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念琅琊】凤凰追麒记(萌萌哒)

自萧景琰代父执政以来,朝中事无巨细,定然事必躬亲,并在宫门之外架设高阁,放置承天鼓,乃是为民之举,只要击鼓,他就要聆听百姓心声,只是这要面见太子的事情百姓怎敢随意常尝试,因而从设立之初,就一直未曾响过。
但新年的第一天,鼓声响彻整个宫闱。
萧景琰猛地惊醒,早有内侍在外禀报,“太子殿下,承天鼓响了!”
天还蒙蒙亮,除夕守岁,萧景琰未曾换下朝服,只是在榻上歇息片刻,只因五更天就要去太庙,此下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下床。
敲鼓的不是别人,竟是昨夜还与他把酒言欢的梅长苏!
萧景琰一身朝服端坐正位,只见那大殿之外徐徐而来一人,早有言官御史听闻此事,因而也早早的到了宫中,梅长苏自然是众人识得的,现如今看着他,众人皆是咋舌。
“草民梅长苏拜见太子殿下。”
梅长苏是来伸冤的,这让萧景琰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盯着梅长苏,良久才道,“梅卿轻启,梅卿有何冤屈,可直说便是?”
人人都知道,梅长苏是萧景琰的座上之宾,甚至敢想之人已料到曾经的靖王殿下定然是在麒麟才子梅长苏的帮助下才做上东宫那把椅子。
但看今日之状,萧景琰竟看似一无所知。
“草民无冤,草民此来,是为大梁一品军侯霓凰郡主喊冤,霓凰郡主尚在人世……”
此话一出,萧景琰猛然惊起,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梅长苏,“梅卿有何要事,可屏退众人与本宫细说,万要胡言乱语。”
霓凰郡主自去年年前失踪到如今,虽还未宣告死讯,但天下皆知,已是凶多吉少了,何况梁帝已此判定前太子之罪,其中一条就是他派杀手暗害霓凰郡主,意欲夺取云南穆府兵权。
“草民并未胡言,霓凰郡主不仅在人世,更嫁给草民为妻。”梅长苏并未有丝毫隐瞒,直截了当的开口,倒让一众大臣吃惊不已,顿时这大殿之上嘈杂不已。
萧景琰不知梅长苏究竟要做什么,只知道单凭这几句话,已是死罪了,不仅他是死罪,霓凰也绝无幸免,他轻咳几声,内侍上前,他耳语几句就让那内侍出去。
霓凰并未在苏宅,而是在承天鼓之下,她不知道梅长苏要做什么,究竟有何盘算,但她总是要在这儿等他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那宫闱中快步行来一人,是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婢子举止格外端庄。
那是柳氏的随身侍婢,霓凰随着她入了东宫。
本该是要去太庙祭拜的日子,柳氏穿着吉服,发上嵌着十二金凤钗,明明只是二八年华,偏生此刻有种母仪天下的气魄。
“殿下传了口谕出来,说是郡主有难。”她不知今日大殿发生何事,只是听从萧景琰的吩咐将霓凰带入东宫。
霓凰随着柳氏坐在凭几处,殿中暖意与果香融为一处让人格外舒服,清茶一盏,霓凰环顾四周,这殿中无甚精美摆设,只是那铜镜对侧墙上挂着一副猎虎图,那山戎处,正是一人搭弓拉箭,不是萧景琰,又是哪个。
“太子妃已唤我郡主了?”她恍然大悟,“他果然要行此事。”可转念又眉头深锁,“如今情形如何了?”
“素闻麒麟才子乃是辅国之才,如今在殿中说出这话,想来已有应对之策,虽现在还尚在危中,但大概马上就能转危为安了。”
霓凰从未见过柳氏,此刻听她言语宛若春日鹂鸟,微微笑着的模样又似夏日芙蓉,确实是个美人,瞧着柳氏斟茶倒水模样行云流水,房中置着琴瑟箜篌,又有绣架金丝,可想而知,她这名门闺秀气质是自小养成的。
她忽想起了自己幼时,也学了不少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可最后握住剑的那一刻竟觉得那些女儿家家的东西无用的很,后来……后来父王没了,她披甲上阵,就再没碰过那些琴筝笛箫,更没练成霓裳惊鸿。
霓凰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行到绣架边上,伸出手,小心触摸着上头的花开富贵。
“林殊哥哥,这是我绣的,好不好看呀!”久远到有些记不住的年月,她仿佛也绣过什么物件,对,该是一条玄色的腰带。
那时的林殊想把她手上的绣好的腰带夺过来,她高高的扬起手来,最后踮起脚尖也还是被他抢了过去,“这绣的是个什么?”接着就是林殊几番嘲笑了。
阳光似乎很耀眼,她那时羞甚,又有些生气,“又不是给你绣的。”
林殊捏着她的脸,笑得有些戏谑,“你还能给谁绣?”
后来她还绣了些什么……只是,得到梅岭的消息之后,一把火烧的干净了。
“郡主也喜欢绣花吗?”柳氏的声音入了她的耳。
霓凰抬起手来,放在眼前细细看着,忽然一笑,“很久之前,我大概是喜欢的吧。”只是,那是些没有用的东西。
“听闻郡主乃是往来不败的巾帼英雄,或许是瞧不上我们这些闺中女子的吧。”柳氏颇有些惊羡的瞧着霓凰,她很多年前就听过霓凰郡主的大名,只是那时候她只在在柳宅中瞧着外头的天空,希望那秋千能够再高些,这样就能看看那墙外有些什么。“真羡慕郡主。”
“人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霓凰微微叹息,转而看向柳氏,“你在羡慕我,我或许在羡慕你。”
今日这番交谈,二人没有身份之别,只用“你我”言语。
梅长苏那边却是乱成一锅粥了。
“十三年前,赤焰蒙冤,霓凰郡主日日夜夜都期望着为赤焰翻案,为骁骑将军林殊洗冤,因而在两年之前东往廊州,希望草民为其血冤。”
在场众人都心照不宣,当日在梁帝千秋宴上,莅阳长公主带着谢玉手书喊冤,梁帝本是不愿意重审旧案,但后梅长苏入了侧殿,与梁帝二人秘密交谈后,梁帝才真正下旨重审赤焰旧案。
因而,这为赤焰军血冤之人,是梅长苏。
所有人都不懂,他是萧景琰的座上之宾,究竟为何要滩一这趟浑水,有人猜他是祁王府旧人,也有人猜他的赤焰旧人。
今日这才真相大白,竟是为了一个霓凰郡主,为了一个“情”字。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11-08 22:44:00 +0800 CST  
“娘娘!”才不多一会儿,就有匆忙而来的内侍入殿禀报。
霓凰才刚放下茶盏,还未等柳氏让那人细说,那人却已经是按捺不住了,“殿下刚下了口谕,将那位苏先生关押在大牢。”
霓凰猛地起身,“到底发生何事了?”
柳氏连忙上前拉住正欲出门的霓凰,“郡主且等等,不如听内侍将话说清楚。”
那内侍正是在萧景琰身边侍奉的,现在赶到此处自然也是因萧景琰之令,殿中确实是发生了大事的,梅长苏一言惊起四座。
“苏某是江湖中人,自然有江湖人的规矩。”他言语流利并未有一丝犹豫,仿佛在说着什么最普通不过的话语,然而话锋一转,竟把自己当作那十恶不赦的强娶之徒。
“苏某以诈死之计迫使郡主隐遁下嫁已有一载有余。”他只言片语,将所有的舆论言谈锋芒都对准自己,然他在此长身而立,君子风采,只是为一个情字。
法理之外更有人情。
霓凰才只到须弥台处,就见梅长苏缓缓走出大殿,后头跟着几个大内侍卫,他并未曾有丝毫慌乱,似感到有人在看他,于是抬眼瞧着。
他微一笑,点点头,示意霓凰不必忧心。
霓凰却怎么不明白,他为何愿意去大牢走一遭,也不肯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他本就是林殊,是她穆霓凰堂堂正正的丈夫,然此一回,必然受百姓诟病。
不论情理如何,不说雪冤与否,只单单一个强娶郡主之罪,又岂是梅长苏能担得起的。
“霓凰。”忽有人喊住了她,她回身,见那玉阶之上,赫然是刚出殿的萧景琰,他似显得有些疲惫,眸色有些奇怪,“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萧景琰要问的话,却也是霓凰要问的。
她摇摇头,只看着梅长苏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或许,是不想让我只活在苏宅里头……”
金屋藏娇,却藏不住穆霓凰。
“可你一女许了两家,你就不怕……”萧景琰急急开口,竟失了平日沉稳。
她虽是云南的郡主,但云南也非蛮夷之地,多年之前穆霓凰许了林家,而今却嫁了梅长苏,不管事情原委,论起来,霓凰竟也洗不干净了。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11-13 22:27:00 +0800 CST  
七十六
太皇太后虽年事已高有些糊涂,但在云飘蓼的食疗调理之下总算身子康健,平日宫中只有后妃抑或是太子妃侍奉,但今日,大年初一的早晨,就来了“死而复生”的霓凰郡主。
无人知道霓凰郡主到底与太皇太后说了些什么,总之她出来时眼眸通红的很,婢子私下诸多议论,只被太子妃一句呵斥顿时不再敢言语。
天牢中,萧景琰来回踱步许久,“为何不与我早商量,若是想着将霓凰身份公之于众,倒不如将你的一同告知天下。”
“我已经答应了陛下,林殊不会再出现在这世上了。”一缕阳光恰好从那天窗中直射而下,梅长苏微仰起头瞧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当日金殿梁帝下诏重审赤焰旧案,或许也是因为梅长苏的承诺。
“林殊可以彻底的消失在这世上,可穆霓凰不行。”他回身,看向萧景琰,“你我皆知,霓凰的性子。”
萧景琰顿时沉默不语,但转而又急急开口,“可如今这局面你该如何收场?”
梅长苏只从袖间取出丝帛物件,那上头一字一句写得工整,萧景琰接过细看,才发觉原来是云南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事。
其中最显著的便是霓凰险些落败的水战。
“功过相抵,苏某不可入朝堂为官,就是最大的惩戒。”他说的轻而易举,那丝帛上一桩桩一件件却是他早就为霓凰所筹谋好的。
萧景琰这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了,他竟从未让霓凰离开他的视线,纵然在千里之外的廊州,他的心思竟大半还花在云南上头。
“你真的不再入朝堂了?”
这是梅长苏答应过梁帝的,不仅仅是不以林殊的名字,而是他也不再干涉朝堂。
梅长苏笑了笑,并不说话,只看了萧景琰一眼。
萧景琰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由来的落寞,这个大的有些凄凉的宫闱,好似只有他一人独撑了,那个尔虞我诈的朝堂,也只有他一人杀伐决断了……
“太子殿下!”忽然外头传来内侍有些急切的喊声。
萧景琰让那人进来,内侍只在萧景琰身边耳语几句,萧景琰脸色顿变,下意识看向梅长苏,梅长苏轻笑道,“定是霓凰吧?”
确是霓凰。
她捧着太皇太后的谕旨,就跪在金殿之中,带萧景琰赶到之时,只见素来上朝迟延的文武百官此刻却整整齐齐的站在两侧。
“郡主,你口口声声说梅长苏无罪,又有何说辞?”他正襟危坐,居高临下看着霓凰。
“启禀殿下,昔年与林氏结亲,是因太皇太后一时兴起,而后赤焰军被污谋逆,皇家怜悯霓凰,特赦穆王府无罪,那日起,霓凰与林氏婚约已废,而霓凰嫁给梅郎,并非胁迫,乃是两情相悦,既是两情相悦,梅郎怎会有罪。”
这是萧景琰怎么也料不到的,霓凰居然能提及废除与林殊婚约的事情,若算起来,这确是皇家指婚,十三年前已经作废,或不然梁帝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霓凰郡主寻觅夫婿。
此言一出,四下俱惊,只因霓凰所言与梅长苏所说有些出入。
“郡主难道并非是为了翻案才被梅长苏所迫?”问话的是柳澄。
“霓凰与梅郎相识多年,发乎情止乎礼,梅郎仰慕祁王与赤焰风采,助霓凰为赤焰翻案,霓凰感念恩德,却也因女儿情意下嫁梅郎,育有一子,因梅郎大度,冠以林姓,我们婚后虽偶有龃龉,也是霓凰身份原由,今日梅郎所为,皆因这等缘由。”
这等事情女子说出定然是不成体统的,但穆霓凰站在金殿之上,堂堂正正的将她情意之事说出,竟让人越不敢轻视她。
众人皆知梅长苏善辩,却没料到,原来巾帼英雄霓凰郡主也是个口齿伶俐之人,竟让人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林殊已死,霓凰郡主嫁人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牵扯到了当日诈死欺君之事,但今日坐朝堂的是萧景琰,谁人不知,萧景琰的心思。
“郡主此言,皆是发至肺腑。”萧景琰缓缓站起身来,“众卿,今日,本宫要告知大家一事。”
他将那丝帛交到内侍手上,将这些东西给每个人都传阅。
云南战事,都在上头记载的一清二楚。
梅长苏是个人物,可在朝堂上人来看,终究不是能与穆霓凰相配之人。
“郡主正是因为如此,才与梅长苏定情,是么?”
这话问的突然,连穆霓凰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只是看着萧景琰,点点头。
“可梅长苏虽有功劳千万,此事还是行得不妥。”
萧景琰大手一挥,给了梅长苏要的自由。
“当年婚约都是宿命姻缘,林氏无后,你与梅长苏所生孩儿,既已姓林,不如就给了林殊为子吧?”这话,竟是萧景琰有些恳求的模样。
所有人都知道萧景琰与林殊乃是好友,他开这口虽然不成礼法,但也是情真意切。
萧景琰知道,梅长苏不会再入朝堂,只会带着霓凰郡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或许会回廊州去,或是云南。
但林家,赤焰军,会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主人。
天牢的狱卒见过许多入狱的人,但独独没有见过,一个连四个时辰都没待够的人无罪释放了。
“多谢。”他喝了杯暖茶,拥紧了身上的裘衣,与狱卒道谢后离开了天牢。
外头下着鹅毛大雪,霓凰站在不远处的榕树下,双颊冻的通红,只待看到他,露出个笑来,好似比夏日芙蓉还要温柔。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11-17 22:51:00 +0800 CST  
七十七
春暖花开,太皇太后的风寒好了不少,这功劳自然少不了云飘蓼,只是今日,进宫的不止是云飘蓼。
人人都知道霓凰郡主嫁给了麒麟才子梅长苏,只是后宫之中少有见过他的,今日,都来了太皇太后的暖阁,便是为了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左盟的梅宗主。
“好孩子,你们来了。”太皇太后才用过早膳,恰见那随晨曦而来的一对佳人正是郎才女貌。
“霓凰携夫君来拜见太奶奶了。”霓凰行过大礼,才将梅长苏引上前。
梅长苏自进暖阁之后就心不在焉,此刻见着太皇太后身子还算硬朗,这么多年来几番感慨都在心头,最最慈祥的亲人就在面前。
“霓凰,你何时嫁人了?”太皇太后却还是有些糊涂,发间凤尾步摇微微晃了晃,上下打量着梅长苏,只看着梅长苏眼眶渐有些通红。
霓凰连忙上前,伏在太皇太后身侧,仰起头来看着她,“太奶奶不记得了吗,这门亲事,还是您做主的呢。”
这话听来并无纰漏,若非她一纸诏书,梅长苏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与霓凰在一处。
太皇太后恍然大悟,顿时眉开眼笑,“小殊呀。”
此言一出,梅长苏鼻尖发酸,一时之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直看着太皇太后,良久,才俯首言道,“太奶奶……”
他这一声,有些颤抖。
“过来,上前来些。”太皇太后握着霓凰的手,又看着梅长苏。
梅长苏缓缓起身,行至她跟前,与霓凰跪在一处,见太皇太后虽年事已高,但脸色尚好,他放下心来,又听得她喊了一句,“是小殊吗?”
四下俱静,他离得太皇太后极近,他犹豫再三,缓缓闭上眼,指尖摩挲在袖处,“是。”轻言道,“是小殊回来了。”
“好孩子。”也不知太皇太后到底是否糊涂,只是拉着梅长苏的手,和蔼和亲,忽想起什么,对着梅长苏问道,“你母亲呢,怎么这么些天也不来给我请安?”
那泪珠滚烫,却是滴在霓凰的手背上,霓凰下意识抹去眼角泪痕,仰起头来,对着太皇太后笑道,“太奶奶不知,霓凰有一顽童,只听母亲的话,因而这些时日母亲没有闲暇,过几日便来了。”
梅长苏瞧着霓凰,一直瞧着她,不知为何,心里滚烫的很。
萧景琰在暖阁外头一直没有进去,靠在石栏处,看着阳光洒在那屋檐处,忽眼中落入一抹月白,他知道那是谁,对着那女子笑了笑。
那女子瞧见了他,生涩的行了个礼,那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样子倒惹得萧景琰笑出声来。
“灵姑娘过几日要去琅琊山了吗?”待她走近了,萧景琰才开口,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
灵儿点点头,“琅琊山上有几味稀有的草药,该到时节了。”
她的生命中,似乎只有这些,干净的很。
“那是个好地方,若来日我褪去这身衣衫,或许也能如魏晋名士一般洒脱在山林之间。”他自然是玩笑话,可这话语中分明是有憧憬的。
“路姐姐呢?”灵儿忽想起了路良娣,想起她身怀六甲,过段时间就该生了,“能不能让我去看看路姐姐?”
她不提还好,只提了路良娣,萧景琰脸色顿时有些凝重,只是看着灵儿,直看着灵儿心里发慌,良久,他才道,“不必看了。”
灵儿愣了愣,只因她没见过这样的萧景琰,好像站在他的面前都让人不寒而栗,她想起那句“喜怒无常”来,更想起那句“伴君如伴虎”,可她还是问出口了,“为什么?”
萧景琰不再看她,只是叹了叹气,瞧着远处渐渐移过来的光晕,那是久违的阳光,可还是带着春寒,“你猜,在这偌大的宫闱中,有真心付孤之人吗?”
他自称“孤”,那是一种疏离而遥远的称谓。
灵儿没回答他,只是看着那不远处,须弥台处,阳光倾洒在一人肩头,她静静的站在那儿已经许久,瞳孔深处只有萧景琰一人身影。
萧景琰顺着灵儿的目光看去,那微风卷起那女子鬓间几丝青丝,那是太子妃柳氏。
他忽然想起,昨日他答应了在柳氏那儿用早膳,可今早起来却忘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忘了。
“去问问太子妃,可用过早膳了?”
内侍连忙过去,不多会儿过来,“回禀殿下,娘娘说已用过了。”
“吩咐御膳房,再去给娘娘送早膳吧。”他轻笑着摇摇头,再抬头看那处,却已不见了柳氏倩影。
再回首,见那玉阶之下,灵儿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歇斯底里的声音,“殿下错了,这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真心对待君主的!”
很久之前,他觉得路氏如长姐般,后来,觉得她温顺可人,再后来……他觉得她很可怕。
一个身怀六甲的人却在心心念念要另一个女人的性命,却非妒忌,而是怕,失去权利。
“殿下那日醉酒,拉着妾身喊着灵儿,您告诉妾身,您要带着灵儿离开皇宫……”
她要杀灵儿,不是因为爱他,而是怕他真的为了灵儿放弃一切,这样她所得到的一切也会成空。
那是酒醉之言,却是路氏最怕的事情。
戏言罢了,却让萧景琰看到一个人最丑陋的面目……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11-28 22:02:00 +0800 CST  
梅长苏带着霓凰辞了宗祠,本想着离开金陵,游山玩水一遭,怎料得宫里忽传来消息,路氏难产,太医们束手无策,只得派人来苏宅,本是想着请云飘蓼的,可早两日云飘蓼就跟着卫铮回廊州去了,只单单剩下个灵儿。
灵儿紧赶慢赶到宫中时,路氏却已经血崩而死了。
太子妃柳氏抱着襁褓,下意识看着那个靠在凭几处的男子,“殿下?”她轻声询问,萧景琰却有些失魂落魄,只是看着那内室,微风卷起帘幔,那幔后那女子弄轮廓依稀可见。
路氏临死之前将皇长孙托付给了柳氏,萧景琰念她多年情意,想着见她最后一面,破了规矩入了产房,路氏好似拉着救命稻草般拉着他,“殿下……”那声音细若游丝,“殿下,能原谅我吗?”
路氏濒死,那双眸中只倒映出萧景琰模样,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着路氏的样子,谦卑恭顺的伏在他的脚边,“拜见七皇子。”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皇子……
他心有不忍,片刻犹豫也无,“好。”
这消息传到苏宅,已是黄昏了。
滚烫的水淋过茶具,他手上的木勺舀着些许茶叶,听着蒙挚言语,微微一愣,“死了?”
“是呀,小殊。”蒙挚牛饮一杯,咂咂嘴,“我刚换班出来,这消息绝对不假。”
梅长苏从不认为路氏是个简单角色,却大概知道这些时日宫中发生的事情,路氏早已弄巧成拙,“好手段。”
“这人都死了,再好的手段又如何?”蒙挚一脸不解。
梅长苏轻笑言语,“她已遭景琰厌弃,纵然生下皇长孙,也卷不去大风浪,可她死了,那孩子交给太子妃教养,那皇长孙就是嫡长孙了,何况……”
何况萧景琰是性情中人,路氏死于难产,他是决计不会再追究旧事了。
“梅长苏!”
听到这喊声,他身形微侧,抬眼看了看蒙挚,“蒙大哥稍坐,我去去就来。”
屋内一片狼藉,那屋子中央,赫然站着一个小墨人,摇摇晃晃的还在走,瞧着梅长苏进来,顿时咧嘴大笑,“爹,爹……”
这不笑还好,一笑,那墨汁更是衬得他俏皮。
梅长苏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颜曦,你……”他瞧着那书案上前几日好不容易画好的北境山川图全然墨色,脸色虽一变,却也不恼。
整个屋子都是墨渍,霓凰站在一边,“前几日就和你说过,书案不要放东西。”
林熠好似一点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只是咧嘴笑,“爹……”那一双手拽着梅长苏的衣裳下摆,染着墨汁,蹭的满是。
“我怎知,他这般调皮。”梅长苏非但不恼,还一直笑着,瞧着拉着他衣衫的林熠,略叹了叹气,将他高高抱起,“这样胡闹,像谁?”
林熠还是笑,又抹着他的衣襟,又蹭着他的鬓角,拽着他的发髻,顿时这父子俩,也混成墨人了。
霓凰也没了法子,只得撩起衣袖,收拾起来了,早有婢子打了热水过来,梅长苏抱着林熠坐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抹去林熠脸上的墨渍。
“霓凰。”
霓凰一愣,放下手中书卷,才走近梅长苏些许,见他戏谑一笑,“我脸上也染着了,你给我擦擦?”
霓凰未及多想,接过梅长苏手中帕子,用了清水,蹲下身,正要为他擦净,怎料梅长苏身子微倾,恰好亲在她的脸颊上。
“你!”霓凰一惊,身子本想退后,却忘了自己一直蹲着,险些跌倒。
梅长苏一手抱着林熠,一手拉着霓凰,“小心。”
霓凰连忙站起身来,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麒麟才子,没好气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熠睁着眼睛,只是看着他俩,呜呜呀呀的也不知在说什么,只是爹娘的喊着。
“你看什么?”梅长苏捏了捏他的脸,“以后要学飞流哥哥,那样才乖。”
屋顶上随即传来一句,“嗯,乖。”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12-10 20:16:00 +0800 CST  
同志们,路氏的孩子就是给柳氏,记在皇后名下了!!这个皇子很牛逼,柳氏尽全力培养,后面还会发生很多事情,一带而过吧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12-13 08:35:00 +0800 CST  
七十八
灵儿是在宵禁后被宫中内侍送回府的,梅长苏已等她许久了。
“她本可以不用死的。”灵儿说的是路氏,“妇人生产后常见的病症,太医也开了药,本该能几日就痊愈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梅长苏吩咐着人将苏宅大门关上,听此言语,只是微微仰起头来,瞧着乌云蔽月,“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服药。”
“可蝼蚁尚且偷生呀?”她眸色之中,极尽惋惜,“连命也不要了?”
“她是个母亲,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而她生死与否,已无意义。”或许说,她死了,对那个孩子的意义会更大一些。
“我没有告诉他,我怕他……”灵儿顿了顿,好似知道了什么,在宫中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什么,可她终究没有和萧景琰说。
死者为大,不管她是为何而死……
梅长苏笑了笑,并不言语,只是瞧了瞧灵儿,微叹了叹气。
那孩子是萧景琰的长子,因而在三日后,赐名萧元恪。
梁帝在几月之后禅位,萧景琰登基,柳氏则为中宫之主。

而这时候的梅长苏,已在琅琊山上了,林熠的周岁过了,越发调皮,连吃饭也不得安静,直让梅长苏恨不得将他双手双腿绑上。
霓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早前还会揪着梅长苏生气,现下,就和没事人一般。
梅长苏带孩子是最没耐心的,可对林熠,算得最忍耐了,时不时只说,颇有乃父之风,可转念想想,自己幼时,也没这般闹腾了。
金陵的信笺送到梅长苏手上时,恰好被他怀里的林熠给拉扯去了,他一时没法,只得好言哄道,“颜曦,乖,把这个还给爹爹。”
林熠睁大了眼睛,只是盯着梅长苏,小手却将那信笺拽着死紧,直直的将那信笺拽成一团,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的,还一直笑着。
“颜曦!”霓凰偏过头,喊了他一声。
林熠又侧着身子看着霓凰,一手敲在书案上,“啪啪”响,霓凰猛地站了起来,林熠顿时安静了下来,手上一松,那信笺扔到地上去了。
梅长苏哑然失笑,瞥着霓凰,“这小子,吃硬不吃软。”
那信笺上写的无非是萧景琰登基称帝,还有些朝堂之事,梅长苏细细看着,林熠却一刻也闲不下来,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去,霓凰缓缓跟着他,等他气喘吁吁的往地上一坐,霓凰才让奶娘抱着他去休息。
暑气正甚,几番下来,霓凰也有些困倦,见梅长苏不知还在做什么,也不去打扰,午间无人,她躺在树下的木藤椅上,阳光透过树叶镂空的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侧了些许,那微光映在耳垂边。
暑风摇曳,琅琊山上,却好似鸟鸣也无,安静至极。
霓凰迷迷糊糊的,仿佛只见光影,耳边却忽然有些蝉鸣,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暑风,霓凰呢喃几句,又转过身子躺着,忽发觉有什么不对,可眼皮重的很,怎么也抬不起。
“霓凰……”那声音熟悉的很,她下意识的放下心来,只轻声道,“困。”她不知那人听见没有,只是觉得那人离她越发近,夏日本就酷热,倒让她越发难捱。
他撩起霓凰鬓间青丝,轻笑道,“怎么就困成这个样子,若我是心存歹念的人,可怎么办?”那躺椅本就不大,他还要躺着,自然要离的霓凰更近。
霓凰依侬一句应着他,他更加觉得有趣,“我要非礼你了。”
霓凰这才睁开眼,却是迷糊着的,眼前自然是梅长苏,二人青丝交缠,在这微光下更添旖旎,刹时又闭上了眼,“别闹……”伸手想将梅长苏推开,怎料梅长苏适时抓住了她的手,柔荑恰好放在自己的肩头。
“霓凰,我们生个女儿怎么样……”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12-21 12:39:00 +0800 CST  
七十九
萧景琰登基的第十年,南楚兴兵来犯,其中最尴尬的,莫过于萧景睿的。
琅琊山上,风光正好,他清茶一盏,瞧着落日余晖,梅长苏遥遥望着他,大概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南楚与大梁,他不知该身在何处。
穆青来信,说是早就想和那个南楚的王爷一较高下,此刻正摩拳擦掌。
梅长苏已经不管朝局之事,北境安宁,南境自有穆青,这些年来倒清闲的有些不适应了。只是萧景琰这次来琅琊山散心,倒是让梅长苏有些意外,本以为那些事过后,萧景睿待他终归会不同,怎料得,他还似当日洒脱江湖之人,并无不同般。
“景睿可好些了?”霓凰站在后头,挺着个大肚子,梅长苏连忙扶住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霓凰颇有些担忧的瞧着,蔺晨难得空闲在琅琊山上,此刻与萧景睿坐在一处,不知在攀谈些什么,不时,还有几声笑。
“无妨,景睿这孩子,素来如此,过几日,约莫就好了。”
霓凰这才放下心来,梅长苏陪着霓凰回庄园去,心中想的,无非还是云南战事,眉头紧蹙,霓凰一眼看穿,“你莫不是不相信青儿?”
这几年来,穆青已成熟不少,梅长苏自然不仅是担心穆青,“许久没回金陵了,也不知道,景琰现在如何了?”
他二人这些时日游山玩水,在上月才回的琅琊山,掐指一算,确又一年多没有回金陵去了,庭生早已被萧景琰喊回去,跟在蒙挚身边学些武道,平日又跟着萧景琰的长子萧元恪读书,几年下来,颇有几分当日祁王风度。
而这,又是梅长苏所虑了。
“颜曦呢?”梅长苏忽想起什么,似已有几日没见着林熠了。
林熠自然是下山了……
人人都知道江左梅郎的风采,但却鲜少有人晓得,这世上还有个少年林熠。
林熠不似林耀自小爱武,只偏爱先天演卦,一举一动,自有文人风骨,更长的一副好皮囊,旁人原以为他不过是个风流公子,但十二岁那年,就已只身从叛国夜秦战场完好而回。
当年霓凰与骁骑将军林殊之事已无多少人知晓,但那年萧景琰却来了一句,“虎父无犬子,林熠果类卿。”说的,自然是林殊了。
“去云南了?”梅长苏刹时想起,除了下山去找那小舅舅,恐怕也没去处了。
“云妹妹说,这次定是个女儿。”霓凰忽的转移了话题,仰起头来,盯着梅长苏瞧,“你信么?”
梅长苏只想起当年生林耀时,好似云飘渺也是这般说,再后来……
“不信。”梅长苏叹了叹气。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7-02-02 18:56:00 +0800 CST  
大概,也许,完结了吧
一直没填坑是感觉殊凰还有很多故事可以写,可一开始写又觉得故事仿佛已经到此为止了
打算过几天做个总结,精改一下做成txt格式
谢谢大家这么多日子来的陪伴
么么哒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7-03-07 11:27:00 +0800 CST  
http://pan.baidu.com/s/1eSFv5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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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7-04-23 21:26:00 +0800 CST  

楼主:浅浅·步调

字数:180736

发表时间:2016-05-22 04: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13 12:25: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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