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俄国人放下电话，转头对着站在窗户前的男人。
“你觉得怎么样，张？”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过去。
“我在想一个让你们戏剧性相遇的方法。”
“我说了不要再把他拉进来。”
“可他真的是最优秀的候选人，不是么？”
“你的计划不需要这样的人。”
“但是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对不对，张。”
张起灵的目光投向安德烈，那眼神几乎要把俄国人戳烂。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继续治疗。”
张起灵转身，径直从安德烈的办公室走了出去。安德烈靠在椅背上笑了笑，拿起电话。
“喂，医疗部。是我。我希望你们尽快帮他恢复记忆。对，这位先生对我们很重要。”
杭州 古董铺子
吴邪看着门口一堆通知单。还有一张红色的纸条十分突兀。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左手。他揭下来看。
……
宝塔镇河妖。
吴邪：“……”
突然唰得一下卷闸门被人从里面拉起来，他一下子捂住鼻子跳开，然后看见他三叔那张脸。
“你他妈的到底干什么去了？”
吴邪收起纸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解连环没跟你在一起？”
吴三省一愣。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我没去干什么。”他说。抬腿往屋里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跟吴三省说，“三叔，你能帮我弄个签证来么？”
“……你丫倒斗都倒到国外去了？”
“不是，”他摇摇头，也不管椅子擦没擦，直接坐了上去，“我找人。”
“你觉得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能跑到国外去？”
吴邪没说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很累。发现他好像又瘦了点，三爷皱起眉来。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
“解连环给你留的东西。”吴邪摸出刚才那张纸条递给吴三省。“你在店里躲了两个星期。”
“……大概。”吴三省看了一眼纸条，心里暗骂一句神经病，然后随手揉了扔在一边，“你怎么知道的？”
“那些贴着的单子日期差不多都是两个星期前的，你看见有条就一定要撕下来的习惯一直改不掉。”
吴三省没吭声，看了他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摞资料和一个文件袋，里面出境签证和各种手续合同一应俱全。
三爷总是想得周到。
吴邪睁开眼，抬手接过来，拿起装订好的A4纸翻了翻，一手揉着太阳穴，似乎很疲惫。
“累就不要看了，你回屋睡觉去，”吴三省抽走他手里的纸张，补上一句“没事，现在时间又不算太紧。”
吴邪抬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笑得真难看。”吴三省说，“睡觉去。”
从椅子上站起来，吴邪一阵子眼花，他晃悠着穿过后院回到他的房间，背影看起来漫不经心。
推开房门，陈设一如从前。
物是人非。
看着那张简简单单的床，疲惫一下子涌上来，包裹了全身。


大概是因为太累，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大概是因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难得睡得毫无防备。连梦都没有做，等吴邪睁开眼，窗外已是黄昏。
他从床上坐起来，将枕头立着垫在腰后，懒懒地靠在床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么过日子多好。然后他自嘲地笑了笑，在他拿起手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想。7个未接来电，16条未读短信。解雨臣说晚上回去找他说安德烈和青海的事，胖子说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还有就是，安德烈知道了他的联系方式，并说他会在缅甸那边派人接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法停止。
“我知道你很累，你要是死了一切都好办，但是你不觉得遗憾吗？毕竟都走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了，再坚持一下又有何不可。”
这是他之前不知道对谁说过的话。
我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他仰起脸，杭州温暖如初。



实验室
他的记忆依然破碎，尽管已经找回了自我意识，但是……
“你意识里最清楚的只有一个人。”
“你现在能试着回想起来与那个人有关的事件，或者地点吗？”
“……”沉思片刻，他答，“床。”
“……可、可以换一个吗？”
“雪山。这是我唯一记得的。”
“试着回忆，用身体回忆。如果你在那里受过伤，身体会有反应。”
于是张起灵闭上眼，回忆着那座雪山。冰封洁白，甚至神圣，那种庄严让人折服。突然视角变低，他忽然意识到他当时跪下了，甚至满心虔诚地跪拜。之后记忆陷入一片空白。
试着用身体回忆。
视线一阵明晃，然后的他的身体与雪地接触，一片透心的凉。随后他的手指猛然抽动，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一下子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完好无损，却仍在隐隐作痛。当时怎么了…自己手断了…他拉住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吴邪吗……？
“想起来什么了吗？”
“我从山上摔下去了。”
他这么说道。他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关于那个人的事。
“就这些？你确定吗？我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治疗，不然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我确定。”他回一句，便不愿再言语。
深夜里他打理过他的记忆，从齐秋仁开始，连紊乱时期的记忆他都保留着，唯独以前的全都呈破碎状态。他也记得在井下他做过什么。离开那个人，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希望他接下来的行动可以作为了结一切的手段，他希望吴邪不会再次被卷入战局，他希望他可以补偿他十年来带给他的痛苦，即便他知道那人心上的疤痕永远也无法抹去。连时间也无法抚平的创伤。
我带给你的。
对不起。

那一天他沉默地站着，脸上挂彩，看着吴晴。天知道，这十年，他如何煎熬，如何度过杳无人烟的日子，如何被压上整个家族的重任又如何被家族丢弃，如何被利用，如何被欺骗，如何日夜为将吴邪拖进浑水而愧疚，如何体会思念，如何……


老天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你，又偏偏让我爱上你，然后给予我这样的命运。
我们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渐行渐远。

放一张随手撸的齐先生………………手残不要介意= =

一张吴晴，涉嫌剧透。
【不更文你在干嘛？！！】

第四十三章
我收拾一筐红叶，铺盖在你新坟之上，那里长眠着美丽的希望。
我已经记不起你的容貌。
解雨臣推开门的时候，吴邪正坐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嘿，别学他，”解雨臣晃晃手，“小心颈椎病。”
吴邪回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瞎子没来？”
“睡觉呢。太累了。”说着解雨臣拿出地图，按顺序放好，还是那天的样子，因为光线问题麒麟已经看不出来。
“你最好多留意他的眼睛。”吴邪坐正，把地图在床上摊开。
“……我知道了。”解雨臣回答，脸色并不好看。“来看地图，我们那天晚上回去又研究了一遍，我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你看，”他指着图纸上中间偏左上的位置，那里画了两个圆形的框，像是之前用来表示水池子的，“这里，是麒麟眼睛的位置。”
这么一说吴邪才意识到那天看见的麒麟似乎两眼发光，但几乎只是灯光，这样再一看，这只麒麟双目空洞无神，迷茫灰暗。
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你是说……他少眼睛？”吴邪有些恍惚地问道。
“所以我在想，除了地图，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吴邪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把我外套给我。”
解雨臣拿过外套，吴邪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给解雨臣。
那是一枚胸针，景泰蓝的手法，中间镶着青金。解雨臣对着圆框摁上去，从后面固定住，将图纸举起来对着灯光——确实，是一枚眼睛。
“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刚刚有些神采的面容，又沉重下来，吴邪看着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
“会不会和那些图腾有关系？”解雨臣开口。
“或许。”吴邪说，“把瞎子叫过来。”
解雨臣拿起手机，拨了号出去。
吴邪看着他，突然脸色一变，把讲电话的解雨臣吓了一跳。吴邪抄起手机，给安德烈拨了电话过去。
俄罗斯 莫斯科
房间里流淌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低沉婉转的乐曲，俄国人接起电话。
“下午好，吴。”
“安德烈先生，我们已经决定明天动身去缅甸，不过在此之前，可以先帮我解答一个问题么？”
“太客气了，尽管说。”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们？”
“我知道你们需要我的东西。”安德烈笑道，从转椅上起身，走到窗边。那里他看到楼下一个中国男人从门口走了出去。安德烈无声地笑了两下。“缅甸也有你们需要的东西，而同时，我也需要你们。”
“我们需要的……”
“另一只眼睛在我这里。”
“……”吴邪沉默了，但并没有惊讶，半分钟后，他说，“你打听到齐家下面只有一只麒麟眼，后来你自己找到了另一只眼睛，来……钓我们上钩。”
“我需要你们，吴，别说的那么难听。”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吴邪说，看着解雨臣，后者比了个手势示意黑瞎子五分钟之后就到。吴邪点了点头，指指自己的领子，解雨臣一愣，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
“这是个可爱的手段，吴，”安德烈说道，“你们中国人不都喜欢这个吗？玩弄手段，玩弄人心……”
“可我不是一般的中国人啊。”吴邪仰起头，露出十分漂亮的颈线。
“哈哈哈哈……”安德烈在电话那边笑起来，“你是Super吴，我们都知道！”
“过奖了。”吴邪忍住想要直接去俄罗斯一枪崩了他的冲动，回了一句假惺惺的陈辞。
“差不多就动身吧，我想好好瞻仰一下您的才华。”
“即便如此，安德烈先生，我们也没没有空手套白狼的本事。”
“这个没问题，打猎用的工具都给你们备好。旅途愉快，吴，再联系。”
“谢谢，安德烈先生，晚安。”
去你妈的旅途愉快，老毛子，再也不联系。
吴邪平静地挂了电话。
转过头，看见黑瞎子不知什么时候进屋，把一堆碎陶片直接倒在了床上。
吴邪：“……”
黑瞎子：“……”
吴邪：“你是安德烈派来膈应我的吧。”
十分钟后
“这些陶瓷碎片主要在青藏一带，据当地人反应，这是一种图腾，六十年代由一只入藏队伍带入，可是图腾进入后的几年自然灾害连续不断，青黄不接，当地人认为是图腾破坏了平衡，就砸了埋了。可是最近几年不知为什么很多人在挖这东西，我们这些都是抢来的。应该不止一个，还有很多。”
说话的世间解雨臣已经把碎片拼起来虽然色彩不太明显，但纹路清晰，可以看出是一只麒麟。
吴邪看着那只麒麟，又拿起图纸对比，皱起了眉。
“不对。”
“我也觉得，”黑瞎子说，“这俩不是同款。”
吴邪：“……”
的确，这两只麒麟从落笔力度，感压，排线和手法来看，分明是一人所为，但仔细看，却又不同。气韵不一样。
纸麒麟腾云驾雾，蓄力待发，双眼汹涌。陶麒麟则安静地站着，没有跳跃或者奔跑的意思，但同样盛气凌人，眼神沉稳冷静，甚至有些淡漠。
而且，这两只麒麟的朝向也是不一样的，从图纸上标的方位来看，纸麒麟侧身向西，陶麒麟正面冲北。
这种排序，毫无规律可寻，众人依然一头雾水。
“对了，那个笔记本我也带来了，你看看。”说着黑瞎子掏出那个和图纸一起被带上来的笔记本，用卫生纸包着递给吴邪，吴邪戴上手套，小心地接过翻开。
这是个日记本，署名汪小羽。
第一章，2004年8月17日，晴，我被带到基地接受体检。内容很奇怪。然后进行入门考试，有些考察项目很……让人不想回忆。
2004年8月19日，阴。我知道了自己成为计划人选，不知是喜是忧。当车停在我家楼下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日常生活结束了，至少我不用再回学校了。
2004年8月25日，雨，集训要开始了，似乎涉及到了计划。
（大量空白）
2006年4月，我在地下呆这么久了，真难以置信。
（空白）
2007年5月，云城计划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暂时终止了，我可以回到地面了？
（空白）
（草图）
（麒麟线稿）
（空白）
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我爱你。
（空白）
（被撕去）
“……”吴邪翻完了日记本，陷入沉默。
许久，吴邪抬起头，缓缓开口，说出了这个终于露出水面的冰山的名字，
“……云城计划？”

环三短篇
吴邪回来那天，吴三省收拾了店铺，看着拉下的卷闸门，想了想，走过去开锁，哗啦一下拉了起来。尘土飞扬，一个什么东西哐一下倒在门槛上。
吴三省看了一眼，愣了。
浑身脏了吧唧的解连环捂着后背坐在台阶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你他妈能不能看着点儿？”
吴三省愣了半天，才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解连环白眼一翻，“我在哪儿你管着么。”
“你在这儿多久了？”
“也就两天吧。”
吴三省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波动，“……滚起来洗澡去。”
解连环站起来把他胡子拉碴的脸靠近吴三省，“你不再对我不满了？”
三爷皱了下眉，往后躲了躲，“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
解连环不知好歹地逼近，“我说过会陪你一辈子。”
“你说过。”
“我一直都这么说。”
“去洗澡。”吴三省推了他一把。
“三爷。”解连环扶住他的肩膀。
“快去洗澡。”推。
“三省。”逼近。
“给我洗澡去别他妈腻歪！”
然后解连环捂着脸去洗澡。
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响，吴三省手上搭着毛巾，无声无息地靠在门上。侧过脸。
“我也不想怀疑你。”吴三省说了一句。浴室里的水声小了些，那人笑了笑，“我就这德行，你不习惯也得习惯。”
“唉……”吴三省叹口气，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拧了门把手走进浴室。
“我靠，不是吧你？”解连环有些又惊又怕的。
“我只是来送毛巾。”
“你顺便捡个肥皂呗？”
“别找揍。”
“嘿嘿。”解连环拉开帘子走出来，站在镜子前面的吴三省立刻闪开了目光。
这人的身材一点儿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他突然有点儿不爽。
吴三省把毛巾丢过去，解连环接过来围在腰上。走到镜子前跟吴三省并肩站着。
拿起刮胡刀，若有所思。
“你在这儿干嘛？”他问三爷。
“洗脸。”
“我要刮胡子，太挤了，你一会儿再洗。”
“凭什么？我先来的。”
“那你帮我刮胡子。”
“……你有意思没有？”
“不帮算了。”
“啧，”吴三省不耐烦了，一把抢过刮胡刀，另一只手捏住那人的下巴。
解连环一笑，“你这闷骚。”
“闭嘴。”
然后吻了上去。
半小时后，解连环下巴上贴着创可贴出来，吴三省换了身衣服跟在他后面。
“不要用你那一套来猜忌我。”解连环突然说。
“我猜不透你。”吴三省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会让你看见。”那人侧头。
他的嘴角上扬。
两个人回到客房，吴三省安置好了他就打算离开回房睡觉。
结果被人一把搂住腰。
“安生呆着。”他拍了一下那人的手。
“三爷。”
湿乎乎的热气吹在他脖子上，吴三省猛的抖了一下。
解连环把脸埋在他后背上笑起来。
“你自己明明心里那么想，怎么就不承认呢……”
然后那双手开始乱动，吴三省抓住他的胳膊，可是也没什么作用。
“他妈的安生点儿！多大人了！”
“我就不安生，你打我啊？”
吴三省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没想好用什么词骂他，就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死死按在了床上。吴三省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冷不丁地想起来刚才在浴室的那些事儿，不禁到吸一口冷气。
“你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没完。托你的福我半个月没吃肉了，三爷。”
“关他妈的我什么事……操……”
解连环笑，一把扯开那人的衬衣扣子。
写完了。
虽然很想写H啊。

吴家三兄弟和神经病解连环
吴二白整天拉着解连环跑来跑去。
吴三省整天和吴一穷掐架。
“老大老大，今天去哪儿玩儿啊？”
“环子过来，老大带你去河边摸鱼！”
俩小屁孩儿啪哒啪哒跑到小河边，看见老三和一穷掐架。
俩人湿了一身。
衣服贴在身上，老三愤愤地走到岸上，看见坐在河边看戏的二哥和环子，瞥了俩人一眼走了。
二白扑楞了半天狗尾巴草，发现环子还在往老三走的那边看。就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嘿，我家老三漂亮吧。”
“老大，你看多少遍了。”
“这话说的，你不会是……”
“啧。他那眼神儿真凛冽。”
“等等等下，我说环子……你眼神儿不对啊……”
“老三真好玩儿。”
“……环子，你说真的？”
“昂呗。”
“行啊你小子，你要能摆平老三，我管你叫老大。”
N年后，解连环搂着吴三省的肩膀站在吴二白跟前说，
“叫吧。”

今天晚上出高考成绩。lz先去虐一把。

云城 第四十四章

翌日 机场
吴邪满脑子都是他昨天看到的“云城计划”，趁着候机的空当，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云城计划”就是汪家用来架空九门势力获得统治权的工具。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把对其构成威胁的家族势力搞下去，把自己搞上来。
可想着想着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么大的一个计划，还有那个浩大的工程，难道不大材小用吗？而且，这个地下工程看起来似乎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废弃了，里面的机密，文件，都被泄露了出来，汪家人真的会这么粗心大意？吴邪皱起眉，他想到海底墓，想到云顶天宫，想到汪藏海，所有这些噩梦一般的境地都是被精心编制的，他们留下的东西只有成品，决不会有任何让人看出做工方式的蛛丝马迹。所以这个修到了一半的工程到底算什么？还是说，有突发情况阻止了他们的进程？
吴邪更想知道的是，他们为了什么。从很大程度上，他想不出，也不敢想他们最终的目的。
机场整点报时响起，不知哪个旅客的手机里传出新闻联播的声音，听着那些简讯，无非是领导人开会、互相拜访、出国和国外的领导人喝茶而已……而已？吴邪心里一冷。汪家的势力到现在已经非常大，而这仅仅只是他感觉到的一部分而已。他听着新闻联播的报道，不敢再去猜想那些可能。
他们这一班的飞机开始登机了。
解雨臣站起来招呼他，黑瞎子已经揣着假身?份证大摇大摆地走进架桥的走廊。吴邪平复了一下心情，也跟着走进去。

缅甸
靠近中缅边境线的一代，依稀散布着几个武?警的聚集点。
名义上是围捕一批跨境走私的贩毒团伙，而奇怪的是，现场没有大使、外交官、记者，当中国特种兵组队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人们心照不宣。
缅方也安排了特?警，不过只是为了对贩毒团伙进行抓捕。考虑到团伙有武装的可能，整个警方加起来也不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离特?警相对较远的地方插着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旗子，可谁都知道那些所谓的国际维和部队有多少都是中国人，随便调来两路兵，就能组成一个师。重要的是，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特种部队，打着维和部队的旗号而已，凭着调节争端的借口驻扎在边境线上。
很明显，警方和特种部队是两股兵力，他们的对象也是不一样的。警方收网抓人，部队对付的其实是贩毒团伙身后的势力。连特种部队都被调来了，而且是秘密调动，这伙人后台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不论是本国，还是缅甸，都不希望这次行动被其他国家知道，也不希望他们的人民知道。

俄罗斯
“你非去不可？”安德烈晃着一杯红酒站在门口，房间里的男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然后背上一个高尔夫球包。
“我们之间利益平等，我只是来和你做个交易，这期间我的行程你无权干涉。”男人面容平静，黑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对面的俄国人。
有时候他觉得那些话不应该是他说出来的。但那又有什么办法，都走到了这一步。
“话变多了，张？”
张起灵面无表情，侧头看了安德烈一眼，绕过他从屋里走了出去。
“你要是那么想见他，我派人用专机送你吧。你没有身?份证不好走，中国现在不是干什么都要用身?份证吗？”
“……”张起灵沉默着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们坐上车，王机场驶去。
路上，张起灵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流动的景物，收起那与人打交道的奇怪的腔调，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明明只是家族内部的纷争，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了这种……最让人不想接受的模式。当脱离那个自我的世界，真正被卷入人类社会的时候，这一刻，张起灵仿佛看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被抛弃被利用却又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一定是个非常好的旅行。”安德烈的声音在副驾驶的位置响起，让张起灵意识到他的存在，他抬眼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安德烈的眼睛，俄国人的眼睛蓝得深不见底。
“你们久别重逢，一定非常喜悦，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的失望会打败他的欢愉。张，三思而后行。”
张起灵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闭上眼睛。
他知道那一天早晚会到来，但他还是祈祷来得慢一点。
他从不否认他对重逢充满了期待和眷恋，他只知道这不会持续太久。
他不能确认的只有那个人的态度，如果那个人知道了一切……
张起灵第一次真正地感到恐惧，这感觉让他心凉，心凉到要发狂。

这一天，两架飞机同时起飞，一边夜色深沉，一边残阳浸血。

飞机上
“我估计我们到了那里就要行动，没有可以休息的机会。你们把眼睛闭上，我说说行动计划。”吴邪三人在头等舱的包间里围成一圈坐着。
“这次缅甸将有两拨人，一拨是警方，一拨是部队，我们跟着部队走，安德烈在那里有接应。”
“俄国人把他的人安排到了我们的部队？”解雨臣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是，大概是已经和部队联系好了。”
“跟着部队走？安德烈让你拿的东西跟部队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基本没有，但是借助部队可以有效地和贩毒团伙背后的势力对峙。或者说我们不需要和他们对峙，拿到东西走人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想查。”解雨臣盖着毯子，睁开眼看他。吴邪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对于安德烈的后一步计划，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走一步算一步。”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安德烈食言怎么办？”
“他不会食言的，他给了我们一个人质作抵押，这个人对他非常重要。”
“谁？”
“不知道。”吴邪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
机舱又陷入沉默。
“如果跟着部队，我们的行动不就触到了……”解雨臣没有再说下去，人们都心知肚明。
“不会的。因为我们的行动和目的都与他们无关，并且不会触及利益。”
“对了，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解雨臣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吴邪？”
吴邪从放空中拉回思路，看着他，“说吧，没事。”
“你……最近想过找他的事吗？”
其实解雨臣这一句话，就像一支箭直接将他的心脏刺穿。
这么久他一心扎在云城计划里，对张起灵的念想也就淡下去了。这时候被这句话勾起来，让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有点想不明白，他不过是为了找到张起灵，找他问清真相……可不知怎么的就被卷入了如此大的漩涡里。他浑身湿透，在污水里挣扎，如果不想就这么被淹死，只能斗个鱼死网破。我不过是为了找个人，找个人就这么难吗？！
我不过是想见他一面而已，我，他。
没有其他任何人。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睡觉吧。”吴邪说，然后横着躺下来。
就连坐飞机到缅甸时间也不短。
吴邪不再反侧，强迫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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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日更，我说话算话

第四十五章
干冷的女声将吴邪从沉睡中拉回来，在机舱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他动了动身体，觉得骨头快要散架。飞机即将着陆，解雨臣和黑瞎子也慢慢爬起来，三个人开始整理行装。
安德烈说机场有人接应，吴邪准备好暗号。十分钟后，飞机停在跑道上，一行三人从头等舱里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排穿黑西装的人，大概是保镖。吴邪站在扶梯上看了一眼，认出为首的男人，是接应他们的人，安德烈给他发过照片。
从扶梯上下来，吴邪下意识地环视了四周，这个机场不大，客机倒是不少，这个季节乍暖还寒，来南边玩儿的人也不见减少。他不过是随意看看，一架私人飞机引起了他的注意，私人飞机不是直升机，停在一堆客机里并不显眼，但依然被吴邪敏锐地捕捉到了。直觉让他刻意注意了一下从飞机上下来的人，是个男人，一身黑衣，距离太远相貌看不清楚。吴邪眯眼看着他走路的姿势，心里忽然一阵措愕。那个人的姿势他太过熟悉。但还是因为距离远，他没敢确定。
吴邪站在原地太久，解雨臣发现了他的不对，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让他回神，自己也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去。结果同样是怔愣住，解雨臣再回头集中视线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看着吴邪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么做，跟吴邪的理由是一样的——距离太远，他没法确认。
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走过去，保镖队伍最前方的男人和吴邪对了暗号，确认无误后，让他们上了车。
加长林肯里面做了四个人，他们三个和那个接应人。
男人只说了一次话，“不要指望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消息，我只是安德烈上校手下的一个兵，只负责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吴邪并没有打算多问，因为在车上他已经接到了安德烈的电话。
“到了，吴？”
“是的。”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警方今晚行动，我们最晚也只能今晚了。”
“是‘我们’，”吴邪冷笑一声，“是我们，和你，不是咱们。”
“你们中国人咬文嚼字太厉害了，我学不来。”
“别废话了。”吴邪催道。
“抱歉啊，直接送你们去营地，酒店等任务完成后自然会有的。武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跟军部和黑市同时打好了招呼……资料你看过了吧？”
“我看过了。”
“哦对了，那个人质，他会去找你的。”
“触及军队，真的没问题吗？”解雨臣在边上问道。
“别跟他们厮磨太久。单打独斗这种事你们不是常干吗。只要与军队没有利益冲突，他们不会管你们的。”
吴邪说知道了，然后想了想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了，就收了线。
他们老远看到了军营，就把车换成一辆越野，开进了比较隐蔽的预备营地。离军队不近不远。
接应的人完成任务就走了，吴邪三人钻进帐篷，换上防弹衣，开始组装枪械。
多是MP5和德拉戈诺夫，还有半自动狙击步枪，吴邪难得眼睛一亮。他们查看弹夹，基本上都是制式子弹，熟练地上膛，拉开保险。黑瞎子满意地掂了掂手里的俄国货，“这老毛子还真是有一手。”他笑道。
“一会儿在埋伏地点会有目标车队经过，我们要的东西在第四辆车里。拿到东西就走。”吴邪说。
天色暗下来，他们趁着军队整队，找到一丛低矮茂密的灌木埋伏起来。吴邪在灌木中间，解雨臣在树后面，黑瞎子则三两下爬到树上隐蔽起来，为了更好地通过声音判断敌人的基本情况。
无线联络器挂在腰上，三个人的线是互通的。时间还没到的时候吴邪听了足足一个小时两人的情话，比得上100问了，最后忍无可忍，“再不闭嘴我就往树上放枪了。”
随即联络器就静了音。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草丛里息息窣窣的声音表示军队谨慎埋伏起来。联络器里传来黑瞎的声音，“四点钟方向，六百米，预计时间，1分37秒。”
“收到。”
说着吴邪架起枪。
一分多钟后，沿路来了一队路虎，一共有不下六辆。众人在心里大吐槽果然贩毒的就是比盗墓的有钱。靠，难不成还拦下一辆，呦毒枭大哥我是盗墓小弟，您混得不错啊，怎么样挖个墙角把我也挖过去得了？……别闹了你要是墙角我估计只能放墩布。
路虎车队已经完全进入军队包围去，一声破玻璃的枪响彻底拉开了混战的序幕。
看准第四辆车，吴邪冲过去，两枪解决了司机和副驾驶，后座上的躲过枪子，挥着匕首下来肉搏。其中一个壮汉朝吴邪冲过去，后者灵巧地躲开，这边随即一记比吴邪脸大的直拳冲他招呼过来，吴邪打完了弹夹里的子弹，把枪杆一横，壮汉的拳头直接砸弯了枪管。还没等吴邪送口气，另一只手握着藏刀直直朝吴邪刺去，吴邪仰身躲过，顺便抬起一条腿，冲着壮汉的关节软骨扫了过去，一声闷响。吴邪只觉得腿疼得够呛，却没见那壮汉有什么反应。他皱了一下眉，冲黑瞎子喊道：“我拖住他，你拿东西去！”
黑瞎子应了一声甩开一个人就往车厢里扑，壮汉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想阻止他，却刚一扭头就被吴邪在后脑勺给了一脚，当时就犯晕了，但没晕过去。吴邪这一脚彻底把他激怒了，他挥着刀子扑向吴邪，吴邪反手支撑树干，踩着那人的身子往上跳，最后凌空踹上壮汉的胸口，把那人踹得连连后退。被激怒的壮汉一把揪起吴邪的领子，把他狠狠甩在车厢上。吴邪咳嗽了一下，瞪着他。壮汉吼叫着冲过来，吴邪本来做好了防御准备，却还是防不胜防，被另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扣住了双手，看着冲他太阳穴卷着风来的拳头，骂了一句“操。”然后挣扎着让太阳穴避开攻击，最后拳头一下子打在胸腔上，吴邪一口血喷了出来。多少有肋骨挡着还好点，要砸在太阳穴上他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他一口气还没吸完，壮汉得了便宜，又一记直拳呼啸着过来，吴邪脑袋往后一仰，狠狠磕了后面那人的下颌骨，那人手一松，他立刻甩手从背后抽出黑金古刀迎面砍了过去！刹那间鲜血四溅，吴邪有了机会，给前后夹击的两个人重创，然后一手撑着车厢边缘跳了进去，一进去他就僵住了，黑瞎子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厢里那一笼子眼镜王蛇。
外面杀声一片，里面一群毒蛇吐着信子，正虎视眈地看着送到嘴边的晚餐。
另一边
张起灵已经走进山里，听着远处嘈杂的声音，朝那边奔去，
这一边
黑瞎子听见吴邪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抹了一把嘴边的血，看了一眼黑瞎子。黑瞎子道：“我发现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笼子没锁。”
吴邪：“……”
“愣着干什么！跑啊！”
俩人火烧屁股一样从车厢里跳出来，刚解决了两个敌人的解雨臣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接过看到他们身后鲤鱼跳龙门一样的眼镜王蛇跟着他们刷拉拉的跳出来，黑瞎子一把拉起解雨臣，三个人没了命地跑。吴邪肺部受伤，很快体力不支，脚下一颤跪在地下，眼镜蛇一看就直扑上来，都被一刀解决。可吴邪……不，刀没得意太久，铺天盖地地眼镜蛇张着大嘴向他咬来，黑金古刀不再能有效抵挡，他已经没法起身，黑瞎子和解雨臣都在杀蛇，却总也杀不完。
“他妈的，这些车上装的都是蛇！都冲我们来了！”
解雨臣喊道。
吴邪突然意识到，是自己血腥味儿太大，才引来无数眼镜蛇。
他最终还是被缠住了。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蛇，而且为首的这条，麒麟眼就在他的额头上！
吴邪一下子精神起来，伸手就去够麒麟眼，黑瞎子“住手”还来不及说出来，眼镜蛇就狠狠地咬住了吴邪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他伸手去扯麒麟眼，眼镜蛇痛苦地晃动着头部，吴邪面色惨白。
毒蛇咬了他很久，他终于扯下挂着血肉的麒麟眼，眼镜蛇到死都没有 睁开眼。吴邪躺在地面上，感受毒液顺着血液流淌在身体里。他看了一眼黑瞎子和解雨臣，也和毒蛇斗得抽不开身。他腿边突然窜起一条蛇，张着血盆大口冲他冲过来。
吴邪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却最终没等到疼痛袭来。
他困惑地睁开眼睛，看见一身黑衣的冷面男人抓住蛇头，一指猛掐七寸，蛇就死了。
“没事吧？”那男人沉声问道，抱着吴邪让他坐了起来。
吴邪嘴唇颤动，面色惨白。
他瞪着那男人，终于说出了他的名字。
“张起灵……”

之前那章发错了
这次重来

第四十六章
这一幕太过戏剧性。
吴邪瞪着眼前那人很久。
脑子不受操控地迅速转动着。
沈青就是他戴着一层假皮，连身高都是他用内功伪造的，见过张秃子的人都知道，影帝张起灵塑造一个人物形象是多么的容易。
模糊的记忆随着映在视线中的人渐渐清晰起来，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张起灵一把拉起来，抱住他的腰往山外面跑。吴邪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记得眼前发黑。当他们的速度慢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不过没有太久，意识回到身体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全身的创口都沿着神经汇集到大脑，让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他看了看身边的人，解雨臣，黑瞎子，还有……戏剧性出现的张起灵。忽然他感觉手腕上一阵蜿蜒前行的刺痛，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操纵着手术刀，一点一点切割他手上的皮肉。
“嘶……”他意识到那人甚至没有给他打麻药，痛感让他有逃跑的欲望，吴邪从牙缝里吸着凉气。
张起灵先发现了吴邪苏醒，说了一句：“白先生！”
军医头也没抬，快速回道：“好了。”然后听下手上的刀子，开始进行包扎。半晌，吴邪的手腕上缠了一圈纱布，身上的其他伤口也基本上处理完毕了。吴邪看着这个毫不相识的人，突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他。
“眼镜王蛇攻击你，部分毒液他已经帮你吸出来了，”说着指了指张起灵，“你的血液成分相当特殊，我想暂时毒液不会对你造成过大的危害。你们不是军队的人，是雇佣兵吧。我救你们，完全是出于个人意愿，所以不管你们有什么任务需要完成，都必须立刻中断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贩毒团伙携带的不仅是走私货物，还有传染病病毒。这些蛇就是用来散播病毒的，本该到中央城区再放出来，接过在这里就放了，这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我研制出了暂时防止病毒感染的抗体疫苗，已经给你们注射了。所以不要再犹豫别的了，立刻走吧。”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解雨臣突然叫住他，“新型疫苗应该不是富裕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们……”
“你们值得。”军医冷着一张扑克脸，“别再问了，往那边走，可以出去。别散播消息，要相信军队的实力。”
“最后一个问题！”吴邪用一只脚平衡住身体，“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理论上不可以，但是我可以破例。你保证不说出去。”
“我保证。”吴邪说。
“……”军医看了他们一会儿，清冷的面容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窥视的情绪，“白水澜。”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消失在丛林里之前，后面传来喊声，
“谢谢！白先生！有缘再见，吴某一定回报！”
白水澜叹了口气，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四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丛林，来到一片空地上，吴邪坐在地上喘气。胸腔依然痛，连喘气都带着血腥味儿。他肋骨大概是断了。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的转头问解雨臣，“麒麟眼呢？”
解雨臣指指他的手，“在你手里。”
吴邪回过头，看着手心里紧紧握着的青金石扣，心脏拧在了一起。
安德烈说，另一只眼睛在他那里，而跑到缅甸的吴邪也拿到了麒麟眼。也就是说，麒麟眼有三颗？不，这样的话，不止三颗，那么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图纸和麒麟眼？安德烈想用缅甸的麒麟眼换他手上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这让吴邪更加不安。安德烈的举动足以说明，云城计划早就不是家族的纷争，而是一个波及，甚至控制国内外不同势力的巨大工程。清除张家的威胁，也只是这个巨大的冰山浮出水面的微微一角，这冰冷刺骨的水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大了……”吴邪低声道，“这个工程太大了……”
他浑身无力，头痛欲裂，没有办法，他只能闭上眼睛。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如同在山西的那一次，每每他近乎绝望的时候，总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回头看去，张起灵的面孔映在他眼睛里。
他们沉默地望着彼此，时间仿佛停止流动。这一分一秒流淌过去的光阴，是他们用沉默编织出的网，第一次相遇，第一次重逢，网罗住十年的岁月，在今天全部倾倒出来，都带着血淋淋的颜色。
吴邪没能动弹，只是望着张起灵，嘴唇开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率先开了口，他说，用为吴邪的鼓膜和神经深处所熟悉的声音说，
“我回来了。”
吴邪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你回来晚了。”他竟一时无法反应自己在说什么。他努力整理着思绪，却还是一团乱麻。吴邪扯了扯嘴角，他在心里自嘲。这十年把他磨砺成型，拥有了敏锐的洞察力和从容不迫的强大心态，就连见到沈青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惊慌失措。
十年确实改变了他太多，而当这个十几年前彻彻底底改变他人生的男人再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无法遏制地想起从前的自己。
是，他是一个男人，已经是一个别人口中无坚不摧，勇敢果断的男人。而他自己是怎样一路走来的，这经历只有他记得。而面前这个叫做张起灵的，正是他记忆中最尖锐的一抹光影。
“你回来晚了。”他沉声说，张起灵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然而接下来依然是沉默。
忽然，吴邪抡起一拳直直朝张起灵砸去，张起灵对吴邪根本没有防备，脸上一下挂了彩。他有些措愕地看着吴邪。
“我他妈的说你回来晚了！”
这人大声吼道，解雨臣站在一边，想上前去拦，却被黑瞎子拉住了。
张起灵嘴唇动了动，似乎在道歉。
谁知吴邪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双目赤红。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也忘了身上还有伤，按住张起灵猛揍，那人竟也不还手。
吴邪愣了一秒，很快又恢复了家暴状态，继续把拳头腿脚往那人身上招呼，一边招呼一边骂。
“你以为老子是谁？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时间到了神出鬼没！连个屁都找不着！装什么沉默！装什么神秘！还他妈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我他妈的……还有那个什么沈青，你跟死人异种了吗？！你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就告诉我啊！瞒着我玩儿角色扮演有意义吗？！我又不会抢你要的东西！我……咳咳！”
吴邪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伤痕累累的胸腔里，刺激的他直咳嗽。张起灵跪在地上抹血。
解雨臣见状急忙拉开两人，给吴邪开了一瓶水，黑瞎子则笑眯眯地看着张起灵。
“呼……”吴邪脸上有了点血色，估计是气的，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看向张起灵。
“说吧，你，怎么回事？”
张起灵想了想，说道：“青铜门你不用回去了，后面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第四十七章
“青……啊？”
“有人在我之前进去过了。”张起灵这么说道，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你是说……你这十年，没在里面呆着？”
“我呆过一阵子，但我记不清了。”
“后来你又在做什么？”
“查。”张起灵看了一眼吴邪，似乎有半秒钟的犹豫，然后他补充道，“把这件事查清楚。”
吴邪扯了一下嘴角，他动了动手指，慢慢将拿到的麒麟眼放进内兜里。张起灵的目光将他的动作完全记录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邪只觉得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不是你该承担的。”张起灵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吴邪扭头看着他。
“哈哈，”他干笑两声，“然后你会说‘吴邪，你不该淌这潭浑水。’是，我当初是不该，可是我现在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出不来了。”
事到如今，我们都已身不由己。
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起灵，我们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不要依然自以为是地把我当十年前的那个人看。这水我趟得太深了，而且你不知道，这沙子都是我搅起来的。你以为我没想过回到以前安安稳稳地过普通人的日子？这他妈现在成了我最大的愿望！”吴邪说着一把把枪摔到地上，“你看现在！天底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一旦我中断我放弃，他们就回立刻做掉我，让后直接得到我的成果。我不可能允许自己不明不白地死掉，你懂吗？我已经没有出路了！你懂吗！”
“你很痛苦。”
“我……没错，我很痛苦。”
“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我会打晕你，”张起灵顿了一下，“你们，然后让军队把你们送回去。”
“你凭什么。”吴邪简直都没法想象，此刻自己的表情是怎样一种愤怒到扭曲的状态。“你凭什么参与和改变我的计划？你是我什么人？我男人？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二十多年，我以为我们同生死共患难过了，其实呢？我在你张起灵眼里屁都不是！我的行动只能成为你的障碍！我只能拖你的后腿！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你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地羞辱我！老子大名吴邪，但再也不是天真无邪！你死心吧！我选了这条路，就是爬！我也要爬过去！”
他指着张起灵的鼻子吼，觉得心里总是堵着，当他看着那人冷漠的神情，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掉进了冰窟。……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立刻停止你们的行动。”
“不。”吴邪瞪着他。
“……”张起灵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终于他还是决定暂退一步，“你要怎么样才肯停手？”
“第一，我必须亲自去俄罗斯拿到麒麟眼。第二，我们的人质没有到，我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至少要等到……”
“不用等了。”张起灵从地上站起来，面容平淡，似乎那些创伤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吴邪拉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邪在他脸上看出了一瞬间的沉痛。这转瞬即逝的沉痛面容没由来地，狠狠地扯了他的心脏。
然后那人说，“我就是人质。”
“……你说什么？”
“我就是人质。走吧，回俄罗斯。”
“你说你是…安德烈……他的……”
“我们有个交易。”
“张起灵，你到底想怎么样！”
“回俄罗斯后，停下你们的一切行动。不管你们参与其他什么事，都不要再调查云城计划了。”
“我……”
吴邪瞪了他许久，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行了，你们都给我停下。现在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解雨臣终于看不下去了，找到两人沉默地时机转移了话题。
“我已经通知安德烈了，他派人来接我们。但今晚是不行了，我们只能暂时在这里呆一晚上。”张起灵幽幽地说道，目光锁在吴邪身上。
吴邪感受到他的视线，没有回头，直接收拾了背包准备支帐篷。
突然他停手不动了，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半晌，吴邪僵硬地问道：“瞎子，安德烈给我们准备了几个帐篷？”
“两个。两人一个，他考虑到了人质。”说完嘴角微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目光在二人之间游了一个来回。吴邪装作不知道，叫解雨臣给自己搭把手。解雨臣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去帮吴邪了，黑瞎子和张起灵负责其他必需品和准备一些粮食。于是不一会儿帐篷搭好了，他们生起小火，把压缩饼干倒到开水里煮了。
吴邪看着一锅面糊，翻了个白眼，还是吃了一部分下去。现在部队和犯人依然在交火状态中，一是他们不知道俄罗斯的人能不能平安过来，二是谁也不好保证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回去。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持状态，以备不时之需。
天色彻底坠入黑暗，几个人熄了火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应对措施。当然，四个人心照不宣地都回避了“云城计划”，吴邪想得很清楚，张起灵不能什么都知道，不然他们就无法牵制他了。而张起灵对与安德烈合作的事情，自然也是只字未提。这一晚他们看似聊得很投机，彼此也成了战友，但谁知道，这是在多少猜忌、试探、和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吴邪一阵头疼。他点起一根劣质焦油烟，刚想刁在嘴里就被那烟熏呛地直咳嗽。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一只手把烟拿走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张起灵把烟头摁灭在地上。
“你肺不好，别抽烟了。”
吴邪都被他气乐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肺不好了？”
“我听出来的。”
“你少管闲事会死吗？”
张起灵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向解雨臣和黑瞎子，“今天晚上我先守夜，你们去睡吧。”
吴邪站起来要回帐篷，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快速冲解雨臣说：“雨臣，我们一个帐篷吧。”
“呃……”
然后吴邪看见黑瞎子十分戏谑地指了指自己的胯，吴邪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就看见……
吴邪：“……”
然后他认命似的回到了帐篷里。他坐在自己的垫子上，看着边上的空位，心中不停地翻腾起来。四个人轮流守夜，他不能避免和张起灵同时呆在一起，所以他要争取他和张起灵一人半夜，这样就不至于和他独处。
吴邪合衣而卧，把费劲得来的麒麟眼藏在衣服最里侧最隐蔽的位置，麒麟眼贴着他的皮肤，穿来一阵阵的凉意。身体一放松，疼痛和疲惫就一齐袭来，但由于必须对帐篷外面那个人提起戒备，他拼命让自己在意识深处保持一层清醒。
……为了戒备张起灵。
吴邪回想了一下这个理由，不禁苦笑。这个曾经让他把背后甚至是整个人交给的人，如今成了戒备的对象。他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只知道心脏一片寒冷。
吴邪进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有被人翻动衣服的感觉，尽管那人的动作轻得让人忽视，他还是感觉到了。吴邪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幕——张起灵支在他身体上方，正在他衣服里翻找着什么。吴邪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你他妈的干嘛？”他暂时停住了张起灵的动作，同时调动感官感受着麒麟眼。它在吴邪腰后面，被藏在了身子底下，没有被发现，也不好被发现。吴邪松了口气，然后瞪着张起灵，目露凶光。
“把麒麟眼给我。”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
“不给。你要这个没有意义。”
“给我。”
“你想要，除非先把我弄死。”
张起灵眼神一暗，一把抓住吴邪的衣领，冲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章太长了，我分段发。

第四十八章
这个吻恶狠狠地袭来，吴邪千想万想没有料到，他竟是这一步动作。
吴邪猛地推开他，满脸都是惊愕，张起灵额前的碎发在他眼底留下一片阴影，在鲜有光线的夜晚，就着一点儿反光，那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万分明亮的东西。似乎把夜晚所有微弱的光线都聚集在眼睛里一般。
吴邪愣了半秒。 然后他疯了似的推拒着张起灵的肩膀，奋力挣扎，企图挣脱被张起灵扣住的手腕。他一只手没办法动，张起灵也不敢抓，他就挥着尚且完好的手臂对张起灵拳打脚踢。
他们不敢弄出大动静，吴邪一直压低声音。在张起灵疑惑他怎么变得如此难对付的时候，他也在不停地骂着。骂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骂着也只是徒劳。
“你?他妈的住手。”
“操?你妈有完没完！”
“放开我，畜生！”
“变态，别他妈碰我！”
“离我远点！真?他妈恶心！”
张起灵皱着眉，硬是把他的胳膊扣在他头侧，用膝盖死死压住吴邪的两条腿。
他最终动弹不得，双目充血地瞪着张起灵，恨不能把他咬死。
张起灵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吴邪再次对上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眼里满是疲惫。
“……对不起。”张起灵低声说道。
吴邪在心底惊愕。他不再企图挣脱，他知道自己挣脱不了他的束缚，便不再做耗费体力的无用功。 他看着张起灵，视线都结了冰。
“放屁。”
“……我知道你恨我。”
吴邪故作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恨你，”吴邪说，“一点都不恨。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不值得我恨。我只是恶心你，你说的一句话，就够我恶心一辈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他调整着呼吸，望向帐篷顶，他意识到泪腺受到刺激，便拼命让自己冷静。他早就把这个人撕碎了揉碎了埋进自己的心底，如今却要刨出来，再狠狠踩上几脚。他不知道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的到底是他受伤的手臂还是被粗暴挖掘的心脏。
张起灵听了他的话，肩膀抖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类似嗤笑的声音。 吴邪瞪着他，那目光像两把冰剑，直穿他的胸腔。他看着吴邪，心如刀绞。
最终张起灵什么都没说，捏着吴邪的下巴重新吻上去。 这次的吻粗暴简单，嘴唇紧磕，下一秒，吴邪的牙齿被撬开，那人长驱直入，根本不给他留反抗的余地。 吴邪扯着他的头发，同时照着他的嘴狠狠咬了一口，张起灵闷哼一声，并没有放开，他放任血腥味儿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
这个吻几乎要让人窒息，透明的津液顺着嘴角慢慢滑落。不知为什么，吴邪忽然想起井底下那个意识并不清醒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吻，他宁可看着这个人迷茫彷徨，也不愿亲眼见证他的清醒和决绝。
吴邪不再反抗，他冷漠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里没有一丝热情。他的心早就成了一片死灰，早就碎得无法复原。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一层一层剥开，最后整个上半身暴露在夜晚阴冷的空气里。他想起了什么，将自己的后背死死贴住地面。他腰底下就是麒麟眼，用自己的半条命换来的麒麟眼。
张起灵停下手里的动作，注视着吴邪。这个人已经不再有原来那种白净纤细的书生气质，取而代之的是劲瘦的腰身，还有精致的肌肉。胸口上，腰上，是各种肉眼可见的伤痕，张起灵的视线上移，然后被吴邪脖子上的一道狰狞的伤疤锁定了目光动弹不得。他的手颤抖起来。
吴邪等了许久都没见他有动作，便冷冰冰地说：“看什么看，你?他妈要做快做，不然就滚。”
张起灵有些失神地伸手去触碰吴邪脖子上那道疤痕，吴邪意识到他在干什么，身体大震。 “你?他妈的干什么？住手！”
“怎么回事。”张起灵沉声问道，那声音带着深不见底的黑色，“这个……怎么回事。”
吴邪咧嘴一笑，“关你屁事。”
张起灵猛的抬头瞪着他，提高了声音，“你不要命了！”
“我要不要命需要你批准吗？！”
“……对不起。”
“哈？”吴邪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说。” 张起灵说话的时候在他耳边呼出热气，而他心里却是一片寒冷。
“我不想跟你废话。”
“吴邪……”
“少他妈跟我磨叽，做就做，不做离我远点儿。”
“……”张起灵压在他身上没动。 “你不做是吧，我走了。”吴邪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如梦初醒的张起灵一把摁了回去。
吴邪侧头看着他。却愣了一下。这个在他记忆中向来是不食人间烟火几乎无欲无求的张起灵此刻眼里欲火翻腾，那目光几乎要将他烧穿。
……这他妈的是十几年没开荤的节奏啊。
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看着张起灵伸手解他的武装带。他曲起一条腿，卡在张起灵两腿之间。张起灵身子一晃，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粗暴起来。他扯下吴邪的裤子，然后看着那毫无反应的东西。
张起灵俯下身，沿着吴邪的颈线啃咬吮吸，从下颌到喉结，然后沿着锁骨，留下一串青紫绯红的痕迹，舌头向下转移，最后停在胸口的凸起上，他转着圈的亲吻舔舐啃咬，竟把那小东西弄得硬了起来，他滑到腹部，感受着身下的男人肌理的纹路，吴邪的小腹、腰肢，不再轻薄脆弱，十几年的奔波和磨练，已经让他拥有了真正的男人所具有的爆发力。而这纯男性的身体带着不甘却又无法反抗的气息在他的唇齿下的颤抖，以及刻意压制的喘息，此刻已经成了最有魅惑力的催情剂。 他已经为他疯狂。
吴邪用被张起灵松开的手推拒着张起灵的额头，那种舌头在皮肤上游弋的湿滑的感觉如同隔靴搔痒，让他万分难受，而依然清醒的意志和残存的理智让他更加清楚，他和谁，在干什么。
而他也将永远记住，让他彻底心碎的眼神。
“张起灵，你……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做这个。”吴邪终于让张起灵停下动作，然后喘着粗气问道。
张起灵低着头，缓缓开口： “……麒麟眼。”
吴邪静了。
他看着张起灵，脑子里全是他说的这三个字，麒麟眼。他为了麒麟眼，对他做这种事，他为了麒麟眼，为了拿到麒麟眼，为了他的任务，为了他的交易，为了他的利益。他做的这一切只

是为了……
吴邪不再掩饰自己的惊愕，他的目光赤裸裸地看向张起灵，而那人，仅仅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池死水，深得不见底，冷得人寒心。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吴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不，或许早就碎了，这次是碎得更干净彻底。
万千情绪涌上他的胸腔，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恍然大悟地望着张起灵，然后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凄惨地近乎绝望，他就这么咧嘴笑着，轻声说道：“来，你来，你要是拿的到，就归你。”
张起灵支在他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那种让人心慌的瘙痒又回到身上，向胯下移去，吴邪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原本蛰伏在丛间的东西就被包裹进了一个温热湿润的境地。吴邪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腰身都绷紧了。他太久没有做过这种事，十几年不开荤说来真的不假，他禁欲太久，自然受不了这种赤裸直接的撩拨，他一只手死死抓着垫在身下的衣服，控制不住地颤抖。快感太过明显，而且汹涌而来，冲击着他的泪腺，也剥离着他的理智，他抓着张起灵的头发，后背不断地挺起又落下，每一次后腰都会被麒麟眼的坚硬硌到，但这是他保持清醒的唯一方式。每一次清醒，他都对自己强调，这个不断取悦他的男人，是为了什么才回到他的身边。
快感的波涛汹涌，冲刷拍打着他心中的一片死灰。而这只能让他的心更加浑浊。
灭顶的快感再次袭来，吴邪只感到那柔软的口腔上壁猛然皱缩，他积攒起来的欲望一瞬间寻找到了出口并打算一并宣泄出去，他马上就要到顶的时候那绝佳的境地却离开了他，欲望硬生生地被卡在了身体里。这种磨人的将至未至的快感唤醒了他身体里强烈的渴望，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那声音在体内嘶吼着叫嚣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你他妈的……” 他喘着变调的气息，想伸手去抚慰自己，却被人一把抓住，动弹不得。吴邪恶狠狠地瞪着他，可是那红色的眼角和湿漉漉的眼神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他看着张起灵用一只手倒了些枪支的润滑剂在手里，然后顺着他的腿根摸到后门，就着润滑剂，一根手指捅了进去。 吴邪十分难受地并上腿，却又被粗暴地拉开。那手指在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别人碰过的地方肆意妄为，让他相当不适。 张起灵咬着牙，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滴落，吴邪那处实在紧致，他费了大劲也不见效果，干脆将三根手指一并插了进去。 吴邪疼得脸都白了，欲望瞬间消散，一下子三根手指在他体内挖掘，除了痛他没有别的感受。他知道自己越抗拒越受罪，于是干脆放松身体，但身后的痛感依然让他疼得发抖。
渐渐的张起灵觉得三根手指可以自由活动了，肉穴变得湿润。他抽出手，将自己积蓄已久的欲望定在穴口。 吴邪直抽冷死，但他在庆幸，好歹疼痛可以让他清醒。就这么一直痛下去也好。
“你他妈的……赶紧。”
这么痛下去也好。比心里好受。
张起灵缓缓地将欲望顶入幽闭的肉穴，吴邪只觉得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张起灵的手指缠上他的欲望，快感又渐渐回到他的身体里。吴邪扭动着腰，想摆脱手指的纠缠，而换来的却是后穴的灼热和钝痛。张起灵那东西，就好像烧红的铁棍直接插进他身体里，烧穿了他的心脏。张起灵再也无法克制，固定住吴邪的腰慢慢动了起来。
痛。
太痛苦。
他知道自己后面肯定撕裂了，有腥红的液体从结合处滑落。 血液更增添了润滑效果，张起灵加快速度，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吴邪禁不住嘶哑地呻吟出声。
他没有别的感觉，就是痛。
这让他清醒。
张起灵的手开始在他身体晃动的时候伸向他的后腰，并不停摸索。
吴邪知道他的企图，恶心得反胃。
他就着疼痛带给他的残存的清醒拼命抗拒着张起灵的抢夺。
这麒麟眼是他的！他拿的！他用命换来的！用他的身体换来的！
多次抢夺无果，张起灵狠狠地撞进吴邪的体内，而不知道从哪个角度，这次玩儿命的撞击直冲敏感点，吴邪没有防备，失控地叫了出来，那一瞬间快感压过了理智，让他最后一根弦啪地崩断，泪水不断地流下来。他的手颤抖着抓着张起灵的手臂，却没有了抗拒的力气，他的腿足紧绷，他浑身战栗。张起灵看出了他的反应，冲着刚才的方向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攻陷着。
吴邪疯狂地摇头，死命遏制着从喉咙里泄出的呻吟。
他浑身软了下来，两腿无力地大开着。 张起灵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企图从他后腰拿到麒麟眼。
可谁知，吴邪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麒麟眼从腰下抽走，张起灵对着他的动作失神两秒，停下了律动，吴邪看准时机，夺回一点理智，费力地撕开受伤的胳膊上包裹的纱布，张起灵眼睁睁地看着他硬是把麒麟眼摁进了尚未愈合的伤口里。吴邪冷汗骤下，面无血色。他放任伤口血流不止，躺回原位，冲着张起灵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哑着嗓子，虚弱地冲张起灵说：“来吧，这次你能专心点儿，来……嗯啊……”
张起灵还处于震惊中，整个人没有了动作，吴邪抬手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火烧般的痛处让张起灵拉回了思路。下一秒吴邪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两条腿夹住他的腰，他扭动着腰身，寻找另自己兴奋的方式。肉穴包裹着张起灵的欲望，随着吴邪的动作做着小幅度的吞吐。
张起灵直勾勾地瞪着身下这个人，他正看着自己，这双眼睛里只有焚烧的欲火，吴邪眼角绯红，脸上泪痕未干，因为失血和疼痛没有血色的面颊上此刻尽是红云，他朱唇微启，鲜红的舌头抵着贝齿，随着身体的律动，发出一连串动情的呻吟。那声音甜腻的简直不可想象！
张起灵再也无法思考，双目赤红一片，他扣住吴邪的腰，发狠地、凶猛地、忘情地冲撞着。
吴邪的理智已经被冲刷尽了，他一边流泪，一边笑，他似乎是哭着冲张起灵说：“来啊，张起灵，干死我吧……你他妈的……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我这儿，碎了一地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十几年压抑的情感跟着欲望一起决堤。
张起灵的欲望退出、顶入，每一次摩擦着创口带来刺痛，而随

而随即又撞在敏感点上，快感让他难以自拔。
他就沉浸在着难以启齿的疼痛和难以置信的喜悦中。
沉浮在汹涌的欲海中，臣服在这个男人的眼里。
沉沦在尽的黑暗里。
绝望。
全是……绝望。

3000+！！！写哭了都！！
这就是天黑吧！！！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查，求不查，求不查！！
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南宫大人回来了？
热烈庆祝=v=！！

第四十九章吴邪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黑暗里。他周围都是浓黑的迷雾。他不知道自己是躺在什么地方还是悬在半空，于是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感觉。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操，瘫啦。吴邪转动着眼睛，想要确认自己的肢体是不是还在身上，可他刚刚抬了一下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摁着脑袋一样直直摁回了原位。他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拥有视觉后，他发现眼前是一个装潢古朴的房间，他说不上这是什么地方，但又觉得格外眼熟。接着他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穿长袍的，手臂屈着，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等他走近了，吴邪才意识到那是一只狗，他爷爷最喜欢的三寸丁。他发现自己的视角很奇怪，两个男人在他眼里变得十分高大，而此时的吴邪更像是一只什么动物。然后他视线里闪进军装的袖口，是那个男人的右手，吴邪一看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吴老狗抱着三寸丁坐在侧面的红木椅子上，吴邪则站在或者说趴在张启山身边的茶案上，然后他看见年轻的狗五面色焦虑，对张启山说道：“大佛爷，你……你这么做，未免太……”张启山的手在吴邪（或者那个动物）的头上摸了摸，然后端起茶碗。“我知道这么做不尽道德。但是，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这不是什么注定的事，到我们这里，该结束了。我不希望我们的后人再被这种命运牵扯一辈子。”“你理解我……”“我们已经搭了几代人进去！”“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局面了，你懂吗？”“我的儿子都被卷进去了。你还想怎么样……”吴老狗抬起头，用一种绝望和希望交织的眼神看着张启山，带着畏惧，带着疲惫，带着一丝祈求。吴邪看着他爷爷年轻时这幅样子，心里一下被什么堵住了。“对不起，我无路可走。你后人的损失，我和我的后人会补偿。”吴邪正思索着他们谈话的深意，突然眼前的画面一个扭曲，竟形成了另一翻景象。这是一片白得苍茫的雪域，此刻他是一个人，正站在大雪山前面眺望。这个人抬起手，摆弄着一块印章一样的东西。吴邪认出来，那是鬼玺，随即他心里一惊，他趁着那个人手还在视线里仔细看了两眼——他没猜错，这段画面是张起灵自己的记忆。接着整个画面迅速抬升，张起灵似乎从什么上面跳了下去，然后视角转动定格，吴邪看到那个刺眼的画面的时候，顿时浑身血液冰凉。他看见了自己倒在雪地里，鲜血在素白的画面中格外艳烈。吴邪心脏狂跳。突然这画面就像被关掉的显示器一样，一切又回归黑暗。而这时，肢体的感觉也开始归位，吴邪只收到神经元发出的疼痛的信号。他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尽管他已经习惯，但还是会难受，毕竟他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变形金刚。这次真的醒了，他耳边响彻着螺旋桨的噪音，还有两个人窃窃私语。吴邪费力地睁开眼睛，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机舱顶部的天花板什么的，可他看到的是一个人的脸。这个人他现在最不想见，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张起灵难得流露出一些焦虑的神色，问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吴邪空空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眼睛闭上了。那人急忙叫了一声，“吴邪。”并抓住他没有受伤的手腕。吴邪皱起眉，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甩开，虽然还是显得有气无力的。他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张起灵：“滚。”他张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声带一震，就引得火烧般的疼。张起灵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起身坐到他头顶边上的位置，那里是吴邪的盲区。吴邪懒得理他，就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现在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不知道自己的脸怎么样，如果脸都坏了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他抬起能动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什么破相的伤。自己都这德行了，还想什么呢……吴邪忽然生出这么个想法，把自己逗乐了，他皱起眉笑了两下，立刻就觉得自己面部肌肉僵硬太久了，刚才那个表情一定很囧。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看过去，就见张起灵正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成了神经病。吴邪看见他就心烦意乱，干脆再次闭上眼，不去理会。然而，另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眼睛被一只手轻轻遮住，那人的手掌里有很多老茧，摩擦着他的皮肤，那人手掌的温度很低，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沉静。很久之后，吴邪的呼吸平稳下来，张起灵才慢慢开口。“我本不想把你卷到这个事情里来。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个事情实在太危险，我无法估计你最后的结果。”“如果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想方设法阻止我，我觉得没有必要。”吴邪说道，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我失去记忆的时候，心里很害怕。我总是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事情。后来等我把大部分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也被安德烈利用了。我别无选择。“吴邪，你……不是你了。我有好几次可以把你拖出这场混战的机会，可是我都犹豫错过了。给你的损失，我无法补偿……”“我没有打算让你补偿我。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完全因为你。你没有错，你有私心，那证明你还像一个人一样地活着。”“你说我不能让你像正常人一样……”“我厌倦了那样的生活。这不是你的错。”盖在吴邪眼睛上的手僵了一下。吴邪勾起一个淡然的微笑，慢慢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放在自己脖子的那道疤上，然后握住张起灵的手。“从中间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回不到过去了。这十年你不在，我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张起灵闻言用指腹摸了摸吴邪脖子上的疤痕，神色黯然。“原来胖子就说我，说我现在就跟跑下坡的马拉松一样，即便找到了你我也停不下来了。最后我要么滚下去头破血流，要么一直跑，跑到死为止。”吴邪笑着看着张起灵，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笑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笑多久，“别人总说什么坏事都被我赶上了。这个马拉松的结局我也都料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老天最眷顾的人是我，遇见你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幸运。”吴邪说完，伸手去解另一只胳膊的纱布，那个伤口被蛇咬被刀切，被他自己扯开摁了一件文物进去。当他解完所有新的白纱布的时候，才发现麒麟眼不在他胳膊里。他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昏迷，不下手的都是傻子。然后露出一个可悲的表情看着张起灵。“你赢了。”那张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合，然后再没了声音。张起灵迷茫的眼神瞬间破碎，他从衣服里掏出吴邪的麒麟眼，放进他手心里，然后默默合上吴邪的手指。“这是你的，永远都属于你。”吴邪惊讶地看着他。“和我去俄罗斯。但是不要再离开我了。”“……”吴邪将纱布缠回胳膊上，然后道，“我尽量。”张起灵沉默地点头，吴邪打理好胳膊就回到了原位躺着。机舱里陷入沉默。只是有人不知道，吴邪扯开纱布的时候在纱布内侧发现了一串手写的数字，应该是个电话号码。他没有告诉张起灵，而是自己记了下来。依旧是有人不知道，吴邪昏迷的时候张起灵接到一个电话，那头警告他，如果他不能保守秘密，吴邪将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我们以为用自己的沉默足以守护彼此的时候，却从未想过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