纠结的、欠缺的、无法企及的,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在和张起灵变成这样的关系后,很神奇地,曾经种种忧虑不知道都去哪了,骨子里那点儿得过且过忽然占足上风。现在他宁肯火烧眉毛也只想顾好眼前,至于以后的日子,已经不愿意去想了。

吴邪最后浅浅的笑了起来。张起灵还在看着他,在等答案,并没打算放过他。“不知道”,他说,见张起灵听了似乎颇不满意,嗤道:“你人都死了,还管那么多!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没料到这个问题会被抛回来,张起灵明显怔了一下,随即陷入沉默。过了很长时间,吴邪都以为他已经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了,忽听他开口说了句:“你是我的。”

吴邪听了,心中一跳。他转过来瞅着张起灵,神色怪异,貌似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表情,过了片刻,才咧开嘴,几乎骇笑起来。他笑得双肩抖动,摇着头,像成年人对待宠爱的小孩,明显的娇惯纵容,和不以为然。

张起灵语气顷刻转冷,“笑什么?”

“没有,没、没什么”,吴邪笑得直咳,一边摆手一边努力肃容,“真没什么,不是笑你。”

张起灵脸色完全阴了下去。

吴邪终于止住笑,揉揉鼻子。过了一会,他拿胳膊肘拐了拐对方,“哎,别生气。”

张起灵没给出什么反应。吴邪见此,眼里的笑意也就褪干净了,有点讪讪的。他回手撑在地上,坐没坐相地歪着身子,过了一会儿,慢悠悠道:“我是你的,这怎么可能呢。”

“你出生的时候,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很久了,你死了之后,也还得继续不知道多久。”他望向天际,声音不高,“我的生命这么长”,说着展开双臂,怀抱空旷,“而你只存在这么长”,他张开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张到最开,也未及小臂长短。“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是你的?”

张起灵转过来盯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吴邪好笑地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张家人的寿命是长。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是说万一——我真得没完没了地活下去,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吴邪抱着膝盖坐在那,略垂着头,眉眼依然笑笑的,“所以啊,小张张,你是你的,我是我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张起灵的刘海被吴邪弄得有点凌乱,安静而长久的凝视中,他的神情慢慢柔和下来。那种柔和,是因为云雾遮掩了高峰。而须知所有坚执如岩的部分,从不因遮掩而消失。

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5-01-22 21:29:00 +0800 CST  
鉴于问的人蛮多,我在这里把常用的地址提供给大家。本来6楼有的,百度吞楼太厉害,吞得无影无踪,都不造怎么恢复了……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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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5-01-22 21:44:00 +0800 CST  
咳,蹭个光,给自己的渣文打个广告(*´艸`*),表打脸!
【原创】《绵长的诀别》(架空,古代,短篇完结)_瓶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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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盛世长安也  发布于 2015-01-22 21:56:00 +0800 CST  

楼主:盛世长安也

字数:201890

发表时间:2013-02-21 05: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9:15:4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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