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北风其凉》by 柏舟。主瓶邪,微黑花。

内个啥。。。。番外写好了。。。。楼楼去洗个澡冷静下再回来放。。。。大家可以准备一下。。。。
最近有亲捉虫说吴邪沙海后已经废了鼻子没有嗅觉了,楼主一想很对,于是修正了正文的BUG,但是这事怎么想怎么郁闷啊。于是决定先在今天这个番外里弥补一下。就素这么任性!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吧,敬请期待《元旦贺文▪味道》。
先说了好了啊,有话好好说,最近查得严,你们别举报我。。。。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2-31 19:23:00 +0800 CST  
【元旦贺文】《味道》
这篇番外码得好累!!!求每一个看了文的小伙伴们在本层留名!!!楼主想知道这么辛苦码一篇......咳咳......文......有多少人看!!!
大家新年快乐~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2-31 20:22:00 +0800 CST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2-31 20:23:00 +0800 CST  
《北风其凉》by 柏舟。第二卷:青铜之劫
图源网络。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1 12:25:00 +0800 CST  
第二卷:青铜之劫
第十三章 万中之一的几率
黑瞎子前几天被解大当家的派去了解家的外地堂口解决了点事情,这一下飞机,气都还没来得及喘顺了,又被等在飞机舷梯口的男人拽进了车里。
发现今天解雨臣居然亲自开车来接自己,黑瞎子一边瞄着那人开车的手,一边受宠若惊:“花儿爷,你就算是京城一霸,也不用次次都把车直接开进停机坪啊,这影响多不好,你说是吧?”
“少废话,赶紧跟我回去,还有一堆事等着呢。”解雨臣今天大概心情不太好,可能最近太累了,看起来很是上火,对那些摆渡车根本视而不见,转了两个弯,一脚油门上了机场高速。
“哎呦,你这么忙还能想起我来,实在是……”黑瞎子就喜欢看这人一副被惹毛的样子,明明在别人面前都冷静得不像话,偏偏对着自己,两句话过后就能变成一只炸毛的猫,真是有趣得紧。
“我说我忙了吗?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呢!”性能良好的玛莎拉蒂GranTurismo自是世界顶级跑车,这么着踩油门早就不知道超速超到哪儿去了,解雨臣也浑不在意,他所有的车都经过复杂的改装,车身用的材料都是防弹的,用吴邪的话来说那简直是“比坦克还牛逼”,反正不怕撞。
黑瞎子就知道事情是这样,可是谁让噎死他的人是解雨臣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气的,只是贱贱地笑了笑,凑近了点问他:“当家的这回又有什么吩咐啊?”
“吴家那边要一批装备,单子已经给过来了,你去照着办,越快越好,他们明天就到北京。”说到这事,解雨臣忍不住皱了皱眉。
吴邪已经好长时间没什么动静了,解雨臣只以为他这回在西藏待一阵子,回来总得等到那个什么“十年之约”吧?没想到一个电话都从西藏打过来,就要他帮忙准备装备。解雨臣一看那些东西就知道这家伙又要上雪山,大冬天的非要做这种找死的事情,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小三爷要下斗?最近没听到什么消息啊。”黑瞎子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墨镜后面的眼神很清醒,道上又找到了什么斗,没理由解家会不知道,吴邪也不会瞒着解雨臣,那还有什么事情能劳动吴小佛爷这么着急呢。“哑巴那边有新的消息了?”
解雨臣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张起灵真是害人不浅。早知道上次那消息就不让你带给他了,免得他这么着急出手。”
其实上次黑瞎子通过王胖子带去的消息,并不怎么复杂,只是他们收到的情报之中发现,张家人已经开始在长白山周围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阻止别人接近什么东西。长白山那地方太敏感,这个时候早已大雪封山,正常来说里面除了边防官兵和极少量的原住民以外,就只有那个诡异的云顶天宫了。
吴邪没有告诉解雨臣他为什么这么急着上山,毕竟本来应该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可是,解雨臣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隐藏着的不安与焦虑,也就没再多问,只是一口答应了帮忙。
黑瞎子笑了两声,解雨臣向来在意吴邪,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这种时候,为了讨花儿爷的欢心,还是自觉一点好:“我跟着小三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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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墨脱,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喇嘛庙里,已经是夜半时分。
吴家的私人飞机已经到达,只等着次日清晨起飞。
吴邪让伙计们收拾好东西,都赶紧去休息,很快,空落落的庭院里就剩下他们几人。
张海客告诉他,想要带回小哥,理论上也还是有办法的,只不过,这个办法,或许会有很大的风险,而以前,也从来没有人试过。
从青铜门可以被鬼玺打开的那一刻开始,有十天时间,那一端的时空都不会改变,也就是说,这扇青铜门只有在这十天之内,能够维系着这两个特定时空的联系。如果有人在此时拿着鬼玺进入青铜门,他就能够进入彼端的那个时空,小哥必定在那个时空之中的某处,只要能找到他,并在这十天之内回到那个时空的长白山青铜门,就依然来得及返回到这个世界之中。
这个时间节点,原本还没有到来,可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青铜门似乎可以被提前打开了,这就是张家暗中派人把守长白山的原因。
吴邪几乎是一听完,就已经决定了要亲自进去找到他。
当年张起灵与老九门的约定不过是个幌子,吴邪也并不能代替张家族长的作用,可是,这有一个巨大的好处,也就是,当吴邪进入青铜门彼端的时候,依旧可以保持着这一边的记忆。
只不过,茫茫人海,他能不能找到张起灵,根本就是个未知数。没有通讯方式,他相当于要在全世界的范围找到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人。更何况,就算能找到,他对彼时的张起灵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至于青铜门的那边,张起灵现在所处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没有见到之前,谁都不会知道。
“也就是说,天真过去之后,也有可能看见穿着草裙的小哥正在茹毛饮血?”胖子理解得倒是不慢,只不过举出来的例子总是差强人意。
张海客眉头一跳,估计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不太能接受:“理论上……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吴邪嘴角一抽,一巴掌拍在胖子肩膀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海客顿了顿,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事情说清楚:“小三爷,如果十天之内你找不到族长,你也只能退出来,然后接受另外一个张起灵从青铜门走出来,否则你自己也就再也回不来了。”
吴邪敷衍地点了点头,点了支烟抽:“这都无所谓,我想知道,这样做,对小哥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以前没有人这么干过,所以其实没有经过验证,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在张家的一卷绝密资料里看见过,这会有很大的副作用。”张海客眯了眯眼睛,露出些狡猾的神色,很像吴邪打算算计人的时候的表情,“他会失去‘长生’,从此和正常人一样,开始逐渐衰老,直到死亡。”
吴邪愣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嘭嘭”直跳,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张海客已经回房间睡觉去了,只有胖子的大脸凑在他面前,使劲叫着他。
“……天真?天真!高兴坏了这是?”
吴邪晃然回神,眼睛不知何时远远落在远处的天际,西藏的星空太明净,银河璀璨得如同一条镶满了钻石的飘带,点点星光似乎能够将人的眼神溺在里面。
他知道,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长生”,对张起灵来说,根本不是一种奖赏,而是一场巨大的劫难,让他在充满血腥的追寻之路上,用谜团织成了一个茧,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可是为什么,在听见这个方法有可能会破除这种“长生”的时候,他心底居然会有一种隐秘的……雀跃?
“如果把小哥接回来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胖子也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然后问他。
“以后?”吴邪默念了这两个字,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年,他只知道用尽各种办法,赢下这场延绵千年的局,让那个人摆脱束缚,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有勇气想过,以后要怎么样,“看小哥自己的意思吧。我也留不住他。”
胖子摇了摇头:“其实,当年小哥去杭州找你道别之前,先来北京找过我。”
“什么?!”吴邪乍然听到这话,“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胖子叹了口气。
其实在张海客说完那个无比冒险的办法之后,他就已经知道,普天之下都没有办法能拦住吴邪进青铜门了,所以,他也就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吴邪。
张起灵当初去北京找胖子,连一顿饭都没有吃,只是告诉他,自己这一走,应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张起灵并没有说明真相,只是说青铜门背后凶险无比,就算十年后他能够侥幸得脱,也一定会失忆。
随后,张起灵在离开的时候,对胖子说:“如果可以,尽力护吴邪安好。我想,以他那样的性子,一定不肯放弃,他若真的等了十年,必定会失望,到时候,要陪着他。他已经进了这个局,吴家也不会坐视不管,可是有些事情,往深里查下去,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尽量拦着他点,我跟瞎子也说过,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帮忙。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我来做,但是现在,不得不麻烦你了。”
这是王胖子第一次听见张起灵一次说这么多话。
“天真,如果你执意要去冒这个险,要拼着万中之一的几率接小哥回来,胖爷我不拦着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想先明白,小哥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胖子说完了这一切,看着吴邪眼里似乎有些东西在闪动,心下微微有点恻然,便说出了这一句,然后起身离开。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1 13:22: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三上长白山
鲁王宫那一趟,新世纪五好青年吴邪从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患者,从此他的世界里天翻地覆,也多了一些再也放不下的人。
九年多以前,吴邪在长白山上醒来,听着风雪呼啸,发现张起灵已经独自离去。那时候,万里长白天地白茫茫一片,其中的人如飘渺孤鸿,那种孤寂的感觉几乎扼住了他的咽喉。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近了张起灵心中的感受。可是,这么些年,那种孤寂如影随形,许多个望着窗外的霓虹抽着烟的夜晚、在很多次获得了成功可身后空空如也的宴会上,在每一个心里不安却见不到那个喜欢穿着连帽衫的身影的时候,孤寂都像被施了诅咒的藤蔓一般,紧紧地盘绕在他的心上。
只不过吴邪没想到,今日再上长白山,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跟在他身后。
王胖子、黑瞎子和一众吴家的伙计,解雨臣也拨了些人来,张海客不知为何也说要跟来。吴邪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让王盟也暂时放下了长沙的事务,来这里与他们汇合。
王盟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的老板势必要北上长白,只不过没想到,这个日子竟然提前了。
长白山在这个季节已经不对游人开放了,因此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吴家直接动用了直升机,将人送到了那条温泉缝隙的附近,免去了攀登雪山的辛苦。
王胖子望着窗外的雪景,估计是想起了当年跟陈皮阿四他们一起进云顶天宫时的场景,感慨了一句:“天真啊,有钱真他娘的好,总算不用在鞋子里垫上些娘们用的护舒宝爬山了!”
吴邪有点笑不出来,倒是王盟接了句:“老板还有这黑历史?都没跟我说过!”
吴邪敲了他一下:“现在道上人人都叫你一句‘盟哥’了,能不能给我有点镇得住场子的样子,免得我一不在了,人家把你生吞活剥了。”
“老板,你会顺利接到张小哥的。”王盟表情没怎么变,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其实王盟心中已然明白了。这些年,他看着自家老板从一个西湖边小古董店的老板成为老九门吴家毫无疑义的当家人,吴邪变了多少,他几乎也就变了多少。几年前,吴邪在墨脱辞退了他,可是等到几个月以后,吴邪带着脖子上狰狞的伤疤回到长沙的时候,一出机场就看见了等着他的王盟。小伙计眼睛都红了,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只是轻轻说了句:“老板,欢迎回来。”
吴邪暗暗叹息。若是这次自己有什么不测,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了。他拿出手机,给远在北京的解雨臣打了个电话,原本是为了谢谢他将黑瞎子和解家的伙计派来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解雨臣却说了很多。
“小邪,这次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收到了张家提前进入长白山的消息。可是,若青铜门能提前打开的消息是真的,就意味着门里头很可能出了什么变故。若是这消息是假的,就很可能是张家人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在请君入瓮,是为了把所有对他们有威胁的人一网打尽。不管是哪种,对你来说都不是好消息。无论如何,你都要有心理准备。”
吴邪没做声。这些事情,他当然也想过,张家放出消息,甚至有可能是为了吴邪手中的那方鬼玺。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要有一线希望,不管那希望如何渺茫,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谁让那个人是闷油瓶呢。
解雨臣自然明白他,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你要考虑的,除了张起灵,还有你自己,有我们这些兄弟,还有你的父母族人,和那么多依赖你的伙计们。”
吴邪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好。等我下山,一定先去北京休整两天,狠狠敲你两顿好的,再回杭州去。”
解雨臣懒洋洋道:“行啊。满京城的地儿,你随便挑。”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行人进入那个温泉缝隙之后,吴邪见当日小哥消失的那条路还是原样,心下安心不少,这一次他不再有犹豫,直接用C4加雷管炸开了那条被石块机关堵住的小路,吴邪懂得夜长梦多的道理,只是在温泉边稍作休整,便以很快的速度穿过了下面的路,来到青铜门前。
这扇巨门,简直是永不消散的梦靥。
从壁画里的形象变成了现实,第一次看见的伙计们只觉得心潮澎湃,无端生出一种诡异的崇拜感来。
吴邪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很巧,没有那些人面鸟。
半晌,他回头问张海客:“这次我如果能把小哥带回来,以后,他还需要来守这扇门么?”
张海客摇头:“不需要。以后的日子,会有另一个时空中的某个‘张家’,或者什么‘李家’、‘王家’,来背负这个责任。”
吴邪心中一松,想起当日送别之时,那个人的嗓音在风雪里听来格外低沉:“……我已经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
这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海客看着他的表情,补了一句:“别忘了,你找到族长的时候,他应该不认识你。据我所知的他有可能在的地方,我都告诉你了。”
鬼玺被从背包里拿出来,闪着绿莹莹的光,上面的雕刻清晰而流畅,吴邪将它握在手中,似乎感应到了一些颤抖。
他理了理背包,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阻止了想要跟上来的胖子:“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们在这儿等我吧。十天之后,若是我没有出来,你们就不必管我了。”
张海客和黑瞎子都是一脸高深莫测,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番局面。王盟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却没说话。
胖子立马就急了:“不行!小哥的事就是铁三角的事,怎么能撇下胖爷我?”
“这一去,谁也没把握要面对什么样的状况。”吴邪表情很平静,“若是我有什么意外,吴家的事……就交给你和王盟打理了。”
“小天真,咱们十几年的兄弟了,你少他娘的跟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胖子眼睛好像红了红,又马上蛮不在乎似的挥了挥手,“大老爷们哪儿这么矫情?你说什么都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接小哥回来,胖爷我心里太明白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找不到小哥,你一个人也必须得回来!”
吴邪点头:“好。”
他没再抽搐,捧着鬼玺径直向着青铜门走去,岩石和青铜的巨大轰鸣声伴着飞扬的尘土,来自上古的青铜门缓缓打开,从这端望去,那边只是一片虚幻一般的蓝雾。
吴邪没有回头,几步就消失在了那片蓝雾里,身后的数十人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吴邪消失在那片虚无之中,青铜门缓缓合上,一切都严丝合缝得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烟尘在狼眼手电的光束里逐渐静止,刚才的一切,恍如一个梦境。
王盟定定地看着,很久之后,才觉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这门里面,会不会根本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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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雾气虽然看起来诡异,却好像无毒无味,吴邪摸索着往前走了一阵,眼睛就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线。没多久,他就发现,眼前的路变得很是熟悉:岩石之间的小径,分明就是青铜门那一侧的镜像!
在走到那条温泉缝隙之后,他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外面的山景也很相似,同样的白雪皑皑,一眼望去,了无人迹。
他却放下心来。
至少,看起来是一个熟悉的世界。
也是张起灵现在所在的世界。
吴邪拿出GPS,仪器可以正常打开,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数据,换了几个地方,也搜索不到任何信号。这是因为换了一个时空,连接不上这里的卫星,还是因为别的?
他只能凭着记忆徒步下山,两天之后到达山脚,而原本应该是二道白河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镇。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2 11:32: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民国二十七年
那是一个很小的镇子,蜷缩在长白山脚的一个小山坳里,入眼所见只有一个稍微热闹些的市集,和寥寥二三百户人家。此时正是傍晚,夕照从雪山顶端洒下来,给目之所及的地方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芒。林子里的树木很高,可是树叶子早就落光了,只剩下粗壮的枝桠,交错着伸向天空,如同渴求而不得的手。
吴邪回头望了望青铜门的方向,一轮浑圆的落日正从那里坠下去,好像一个女人猩红的唇,想要说什么,却没有来得及。
有几缕烟从镇子里飘出来,吴邪的眼神不由得被那些缓缓往上飘散开的烟吸引住了,然而他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炊烟!而且,他的鼻尖似乎闻到了些许空气极度清新的味道。他的嗅觉,好像在这个时空里,逐渐恢复了。
什么?!
炊烟!
他曾经几度来到二道白河,可以百分之两百地确信,那个地方早就是一个因为长白山旅游的繁荣而形成的现代化程度不低的地方了,具体表现,比如,没有人家在做饭的时候会飘出炊烟。
吴邪迅速冷静下来。
可能性有两种。
其一,这里根本不是二道白河。可是他对这条路线很熟悉,不会走错。而且,虽然GPS无法工作,但是指南针还是可以使用的,所以,大致方向不会错。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了……这个时空的时间,与之前他生活的那个世界,存在一定的偏差。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变得不可预料了。这里可能是一个他闻所未闻的朝代,存在着他从前一无所知的事情。
吴邪深呼吸了一口,从装备包里拿出一个袖珍便携的望远镜,往下看去。
街道上的人们,穿着有些臃肿的冬装棉袄,颜色黯淡,男子长袍短发,赫然竟是民国的打扮!
这感觉,就如同穿越了一般。
吴邪苦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年张起灵对他说,“我无法告诉你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因为,这里可能会是任何地方!
可是此行的目的不会变,来之前,他就早已下定决心,不管这边是什么样的状况,他都要找到张起灵,然后带他回家。
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吴邪到达了镇子里,将自己伪装成迷路人,到一家客店中投宿。那店中的伙计看着眼前人奇怪的打扮,显然是将信将疑。还好之前想得周到,吴邪身上没有带没用的红色毛爷爷,而是带了一些真金白眼。这些东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好用的。
伙计给他买来了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又做了吃的拿给他。
吴邪拿起筷子,搅动了一下碗中清汤寡水的面:“这地方叫什么?”
“长白山第一镇,二道白河!”那伙计见这人虽然有些古怪,但出手大方,也就殷勤伺候。
心中一动,吴邪面上仍是不经意的样子,吃了两口面,这才斟酌着开口,也不管会不会吓到人家了:“今年是什么年份?”
“您没事吧?”那伙计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今年是……民国二十七年哪……”
吴邪一愣,状似随意地点了点头,手上捞面的动作却不由得加快了,心中一下如同被一只手捏紧了似的,揪得生疼:他做古董生意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民国二十七年是1938年。
可是……1938年的中国,10天时间,怎么可能够他跑遍全国去找到那个人?
更何况,这个年份的张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张海客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随着自己父母的一支,从本家被逐出,迁往香港。
上天又和他开了个大玩笑。
一夜无眠。
吴邪在这个奇异的时空里,拿着背包里的一页纸,仔仔细细地想着张起灵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广西巴乃、西王母古城、西藏墨脱……
若是张起灵真的在某个古墓当中,十天时间,连进出一趟都很有可能来不及。而吴邪只背了一个包,显然不可能备齐了下斗用的工具,若真要去斗中找人,先不论能不能找到,只怕命都要先赔进去。
他想,只能选择先去最近的地方看看。
次日清晨,吴邪出门包了一辆马车,打算向着张海客所给的张家老宅的坐标奔去。张起灵从未对他提过自己少年时候的经历,可是就之后吴邪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和才从费洛蒙之中摄取到的片段来看,张起灵在张家本家过得并不好。可是,如果那里有他的线索,吴邪并不介意跑一趟。
而就在他走回客店打算结账离开的时候,听见了店中有一桌吃早饭的人正在聊天。
“听没听说?”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嗓子很大,“据说现在这些军阀啊,连军饷都发不起了,最近都可劲地去刨以前皇帝的坟头呢!”
吴邪皱了皱眉,这种事情,乱世必然很多。在九州烽火连天的年月里,大量的军阀需要士兵来维持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军饷的需求量也大大上升,直至高过了社会的总产出。活人拿不出足够的钱,就只能去找死人要。因此,一些皇陵就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最著名的莫过于孙殿英用炸药炸开了慈禧墓,将里面陪葬的珍宝洗劫一空的事了。
另一个人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头:“哟,我可听说这以前的皇帝,给自己修的坟都可讲究了,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你这消息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头前说话的那人立即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我们家一个在南边做生意的亲戚,昨天拍电报来,说是这杭州啊,有当兵的拿炸药炸山!肯定是为了底下埋着的东西!至于能不能进去,自然有高人啊!听说有一个挺年轻的后生,噌噌几下就找着办法进去了!”
“这么神哪?可是这杭州又没有埋着什么皇帝,我还以为是北京城呢。”
“不懂装懂!这南宋的都城,可不就是临安……”
吴邪没再听下去,直接冲到柜台前一把抓住了掌柜的手,将一锭黄金塞进他手中:“马上帮我想办法弄一辆汽车,有没有司机都行,我要立即出发去杭州,越快越好。”
三天以后,吴邪在无比的焦虑和对民航飞机的怀念之中到了杭州。
在长白山上就耽搁了一天,路上花了三天,就算返程的速度一样快,他想要在十天之内回到青铜门前,就必须在两天之内找到张起灵。
可是,他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决定了来杭州,说到底,并不是因为那个人的消息有多么可靠,而只是因为,他自己对这座城市有些特殊的感情罢了。
而事实上,1938年的杭州对他而言,其实很陌生。
吴邪试图去打听那个人所说的消息,问遍了武林门周边最繁华的地方,却根本没有人知道。随即他想起了当年爷爷笔记之中提到过的、帮忙藏匿了一具尸体的南宋皇陵,可他去了那里,却没有发现任何被炸药炸过或是被盗掘的痕迹。
黄昏时分的西湖边人迹稀少,西泠桥畔的苏小小墓边,竟然已经长满了荒草。湖面上的波光泛着清冷阴郁的颜色,天有点阴,看来晚上有可能会下雨。
吴邪一个人慢慢地走着,脑子里很混乱,一颗心逐渐冰凉下来。
或许他坚持要来找张起灵的决定就是错的。
毫无意识地沿着白堤走过去,直到面前出现了“西泠印社”的石制牌坊,吴邪一下子停住了,怔怔地盯着那四个熟悉的字,有些愣神。这个年代的西泠印社大家辈出,可是,他的归属却在将近一百年之后这旁边的一家小古董店里。
吴邪的目光轻轻转向日后属于自己的小铺子的位置,那里,还是一片长满了树的小山坡,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气,虽然前面就是西湖。
吴邪眨了眨眼。
湖边只有一条石头铺成的小径,天暗了,没有路灯,可是他却发现,那个地方,似乎站着一个人。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3 11:13: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小哥
日落月升,月华洒在湖面上,从吴邪站着的角度看去,正好在湖水的阴影处印出了那个人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个男人高挑颀长的身影,似乎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袍,面容隐在树荫里,看不清表情,却无端有一种深沉出世之感,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丝毫关联。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
吴邪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脚下却已经自动地向着那人走去。
其实距离很近,他却觉得自己似乎走了很久,才看清那个人的容貌:平静无波的眼眸,利落瘦削的脸颊,短发,英俊的五官无法被冷漠的气质所遮盖。
是他。
是张起灵。
他不仅是张起灵,而且那双眼睛告诉吴邪,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哥。即便身处不同的时空里,他的眼神也一点都没变。
吴邪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心跳逐渐平缓下来,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
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让他找到他了。
张起灵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依然静静地站着,眼眸中笼罩着一层薄雾般的愁绪,似乎落在那片小山坡上,又似乎并没有焦距,只是透过那个位置看到了别的一些什么。
可是,那里除了恣意生长的树木和杂草,什么都没有。
直到吴邪走到他身边,他才不得不转过头来,看了看吴邪,眼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诧异。
吴邪捕捉到了那个眼神,一怔之下,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着急了。这样走上前来,说什么好呢?总不能说,“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是你前世的好哥们”,小哥不拔刀劈他才怪。可是以张起灵的警觉性,有陌生人接近,他应该会有一定的防御性才对,可是凭吴邪对他的了解,此时的他虽然没有什么温和的样子,可是却是放松的,这就很奇怪,难道说,他认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要指望闷油瓶先开口,估计是等到天荒地老也没用了。吴邪略一思索,手上提着的箱子提示了他,便开口道:“族长。”
“你怎么来了。”张起灵回道。
果然。
吴邪心中一块大石重重落了地,却又生出另一种隐秘的黯然来。
幸好张海客那厮没有骗他,他们俩还真是什么“发小”,只不过张起灵对张海客显然没有多熟悉,只不过一张相似的脸,他就认为这个人是张海客了。算起来,张海客那一支离开大陆的时间到此时,也已经有些年数了,按照张起灵的记性,不记得这张脸具体是什么模样,也很正常。
其实最初,张海客与吴邪也不过是长得像罢了,可是张海客后来因为某些目的,戴上了吴邪的人皮面具,戴的时间长了,都已经无法摘下来了,他也无所谓,就那么顶着一张并不属于自己的脸满世界地晃悠。
吴邪的手提箱里,有一副解雨臣弄来的指模,相当高科技,可以套在食指和中指上,看起来和真正的手指毫无差别。这东西本来是为了如果要潜入张家老宅做准备的,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吴邪的右手现在提着箱子,张起灵总不至于无聊到拉他的手来看,只要一会儿找个机会戴上那指模,就可以高枕无忧地跟着张起灵了。
有一点意外的是,发现了张起灵和张海客其实并没有多么熟悉这个事实,为什么竟然让吴邪心里有些异样的开心呢?
“我听到杭州有高手盗掘了南宋皇陵,猜测是你做的,没想到还真是。”吴邪笑了笑。这话其实说得有点答非所问,这个时候的张海客应该在香港,而不应该出现在中国大陆,更没道理追着他们族长到处跑。不过张起灵应该对于什么族令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在意。其实他并不是很拿得准张海客面对闷油瓶的时候该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只能看着这位张大族长的脸色随时调整了。他最大的优势在于对闷油瓶那张面瘫脸很了解,就算别人看起来什么表情也没有,吴邪也能知道他究竟是不高兴了还是感觉有危险靠近了。
张起灵不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吴邪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刚才他乍然见到闷油瓶,有些太激动了,大脑都空白了,完全丧失了应有的观察力,这个时候终于稍微冷静下来,就发现了张起灵身上似乎带着不少的伤——想想也是,他既然出现在杭州,就说明十有八九他是真的刚下了斗,按照他在斗里一贯的不要命的表现来看,不带伤才奇怪。
其实若是他还有嗅觉,这么近的距离,早该闻到空气里的血腥气味了。这可惜,他已经闻不到了。
张起灵的呼吸有些反常的重,恐怕伤得还不轻。
“族长,你身上是不是有伤?咱们先找个地方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吴邪知道自己对于闷油瓶这个兄弟的关心似乎有些超出了合理的范畴,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多想,就像此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为他心疼,但也只是顺其自然。
张起灵摇摇头,过了一会儿,轻声说了一句:“我好像来过这里……”
吴邪心说你当然来过,这里几十年后可就是小爷我的老巢,可是他还没张嘴,就看见张起灵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竟然就那么向后倒了下去!
吴邪一惊,赶紧一把接住他,伸手探了探额头,有些烫手。
他好像比当年在张家古楼里的时候更轻了些,大冬天的,穿的也不过是两层的夹袍,根本无法应对杭州这种湿冷的天气,可是却能让抱着他的人清楚感觉到,触手都是线条分明的肌肉。
看来这些年,他也过得很辛苦。
他居然就这么晕过去了。叹了口气,吴邪一把将闷油瓶背起来,按照21世纪杭州城的布局走着,果然在印象里最繁华的地方找到了旅店。
感谢党和国家,感谢城市设计师。吴邪暗道。
他小心翼翼地将张起灵背到了房间里,让他躺在床上,又叫伙计去找大夫,折腾了大半夜,才将张起灵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包扎好,又喂他喝了药,让体温逐渐稳定下来。其实吴邪的箱子里还有两支抗生素,但是那是救命的东西,他不敢浪费在现在这种依旧可控的形势下。
送走了大夫,吴邪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人发了会儿呆。
他检查了张起灵的手腕。九年多前,为了救他,张起灵毫不犹豫地从三十多米高的雪崖上跳下来,摔断了手腕,当时条件简陋,只是掰了两根冰凌随意固定了,幸好,恢复得很好,骨头的位置也很正,他这才放下心来。
张起灵还没醒来,但这次只是在睡觉,并不是昏迷。他应该是好几天没有休息过了。身上的伤口不算多,但是每一道都很深,肩膀上那处应该是中了箭,虽然箭头已经被他拔出,也做了紧急止血措施,但是伤口几乎贯穿了肩膀,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怎么拿刀。体温还没有彻底恢复正常,从他左边胸口还隐约浮现着的麒麟纹身就能看出来。
吴邪走过去替他盖好了被子。
月光如水,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很苍白。
或许,他已经度过了很多年这样的日子,在下斗的时候,所有人都仰仗着他,可是一旦回到地面,就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伤病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连他自己都不甚挂怀,只是潦草地自己处理了了事,就凭着自己出色的身体素质让身体自行恢复。
今晚,若不是吴邪恰巧出现,难道他就要晕倒在西湖边上,在冬天的夜里露天冻一个晚上,直到明天早上被人发现吗?
可是,既然身上伤得这么重,张起灵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休息,而是跑到西泠印社边上去呢?总不能是去看月亮的。他说他好像到过那里,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隐约记得在之前那个时空里发生的事情?
只可惜,他在这个时空里,只是毫不自知地重复着曾经经历过的故事,而吴邪的到来,就是为了逆转他最后的宿命。
吴邪戴好了指模,适应了一下这样的手指长度,开始琢磨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故事,让张起灵相信他的确是张海客,并且能够乖乖跟他去长白山。
时间很紧迫,如果错过了,就得等到八月份那个十年之约的时间了,而在这个时空待得越久,事情就越容易失控。而吴小佛爷只喜欢做能被掌握在手心里的事情。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吴邪关了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着茶,想着很多事情,外面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他竟生出一种“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感慨。不知什么时候,他就那么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直到被张起灵整理东西的声音惊醒。
“族长,你要去哪儿?”吴邪发现张起灵竟然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要离开。
听到他的问题,张起灵好像也并不打算回答,不过还是给面子地停了一下,吴邪赶紧抓住机会:“族长,实不相瞒,我们在香港遇到了不明身份的敌人袭击,损失惨重。剩下的一部分人已经逃亡海外,我我当时受了重伤,被落下了,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才敢回来。你要是不嫌我碍事,我可以跟着你,帮你打打杂什么的。”
“我要去长沙。”闷油瓶说。
长沙。
这个地方太敏感。
而此时的中华大地,遍地狼烟。
“我跟你一起去。”吴邪说。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4 16:07: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九门提督
张起灵显然不是他看起来那么窘迫贫困,因为他居然有本事在杭州坐上了飞机,直接飞到了长沙。要知道当时的中国,因为连年兵祸和天灾,通货膨胀已经非常可怕,一张机票,需要的钱后面加的零都要数上好一阵子。吴邪战战兢兢地上了这简陋的小飞机,一路上都试着询问此行的目的,可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也习惯了,这才是闷油瓶该有的样子,要是哪天他忽然热情健谈了,那不是脑子烧坏了,就是坑爹的影帝模式又开启了。
到了长沙,他们熟门熟路地去了闹市区中心的一家酒楼,酒楼看起来挺高档的,而张起灵似乎是知道今天这里会有什么人,根本没有问任何话,就直接上了二楼,走进了一个包间里。里面摆着一张圆桌,周围坐着七八个人,年纪大小不一,外表都很惹眼,其中有两个军人,器宇轩昂,其他几个男人也都气质不凡。引起吴邪注意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容貌美而媚,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吴邪觉得眼熟,就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几眼,不由得就是一惊:这年轻女人,倒和霍秀秀有七八分像,按照年纪算起来,难道这竟是年轻时候的霍仙姑?
那其他的这些人……
吴邪第二个认出来的是坐在那女人上首边的年轻男人,眉眼挺温和的,眼神挺干净,长相也斯文俊秀,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分明就是吴邪曾经在老照片上看见过的年轻时候的爷爷啊!
竟然是吴老狗!
面对面地遇到自己爷爷的年轻版,这种事情,大概不是人人都会发生的吧?
他心里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说,这竟然是老九门的聚会?
在老长沙,有九大家族,在外八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家族势力庞大,几乎所有的明器,从出土到流出长沙,必然要经过其中某一家。这九个家族被称为“九门提督”,因为古代的长沙城有九个城门,来往的客商进出城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而“老九门”取的就是这个意思。在长沙城里做买卖,想要混得好,就只能在这九大势力中选择一个,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二月红很好认,因为他长得实在太精致,毕竟是名伶,几个动作间便很有解雨臣的感觉,看来小花这徒弟当得很称职,而吴邪对小花很熟悉,此时竟然见到了他传说之中的师傅,这奇妙之感丝毫不亚于见到吴老狗。
那两个穿军装的人里,应当有一个就是张启山了。这个年份,他应该已经从早年的草莽之身中洗脱,并且在军界积累了一定的势力,只是不知道另一个军人是谁?如果只是随从,不应该这样平起平坐,而从未听说过老九门中还有第二人从军的啊?
再仔细看看,毕竟吴邪是见过陈皮阿四的,找出几十年前的他并不是很困难。
剩下几个就不太好猜了,而且看人数,老九门也并没有到齐。
吴邪觉得自己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那些人看到他们俩走进去,都一齐看过来,第一个站起身来的是其中一个军官,他面向张起灵,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族长。”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眸子里也没有什么情绪:“启山。”
脑子里好像有一声雷轰然炸响,吴邪盯着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看着,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看这个情况,张启山和张起灵早就是认识的,而且很有可能存在着某种默契甚至是合作关系,原本,张启山就是上代张起灵的直系后代。这就说明,60年代那次轰动全国的“海选张起灵”的活动,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它是被故意策划出来以掩人耳目的!张家族长是什么人物?再加上老九门的势力触手之深广,怎么可能让张起灵在战乱之中完全不知所终?更何况,闷油瓶深知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他根本不可能故意躲起来让别人找不到他。
见到张大佛爷的态度,剩下的人都站了起来,虽然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真诚的客气,但好歹面子还是做足了。唯有另外那个穿军装的人,淡定地坐着,根本没有把张起灵放在眼里。
“这位是……”张启山像是刚刚发现闷油瓶身后这个无礼盯着他看的人,带了些疑惑问道。
吴邪一下子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刚想开口,张起灵已经说话了:“张家人。”
他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张启山也没再多问,估计是直接把他当成了族长身边的一个小跟班罢了。
吴邪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觉得自己不管这些年长进了多少,一旦回到张起灵身边,什么智商啊就都不见了,这么多年生死之间得来的历练好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是这只闷油瓶子气场太强大,大概也是跟在他身边,那种安全感让吴邪觉得自己不需要太担心,因此连大脑的敏锐度都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不少。
吴五爷和霍仙姑站得很近,似乎交换了一个眼神,霍仙姑还微微笑了笑,直是媚眼如丝,酒不醉人人自醉。
吴邪看得一愣,莫非这两个人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有过一腿?那就实在有趣得紧了,难怪后来霍老太太跟他说话的时候那么酸得慌。
张起灵和吴邪坐下之后,所有人才又重新落座,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另一个军官这才上下打量了几眼,道:“你就是张家族长?”
这种话当然不能指望闷油瓶去接,张启山很客气地点了点头,给那人斟上酒:“是。您说的事情,就是要找这位才行,我是做不了主的。”
什么事情?
吴邪有点迷茫,转头去看张起灵的脸色,却见他眼底一片了然,但还透着一些……只有他能看出来的不屑。
“我听说,你们张家有一处隐秘的家族墓葬,里面藏了一个秘密。”那军官喝了口酒,神情里很有几分自矜,“我的上级,需要那个秘密。”
在战争之中能够获得地位的人,往往是因为有军功,而像张大佛爷这样的人,想要在战争结束之后也过得好,那么,在海晏河清之前,势必要将势力从军界往政界渗透,这才是进入政治统一、军事对外的年代之后能够保全家族和自身利益的途径。
而这个军官,应该也只是某方势力的代言人,在帮助其上峰寻找某样属于张家的东西。
张家古楼的秘密,张家的秘密,被站在权势巅峰的人所渴求的秘密……
吴邪想起二叔的话,那些古代帝王,一旦获得了天下,不管是开明还是昏庸,几乎在晚年无一例外地走上了求长生的路。因为你一旦拥有的一切,那么你接下来想要的做的,无非就是将这一切延续下去。
任何时代,都不例外。
张起灵淡淡点头:“你拿什么和张家交换?”
有一些脚步声,从包厢外面走过,步子放得很轻,若非吴邪这些年经过了些训练,也许根本听不见。这样的脚步声,不可能属于普通客人或是传菜的伙计。
有埋伏。
也是,按照那军官肩上的军衔来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个人深入虎穴的,何况面对的还是这么一群人。老九门都是些什么货色,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不知道。
只怕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张家族长这一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方会做好准备,让他只能把那个秘密交出来,区别只在于是主动吐露还是被动开口罢了。
可吴五爷、霍仙姑、二月红他们的神情都很轻松,很有几分怡然自得,也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菜。
吴邪恍然大悟,一下子放松下来。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5 14:04: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刺杀
那军官又一次举起了酒杯,不大的一盏酒被斟得很满,用大拇指和食指拿起来,好像轻轻晃了晃,正要说话,张启山眼神一动,闪过一丝凌厉,那边二月红一跃而起,漂亮的一个平沙落雁,身段疏疏朗朗,利落得很,回手就用前臂扣住了那军官的喉咙,一把原本藏在袖中的精巧匕首此时已经横在了他颈部,随时可以切开他的动脉。
而与此同时,酒杯落在地上,一下子裂成几片,碎瓷片和里面的酒水溅开来,“砰”一声,包间的门被人用枪杆重重撞开,一群军人冲了进来,表情凶神恶煞,黑洞洞的枪眼毫不留情地指住了房中的人。
古老的“摔杯为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中默默握住了武器。
被制住的军官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讽刺:“张启山,你可别选错了立场。”
张启山笑了笑,此时的他正值壮年,四十岁不到的容貌,戎马倥偬的岁月带给了他英气勃发的外表。他很是胸有成竹:“拿住了你,那边自然会给我记一大功。张家的秘密,先不说是不是你们这等人能够窥伺的,就算非要吐出来,吐给谁不一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你?”
吴邪已经从袖中拿出了一把手枪,他的枪比此时那些军人们手中拿着的可要先进不少,而且他并不太畏惧这种普通军人们的实力,何况身边还有这么一群牛逼的人在,即便两方人数悬殊,也未必就会落在下风。只不过,张启山的话里透着些古怪,他似乎是两大势力之间的一个关键人物,有两派人物都想拉拢他,不管是为了他手上的军事实力,还是为了张家有关于长生的秘密,他都因此有了谈判和拉锯的筹码。
“哈哈哈哈哈……”那军官大笑起来,“你以为就凭这么几个乌合之众,就能拿住我?先不说你,我只要抓住了张家族长,就有几百种方法让他开口说真话!”
张起灵微微抬了抬眼睛,依旧沉默着。吴邪能感觉到他很警觉,但是刀仍然背在背上,好像没有什么立时打算出手的意思。
二月红一直勒着那军官的脖子,这时候终于不耐烦了,之前还只是用刀背抵着他,此时反手干脆地一划,直接切断了颈部大动脉,汹涌的鲜血喷溅出来,那人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就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张启山这下倒是有点意外:“红二爷……”
“这人太聒噪。”二月红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匕首上的血,随手将手绢嫌弃地丢到一旁。
吴邪暗叫一声“不好”,没了人质,就只能硬拼了。
二月红这人,身怀绝技是不假,却也是自矜。
果然,见领头的一死,那些军人们一下子没了顾忌,大约是早就收到了必须取得结果的命令,枪声顿时响了起来。
一众人迅速地拿出刀枪还击,混乱之中,吴五爷拽着霍仙姑往屏风后面退去,借着大理石的边缘作为掩体开枪。而那些军人好像知道谁是关键,张起灵此时避无可避,却也不见他拔刀,只是幽灵般一闪,就已经绕到了一个军人背后,行云流水般的一个锁喉,直接缴了枪,向着不断涌进来的军士开火。
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情况,连闷油瓶也不用冷兵器了。
吴邪到底不敢贸然开枪,他这把枪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这群人对枪械之类的东西应该都很熟悉。他的身手早已不弱,即便是空手对阵一两个拿着枪的军人也没有什么压力。他知道张起灵身上带着不轻的伤,这两天时间远没有好全,此时便也不肯离他太远,从桌上顺手抄起一盘菜,用甩飞刀的手法掷了出去,然后闪避着子弹,就地往前一滚,一脚踹在那人下盘,劈手就夺了枪,狠狠一下砸在他太阳穴上。
他回身过去,跟着张起灵靠到桌子后面。张起灵似乎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吴邪颇为自得地一笑,随即想起来,自己此时在对方眼里可是张海客,身为张家人,身手自然不能太弱,估计张起灵眼里的那点意外,应该是奇怪他为何如此奋不顾身地冲出去吧。
陈皮阿四和吴五爷的枪法都很准,因此那边压力并不大。二月红却不喜用枪,他那身法也确实好,不仅赏心悦目,而且临阵对敌的实用性也很强,只不过手上没有火器,难免有时候左支右绌,张启山很是照顾他,但凡见他有来不及的时候,便会回手替他补上一枪。
霍仙姑手上的枪应该是打完了子弹,她也不急,把枪往边上一抛,手腕一抖,手上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条女人腰饰一般的带子,手臂一挥,那带子如同一条长鞭,迅速地卷向一个军士的脖子,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的一个趔趄,整个人都向一边跌去,直跌出三五米,正落在陈皮阿四眼前。陈皮阿四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枪打在他顶心,鲜血立时涌出来。陈皮阿四顺手抽出那人手中的枪继续用,还不忘对着屏风的方向喊了一句:“多谢七姑娘!”
霍仙姑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四爷见笑了。”
战局很快从胶着变成一边倒,包厢门口横七竖八躺了很多尸体,几乎都可以作为屋内人的新掩体了,枪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边损失极小,二月红腿上受了点轻伤,陈皮阿四被刀割了一道,也没什么大碍,吴邪不小心被弹片刮破了一侧脸颊,血也很快止住了。
张启山收了枪,走到张起灵面前,又行了个礼,道:“族长,抱歉。唯有您来,我才有必胜的把握。”
张起灵不置可否,目光在屋内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方才开口:“即便是我,也只知道张家有这个秘密本身,但对具体内容一无所知。”
吴邪心说那当然,你九年多前肯定是觉得自己又失忆了一次,哪还能知道这些。
但看样子,张起灵必然明白张启山这句也是个场面话,若想保证必胜,他自可以调动自己手下的军队,非要这么以少敌多地硬拼,必定是做给老九门看的,让他们知道他张启山并没有改变立场,也不会因为权势的诱惑而出卖他们。而他让张起灵到场,则是为了对自家族长表明效忠的心,但他自己对于长生,未必就没有一点念想,毕竟他是张家人与外族人混血的后代,虽然其祖父是上代张起灵,但他并不具有麒麟血,也没有长生的体质。恐怕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张起灵才会告诉他,自己并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吧。
“启山不敢卖族求荣。”张启山低了头。
张起灵也不点破,只是淡淡道:“你做的这些,已经足够表明态度。那边也不会为难你。”
张启山点头:“飞机已经安排好,明天一早,我就北上长春,那边……我自会处理好,族长不必担心。”
长春!
吴邪顿时激动起来,青铜门能打开的时间还剩下五天,若是能搭上这趟顺风车,那么到达长白山的时间才能来得及。还没想清楚,他就已经脱口而出:“我们跟你一起去!”
张启山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大概是在想,两个有身份的人说话,这一个小跟班插什么嘴。
谁知道张起灵也不恼,只是微微诧异,却回答了张启山:“嗯,若你方便,不妨捎我一程。”
此时的张启山恐怕巴不得自家族长能对他提出点什么要求,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不会不答应,就算不方便也得方便。
张大佛爷的势力越大,就越意识到,张家是如何的深不可测。而张起灵所拥有的可怕能力,他却不得不忌惮,聪明如此,自然知道,与其为敌,不如为友。张起灵虽然冷漠难近。但并不是重视礼节等级的人,只要看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6 14:19: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长达数十年的局
军用飞机的速度比民航要快很多,坐在机舱里的感觉也要平稳不少。张启山自知没什么可以和族长大人聊的,就自觉地退开了些许,让张起灵能舒服地坐着。没想到那跟班小子一点都不识相,走到哪儿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张起灵,难得的是,也没见张起灵觉得厌烦。
吴邪看着舷窗外面的景色,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这个年代的蓝天白云,转头发现张起灵闭着眼睛在假寐,这家伙真是到了哪儿都改不了闲下来就喜欢睡觉的习惯。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小片阴影,平静的调息让他很平静。鼻梁也很挺,阳光从外侧照进来,半张脸在阴影里,更显得面部轮廓很硬朗。吴邪看得微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为男色所迷,简直是天理难容,心里想着若是闷油瓶发现了自己居然趁着他睡觉犯花痴,估计第一个动作就是用发丘指戳爆他的眼睛。
谁知他这念头还没下去,张起灵已经睁开了眼睛,淡然无波地望着他。
吴邪一惊,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道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应到别人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太尴尬了,吴邪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闷油瓶居然主动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长春?”
这个问题,吴邪倒是拟好了一整套说辞:“眼下东北形势危急,如果守不住,恐怕整个中原地区包括长沙都会重燃战火。张启山要去长春,也应该是出于这个考虑。而张家的根在东北,此时族长你总不会不管不顾。我就想着,若是能够顺便回去,也方便许多,何况……离开了很多年,我也挺想念老宅的。”
还是有点紧张,居然和闷油瓶打起了感情牌。
从前看爷爷的笔记时,他就知道,张大佛爷起家是在军阀混战之中,但是真正获得极高的地位,是源于抗日战争之中的对日作战,并且他的政治敏锐性很好,在战争结束之前选对了该站的队伍。
张海客也曾经告诉过他,在八年抗战之中,张家失去了很多好手,根据这些信息就能判断出来,张起灵当时并没有对中国的大形势袖手旁观。
张起灵听了他的话,也没说什么,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是否相信了,只是重新开始闭目养神。
快要降落的时候,张启山走过来,应该是有事情要和张起灵商议,看着吴邪踌躇了一下,吴邪当然明白他是想叫自己回避,可是此时的他根本不怕张启山,而且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让他忽然有了接近一些谜团真相的机会,他自然不肯错过,于是就当做看不懂那人的眼神,继续堂而皇之地坐着,眼神无辜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大人物。
张启山好像是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开口:“族长,我考虑了很久,您的计划要想成功,恐怕人手还是不够……不是说数量不足,而是缺那么一个恰好的人。”
吴邪听得云里雾里,心说你们打什么哑谜,张起灵有什么计划?他要干嘛?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
“我这边目标太大。”闷油瓶皱了皱眉,“长沙九门其他的人可靠么?”
“全部不敢说,但是二月红重义气,我曾经帮了他一个大忙,要他出手不难。狗五爷和七姑娘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也可以说动他们。解老九心思活,但他和狗五爷关系好,也可以争取。陈皮阿四这人城府太深,我觉得不好掌控。剩下的几个要不是草莽气太重,就是一心洗白家底,倒是没什么拉拢的价值。”张启山娓娓道来,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精明的人物,看人却准,且极其大气,“其实昨日他们愿意来赴约,就是在表明态度,之前他们应该就知道这场聚会不会这么简单。这几家在长沙的势力都很可观,全国其它地方也有他们的地盘,若是能够合作,之后能省事不少。”
闷油瓶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们也是在试探我。我只怕这些人出身底层,沉不住气。”
还嫌他们沉不住气?他们还觉得你年轻不靠谱呢!吴邪默默吐槽了一句。
张启山肯定也考虑过这一点,道:“九门不乏深谋远虑之人,自会考虑以后。您的计划只怕不是短短几年能完成的。其子侄辈也能参与其中,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混淆视听的人,看起来与这件事没有关联,才能瞒天过海。”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人选?”闷油瓶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别人说一半,他就能明白潜在的意思是什么,实在太可怕。
张启山有点赧然,然后眼神向着吴邪飘忽了一下。
吴邪一愣:“我?”
“嗯。”张启山点头,“既然是族长信任的人,肯定错不了。我不是血统纯正的张家人,不能长生,而你却可以,那么,之后的事情,你就帮着族长一起做吧。我会在九门中找一家,将一个不起眼的子侄逐渐易容成你的样子,从小就熟悉你的一切特点,等他长大,你的容貌不变,看起来就像同一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这也用不了几年啊,那人会很快老去。”吴邪的心跳一下子快起来,困扰他很多年的谜题,已经剥去了外衣,呈现在他面前。
张启山一笑,早就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告诉上面,我们在进行一种‘试验’。我会让那人吃下丹药,至少能保持他数十年容颜不改。这个时间以后,只怕白云苍狗,就不是我能安排的了。”
“可那人会尸化啊!”吴邪的大脑还没有想清楚,这句话已经冲口而出。
此话一出,张起灵和张启山同时眼神一变,都带了些冷意。
“谁告诉你的?”张起灵问道。
“我……”吴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此刻只能破釜沉舟,“族长,九年多以前,你失忆过一次,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这次来东北,也是因为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
张起灵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张启山。
张启山会意,轻声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之后,会有人把具体你要做的事情通知你。”
吴邪机械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原来真相是这样。齐羽只是个牺牲品。而吴邪呢?吴邪的出生又该怎么解释?
只不过,如果这就是闷油瓶和老九门众人的第一次接触的话,七十年代那次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中,就算带队的人真是闷油瓶,他也肯定不是张启山的代言人,相反,闷油瓶才是真正夹喇嘛的那个人。
当初在北京,霍秀秀说起那次规模和参与人的背景都空前绝后的活动时,闷油瓶在一边说那次倒斗“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个活着的人”,他做出这个判断,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历史的必然”,而是他很可能记起了当时的真相。
张启山用来和上层拉锯谈判的筹码是长生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掌握在张家族长的手里。这件事,张启山不能一点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否则他的对手失去了耐心,他不会有好结果。但也不能全部都说出来,否则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也是死路一条。要在如此的一根钢丝绳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怕是一件极度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
所以,六十年代,他和闷油瓶自导自演了在全国范围内“海选张起灵”的活动。
七十年代,已经老去的张大佛爷不方便再出面,而依旧年轻的闷油瓶成为了考古队的带队,为某个或是某些当权者寻找长生的线索。
那次盗墓活动之后,老九门损失惨重,自此分裂成两派。一派聪明人,比如霍仙姑,表面上因为是被张起灵所救,而将张起灵尊奉为神,为其马首是瞻;另外一派,则将失败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张起灵身上。两派之间的互相倾轧愈演愈烈。
在斗争之中,一部分人离开了。吴老狗离开漩涡中心,远避杭州,而他的子孙,却依旧被设计在这个局里。霍家和解家则北上定居,霍家从政,解家经商,都开始洗白。而看似遥远的吴家和解家则存在着姻亲关系,有着面貌相似的第二代。老九门之中,表面上和核心秘密联系并不紧密的齐家,很早就有了一个作为“备份”的人,也就是齐羽;而解连环和吴三省的计划在濒临崩溃之前,也已经将第三代的吴邪作为后招。
如此看来,那场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的失败就是一场必然。在张大佛爷和张起灵的计划之中,这场活动的目的就是掀起激烈的矛盾斗争,在一片混乱之中,将手中的力量打散到全国各地,然后暗暗埋下进一步的棋子。也只有如此演一场戏,减少大量有生力量,上层才能够暂时放过这拨人,让他们得以休养生息。
而整件事情里,最为忠诚、目的也最单纯的,竟然是叱咤风云的张大佛爷。他作为被家族逐出的一支的后人,竟然如此为被家族控制的族长尽忠。
吴邪想到这里,只觉得胸臆之间都是透骨的冰凉。
他不是没想到闷油瓶的经历中充斥着血腥和阴谋。如果在张家那样的家族里成长起来的族长竟然是朵纯洁的白莲花,那才叫人大跌眼镜。只可惜,在漫长的几十年的设计和挣扎之后,闷油瓶还是没能跳出命运的囚笼。
而自己,居然在还未出生时,就已经身不由己地在他的布局上占据了一个角落,这颗棋子是否重要,还要等日后的情况来决定。
他不后悔遇见张起灵。
张起灵的生命很长,但他也被困住了太久。
飞机降落在长春,吴邪深呼吸了一口,没有时间了。
还有四天。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能得知真相,只能解开心结。但是要解决闷油瓶的困局,只有靠他在这四天之中,带他上长白山,穿过青铜门。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7 20:31: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张家老宅
吴邪没想到的是,一下飞机,张启山就径自离去,而闷油瓶的目的地,居然是张家老宅。
东北的深山里积雪很深,所有的大小道路都已经被彻底掩埋。车辆无法使用,只能换上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薄薄的帘子里,马车中不断地灌进冷冽的北风,而闷油瓶还是能够一脸淡然地躺在那儿,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吴邪却急得上火。时间越来越紧急,可是他却找不到一个足以说服张起灵的理由,要他随自己去青铜门。难道要他趁着闷油瓶睡着了,一板砖砸晕他,然后用绳索捆死了扛上去?或者用迷药?无论如何,他在脑海中演练的画面都是自己的雕虫小技被闷油瓶识破,而且现在的他可不是闷油瓶的什么过命兄弟,这人恐怕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世事轮回,居然和九年多前那次反了过来。当时的吴邪,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阻止张起灵上长白山,而这一次,他却找不到理由让张起灵去那里。
“族长,我们回老宅做什么?”吴邪知道身边这人没睡着,便问他。
张起灵没说话,就在吴邪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忽然拉过了吴邪一只手,摊开手掌,然后用奇长的食指在他手心里写下四个字:“形势有变。”
吴邪一下子就僵在了当场,不是因为弄不清楚状况,他一个搞拓本出身的人,对字迹再熟悉不过,那四个字是什么,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而是因为,闷油瓶竟然出人意料地做出了这样亲密的举动,实在太让他震惊。张起灵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可是他被握住的手却一下子热了起来,人也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张起灵伸手指了指外面车夫的方向,他才如梦方醒般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张家的族长,在提防着整个家族。
根据吴邪之前这几年得到的资料来看,张起灵在二十世纪中期跟张家的一些掌权人物有过非常激烈的矛盾,这种矛盾由冲突升级为对抗,最后引发了规模不小的战斗和非常惨烈的后果,而张起灵显然是输了。在那之后,他做了一些遵从家族命令的事情,再之后,就刻意地“消失”了。重新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道上人人望而生畏的哑巴张,再之后的故事,便是与吴邪、王胖子他们一道的经历了。
这一次,他也未必就是自愿回来的,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走这一趟。
吴邪略一沉吟,在手心里写道:“为何信任我?”
从前,闷油瓶有什么秘密,都是一味地瞒着他,可是现下他换了个身份,扮作了张家人,闷油瓶却肯对他说了。这是不是因为,从前闷油瓶的沉默,是看不起他的能力?
这样的认知让吴邪有些黯然,却又想知道回答,他盯着自己的手心,可张起灵却没有再写字。
过了很久,清冷淡然的声音才响起来:“感觉。我觉得你似乎……很熟悉。”
吴邪忽然觉得心脏在颤抖。熟悉么?
一个觉得自己和世界没有联系的人,竟然会觉得与某一个人很熟悉。
这个人的一句话,就让吴邪觉得,自己冒着多大风险来到这里,都是值得的。
一张人皮面具递到面前,吴邪眼神一动,便明白了。
他认不出这是谁的面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张海客”,而他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是跟在组长的身后。
马车的帘子被倏然掀开,张家老宅出现在眼前。
这一片规模宏大的古建筑,在风雪里也是沉闷的黑红色,似乎难以沾染这里幕天席地的纯白。
吴邪愣了愣,他是学建筑出身的,仔细想想也就知道了原理。
这是因为张家先祖的智慧,他们擅用地利,在长白山脉的深处找到了这一处平坦的山谷,而这一片多有活火山,就能够沿着地热的走势引出天然的温泉,在一些岩浆离地表比较近的地方,温泉的温度非常高,这些活水通过水渠进入建筑群中,环绕过其中的每一座建筑,就如同空调一般提高了建筑内的温度,再加上炭火的效果,哪怕是飞雪靠近也会马上消弭。
这种办法在中国历史上并不是唯一的,唐代长安的华清宫里,有一座宫殿就叫做“飞霜殿”,得名是因为温泉水能够让落下来的雪片化为飞霜。
张起灵不急不缓地下车,走进门,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内行去,经过的每一道门都有人向他恭敬地行礼。跟在他身后的吴邪不免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只不过,张起灵身上的肃杀之感,已经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事情的不妙。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走进正堂的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幽深的正殿里,点亮的还是老式的烛火,可是那烛火却一丝烟气也无,一派沉静的大气。两边的座位上,坐满了穿着长袍的人,他们的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看不太清楚,而中央站了一群人,都被婴儿手腕粗细的绳索死死地捆住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大都有不少的血痕。
张起灵经过他们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了过去,走上了三级丹犀,在正中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他回身的瞬间,神色苍冷,眼神锐利如暗夜里的豹子。
吴邪恍惚之中只觉得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他从未见过张起灵真正身为“张家族长”的样子,想象之中也与此时全然不同。现在的他,身上散发出的千钧之气,几乎像是一位帝王。
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跟上去,吴邪有点无措。而众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他默默向一侧退开了一些,将自己隐没到了柱子的阴影里。
坐在左侧下首的人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本册子递给张起灵,道:“族长,这是这群人的名册。他们都是在此次清洗之中抓回来的叛徒,或是已经违背族训,与外族通婚,自立门户,或是有确凿的证据出卖了我张家的秘密,罪状都已经一一写明,皆是罪不可恕。”
张起灵没接,他扫视了阶下的那十几人,很多人都是血流覆面,要不就是伤得很重,加上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脸了。他的手,看似轻轻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可是一边的吴邪却能看见,他的右手青筋暴起,明显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你们自行裁夺吧。这些小事,不必问我。”张起灵道。他的语气有一丝疲倦,那不是体力上的透支,而是一种对这种事情的无可奈何。阶下做的这些,大都是比他更年长的张家长老们,心思缜密,手段超群,在他们眼里,所谓的“张起灵”,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足以用来号令天下张家人的符号,却无法制约他们自己。
有人轻哼了一声:“族长,您不看那名单,究竟是不敢看呢,还是心里早就一清二楚这些人都是谁了?”
张起灵目光一冷,那人终究还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缩了缩,可嘴里的话却依旧嘲讽:“身为族长,不知鞠躬尽瘁,报答家族,反倒培植势力。眼看着现在事情还没有难以收场,倒不如见好就收。”
随便一个人,便已经敢于如此对族长说话。张起灵纵然身手再强,在家族之中的所谓“最高地位”也已经名存实亡。说到底,睥睨天下的究竟不是孤胆剑客,而是手握权势的幕后之人。
张起灵的愿望,是脱离家族的控制。在他的计划中,张启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未必就是最关键的点。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他,被自己的家族死死地压在了下风,张家人几千年积淀下来的体系根深蒂固,根本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被颠覆的。距离这套稳固的模式土崩瓦解,还有不少的时间。
所以,身为族长,他也被逼着需要亲口下令剪除自己的羽翼。这便是他说“形势有变”的原因。
眼前,最明智的做法,只有弃车保帅,可是谁都没想到,张起灵鬼魅般从高座上一掠而下,带起的风让烛火的光影一阵飘渺,他反手抽刀,刹那间便削断了那些人身上的绳索!
“事已至此,不如鱼死网破。”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8 12:50: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归来
吴邪知道若非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以闷油瓶那样坚毅隐忍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大概,也正是这些穿梭在血与火里的经历,让他日后成为了那样的人吧。
谁也没想到这次闷油瓶竟然会选择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他不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计划舍弃这些人的性命,只怕这些人都早已有了作为“棋子”的觉悟,没想到一族之长,竟然愿意为了他们亲身涉险,此时发现一线生机,眼里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大约,也是这一任的张起灵,受到无数底层的张家人推崇的和敬仰的原因吧。
不能再有丝毫迟疑,吴邪拔出枪来,淡定地走到张起灵身边。那群受了伤的张家人撇下身上的绳索,活动了一下手脚,旋即极其训练有素地以族长为中心分散开去,形成了一个保护的阵势。
其实,张家的长老们即便再嚣张,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在老宅里围剿自己的族长,毕竟此时的他们,明面上还是尊奉张起灵为最高权威的,如果仓促之间无力反抗,必然无法堵住老宅之中上千人的悠悠之口,而事情传出去之后,就难以收场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有把握能在闷油瓶不在之后依旧牢牢抓住权柄,凭借闷油瓶的身手,他们能不能成功抓住他,也还是个极大的未知数。
一时间,堂中所有人都静止了,就那么绷紧了全身对峙着。
站在张起灵身前的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道:“族长,我们护着您杀出去!”
“不要误伤外面的张家子弟。”张起灵沉声道。
这话已经相当于是同意,话音未落,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吴邪才不介意这里的这个“张家”之后究竟会如何,他在意的唯一要事,便是带闷油瓶去青铜门。听得闷油瓶这样说,他便向他靠近了几步,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族长,我们杀出去,上长白山,去青铜门。”
张起灵眼中一道厉芒闪过:“为何?”
“您九年多前失忆的缘由,和战胜这些人的法宝,都在那里。”吴邪道。这也不算是假话,只不过是某种程度上偷换了概念。吴小佛爷在道上向来不说假话,只不过有人曾经教给他,“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语言是种艺术,你只需要善于引导,那么相同的话在不同的人耳朵里听来便可以是不同的意思。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放松了握刀的手,朗声对那些长老们道:“真要动手,你们未必有胜算。”
“族长,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人多势众,你就算再厉害,也敌不过车轮战。”有个人挑了挑眉,那人看起来比张起灵大不了多少,长相有些妖气。
闷油瓶点头,玄铁铸就的长刀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那刀看着不下百斤,恐怕与后来的黑金古刀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却在他的掌控力之中灵动如蛇:“那么,谁愿意先死?”
他身上爆发出来的煞气和杀意,通过冰冷的眼神传达给每一个人,敢于忤其鳞者,必死无疑。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闷油瓶居然还有如此的模样,看来他从前真是惯着自己和胖子,那么作死也没有被他一刀劈成两截。
张起灵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了门口,吴邪赶紧跟了上去,然后使眼色让那些刚刚被他救下来的人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无人敢于阻拦。
这群人都训练有素,脚程很快,即便积雪没到膝盖,也没能阻拦他们的速度,不过大半天,就已经到了山口。张起灵回头看了看张家的子弟们,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伤得很重,已经有些难以坚持,都是靠着别人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才没拖慢速度,是以走出了这么远。他的目光难得地带了些温和和歉意,道:“你们回去,最好能隐姓埋名,本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们,我也无力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群人没有丝毫迟疑,点头行礼便离去,连作别都不需要。
他们对于“张起灵”所代表的一切毫无异议,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生与死的意义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界限。
吴邪看得呆了:“族长,这群人可都是属于你的死士,为什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我的宿命,无谓牵累旁人。”张起灵看了看他,“我们去青铜门。”
吴邪闻言,默默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简直没有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竟然不需要他再费口舌,张起灵就这么乖乖听话了。
还有三天时间,从这里上山,虽然比他们以前走二道白河远了不少,但是只要不遇到暴风雪或者什么极端恶劣天气,时间已经足够了。
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几天紧张的日子让他都有些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里麻木起来,而这一刻的希望,让他觉得又活了过来。
时光变得短暂而又漫长,他不敢说话,生怕在最后的结局到来之前惊破了这个美梦。两个人都穿着深灰色的长袍,在无言里走过漫漫雪野,耳边所闻只有脚步踏在疏松的新雪上留下脚印的一点轻音。连风都停驻了,长白山脉虎踞龙盘,却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显得寂静,峰峦肃穆,与当时闷油瓶朝拜的时候几无差别。夜晚,他们选择背风的大块岩石后面休息,谁都睡不着,篝火在深夜燃尽了,天明之前的星河能照耀一切。
吴邪想起之前某一年在西藏,那时候正是局势最紧张的时候,他夜夜枕戈待旦,每一天都做好了这是自己生命最后一天的准备。一个初秋的夜晚,他和胖子坐在喇嘛庙的院子里,喝着酥油茶,手上却握着枪,等着敌人的到来。高原上的天空也很美,那种纯净璀璨是大城市里根本感受不到的。
胖子难得正经地问他:“其实你根本拿不准小哥的十年之约是不是蒙你,干嘛非得这么执着?要是没有这些打打杀杀,你就在这儿看看星星发发呆不好么?”
“繁星万千,不及他眉眼半分。”这句话莫名地从他心上划过,可是吴邪却没说,只是沉默着拉动了枪栓。
穿过青铜门之后的正好第十天,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让万里冰峰闪着晶莹的光芒,而吴邪带着自己要找的人,穿过温泉缝隙,回到了那扇巨门之前。手掌摸过门上那些深刻的青铜花纹,这一次,他有些感激这上古的神迹,让他的心血都没有白费,让一切都还来得及。
“族长。”吴邪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了,一旦重新穿过青铜门,闷油瓶一定会记起他,他们大约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你失忆的原因,就在这扇门后面。我想,你一定有打开它的办法。”
当日闷油瓶是带着鬼玺进的门,所以那只鬼玺必然还在他身上。这个时候,让他来做这一切,也许更好。
闷油瓶沉默颔首,伸手往身侧的包裹里一摸,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他脖颈间一凉,闷油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手按住了他的脊椎,另一只手上横握着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大动脉:“说,你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
吴邪苦笑,果然还是没能骗过他,可是他又该如何对他解释呢?
“我不是张海客……也不是张家人……”他开口道,为今之计,不是向他解释清楚,而是打开青铜门,只要门开了,一切事情,就都不用再多费口舌。
“自然。张海客不可能知道青铜门。如此费心窥探张家的秘密,你姓汪?”张起灵的声音很冷,手上加了两分力,是在逼他说实话。脊椎的位置是人体大穴,如果张起灵真要下手,没人能在他手上的力道下活下来。
他设计了那么久的局,就为了打败汪氏,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怀疑自己姓汪,天理循环,果真是莫大的反讽。而他愿意跟自己来长白山,也不过是为了知道自己的动机和目的。
吴邪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将手的位置移动了一点,按在自己胸口,感应着那里藏着的鬼玺,口中却说道:“既然早有怀疑,为什么还要让我跟着你这么久?你就不怕我知道更多张家的秘密?”
他以为张起灵会说,“即便窥知了秘密,你也带不走,我会杀了你”。可是,背后扣住他的人居然愣了一下,嗓音微微有些恍惚起来:“我觉得我似乎见过你……”
就趁着那一个空档,吴邪从胸口拿出了鬼玺,嵌入了青铜门,不顾脖子上的匕首,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带着张起灵往前一滚,在巨门轰然打开一条缝的时候,跌进了门里。
青铜门在身后缓缓阖上,吴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动——刚才,就在他不顾一切向这边扑过来的时候,匕首不可避免地在他脖子上切出了一道口子,不过应该不算太深,他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失血量。
背后那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右手触电一般将依旧握着的匕首甩了出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依稀可辨的惊慌:“吴邪?”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09 12:48:00 +0800 CST  
【楼主碎碎念】
很快就会更新~话说昨天哥嫂回来了一下子炸出不少人啊咩哈哈~
你们都没有感觉那个“繁星万千,不及他眉眼半分”很感人吗!!!
其实楼主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老张很帅啊!!!
看脸的世界有木有!!!(被PIA飞~
开个小玩笑啦~
话说大家是喜欢看老张追老吴还是老吴拿下老张吖?~
酷爱来告诉我!!!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10 13:20: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仍记无邪
对上他的眸子,吴邪心里一颤。他的瞳仁很黑,所以看起来深邃却清澈,他从无意隐藏什么,别人却也什么都读不出来。可是此时,他的眼睛里,有紧张,有迷茫,还有一丝丝的……惊慌。
吴邪一手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摔算是用尽了全力,但这么点距离也还不至于摔残他,可是脖子上的伤口没止住血,从指缝里流下来,看着有些吓人。
张起灵在他的东西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卷绷带来,道:“忍一忍,我给你包扎。”
说到底那一刀也并不严重,只是伤口比较长,张起灵对于处理伤口很有经验,几下很有技巧的按压就止住了血,然后绕了几圈,也就差不多了,吴邪感觉着身边这人的动作,倒有些恍惚起来:自己是真的把闷油瓶带回来了?
怎么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这些年,他无数次幻想过与闷油瓶重逢的场景。也许是闷油瓶根本不记得他了,一脸漠然地离开;也许是在一个谁都没有留意到的时候擦肩而过;甚至,那人也有可能死了,干脆尸骨无存。
事实上,即便是吴邪自己,在进青铜门去找他的时候,心里也根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把人带了回来。
“小哥?”吴邪在他给绷带打结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嗯。”闷油瓶的手好像顿了顿,又好像没有。
吴邪松了口气。总算有些真切地相信着一切了。
还好他没有失忆。
上帝跟他开了这么多年的玩笑,总算有一回给了点面子,没再耍他玩。
“你脖子上的伤疤……”闷油瓶低声说了一句,呼出的热气就喷在他耳边。
吴邪一颤,正想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割我一刀的,刚才那不是你不知道小爷是谁嘛!忽然反应过来,他指的不是这道新伤,而是当年在墨脱他被人割喉摔下悬崖留下的伤疤,就怔了怔,想转开话题:“你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么?”
这厮也太淡定了,十天时间就是几度生死边缘,十年那更是历尽了千难万险,他就不该激动一下吗?还是不是人了?
张起灵回头看了看,目光落在青铜门上的时候,终于也禁不住变了脸色:“青铜门?我……回来了?”
吴邪暗笑一声,心说小样,原来你刚才根本就没搞明白状况嘛,就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得意道:“可不是吗!怎么着,好久不见,你是不是也该高兴高兴?”
张起灵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也出现了一种叫做“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半晌才喃喃道:“这也太巧了……”
他以为他最终会流落到一个不知名的时空里,什么都不记得,然后消失在尘埃里。从未抱着还能够见到熟悉的人的希望。
可是,十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该被叫做巧合吗?
“小三爷?哑巴?”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吴邪和张起灵都转头看去,顿时都愣在了当场:就在他们前方大约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排人,为首的正是黑瞎子、胖子和王盟等人,而他们的后面,是那批之前带上来的吴家和解家的伙计,此时那一大群人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俩,似乎看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王盟那小子更是瞪圆了眼睛。
刚才叫他们的正是黑瞎子。
张起灵看见了他,淡淡点了点头,吴邪脸上一热,知道自己现在和张起灵站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刚才张起灵给他包扎完就没有挪开步子,此时两个人的姿势的确是有些怪异,而且身上穿的还是民国的长袍,看起来确实古怪,便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张起灵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胖子看见闷油瓶很是高兴,伸出手来想拥抱一下,半道上好像又改了主意,缩回去一只手,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哥,欢迎回来。”
黑瞎子也笑,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见他们身上穿着民国的长袍:“哑巴,你这回可没忘了我吧?门里头是什么啊,民国?”
吴邪点头道:“1938年。可算长了见识了,我见着当时的长沙老九门了。”
“什么?”这下连黑瞎子也不能不震惊,“这样玩穿越?世界上还真有这事?”
“可不是?十天时间,我就搞了趟全国巡回演出,打了好几场群架,也是忙得很。”吴邪问胖子拿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神色舒缓不少。
胖子听了这话,也懒得细问,只是挤眉弄眼地对闷油瓶道:“小哥,咱们天真这回可真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才把你从那什么狗屁终极手里抢回来,你不以身相许?”
吴邪正要呛回去,谁知张起灵竟然极其认真地问了一句:“吴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果然是不记得门那边的事情了。“张起灵”的悲哀,就是身处最大的秘密之中,却无法窥见这个秘密的全貌。但是他记得当初是怎样与吴邪在雪山上告别,又是怎样一个人走进了青铜门,更知道,自己此时能够回到这里,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事实上,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几个人,带着伙计们如此声势浩大地等在青铜门口。
所以,他们必然是做了什么。
“事在人为。回头我们再细说。”当着这么多手下伙计的面,要是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吴小佛爷也太没面子了,以后还怎么在道上立威,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对伙计们道,“这位便是你们从前听说过的哑巴张,以后都叫张爷。”
“哑巴张”三个字一出口,所有的伙计们都是一震,面上露出崇拜的神情来。这个名号,是道上多年的传奇,他倒过的斗,他的神秘和强大,都在口口相传中被演绎得越来越神奇。此时听吴小佛爷这么说,更是不敢有违,齐齐答了声:“是,佛爷!”
吴邪扫视了一圈,皱了皱眉,问:“张海客呢?”
黑瞎子无所谓般耸耸肩:“他带了几个人出去查看了,咱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怎么回事?”吴邪知道能被黑瞎子称之为“麻烦”的事情,应该是不小的状况。
“还不清楚,等他回来再说吧。”黑瞎子招了招手,示意伙计们动手拿了些吃的出来,“大伙儿都饿了,先弄点吃的,再休整一下。再说了,哑巴都回来了,咱们几个又都在,还怕个什么?”
吴邪一想也对,冲王盟勾勾手,王盟很自觉地拿出来两套崭新的保暖防水登山服,跟其他人身上穿着的都差不多,递给自家老板。吴邪自己拿了一套,又把另一套给了闷油瓶:“小哥,咱们去换身衣服吧。”
这是最初吴邪就准备好了的,这两套衣服一模一样,码数也相同,被吴邪一起塞进了自己的登山包里。当时还被胖子嘲笑说是情侣装,吴邪只说这样准备起来方便,反正小哥和他的身材也差不多。
张起灵颔首,吴邪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了旁边的一块岩石后面,吴邪摸了摸鼻子,这才跟上去,迎面就看到那家伙已经脱下了衣服,露出裸露的上半身来。以他的身材和相貌,怎么看都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英俊挺拔,实在难以想象,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吴邪赶紧转开了目光,换好了衣服,一同往回走。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张起灵说,只不过不知道从何说起。
吴邪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似乎很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他不敢去假设,一旦走出长白山,闷油瓶又会去哪里。他猜不透闷油瓶的目的地,谜题太多,选择太多,无论哪种,都不大可能是跟他在一起。
“吴邪,怎么了?”张起灵见他迟疑,就问了一句。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就算是察觉到了别人有什么情绪,他也不会主动开口问。可现在……
终于又有人这样叫他了。
胖子喜欢叫他“天真”;解雨臣私下里都叫他“小邪”;黑瞎子即便是当了他的师傅,也还是很给面子地称呼一句“小三爷”;至于道上的人和手下的伙计们,当面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地喊他“小佛爷”?
他身边亲近的人,似乎只有张起灵,会单纯地喊他的名字。好久没有听到过了,这个人回来了,他的名字终于又有了实实在在的意义。
吴邪露出微笑来。说起来,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只是,他迟疑着的事情,有些难以说出口,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说了:“小哥,你不会怪我一意孤行带你回来吧?”
闷油瓶眼里闪过一点他没看懂的情绪,然后他道:“不会。”
“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你会失去长生……”吴邪想起了张海客的话。
“那么,我该谢谢你,替我摆脱了诅咒。”闷油瓶看着他,眼角眉梢都透着些温和。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10 13:57:00 +0800 CST  
【晚间碎碎念】
小伙伴跟我说吧里有一个帖子在评选大家喜欢的瓶邪文,那个楼主也艾特了我。大家有空可以去帮小舟顶一发吖~
推荐《北风》的在76楼,那个楼主发的第11篇推荐~
谢谢大家
地址:http://tieba.baidu.com/p/3519223381
晚安啦~明天见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10 23:06: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族长
那边胖子正拿无烟炉煮东西,罐头牛肉的香味传出来,还真是有点诱人,看到他们俩回去,上上下下地瞄了几遍,露出一点奸诈的表情来:“呦,天真你怎么脸这么红?换个衣服这么老半天,和小哥干嘛去了?”
几个靠得近的伙计闻言都笑了,又马上憋回去,吴邪气得一掌打在他头上:“好好搞你的后勤!”
“得……天真现在牛逼了,就给胖爷我封个后勤部长……”胖子碎碎念着,眼睛里却是久违的笑意。
黑瞎子走过来,将一个长条形物体向闷油瓶的方向一掷,闷油瓶头也没抬,伸手凌空一握,便拿在了手中,将那东西外面裹着的绸布拿下来,古朴的色泽,锋刃光滑的刀面,赫然是他的黑金古刀!
“多谢。”张起灵拔出来看了看,将刀还入鞘中。
黑瞎子点头:“没事。这刀在我这儿放了挺久了,寻思着拿来用用,但实在是太重,我使着都费劲,别人更别提了,就一直等着你呢。”
大家吃了东西,就地躺下休息了一阵,胖子和黑瞎子兴致不减,王盟也一个劲地凑热闹,吴邪心里也高兴,连闷油瓶也没有自顾自地发呆,而是听着他们说话。这边还在闹着,那边已经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看这情况,立马不高兴了:“我辛辛苦苦出去给你们刺探军情,你们居然背着我在这儿吃喝嫖赌!像话……诶?族长?!”
张起灵当做没听见,吴邪看得好笑,虽然他很喜欢当众让张海客下不来台,但是此时毕竟不是玩这些小把戏的时候,就拿手肘碰了碰闷油瓶:“小哥,他叫你呢。”其实他并不太确定张起灵到底认不认识张海客,但是张海客具有很明显的张家人特质,身为族长的张起灵不可能看不出来,
张海客“咝”了一声,直皱眉,心说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秀恩爱,直到自家族长总算赏脸看了过来,他才说:“外面的人围上来了,我粗粗看着人数不下五六十,大概也就个把小时的距离了,出去肯定会撞上,咱们得想个别的办法。”
这十天之中,他们在青铜门前等着吴邪出来,但也没有放松对外面情况的探查。因着之前解家得到的消息,黑瞎子对此事多上了几分心,几人日日都轮流带上一批人出去巡查。谁知张家人散落在长白山诸处的人手比预想的更多,而且也像是严密地计算好了时间,前几日里根本没有动静,直到这第十天上,才开始往青铜门的方向聚集。
这根本就是一个故意设计好的局,等着有人落入糓中。
胖子看了看小哥,一脸淫笑:“张海客你这就是没见识,现在小哥都在这里了,那群张家人还能反了天去?”
即便概率再渺茫,张家人也一定能想到,闷油瓶有可能会被吴邪找回来。如果此时见到了闷油瓶,他们就真的会对族长俯首称臣吗?
张海客摇了摇头:“族长,外面不仅有张家人,还有汪家人。两股人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碰上,是从不同方向过来的。”
张起灵心知家族想要他回去,可是现在却绝不是最好的时机。张家人需要“张起灵”,是为了固守家族荣耀,而他已然是末代张起灵,只要回去,势必就要坚持到油尽灯枯。千年战局,早就应该结束,他从来不愿意做无谓的牺牲品。而汪氏一族,也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要做输死一搏。在这种关头与那些已经破釜沉舟的人相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倒不如,让那批张家人和汪家人鹬蚌相争。
胖子一惊:“这地方可没有其他的出路,那咱们岂不是被包了饺子?”
黑瞎子还是一点都不紧张,指了指青铜门,墨镜后面的眼神看不清,脸上倒是带着笑:“你说错了,这不是路吗?”
“进青铜门?”胖子不可置信地等着他,剩下的伙计们也震惊地盯着他。
黑瞎子点头,一点都不介意大家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一副“明明是你们没见识”的表情:“有何不可?”
吴邪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十天之期已经结束,此时的青铜门无法再用鬼玺打开,而门后面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当年的闷油瓶是进去过的,只可惜他后来失忆了。不过,既然当日他能够出来,那么,就说明里面并不是十死无生的境地。可就算他们进了青铜门,外面那些追捕他们的人就不会进去吗?
张起灵像是明白了吴邪的想法,开口道:“张家人没有族长的允许就进入青铜门,只有死路一条。而汪家人,在汪藏海之后,就由于某种体质原因进不去,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进去一看究竟,而张家也早就在他们手下一败涂地了。”
胖子有点不能理解:“那帮小兔崽子们都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围攻族长了,还会害怕族令?”
“张家有过很多个族长,但这条族令却没变过。”闷油瓶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一下,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苍凉。
可是要怎么进去呢?这里有两方鬼玺,可是青铜门却不会再自动打开了。当年吴邪和王胖子就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看着闷油瓶混在阴兵的队伍里面走了进去,可是这么多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太好混的吧?想起那些身穿着殷商时期破旧战甲的马脸阴兵,吴邪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吴邪明白闷油瓶的意思,在心中迅速地盘算了一下,张家人和汪家人的身手他都是早就见识过的,这么多对手,就算闷油瓶那样的武力值能够一个打十个,剩下的这些人,给他们练手都不够。而此时那些人从温泉缝隙和云顶天宫两边包抄过来,若是他们不想硬拼,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进入青铜门!
吴小佛爷咬咬牙:“上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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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人和汪家人正好在青铜门前碰到了一起。张家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守护青铜门后的终极,而此次他们得到的命令,便是剿灭一切闯入这片区域的人。汪家人则不同,他们窥伺着长生的秘密,并且想要消灭张家,完成汪藏海的局,这一次来这里,是因为知道青铜门提前打开,必然是发生了身边变故。
然而,他们在青铜门前,遇到的除了对方,还有无数黑压压的人面鸟和口中猴,等到他们拼尽全力干掉了这些生物之后,四下血流遍地,都是损失不小,然后这才发现青铜门虽然完好无缺,其右侧却被炸开了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洞,足够一个人进出了。
他们的目标,恐怕已经从这个洞口进了青铜门,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两方都知道打斗是不会有结果的,竟然就都默契地在那里就地休整。他们都不知道门里面是什么,从这里往里看,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幽深,但什么也没有。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11 11:42: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门里的东西
而此时,进入青铜门里的人,正在一片幽深浓郁的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进。
吴邪一开始打算走在最前面开路,可闷油瓶却拔出刀,走到了他身前。他怔了一下,后面的胖子也愣住了,然后就感慨着笑起来:“胖爷我可怀念咱们铁三角一起下斗的日子了,小哥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天真都上赶着抢在最前头趟雷,可叫我操碎了心。”
“你少来。我好歹不像你,遇到什么都想去动,生怕不触动机关!”吴邪骂了一句,“小爷我可还想多活两年!”
张起灵看了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口中却坚持说:“跟着我。”
吴邪几乎眼眶一热,低下头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最初,他是永远走在小哥和胖子中间的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有他们在,所有的危险都不会首先袭击他。可是后来,小哥离开,胖子留在巴乃,成为了吴家当家的他不得不带着人下斗,也不得不身先士卒。这两年,吴小佛爷在道上的名声已经很好,不管是论身手还是经验,他带的队伍在斗里的损失相对都很小。但是他不会跟任何人承认,他是如何怀念着当初那种一抬头就能看见闷油瓶的身影的日子。
这样的安全感,无可替代。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微凉,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闷油瓶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别分心。”
吴邪“嗯”了一声。大约在张起灵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最容易出状况的小菜鸟吧,所以在这种随时会走散的地方,习惯性地保护他。
脚下的每一步,似乎是有地面的,却又好像没有,一行人几乎像是踏在了云端,也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同时将武器紧握在手中,生怕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可是,走了不知多久,周遭依旧是一片迷茫的黑暗,那种黑暗像是一种迷障似的雾气,让众人不安起来。
“小三爷,我记得咱们的装备里好像有犀角。”黑眼镜的声音响起在身后,他是主动殿后的。
胖子“嗐”了一声:“你不早说!害老子在这儿抓瞎了半天!”
一阵翻包的声音响起来,随后,一点又一点的亮光出现在视野里,犀角这东西很珍贵,但是因为云顶天宫里那段恐怖的经历,在每次要去比较诡异的地方的时候,吴家人的装备里总会有这一条。但是之后却是再也没遇到过需要使用的机会,是以都忘记了这回事。
神奇的是,刚才还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这下就好像是冰块遇到了火炉,一团一团地融化开去,又仿若一滴墨水坠入了一大池子清水里,众人一下子就能看清彼此了。
吴邪环视四周,发现是一个结构并不复杂的石室,但是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正要说话,一转头却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眼神有些呆呆的,不由得很奇怪:“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王盟跟胖子站在一块儿,都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板……”
他们身后的伙计恍然大悟似的转开了眼神,装作不经意般看着旁边的状况。张海客一脸不忍直视,他大概是第一回和长得“一模一样”的吴邪一道待在自家族长面前,觉得有些怪异,话倒是少了很多。
只有黑瞎子不怕死地“啧啧啧”了几声:“哑巴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吴邪在他略带猥琐的表情里反应过来,顿时感觉手上有一团火,老天,自己还跟闷油瓶牵着手呢!这下完了,吴家的伙计不说,这儿还有解家的伙计在呢,这回出去该怎么说他?不出三天,吴小佛爷有断袖之癖的名声恐怕就会传遍道上了!他下意识地往另一边一退,想要抽出手,没想到闷油瓶这家伙居然握紧了不肯松开,他正想发作,忽然发现闷油瓶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了前面岔路的左边那处。
心里浮起一个猜测,吴邪从伙计手里拿过一只点燃的犀角,和张起灵几步走到了那边,果然,左侧岔路的入口石壁上,刻着几个怪异的符号,像是英文字母,但又排列无序,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正是闷油瓶的符号!
这个只属于他的符号,对吴邪来说再熟悉不过。在很多个凶险的斗下,在让人踌躇不决的岔路口,这个符号都会及时出现。九年多前,刚从长白山浑浑噩噩地回到杭州的他,还做过一件现在想来特别恶趣味的事。
吴邪凭着记忆,将这个符号刻在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上,然后用上等的纸张和娴熟的技艺拓印下来,随后以他独有的专业手法做旧,硬是伪造出了一张像是宋朝的拓本,然后放在店里等着无知游客上钩。
王盟见自家老板忽然在那儿傻笑,就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吓了一大跳:“老板,这、这不是之前我十万块钱卖掉的那张拓本上的东西吗?”
吴邪撑不住大笑起来:“对啊,怎么了?”
王盟指着石壁上的符号:“这不是宋代的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代?”胖子立马喷了,“王盟小同志,你把一张印着这玩意儿的纸卖了十万?太他娘的人才了!我潘家园的铺子里就缺一个这样的伙计啊!”
吴邪把前因后果一解释,大家都笑起来,连闷油瓶的嘴角都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吴邪觑着他的脸色,只觉得闷油瓶现在好像多了很多人情味,不再像块石头一样了,于是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小哥,你的确来过这儿。当年你拿着鬼玺走进来的时候,我和胖子都看见了。你还能想起来么?”
闷油瓶伸出两根长指,沿着那个符号的边缘摸了一遍:“不记得。但这痕迹确实是刻了十年左右,我们走这边。”
在这样的地方,张起灵的判断就是第一信条,谁都不会质疑。
沿着那条路走了一阵子,渐渐的周围可以被普通的手电照亮,大家知道的确是走对了路,都松了口气。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越走越冷了?”胖子忽然道。
之前在外面,胖子肥肉多格外怕热些,就把外套脱了扎在腰上,这会儿也就对温度变化格外敏感。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感觉到了。
“这是为什么?这里头难不成是个冰窖?还是说,我们快要走到雪山表面了?”王盟在后面愣头愣脑的来了一句。
吴邪恨铁不成钢:“你小脑倒着长的么?我们一直在朝下走你感觉不出来?里头是冰窖?冰的什么?五千年前的冰淇淋?”
王盟撇撇嘴,心说吴邪之前也不见得嘴这么毒啊,活像被什么人憋着似的,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一样。
闷油瓶忽然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动不敢动地盯着他,看他将手电筒的光照向了一侧的石壁,那里看起来似乎有些微微的透明。他又走近了两步,光束穿过了“石壁”,将里面的东西照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长条状物体,大都是男人手臂长短,一层又一层,都是黑色的,吴邪觉得有些眼熟,还没等心里的不祥预感浮出水面,胖子已经叫出来:“狗日的,这么多蚰蜒!”
后面的伙计们一惊,纷纷拿电筒向身侧的石壁上照去,顿时都张大了嘴巴: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库一样,将无数蚰蜒封在了透明的物质里面,那些蚰蜒看不出死活,但在光束之中都纤毫毕现。
“快走!”张起灵低声喝道。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12 12:16: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又见蚰蜒
然而,在光束最集中的地方,那石壁居然像冰块一样,遇到了热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形融化!
“佛爷!那些东西要出来了!”一个伙计在队伍的后面叫道。
“瞎子,快点带着后面的人往前跑!”吴邪吼了一句。
黑瞎子的声音在队尾的黑暗里响起来,在狭长的空间听起来有点回音,却还是漫不经心的:“来不及了。”
大家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听得一片“哗啦啦”的声音,石块就从队伍的前方骤然砸落下来,最前面的几人反射性地往后退开,只见不知道多少小臂长短的蚰蜒夹杂在石块中间,从上方下雨一般落下来,舒展了一下竹节一般的腿脚,竟然都活了过来!
吴邪一看就知道坏了,喊道:“都把袖子裤管扎紧了,别让这东西钻进皮肤去!尤其保护好耳朵!”
众人都用刀防护着自己的周围,防止蚰蜒靠近,胖子已经开了枪,向着地面上一阵扫射,顿时那些蚰蜒被扫飞了一片。更多的蚰蜒逐渐靠近“石壁”的表面,即将从那里挣脱出来!
黑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这边,他一边用刀戳着地上的蚰蜒,一戳一个准,一边道:“这地方恐怕是几千年都维持着一个温度的,我们这么多人进来,温度升高了,这两边的墙上就融化了,要是还待在这里,会有越来越多的蚰蜒出来的,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往前冲出去。胖爷你别用枪了,子弹这玩意儿温度高,又容易把两边的墙上打碎了,这虫子出来得更快。”
胖子骂了句娘,只能换刀:“狗日的,这要怎么往前冲?这前面掉下来的蚰蜒够做一桌满汉全席!”
知道不能再迟疑,闷油瓶手腕一转,就要将黑金古刀划向自己的手心,却听得半空中“哐”一声,硬生生被另一把刀阻住了。
吴邪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握着长刀,脸色坚定:“小哥,你伤没好全,我来。”
闷油瓶的受伤是因为在前一个时空里的杭州下了斗,他恐怕自己都不记得这伤是怎么来的了,他这人也从来不在意这事,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前方的形势,眼神里有一点警告,意思是现在的情况禁不起再拖延了。
吴邪见他坚持,叹了口气:“小哥,黑金古刀刚对付过蚰蜒,不干净,伤口会感染的,我拿匕首给你用。”
闷油瓶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也就同意了。
谁知道吴邪拔出匕首来,根本没看张起灵,毫不犹豫地就切开了自己的手掌!
他切得很有技巧,出血虽多,却不伤及筋脉。鲜血涌出来,洒在地上,那些蚰蜒遇见麒麟血,被淋到了的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剩下的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潮水一样向着两边退开去!
“走!”闷油瓶道。
说的是走,实际上他已经跑了起来,吴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已经再次被他的手握住了,飞速向前冲去!
所有人都晓得厉害,赶紧跟了上去。
张起灵的速度哪里是正常人能够跟上的,被他这么拖着跑了一阵,饶是吴邪现在的身体素质,也有些头晕眼花。在冲出那条狭长的石径的一瞬间,面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天哪……”吴邪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出了一声感慨。
张起灵站在他身边,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疼,从背包里找出绷带,将他手上的伤口裹了起来。
吴邪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直到包扎完毕,才触电一般发现了这件事,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步,说了句“小哥多谢”。
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闷油瓶,以前这家伙是万般痛苦穿身而过都感觉不到的,更别说照顾身边人的情绪了。何况在这么多手下的面前,跟一个大男人这么亲密,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座九重高台,每一层都有两三米高,目测最底层直径三十米有余,每往上一层,直径就缩小一些,高度却不减,就像是一个大到令人发指的生日蛋糕的形状。四周和天顶的石壁上镶嵌着一颗颗蓝莹莹的圆形珠子,像是类似于夜明珠的材质,将偌大的空间都照耀得很明亮。而那座高台之上,能看见两个玉石雕成的王座,上面坐着两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那是雕像?太大搬不走啊,这墙上的明珠倒是不错,能不能撬两颗下来?”胖子嘟囔了一句,就想走上去查看。
张海客一把拽住了他,指了指四周和顶上:“你先看清楚这都是什么,别贸然上去。”
“陨玉。”黑瞎子早就看清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仔细地看向他指的地方。刚才只是觉得镶嵌着的珠子很耀眼,没有细看它们是在什么东西上面。这么一看,还真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种泛着淡淡的光芒的质地,接近黑珍珠的圆润光滑。
“陨玉……”胖子的眼神很好,定下神来一瞧就明白了,“瞎子,你眼神挺好啊,叫这名字干啥?”
这么大的陨玉,还是一个被掏空了的半球形,相当于他们已经被罩进了这块陨玉里面。
吴邪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当年的蛇沼鬼城。这么多年了,他最恐惧的时候,不是被割喉坠下悬崖,也不是用十年等待青铜门开,而是在那块巨大的陨玉下守候那人归来。
当年的他努力说服自己,闷油瓶一定会活着回来,可是心里却无比害怕那人就此消失了。
而这里的这块陨玉,和西王母古国的那一块,大小不分上下。
“我想起来了。”闷油瓶轻声道。
“小哥你想起什么了?”胖子眼睛一亮,“知道这明珠怎么弄下来了?”
“你丫别总想着钱!”吴邪骂道,“到哪儿眼里就看见明器,有没有出息?”
“胖爷是倒斗的!你知道啥叫倒斗不?不为了明器,难道费老大劲进这些鬼地方就是为了凹造型再逃出去?”胖子挤眉弄眼地笑。
吴邪懒得跟他争,这会儿肯定是闷油瓶的信息更重要:“小哥,你记得你来过这里了?”他的记忆似乎跟陨玉很有些关系,上一次进到陨玉里就失忆了,这一次到了陨玉里,居然又都想起来了。
张起灵点头表示肯定:“那些明珠,是按照星辰的方位镶嵌的,整个机制有很微妙的重力平衡。拿下任意一颗,都会导致崩塌。”
所有人都心有灵犀一般带着点看好戏的样子望向胖子,胖子缩了缩脖子:“不拿就不拿,胖爷我还能差这点小钱?”
吴邪想了想道:“那镶嵌明珠的位置原本的陨玉去了哪里?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石头,总不能随便扔掉吧。”
“陨玉……这不是制作玉俑的材料?”胖子一下子就想到了重点,“咱们在鲁王宫见到的那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个?”
这一大块陨玉上,被撬下来了许多个小块,经过雕琢之后,打磨成为大小均匀、厚薄相同的小块,然后用金丝线缝制在一起,成为玉俑,因为它令人叹为观止的价值,也被叫做“金缕玉衣”。传说之中,它能够给人带来长生。历史上,这种东西向来是传说,直到鲁殇王墓中的它重见天日。
可是这么多明珠镶嵌的位置,材料足够制作好几件能塞进整个人的玉俑了。其它的去了哪里?
吴邪说了自己的疑问,闷油瓶抬手一指高台上的影子:“在那两个人身上穿着。”
“那不是雕塑?是……是人?”这种情况即便是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听起来也很瘆人。伙计们一听,就有人喊了出来。
吴邪盯着高台上,却看不清楚。他其实有点近视,平时倒不太要紧,遇到这种距离远,光线还不太好的地方就不大方便了。心下微微着急,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高台最下层的旁边,努力缩短了距离,仰着头看了半天,却还是看不清,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这一低头,却发现了什么:“这儿有字!”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13 12:22: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历史的终极秘密
“皇羲,诞于华胥,统华夏,俯仰宇宙,作音律,至纯厚,作《易》八卦。女希氏,制乐立媒,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化万物者也。”吴邪用手摸了身前的一块位置,刻的是甲骨文,还掺杂着一些象形文字后期非常具象的形式,缓缓地念出来两句话。这是两个人的生平描述,而且是两个在中国历史上无比著名的人。
在场的人都对中国历史颇有研究,这一批伙计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经验和才干都很不错,因此听了吴小佛爷念出来的这两句话,心下都极其震撼。
“那两个不是雕塑,是人。是中国历史的终极秘密。”闷油瓶的声线很低沉,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悲凉的意味。
“终极?”对这两个字太敏感,而那里刻的字含义又太清晰,吴邪已经明白了,便回过身去想从那人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哥……上面的人真的是……”
张起灵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淡然的眸子攫住了他的眼神:“对。伏羲和女娲。”
所有人都寂静了,这两个名字,从来都是最为遥远的历史尘埃中渺不可及的初始,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只是神话传说,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此时刹那间,他们竟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而且不是躺在腐朽殆尽的棺木里的森森白骨,而像是在迎接他们一般坐在高台上,俯视着一切。
如同帝皇。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帝皇。带着华夏民族久远的混沌与压迫感,骤然凌驾于所有人的头顶。
很久之后,吴邪才轻声开口,仿佛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三皇本纪》里不是说,伏羲和女娲居住在昆仑山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相差得也太远了些。”
张起灵已有答案:“那只是传说。你也应该知道,传说之中的昆仑山,是谁的地盘。”
“西王母!”吴邪和胖子同时说了出来,神色都是一凛。
他们在去西王母国的时候,就琢磨过这件事。《山海经》里说,西王母居于西昆仑之瑶池仙山,在神话之中,就拥有吃了之后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蟠桃。而他们到了那里,找的真相并不是如神话之中一样美好的仙湖天女,而是丑陋恐怖的沼泽、毒蛇,长生的表现形式,也变成了陨玉。
倒斗这一行,一旦碰到年代太过于久远或者是太生僻的东西,没有可靠的史书文字记载,就只能依靠神话传说。而神话传说这东西,毕竟是口口相传,很多细节并不可信,却又因为资料的匮乏而不得不信。
黑瞎子的眼神还落在那高台上面,好像是想什么事情入了神,此时忽然开口:“哑巴,你当时在西王母城的陨玉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张起灵的眼神有一点微妙,说起来,这些人走到了这一步,确实不应该再瞒着他们了。可是那些事情……
吴邪笑了笑:“瞎子,你明知故问。西王母城的陨玉,顾名思义,应该看见什么?”
那张脸……
吴邪和王胖子在陨玉的那条狭窄的通道里看见的,那张惨白的、一闪而过的脸。
那就是西王母本人。
“西王母的尸体能够被保存得那么好,几千年了,都完好地坐在那里,就是因为陨玉的作用。而穆王十七年,在周穆王西征之后,不管是因为爱情冲昏了西王母的头脑,还是周天子的武力征服了西王母国,总之,一部分陨玉被他带走,并且为了他长生的目标而被做成了玉俑。西王母知道长生的秘密不可以再为更多人所知,所以设下鬼城,使用那种剧毒的鸡冠蛇来护卫城池,还使用了某种方法,让自己的灵魂留在蛇沼的陨玉之中,守护那个秘密。之后的几千年,都没有人发现。直到汪藏海的出现,他将自己得来的所有秘密记载在了那几枚蛇眉铜鱼里,流传给后人,原本应当是为了留在可靠的汪家子孙手中的,却因为一些变故落到了不同的人手里。民国末期开始,某些位高权重的人开始追寻长生,在一种极大的权力的操控之中,蛇眉铜鱼重见天日,然后成为了整个局中关键的线索,指引了当年‘考古队’的路。陈文锦他们历经了几次失败,但也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最后却成为了长生的试验品。她当时进陨玉里去,是为了遏制自己的尸化,她已经不能再离开了,否则就会变成霍玲的样子。至于这里的这块陨玉,它的年代应该比蛇沼的那一块晚一些,或者说,有可能是伏羲和女娲带来这里的,最后成为了张家的圣地。张家之所以要世世代代守护这里,并不是毫无来由的,而是因为这一族根本就是伏羲女娲的某一支直系后代,而且应该是最强的一支。小哥,我没猜错吧?”吴邪已经在脑内将逻辑整理得很清晰,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像是在讲一个非常熟悉的故事。
终于摆脱了一团乱麻的思绪,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完整串联,这样的感觉太好了。
这些事情,是他用了十几年,才全都想明白的。其实也不算太长,毕竟这个局,布下已经几千年,而三叔用了一辈子都没有看清全貌。
在古潼京,流沙的地下宫殿里,出现了那个人的雕像,当时的吴邪匪夷所思。但是,或许是上天在最后的关头帮了他一把,他在民国找到小哥的时候,竟然“顺便”地撞破了老九门计划的源起和因由。于是,再接下来的顺藤摸瓜就变得十分简单。这么想来,当时张起灵埋下了张大佛爷这一股线,的确是目光长远。
张起灵不作声地听完,有点诧异,旋即点了头。这些年,吴邪为了这个秘密,究竟吃了多少苦,现在看来,根本就难以想象。
所有的伙计们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吴小佛爷,他太适合做领袖,他的思维和智慧,语言和风度,都能够令所有人为他而折服。
“你怎么知道张家人是伏羲女娲的后代?”王胖子从头到尾想了两遍,还是忍不住问。
“猜的。”吴邪道,“我想,张家人族内通婚的规矩,除了要传承麒麟血和保护秘密不外泄之外,最初,应该就是从伏羲女娲那儿来的吧。”
伏羲和女娲,便是有记载的历史之中第一对兄妹结婚的例子。
而张家存在的初衷,便是“护”,不管过程中有多少鲜血阴谋,至少最初,是干净的。这个认知,让吴邪心里舒服了不少。
黑瞎子忽然就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哑巴,你这么不想见到张家人,该不会是逃婚吧?你要是回去了,是不是也得娶上一个族内的表姐表妹之类的姑娘啊?”
闷油瓶背部的肌肉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显然从来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有点措手不及,于是就沉默着不置可否,谁知这时吴邪竟然默契地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错而过,竟然都有些不可言传的尴尬。
胖子打了个哈哈,笑道:“瞎子你别满嘴跑火车!没看见咱们小哥有天真了吗?这才是倒斗界的神雕侠侣!诶,张海客,你怎么不跟那个张海杏老太婆结婚哪?”
“去你他娘的!”张海客骂道,“有这点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1-14 12:55:00 +0800 CST  

楼主:jinlin660

字数:30816

发表时间:2014-12-21 02: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01 08:09: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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