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庚辰秘闻录(架空,慢热,长篇,主瓶邪)

亲们,我出差去外地了,本周更新暂停,耽误大家看文了,请见谅!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6-05 11:29:00 +0800 CST  
第三章


此时的中华大地炮火蔓延,硝烟不断,而这座战时的孤岛却是一派戏园林立、笙歌不息、诸腔竞奏的景象,昆音、徽调、绍剧、粤剧、秦腔、花鼓都欲在这座海上大舞台一争天地。你方唱罢我登台,道是百花齐放,却也醉生梦死。



天快黑时,我和胖子在满庭芳茶园下了车。一反常规的是,候在门口的店小二并没有直接把我们迎进去,反而请我们出示什么“帖子”。我有些纳闷地望向胖子,他倒是很淡定从怀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帖子递了过去,小二立马恭恭敬敬地把我们领到二楼西侧的一间包厢。


胖子往椅子上一坐,要了壶龙井、一盘花生米,俨然就是一副等着看戏的架势。我可坐不住了,眼看行动迫在眉睫,哪儿还有时间风花雪月,我面色一沉,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谁知那胖子一把拉住我,嬉皮笑脸却又意味深长地说:“我说吴老板天真同志,今儿这出好戏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你且耐着性子,准保让你大开眼界。”


顺便说一句,这姓王的胖子是个典型的自来熟,和他认识不到一天,他就自作主张地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天真”,还胡说八道什么“天真无邪本来就是一个意思”,任我纠正无数次也无济于事。


听胖子这么一说,我才留意到戏台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幅海报,上面并没有像一般戏园子那样写明演出的剧目和主演的名字,只孤零零地画了一枝海棠,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纵是春色满庭芳,唯有一枝花解语。这话让我心头一动,莫非今天的主角竟是那个人?


我的反应胖子看在眼里,他嘿嘿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说:“天真你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等戏散场我自有安排。”听他这么一说,我只好又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暖场的锣鼓声响了起来,这意味着戏马上要开演了。果然,台帘一晃,一位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俏佳人脚踩莲步,姗姗步上舞台,眉眼儿一扫,真个是巧目嫣然、顾盼生辉。待朱唇轻启,那声音犹如挂着丝线一般,一下子就晃到心尖里去了。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甚至还有个别人激动地大喊:“花儿爷,花儿爷!”


听到这里,我完全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揣测,台上那名青衣就是人称“花儿爷”的解语花。要说这解语花也算是上海滩的一个人物,据说他原本出生于一个大户人家,后家道中落,拜京剧“四大名旦”之一的二月红为师,改了“解语花”的艺名,八年前一出道便以惊为天人的扮相和唱腔一炮走红,崭露头角,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北平沦陷后,解语花随二月红的戏班来沪,不到一个月就唱红上海滩,追捧者甚众。三年前,二月红病逝,解语花接任班主,不知何故宣布告别舞台,每年只在祖师爷寿诞和二月红祭日这两日才开堂会演出两场,以飨观众。即使如此,他的追捧者却不减反增,而有幸能够亲眼欣赏“花儿爷”演出的人更是非富即贵。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6-11 11:25:00 +0800 CST  
不知今天这场戏又会引来上海滩的哪些大鳄?


我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走到井栏边往上下扫了一圈,包括市长陈长青、法租界领事皮埃尔在内,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来了,甚至连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和一个生面孔的日本军官也坐在了台下,而此时,松井这个在南京大屠杀中戕害了无数中国人的刽子手正色眯眯地盯着台上美艳不可方物的解语花,我不禁冷哼了一声:“鬼子也懂中华艺术?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句话我说得很小声,混在咚咚锵锵的锣鼓声中,估计连就在我身后不过三尺的胖子都不一定听得清,然而让我颇为意外的是,我话音刚落立刻就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射了过来,令我如芒刺在背。我下意识朝四周探了探,发现东首第一个包厢中有个戴墨镜的男人举起手中的茶杯冲自己微笑了一下。


我礼节性地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心中却是大恸。那男人距自己至少十米之遥,又身处如此嘈杂的环境中,竟能把自己近乎耳语之声听了个清清楚楚,这种耳力何等惊人。


我想了想,从怀里摸出钢笔在手上写了几个字:“东面包厢戴墨镜的男人是谁?”然后把手伸给胖子看,胖子看明白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围栏边晃了一圈,很快就走了回来,然后也写了几个字。我一看,胖子手上写的是:黑瞎子。


原来是他。


据我所知,黑瞎子这个人是四年前凭空冒出来的,短短半年时间就以雄厚的实力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而且隐隐有与三大亨分庭抗礼之势。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甚至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总是戴着一副墨镜,哪怕跟女人上床时也是如此。


坊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黑瞎子曾经最宠爱的一名情妇叫做依依,无论依依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被拒绝。有一次,两人云雨之后,依依突发奇想,想要摘下那副墨镜看看,黑瞎子警告她说,任何人碰这副墨镜都得死。依依当然不信刚刚还在自己耳边说着情话的男人会如此绝情,于是就毫不在意地伸手摸了上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依依的手脚被当场折断后赶出了黑家大宅,没过多久就死了。这件事传出来以后,没人再敢对黑瞎子的真面目抱有好奇心,而“心狠手辣”也理所当然成了这个男人的特有标签。


不过,再强势的人也有克星。两年多前,黑瞎子第一次见到舞台上的解语花就深深为之着迷。戏子自古地位低下,有个财雄势大的靠山罩着当然有百利而无一害,偏偏解语花不这样想。不管黑瞎子如何示好,他始终冷冷淡淡,不为所动。很多人都说这满庭芳的花老板心高气傲犯傻气,在我看来,此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毕竟上海滩有钱有势的人不止黑瞎子一个,喜爱看戏的更是大有人在,范不着做这“讨好一个,得罪一片”的亏本买卖。


当然,我在意的不是这些八卦绯闻,我想知道的是黑瞎子是否知晓解语花暗地里跟日本人作对的事。若是知晓,更有甚者也参与其中,无疑对整个计划是一大利好。只是这里人多嘴杂,实在不是和胖子谈话的好地方,我只好按捺住急切的情绪,把目光投向下面的戏台。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6-14 21:36:00 +0800 CST  
第四章


今晚解语花唱的是《游园惊梦》,这是昆曲《牡丹亭》的著名唱段。解语花本是唱京剧出身,可今日唱起这昆曲来,亦是味道十足,他悠远细腻的唱腔随着胡笳长笛荡漾开来,让人如痴如醉,也多少让我压抑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纾解。只是,望着解语花的时间越久,我越觉得眼熟。可以确定的是,我以前从没看过他的戏,当然也没跟他做过买卖,这种熟悉透着一种久远的感觉,就好像恍如隔世一般。


我怔怔地想了许久,等回过神来时,已是一曲终了,全场满是一片掌声。解语花盈盈施了一礼就下了场,观众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胖子向我使了个眼色也出去了,我心知定有后话,便安心地品起茶来。不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我回了一声,进来的是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这人先向我作了个揖,然后恭恭敬敬向我递上一张门帖,道:“请问是吴老板吗,我们爷请您老移驾一叙。”


我接过门帖一瞧,落款是三个字:黑瞎子。


“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借此机会想探探你的口风。”于是,我掩上拜帖痛快应下了这次邀请。
出门正巧碰到胖子回来,我们便一起随伙计往黑瞎子的包厢走去。刚到门口,还没等领路的伙计通报,门就开了,一个醇厚的男声随之响起:“贵客驾临,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我一边客套,一边走了进去。这个包厢比我们那间大多了,吊高的天花板上悬着一把西洋铜扇,下方是一组红木沙发和一个茶几,刚刚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见我进来,缓缓从沙发上站了来,向我伸出手淡笑道:“吴山居吴老板,久仰、久仰。早就耳闻吴老板有一双火眼金睛,有机会可要向阁下讨教几招。”


“黑老板过奖了。”我握了握黑瞎子的手道:“鄙人才万万没有想到雄霸上海滩的黑瞎子竟比我年长不了几岁。”这话倒是我的肺腑之言。之前远观时我就觉得这个上海滩新崛起的黑老大比想象中年轻得多,如今离近了一看,他顶多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而立之年即有如此成就,可见此人确有过人之处,看来我一定要小心应对,在摸清他的真实目的之前绝对不能漏出半点破绽。


这时,黑瞎子又向胖子拱了拱手,笑着问道:“胖爷,别来无恙。最近在哪儿发财?有大买卖可别忘了知会小弟。”


胖子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苦笑,“哎,黑爷你也太抬举我了,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哪儿有什么大买卖做?这不,正好吴老板找花儿爷谈笔生意,我做个中间人,替他二位牵牵线。”


“原来如此。”黑瞎子点点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待三人坐好,看了茶,他又道:“不知吴老板有什么大买卖,可否让在下也听个鲜?”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6-21 23:06:00 +0800 CST  
小伙伴们,本周实在没时间更新了,周末两天都要加班,求原谅!_(:3」∠)_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6-26 19:07:00 +0800 CST  
该如何回答?我注视着黑瞎子高深莫测的表情,脑海中飞快地算计起来。


我对外的身份是古董店老板,解语花是戏班班主,就算有生意往来,也不外乎跟这两个行当有关。黑瞎子立场不明,我现在当然不能贸贸然将真话和盘托出,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想到这儿,我笑了笑说:“在黑老板面前,小弟怎敢自诩什么大买卖?是这样,家父下月六十大寿,想请满庭芳的老板们到舍下唱个堂会,热闹热闹。听说王老板认识花儿爷,小弟便托他给我引荐引荐。”


“噢?这些事儿花儿爷不是早就交给老周了吗?”黑瞎子扬了扬眉毛,点燃一支雪茄,“胖爷经常在这园子出入,不会不知道吧?”


胖子立刻道:“这个胖爷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吴老板还有个小小的请求。”说着,他冲我眨了眨眼睛,我马上心领神会地说:“家父最爱听二爷的戏,花儿爷得自二爷真传,所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花儿爷届时能赏脸到场,清唱那么一小段……”


“这恐怕要让吴老板失望了。”黑瞎子吐出一口白烟,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花儿爷已经收山了,园子里的事儿你们直接找老周商洽,二位请回吧!”


“可是……”我还要说什么,几个穿黑衣的伙计杀气腾腾地围了过来,硬声道:“两位老板,请!”


“嘿,想来硬的是吧?告诉你,黑瞎子,胖爷可不是被吓大的!”胖子霍地站起来卷起了袖子。


我虽然也有些窝火,可眼下他们人多,我们人少,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便赶紧拉住胖子,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不必了。”黑瞎子熄灭了烟蒂,隐去了脸上的笑意:“花儿爷以后都不会再碰这些事,二位不必再巧立名目,白费功夫了。”


一听这话让我愣了一下,细细品味其间的深意,黑瞎子对解语花背后所做的事情显然是知晓的,对我们的来意也是一清二楚,而他的态度也昭然若揭——就是不同意解语花参与其中。


我还要说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自背后传来:“黑爷什么时候成了我满庭芳的管事人了?”我连忙循声望去,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穿粉红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不是解语花是谁?


我暗暗松了口气:这主角儿都登场了,接下来的事儿还能没转机吗?


只见解语花慢慢地踱了进来,在我面前站定,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吴老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01 11:47:00 +0800 CST  
第五章


戏台上的解语花如花似玉,婀娜多姿,举手投足间妩媚尽显,去了扮相恢复本来面目之后,我才赫然发现,这一代名伶着实是一位蕴藉风流,玉树临风的美丈夫。只是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与我原是旧识,难怪总觉得看他有几分眼熟之感,于是我顺着他的话,拱了拱手道:“托花老板洪福,一切安好。吴某此番不请自来,还望花老板海涵。”


“哪儿的话,承蒙吴老板捧场,满庭芳蓬荜生辉。”解语花的声音很舒缓,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尽管我嘴上一直在说话,脑子里却在不停地回忆和解语花相交的种种可能,可始终一无所获。当然,这种场合若是直截了当地问对方“我们从前是否相识”,又未免太煞风景,因此,这句话在我嘴边徘徊了多少次,终究没有问出口。


两人寒暄了几句,胖子插嘴道:“花儿爷,客套的话咱们先搁一边。胖爷这回带吴老板前来,主要是想……”


“得了,胖爷。”解语花截住胖子的话头,“吴老板的来意解某已知晓,这事儿我允了。”他话音刚落,我便注意到一旁的黑瞎子攥了攥拳头,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这会儿我已无暇再去顾及他人的情绪,满心都是“行动又可重新启动”的欢欣,喜不自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吴某感激不尽。”


忽然,打从解语花进门就保持沉默的黑瞎子笑了起来,“惭愧惭愧,黑某一介粗人,险些失了规矩。既是吴老爷寿诞,岂有不去恭贺之礼?还请吴老板告知时间、地点,黑某一定人到、礼到。”


一听这话,我不由暗暗叫苦:素闻这个帮会头子行事乖张狠辣,谁知道是来搭台还是拆台的,便赶紧推脱道:“区区小事怎敢惊动黑老板大驾。在下已叨扰许久,花儿爷,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告辞。”


“慢着!”黑瞎子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我才惊觉此人竟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他一字一顿道:“吴老板,给吴老爷贺寿一事,黑某去定了。”


我还想要说什么,黑瞎子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松井司令官的车刚走不久,吴老板若是想去日本人那儿做客,黑某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这句话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要是不让我入伙,你就别想成事。我一时气结,心说这流氓就是流氓,再有钱有势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僵持了一会儿,解语花开口道:“这样吧,吴老板就卖解某一个面子,别拂了黑老板一番美意了。”


我看看解语花,又看看胖子,后者轻轻一点头,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我决定赌这一把。“既然如此,吴某就却之不恭了。只不过,家父生性刚直不阿,犹不喜倭人,所以届时还请黑老板只身前往。”我话中有话地说。


“哈哈,吴老板过虑了!”黑瞎子抚掌大笑道:“我们中国人的‘大事’,自然不能让日本人掺和。”说着,他挥了挥手,摒退了几个手下。解语花走到围栏旁,在木质扶手上按了几下,戏院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一面幕墙从天花板上徐徐落下,将包厢变成了一个封闭良好的隔间。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摊牌的时候到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04 19:43:00 +0800 CST  
果不其然,解语花一坐回沙发就说:“吴老板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我注视着我面前的这几个人,一个是浪迹江湖的混混,一个是游戏风尘的戏子,一个是黑白通吃的流氓头子,要搁在以前,打死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跟他们坐上同一条船,可眼下的我也只有选择信任他们。于是我沉声道:“诸位,在下的身份,你们大概已经猜到,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九·一八”之后,小日本的铁蹄侵占了我们大半个中国,疯狂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我党国的将士在前方英勇杀敌,流血牺牲,我等身处后方之人也自当拼尽全力,发扬吾人权威,以寒敌人之胆。当前,这上海滩的形势十分复杂,租界的警探,同我们敌友参半;日本宪兵,不用说,铁了心的冤家对头;还有那臭名昭彰的“七十六号”,可以说,我们正处于三面受敌中,处境非常危险。”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道:“不瞒各位,组织前些时日遭受了一次重创,元气大伤,这才通过胖子这个编外人士找到了二位。”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解语花轻抿了一口茶。


“诛杀张寅。”我郑重其事地说。


“啧啧。”黑眼镜咂了砸嘴,“难怪老张最近流年不利,诸事不顺,原来是被你们盯上了。不过,这事儿有些棘手啊,吴老板。”


“你说得没错。”我皱了皱眉头,“之前我们一共策划了两次行动,可惜两次都功亏一篑。第一次,我们收到风声张寅会和他亲家到更新舞台看京剧名角新艳秋的演出,便提前在戏院里埋伏好。谁知那厮临时有事,根本没来,只有他那倒霉的亲家做了他的替死鬼。后来,我们又查到张寅生性嗜赌,每晚都要带上十余名保镖到大新公司五楼的赌场去逍遥快活,便埋伏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想到这老匹夫的司机见势不妙,猛踩油门闯了过去,让他又逃过了一劫。到那之后,姓张的开始足不出户,以静制动,我们根本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的确如此,据说连‘三大亨’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的聚会他都给推了。”黑瞎子又点了一根雪茄,“所以,现在别说杀他,就连见他一面都很难。”


“黑爷若是怯场,大可退出这个局。”解语花翘起二郎腿,凉凉地接口。


“正因为不好办,我才更不能置身事外。”黑瞎子凑近解语花,痞痞笑道:“不然怎么能叫‘护花使者’?”


解语花把身体往旁边一挪,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狗拿耗子。”


“花儿爷真是无情。”黑瞎子做了个西施捧心的动作,一脸幽怨地说:“怎么说,我们也有过非同一般的关系,你怎么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一听这话,解语花脸上更是冷得跟冰渣子似的,我看情况有些不对,只得出声打圆场:“黑老板、花儿爷,你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要在一起合作,还望二位能放下成见,同舟共济。”


“今天就卖吴老板一个面子,否则这口出恶言的家伙休想走出这园子!”解雨臣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黑眼镜古怪地笑了两声,没有再接话。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12 15:41:00 +0800 CST  
第六章


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平静下来,我悄悄松了口气,赶紧把话题带回正题:“对于这次的行动,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解语花有意无意瞥了黑瞎子一眼,道:“姓黑的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现在这种情况,想要杀那姓张的的确不易。”


“黑老板和花儿爷所言,我又何尝不知?”我叹了口气道:“可上峰已下了三道死命令,容不得我再拖延了。”说到这里,我望向从刚才起就默不作声的胖子,“胖子,你觉得呢?”


“胖爷我是觉得,你们几个都太钻牛角尖。”胖子摇了摇头,“既然点子不露头,咱们就主动一点,靠过去呗!”
我心里一动,忙道:“你的意思是,找个人潜伏到张寅身边,伺机动手?”


“对!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来个里应外合,双保险,不怕宰不了那狗汉奸!”胖子显得信心十足。


解语花却没这么乐观,他说:“胖爷,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能靠近张寅的人,无一不是他的心腹和左右手,咱们就算侥幸混了进去,近不了他的身也是白搭。更何况,你以为卧底这差事是谁都能干的?”


“胖爷的主意另辟蹊径,值得一试,不过花儿爷说的也有道理。”我想了想说,“混进青帮难度不大,关键在于派谁去做这个卧底。”说到这里,我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人,暗暗琢磨起来:黑瞎子和解语花都是上海滩的名人,由他们去做这项任务肯定不行;胖子这家伙虽然应变能力不错,可他唯利是图,又不甘寂寞,总感觉会节外生枝;而我手底下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看样子,只有我亲自出马了。


我正要毛遂自荐,黑瞎子冷不丁开口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就是不知道吴老板能不能把他请来。”


“真的?”我大喜过望,赶紧要他告诉我此人的姓名和住址。黑瞎子很爽快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我,我接过纸条一看,上写着:城北,小杨庄,哑巴张。


这时,胖子也凑了过来,等他看清纸条上的字以后,大声叫了起来:“我说老黑,你丫能不能靠谱点,找个哑巴去杀张寅?唬弄人是吧!”


黑瞎子不在意笑了笑,“唬不唬弄人等吴老板把他请来就知道了,假如真能请得动他的话。”


我有些不解,“莫非这位哑巴张脾气古怪,难以应付?”


黑瞎子莫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两天后,我在望江楼恭候大驾。”


“好。如此,我和胖子先告辞了。”我小心收好字条,正要离开,忽然发现解语花张了张嘴,好似有话要说,然而结果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吴老板,再会。”


城北是日本人的地盘,不但必须持通行证才能出入,各个卡口还要进行严苛的检查,很是不便。第二天,我联系上在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做卧底的线人,让他设法搞了两张通行证,再和胖子化妆成卖货的小贩,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19 21:05:00 +0800 CST  
出了城西行十余里就有一座村子,我举起油灯看了看屹立在村头的破败石碑,正是“小杨庄”。此时天已尽黑,头顶的黑幕仿佛和漆黑的村落连成一片,四周一片死寂,若不是村里零星的灯火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声狗吠,我几乎要以为这是根本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村。


黑瞎子并没有写明哑巴张的具体地址,我只好和胖子挨家挨户地敲门,愣是没有一家开门的。一直敲到第五家,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我忙答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想向你打听个人。”


又再过了半天,门终于闪开了一道缝,一个佝偻的老人探出头来,一脸戒备地看着我和胖子:“你们找谁?”


“老丈,你好。”我笑了笑问道,“敢问你知不知道哑巴张住在哪儿?”


一听这话,老人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往后一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任我们再怎么敲都不再应声。胖子立马就火了,伸出拳头就往门上砸,把这扇本就不太结实的小木门震得直颤。我唯恐他冲动之下伤及无辜,赶紧拦住他向屋里喊话:“老人家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如果你知道哑巴张的住处,还请告知一声。”


过了半晌,里面才传来一个颤颤微微的声音:“村东头挂灯笼的就是。”我道了声谢,拽着胖子就走。


走着走着我发现,这个村子虽然叫“小杨庄”,实际却并不小,而且地形还比较复杂。此时,雾气已经升腾起来,整个村子笼罩其间,愈发地辨不清方位。我和胖子提着煤油灯在村里深一脚浅一脚绕来绕去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远远望见前方有一星灯火。我心里一喜,就要朝那亮灯的地方走,却被胖子一把拉住,“我操,天真,你看那是什么?”


我再仔细一看,前方除了那一点黄色的灯光,竟然还出现了一簇簇淡淡的、蓝绿色的荧光,在浓重的夜色中飘飘忽忽,甚为诡异。不过,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笑了笑对胖子说:“那是磷火,就是民间所说的鬼火。西方科学已经证实,所谓的鬼火其实就是尸体腐烂时产生的一种很普通的自然现象,不足为奇。只是,这里的磷火如此之多,估计前方应该有一片坟地……”


胖子一下打断了我:“胖爷以前干的就是死人的营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会不会被那老头子给骗了啊,正常人谁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就你刚才那副凶相,普通人都吓死了,更何况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以我的经验,人在害怕时是不会说谎的。时候不早了,快赶路吧。”说完,我举高煤油灯加紧了脚步,胖子咕哝了两句也跟了上来。


我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地方,谁知又走了将近十分钟才看到一片高高低低的坟地,老人所说的门口挂有灯笼的房子就坐落坟地后面,可这一次我和胖子并没有贸贸然过去敲门,因为那屋檐底下悬挂的灯笼并非寻常可见的红灯笼,而是白色的。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21 16:39:00 +0800 CST  
回复 幕临星 :我小三爷会介么花痴么?pia飞!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23 18:26:00 +0800 CST  
回复 煜轩娘 :我小三爷会介么花痴么?pia飞!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23 18:27:00 +0800 CST  
我发现小遥家的老张经常说话一针见血呢,小遥调教得真好!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23 18:29:00 +0800 CST  
回复 style10zhijinK :小十君久等了!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23 18:30:00 +0800 CST  
第七章
这是一栋江南地区典型的清初明式老旧建筑,周围杂草萋萋,墙上爬满了藤蔓,看上去破败不堪,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古怪。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突然间看到这样一栋房子,任我这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不免心里直打鼓。


我和胖子停在原地审视了那栋房子半天,胖子忽然压低声音道:“天真,这次咱兄弟俩恐怕真被人诓了。住在这种地界儿的,你说能有活人吗?除了刚死透的,就是死很久的,难不成那姓张的其实是个活粽子?我说怎么叫哑巴张,死人可不是不会讲话?”


这也正是我纳闷的地方。正常来说,生人对死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忌讳,鲜有人会百无禁忌地以阴森森的坟冢为家?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也不差那最后一步。于是我对胖子说:“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一听我这么说,胖子按捺不住了:“嘿,我说天真无邪同志,你这话有点看不起人啊,刀架在胖爷脖子上都没怕过,这算个球!走,去看看着那哑巴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年以来,我经历过的枪林弹雨也算不少,在磷火宵烛的墓地坟丘中穿梭行走却还是头一遭。虽不至于害怕,但看着那一簇簇绿幽幽的鬼火在身边飘忽不定,耳畔又不时响起夜枭的鸣叫,再加上胖子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说什么“各位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晚辈有要事斗胆借贵宝地用用,莫怪莫怪……”,心里不由得也阵阵发虚。


很快,我们走到那栋房子跟前。门虚掩着没上锁,里面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轻手轻脚推开了门,一股腥臭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第一眼就看见在空旷的大厅中央,整整齐齐摆放五口棺材,每口棺材旁边还搁着一个装满纸钱的泥盆。一支白色的蜡烛立在左边第一口棺材的棺盖上,火已经熄灭了。胖子点燃了蜡烛,火焰一跳一跳的,把我和胖子的影子映射在斑驳的墙面上,显得莫名地诡异。


我和胖子找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我们所在的这一个大厅,并没有别的房间,也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只好又回到放棺材的地方,考虑下一步的打算。胖子问我怎么办,我总觉得就这么走了太不甘心,就建议在这里等到天明,再回去村里问问。


“正好,我也要去找那骗人的老头儿算账。”胖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天真,胖爷不客气先睡了,有情况你叫我。”说完,他竟直接爬上右边第一口棺材的棺盖躺了下去。


我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王胖子的草莽气息实在太重,有空得好好说说他,省得在关键时候坏事。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到墙边,打算坐下来歇歇脚。谁知还没坐倒,就见胖子火烧屁股似的从棺盖上跳下来,跌跌撞撞跑到我身边,指着他刚刚躺过的那口棺材结结巴巴地说:“天、天真,那、那里面有、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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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还没有把小哥放出来【求放过~】_(:3J∠)_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25 19:10:00 +0800 CST  
我对于这些鬼神之说向来不信,见胖子惊魂未定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亏得你那么大个儿,这点胆量都没有?你刚刚不是才说,住在这种地界儿的除了死人还是死人吗?既是死人又怎么会动?”


胖子不理我的取笑,压低了声音说:“胖爷那是怕吓着你,土坟子只有死人没错,可这死人也分会动和不会动的。棺材里那主儿……”他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八成是诈尸了!”


“荒谬!”我打断胖子的胡言乱语,站起身来走到他睡的那口棺材边,“西方科学已经证实,人体由物质构成,人死后物质就消亡了,什么都不会剩下。所谓的鬼神之说只是封建社会统治阶级愚民的一种手段而已。”说着,我拍了拍棺盖,回头对他说:“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不动,让你看看究竟是不是诈尸?”话音刚落,我突然感到手底下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棺材里出来。


我心里一咯噔,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从绑腿里拔出事先藏好的匕首,戒备地盯着那口棺材。胖子见我神色不对,也忙从后面冲了上来,“天真,是不是……”


“你说得对。”我沉声道:“那棺材里的确有古怪,小心点!”说话间,那棺材又明显地动了几下,最后竟被慢慢地推开了一条缝隙。活了快三十年,我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开始浮现小时候在湖南老家听爷爷讲过的那些鬼故事。什么荒郊野外乱跑的白衣小孩,旧宅子里唱曲儿的红衣女人,还有专门撬开棺材吃死尸的老婆婆……当回忆到棺材里伸出一支青绿色的大手时,前方的那口棺材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紧跟着棺盖被高高地弹起掉到地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那口棺材。只见那棺沿上先是出现了一只缠着厚厚绷带的手,紧跟着黑影一闪,一个身影从棺材里轻飘飘地跳了出来。


我先是一阵大骇,随即便冷静下来。因为借着微弱的烛光,我分明看出这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额前的刘海很长,辨不太清眉眼,却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胸口正在微微地起伏。


胖子应该也看出来了,他指着那人破口骂道:“我操!大半夜装神弄鬼吓唬你胖爷,你小子活腻了!”年轻人并没有应声,而是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棺盖抱起来放回了棺材上。


我着实吃了一惊,这副棺材是铁藜木的,十分沉重,单单棺盖少说也有一二百斤,可此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轻轻松松地搬动,此等神力实在罕见,我不禁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于是开口道:“这位小哥,我姓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年轻人连头都没转一下,自顾自蹲下身躯把几个泥盆里的纸钱一一点燃。我又耐着性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总算肯抬头瞅我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册子扔给了我。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7-28 16:00:00 +0800 CST  
第八章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这本册子,发现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字,并且被很明显地分成了三列,第一列是有的写着人名,有的则是空白,中间一列是时间,前后跨度大约有六、七年之久,最后一列只有一个姓氏:张。


屋外杂草丛生的荒冢坟冢、大厅中央的五口木棺,再加上这本写满字的小册子,所有线索汇集到一起,我顿时心里有数了:这栋房子应该是个义庄,而眼前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多半就是义庄的看尸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黑瞎子要我来找的哑巴张。


只是怎样才能让他明白我的来意呢?想了想,我到外面去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黑瞎子让我来找哑巴张”,然后扯扯的衣袖让他看。


年轻人对着我写的那句话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可能只会写自己的姓名其实并不识字,正打算换种方式与其沟通时,他却忽然扭头问了一句:“什么事?”


“你不是哑巴吗?”我惊讶得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胖子更是恼了,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嘿!你这小子不但装神弄鬼,还他妈装哑巴骗人,胖爷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我赶把他拉住他——单凭此人只手托起棺盖的神力,胖子要真和他动起手来,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


安抚了胖子,我对年轻人抱了抱拳:“张小哥,唐突之处还望海涵。”这次他又不搭理我了,不发一言地走到墙根坐了下去,双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好像生怕那千疮百孔的屋顶随时会掉下来。我碰了个软钉子,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憋了半天只好接着道:“在下吴邪,是国府的人。素闻张小哥本领超群,身手过人,这次专程前来是想请阁下助我一臂之力。”


好吧,还是没反应,不过我已确定他的听力没问题,便自说自话地把来找他的前因后果计划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一席长篇大论,说得我口干舌燥,再看看对面那位,连姿势都没变一下。突然之间,我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不是在跟人讲话,根本他娘的是在跟个闷油瓶说话。


叹了口气,我沉声道:“在下自从军以来,目睹了太多小鬼子在我中华大地上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的暴行。尤其是……”回想起当年在中马城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幕惨状,我握紧拳头,仍是愤慨不已:“尤其是关东军石井部队那些人渣,把中国人捉去进行活体实验,简直是罪恶滔天。小哥,你也是中国人,你说说我们还能继续放任小日本在我们的国土上猖狂肆虐而视若无睹吗?”


我以为原这番话仍然会是对牛弹琴,没想到那闷油瓶子竟然把视线从天花板上收了回来,落在我身上,像是在审视什么。他就那样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会儿,嘴里冷不丁蹦出一个字:“好。”


“太好了,小哥!党国绝不会忘记你的义举!”我激动地一把拉起他一直揣在袖口里的右手,才惊觉他的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赶紧松开了手,“抱歉,小哥,我忘了你受了伤。”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8-03 17:41:00 +0800 CST  
闷油瓶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又恢复了之前旁若无人的状态。我虽有些尴尬,不过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里还是放松了许多。这时,胖子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地问我:“天真,你要怎么把那小哥带回城里?我们可只有两张通行证。”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回头看了闷油瓶一眼,跟胖子商量说:“要不你在这儿委屈一天,我带小哥回城安顿好之后再来接你?”


“天真,你丫这纯粹是过河拆桥,有了新人忘旧人。”胖子立马提高嗓门嚷嚷起来:“这鬼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胖爷什么身份,能留在这儿?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早就对胖子这种打着抗日的旗号实则为谋取私利的行为极为不齿,冷着脸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你能马上弄到一张通行证?”


“你这不为难人吗?”胖子挠了挠后脑勺,想了半天下定决心似地说:“算了,胖爷我牺牲一回……”


“不用。”出乎意料地,闷油瓶打断了胖子的话:“地点。”


我没想到这闷油瓶子如此爽快,倒挺对我的胃口,当下也不跟他客套:“小哥,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周详计划,确保一击必中。这样吧,你处理好未竟事务后,到广东路的吴山居找我。注意安全,别被人跟踪了。”


他“嗯”了一声,走到他刚才躺过的棺材旁边,单手掀起棺盖重新躺了进去。我跟胖子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胖子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摸到棺材边,竖起耳朵听了好一阵然后飞快地跑了回来,用唇语对我说道:“睡觉了。”
睡觉?感情那口棺材是他的睡床?果然是个怪人!难怪之前村里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我和胖子没有闷油瓶那样的魄力,两人在墙角凑合了半夜,天一亮就离开了义庄。


返城时,日本人的盘查比昨天更为严格,街上巡逻的日本兵也增加了不少,经验告诉我一定有事发生。果不其然,刚进店门,王盟就告诉我,一大早就有个人来找我,还留下了一张字条。我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吴老板:今春新茶已到,敬候尊驾光临。这是我和安插在日本人内部的线人事先约定好的暗语。只要看到这句话,说明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到秘密联络点见面。我赶紧换了衣服,赶往西安路的陆羽茶楼。


线人叫郑希孟,是我亲手培养的谍报人才,目前潜伏在日本驻军里做翻译。他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昨天夜里,特高科的人在虹口一处民居里发现了两名可疑人物,激战中将其击毙,事后在他们的行李中发现了制造炸药的原料和工具。


“怪不得今天街上的便衣多了那么多。”我皱了皱眉头,交待他说,“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点。保险起见,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有事到紧急联络点留话。”


“放心吧,我知道。”小郑点点头,又好奇地问我:“老板,你说那两个人会是什么来头?”


我沉吟道:“可能是锄奸团或者友军的人,想不到他们也来凑热闹,看来我们的行动得抓紧了,免得肘腋生变。”接着,我又再叮嘱了小郑几句,待他离开后我才结账回到铺子。


- TBC -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8-11 11:19:00 +0800 CST  
这周工作太多,现在还在单位加班,所以只有一更,请大家谅解。预计17号左右更新。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8-15 18:59:00 +0800 CST  
第九章


我这间铺子本质上虽是掩饰身份的工具,不过表面功夫还是不可少。和老主顾谈下两笔生意,又处理了一些杂事,已是傍晚时分,一问伙计才知道,胖子早就遛出去风流快活了。昨晚我几乎一夜没合眼,今天白天又忙了一整天,吃过晚饭就早早回了卧房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我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正想拧开床头的台灯看看时间,忽然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长年刀口舔血的生涯让我立刻警觉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拿过枕边的手枪,左手同时摸上台灯开关。灯亮起的一刹那,我发现沙发拐角处蜷缩着一个黑影,然而还没等我扑到那黑影跟前,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因为我看到一双淡然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好意思,小哥,没想到是你。”我尴尬地收起枪,从地上爬了起来。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脑袋往墙上一靠,似乎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我一看时间:夜里两点半,也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多久,以我的警觉性居然没有发现有人潜入,看来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不过,人家既是来投奔我的,让他就这么凑合一晚实在太失礼,于是我试探着说:“小哥,天太晚来不及给你准备房间,要不跟我凑合一宿?”


这话我其实说得挺没底气,毕竟和闷油瓶只是初识,以这人离群索居的习性和孤僻怪异的性格,多半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我正有些懊恼自己的唐突,他却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我床边侧身躺下了。我愣了好几秒钟才想起去柜子里抱了一床新被给他盖上,然后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正要熄灯,闷油瓶却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我仔细一看,他缠着绷带的手指中间正夹着一个骰子。


370留下的那个骰子。


这些年来,我一直贴身收藏着这个骰子,走路、吃饭、睡觉,哪怕是上前线打仗也没有离身。长时间的把玩已经让这个骰子的棱角变得不如当初那么分明,可是,做这个骰子的人,却依然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难以抹去。


其实,当年在东北养伤的那半年中,我又偷偷回过一趟邵家村。在370坠落的崖底,我并没找到他的尸骨。与其揣测370的尸骨被野兽叼走,我宁愿相信他根本没有死。于是,我在崖底的石壁上和藏身的地窖内都留下了线索,希望他看到后能来找我。可惜的是,直到我离开东北,也没有等到他。慢慢地,我不得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370的的确确已经死了。而由他亲手做的那个骰子,也成为他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件东西,被我像宝贝一样带在了身边。


我朝闷油瓶笑了笑,取回骰子握在手心,“一个故人送的。”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望着闷油瓶瘦削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或许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或许就跟当初的370一样。

楼主 煜轩娘  发布于 2015-08-17 11:45:00 +0800 CST  

楼主:煜轩娘

字数:202228

发表时间:2014-07-02 05: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18 15:39: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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