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酸楚，眼睛里噙着的泪完全忍不住，大颗大颗掉下来。江鹤接了服务员拿来的坐垫，忙不迭给铺在椅子上，边扶师妹坐下边向对面的两位解释：“她打针了你们也知道，小姑娘怕痛，受不了。都怪你！”说罢还冲文皓喊了一声。
寒冰眼泪掉着，心里可是清楚的，心里想着该怎么办，等身后尖锐的疼痛过去了，也就回过神来。
“这位是余文皓，这位是陆扬！”江鹤介绍。
寒冰这时候已经缓过来，礼貌地跟两位打招呼，表面平和，心里早已经是小鹿乱撞，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鹤看了菜单，又加了两个菜，才发现整张桌子气氛有些不对。寒冰平时挺爱叽叽喳喳，今天怎么一声不吭，她生病了可以理解。陆扬话不多，但昨天也是谈笑风生，可自从自己进来一直都沉默是金。最不可思议的是余文皓，吃着面前不咸不淡的凉菜，也没搭话。
“咳，抱歉今天让两位久等了，我们今天特别忙，开了一上午组会，病号都给拉出来干活。也多亏了有我这师妹要不然我今天可要在众人面前丢人了。”江鹤没话找话，“寒冰你好一点没有，待会儿吃完饭再让他俩看看。”
“嗯好一点了。”寒冰说话有些急促，还带着沙哑，今天精神是好一些，不像昨天一样卧床起不来，可是明明连呼气的鼻息都是发热的，不知道是因为本身就发烧，还是因为面前坐着的人。

木桌饭馆是有名的川菜馆，自然少不了辣菜，寒冰是个吃货，没有胃口、心里装着事儿都耽误不了吃，大家一动筷子就把筷头伸向了面前的辣子鸡丁。“你不能吃这个。”陆扬突然拿筷子一挡。寒冰一怔，江鹤也随即反应过来：“还是医生想得周到，我都给忘了，寒冰你别吃辣，你挑一些清淡的菜吃。服务员，再来一碗粥！”寒冰气得想跺脚。

这饭绝对是吃过最压抑的一顿，江鹤心里一阵纳闷。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没一会儿就放筷子了。
“下午我去帮你看。”马上要撤了，陆扬冷不丁来了一句。
“棒！”文皓心里大爽。
“你可总算要出马了，余文皓技术太差，把我师妹扎得一片青紫，都没地方下针了，我看着都疼。”江鹤开心极了，但不忘埋汰自己的小伙伴。
看各位这么捧场，寒冰也不好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你穿太少了，穿着这个。”
陆扬起身，把椅子背上的外套拿起来，递过去。
寒冰支吾着不肯接，嘴上说着“不用不用”，这时候文皓一步上前，拿过外套，“你就穿着吧，都是朋友不用见外，你一看就发着烧呢，室外太冷了，这样容易反复。”边说边给寒冰披在身上。转头朝陆扬邪魅一下，心想着我可终于派上用场了！
最可怜的就是江鹤了，整顿饭都觉得气氛不对，这一出更是有些莫名其妙。一方面自责自己怎么没发现她穿得少，另一方面也很惊讶陆扬，他好像对师妹格外关注，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关心病人是医生的本能。但师妹的表现也很奇怪，寒冰受欢迎没错，这些年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但她从未动过心，也从未接受过哪个人的小恩小惠。但她刚刚居然穿了陆扬的外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一行四人回到公寓，走到二楼，江鹤正要继续上楼，被文皓一把拉回来。
“干嘛？”
“你上去干嘛？你是医生吗？”
江鹤有点不乐意，但还是留在了自己房间，让寒冰和陆扬上楼了。
“唉怎么回事啊你们？”江鹤显然不满很久了，从上桌到现在，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外，本来觉得自己才是四个人之间的纽带，没想到其他三个人的反应都很奇怪。
“宋寒冰是陆扬前女友。”宋文皓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江鹤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认识！”
早就听说师妹原来有个相恋好多年的男朋友，不知什么原因分手了，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对哪个男生敞开过心门。有一次同学聚会酒过三巡，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有人问寒冰和上一任男朋友如何分手的，她也好像只是说了含糊的大概，细节就再也问不出了。
再缠着问江鹤，江鹤显然也不太好说，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涉及和文，故事太长，又怕陆扬不开心，就打哈哈过去了。

刚刚名字写错了，最后一段主人公是文皓。

陆扬一进门先仔细洗了手。
“过来趴下。”言简意赅。
宋寒冰犹豫了一下，以为这么快就要打针了。这么多年没见，这次自己是他的病患，没有矫情的理由了。想罢，脱掉外套，径直趴了过去，并自觉把牛仔裤的扣子解开。
身后的大手轻轻把裤子褪下一截，裤边摩擦皮肤，咯得生疼，寒冰忍不住打了个颤。
“要不要换一下宽松的衣服？”
“不用了。”
陆扬不再多问，仔细看了看。左边三个针眼，青紫一片，不用碰就知道很疼，右边两个针眼，青紫不及左边，但也惨不忍睹。
“文皓没有叫你热敷吗？”
“今天太忙了。”
“前些天留下的针眼，也没有热敷吧，这么忙吗？”
寒冰觉得自己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我…我以为不用继续打了。”
“唉”身后一声叹息。
紧接着陆扬去卫生间一阵鼓捣。寒冰有点不好意思，默默把裤子拉起来，继续在床上趴着，头晕的厉害，竟然有点迷糊。
不大一会儿，感觉身后一阵凉意，紧接着一阵痛意。寒冰轻呼一声，一回头才发现，陆扬不知道哪来搞来的崭新的毛巾，正在给她热敷。
肿胀的皮肤遇上滚烫的毛巾，疼得叫人发颤，寒冰已经带了哭腔，伸手就往身后抓去，被陆扬挡住了。
“别动，毛巾不烫，是因为你皮肤太敏感才会很痛。必须得热敷一下，要不然待会儿没法继续。”
果然安分了。
其实这样陆扬更心痛，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隐忍，连哭着喊“不”都不会了。那些年自己最发愁她生病了闹，现在却害怕这份温顺，人真的是矛盾。

把温度计递过去，寒冰欠了欠身子，塞到腋下。毛巾渐渐凉下来，痛感也没那么清晰，真是自扎针以来最舒服的几分钟，寒冰心想到。
“还疼吗？”
“不疼了。”
“那我现在开始揉了”
说着手就上来了，寒冰突然一个转身，连连提裤子，“不用不用不用，已经好了！”动作太大，龇牙咧嘴。
陆扬这才反应过来，几年没见，热敷已经是极限，寒冰怎么可能让自己上手呢？
“可是这样待会儿还是会很痛。”
“没关系没关系。”
无奈，只好作罢，陆扬看了看温度计，还是高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一上午在外奔波的。
不忍归不忍，两人也说不到一个频道上。陆扬只好起身去配药。寒冰听着心里咯噔响，伸手摸摸身后，是比上午轻了许多，但硬结更明显了，心里一阵悔意，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忍住，千万不可以丢脸啊。

正想着，陆扬已经站在了身后。
“这次换了小一号的针头，时间久一些，但是不会那么痛，左面硬结太多，这两针都打在右边，先打退烧，我轻一点。”
“好。”
饶是做好了准备，可越到最后越受不住，动了两下被按住了，幸亏趴在自己的床上，流眼泪也可以没有声响。
好容易熬完了一针，陆扬早就发现她抹眼泪，但也没有戳穿。棉球轻揉了很久，寒冰一直没回头。
“好了，最疼的消炎打完了。”
“刚刚不是退烧吗？”
“心理战术。”
“你讨厌！”
嘴上说着，看陆扬手里还有一针，又默默埋下头。
“疼就哭出来，可以哭，千万不可以动。”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寒冰心里的弦突然就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索性提起裤子坐起来，哭个不停。
陆扬没想到自己要面对这样的阵势，以为她是害怕了，只好一个劲安慰：“不打了不打了，你害怕我们就先不打了，晚上再来这一针，别哭别哭。”
“昨晚上是不是你给我打针了？”
“嗯。”
“你为什么给我打那么痛！疼了一晚上！”
“……”
“你技术怎么那么差，你不知道自己打针很痛吗？”
“嗯嗯，知道知道…”
这边哭得梨花带雨，那边答得不明所以。
陆扬只当她是疼哭了再加害怕，可是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就不对劲了。
“你为什么一个人走了？”
“你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
“你知道我发烧了吗？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理我？我以为是我梦到你了……”
寒冰哭得说不上话来，陆扬心痛得无以言表。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她一刻也没有离开他，只是自己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擅自把她推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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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不自觉上前把她揽在了怀里，寒冰也不反抗，就这样任他搂着自己，不出声响，贪恋着这温暖的怀抱。
谁知道是梦是醒，寒冰恍惚。
两人都是开朗的性格，平日里笑口常开，只有对方知道，这些年心里有多难过。最怕的不是生理上的痛，心里的痛才叫人痛彻心扉。
等了好久没见陆扬下来，文皓基本上已经猜出来楼上是什么情况了。陆扬要面子，如果这事儿没说开早就灰头土脸离开了，根本不会待这么久。看着江鹤一副求知而不得的急样，想想以后四个人会经常见面，江鹤被一直蒙在鼓里也不像话。再说二人指定和好了，就一五一十把听来的故事讲给他听。
江鹤听得一口水喷得老远：“我去！这么曲折缱绻的故事，我师妹都赶上小说主人公了！唉可惜可惜，这些年真是苦了她。”

许是哭累了，许是药效起作用了，怀里的人睡着了。陆扬低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侧颜，五年过去了，你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可是你穿上西服踩着高跟鞋走在路上的时候，分明不是那个我当年牵着的小姑娘，怪我，错过了你这些年的成长。
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身旁托盘上还有一支针剂，转身扔进了垃圾桶。理智的医生也有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时候，刚刚答应了她不打这针，那就真的不打了。
抬手看看手表，已经不早了，看床上的人睡得安稳，但也不舍得就这样关门离去，犹豫了半天，还是轻轻带上门出去了。毕竟是第一次来，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待久了不好。
文皓一听有人敲门，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来开门：“怎么样！搞定没有！”
陆扬一脸嫌弃：“什么叫搞定没有，怎么说话呢？”
“我的意思是，她好点了没有！”文皓坏笑着看向陆扬。
“嗯”陆扬还是一脸嫌弃。
“没劲！”
看文皓和江鹤的望眼欲穿换不来任何答复有些扫兴，陆扬只好告诉他们：“我们聊了一会儿，她现在睡着了，我待着不方便，江鹤你还得找人照顾一下她。”
“那就是说，和好了？”江鹤试探，引来了文皓身后一阵猛锤。
“也不算，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看来两人恢复关系指日可待了，江鹤和文皓两人就差手舞足蹈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陆扬冲着江鹤问道，高兴着的两人一直语塞。
陆扬突然笑了。
这是自作晚他第一次笑。

二人在小镇待了三天，除了寒冰的屁股被扎成马蜂窝外，一切都很好。江鹤带着两个朋友把小镇上下看了个遍，陆扬心里装着事玩的心不在焉，寒冰又不让她陪着自己。好在后面几针都是自己亲自掌舵，让小丫头减轻了苦头。
陆扬心里还是不安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临走那天，寒冰已经可以几近痊愈，打完最后一针，陆扬按压着针孔，轻轻问道：“你还是对我有芥蒂，对吗？”
“我……”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自己开的药知道下的有多猛，就算是自己要打这些药，也定会身后一紧，可几天过去，除了第一天见到自己哭得畅快淋漓，之后的每一针，她还是在极力隐忍，并且再没有让他给做热敷，更别说推开硬结。
她总是说自己会热敷，但是下一针针眼依旧红肿。想来滚烫的热气碰上红肿不堪的针眼，谁都自己下不去手。陆扬每天都在心疼，可是无计可施，只能尽力放慢速度，尽量多揉一会儿。
“这几天要好好的，等你回学校我去看你，可以吗？”
寒冰点点头。
“那，能不能留个电话？”
寒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一连串数字。
其实陆扬早从江鹤那里拿到了寒冰的电话，只是这姑娘太犟，他想让她亲口告诉自己。
“加个微信吧。”
步步为营，寒冰嘻嘻笑着，又点了点头。

两人走的时候，是江鹤和寒冰一起去送的。车一开走，寒冰心里就一阵空落落的难受。看出来师妹不对劲，江鹤想着法儿逗她开心：“陆扬给你留了东西。”
“什么呀？”
“去我房间给你看！”
两人一溜烟儿跑回公寓，牵得寒冰屁股生疼。
“看！”
公寓地上赫然是两箱零食。寒冰笑得咯咯响，开心极了，本来就是一个吃货，单位伙食差，小镇不发达，超市里东西少得可怜，每天忙得四脚朝天，根本不记得网购。这两箱零食够吃半个月了。
“我们分着吃。”寒冰大度地说。
江鹤心里真是苦，本来就是自己的，这下还变成了别人的施舍。这姑娘心太大了，也不想想陆扬连辣子鸡丁都不让你吃，怎么可能给你这么多垃圾食品！
正开心着，手机响了，一看是陆扬发来的微信消息：“早晚温差大，一定要注意身体。”
怎么像个老人家，寒冰心想着，马上答非所问：“谢谢你的零食！”
陆扬一看信息，立马想到了零食落入了寒冰手中，狠狠瞪了文皓一眼：“我就说你带什么垃圾食品，全被宋寒冰吃掉了。”

往后几天，几个人生活都步入了正轨，两位新医生办理入职，上班，搞定住宿等事宜，小镇的两位忙着课题组里的事情。忙碌间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江鹤跟寒冰也要回市里了。
这些天寒冰和陆扬已经在微信里聊得火热，两人都有点迫不及待要见到对方。
回去的时候遇上周末堵车，到站已经是半夜了，文皓出差，是陆扬去接的他们。学校宿舍早就关门，陆扬径直把他们接到自己的公寓，准备第二天再送他们回去。江鹤自来熟，早就把陆扬当成了自己兄弟，自然不会见外，寒冰推脱了几次，可看着路上霓虹闪烁，确实没处可去，也就不吭声了。
医院给留美博士的待遇自然不会差，公寓就在市区，每人两室一厅，宽敞得很，一进门，陆扬先给寒冰安排了一个带小独卫的卧室：“今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住我不放心，先在这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去。”
寒冰点点头，正要转身出门，突然又折回头来，在寒冰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
寒冰忍不住脸红，陆扬也有点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直接亲上来了。
正尴尬着，寒冰噗嗤一声笑了：“想你！”
陆扬要晕菜了，这是什么操作！连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没发烧啊！”
寒冰吐吐舌头，推他出去，关上门。
陆扬在门外满心荡漾，寒冰在里面靠着门框满是满足，这些年真的是日思夜想，这些天聊下来，发觉对方还是当初的那个人。这一个月的期盼甚至大于过去的整整五年。

第二天两位还要去学校报道。一大早，陆扬就起床给做了早餐，给两人东西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江鹤带着行李先下楼，陆扬拿出一把钥匙交到寒冰手上：“明天我要出差去了，这是我家门的钥匙，先把它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寒冰急了，心想我们虽然和好了，但也没有到那个地步，你给我一把钥匙是什么意思。
一看寒冰误会了，陆扬赶快解释：“我经常出差，总得有熟人放把钥匙，这楼上只有余文皓，他也经常出差，放医院里也不妥当，你就帮我保管一下。”
寒冰一听合情合理，也就收下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少则一周，多则半个月吧。”

把两人送到学校，办完手续已经快到中午时分，陆扬还有事要忙，就急匆匆走了。
成年人的生活总有一些迫不得已，不像学生时代，想见就可以见到。久别重逢又要走这么久，陆扬心里很不痛快。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每天互道早晚安，像极了热恋中的小情侣，有空就聊天。
寒冰报道第二天就发现有一份材料不见了，想必是丢在陆扬房间了，陆扬还特别得意地说：“我就说了钥匙是为了不备之需，有空你就去自己去取，顺便看看我屋子里有没有金屋藏娇。”
寒冰是不喜欢独自去别人房间的，可转眼将近20天过去了，陆扬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说好了最多两周，结果又拖了这么久。而且这几天陆扬总是说自己忙，聊天少了，电话也没打一个。
真的让人生气。

这天周末下午，寒冰去参加完一个活动，回来已是傍晚时分，公交路过陆扬居住的小区，摸了摸钥匙刚好在包里，心想着陆扬一直不回来，交材料不能再拖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取一趟了。陆扬还在出差，告诉他也没用，就自己下了车。

确认了楼号，乘电梯上了16楼，找到楼门插钥匙，门一开，却发现屋里灯是亮的。寒冰心里一惊，家里有小偷吗？害怕归害怕，可还是下定决心开了门，电视机是开着的，播着无聊的广告。
一身家居服正靠在沙发上的人听到有人进屋，也显然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
四目相对，好是尴尬。
“你怎么在家？”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说道。
陆扬是惊愕，而寒冰是彻底的羞怒。
不是说了去出差吗？竟然自己悄悄回来了，害我没经过允许就擅闯私宅，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儿。
寒冰气鼓鼓地进屋，到自己前些天住过的卧室，一阵翻箱倒柜，找出自己要的材料。
“喏，我是来取材料的，骗子！”
说罢转身就走。

寒冰走得急，陆扬根本拦不住。
气鼓鼓出门，都没想着坐车，一路上手机响了好几次自己都没接。
陆扬怎么没来拉我呀？
他怎么穿着家居服在家呢？没有上班吗？
刚刚我出门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喊我，隐约背后有咳嗽……
越想越不对劲，寒冰停住了脚步，要不再回去看吧？
终是不放心，反身折了回去。

再乘电梯已经是轻车熟路，到了门口正准备敲门，一想自己还有钥匙，刚刚都擅闯一次了，这次再礼貌也没有用了，倒不如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想着，寒冰用钥匙把门打开，电视还是开着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人，门口多了一双男士皮鞋，卧室里有人在说话。
寒冰怎么着都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蹑手蹑脚来到卧室门前。
“谁让你不告诉她？这下生气了你好好哄吧”说话的是好像余文皓。
“咳咳咳……我不是……不是怕她担心吗？”陆扬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喂喂喂，轻点，咳咳咳”
“让你趴着你非要站着，别喊！”
这下宋寒冰忍不住了，一眼望过去，陆扬正手托着墙壁站着，身后余文皓正给他扎着针。
“别动！”
陆扬忍不住咳嗽不停，文皓怕他动，只好加快了推药速度，拔针的时候陆扬紧锁着眉头，也不知道胸口痛还是屁股疼了。

看陆扬咳得弯下了腰，宋寒冰也不怕暴露了，赶快过来扶住他，帮他拍着后背。“好疼。”陆扬一看寒冰回来，撒娇的功夫也上线了，一来自己真的疼得厉害，二来她知道宋寒冰嘴硬心软，已经心疼得不像话了，这么一来气性全消。
果然宋寒冰满眼心疼，早就把刚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嘴里嗔怪着：“你干嘛站着打呀，快来趴在这。”陆扬顺从地趴在床边上。
余文皓一看就知道陆扬开始装了，也忙着忽悠，心想别的不行，我余文皓演技可是一流！
伸手按按陆扬屁股，故作深沉地说：“这下一针没法打啊！”
这句其实半真半忽悠，让寒冰心疼是真，没处下针也是针。
陆扬其实三天前就回来了。出差两地水土不服，冷热交替引起了感冒，起初没当回事，结果一回来发展成了肺炎，三天下来每天早晚各两针，还是加大了剂量的，屁股早就变成筛子了。
宋寒冰把陆扬扶到床上，一摸额头滚烫，一看没有外人，索性把他的裤子拽了下来，果然两边已经布满了红色紫色的针眼，看着就很疼。
“根本没办法继续打，硬结没有揉开，连热敷都没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余文皓一本正经，一把按下去，陆扬一阵哀嚎。
“寒冰你可不能坐视不管，要不然再过几天他就算不被咳死也得疼死了。”
宋寒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扬心里真是给了文皓一个大大的赞，这家伙功夫了得，虽然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心理战术一套接一套啊！

帮归帮，针还是要继续打的，确实难以下针，有寒冰在陆扬没有叫，却也落了一头冷汗，在青肿的皮肤上注射大剂量的抗生素，谁也受不了。寒冰后悔刚刚自己夺门而出了，只好不住地给按压，见陆扬疼得都没有心情开玩笑，轻轻往针眼处吹气，希望能让疼痛缓和一些。

陆扬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给文皓递眼色，文皓心领神会，转身就走：“你们继续卿卿我我，我先走了，明天见！”
文皓一走，寒冰就开始鼓捣热水，帮陆扬热敷。自己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不知道该冷该热，陆扬看着她笨拙的样子着实可爱。
“算了不用热敷，过几天就好了”青肿的皮肤遇热水更疼，陆扬也在找借口。
寒冰头也不回，继续鼓捣，转眼端了一盆热水过来。
“脱裤子！”一声令下，不容反驳。
陆扬眼看没招，只好照办。
寒冰半拧干了毛巾搭在身上，陆扬疼得呲牙咧嘴。
寒冰这边就像是在惩罚一样，丝毫不手软，隔着毛巾大力揉着。
“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骗子！”
“怕你担心。”
“你就不怕我不担心吗？”
“你不会那么吓唬我的。”
“有你好受。”
说罢又加大了力，痛得陆扬喊声里都带了哭腔。
不心疼是假的，但是总得狠心揉开了才是。三天都没有退烧，还咳得这么严重，接下来几天也不好受。

狠心揉了一会儿，看陆扬表情轻松得多，也就知道差不多了。抬头看陆扬正歪着脑袋看自己，寒冰触了触他的额头：“傻瓜。”
陆扬正要说话，一阵猛咳。等咳完了，突然坐起来，很严肃地说：“寒冰，明年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寒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太突然了。
“寒冰，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次遇见你，这五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这些天我出差，一路上想了很多，我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折磨你。明年你毕业，咱们就在这个城市安家结婚，我们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我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我想邀请我哥…”
这一个多月以来，谁都没有提到过这个话题。两人都巧妙回避，生怕刺痛了对方，可是刚刚的一瞬间，想到当年哥哥说要把她嫁给好兄弟陆扬，自己还假装生气不理他。寒冰一下子泪水决堤。
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这么辛苦，如果没有意外，是不是现在所有的人都会是幸福的模样？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陆扬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