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石头记(瓶邪架空),很多人都看过了,搬过来壮大贴吧

鉴于王盟刚拔完牙暂时没法正常工作,老钱不得已推迟了搬家的时间,打算再在店里管几天等他康复。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王盟的霉运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之后两周之内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充分证明,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王盟小朋友这位倒霉界的后起之秀,已经逐渐成长为让一向被誉为“衰神附体”的吴邪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当他装好假牙重新回到书店的那天,老钱正好进了一批新书,王盟好孩子自告奋勇要帮他分类整理,老钱正好也乐得让他学习。可谁知还没整理出多少,他就被一本从书架高处落下的新书划破了右手虎口,顿时血流不止,疼得他连声哀嚎。
吴邪被王盟的叫声吓了一跳,匆匆跑过去,就看到老钱正拿了块干净的手帕压在他的伤口处,绕过手掌打了个结,又让他赶紧去巷口的社区诊所处理一下。王盟虽然疼得直抽气,态度上还是满不在乎,非要借老钱的自行车骑着去。
吴邪劝道:“你一只手使不上劲,还是走过去吧,反正没多少路。”
王盟一甩头,话说得豪气万千:“单手骑车算什么?我在老家的时候还经常双手脱把呢。”
老钱无奈,只得推了自己的山地自行车给他,王盟跨上车,用一只手握住车把往地上蹬了一下,很熟练地骑了出去。可是还没走多远,在吴邪和老钱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自行车在平坦毫无障碍的小巷子里走了一个蛇形,然后仿佛理所当然一般摔倒在地,紧接着又是王盟的一声惨叫。吴邪赶紧跑出去把他扶起来一看,包住右手的手帕上已经渗出血迹,更为严重的是,他的右手无力垂下使不上力,看起来好像是肩关节脱臼了。
这次老钱连数落他的心思都没有,交代吴邪先帮他顾一下书店,自己陪着王盟去诊所。
一周之后,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王盟又起了心思要买个iphone,缠得老钱没法儿,只能拜托吴邪开车带他去,生怕这小子再出什么意外。可事有凑巧,吴邪的车正好送去年检了,好在隔两条街就有个规模不小的手机卖场,于是两人决定步行过去。
在路上正走着,王盟忽然“咦”了一声,吴邪回头一看,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人行道的两块地砖缝隙中间夹出张一百元的钞票,正在那儿得意地笑。
“我就说人不能总倒霉吧,今儿个可算给我捡着钱了,看来是老天要让我否极泰来。”
他的笑声都还没停下,却听到身后一个怯生生软绵绵的童音说道:“叔叔,刚才你弯腰的时候,有个大哥哥从你裤兜里拿了个东西跑了,你们这是在玩游戏么?”
王盟条件反射地回手摸了一下裤兜,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冻住了:“我丯操,谁那么缺德偷了老子的钱包,光天化日的,这是抢劫啊!!!”
他急得要命,一下子连乡音都冒了出来,整句话说得语速又快,吴邪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05:00 +0800 CST  

“先别急,想想钱包里都有什么?”
此时王盟的脸色只有“如丧考妣”四字可以形容:“身丯份证、银行卡,还有打算买iphone的四千块现金。”
吴邪顿时无语了,这孩子就是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典型,现在是一损俱损。
这下手机也买不成了,吴邪带着王盟去街道派丯出所报案。类似的盗窃案件太多,派丯出所的民丯警也都疲了,简单作了个笔录就打发他们回去等消息。这个做法虽然嚣张了一点儿,但也无可厚非。
可这事并没有完结,两天后,还来不及从属地补办身丯份证的王盟,又在晚上出门吃夜宵的途中被联防队员当做无证盲流抓住,关进了救助站,直到第二天一早老钱托了关系才把他保出来。据联防队员反映,这小子半夜走在路上贼眉鼠眼东张西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问他又拿不出证件,抓他也是活该。


对此王盟哭丧着脸分辨:“吃夜宵的时候还好好的,没吃着石子也没吃出虫子,我这不是担心更大的倒霉还在后面么?当然要提防着点儿。”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吴邪隐隐觉得蹊跷,如果王盟从小就是这么个灾难体质,那他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的?而且听老钱说,他在老家的时候非常正常,除了偶尔有些想法不靠谱,基本上还没有倒霉到这种程度。他也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超自然力量从中作梗,也特意去老钱家看过,却是一点儿异常都没发现。最后实在想不出原因,他和老钱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让王盟白天留在书店不不要外出,晚上再由老钱陪着回家比较安全一些,在店里的时候就让张起灵盯着点儿,那人警惕性高、身手又好,万一有个什么也能及时作出反应。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06:00 +0800 CST  
这天吴邪回家看他爹妈去了,只有张起灵一个人看店,他按照吴邪的吩咐把马扎搬到店外,一面捧着ipad看电影,一面照看着斜对门书店里倒霉的王盟。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中忽忽悠悠飘下几点水滴,看样子是要下雨,张起灵收起马扎关掉ipad打算回到店里。就在他划上关机划条的那一刹,忽然从屏幕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黑色的液晶屏中倒映出对面书店的屋顶,那上面停了两只奇形怪状的鸟,它们有着鸬鹚一样纤细的长圌腿,身圌体和头却像猫头鹰,它们的翅膀非常宽大,扑棱起来足有一米以上。张起灵抬头看看书店的屋顶,什么都没有,低下头再看屏幕,那怪鸟依然停着。
他皱了皱眉头,提着马扎夹圌着ipad回到文具店。
这天基本上没有什么严重的意外,如果不算王盟失手打碎了老钱心爱的紫砂茶壶的话。
吴邪下午回到店里,正赶上老钱训王盟,平日里儒雅和蔼的老钱大概是真气着了,嗓门大得整条巷子都听得到。
“你说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拿个茶壶都能打碎,以后我怎么放心把书店交给你?”
王盟畏畏缩缩地小声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本来拿得挺稳,突然就手滑……”
“行了行了,是我不该把你叫过来,到杭州以后你就一件好事都没遇上,过几天还是回老家去吧。”
“舅舅,我……”
吴邪赶紧进来打圆场,劝了老钱几句,好说歹说让他把火气压下去,王盟也松了一口气。
回到文具店,张起灵很难得地没有趴在柜台上睡觉,一看到吴邪就把ipad的递给他,示意他对着老钱的屋顶看。吴邪只看了一眼,立马双目圆睁。
“这,这是什么东西?”
张起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吴邪又拿着ipad比对着看了半天,忽然扔下ipad,从仓库里翻出一面小镜子冲着书店的屋顶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张起灵圌道:“没用的,我试过了,只有在这里能看得见。”
吴邪想了想,迅速找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凭着大学时代画建筑设计图的经验,照着ipad把那两只怪鸟的样子画了下来,居然还算惟妙惟肖。
晚上回到家里,吴邪在网上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关于那种怪鸟的信息。无奈之下,他把那张画拍了照片上传到一个关于鸟类的主题论坛上,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王盟都很老实地待在店里没有出门,但是他的霉运依然还在继续。
继打碎了老钱的紫砂茶壶之后,他又失手打碎了一块大理石的镇纸,这是老钱一位老友送他的五十大寿生日礼物,自然免不了又挨了一顿骂。之后他在吃午饭的时候被番茄蛋汤呛到,差点断气。除此之外,他还连续数次找错钱、拿错书甚至收到假丯币。
老钱满头黑圌线地问:“王盟,你老实说,你的中专文圌凭是不是办的假丯证?”
王盟同样满头黑圌线地回答:“舅舅,我记得我的毕业典礼还是你替我爸参加的啊……”
又过了几天,吴邪在论坛上发的帖子终于有了收获,撇开那些“楼主你坑爹啊”、“这他圌妈什么妖怪”、“骗子死丯全圌家”之类的无效信息之外,比较有价值的一条回帖是这样的:
楼上那些没文化的家伙还是回学校重圌修吧,这玩意儿叫鸺鹠,鸺鹠夜飞听说过不?这是一种传说中的鸟,但是和古书上记载的样子不太像。楼主是不是最近听到附近夜猫子叫得特欢?如果是就对了,听说这种鸟的叫圌声就和婴儿夜啼差不多,被这鸟跟上的人都会倒霉,搞得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唯一例外的就是唐朝的娄师德,但他是用一身浩然正气压圌制住了,这个方法一般人恐怕无法效仿。听说这鸟怕狗叫,楼主要真是被这鸟缠上,不如学个狗叫试试,没准儿它就吓跑了。
此人的语气虽然稍显傲慢,但提圌供的线索却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做出了注解。王盟的确是一到杭州就不停倒霉,其惨烈程度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这个帖子确实靠谱的话,不赶紧想办法解决恐怕他真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学狗叫……吴邪不认为自己做得出来。
第二天吴邪一大早就到了书店,询问老钱是否近期听到夜猫子叫得厉害,他和老钱住在相邻的两个小区,最近正是秋季,还不到发圌情期,小区里的野猫照理说还不至于叫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08:00 +0800 CST  
老钱想了想,说道:“你别说,还真是。最近晚上老是有野猫在我们楼底下叫唤,声音就和小孩儿哭似的,能叫唤一整宿,我还纳闷小区里什么时候跑出这么多野猫来了,春天也没这么闹腾啊。“
吴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有惊动王盟,悄悄把老钱拉出书店,拿出ipad让他对着屋顶看。
一看之下,不说老钱,就连吴邪自己也大惊失色,除了屋顶上的两只之外,又多了一只怪鸟停在书店门口。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老钱连声音都抖了,“怎么会在我店里?为什么我们都看不见。”
吴邪把关于“鸺鹠夜飞”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看来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解决,不然王盟小命堪忧。”
老钱早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这种东西,看又看不见,要怎么赶走?”
吴邪皱着眉头说道:“听说是这种鸟怕狗叫,不如找条圌狗来试试?”
“要什么样的狗?我记得居委会赵大妈家里有条玩具贵宾,不知道行不行。”
吴邪哭笑不得:“那狗平时就胆儿小的可以,叫起来声音嫩的连小孩都吓不跑,恐怕不行。”
“那怎么办?小区里也不给养大型犬啊。”
“我昨天看见街上一家宠物店刚进了只阿富汗牧羊犬,那狗体型够大,中午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借来。”
“这……小吴,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
“没事,”吴邪看了看书店里认真整理书籍的王盟,“我看王盟人不错,如果这事儿顺利解决了,你把书店交给他到也放心。”
“谁说不是呢。”老钱也回头看着店里的王盟,目光流露圌出长辈特有的慈爱。
当天中午,吴邪带了张起灵到附近的湘菜馆吃饭,准备吃了饭顺路去宠物店。
这家店虽然规模不大,装修也很简陋,但是菜的口味非常地道,分量又足,因此周围小区的住户经常光顾,中午时分也是门庭若市。
张起灵正在起劲地扒拉一份茶香鸡,吴邪忽然看到一个中年人牵着两条圌狗走了进来。那是两只体型壮硕的大型犬,一只黄白相间,一只墨蓝,都是抬头挺胸、威风凛凛,而且看起来非常有教养,紧紧跟在主人身边,对店里香气四溢的食物连看都不看一眼。
中年人带着点儿骄傲的神色走到吴邪他们旁边的空位坐下,随手把牵引带放在桌子边上,两条圌狗很乖地趴在主人脚边,寸步不离。
在他前面一桌坐着对儿看起来像新圌婚小夫圌妻的年轻人,烫着大圌波浪卷发的少圌妇放下筷子兴冲冲地跑过来问道:“大叔,您这是什么狗啊?真威风。”
中年人分别摸了摸两只狗的头,笑得非常得意:“是斯塔福斗牛梗,白的这只是妈妈,蓝的这只是儿子。”
少圌妇看得眼睛都直了,吴邪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目光中具现化出来的粉红色桃心:“哎呀,真帅气,而且它们好听话哦,不像我们家那只雪纳瑞,一出门就跟疯了似的,逮什么吃什么。”
“它们是经过训练的嘛,”中年人一面说一面低头去摸墨蓝色的那只,“以后我们是要去战斗的,对不对?”
墨蓝色的大狗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短促地叫了一声,叫圌声低沉有力,好像在它的嗓子里响起一阵闷雷,颇有威慑感。
那少圌妇拿了手圌机过来,在取得主人同意之后狂拍了一通,又心满意足地坐回去了。
吴邪心里立刻生出一个想法,转头问那中年人:“大叔,您中午就出来遛狗啊?”
“是啊,它们的运圌动量大,我一天得遛两次。”
“我一个朋友也想养条斗牛梗,能不能请您把它们带去让他看看?不远,就在中学前面的书店里。”
“行啊,反正我也想带它们四处走走。”
“那就这么说定啦,吃完饭就过去,您这顿饭我请。”
“哈哈,你这年轻人太客气了。”
吃完饭,吴邪领着中年人回到书店,站在门口叫老钱:“老钱,快出来看看,这斗牛梗多漂亮啊,你要养也得养这种的。”
老钱一头雾水地跑出来,看到吴邪拼命给他使眼色,马上心领神会。
“哟,这狗真威风,是什么品种的?”
“这是斯塔福斗牛梗,当斗犬很有战斗力,当宠物又很听话……”中年人完全把老钱当成狗友,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老钱也是相当会顺杆儿爬:“就是就是,我就不喜欢小型犬,太爱叫唤了,还是大型犬好,又听话又温顺。”
“肯定的嘛,会咬人的狗才不叫呢,咱们叫起来也比它们有气势多了,来,叫两声给大伯听听。”
说着,中年人就去拉牵引带,可那两只狗却不配合,被拉得往前走了半步,没有开口。中年人圌大概是觉得没面子,蹲下来拍它们的头,又使劲拽了几下。
“听话,叫两声。”
白色的大狗不情愿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紧接着墨蓝色的大狗也叫了几声,叫圌声厚重低沉,极有气势,引得书店里的几个客人和王盟都不由自主地探头出来看。
吴邪转头去看张起灵,用眼神示意他看看那怪鸟还在不在。
张起灵捧着ipad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非常缓慢地摇摇头。黑色的屏幕里,三只怪鸟依然站在它们停留的地方,对斗牛梗的叫圌声置若罔闻。
吴邪脸色一变,站在中年人身后向老钱比了个失败的手势,拉着张起灵回文具店去了。
当天晚上,吴邪再次登录那个鸟类论坛,给回帖的网友发了一封论坛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试过用狗叫驱赶鸺鹠了,但是没有用处,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一试。
然而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事情又发生了变故,使得他们想要慢慢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变成泡影。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09:00 +0800 CST  
变故发生的时候,吴邪和老钱恰巧都不在店里。独自看店的张起灵听到书店里传来几声书掉在地上的闷响和王盟的惊呼,他飞快地跑过去一看,只见书店里的一个书架倒了下来,王盟正用身体和双手抵着它,但那书架太重了,他还没坚持几秒钟就被压了下去,瞬间就将他扣在下面,书架上摆放的书纷纷落在他头上,砸得他呲牙咧嘴。
张起灵赶紧跑过去,双手一发力就把厚重的实木书架整个抬了起来,王盟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捂着脑袋一脸无辜。
没过多久吴邪回来了,看到书店的一片狼藉就问王盟发生了什么事,王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他正准备拿一本书的时候书架倒了,幸亏张起灵反应及时,他才没有被压死,就是脑袋上被掉下来的书砸了几个包。吴邪听得胆颤心惊,转头去看盯着ipad皱眉的张起灵。
“小哥,是不是情况又严重了?”
张起灵点点头,把手里的ipad递给他看,第三只鸺鹠已经进到书店来了,此时就停在王盟身边,那宽大的羽翼几乎已经碰触到了他的身体。
吴邪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不能再耽搁了,我马上打电话叫老钱回来,得赶紧把王盟送走。”
“吴老板,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把我送走?”王盟揉着脑袋上的包,还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吴邪把ipad举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看,王盟立刻怪叫一声,往后跳了几步,一只手像要驱赶什么一样徒劳地挥着。
“这、这、这什么鬼东西啊啊啊啊!!!”
“这是鸺鹠,看样子是冲着你来的,所以你才会一到杭州就不停地倒霉。”
“那、那我会怎么样?”
“轻则霉运不断,重则小命不保。”
“啊?”王盟一听五官都扭曲了,“这该怎么办啊?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死。”
吴邪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会想办法,但是现在你不能再在杭州呆下去了,这里车多人多,危险也多,你还是先回老家去避一避,等我们找到解决的办法你再回来。”
王盟拼命点头,手还不停地在身边划拉,脸色惨白。
等老钱心急火燎地回到,吴邪把情况向他说了一遍,又拿了ipad给他看,老钱也被吓得够呛,二话不说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即刻要带王盟离开。
吴邪认为坐长途大巴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如自己开车送王盟回去,安全系数还相对高一些。
王盟和老钱的老家在海盐,位于杭州北面,距离到是不远。
吴邪架势着他的破金杯小心翼翼地开上绕城,一路上都开得异常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那倒霉的小子陪葬。
张起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把ipad放在膝盖上,直勾勾地盯着黑乎乎的屏幕看。后座是战战兢兢的王盟和陪着他的老钱。
车在绕城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王盟忽然颤抖地问了一句:“那怪鸟……现在在哪儿?”
张起灵闻言转身把ipad递给他,王盟举起来看了一眼,立刻把手里的机器直接扔了出去,怪叫着要去开车门,被身边的老钱一把按住。
吴邪嘴角抽搐:“在哪儿?”
“肩膀上两只,头上一只。”回答他的是把ipad抄在手中的张起灵。
王盟不挠门了,转而大力拍着驾驶室的椅子背:“吴老板,麻烦你开快点儿,再开快点儿,我要回家!!!”
吴邪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也想啊,可是开快了容易出事故不是,你现在这样,我身上担着四条人命呢。”
王盟不吭气了,缩成一团坐在后座上瑟瑟发抖,老钱一脸心疼地轻拍他的背。
好不容易出了绕城,在收费站拿了卡,破金杯慢慢腾腾地上了高速。
还没开出多远,张起灵忽然说了句:“没了。”
“什么?”吴邪也顾不得还在高速上,直接把车停在路边,“什么没了?”
“鸺鹠没了。”张起灵把ipad递给他。
吴邪接过来一看,果然后座上只有老钱和王盟的身影,连一只怪鸟的影子也看不见。
王盟一听鸺鹠没了也是精神一振,从吴邪手里抢过ipad仔仔细细在周身照了一遍:“真没了?怎么回事?”
吴邪苦笑着又发动了车,继续在高速上爬行:“出了杭州就没了,看来是杭州不欢迎你啊。”
王盟用袖子擦着满脸的冷汗,勉强笑道:“那我以后不来了,欢迎你们到海盐来看我,我请你们吃湖羊。”
于是,一辆破破烂烂的小金杯,载着三个放松下来的人和一个对“湖羊”两字兴趣顿生的不知名生物向着海盐的方向驶去。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10:00 +0800 CST  
九、上天竺遇险
吴邪要去河北秦皇岛,本来是他三叔吴三省打算亲自去的,可他最近正在忙活出国考察,时间上来不及,于是他把给自己买的火车票交给吴邪,又承诺了一堆等同于敲诈的不平等条约,吴邪才勉为其难帮他跑这一趟。
然而事有凑巧,出发前一天中午他还正家里收拾行李,他妈妈就带着一套崭新的僧衣来敲他的门,并且非常严肃地提醒他,明天就是十月十八号。
十月十八号这个日子对于吴邪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可是对于吴邪家尤其是他妈妈来说却意义非凡。正是二十三年前的这一天,吴邪在他妈妈的怀抱中亲眼目睹了一位灵隐寺挂单高僧的圆寂,尽管他本人对此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但是他妈妈却坚持认为是这位高僧用他的阳寿换得自己儿子半生平安,因此除了每年正月初一一定要去灵隐烧香之外,在十月十八号这天还会特意订做一套僧衣交给灵隐寺的知客僧,请他送去挂单和尚的佛骨塔前烧掉。吴邪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这样做没什么意义,首先那位挂单和尚如果真有那么神,他坐化之后也算脱出六道功德圆满,又怎么会在意僧衣这种身外之物,其次只是把衣服交给知客僧的话,最终的去处究竟是不是佛骨塔谁也不会知道。可是不屑归不屑,母上大人的话总是不能不听的,况且吴邪妈妈自打三年前患了风湿性关节炎之后,对于爬山这项运动就一直敬而远之,每年去烧香送僧衣的任务很自然地交接给了吴邪。
吴三省给他的火车票是早上六点半的,也就是说他必须得在大清早五点以前把僧衣送去灵隐寺,再下山打车赶往城战火车站,一路上还得拎着他的行李。这么一想吴邪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家离灵隐寺少说也有四十分钟以上的车程,就算凌晨不堵车,半小时总是跑不了的,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四点以前起床——这他妈和熬通宵有什么区别?更让人郁闷的是,帮吴三省去外地收古董的事情还不能让家里知道,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因为这事儿,吴邪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那样子连一向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的张起灵也看出了异常,竟然破天荒地主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吴邪把原委说了一遍,张起灵点点头,只说了三个字:“我陪你”。吴邪顿觉心头一热,也不是那么郁闷了。吴三省给他的火车票只有一张,文具店的生意也不能放着不管,纵然他不能让张起灵陪他走一趟秦皇岛,至少可以让他帮自己把行李箱从灵隐搬去火车站。于是他拉着张起灵问要不要到他家里去看通宵电影,并且拍着胸脯保证零食管饱。张起灵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了句“好”。
这天晚上,吴邪和张起灵早早关了店,到附近找了家餐馆吃了晚饭,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包零食,高高兴兴地一起回家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将近一年来张起灵第一次正式进吴邪家的门。到也不是吴邪小气不让他来,而是张起灵根本没有兴趣,他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吃饭、睡觉、看店、发呆,最近再加上一项看周星驰的电影,除此之外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吴邪家所在的这个小区是90年代开发的,户型都比较陈旧,客厅和卫浴很小,卧室只有一间朝南而且面积一大一小,阳台连着主卧,外面装着铝合金防盗窗。作为一个单身男人,为了图方便,吴邪几乎把所有常用的生活设施都搬进了主卧,单人床边上就是电脑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个壁挂液晶电视,下面是一组宜家买来的组合柜,矮柜上放着影碟机、有线电视机顶盒和音响,CD架上横七竖八地堆了很多一看就是盗版货的碟片。
张起灵对吴邪床上散落的被子衣物、电脑桌上吃剩的饼干面包视而不见,直接走到CD架边上一张一张看那些碟片。到是吴邪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还闹了个大红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老痒来他家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个德行,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可对象换成张起灵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怎么说呢,竟然让他有种被女朋友看到不雅一面的窘迫感。
等他七手八脚地把被子叠好,衣服丢进洗衣机,饼干和面包塞进垃圾筒,张起灵已经挑了几张碟片出来,开始摆弄他的影碟机。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10:00 +0800 CST  
不得不说张起灵对电子产品还是有些天赋的,随便拿遥控器按了几下就找到了窍门,一张碟片放进去,片刻之后从音响里飘出一阵阴森森的音乐。吴邪在客厅里听着动静不对,丢下手里的垃圾袋跑回卧室一看画面,顿时脊背后面冒凉气儿,屏幕上右下角的两个红色汉字:咒怨。
“小哥,干嘛看这个?大半夜的……”
张起灵不说话,把手里攥着的几张碟都递过去,吴邪接过来一张一张看:《咒怨》、《色即是空》、《生化危机》、《青蛇》……还真是爱好广泛。
其实吴邪不太喜欢看鬼片,到也不是他胆儿小,毕竟现场直播都看过那么多了,只是现在的电影,尤其是日本恐怖片气氛做得太足,声光电全方位组合在一起,那效果不是一般地渗人。这张《咒怨》是他多年前买的,还是未删节版,只是他买回来就忘了,塞在一堆碟片里一直没想到要看。
这间主卧是正方形的,单人床呈东西向摆放,床尾和矮柜之间的空间不大,仅够一个人通过。吴邪见张起灵打算直接坐在地上,连忙把他往床上拉。
“小哥,别坐那儿,太近了伤眼睛。”
张起灵面带询问的神色看了他一眼,站在那儿不动。
吴邪不明白了,大学时候和同寝室的哥儿几个打扑克不也坐床上的么?怎么看个电影就坐不得了?还是这闷油瓶子嫌弃他的床不干净?不能够啊,床单是前两天刚换的呢。
仿佛看出了他的困惑,张起灵也不再坚持,脱了鞋盘腿坐上床,却只是缩在床尾,那距离和坐地上没多大区别。吴邪还不满意,自已跳上床去不停地拉扯他,直到把他拉扯到床头坐好,又往他背后塞了一个抱枕。
电视里的恐怖片还在继续,那诡异的音效和一惊一乍的角色们让他浑身不舒服,偏偏张起灵还嫌恐怖气氛不足似地关掉了顶灯,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电视屏幕发出的幽光。
一袋拆开包装的薯片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吴邪转头一看,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两只手各拿着一包原味薯片。
……看恐怖片也不耽误吃零食么?该说他胆子大还是神经粗?
“谢谢,我不想吃。”
张起灵也没有跟他客气,把两包薯片倒进一个袋子里,喀嚓喀嚓地嚼了起来。
电影情节进行到理佳躺在床上,被子上忽然出现的俊雄发出尖锐的猫叫,站在她床头的迦耶子一面“咯咯咯”地叫着一面俯下身来。此时不知为何电视机的音量忽然大了起来,吴邪被女主角高分贝的尖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
张起灵似乎感觉到了,转过头眯着眼睛问他:“怕?”
“没,”吴邪笑道,“怎么突然音量变这么大?”
张起灵摇了摇手里的遥控器,然后不等他吐槽就把薯片放到一旁,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往身边一带:“这样就不怕了。”
他微凉的体温瞬间近在咫尺,吴邪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他怀里,慌乱中手撑着床挺直了身体,挣开他的手臂,无奈地问道:“你这都跟谁学的啊?”
“电影。”张起灵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胳膊,又拿起薯片继续吃。
接连看了两部恐怖片,张起灵始终像个雕像一样不动如山(如果不考虑他一直在吃零食的话),而吴邪却开始上下眼皮打架,脑子昏昏沉沉,电视里的声音渐渐模糊。
“小哥我睡一会儿,三点半叫醒我。”口齿不清地嘟囔完,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到,靠在抱枕上就睡了过去。
大约是《咒怨》的余威仍在,吴邪睡得很不踏实,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梦境里他看到小时候粉嫩粉嫩的青梅竹马小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遥遥地站在远处一片桃红柳绿之间向他招手,用清冷但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答应过长大以后要娶我”,他欣喜若狂地跑过去,牵起小花白白嫩嫩的玉手,不知哪来的胆子伸手扳过她的脖子,笑眯眯地就要往那形状优美的嘴唇亲下去,却忽然发现这张脸居然意外地熟悉。再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不就是那死闷油瓶子张起灵的脸吗?他妈的居然是个原汁原味的噩梦啊啊啊!!
被惊醒的吴邪猛地睁开眼睛,又被眼前放大的人脸吓得惊叫一声险些从床上弹起来,后脑勺很不走运地磕到了床头的木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张起灵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脑袋离他的脸不过几公分距离,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看到他磕着后脑勺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睛。
“小、小哥……人吓人吓死人啊……”
“三点半了。”张起灵的嘴角边还沾着点儿薯片渣,看上去竟意外地多了几分孩子气。
“哦,那、那你下来,我起床。”
“……你先放开我。”
吴邪反应了一下,立马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一手扣住张起灵的右手,一手揽着人家的脖子,正是梦里面要亲小花的动作。
“啊啊啊啊,对不起!”
说完,他也不敢看张起灵的脸色,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直奔卫生间而去。
拿冷水泼了把脸,吴邪渐渐地冷静下来,暗暗嘲笑自己怎么就能这么没出息,不过就是做了个梦罢了,都是大男人,被摸个手亲个嘴还能失落了贞洁不成?况且他不是没亲到嘛,怎么就能怕成这样。
正想着,外面有人轻轻扣了两下洗手间的门,之后是张起灵清冷淡然的声音:“吴邪。”
“小哥你等会儿,我洗把脸马上出来。”
“你睡相真差。”
“……”
“……”
“我丯操!张起灵你还记仇了是不是?”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11:00 +0800 CST  

出了小区,刚好有几辆趴活儿的出租车停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吴邪伸手招了一辆,张起灵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一路无话,那司机好像是被白天里杭州市区拥堵的交通状况憋屈坏了,三更半夜路况通达就一路狂飙,连看见红灯都不待停的,直接转进右行车道冲过去,进了灵溪隧道以后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愣是在二十分钟之内飚到了灵隐寺正门口。
吴邪径直走到寺外的执勤联防站,把他妈给准备好的包裹交给联防值班员,又把一封书信递给该人,请他转交给知客僧XX大师。


把事情都交代好,吴邪拿出手(河蟹的就是你)机看了看,还不到四点半,他又打了个电话到出租车运营中心叫了辆车,可是怎么算时间都还有富裕。
“小哥,有兴致和我一起走下山吗?”
张起灵没什么表示,只是拎起他的行李箱跟着他,看样子是默许了。
灵隐寺大门左转就是三天竺的牌坊,沿着浓荫匝地的小道一路往前,有几股若有似无流淌着的泉水,再往前便是三天竺寺。待走过下天竺,吴邪带着张起灵走入平日里就人烟稀少的上香古道,古道并不是原始小石子路,而是非常平整的磨光石子路,小路平行的不远处就是公路,此时难得有车经过,四周是一片安宁静谧,只有路边的柚子树矗立着,身边的灌木野花是四季常有的,在夜色中散发出清幽的草木芳香。


张起灵是被锯了嘴的闷油瓶,一路上就听见吴邪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灵隐寺的渊源。从他妈妈身怀六甲依然神勇的那一拳,到他三岁那年莫名坐化的挂单和尚,再到现在每年两次上山烧香的“任务”,连他妈妈花多少钱捐了个居士虚衔的事儿也没落下。


当他讲到挂单和尚对他说了句偈子的时候,张起灵貌似无意地问了句:“他说的是什么?”
吴邪摇头:“早忘了,就我妈还记得,倒背如流。好像就是什么魂魄、分神之类。”
凌晨4点多的上香古道还很昏暗,吴邪光顾着说话,不留神被块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张起灵一手托住他腋下将他扶住,再顺势往身边带了一把。
一夜之间第二次被突然袭击,吴邪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栽倒在他怀里了,手一伸在张起灵胸膛上推了一下,借力站稳了身体。
“干嘛啊,怪热的……”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12:00 +0800 CST  

“热?”张起灵似乎愣了一下,“会吗?”
“怎么不会啊。”吴邪一只手在脸边上扇了扇,把外套的拉链稍微往下拉了一点儿,“怪了,怎么突然就热起来,太阳还没出来呢。”
清晨日出前后通常是一天中最冷的时间,尽管杭州的秋老虎异常厉害,但那也只是白天烈日暴晒的时候会觉得炙热难耐,夜里总还是凉风习习,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急促而仓皇,并且……不像是人类。张起灵目光一凛,一把将吴邪扯到身后,推着他退到路边一颗高大的柚子树下。
他们还未站稳,两只体型巨大的灰狗就从远处的灌木之间跑了出来,“呜呜”地叫着向前方狂奔,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迅速消失在清晨的薄暮之中。吴邪看着它们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异状,狗的尾巴不会那么蓬松,更不会向下拖着,莫非那两只其实是狼?
还没等他的脑子转过弯来,又有数十只松鼠、兔子和野鸡先后从他们面前飞奔而过,都是形态惊恐好似在躲避什么危险。只一会儿功夫,就连泥土里蛰伏着的蚯蚓也拱了出来,在地面上辗转不休。而此时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快赶上盛夏时节的正午。
最后跑过来的是一头面目狰狞的野猪,可它刚跑了几步就不跑了,调转身体对着来时的方向低低咆哮,鬃毛直竖、獠牙立起,一幅全神戒备的状态。
东方的天际隐隐泛出一抹青色,天开始亮了。吴邪猛然发现一条尺把长、周身赤红的小蛇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正悠闲地向着野猪所在的地方爬去,所经之处,花草如同被烈阳曝晒过一般枯萎倒伏。
野猪浑身颤抖地犹豫了片刻,猛地发出一声长嚎,像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向那小蛇冲了过去,他双目通红,似乎带着决死的信念。
小蛇不慌不忙地看它冲来,忽然直起半身,从口中喷出一股红色毒液,箭一般射中野猪。这时刻间,吴邪仿佛能从蛇眼中看出不屑一顾的神态。
只听“嗷”地一声惨嚎,野猪从半空中摔落地面,兀自倒在那里不断挣扎,被毒液射中的地方开始冒出缕缕青烟,眨眼间扩散到全身。只一会儿功夫,一只体重近200斤的野猪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血水。那小蛇气定神闲地爬过去,张开口开始吸食。
吴邪看得呆了,连越发燥热的气温也感觉不到。恐惧像一只凶猛的巨兽,伸出尖利的獠牙逼得他动惮不得。
一只瑟瑟发抖的野兔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立当场,见那小蛇开始专心吸食野猪化成的血水,好似醍醐灌顶一般跳将起来,向前方发足狂奔。那小蛇异常警觉,野兔刚一跳起便停下进食,转头看着它奔跑的方向,却又像是并不在意似的没有追赶,低下头来继续吸食。
张起灵握住吴邪的手,以口型对他说道:“别动。”
吴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他的吩咐一动不动地站着。
那小蛇进食的速度很快,只一会儿功夫便将野猪吃得干干净净。只见它意犹未尽地抬起头,鲜红的蛇信子吐得嘶嘶作响,脑袋往四周转动了几圈,似乎在寻找新的猎物。
一阵晨风吹了过来,带起一片柚子树叶飘飘摇摇落下,正巧从吴邪的鼻尖处擦过。他只觉得鼻端痒得难受,忍了几下没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喷薄而出。
“阿嚏——”
这一下非同小可,就在吴邪全身一震的瞬间,那小蛇已然绷直了身体,从地面一跃而起,宛如飞蝗疾矢般向他们所站的地方直射而来。
吴邪顿时被吓得手脚冰凉,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张起灵一步跨到他身前,伸手一抄将小蛇抄在手中,拇指扣住它的下颌,食中二指紧压蛇头,手腕用力,将蛇头向下死死按住。
那小蛇被制住之后并不坐以待毙,蛇尾左右晃动,甩得啪啪作响,试图抽打张起灵的手臂,但碍于空间有限,只是有气无力地甩了几下就放弃了。随后它又开始卷曲身体,想要缠上张起灵的手腕,可它身量太小,缠了数次均不成功。
此时空气中的燥热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怪异的阴寒,好似在三伏天将人从大太阳底下扔到冷库里,皮肤的感知系统已然反应不过来了,说不出是冷还是热得让人浑身难受。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12:00 +0800 CST  
张起灵面色严峻,手上丝毫不敢松懈。那小蛇见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终于心有不甘地垂下头去。
吴邪见状松了一口气,正想招呼张起灵快走,却见那小蛇又颤巍巍地勉强张开嘴,吐出一口乌黑的毒液来,这次它没有余力喷出很远,只是堪堪落向张起灵脚下。
“小哥当心!”
张起灵反应极快,早在毒液渗出的时候就移开了脚,同时还伸手把吴邪往后推了推。那滩黑色液体落在他们脚边的草坪上,顿时将一小块草坪灼烧成焦炭一般。几秒钟之后,那小蛇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张起灵手中,紧绷着的蛇身也挂了下来。
看上去是死透了,吴邪心想,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吴邪,”张起灵出声叫他,气息似乎有些不稳,“蛇死了吗?”
“死了。”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细若游丝,“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指松开,小蛇掉落地面。
“小哥!”吴邪大惊,一把扶住他,却见那人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浑身颤抖,体温高得烫手。
莫非是被咬着了?吴邪再也不敢耽搁,拎起碍事的行李箱扔到一旁,俯身将张起灵背在背上,扭头跑向外面的车行道。那小蛇诡异至此,一口毒液竟能让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化为血水,张起灵纵是铁打的身子,被咬上一口又能撑多久?他越想越怕,心乱如麻,也顾不得会不会有危险,伸开双臂站在马路中间开始拦车。
也幸亏张起灵命不该绝,不多久便有一辆私家车经过,听说有人被毒蛇咬了马上打开车门让吴邪上车,载着他们两人向最近的解丯放军第三医院疾驰而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五点,急诊室里只有一名年轻的值班医生,看见张起灵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慌了神。
“他究竟被咬了哪儿?”
“不知道,”吴邪一着急就动手去脱他的上衣,“你快找找啊。”
值班医生帮着吴邪扒掉张起灵的外套和T恤,露出他烫得几乎发红的身体。只见张起灵的右肩上有一个青黑色的麒麟纹身,龙鳞鹿角,踏火焚风,鲜活地好似下一秒就要从他的皮肤上跳下来一样。
“这,这……”值班医生指着那纹身,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他是黑社会?”
吴邪也被那张牙舞爪的纹身吓了一跳,却是无暇细想:“不是。你这医生怎么当的啊,就算是黑社会又怎么样?你就不治啦?”
“不是,不是……”值班医生被他的气势吓住了,也不再多话,戴了副眼镜仔细地检查张起灵的身体,不多时就在他的右手肘下端发现一圈红色的肿块。那肿块的样子十分特殊,赤红发亮,有手指粗细,竟像是那条诡异的小蛇缠绕在他手臂上一样。
吴邪倒抽一口冷气,心凉了半截。
值班医生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取过针筒从那肿块中抽取了一点体液,又抽了张起灵一点儿血,放进两个试管里让吴邪送去化验。
十分钟后化验结果出来,果然是蛇毒,并且是类似于金环蛇的神经性毒素。
那值班医生好像也松了口气,差护士去药房拿了一支血清给他注射了,这才又对吴邪说道:“好了,半个小时以后如果他醒了就没事。”
“如果不醒呢?”
值班医生摊摊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你……”吴邪双眼喷火,几乎想冲过去揍他一拳,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这是吴邪生平度过的最漫长的半个小时,张起灵身体的热度似乎有所缓解,整个人也安静下来不再颤抖,但仍是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要醒转的迹象。吴邪不由自主地去握他的手,微凉的体温是那么熟悉,过去这个温度曾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可是此时,他只想借由接触的部分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小哥,你可千万要醒来……”他低声呢喃,语气中有着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惶恐。
一个小时过去了,张起灵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狭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依旧带着清晰可辨的困倦。
“吴邪?”
他的声音很小,在吴邪听来却宛如天籁一般。
“小哥,你醒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感觉怎样?是不是还觉得热?”
“你没事……就好……”仿佛用意志力强撑着自己说完这句话,张起灵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再次沉沉睡去。
吴邪也不敢去摇晃他,慌忙从急诊室外拖来值班医生,心急火燎地问他该怎么办。
值班医生一听说张起灵醒了就直拍胸口:“还好还好,我刚才还在想,他会不会是我职业生涯中第一个医死的病人呢。”
吴邪闻言立马目露凶光,拳头都攥紧了。
值班医生缩了缩脖子,又笑了:“别担心,醒了就好,他现在只是在睡觉恢复体力,再睡醒就没事了,我这就去帮他安排个床位。”
听他这么说,吴邪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儿:“那就麻烦你。”
杭州医院的床位任何时候都是抢手货,临时安排根本就是不可能,最后那值班医生也只能将他安排在输液室。
安顿好张起灵,吴邪这才抽空给吴三省打了个电话,咬牙切齿地把早上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再三声明秦皇岛他是不去了,谁他娘的爱去谁去,任凭吴三省在电话那头如何跳脚也不理睬,果断地挂断,并且把手机关机。
傍晚时分,张起灵醒了,胳膊上的肿块已经变成一条细细的红线,他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就连医生都不得不感叹他的复原能力惊人,可是吴邪仍然觉得很不对劲。
自从醒来之后,张起灵就一直保持着坐在病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的状态,虽然对医生的问题有问必答,却始终也不向其他地方看上一眼。吴邪猛然想起他曾说过“眼睛看不见了”,心中一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全无反应。
吴邪心中大恸,声音发抖:“小哥,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张起灵浑身一颤,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医生皱了皱眉头,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道:“这是神经性毒素的后遗症,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也许?”吴邪急了,“也许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确定,”医生摇摇头,“照理说被毒蛇咬到应该马上处理,你们过来的时候耽误了一些时间,也许毒素已经侵害到了他的视神经,不过我看他恢复得很快,等毒素被他自身的抗体压制以后就没事了。但是,也不排除以后都不能恢复的可能。”
这话让吴邪双腿发软,他不敢想象张起灵真的失明了会怎么样,那样孤傲清绝的一个人,如果再也看不见了……
一只微凉的手摸索着握住吴邪的胳膊,张起灵的声音还是清清淡淡地听不出情绪:“吴邪,带我回家。”
吴邪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险险就要落下泪来。他咬住牙把眼泪吞回去,伸手用力握住张起灵受伤的右手:“走,我们回家。”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13:00 +0800 CST  
没有回文具店,吴邪直接把张起灵带回了自己家。
经历过这次意外,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像对待一个伙计那样对待张起灵了,在致命的危机之前,是这个人将自己掩在身后,独自将危险承担下来,并且很可能因此终身失明。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儿,张起灵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在内心深处,却有另外一种情绪蠢蠢欲动,生根发芽。此时的吴邪还分辨不出那种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单纯地下定决心,即便是要照顾张起灵一辈子,他也认了。
眼睛看不见了以后,张起灵本人并没有表露出特别焦虑的情绪,心安理得地让吴邪安排他的衣食起居。为了方便照顾,吴邪并没有把另外一间卧室收拾出来让他住,而是与他同居一室,晚上也一起睡在单人床上。平日里四体不勤的文具店小老板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有着照顾病人的天赋,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去买早餐,帮张起灵穿衣服,牵着他的手到卫生间去洗漱,再领他到餐桌边上吃早饭;每天晚上,只要张起灵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刻清醒过来,并且不厌其烦地问他是不是要喝水,是不是要上厕所。为了不让张起灵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磕着碰着,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桌子和柜子的尖角部分裹上了厚厚的绒布,给所有的电源插孔都装上了安全盖。
文具店暂时歇业,吴邪竭尽所能地照顾着双目失明的张起灵,帮他熟悉室内的环境,牵着他去楼下的花园里散丯步,给他播放各式各样的音乐,甚至还认真考虑要不要买一条导盲犬。
张起灵沉默地接受他的好意,大多数时间都安静温顺地像个孩子,只有在吴邪要求帮他洗澡的时候表现出了强烈的拒绝。
“你难道都感觉不到难受吗?”吴邪有些无奈,天气虽说已经凉了下来,但外出走动一圈之后仍是会出汗。
“我自己可以。”
“不行,热水器的插头就在旁边,万一你触电了呢?”
“……我又不是小孩。”
“可是你看不见。”
张起灵不说话了,背对着他开始脱衣服。
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吴邪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起灵没理他,脱完衣服就去解腰带。他还系着吴邪给他的那根麻绳,绳子早已磨损得不成样子,有好几处都断掉了,被他自己随手打个结接起来,看上去残破不堪。
现在他看不见,摸了几次都摸不到准确位置,反而把一个活结抽成了死结。吴邪叹了口气,从客厅拿出一把剪刀给他剪开。
“给你皮带不用,非用这根破绳子,怪人。”
“以后我会用。”
“什么?”
“皮带。”
吴邪笑了笑,伸手拉开淋浴房的玻璃门,把他扶了进去:“你自己洗把,我在边上站着,有什么问题就叫我。放心,保证不偷看。”
说着,他转过身,听到身后张起灵拉上了玻璃门,打开花洒,淋漓的水声充斥了不大的卫生间。
吴邪始终保持着背对着淋浴房的姿势,但是他忽略了,对面的墙上有一面镜子,从镜子里正好可以看到在里面洗澡的人。随着热水的冲刷,张起灵身上的麒麟纹身又浮现出来,透过薄薄的水雾看来更是栩栩如生。这种纹身技术他是听说过的,似乎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刺入皮肤,只有在体温到达一定热度以后才会出现。凝视了那只麒麟片刻,雾气渐渐模糊了玻璃,张起灵瘦削匀称的身体隐入一片迷蒙之中。吴邪只觉得脸红心跳得厉害,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三天之后,吴邪的妈妈突然到来,看着坐在卧室里捧着收音机的张起灵直愣神。
吴邪无奈,删繁就简地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特意强调张起灵是为了救他才会中毒,甚至有可能终身失明。
他妈妈只听了一会儿就流下眼泪,握住张起灵的双手不住地说:“好孩子,我谢谢你,我们全家都谢谢你。以后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就是你亲妈……”
吴邪顿觉无力,心说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啊,哪怕没有这一档子事呢,就冲他那张小脸他妈妈也不会把他轰出去,这杀伤力简直等同于核武器,拿下老中青三代女性都不在话下。
嘘寒问暖结束之后,吴邪妈妈又摸着张起灵的脸特慈祥地说道:“真是个齐全孩子,就是可怜见儿的瘦成这样。小邪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一定没好好关心你,放心吧,阿姨来了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说完就跑进厨房,把吴邪前一天买的泡面和速冻食品统统扔掉,从冰箱里翻出点儿青菜年糕和酱牛肉,煮了一大锅青菜年糕汤。
那天的午餐是吴邪这辈子吃过的最难熬的一顿,其间他妈妈不间断地叮嘱了他一大堆,什么病人不能着凉、不能喝冷水、不能吃速食,要给他增加营养,不能老让他坐着,得多睡多休息等等等等,说得吴邪一个头两个大。张起灵居然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埋头狂吃,而是言笑晏晏地和吴邪妈妈有问有答,神态倍儿自若,语气倍儿亲近,好像那真就是他亲妈似的。
下午离开的之前,吴邪妈妈又跑去附近的菜场和超市采购了一大堆食材,细细地洗净切好,装进保鲜袋里放入冰箱,还将烹饪方法写满两大张纸贴到厨房,最后捏了两把张起灵的小脸,心满意足地走了,并且放出话来说会经常过来看看。
吴邪顶着一脑门黑线千恩万谢将他妈妈送出门,回过头来正要找张起灵算账,却见那人靠着主卧室的门框笑弯了腰。
那是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绚烂,比楼下花园里的丹桂更迷人,比山涧里的清泉更清澈。
吴邪就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痴痴地看着,心中仅剩的一点儿郁结也消散不见。
一周以后,张起灵的眼睛渐渐有了起色,起初只是隐约有了光感,之后能够看到模糊的影像,最终在两个星期之后完全复明。
那天早上,吴邪照例在闹钟响过一遍之后清醒过来,揉揉眼睛正要起床,忽然发现身边的张起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小哥,你醒了?”
“吴邪,”那人叫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我能看见了。”
吴邪愣了片刻,待他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已经扑了上去,连人带被子将张起灵抱了个满怀。
“太好了!太好了!”他的话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好像失而复得的人是他自己。
张起灵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轻轻将他压了下来,微凉而柔软的嘴唇印上他的唇角。
“谢谢你。”
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在胸中左右激荡,吴邪收紧手臂,将那人更紧地勒入怀中,心中有一个声音强烈地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就是这个人,就是张起灵,这一辈子,他再也不想放手。


TBC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00:13:00 +0800 CST  
最终,冯老爷子到底还是没有挺过去,大年初二就仙逝了。当时听说了这个消息的吴三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吴邪,让他赶紧想办法联系冯邺,老爷子一去这事情必有转机。气得吴邪当场大骂他没有人性,老人刚走就惦记人家的遗物。话虽如此,吴邪仍是买了套黑西装,正儿八经地出席了冯老爷子的葬礼,并且成功地和冯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春节长假结束之后,吴邪主动给冯邺打了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他关于冯老爷子遗物的处理问题,并且很隐晦地表示,有什么需要他可以随时帮忙。冯邺说他父亲确实留下几本古书,他本人对此并没有多少研究,如果价格合适可以考虑出让。吴邪一听有门儿,马上和他约了时间去看货。
冯邺对待吴邪的态度很客气,也不知是真信了吴邪的鬼话把他当成自己父亲的忘年交,还是单纯只当他是个财大气粗的金主。他拿出了一些古书,大多是清朝和民国年间的线装书,质量并不怎么样,内容也不出四书五经十科之外,其中也有几本吴邪看得上眼的明清两朝的手抄本,多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笔记小说,但就是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玉笥简。
吴邪装模作样地把那几本手抄本挑出来,试探着问了句:“这几本都不错,但是卖相差了点儿,如果运作得当的话也能卖个万儿八千,剩下的这些就个人收藏来说还可以,要当古董卖恐怕值不了多少钱。上次我在老爷子这儿看到过一本装帧精美的小册子怎么没见您拿出来?要真说能值大价钱的话,也就是它了。”
听他这么说,冯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说的可是玉笥简?那卷书家父留下遗嘱了,不能卖。”
吴邪登时有些傻眼,又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冯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既然老爷子是这么安排的,那这事咱们就不提了。我一直都很尊敬您父亲,老爷子也教过我不少古籍方面的知识,您看要是家里有急需用钱的地方,我也能帮您暂时筹划一下。”
冯邺显得有些失望,匆匆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将那几本手抄本包起来交给吴邪,说道:“不过是些家常琐事,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吴老板有心,这几本书就麻烦你了。”
吴邪接过书,又说了几句宽心的话,也离开了。
之后大约又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吴邪借口卖书的事情三番五次约冯邺见面,明里暗里向他询问关于玉笥简的事儿。冯邺的态度到不像他家老爷子那样滴水不漏,但是每当说到实质性问题的时候却总找借口避而不谈,要么就拿“家父遗愿”这样的理由搪塞,吴邪一时也号不准他的脉,这事情就一直拖了下来。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44:00 +0800 CST  

从北山路一直走到西湖名品街,吴邪把张起灵拉进DQ,要了一份冰激凌和一杯果汁,在楼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张起灵对甜食兴趣一般,把抹茶冰激凌里的腰果挑着吃了,又很自然地拿过吴邪的果汁,连吸管都没换就喝了起来。吴邪笑笑,也很自然地把他剩下的冰激凌接收下来。以前他总觉得张起灵有一个容积惊人的胃袋,对一切食物都来者不拒,而当他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此人也不是那么不挑食,他比较喜欢鱼类和肉类,对甜食的兴趣只停留在能吃饱的面包和糕点,并且绝对不吃一切散发着浓烈青草味道的蔬菜,比如芹菜和香蒿。这些微小的发现往往让他觉得惊喜,因为这样的张起灵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徘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来处不知归宿的幽灵。
喝完果汁,又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张起灵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吴邪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是一份奇怪的经文。我三叔这次是势在必得,非把那东西弄到手不可。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价格高到离谱,我也想要一份。”
张起灵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吴邪却好像突然逮到个倾诉对象一般,继续说道:“你说那卖主也真是邪性,我都快把他家门槛踩断了,硬是半点不松口,我三叔这回也算是碰上硬骨头了。不过幸好现在是换了那位大叔,要他们家老爷子还在,恐怕我连院子门都进不去。不过看他那样子到也不是全没有机会,只是碍于老爷子的遗嘱不肯轻易出手,待我再想个招,让他欠点儿人情,估计就八九不离十了。”
他说起生意上的事情颇有点眉飞色舞的感觉,张起灵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带着点儿朦胧的水汽,竟透出几分温柔的味道。
出了DQ,吴邪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此时已经进入杭州旅游的高峰期,西湖边上每天都有大量的游客,一到了高峰期那交通状况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甭说出租车有多抢手,就连公交车都未必能挤得上去。早已熟悉了这种情况的吴邪很明智地选择提前回去,不跟观光客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凑热闹。
下车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四点,吴邪打发张起灵先回家,自己去菜场买了些菜。大学毕业以后他独自生活了几年,厨艺虽然还不如他妈妈那样出神入化,做几个简单的家常菜还是不成问题。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懒得弄,现在好歹添了一双筷子,再煮饭做菜也多了些动力,再说有个人在家里开伙做饭,也更有生活气息不是?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44:00 +0800 CST  
拎着几袋排骨蔬菜正往小区里走,吴三省的电话就来了。
“大侄子,那冯先生松口了没?”
“没,人家是孝子,谨遵父命来着。”
“嘿,我猜也是这样。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次咱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冯先生的公子今年高考,第一志愿是中国美院,据说他文化课还可以,就是专业成绩比较悬,冯先生已经做好准备要给美院贡献一大笔赞助费啦。我这边刚好认识几个美院的老师,再过几天就是考试的日子,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关照一下这位冯公子,让那小子通过专业考试是没问题的,这样他不就欠咱们一份天大的人情了么?”
吴邪一听就乐了:“行啊三叔,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告诉冯先生这个好消息?”
“不用,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要让他主动联系咱们。你这几天就在家等着,只要他一松口你就过来拿钱,价格就按照上回咱们商量好的那样。”
挂了电话,吴邪也隐隐感到有些兴奋起来,这冯家父子可算是他从业以来遇到的最难啃的硬骨头,如今事情最算是有了个突破口,如果能够按照吴三省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接下来他将又有一笔数目可观的进账,现在他要养着胃口惊人的张起灵,不多赚点儿钱恐怕不行。这样想着,吴邪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摆到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上。
事实证明,吴三省不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资格奸商,他和吴邪说了这件事之后大约一个星期,吴邪果然接到了冯邺的电话。
“吴老板,关于玉笥简的事,我想和你再碰个面。”
他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吴邪却听出了一丝痛下决心的意味:“冯先生,这事儿咱不是说好不再提了么?怎么您又……”
冯邺轻轻叹了一口气:“犬子的学业劳你费心了,那玉笥简虽然是家父交代过不能卖的东西,但毕竟是个死物,你如果真心要买就来拿吧。就是价钱方面……是不是还按照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个价来算?”
“如果您觉得少,还可以再商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那个价格,我接受。这周六我都在,你要是方便就过来一趟吧。”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45:00 +0800 CST  

如此一来,玉笥简的交易基本就算是敲定了,但吴邪总觉得冯邺的态度有些奇怪,除了他儿子的学业问题之外,似乎还有什么地方急需用钱,他的神情一直非常忧郁,明显就是还有难处。本来大家只是生意上的来往,吴邪完全可以在钱货两清之后再不管他,但在玉笥简这个事情上,确实是吴三省有那么点儿趁人之危的嫌疑,让吴邪打从心底里觉得对冯家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不管再怎么不好意思,生意既然谈下来了,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周六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吴邪带着张起灵,开着他的小金杯来到北山路。景区里能停车的地方本就不多,幸好冯家的房子就在香格里拉饭店不远的地方,吴邪把车子开进香格里拉停车场,从门卫手里接过一张停车单。本来这里是不收费的,但也不知道是来蹭停车的人太多了还是怎样,从前年开始香格里拉就在东西两个门口各装了一个路障,计时收费,停15分钟以下免费,15分钟以上每小时10元,节假日20元,概不打折。
此时天气转暖,除了蜂拥而来的外地游客之外,很多婚纱摄影也开始忙碌起来。这一路上,他们就看到好多对新人在摄影师的指点下凹着各种各样的造型,春天的杭州虽说已经不再寒冷,到底也还不算热,那些穿着露背露胳膊的低胸婚纱的新娘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还要强颜欢笑,也不知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走进那间二进的小院,吴邪一眼就看到了绿茵茵的葡萄架下面堆了好几个纸板箱,其间还有些编织袋什么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冯邺呼哧呼哧地又把一个箱子搬了出来,抬头看到吴邪,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吴老板,来了。”
“啊,来了。”吴邪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您要搬家?”
冯邺轻叹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房子是省zheng府的,我父亲不住了就要还回去。你看,要不你们还是进来坐吧。”
吴邪点点头,拉了张起灵一把,跟着他走进屋里。屋子里面也是一片狼籍,摆了一地装得半满的箱子和编织袋,还有一些看样子很陈旧的家具,堆得乱七八糟,简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冯邺整理出一小块地方,拖了三把椅子放好,又从一个箱子里摸索了半天,却只找出一个被压扁的一次性纸杯。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45:00 +0800 CST  

吴邪见状赶紧拦住他:“不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不耽误您忙。”
“真是不好意思,”冯邺显得有些局促,“我没想过你会这么早过来……”
“没事,”吴邪摆了摆手,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钱都在这儿了,您要不要找个银行去查一下?”
“不用,我信得过你。”说完,冯邺扭头进了里间的卧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沉香木筒过来交给吴邪,“是不是还要签个合同什么的?”
吴邪抽出里面的东西看看,确认无误之后,拿出两份文件让他签字。冯邺连看都没仔细看,随手写了自己的名字。
把玉笥简塞进内袋里放好,吴邪正想起身告辞,忽然冯邺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就出门去接电话。
屋门没有关,院子里的声音不时传进来,只听冯邺焦急地说道:“什么?又咯血了?你别慌,别慌,药在床头柜抽屉里……”
片刻之后他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又难看了不少:“吴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还有点事儿,我也不虚留你们了。”
吴邪赶紧站起来,想了想,又说道:“冯先生,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我没少受他照顾,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别客气。”
他这话说得非常真诚,半点儿虚情假意都没有。
冯邺闻言愣了一下,瞬间又垂下头,低声说道:“谢谢,不过……真的不麻烦你了,你肯出这么一大笔钱买走玉笥简已经帮了我的大忙。实话跟你说吧,是我爱人,她得了风湿性心瓣膜病,除了置换手术以外没有别的法子,我想给她用最好的生物瓣膜,但是手术费用很高,而且隔几年就要换一个。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
吴邪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眼前神情沮丧的中年人。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重负和悲伤,生离死别只是一个太过概括的词语,里面究竟包含着怎样的艰难和辛酸,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走出气氛压抑的小院,外面仍旧是春日里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年轻的新人们还在西湖边搔首弄姿摆着各种造型。吴邪和张起灵默默地走向香格里拉的方向,像是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似的,张起灵走到他身边,把一只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
吴邪转过头回给他一个笑容:“小哥,你觉不觉得我很天真?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似的,想着能帮帮他,谁知……”
“你很善良。”张起灵幅度很小地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帮不了他。”
吴邪低下头,又不说话了。张起灵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好像是要给他打气一样。
从香格里拉取了车,刚开到门口的路障边上停下,立刻就有一个门卫过来要停车单。
吴邪把单子递给他,那人看了看时间:“四十五分钟,按照一小时计费,二十块。”
吴邪从钱包里抽了一张五十块:“给,没零钱了,麻烦您找我。”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45:00 +0800 CST  

那门卫盯着他手里的钱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这儿不收这种钱,麻烦您换个别的。”
吴邪愣了一下,看着这个狭长眼眸眼角下垂削尖下颌的门卫,总觉得有几分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哑然失笑,是见过——在动物园的狐狸笼子里。心想也没听说香格里拉饭店的停车费要收美金啊,正想和他争辩,却见他细长的狐狸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右边的胸口。顺着他的目光,吴邪条件反射地去摸右边的内袋,碰触到里面的沉香木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往外拿。
此时后面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大概是看他们在前面磨蹭有些不耐烦,司机按了两下喇叭。
被清脆的汽车喇叭声惊了一下,吴邪立刻停止了掏东西的动作,再定睛去看那门卫,却见他已经接过自己手里的五十元钱去找零了,再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吴邪刚刚看到的狐狸样,而是个长相再普通没有的青年。他把钱递给吴邪,拿了张卡刷了一下,路障缓缓升起。
吴邪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刚才那一个瞬间看到的异像如梦似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甩了甩头,捏捏自己的眉心,打起精神继续开车。
出了北山路再往北开了一段时间,一股浓重的困意袭来,吴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大约是车里的空气不太好,他看了一眼一上车就进入睡眠模式的张起灵,摇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又开了一段,路过登云路上的一个加油站,吴邪开进去加了200块钱的汽油。
当他从车里摸出加油卡递给穿制服的工作员的时候,那个面无表情的姑娘却冷冷地说道:“不是这个,你拿错了。”
吴邪抽回来看了一眼,顿时有些不高兴:“怎么不是?这还是今年刚买的,没用过几回呢。”
那姑娘没说话,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右边的胸口。
吴邪又神差鬼使地去摸内袋里的玉笥简,就在他要掏出来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转头一看,本来靠窗睡着的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拿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46:00 +0800 CST  
吴邪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加油站的姑娘已经接过他的加油卡去刷了。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寻常。开车出加油站的时候,更深重的困意席卷而来,吴邪几乎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不敢再继续开车,靠路边停下,勉强支撑着精神打开车门和张起灵换了个位置。
“小哥,你随便找个停车场停一下,我要先睡会儿。”
虽然张起灵还没有驾照,但是吴邪平日里也教了他不少,最基本的起步停车已经很顺溜了,再往后的这段路上少有交【我叻个去到底隔多远才能不被和谐啊】【百度你个受】jing,不远处就是个大排档,开到那里找个地方停下应该不成问题。
张起灵摸了摸吴邪的额头,好像确认了一下他有没有生病,也不多说什么,坐进驾驶室里扭动了车钥匙。
吴邪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好像感觉小金杯开出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估摸着快到大排档了,但张起灵却是一点儿减速的意思都没有,猛踩油门把车飚得飞快。吴邪被快得惊人的车速惊醒了,睁开眼睛往身边一看,即刻吓得魂不附体。只见端坐在驾驶座上的张起灵双眼直视前方,双手垂放在身侧,整个人宛如木雕泥塑一般,好似对接近120码的车速完全没有感觉,只管脚下用力。而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耸立着一座水泥高墙,小金杯正如脱缰的野马要一头撞过去。
“小哥,快停车!”
吴邪急了,赶紧去拉手刹,却是为时已晚,破旧的金杯仿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轰”地一声撞上高墙。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吴邪被狠狠地抛到了座位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50:00 +0800 CST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面前已经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开过来,从一堆铁石混合的废墟里扒拉出两具血淋淋的身体放到担架上,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立刻大呼小叫地跑过去做心肺复苏。
吴邪直觉地意识到,那两个几乎变了形的人体不是他自己和张起灵又是谁?此时他方才发觉,自己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双脚离地,此情此景像极了电视电影当中人死以后的幽灵状态。
他混混沌沌地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耳中听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大声喊了一句:“没救了,瞳孔都扩散了。”
两个护士模样的人抬着担架走出人群,几个**凑过去看了看,随后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好像是在联系殡仪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理会吴邪,甚至没人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吴邪迷茫地想着,眼睁睁地看着地上那两个血肉模糊的身体,心里到是不怎么怕,反而有几分新鲜。原来人死以后真的会有魂魄离体这一说啊,那会不会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还有牛头马面来勾魂?
正想着,身后就有人在拍他,回头一看,两个身材高大,手持锁链的鬼卒也站在半空中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顶着牛头,一个长着马面。
吴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两个鬼卒互相对视一眼,那马面发话了:“年轻人,认真点儿好不好,别不拿自己个儿的下辈子当回事儿啊。”
吴邪笑得更厉害了,感情阴曹地府的公务员还是说京腔的。
马面叹了口气,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牛头:“牛哥,好歹你也说句话啊。”
那牛头挠了挠后脑勺,轻轻咳嗽一声,说道:“严肃点儿。”
吴邪看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的样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51:00 +0800 CST  

马面这才又说道:“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就和我们走吧。”
说完话,他们走到吴邪身旁,一人一边将他夹在中间,拉着他往下走去,没几步已贴近地面。吴邪正想着他们要如何穿过面前的柏油马路,脚下却随着他们的步伐踏进地里,再走几步就进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有这么两位一左一右贴身陪伴着,也不怕走失了方向。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眼前渐渐明亮起来,耳边又听到嘈杂的人声,前方鳞次栉比的灯笼无不彰显着那是一个热闹的所在。等走近了一看,这是一个异常巨大的跨院,不像平常院子那样有着中庭大门,而是左右各有一门,左进右出,不断地有人来来往往。
进到院内,看到左右廊下各有一条长长的人龙,左边是等待进入整院的人群,右边的人群则分成好几组,分别在右面的几个不同的房间门口排队,也时不时有人从右面的房间出来,向右边的门外走出,进进出出的牛头马面也不在少数,看模样都生得差不多,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来区分彼此。
身边的马面对吴邪说:“就是这里了,所谓的‘阎罗殿’正是此处,等到判官清算过你此生善恶,领过奖惩之后,你就能重新投胎了。”
在马面说这番话的时候,牛头在边上几次嗫嚅着想开口,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好在马面的马脖子又长,眼睛又大,竟也看到了,回头便问:“老牛,你这挤眉弄眼的是想做什么?”
牛头憨厚一笑,说道:“这位吴老弟是个好人。”
于是马面又叹了口气,转头对吴邪又道:“好吧,吴老弟,我就和你说说此地的规矩,以免你吃亏了。判官只管两件事,一个是你生平做的好事和坏事,凡人大多是功过相抵,不会有什么大的奖惩,第二件事则是你们如今的人都不会想到的,地狱重杀生,但凡吃过各种荤腥,又没有相应的功德抵消,都要受磨盘压身之苦。把你的身体放在两块磨盘之间,由你生前所吃过的畜类推动,以消解它们心中的块垒怨气,下世才不会被因果缠身。不过见判官只是走个形式,若是拿到了‘往生令’,不走这大殿也无妨。只是……”
说到此处,牛头马面咂嘴弄舌做出不少怪相,见吴邪仍是一脸迷茫,只得继续说道:“这东西可不便宜啊。”说完便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小奸商吴邪立刻就明白了,赶紧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却是身无长物,连在阳间时随身带着的皮夹也不见了。
牛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好心提醒了一句:“要是没有这里通使的钱财,值钱的物件也可以。”
吴邪又细细地在口袋里摸了一面,最后终于摸到了那个沉香木筒,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老大不乐意把它交出去。
此时马面又说了句:“吴老弟可是怀疑我们兄弟俩居心不良?也罢,老牛你就带他四处转转,让他知道我们所言非虚再从长计议,说不准这会儿功夫就有阳间纸钱烧到,到时就可直接拿钱来买此通凭了。”
说罢,马面借故走开,牛头带着吴邪进了东跨院的其中一间屋子。只见屋子正中放着几个巨大的磨盘,每个磨盘中间都有一个胖子坐在磨眼里,推杆处则有不少禽兽在那里推动。磨盘每动一分,中间那人脸上便失去几分血色,却偏偏又叫不出声,再看磨盘下处,流出的竟都是血浆。更为离奇的是,最角落里的一个磨盘,推杆的行动轨迹之下竟是一条宽宽的水槽,宛如护城河护卫着城堡一样环绕着磨盘,里面是些鱼类在牵动。
吴邪好奇不已,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3:51:00 +0800 CST  

楼主:大紅花丶

字数:259879

发表时间:2012-02-08 04: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18 00:04:48 +0800 CST

评论数:415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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