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不要睡！”
远远传来的声音像是在宇宙的另一边发出，紧闭着眼睛的吴邪恍惚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很温暖的地方，而强烈的血腥味在这凛冽的寒意中也越发变得突兀明显。
“吴邪，醒醒！”
吴邪也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和他说话。可他只觉得眼睛上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根本就没办法抬起眼皮。
“吴邪，吴邪！”
到底是谁在叫自己呢，困难地拽回了一丝被那星河带走的意识，吴邪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他的瞳孔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竟然比这漫天的星星还要好看。
蜷缩在一起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吴邪僵硬地动着肩膀想要去摸一摸他的脸，可身体像是已经完全不听吴邪的使唤。他虚弱地看着那双焦急的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他表达出脑中最后的念头，就这样沉沉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你的眼睛……真好看……”


死死抱着吴邪的张起灵根本不敢想他是不是来的太晚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叫着他的名字，不断地给他哈气搓手。跟他在身边的警犬也紧紧地靠在吴邪身边，竭尽所能地让吴邪的身体暖和起来。
手电筒早就已经没电，张起灵给吴邪裹上他和吴邪自己的外套，把救援包里他自己一口没舍得喝的水在嘴里含热了之后，一点点地用嘴喂给吴邪。张起灵胸前的衣服已经渗出的血丝，低温让他的血凝变慢，而不断地下蹲弯腰低身让他的伤口根本没时间愈合。
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的张起灵，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让吴邪尽快暖和起来恢复意识。可他却没意识到他原本就有伤在身，之前失去的血液也还没有在他的身体里再生出足够支撑他继续的分量，再加上现在又在流血。张起灵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也开始下降了。
他把自己大衣披在身上，然后把吴邪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乖巧的警犬明白张起灵的意思，也往吴邪的怀里拱了拱。两人一狗，就这样紧紧地围在一起，互相传递着热量和活下去的希望。
满心懊悔的张起灵不断地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发现吴邪留下的记号，甚至在看见了三次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他自己所堆的。直到那警犬在闻了闻狂叫起来的时候，张起灵才突然意识到那是吴邪留下的线索。
那是他们小时候商量过的暗号。曾经的两人也担心过如果有一天彼此被不同的家庭收养，要怎么逃出来去寻找对方。两个小孩儿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商量着对策。直到最后，吴邪用白天在院子捡的小石子儿，堆成了一个小小的石堆。兴奋地对着闷油瓶说道，这就是他们接头的暗号。
当时年幼无知的孩子根本就没想过这种石堆随处可见，甚至连张起灵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小时候的这件事情。而当他循着石堆开始寻找的时候，却在经过两个石堆之后彻底断了踪迹。
要不是因为带来了这条警犬，没有了手电的张起灵，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在再一次断了线索的情况下只身一人找到吴邪。魔鬼城远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深远，还要可怕。
“吴邪，你知道今天我父亲来和我说什么了么。”张起灵不能让自己也渐渐陷入失去意识的窘境之中，开始不断地对吴邪说着话。“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继承家业。我拒绝他之后，他问我是不是为了你。”
“张启山老师，竟然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我们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然后告诉了我父亲。我想，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为难你？”
“吴邪，相信我，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所以你也别离开我好么。”
“吴邪，我爱你。”


空旷寂寥的夜风凄厉而哀怨的嘶吼着，仿佛整个世界在此时已经只剩下了寒冷。死亡的阴影和恐惧严密地笼罩在整片魔鬼城的上空，互相依偎着彼此取暖已经完全不能抵御这严寒所带来的影响。吴邪依旧没有恢复意识，而张起灵身上的体温也在持续的降低。
瑟缩在两人身边的警犬也开始疲惫，呜咽着叫了几声，蜷着尾巴靠在吴邪身上闭起了眼睛。张起灵握着吴邪的手把两人的手掌都藏在警犬那厚实的皮毛下，微热的温度在大自然的严酷下，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作用。
吴邪身上的气味已经只剩下和这寒冬一样的冰冷，而张起灵身上的血腥味道却也越来越重。那铁锈一般的味道被狂风席卷着吹向不知名的远方，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看到原本闭上了眼睛的警犬忽然间站了起来，警觉地小声呜咽着。
张起灵还没来得急猜想什么，一道尖锐而悠长的鸣叫声就已经直接把更加残酷的现状摆在了他的面前。
有狼。
随着那声嚎叫的停止，张起灵很快就发现在夜色中出现了一点点如同鬼魅般飘忽的萤火，闪着绿色的光死死地盯着他和吴邪。
那是狼的眼睛。
警犬也已经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紧紧地夹着尾巴靠在吴邪身边，咬紧了牙齿凶狠地低鸣起来。
西北地区的狼群行踪不定，很少会出现这种被人开发过的地方。只不过这片魔鬼城疆域广阔，背后紧邻着罗布泊，虽说是地质公园的一部分，可也仅仅是最外层的一小部分属于管理区域。再加上张起灵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渗出新鲜的血液，血液的甘甜和食物的诱惑实在太大，这才引得这些狼群不顾危险，在这深夜之中将张起灵和吴邪紧紧包围。
迅速冷静下来的张起灵小心翼翼地从救援包里摸出了匕首握在手上，面对狼群的时候，只有冷静才能成为活下来的唯一可能。张起灵在心里默默数着那些绿幽幽的眼睛，一共有九只狼。其中那最靠后眼神也最狠戾的那只，无疑就是这个狼群的头狼了。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对动物也一样适用。只不过那头狼狡猾的很，藏在狼群的最后面想要坐享其成，张起灵或许根本没办法趁着它扑上来的那一瞬间解决了它。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那些绿幽幽的眼睛慢慢缩小着它们的包围圈，警犬猛地挣脱开张起灵的控制，对着其中一只就扑了上去。而与此同时，另一只狼也朝着张起灵飞扑而来。
一手护住吴邪，张起灵看准那狼的动作直接将匕首插进了那狼的喉咙之中，反手用力往下一划，滚烫的鲜血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顷刻间喷涌而出。不消片刻，那只狼就软软地倒在了张起灵脚边，
狼群里的其它狼似乎被此情景震慑到，纷纷后退着不敢再上前。只有那只被警犬死死咬住的狼，还在和它坐着殊死搏斗。
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动作让张起灵身上的伤口又撕开了一些。只不过那狼血的温度在此时实在是舒服的紧，张起灵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液，保护好怀里的吴邪，眼中是不亚于狼群的狠戾。
又是一声尖利的长鸣，那头狼缓缓从狼群最后走向前方，盯着张起灵的眼中满是杀意。而其他狼像是也被这一声给鼓励，不再瑟缩跟着头狼继续往张起灵身边逼近。
如果它们同时扑上来的话，张起灵必须放开吴邪双手迎战。但那样的话，吴邪就很有可能被狼趁乱咬走。可倘若张起灵继续单手迎战，势必敌不过这虎视眈眈的狼群。虽然刚才爆发的力量尚有残余，可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还能坚持多久。
血液的味道不断地刺激着狼群的味蕾和神经，警犬和狼的搏斗还在继续，双方凄厉的惨叫声将这深夜妆点得更加血腥。张起灵紧绷着神经握紧匕首，死死护住怀里的吴邪，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开。头狼似乎也看出了张起灵的意图，压低了身子盯着那毫无知觉的吴邪，咧开了它尖利的牙齿，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忽然传来了阵阵的轰鸣声。如同雷鸣一般的声音让狼群全都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紧接着，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尖啸着响起，距离张起灵最近的那只狼身上猛地溅起了血花，火药的味道在空气里渐渐弥散开来。
中了枪的狼瑟缩着回到头狼身边，而其它狼也都再次后退。又是一声枪响，头狼恨恨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带着它的兄弟们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面前落下的悬梯让张起灵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肾上腺素的作用也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他甚至没等到直升机上的救援人员下来，就抱着吴邪陷入了再次失血的昏迷。
直升机上的张瑞桐远远看着那倒在一起的两人，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和表情。但最终，却还是无可奈何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孩子大了，由他去吧。


TBC

甩文(# 罒╭—╮罒 #)
明天就完结啦哈哈哈哈。

三十九


张起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整洁明亮的病房里，金色的光线在窗外温柔地照射着，留了个小小缝隙的窗户透着丝丝缕缕的风，将整个病房里压抑沉闷的来苏水气温渐渐驱散。心电仪有规律地划着线条，滴滴滴的声音在病房里不急不缓地响着。
活过来了。
这是张起灵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便如同潮水一般顷刻涌进了他的脑海里。如果不是张瑞桐带着救援人员及时赶到，张起灵真的没有把握能带着吴邪从狼群中活下来。
吴邪呢？！
想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张起灵就试图起身，可他马上感觉到从手腕和脚腕传来的束缚，还有胸口那撕裂一般的疼痛。握紧了拳头侧着脑袋朝手上看去，只见他的手腕被束缚带牢牢地固定在了床上，而脚腕上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捆住他？！
被束缚住四肢的张起灵连按铃呼叫护士都不可能做到，他咬紧牙关用力挣扎了一下，医用的束缚带根本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张起灵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医院不可能这样对他。唯一可以授意医院这样做的人，只有张瑞桐。但是张瑞桐为什么要把他捆起来？难道是阻止他去见吴邪？
迅速冷静下来的张起灵知道自己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挣脱，不如留着力气伺机而动。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他有太多的疑问和担忧，而张瑞桐，肯定也是如此。
推门声在此时响起，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听脚步声他就知道进来的人正是张瑞桐。
“醒了。”张瑞桐搬了张椅子在张起灵身边坐下，即便他仍值壮年，但经历了两次抽血的他也不由得面露疲态，甚至整个人的气场都没有之前那么的冷冽了。
“放开我。”淡淡地说着，张起灵的视线依旧在天花板上。
“不问问我吴邪怎么样了么？”架起了腿，张瑞桐摩挲着他的手杖，语气是和张起灵一样的淡漠。
“我要自己去看。”转过头看向张瑞桐，张起灵直视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惧意。
“在你的伤势完全恢复前，不可能。”扫了一眼张起灵，张瑞桐冷冰冰地说道，“我也没那么多血给你。”
紧紧皱起眉头，张起灵知道自己的伤二次绷裂，要恢复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最起码也得在床上躺一周。张瑞桐为什么会阻止自己去看吴邪，难道真的就只是想让他好好养伤么？
“吴邪他怎么样了。”沉默了片刻，张起灵明白他此刻在张瑞桐面前只有妥协的份儿。
“你不是说要自己看么。那到时候自己看吧。”张瑞桐说着竟然还笑了笑，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笑意在张起灵眼中满是嘲讽。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张起灵在片场见到张瑞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包括他要求张起灵和吴邪分开的这一种。
静默看向那一身伤痕的张起灵，张瑞桐有些欣慰但又非常的无奈。他能感觉到现在的张起灵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性离家只为找吴邪的孩子，他现在变得更加有责任感有担当，也开始渐渐强大。只不过，让他做到这些的人，也还是吴邪。在心中叹了口气，张瑞桐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杀齐羽。”
话音落下，张起灵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的惊讶也没有丝毫的吃惊。他昨晚就已经想到整个剧组里能这样陷害吴邪的人只有齐羽，他也知道张瑞桐说这话是什么原因。无外乎就是因为，张家和齐家之间的关系，让张瑞桐不允许张起灵和齐羽撕破脸吧。
并没有放过张起灵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屑和鄙夷，张瑞桐轻轻点了点手杖，慢慢地说道，“不让你动齐羽的原因，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
“是么。冷冰冰地说着，虽然张起灵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要去杀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现在他却非常强烈的想要尝试一次。
“有的事也该告诉你了。”张瑞桐放下腿，靠在椅背上把目光转移到了天花板上。“我，是你亲生父亲。”
张起灵没有说话，他知道张瑞桐这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


太过宽敞的病房里就算放置了不少的仪器还呆了两个人，依旧显得有些空荡冷清。张起灵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一言不发地听着坐在一旁的张瑞桐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再一次开了口。
“你出生没多久，家族里发生了内乱。另一派人想以你为要挟，让我放弃族长的继承权。当时的族长年迈体弱，已经根本没有办法主持大局。张家变成了一盘散沙，各种势力都想来瓜分一口。”
“所以我没办法放弃。只好让陈皮阿四带着你不断地东躲西藏。而此时，在英国已经站稳了脚跟的齐家向我伸出了援手。当时我想把你一起带去英国，但没想到去迟了一步。陈皮阿四已经死在对方手下，我也暂时失去了你的信息。”
“情势所迫，我只能带着你的母亲先去英国。在齐家的帮助下，我平息了族里的内乱，又花了一年的时间稳固了基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国内传来了你的消息。”
“我立马就派人确认，之后就把你接回了身边。但因为当时国内依旧有残留的乱党，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只好找了两个信得过的手下，假扮成夫妻把你从孤儿院领养出来。”
“可是我没想到你是真的不记得我和你母亲了。从到英国的第一天开始，你就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开心的样子。唯一一次看你那小脸上露出表情，只有在你把齐羽认成吴邪的时候。”
“你母亲让我一直把我们就是你亲生父母的身份隐瞒下去，她知道，在你心里，根本没有了亲生父母的概念。就算告诉了你，你心里想着的依旧只有回国去找吴邪。而且，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不管是你母亲还是我，这么多年不认你，也是因为心中的愧疚。”
“无论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的亲生父母，但我们一直都知道，你是我们老张家的血脉。”
张瑞桐低沉的声音里似乎染上了一层沙哑，他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不让你杀齐羽，是因为齐家曾经那对我们有恩。齐羽和吴邪之间的事情，是他们齐家内部的斗争。和我们张家没有关系。你也不要搀和。”
“什么意思？”张起灵回过头，眉头紧锁地看向张瑞桐。
“吴邪是老齐的儿子。”淡淡说道，张瑞桐也不由得想起了吴邪那张年轻而充满活力和天真气息的面庞。“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才是吴家女儿生出来的孩子，和他母亲长得太像了。”
“所以齐羽猜想害死吴邪？”张起灵在瞬间就明白了张瑞桐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齐家的族长夫人不姓吴。
“谋财害命，不过如此。”张瑞桐也有些唏嘘，历史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年轻人身上重演着，不管过去多少年改变多少朝代，只有金钱和地位的诱惑，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齐家知道了么？”张起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如果齐家的人已经赶来，那么他想见吴邪就会更加困难，而和吴邪在一起的事，也会受到更多更大的阻力。
“齐羽已经被他爸带走了。”抬手看了看表，张瑞桐继续说道，“虎毒不食子。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搀和。”

这就是大家族里的肮脏和丑陋，明明已经知道齐羽所做的一切已经触犯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张起灵却没有任何办法报复他。不能杀他，不能伤他。只能等着他的父亲发布最后的结果。握紧了拳头克制着想要把齐羽暴打一顿的冲动，张起灵咬着牙说道，“我要见吴邪。”
“这个问题刚才已经讨论过了。”张瑞桐说着，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张起灵的瞳孔。“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几次三番的豁出命去救他。”
“这个问题你也在明知故问。”目光如炬地直视着那锐利的视线，张起灵眼中没有丝毫动摇和退却。“当然是因为我爱他。”
“爱是要付出代价的。”张瑞桐说着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的张起灵说道，“你想好了么。”
“不计一切代价。”并没有被张瑞桐的气场震慑，张起灵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有对这份感情的坚定不移。
“包括我让你回英国继承家业，为了族里完成政治联姻？”张瑞桐说着，眼中的光猛然间变得阴翳起来。
“我若是成为了族长，就没你说话的分了。”淡淡地说着，张起灵的语气里是若有似无的嘲讽和笃定。
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仿佛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张瑞桐眼中的阴翳渐渐散去，一闪而过的欣慰之后，又恢复成了那没有感情的淡漠样子。
“话别说太满。”张瑞桐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转向了窗外的天空。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当年那个冷着脸说要找吴邪的孩子，如今真的已经成长为了合格的接班人。
“所以只要我答应你，你就不阻拦我和吴邪是么。”张起灵凝望着张瑞桐的身影，恍然间才发现，那人的头上竟然已经有了银丝。
“你以为老齐会不把吴邪认回去么。”张瑞桐说着，便转过身朝着房门走去。“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办呢。”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张瑞桐说完这句话便合上了房门，张起灵看着天花板，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很快就被一层浓重的阴沉所取代。自言自语般的动了动嘴唇，张起灵缓缓闭上了眼睛。
“所以，我不杀齐羽。”


张起灵当然不可能会乖到听张瑞桐的话，在床上老老实实地躺上七八天再起来看吴邪。确切地说，从他醒来到晚上七八点的这段时间里，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他没办法联络黑眼镜，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了解他和吴邪此时的状况。至于病房外的情况，张起灵已经在护士进来给他换药的时候，多少打听到了一些。
只不过是主动跟那小护士说了一句今天辛苦了，她便红着脸告诉了张起灵病房外的事情。
现在张起灵所在地方是兰州陆军总院，他的病房外还有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目的当然是防止张起灵从里面出去。
豪华的病房里一应俱全，张起灵根本没有任何需要出去的理由。就算张起灵能骗得那小护士帮他解开手腕和腿上的束缚带，怎么从房间里溜出去也需要张起灵仔细想想。
皱了皱眉，张起灵没有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那正在给他换着吊瓶的小护士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异状，连声询问着他哪里不舒服。
“疼。”只说了这一个字，张起灵看向那紧紧绑着他的束缚带。
小护士哪里见过这样的张起灵，瞬间心疼得眼眶都泛红了。一边给张起灵解开带子一边小声说道，“就只有一会儿会儿哦，你活动活动手腕别淤血了。”
点点头，张起灵顺势说道，“可以叫医生来给我看看么。”
犹豫了片刻，小护士掏出了对讲机直接呼叫着张起灵的主治医生。病房的门很快就被推开，主治医生和他的学生走了进来。
“你怎么把他解开了啊！”眼尖的实习医生一眼就发现了散落下来的束缚带，而随后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他便被一跃而起的张起灵一记手刀敲得晕了过去。
“不许喊人。”揪住主治医生的衣领，张起灵冷冰冰地说道，“带我出去。”
“你伤都没好你要去哪儿啊！”主治医生是个老头子，被张起灵拎着领子脸都快憋红。
“和我一起送来的人在哪儿，带我去见他。”恶狠狠地说着，张起灵一手拽下那实习医生的白大褂裹在自己身上，抽出口袋里的圆珠笔顶在那老医生的身后，推着他往前走。
叹了口气，主治医生对小护士摇了摇头，带着张起灵走出了病房。埋着头的张起灵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两个保镖的是视线，用手在暗处戳了戳医生的腰，催他快点走。
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确认保镖没有发现什么，张起灵才松手跟医生道歉，“抱歉，请带我去见吴邪。”
提心吊胆的医生回头看了张起灵一眼，虽然他不知道张起灵的身份，但能连夜被军用直升机送来总院的人，肯定也不会是寻常之辈。他推了推老花镜，对张起灵往楼下指了指。
“什么意思？”张起灵不理解老医生的意思。
“昨晚和你一起送来的那个年轻人，全身大面积冻伤，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休克很久了。抢救了整整一夜啊。”老医生昨晚给张起灵做完手术的时候，隔壁手术室的灯依然还是亮着。
“吴邪怎么样了？！”心脏像是被人开了一枪似的，疼痛和紧张让张起灵甚至有些战栗。
“你自己下去看吧。负四层。”老医生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朝着远处的办公室走去。


负四层？！
张起灵迅速冲到楼梯口的标识上寻找着负四层。负四层负四层负四层——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一行字，张起灵这才明白为什么是负四层。全身冰凉的他甚至连移开目光去把那医生抓回来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那几个字，像是陷入了一场最绝望的梦境里。
负四层，赴死层——太平间。
所以，张瑞桐会把张起灵捆在病床上不让他见吴邪；所以，张瑞桐会默许张起灵和吴邪的感情；所以，张瑞桐会说不许杀齐羽。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吴邪现在，已经身处在太平间之中。
吴邪，死了。


TBC

甩文(# 罒╭—╮罒 #)
妈呀可算是可以休息两天了_(:з」∠)_
到时候咱们下个设定见啦~
以及，醉颜已经确定出本了，暂定收录瓶邪幼年番外，黑花番外，瓶邪成年番外。至于齐羽的独白，我觉得其实还是有必要的_(:з」∠)_你们觉得呢
不见TBC勿沙哟。

四十（最终回 特别加长版）


农历腊月二十八，全中国的大街小巷都萦绕在一派喜庆的氛围之中。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在街头巷尾，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烟花爆竹气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迎接新的一年。
已经回到住处一个多月的张起灵站在窗前，高层总比那些普通住宅区要显得寂寥不少，虽然小区门口也拉出的欢度春节的横幅，但比起那些平常人家，始终是少了些年味。
今天是小年，再过三天，张起灵就要回英国去了。
他已经答应了张瑞桐接替他成为下一任张家族长，虽然离他正式接过这个担子还有很长的时间，但张起灵也需要回到英国去进行更多的历练。他必须成为更强大的男人，即便难以无所不能，至少也要独当一面。
偌大的屋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张起灵回过身看向空荡荡的客厅，心里也没来由的觉得空落落了起来。踱着步子走到沙发前坐下，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空荡的家，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习惯没有吴邪在身边。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张起灵还没来得及按下快捷号码，门口就响起了门铃声。快步走过去拉开门，只见提着大包小包年货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吴邪又是谁呢。
“快点快点帮我接一下，重死了。”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张起灵，吴邪闪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我说陪你去。”张起灵抱着那一堆吴邪采买的年货，有些费力地把它们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
“现在全中国基本上没有不认识你的人，我可不想在超市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轰动。”吴邪说着在沙发上坐下，端起桌上的水就喝。
“别喝，凉。”张起灵疾步走过来拿走了吴邪手里的杯子，给他换上了一杯热的，递到了他的面前。
撇撇嘴，吴邪老老实实地慢慢喝着那微烫的水，购物之后的疲劳在这杯热水中渐渐被消融了不少。只不过喝了没两口，吴邪就有点受不了边上那人直勾勾的注视了。有些别扭的放下杯子，吴邪不好意思的说道，“喝水有什么好看的啊。”
“好看。”淡淡说着，张起灵深邃的眼中满是温柔。
他曾经差一点就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吴邪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张起灵已经明白有多么的痛苦。所以，既然老天现在把吴邪又还给了自己，张起灵当然要分外珍惜吴邪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吴邪不去看张起灵那满眼的深情，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硬生生地要转话题，“看电视看电视。”
结果电视刚一打开，出现在吴邪面前的，就是张起灵的脸。这下更不好意思了的吴邪换台也不好，不换台又尴尬。只能红着脸看向电视里那一身戎装的张起灵，任由身边的张起灵把自己搂进了怀里。
《血战》自从开拍以来各种新闻层出不穷，在临近杀青的时候又闹出了张起灵助理走失魔鬼城，张起灵舍命相救这种事，更是把《血战》的关注度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制片方趁热打铁，让剧组加班加点地赶制好了后期拿到了播映许可，终于在前几天于各大卫视开始播出。
因为张起灵受伤和齐羽被他父亲带走，一下子少了两个主要演员的剧组不得不临时修改了剧本删减了戏份，又剪辑了一些之前留作备用的片段，可算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凑出了集数。
不过这也丝毫没有影响《血战》引发的关注度，再加上前几天爆出的齐羽隐退影视圈的新闻，这部成为了他最后作品的电视剧，更是成功地吸引了大批的观众。
吴邪靠在张起灵怀里静静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总觉得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因为直到现在吴邪若是稍微收些风寒就会引起肺部的疼痛，他甚至要以为在魔鬼城的那一夜，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梦境。
毕竟，有些真相，还不如梦境能让人觉得更好接受。


搂着吴邪的张起灵长臂一伸从他手里拿走遥控器，直接换了另一个台。他知道下一个画面就是齐羽饰演的令狐伤了，张起灵不希望吴邪再看到那个把他的生活搅得如此天翻地覆的人，即便那个人，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重度昏迷。
抬起头看了看张起灵，吴邪轻笑着说道，“我没那么小心眼。”
“我有。”面无表情地说着，若不是为了能和吴邪在一起，张起灵根本不会留齐羽一条生路。他知道，如果齐羽死了，那么齐家就势必会把吴邪强行带走，而且和张家的关系也会因此决裂。
忍不住笑出了声，吴邪轻轻拍了拍张起灵的脸颊说道，“小心眼儿，该放我起来去做饭了吧？一会儿黑眼镜和小花还要过来呢。”
“不放。”干脆整个人把吴邪紧紧抱在怀里，张起灵深深呼吸着吴邪身上的味道，贪恋着舍不得松手。
温柔地笑着回抱住了张起灵，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吴邪非常明白张起灵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就又把吴邪弄丢了，而吴邪又何尝不害怕呢。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那个晚上，吴邪都会觉得内心深处蔓延出的寒意遍布全身，甚至有时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突然颤抖着惊醒，错觉自己这一睡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而每当此时，张起灵就会紧紧抱住吴邪温柔地安慰他，用自己的体温让他知道，两人现在已经回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回抱住张起灵的吴邪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迟疑地问道，“这几天晚上咱们睡觉的时候，是不是都没开夜灯？”
被吴邪这么一问，张起灵也愣了愣，回忆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不怕黑了？！”惊喜地抬起身子看向张起灵，虽然怕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其中的深意吴邪和张起灵都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张起灵不再惧怕黑夜，就说明他已经放下小时候的那段阴影。
“好像是。”淡淡说着，张起灵仔细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克服了这个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阴影的。
在去寻找吴邪的那天晚上，手电筒在两个小时之后就彻底熄灭。张起灵抢来的包里没有任何替换的电池或者照明工具，只剩下微弱的星光模糊地照着张起灵的前路。虽然当时也曾经短暂地害怕过，但要找到吴邪的信念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
应该就是从那天之后，张起灵就算一个人在病房的时候，晚上也没有留过夜灯了。
“这是好事儿呀，总算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吴邪脸上的笑意让张起灵越发的心疼，虽然他在那晚之后不怕黑了，可吴邪却因此变得格外怕寒。根本就不能算是什么好事儿吧。
虽然心里并不认同，但张起灵不想扫了吴邪的兴，还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之下，萦绕在两人周身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张起灵温柔地抱住吴邪往自己身前带着，而吴邪，也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阳光微醺，细小的纤尘在那光线下翩然起舞；岁月静好——

“叮咚——”原本静好的气氛瞬间就被门铃声给打断了，随后便响起了黑眼镜的叫门声。
吴邪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张起灵眼中那满满的郁闷，禁不住轻笑着在他唇上迅速轻啄了一下，便站起身去开门。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还没开始做饭呢。”迎着两人走进屋，吴邪接过解雨臣手里拎着的东西放进厨房。
“我怎么可能让大病初愈的人单独给我们做饭，就算我舍得，张起灵也舍不得啊。”解雨臣说着脱下了外套，卷起了袖子。
“老张你怎么一脸郁闷，该不会是我们来得不太凑巧吧？”黑眼镜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却看见张起灵全身都散发着不爽的低气压。坏笑着看了那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吴邪一眼，黑眼镜笑道，“我跟花儿爷吃完饭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俩春宵~”
“说什么呢你。”吴邪百口莫辩，被黑眼镜越笑越心虚，只好拽着解雨臣往厨房走。
尽管是开放式厨房，但距离客厅也还是有一定的距离。黑眼镜确认了吴邪和解雨臣已经听不到他和张起灵的对话，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张你可真够狠的啊，齐羽就算醒了也要高位截瘫一辈子了。”
“活该。”淡淡说着，张起灵没有丝毫的歉意和怜悯。
“你这么赤手空拳的把人打成这样儿，你就不怕齐家跟你们家翻脸？”黑眼镜多少也是齐家的人，这种时候站在家族立场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谴责一下张起灵的。
“他自找的。”面无表情的张起灵直到现在回想起那天，都觉得高位截瘫已经算是够仁至义尽。
他甚至不知道齐羽是怎么从他爸手里逃出来跑到医院的，当时还没从吴邪过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张起灵，一路跌跌撞撞想去负四层找吴邪的时候，没想到却在负一层的地下车库里遇到了刚刚到医院的齐羽。
脑子一片空白的张起灵直接把人从车里揪出来就是一顿暴打，齐羽虽然也练过几招，但是在张起灵面前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可就算这样，被打趴下的人在听到张起灵说要他给吴邪偿命的时候，却还是笑得那么得意。当张起灵听见齐羽的那句‘我得不到的吴邪也不可能得到，不管是家产还是你’的瞬间，终于没有克制住心中的杀意，掐着齐羽的脖子把人摔了出去。
两人的打斗很快就引来了保安和警察，张起灵被拉开的时候浑身是血，而齐羽已经奄奄一息。张瑞桐闻讯赶到的时候齐羽已经送去急救，而张起灵还在和警察打斗，说什么都要去太平间确认吴邪在不在。
张瑞桐直接叫来了医生给张起灵注射了镇静剂，这场骚乱才算是平息下去。只不过对于齐家来说，轩然大波才刚刚开始。齐家族长甚至还没能来得及认儿子，另一个儿子又被打得送去了抢救。
“啧啧啧，谁告诉你天真死了的，让你下了那么重的杀手。”黑眼镜边说边剥着橘子，反正这些斗争又不影响他和张起灵的友谊。他现在想要的就是能安安生生地和解雨臣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经营好他们的公司捧红几个明星这就足够了。
“啧。”说起这个，张起灵就觉得一肚子的气。
被注射了镇静剂的张起灵直到第二天白天才醒过来，病床上的他又被束缚带捆了个严严实实。张瑞桐这次亲自守在病房里，张起灵一醒过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没想到连束缚带都不能让张起灵好好养伤，张瑞桐对这孩子简直是没了办法。
根本没心思听那些训斥的张起灵心里只想着吴邪的生死，结果张瑞桐还没训完呢，病房门口突然就传来了骚动。保镖推开门说有人非要见张起灵，不等进一步的请示，门就被用力全部推开。脸色惨白身形孱弱的吴邪看见床上安然无恙的张起灵后，精疲力竭地又昏了过去。
“所以说坏人还是不能做啊，谁让你打晕了人家学生，不骗你骗谁。”其实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但黑眼镜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好笑。那老医生估计这大半辈子从没被人这么威胁过，才会在气头上狠狠地骗了张起灵一把。硬是把当时吴邪在的十四层说成了负四层。
不置可否地看了黑眼镜一眼，张起灵抢过他手里的橘子丢进了自己嘴里。虽然那医生骗了张起灵，但也正好借着他的骗局让张起灵发泄了心中的怒火狠狠收拾了齐羽一顿。所以黑眼镜说的没错，害人终害己，都是因果报应。
齐羽为了调查吴邪，费尽心力地一次又一次制造着张起灵的绯闻，他吃定了吴邪不可能袖手旁观，一定会赶到横店去陪在张起灵身边。照片门是为了试探张起灵可以为吴邪忍让到哪一步，用阿宁试探吴邪则是想摸清他对张起灵的感情。对于齐羽来说，他的每一步都是精准计算着的，只是他没想到张瑞桐会直接去了片场见吴邪，这才铤而走险把他杀害吴邪的计划提前实施。而最终，吴邪获救。齐羽什么都没有得到，并且搭上了自己的下半生。


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吴邪和解雨臣商量着晚上的菜色，由于吴邪不能碰凉水，洗菜之类的工作就全都交给了解雨臣。
“总觉得好像变成了姑娘似的，不能碰凉水也不能喝凉水。”光是想想以后就算是到了夏天都不能喝冰镇的饮料，吴邪就觉得郁闷。
“你就知足吧，好歹你现在没有落下任何后遗症和并发症，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解雨臣简直不敢想象吴邪是如何跟死神挣扎搏斗的，才最终能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是啊，我现在可知足了。”用力点了点头，吴邪笑得一脸幸福。“能活着真好。”
“你不打算跟他们回去么。”解雨臣冲洗着韭菜问道。
“齐家么？”吴邪在碗里打了两个鸡蛋，边搅边说道，“我又不姓齐，干嘛要跟他们走。我在医院的时候就跟他们说清楚了，我是吴家的人，不管血缘上的关系是什么，反正法律意义上我姓吴。而且以后也有
的是见面的机会。”
“他们就这么同意了？”把韭菜在案板上放好，解雨臣总觉得齐家没这么容易就放走吴邪。
“现在他们的头等大事是把齐羽治好，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我呢。虽然齐老头嘴上说我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可毕竟他和齐羽生活了那么多年，那也是他亲生儿子。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因为我就不顾他了吧。”拿出菜刀开始切着韭菜，瞬时间整个厨房都弥散着韭菜的味道。吴邪边切菜边说道，“他说要是齐羽治不好就把产业全给我，齐羽要是知道了，估计治好了也会气死的吧。”
“你怎么说的？”解雨臣扬了扬眉梢。
“我说可以啊，但到时候你们家就不姓齐改姓吴了。”耸了耸肩，吴邪笑得一脸的狡黠。
“哈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是越来越精了。”没想到吴邪竟然会这么说，解雨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这么一说，老齐也没办法了，只能先去照顾齐羽了。”虽然现在说起来像是闲聊一般的轻松，可只有吴邪知道当他在医院里见到老齐的时候内心的波澜有多么的巨大。光是能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跟他说完这些话，吴邪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且他也从未想过要抛弃吴邪。只不过，对此刻的吴邪来说，那些陈年往事，也已经都是和自己无关的过去了。
吴邪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跟这些豪门恩怨有牵扯，他只想做个普通人陪在张起灵身边。当然，如果有一天张起灵需要吴邪作为他的助力，那么吴邪也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去夺回那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那你跟张起灵的事儿呢。”解雨臣听黑眼镜说，张起灵要回英国了。“齐家和张家知道么？”
“他父亲应该知道，但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吧。至于齐家那边，现在根本不顾上这些。”把切好的韭菜放在盘子里，吴邪笑着看向解雨臣，“小花你放心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爱情真是伟大啊。”由衷地感叹着，解雨臣有些欣慰地看着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显得越发成熟的脸，刚认识他的时候不过还是个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变了，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强大了。
“可不是~花儿爷，咱们的爱情也很伟大啊~”黑眼镜边说边走到两人面前，嬉皮笑脸地伸出手想要去挑解雨臣的下巴。
“别闹。”直接把那只不老实的手打落，解雨臣瞪了黑眼镜一眼。“谁跟你爱情了。”
“好好好，咱们那不是爱情是激情，行了吧~”黑眼镜也不生气，仍旧嬉笑着说道。“正好今天吃韭菜，咱们晚上回去好好激情激情~”
“我说，你当我是空气啊？”吴邪颇有些无奈地说着，“要调情你俩回家调去，别在我厨房里闹。”
“对了天真，你和老张进行到哪儿了啊？”黑眼镜直接无视了吴邪的问题，狡黠地笑着问道，“需不需要花儿爷给你支支招？”
“走走走，赶紧给我出去！”面红耳赤的吴邪拿着菜刀作势就要往黑眼睛身上砍，这才撵走了那无所事事的人。
解雨臣像是发现了什么，凑到吴邪身边问道，“你跟他说清楚了没，不会连关系还没确认吧？”
挠了挠耳朵，吴邪支支吾吾地说道，“确认什么的有那么重要么，反正都心照不宣不就行了。”
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吴邪，解雨臣没说什么，转身继续洗菜。
吴邪倒也不是不想跟张起灵确认关系，只不过他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月，再加上张瑞桐全程陪护在张起灵身边，吴邪根本就没机会跟张起灵说什么关于两人感情的事情。这几天好不容易出院回了家，虽说吴邪是直接搬来了张起灵家里，但重伤初愈的两人每天都黏在一起，反倒是想不起来表白之类的事情了。
日子过得跟老夫老妻似的，谁还能想起来俩人根本连告白都还没有正式的进行过。
只不过今天被解雨臣这么一提，吴邪也觉得，有些话是该趁着去英国之前跟他说说了。虽然吴邪已经听过了张起灵在梦里的告白，但他自己对张起灵，还什么都没有表示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小年夜的团圆饭四个人吃得是宾主尽欢，饭后黑眼镜帮张起灵洗过了碗，四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便告辞离开。
只剩下吴邪和张起灵的房子里没有了黑眼镜那张插科打诨的嘴一时还显得有些冷清，不过很快，吴邪就打破了这暂时的安静。
“张起灵，我想跟你说件事儿。”坐在沙发上的吴邪认真地看向张起灵，攥着拳头的手有些紧张。
“我先说。”牵起吴邪的手在掌心抚平，张起灵和他十指紧扣。
平日里张起灵很少会这样打断吴邪，紧紧握住张起灵的手，吴邪点点头静静等着张起灵接下来的话。
一手握着吴邪，张起灵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色的指环，直接套在了吴邪的手指上。
目瞪口呆地看着张起灵的动作，吴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起灵这是在求婚。怔怔地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闪着细碎亮光的指环，吴邪眯着眼朝那亮晶晶的地方看去，乍一看以为是钻石，但是仔细一看，却恍然间明白了那材质。
那是小时候自己送给张起灵的玻璃珠。张起灵把它弄碎了之后，镶嵌在了这铂金的戒指上。比起昂贵的钻石，反而这颗陪伴了张起灵度过了每个黑夜的玻璃珠，更能代表他对吴邪的感情。
张起灵把戒指给吴邪戴上之后，自己好像也有些紧张。他局促地看着吴邪，甚至忘记了刚才黑眼镜教给他的台词。
看着张起灵那紧张的样子，吴邪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要干嘛，默剧呀？”
“吴邪，你愿意做张家下一任族长夫人么。”深情款款地说着跟黑眼镜商量了半天得出的台词，天知道张起灵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
“那得看下任族长是谁了。”像个孩子般顽皮地笑着，吴邪没想到张起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直接。他本以为张起灵只是告白，没想到，竟然直接跟自己求婚了。吴邪此刻其实也很紧张，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应张起灵。他怕自己一点头，那死死憋着的眼泪就会掉出来。
就算没有华丽的告白，没有精美的辞藻，可是只要那个人是张起灵，就已经足够让吴邪感动和喜悦。小时候要一直在一起的约定，终于，终于可以实现了。
张起灵怎么可能听不出吴邪这是答应了的意思，松了口气的他紧紧握着吴邪的手，眼角眉梢都漾起了幸福。
“不过，我好像还没原谅你？”话锋忽然一转，吴邪看见张起灵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恶作剧得逞般的笑了起来，吴邪靠在张起灵肩上柔声说道，“早就原谅你了，笨蛋。”
从再次见到你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原谅你了。而所谓的不原谅，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可以去不断地想念你的借口。可以让你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视线，可以让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远处的卧室里，两只同款不同色的行李箱已经打包好了他们的行李。床头柜上，两本护照安静地叠在一起。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两个相爱的人历经险阻后在一起。不管是家族间的恩怨还是俗世间的看法，这些在此时的张起灵和吴邪面前，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将他们分开。就算死亡，也不能拆散他们对彼此的爱。在这乱世之中，他们会成为彼此最坚实的后盾，最有力的保护。
爱，不光是软肋，更是最为强大的铠甲。


“对了张起灵，我是不是还有句话没有跟你说，我——”
“吴邪，我爱你。”
“——我愿意。”


END

醉系列第三部《醉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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