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略黄昏雨【靖柳同人向】

Chapter19
莺儿刚服侍柳媜睡下,将将把帘子降下的时候,恍惚觉着身后有人,一转身,发现萧景琰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莺儿突然惊住,刚要行礼,便被萧景琰拦住。
她心下明白,也便退到一侧,任萧景琰往卧床上走去。
萧景琰轻轻挽起纱帘,坐在侧沿,望着刚进入沉睡的柳媜,久久无语。
柳媜虽然疲累,但睡得并不踏实,没一会儿额头上便渗出了薄薄的虚汗,还时不时蹙一下眉,抿一下唇,再深深地喘出一口气。
萧景琰见她睡得如此艰难,忍不住皱起了眉,抬眼看了一眼莺儿。
莺儿明了,走到萧景琰的身侧。
“皇后这些日子,都如此难眠吗?”萧景琰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以免扰了柳媜。
“回陛下,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深思倦怠,嗜睡却又难安枕。每晚都是早早歇下,有时比小殿下还早,但入睡总是慢,也睡得不安定,昨儿甚至还惊醒了一次。”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禀告?!”萧景琰的声音虽小,可其中含着的情绪却一点儿没少,唬得莺儿心下一惊,到却有些许惶恐。
“……奴婢知错……可此事,确是娘娘不肯说。”莺儿答得小心翼翼。
“你们娘娘任性,你便也由着她性子胡来吗?”
“陛下息怒。”莺儿终于是跪了下来:“娘娘春日里睡不踏实是常有的事,从前有安神药可以缓解,可娘娘如今身怀龙子不敢用药,又加之娘娘发热刚退,故而安眠不易。娘娘当作寻常事不愿多言,奴婢们也不敢逆了娘娘。”莺儿说的真心,也确无妄言。
“是了,她春日里向来难入睡……朕竟然是忘了……”萧景琰轻轻执起她的手,垂下头说道。
又沉默了一段,他抬头对仍跪着的莺儿说:
“罢了,你起来。朕今日给你一道旨意,日后若是皇后身子再出任何问题,不必顾及皇后所想,直接报到朕这里,明白了吗?”萧景琰的话不容反驳。
“是,奴婢明白。”
“朕在这里陪着皇后,你先下去。”萧景琰看着柳媜,似乎像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列大统领还在殿外,你传我话,让他可离宫,回府中歇息了。”
莺儿听见列战英,心中突然有几头小鹿跑了起来,踏得面颊也微微泛红,竟忘了应话。
萧景琰没听见回应,疑问地看了看她。
她回过神来:“……是。”说着便缓缓退出殿中,合上了门。
莺儿走出来,见到月光下手轻轻放在身侧佩剑的背影,心里的弦忽然绷紧,缓缓迈着步子挪到他身侧。
列战英好歹是沙场出身,对周遭的声音一向敏感,他听见有人靠近,便下意识地猛然转身,带着脚下的落叶也旋转起来,如此,到是把莺儿吓了一跳。
“末将不知是姑娘,多有得罪。”
莺儿喘了口气,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悸动,她低下眉,不敢正眼看着他:
“大统领多礼了……奴婢……奴婢只是奉陛下之命……让大统领回府歇息。“莺儿向来会说话,此时却不知为何磕磕巴巴不成逻辑。
“那陛下?”
“陛下陪着皇后娘娘,怕是歇在正阳宫了。”莺儿回了话,匆匆行了礼,扭头便走。
“诶。”列战英突然唤道
莺儿转身对上列战英的眼,又迅速移开:“大统领还有何事?”
“哦……你帮我告诉陛下,早些歇息。”
“奴婢明白。”说着又恭了恭,速速回头走去,脚步踏得凌乱,如同她现下的心境。
列战英望着匆匆离去的莺儿,竟暗自叹出一口气来,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流连。
深深夜色,月光把他的影子,送出了宫……

清晨。
柳媜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她用手掌轻轻按了按有些肿胀的额头,慢慢睁开眼让眼睛适应那透进帘中的点点阳光。
待她完整地睁开眼,见到另一侧仍然均匀呼吸,脸色沉静的萧景琰,顿时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
过了一会儿缓和了下来,也是怕吵醒萧景琰,她把身子翻向面对萧景琰的一侧,望着他的侧颜,沉默地听着萧景琰平缓的呼吸。
“醒了?”萧景琰并未睁眼,却开口吐了两个字。
柳媜又吓住了,只是萧景琰熟悉的声音,却也总是让她感到安宁。
“嗯。”柳媜轻轻回应。
萧景琰仍是没睁眼,却翻身过来,将柳媜搂在了怀中。
柳媜很少见萧景琰行为如此亲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大气也不敢喘地呆在他怀中。
“昨夜睡得还安心吗?”一阵气音从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吹得耳朵麻麻的。
柳媜不知他此话何意,便也只是沉默。
“这些日子睡不踏实,竟也不早些让我知道。”
柳媜听到一个“我”字,满是讶异,更是不知如何回了。
正想着如何缓缓,门外德顺便唤萧景琰晨起上朝。
萧景琰也随即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怀中不知如何作答的柳媜,沉着眸子看了她片刻。
“陛下,时辰不早了,臣妾伺候您更衣吧。”柳媜转开话题。
“不了,交给他们吧,你再多休息些时候。”
“臣妾现下也无睡意,再者,臣妾也很久没帮陛下更衣了。”
萧景琰没有拒绝。
两人一直安静地起身、洗漱、理服、更衣……一直没多说些什么,直到最后柳媜为萧景琰系上腰带的时候,萧景琰方才如同想起什么一般对柳媜说到:“前几日让礼部安排选秀的事宜,昨日回禀时已经差不多了,过两日名单便就过来。”
“臣妾明白。”
“我的意思是,这次你便好生休息,不要多参与了,交给晋妃和濂妃吧。”
“臣妾如今无甚大碍,再者,选秀事宜中宫不参与,怕是……”
“没什么怕是,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一味逞强并不会有什么好处。”萧景琰的语气多了些许凌厉和坚硬。柳媜像是个犯了错了孩子,不敢再多言,只是一味地理着腰带上的配饰。
萧景琰心下一软,又缓了语气说道:“你昨日睡得就是艰苦,我还能不知你这些日子,怕是都难以入眠吧。”
柳媜并没有直接回应,到只是说:“可如今晋妃濂妃两位姐姐身子也不算太好,臣妾也是担心得紧。”
“再不然,贤妃到底从小在东海宫中长大,也是可用的。”
“是。”柳媜直到萧景琰心意已决,虽听到贤妃后有些许担心,但想着萧景琰到底是为了她的身子,还是觉得心下暖暖的,也便不再逞能。
时辰到了,萧景琰起驾往武英殿走去,柳媜忙唤了莺儿,询问昨夜的事情……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8-10-02 01:11:00 +0800 CST  
对不起各位了原本这一章是很精彩的开启一个新的事情,可是百度吞了我五六次楼了实在没办法才用截图的方式上传上来字一些小了委屈各位了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8-10-04 00:41:00 +0800 CST  
和大家道个歉,这几天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停止了一段时间和大家见面。今天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赶着回来和大家和琰琰碰头了👬,接下来会乖乖继续更新哒,笔芯。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8-10-15 12:35:00 +0800 CST  
Chapter 22
“娘娘,皇后娘娘想要见您,想让您午后去正阳宫一趟。”采忆从殿外走进,对贤妃说道。
“怎么?”贤妃放下帕子,似是怕被人看出心事似的用手指把那条金龙掩得实实的。
“皇后娘娘说,新人入宫,怎么着也得各方平衡四角周全,怕娘娘一时难以决断,便召娘娘前去商议一二。” 采忆一字一句认真回到,没有看出贤妃的脸色稍有变化。
“是了……终究,她才是皇后。”贤妃沉吟,却也迅速缓过了神,向采忆吩咐道:“去回禀皇后,说本宫知道了。”
她望着已经拟得差不多的单子,看着被她刻意隐藏起来没有过于显眼的李氏二女,有一点点心下不安。
只是二人本都出身名门,就算是再怎么周全,怕也是不会驳了这两家的面子。
贤妃心中暗算。
采忆打开殿门,风混着泥的味道悄悄灌了进来,吹得单子一角卷起,沙沙作响。
午后,正阳宫。
柳媜拿着贤妃拟好的单子,细细读着。小腹上还拢着一张薄毯,上面绣的是一幅百子图。
贤妃坐在下侧,望着柳媜姣好的面容,似乎有一些明显的小腹和掩藏不住的红润喜悦,有一股子酸水倒进胃里,搅得她十分不安。
“妹妹果真是会做事的,本宫瞧着这单子拟得倒是极好,原样呈上怕是也无妨。“
“娘娘过奖了,臣妾才初到宫中,怎知如何安排是玲珑的呢。”贤妃客套。
柳媜放下单子,正了正身子:
“陛下性子孤傲,不喜党争,更不喜后宫前朝盘根错节。这些年来,前朝后宫,也从未有交相作恶之嫌,四角周全并不是为了平衡势力,只是让世家贵族士子良臣都能感沐陛下恩德,在前朝,多尽一份力罢了。”
“娘娘思虑周详,臣妾知道了。”贤妃心中明显有事,回答也不甚尽心。
“妹妹择了李尚书的孙女儿李凝,又择了李侍中的小女李矜……”
贤妃一颗心仿佛吊到了嗓子眼里,她悄悄地咽下一口口水,渴望能暂缓她急切跳动的心房,至少不要让旁人听见。
“……想来妹妹是有考虑的,是吗?”
贤妃瞧着柳媜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怀疑什么,也是,柳媜这些日子日日待在正阳宫安胎,又怎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贤妃强缓了一口气,对柳媜说道:
“臣妾只是前些日子听说李侍中近来多有功于社稷,也算是朝中新贵。李尚书算朝中老臣,这么多年一直掌管兵部也出力不少,既然都有功于朝廷,也都是大家出身,臣妾难以取舍,便一并选了。”
“妹妹是用心了,李尚书这些年改革兵马功在社稷,而李侍中……”柳媜突然停住,有一丝犹疑地笑了笑,“妹妹切勿多心,李侍中在此次东海之事上,的确是出力不少。”
仿佛是一个惊雷,震得贤妃一瞬间满是空白。
“东海?”贤妃喃喃。
柳媜自知言不可失,便只是一笔带过般轻松说道:“妹妹既然进了宫,也就不须再多思前事了。”
贤妃知道柳媜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便不再追问,只是心里的疑团,似乎有了拨云见日的可能。
“两位大人都是朝中栋梁,缺一则不可,你这样安排,也甚是合理。何况,我也的确见到你另外安排了些士族家中的女子,也是很周到了。”柳媜确是觉得满意的。
“娘娘过奖了,说来,皇后娘娘也是出身栋梁之家,柳澄大人在朝中如此得脸,怎比得上臣妾,独自一人……”贤妃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也逐渐沉默了下来。
柳媜就算与她不亲,也是心疼她年方二十便离家,被当成一颗棋子一样为了母族送进宫来,伶仃孤苦。
所以哪怕她再争宠任性,柳媜从不说些什么。
柳媜懂事理,她明白,她除了萧景琰可以稍作依靠,还有谁能呢。
“东海的使团在京已有半月,后两日便是要启程了。听闻随行使团中,有你的表亲?”柳媜望着她低沉的面庞,想起早上萧景琰与她说的话。
“是,臣妾的表兄,是这次使团的总领。”贤妃突然感觉到心中突然有一道光,在宫墙深处还有一丝微亮,能照出哪怕是一点点东海的模样。
“陛下想着,你如今身在宫中,日后亲人相见总有不便,于是下了恩旨,今日或是明日,你的表兄,自会入宫请安。”
贤妃的眼眶顿时湿润,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这是贤妃入宫这些日子来,柳媜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露出真挚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刚入宫的自己,那时候她还比她小上三岁,还在为着外面传的萧景琰的孤傲性子忧心不已,可也确如当年还是静贵妃的太后所说,他从未苛责过她,冷待过她,自始至今,都是真心相待的。
“臣妾谢娘娘。”
“那边先回去准备着吧,本宫也备了一份薄礼,你替本宫,赠与东海使团罢。”
说罢,沁纨带着几位宫人,身边置着已封好的几个小箱,已在门口候着。
贤妃认得出来,那便是她今早托福茂送来的。
柳媜不愿收,又不好驳了脸面,这恰好是礼尚往来了。
贤妃虽心下不满,可毕竟不占理,又着急回宫,匆匆行了礼便就离开了。
莺儿在柳媜身边,看着贤妃远走的背影,不禁发笑。
“你笑什么?”柳媜瞥了她一眼。
“奴婢是在笑娘娘。”莺儿的笑意不曾褪去,蹲坐下给柳媜理了理衣裙:“娘娘将礼换了个名重新退还,谁知是给贤妃脸面呢,还是给贤妃脸色呢。”
“你啊,”柳媜伸手点了点她的脸蛋:“就算是知道了本宫的意思,也别如此张扬宣之于口。”
“贤妃娘娘不是走了吗,这奴婢才敢说的。”莺儿瞧着柳媜一脸小心思被戳破想怒又不敢怒的表情,低头憋笑。
柳媜抓起身上的毯子就想挥过去,还没举起手,突然感到小腹一阵疼痛,她呻吟一声,不敢动弹,半倒在榻上,手撑着桌面。
“来人,来人!来人啊!!”
莺儿一时慌了,看着柳媜捂住小腹,顿时跪下靠在柳媜身边,又赶紧地喊了人进来。
“娘娘,娘娘无事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莺儿等着人进来,一面抖着手给柳媜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不停地念叨着“不用担心”让柳媜不至于情绪激动。
人匆匆涌了进来,顿时正阳宫乱作了一团……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8-10-17 15:58:00 +0800 CST  
实在是不好意思,由于本人的身体和家庭原因离开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本宝宝又处在蓄血等待复活的状态啦!!明天接着打起精神给自己更新!看了很多催更的信息,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和大家说一声抱歉!希望接下来的文章不会让大家失望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1-17 00:01:00 +0800 CST  
补Chapter20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1-17 14:36:00 +0800 CST  
Chapter23
一晃多日。
柳媜的胎气着实不稳,近些日子时常反复,总是卧床休息。
萧景琰忧心不已,看着柳媜日渐消瘦,心焦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一次次叮嘱太医多加看护,自己也是日日来往,让人有什么事就通报武英殿。
柳媜自己也是担心,先是把萧歆送去了芷萝宫,又把新人进宫的事情全部交托给了贤妃,而萧景琰自己也无暇顾及,只是看着人选都还合适,也便答应下来。
顾着柳媜的身体状况,新人虽定,却迟迟没有进宫的旨意,萧景琰的意思是,等柳媜身体好了再行决定。柳媜到底是皇后,母家的身份也尊贵,朝廷后宫,自然无非议。
此时,萧景琰正在正阳宫,耐心地一勺勺喂着安胎药给柳媜。
柳媜这些日子折腾得没有力气,也是蔫蔫地倚在枕头边上,安安静静地用药。
看着柳媜微微泛白的双唇和被药的热气蒸得有些微微发红但仍然惨淡的脸色,萧景琰闭口不言,满心的愁容写在了紧蹙的双眉之间。
柳媜一直望着他,默默地把手伸向目光所在之处,摸了摸他鼓起的眉骨。萧景琰正在吹凉下一勺药,突然感到一阵冰凉而又熟悉的触感,愣了半刻,便放下了药碗,执起她的手护在他略带温暖的手中。
柳媜心里一酸,竟要落下泪来。
柳媜向来不是个爱哭的,入了宫后更是如此,哪怕是当年生萧歆时那样艰难,她也从未落下过一滴泪。
而她此时却有绷不住的感觉,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很累。
可也只是刚红了眼眶,便迅速地收了回去。
她不愿让在意的人为之过度忧心,更何况,她如今的情状,早就很让人担忧了。
可萧景琰也不盲。见着柳媜如此,他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
“没事的,太医方才说,你的身体已经在逐渐好转,腹中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柳媜偏过头去,让自己的下颚抵着萧景琰宽厚的肩膀,感受到颈后萧景琰的呼吸,仔细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她轻轻闭上了眼,脑中晕眩着,她实在是累得紧。
“来,先把药喝了。”萧景琰细细哄着,抚了抚柳媜褪下珠冠的青丝,又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坐起来。
而柳媜像只小猫一般,往萧景琰的怀中又拱了拱,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萧景琰失笑,“这可不像我的柳皇后啊,嗯?”,言语中尽是宠溺。
“臣妾现下,只想做一会儿柳媜。“,柳媜的声音闷闷的,夹带着鼻音。
“委屈你了。“萧景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孩子,竟比当年歆儿还要艰难。“
“总还是怨臣妾自己不争气,在宫中养了这么些年,身子竟还是如此单弱。”
“说到这个,”萧景琰把肩膀移开,继续搅动着那已经放得温热的药:“东海使团听说中宫有喜,特地让人从东海拿了些益气补身的药材。你也知道那东海盛产些奇异药草,到时候你拿来用一下,兴许有效。”
“臣妾谢过陛下。”
“谢我做什么,本就是东海使团有心。说起来,上次使团入宫献的青瓷,瞧着你倒是喜欢。”萧景琰的眼神望向柳媜床头摆着的那齐腰的细口鎏金青釉瓷瓶。
柳媜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说道:“臣妾喜欢那上面的花纹式样。”
“合欢?”萧景琰眯着眼仔细地瞧了一会儿。
柳媜点点头:“合家喜乐,岁月欢好,该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着的。”
“朕也念着。”,萧景琰低头勺起一勺汤药,“所以更该把身子养好,不然何来岁岁合欢呢?”,可一抬头却撞着柳媜盯着青瓷瓶逐渐凝滞的神情。
萧景琰偏头看过去,见她双眉紧蹙,漆黑的眼眸显得尤其惶恐,似有不安,似有怀疑。
“怎么了?”
柳媜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萧景琰又把头探进去盯着她。
“噢,臣妾没事。”柳媜猛地回过神来。
“那瓶子怎么了?”
“无事。”柳媜低下头迅速收起眼神中的慌乱,“臣妾想起从前在柳府时,祖父的书房里也放着这么一个绘着合欢的瓶子。”
“可是想家了?”
柳媜低头不语。
“无妨,再过些日子,等你的月份大了,自会让你祖母入宫陪伴的。”
“臣妾知道。”
“来,快把药喝了,都要凉了。”
“是。”

晚膳过后,萧景琰先回了养居殿批阅奏折。而正阳宫中,柳媜悄悄叫住了莺儿,又令其他人在外头服侍,便只剩下主仆二人在寝殿之中。
“娘娘何事。”
“你替我看看那瓶子。“柳媜开门见山。
“这青瓷瓶,娘娘不是一向最喜欢吗,怎么了?“
“我说不上来,你先替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是。” 莺儿上前握着瓶口上下仔细看了一圈儿,“可,这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
柳媜叹了一口气。
“本就是心里有个疑影。本宫的身子再不济,也不至于吃下这些药这么多天一点起色都没有。”
“娘娘是怀疑……”
“我还不能怀疑什么。只是,自从我身子不适,这进到正阳宫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仔细验过的。别说是太医了,就连太后也时不时取来查看,断不该有闪失啊。”
“可这瓷瓶……”
“这瓷瓶是前些日子刚送进来的,而在这之前,正阳宫并未添置什么其他物什。”
“娘娘说的也是,这仔细算算,娘娘也是在这瓷瓶进了宫后才屡屡深思倦怠,甚至是晕眩。”莺儿似是被点醒了一般,竟觉得身上微微发寒,连声音都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起来,但她自己却未曾发觉,“只是,这也未尝不是娘娘孕期的症状啊。”
“可也正因为本宫正值孕期,才更不容易被察觉不是吗?”
莺儿想来觉着甚有道理,便又继续查看起来。只是这齐腰的瓶子太深,只能见那黑漆漆的一个洞口,却见不着底。“可这,这见不到底啊。“莺儿无奈。
柳媜便命莺儿唤了两个小太监,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这瓶移了出来,又使出吃奶的劲儿颠了个头倒了倒,确定这瓶肚子里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东西,倒是两个小太监的小腿肚子直打颤。
柳媜的脑子现下一团浆糊,怎么搅都搅不动。
砰!地一声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一个小太监被吓得一颤,竟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瓷瓶失去了平衡,哗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把门边上的萧歆吓了一跳。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1-18 01:23:00 +0800 CST  
Chapter 24
“母……母后。”歆儿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蜷在门边不敢动弹。
外面的人匆匆赶了进来,室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压抑。
两个小太监“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自知闯了大祸,似是屠刀玄颈般叩头认罪。
倒是莺儿一时间赶到了柳媜身边,确认柳媜现下安好并未受惊后,得了柳媜的示意,转身先唤了小顺子顾好萧歆,又逐一打发了外头涌进来的宫人。
“你们两个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寻些家伙什将这儿打扫干净了。还非得等到陛下来见着这凌乱模样吗?”莺儿不愧是正阳宫里掌事的,训起人来也是有模有样。
两人手忙脚乱地去拿家伙打扫时,莺儿眼尖,走到那摊碎瓷片前便蹲下来捡起一块,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凑近鼻尖闻了闻,转头向柳媜投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
柳媜抬眼的瞬间皱了皱眉头,低头凝神数秒,镇静如初。
莺儿悄悄地把那块碎瓷身后,趁着故作给柳媜整理靠垫之时,裹上帕子就压在了枕下。
“歆儿,这儿乱糟糟的。你现下先和小顺子下去梳洗,这边收拾好了,我谴人唤你过来可好?”
萧歆背着手倚在门边上,轻轻抿了抿嘴,有些不乐意。
柳媜示意小顺子把萧歆带下去。
“小殿下,咱先梳洗吧。”
萧歆本想着父皇不在可以腻一下自己母后,却没曾想太过激动致使现在场面失控,虽然有些失落,但到底待会儿也就回来了,便也略加不情愿地先离开了。
柳媜细细听着歆儿的脚步走远,背过手去小心探了探枕下的东西,神色凝重。
直到宫人们匆忙收拾好地上的局面,又嘱咐了两句只当是寻常物件儿打碎不需过多在意打发了下人们后,柳媜才将枕下的东西小心取了出来。
莺儿怕碎瓦伤人,便也马上接了过来。
“你可是发现什么不对了?”
莺儿将帕子打开放到柳媜面前,那瓦片并无花纹,一侧还有凸起,想来是底部的。
而那光滑的向内的一侧,竟有些白渍,像极了帕子上夏日会留下的汗渍。
“这是什么?” 柳媜掩住了口鼻,有些许小心,又不敢触碰,抬头询问莺儿道。
莺儿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柳媜摆摆手示意莺儿拿开,又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确定现下无事后,稍稍坐直了一些。
“此事古怪,你先不要外传,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静观其变。”
“可娘娘,此事若与娘娘腹中皇子有关,那可……”
“本宫明白,所以更不能轻举妄动。”
“那这上面的东西……?”
柳媜将手覆盖在小腹上,拇指轻轻地上下刮蹭,沉思了片刻。
“你派个可心的人,给大姐姐府里传个话,就说本宫久居宫中,思念家人,让她抽空进宫姐妹叙话。记住,万不可提其他事情。”
“是,奴婢明白。”
柳媜突然打起了精神,眉眼之间藏了以前从不曾有的冷冽。
“既然有人把棋局拉开了,那本宫就陪他下一盘。”

柳媜口中的大姐姐,便就是柳府早在多年前便下嫁礼部三品侍郎的柳媜伯父的长女柳婧,算着年纪是柳府的大小姐,因着从小一同长大,柳媜一贯叫着她作大姐姐。
消息传出去不到两日,柳媜便收到柳婧进宫请安的消息。
正在正阳宫正殿洗扫准备迎柳婧入宫的当儿,娴吟宫里正备着让表兄随使团带回东海的信物。
“娘娘孤身在外已是不易,这些可都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赏的好东西,都要一并送去了吗?”
若儿瞧着贤妃将仓库里值钱的玩意儿都装了箱,在一侧一面为贤妃扇着风一面问道。
“正是因为本宫不在,才得让父皇母后瞧着我如今过得好。也让那些日日压着母后讽本宫外嫁的好好地闭紧嘴巴。”说道后头,语气竟恨恨的。
“娘娘如今在宫里过得好,也是给母家娘娘长脸了。”
“母后凭借家世入宫,全赖外祖父和舅舅在朝堂上的功绩才登上皇后之位,不然单凭母后的心机算计,想爬到如今这一步,怕是登天之难。”
“管他如何呢,至少那凤位,是母家娘娘坐着的。”
贤妃冷笑一声,转身向宫里走去。
“可母后万没有料到,家族也有颓败的一日。而因家族而走向高位的她,也终是盛日不在。”
“可国主对娘娘到底是有情在的,哪怕是母家娘娘家族没落,国主也从未舍弃过她。”
“舍弃?这样还不算舍弃吗?” 贤妃反问,“母后一生只得我们兄妹二人,哥哥不争气,二十多岁封了侯便匆匆赶去了外地。原想着哪怕只剩本宫一人能在母后膝下尽尽孝也好,谁成想,国难之际,父王竟不带丝毫犹疑就将我推了出来,说是救万民于水火,呵。”
“娘娘无需心伤,只愿是东海国里,没有娘娘的缘分在呢。”
“缘分……”,贤妃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本宫也希望这是缘分。只是想想东海宫里,再想想如今大梁的后宫,又去想想母后,怎么敢轻易让自己相信这两个字……父皇只当我不知道,在他心里,和母后的缘分早就尽了,不然东海宫中主母尚在,岂容一个贵妃攀了上去?”
“娘娘……”
“罢了,不说了。”贤妃喉中哽咽,静静拭去眼角那一抹泪,“本宫一定要走得稳,本宫走得越稳,留住陛下的心多一分,便越可保母后在东海平安。”
若儿在一旁听了,也是伤感。
外头的宫人一路匆匆:“娘娘,武英殿的德顺公公来了。”
“哦?快请进来。”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1-31 21:50:00 +0800 CST  
接chapter24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1-31 21:56:00 +0800 CST  
非常佩服贴吧吞贴的功能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1-31 21:57:00 +0800 CST  
Chapter 25
这几日新人进宫,宫中上上下下忙做一团。
自先皇崩逝后新帝继位,因着景琰后宫不算兴盛,许多宫殿都闲置着,如今新人一进宫,不仅是各个殿阁要布置打扫,就连后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得从其他地方调来先使唤着。里里外外事情不少,可都是贤妃一手打理着。柳媜这些日子养着,没了宫里那没来由的脏东西,身体也很快地恢复了过来,只是贤妃桩桩件件都安排妥当她也不便插手,便也撒手出去,让贤妃一应完成了。
贤妃从小在宫中长大,做事也果敢不拖泥带水,事情也安排的有条理。连萧景琰都忍不住夸到,贤妃看着顽皮不懂事,却也有主事之风。
柳媜闻得此言,也是淡淡一笑。
故而新人入宫后,除了拜见柳媜,也会特地往娴吟宫跑一趟。
只一人除外。
柳媜在新人入宫后第一次晨昏定省上就注意到她了。她话极少,五官容貌都透露出清冷,嘴角边却又总噙着浅笑,让人捉摸不透。通身的打扮都素净但得体,极淡的妆粉下是姣好的少女面庞,虽不算倾城之姿,却也清丽异常。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是后宫这等是非之地。闲来无事闲谈说嘴,总是些末节零碎翻来覆去的絮叨,参杂着大多没影子的事儿揣测几番,像是如此便能解了长日寂寞。从前宫中人少倒也不觉得,如今新人入宫,有时一齐说起话来,连带着柳媜也觉着烦闷焦躁,更衬着这位陆昭仪心气不凡。
陆昭仪原是兵部侍郎陆永炤的长女,小字媛容,她的母亲与蒙大将军的夫人是五服里的表亲,算来也是出身富贵。只是她的气性脾性,却是像极了她的父亲:宁折不弯,宠辱不惊,性子冷淡,远离是非,行事坦荡。她小时去蒙府做客,连蒙大将军都对她的性情赞许不已。
如今柳媜见了,也暗下欢喜。
随着媛容一同进宫的,还有四位官宦之女。
先是贤妃一举力保的兵部尚书李林的孙女李凝与门下侍中李时之的小女李矜,为着这两位家世背景更为深厚些,为了照拂,入宫后便一个封了淑媛,封号为仪;另一位则封为淑仪,封号为佳。还有两位地方长官的女儿分别被封为林婕妤与赵美人。
“后宫里这一下子,可真是热闹起来了。”柳媜在新人入宫的前一晚还和萧景琰打趣道。
萧景琰淡笑回到:“只怕麻烦,也会不少啊。”
……
“皇后娘娘?”
柳媜一瞬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妃嫔宫人都向自己投来了各样的眼神,她镇定一番,轻轻一笑。
“皇后娘娘想什么呢?”
“没有,本宫只是瞧着这满殿里的人,觉着后宫兴盛,子嗣有望,甚是欣喜”
柳媜的应对总是得体的,周到得仿佛
“皇后娘娘接连遇喜福泽深远,臣妾倒想沾沾娘娘的福气呢。想来是娘娘贤惠得宜宽仁纯孝,才得上天如此庇佑。”
“淑媛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想来是本宫不如皇后娘娘贤良淑德,福气自然也不如皇后娘娘了。”贤妃吃心道。
“娘娘多虑,娘娘以贤为号,自然是贤惠万方。福气绵长,只带来日啊。”
“好灵巧的一张嘴啊,那本宫便借淑媛吉言了。”
柳媜并未留心于几人之间的来回奉承,视线一直悄悄停留在媛容身上,她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仿佛远离宫中一切。
待到二人话毕,柳媜也收回了眼神:
“前些日子本宫身子不大好,宫中上下都是贤妃料理,虽说事事得宜,但到底是贤妃一人操办,难免会有些疏漏。如今本宫身子好转,这些日子若有需要的,尽管对本宫说,本宫尽量安排下去。”
“是。”
“只是,尽管当下娘娘身子好转,但毕竟还在养胎,后宫诸事繁杂,娘娘身体吃得消吗?”贤妃强烈克制住眼神的躲闪,对上了柳媜从容的神情。
“贤妃这些日子辛苦,便好好歇着吧。若有事情,自有晋妃与濂妃在。”
贤妃心下不爽,想着是柳媜私心排挤,不愿让她手握大权,而柳媜自己,也并非没有私心。
“说到这个……濂妃姐姐近来可好?不知那些恼人的疹子是否还在姐姐身上,‘流连忘返‘啊”,贤妃对濂妃的态度略有刻薄,想来也是前些日子受濂妃刁难的缘故,濂妃也不愿搭理,只是礼貌性的回应:“只是老毛病反复而已,牢妹妹记挂。”
“妹妹记不记挂着这不要紧,怕只怕陛下若是在姐姐宫里染了毛病可怎么好……不过,妹妹也想多了,陛下久不见姐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贤妃的性子不服输,抓着机会总不放过,偏叫人为难不可。
只是濂妃跟着萧景琰这些年,什么话没听过,什么事没见过,这些个冷言冷语早就不怕了,甚至可以从容应对。
“妹妹说的可是大实话,这些东西,是皇后娘娘和这些新来的妹妹们该留心着的,与我们何干呢?反正近来陛下召见的,也必然是这些妹妹们了。”
濂妃一句话,堵得贤妃一时语塞,心也跟着不畅快。
“你们可都听见贤妃娘娘的嘱托了?照顾好自己个儿的身子,少些病痛,才能上慰天颜,下承子嗣。”濂妃暗笑。
“是,嫔妾明白。”
贤妃虽然被噎得尴尬郁闷,但在提到濂妃病痛时,也在留神着两位李氏的神情,想找出些蛛丝马迹。
都这么些个日子了,她找不出个答案,也是心焦得很。
“各位妹妹都是朝中重臣府邸里走出的闺阁小姐,礼仪气度自然都不同常人,这点本宫放心。只是府里终究与宫中不同,妃嫔终究与小姐有异。既然各位妹妹入了宫,便要学会认清身份,谨言慎行。”柳媜到底是做了几年的皇后,言谈也颇有国母之风了:“本宫虽年长不了各位妹妹几岁,可到底接触宫门早些,有些东西想必也比各位妹妹看的更明白些,虽不灵敏,倒也不傻,若是有些人想做些什么,也仔细掂量着点,切莫一失足而酿千古恨。”
柳媜的眼神里收起了一贯的温婉,倒显得有种果敢与冷峻,像是萧景琰一贯的神色。
眼神扫过贤妃时,贤妃不由得正了正身子,全身乃至喉头都有种没来由的压迫感。
一瞬间她产生了对柳媜的恐惧,她只得安慰自己道,自己还并未下手做些什么,一切应是天意,断断与她无干。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众人,刹那间如成冰,场面一度寂然无声。
而陆昭仪此时也抬起了头,而对上柳媜的眼神时,她似乎还略微露出笑意,似是肯定,又似挑衅,让柳媜迷惑不已。
柳媜环视众人神情,想来初时的震慑已有成效,便松了这口气缓缓笑道:“既然各位明白了,那必然是好的。本宫不喜辞严厉色,各位妹妹做事规矩,也算是成全本宫了。”
“臣妾明白。”
柳媜细细地搓了搓袖口,把深处的最后一丝酸楚,咽下。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6-14 19:0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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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6-14 19:10:00 +0800 CST  
Chapter26
“听闻你昨日晨昏定省,把新来的妃嫔好一顿震慑。”次日午后,歆儿从武英殿出来,便带了萧景琰一同在正阳宫用午膳。
“怎么,这才一日,便已有人到陛下耳旁吹耳边风了?”柳媜自知萧景琰不会因此时而怪罪,便也说嘴笑道。
“倒也不是,”萧景琰见柳媜精神恢复,玩笑时脸上还尽显难见的小女儿家的俏皮,喜欢不已:“只是你甚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
“宫中复杂,人心难测。这些妹妹初入宫中,难保不会轻信轻判一时糊涂酿成大错。事先提点一二,也是臣妾这个做皇后的应尽之责。”柳媜为景琰盛了一碗汤,大红的枣在金黄的鸡汤上面,上下沉浮。
“是了。”萧景琰沉了一口气道:“朕不喜后宫人多口杂针锋相对,何尝不是因为先帝后宫明争暗斗如一滩浑水,更是与前朝勾结搅扰国事,连母后这般清心寡欲之人也活得艰难。”
柳媜将手放在萧景琰暗暗握住的拳头上,来回轻抚,道:“臣妾明白的,必不会使陛下为难。”
萧景琰把手也搭了上去:“皇后,你是否能本着如今所有,一直陪着朕走下去。”
“臣妾会的,会的。”
“……父皇,这汤都要凉了!”歆儿毫不懂时宜的打断了帝后二人短暂的甜蜜。
萧景琰一时尴尬,敲了敲歆儿的额头。
“就你话多。”
柳媜在一旁偷笑,温馨得让人心醉。
萧景琰转头看见柳媜的微笑,心下一暖,从前边地风霜之时,他可曾想过会有现下这片刻真切的欢愉。
“肚子里的要三个月了吧,想来也是慢慢安定下来了,瞧着你最近精神不错。”
柳媜不想把宫中之事告诉萧景琰,一是怕他担心,二也是怕萧景琰一时震怒打草惊蛇。萧景琰的脾气,柳媜还是明白的。
“是啊,想是知道再折腾下去父皇要怪罪,也便渐渐乖巧下来安心长大了。”
“说来,歆儿也要过生辰了。”
“再过个五六天,便就是歆儿的生辰!”歆儿抢嘴道。
“是了,过了生辰,便就可跟着师傅读书识字,不需天天腻着父皇了。”柳媜含笑瞧着歆儿慢慢蔫下去的神情,和萧景琰相视一笑。
“歆儿如今是要当哥哥的人了,自然要事事做个表率才好。”景琰捏了捏歆儿的脸蛋,歆儿趁机将头歪在景琰的小臂上。
“坐正了,好好用膳。”萧景琰提醒道。
“是。”仿佛条件反射一般,萧歆瞬间坐得笔直。
话正说着,门外的福禄进来通报,说是贤妃宫里的若儿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请进来吧。”
只见若儿拿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请了安后便向萧景琰和柳媜道:“我们娘娘听闻陛下在皇后娘娘宫中用午膳,想着今早娘娘自己下厨调了几道小菜,便吩咐奴婢送来。我们娘娘说,都是一些小菜点心,希望陛下和娘娘不嫌弃。”
“搁着吧,贤妃有心了。”柳媜回道。
只见若儿端上的,都是萧景琰素日爱吃的小菜,手法也像极了太后。
柳媜心下明白,只是不语,偏头看了看萧景琰略带欣喜的神色,更是沉默。
“贤妃的手艺,如今到出落得越发好了,这菜样也是颇为诱人呢。”待若儿退下去后,柳媜一面招呼下人为萧景琰夹菜,一面说道,“陛下这些日子似乎总在淑媛和淑仪处,都难得抽时间去陪陪贤妃了,不如午膳过后,陛下去看看贤妃吧。”
“为着周全新人,这些日子不也没陪着你吗,你倒是先把朕推走了。”
“臣妾不在意这一时,别忘了,臣妾可是答应了陛下要走过一生的。”
萧景琰思索片刻,对德顺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便吩咐下去,朕今晚在贤妃处用膳吧。”又转头看了看柳媜,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这样可满意了?”
“臣妾不敢,谢皇上。”

是夜,柳婧的消息递到了正阳宫。
恰逢歆儿刚刚睡下,柳媜便屏退了左右,只留莺儿一人在侧,
“怎么样?”
莺儿将一裹了物什的方帕放在手中递到柳媜眼前,帕子打开,里面放着几颗白色偏微黄的小玩意儿。
柳媜下意识地捂了捂口鼻:“这是什么?”
“大小姐的消息里说,这是由樟树中的樟脑油提炼的韶脑。”
“韶脑?”
“是,大小姐寻得的大夫说,帝都潮湿,民间常用此防潮固屋,或是防蚁虫。此药只需放置则可挥发,无色无味,若细心藏匿便很难察觉……”
“宫中常用此物吗?”
“前些日子里是春日,宫中阴冷潮湿,内需司会让宫人们在宫内的些许角落放置,奴婢也是知道的,只是,只是娘娘有孕后,便不再送来了。”
“对母体有害,是吗?”莺儿不曾想柳媜发问如此直接,虽做足了准备,还是在一瞬间里乱了方寸,眼神也不住地躲闪起来。
“娘……娘娘……”
柳媜见莺儿反应如此,心下已明白了大半,却硬着头逼着莺儿交代清楚:“你只告诉我,是,或是不是。其他的事,无须你来操心。”柳媜眼神如剑般直勾勾地盯着莺儿,那是莺儿从未见过的神情,而就在莺儿抬眼的那一刹,见着柳媜滚大的泪从渗红的眼眶里迅速滑落。
莺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极力忍住哭腔拉着柳媜的裙摆用气声安慰道:“娘娘,娘娘,娘娘莫急,韶脑对产妇和胎儿虽有害,但到底不是放置于饮食和妆粉之中,娘娘日常接触不深,发现得也早,一定无大碍的。”
“到底有何害?”
“可……可让母体不稳,若用量太大,则……则胎儿……胎儿或是有损……或是滑胎……”
柳媜的心如洪水侵袭般,先是无休止的沉溺,再是无休止的坠落。愤怒、悲哀、恐惧、不安通通侵涌而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柳媜感到胸口一阵绞痛。
莺儿慌了,一面竭力扶着柳媜,一面口中喃喃:“太……太医……太医!”眼见她越叫声音越大,柳媜为不打草惊蛇,强打着力气拉住了她,以至宫人们在门口询问时柳媜佯装说无事才免了惊扰宫中上下。
“无需慌张,本宫无事,只是有些震动罢了。”柳媜上下喘气,缓和自己的心绪,这些日子的调养也略有成效,至少刚刚强烈的情绪波动下还不至于损伤了胎气。
“是奴婢……是奴婢不好……奴婢……奴婢不该说与娘娘……万一娘娘和腹中龙胎有何损害……那……那奴婢……”莺儿贴在柳媜的腿上抽噎道。
“傻姑娘,你自小服侍祖父和本宫,自然知道,既是柳家的女儿,是摧不垮的。这些事情,不是你不想说便可当无事发生,想必,大姐姐也是让你能‘据实以告’,对吧?”
柳媜虽心下震怒,但到底是逐渐平负,她很清楚,柳婧不愿瞒着她,是清楚宫中人心纠葛算计是常有之事,柳媜迟早要面对,也不得不面对。她现下要确定两件事:第一,究竟是谁在背后作祟;第二,孩子是否有恙。一想到孩子,她的心便揪着疼。
“祖父知道了吗?”
“大小姐还未曾惊动老爷。”
“何时得的消息?”
“娘娘在哄小殿下入睡时,大小姐便托人传话了。”
“可有其他人知晓?”
“消息是直接递到奴婢这儿的,旁人未曾经手,就连沁纨也未在身侧。”
“好,待会儿你便以本宫身子偶感不适为由,去太医院悄悄谴许太医过来。”
许太医是柳媜叔公,柳澄兄长柳清的外孙,算是远房里的堂兄,自小迷心医术,萧景琰登基起便在太医院入职。
“奴婢明白了。”
“此物虽对本宫及胎儿有损,可到底是宫中常见的东西,此事一旦动手张扬,只怕早就有数个宫人太监巴巴儿地等着出来顶罪,一旦断了线,便不好办了。”
“所以娘娘打算瞒着?”
“如今我在明,他在暗,我若是和盘托出只怕防不胜防。若是我能晓得他的目的,稍稍伪装一下让他自认自己任务已成,怕也能免一时之祸。”
“那人若是一心要害娘娘和小皇子,娘娘还如何伪装啊。”
“本宫不知,但本宫总觉得不至如此。害死本宫或是害死皇子,除了让陛下天威震怒下令彻查,又有何益处?本宫手中既没有把柄,也没有把柄捏在别人手中,而且你也看到了,清查正阳宫后只发现那一处有异,瓶子碎了清理后便不再有任何问题,这像是一心让我和孩子遇害的样子吗?”柳媜觉得眼前迷雾重重,却也有线索入游丝般在眼前。
“可它在瓶中所放的剂量究竟是多少也未可知。”
“若是剂量真的够大,药已然消耗完了,本宫和孩子又怎会平安稳渡。”
“……所以,此人更像是存心让娘娘胎气不稳,而非是要了娘娘和小皇子的命。”
“既然不是要本宫的命,便是要借本宫的不适,做一笔文章。”
莺儿忽然抬眼:“娘娘不适,正赶上晋妃濂妃二位娘娘身子不适,合宫里怕也只有……”
柳媜警惕道:“虽无证据,但不得不防。只是本宫好奇,太后熟识药性,满宫之中无人不知,使出如此手段来,就不怕太后在正阳宫中察觉出任何不妥吗?”
“贤妃娘娘……最近可是时常往太后宫中走动……”莺儿提醒道。
柳媜摸了摸已略微成型的肚子,眼里顿时又噙满了泪,沉默片刻后与莺儿说道:“你先去请许太医来,这件事情,本宫还要好好思量一番。”
“是。”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07-07 16:27:00 +0800 CST  
Chapter27
“本宫腹中的孩子,可还无恙?”
夜已然深了,只是今日夜里发生了这许多事,柳媜心下不安。
“臣前些日子被陛下安排出宫义诊,娘娘孕后的脉案和用药都非臣经手。方才莺儿姑娘来寻臣,臣便匆匆翻了脉案。娘娘前些日子不安,脉案上所记都是娘娘春日里虚火旺盛,又逢孕初不适,且劳累辛苦,神思郁结所致。没有记录娘娘身体里有用过韶脑的痕迹,但这倒也不怪太医,方才臣诊脉后便也察觉,太医所言全数属实,只是用过韶脑的症状实不明显,难以察觉,若不是莺儿姑娘和臣交代了一声,臣怕在把脉时也察觉不到。”许太医给柳媜诊过脉后,将诊脉用的案垫和帕子收进医箱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此药物对本宫并无要害?”柳媜发问。
“自然不完全是,娘娘已有几日不接触那东西,体内用药的痕迹便会退散,只是按一般药物退散的时间来算,娘娘所用的并不算多,母体不止损伤滑胎。且娘娘排斥反应强烈,故而前些日子一直不安稳。幸好娘娘调养得也早,如今脉象还算强健,小皇子应无大碍。”
“几成把握?”柳媜满眼是止不住的担忧。
“七成。”许寅山也不瞒柳媜,老实地交代出来。
柳媜胸口仿佛悬着一颗巨大的石头,不停地往胸口逼近,一下一下撞得生疼。她将头偏向一侧,滚大的泪珠渗进紧抿的嘴角,苦得发涩。
正殿里尽是沉默,只听得窗外春风刮树枝的细簌作响。
仿佛是过了许久,许寅山才发话道:“小皇子在娘娘腹中才三月,如今都还一切平和,娘娘要相信小皇子,更要相信自己啊。”
“我只不过是一个连孩子都无法周全的母亲,怎可说被相信。”柳媜凡事都可从容相待,唯有此事,锥心不已。
“此事并非娘娘不查,只是有心之人作祟,娘娘也无奈他何。现下娘娘唯有自己宽心查明真相,至于娘娘的身体,臣会和陛下请旨,由臣负责。”
柳媜无言,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莺儿送许寅山出宫门时,许寅山叮嘱道:“无论如何,娘娘此胎必定比太子殿下当时凶险,你要时时宽慰娘娘,切莫因心病过甚而伤身。”
“是,奴婢明白了,许大人辛苦。”
将许寅山送到宫门口正准备折返,转眼看见远处宫墙下,昏黄暗淡的灯光里有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一会儿踱步,一会儿又停住,往正阳宫里张望。
莺儿突然心跳得厉害,也顾不得什么了就往人影那边走去。她只掌了一盏小小的灯,被巷子里的风一吹还摇摇晃晃的,人影也拉得时而短时而长。远处那人似乎也看不清来人的样貌,愣着定睛看了一会儿,直到灯火缓缓照出两人的面庞。
“莺……莺儿姑娘”
莺儿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又想着这月黑风高两人如此实属不合规矩,若是被些个旁人撞见更是不妥,更不知该如何对付了。
“大统领……”莺儿行了礼,显得略微局促。
“怎么了?”战英瞧着莺儿烛光下恍然的神色,不禁担忧起来:“可是……可是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啊……无事,娘娘……娘娘安好,只是怀着胎累着,已经歇下了。”
“噢……”
一段心照而不宣的沉寂。
不知怎么的,两人都热红了面颊。
“都这个时辰了,大统领怎么还未离宫返府?”
“啊……那个……今夜巡防的禁军大多都是新人,怕他们夜间巡防稍有不妥当,便……便来盯一下他们,想着正准备回去了,又恰巧碰到姑娘。”
战英不会提他在正阳宫宫外徘徊了近两柱香的功夫,他自没有借口入正阳宫,但也不舍就如此离开,其中煎熬,他也只自己尝得。
“莺儿也没想到大统领会在此,方才失了礼数,还望大统领不要见怪。”
“欸,”战英摆摆手,“我是沙场上磨出来的粗人,自然不计较这些。只是我方才见了许太医,可是皇后娘娘的胎又有何不妥?”
莺儿虽说待战英情感上不一般,但到底不蠢笨,自然知道如此大事不能随意泄露,便措辞搪塞了过去:“也无大事,只是娘娘孕中总是担忧,时常会请太医问脉,以求心安。”
“是吗……这么晚了?”战英喃喃,似是莺儿也未曾注意。
恰在莺儿不知是留还是退,退也不知如何退的时候,战英拍了拍身子,从袖口掏出一枚玲珑的福袋,粉嫩的绸布上绣着精致的福字花样,看得出是女子用的,在手中搓了两下,便一把塞到了莺儿的手中。莺儿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直到稳稳地抓住了那枚福袋。
“这是……”
“噢,这是前些日子去庙中求来的,说是还挺灵的,你带上,也算是图个好运。”
“可我怎么好收大统领的礼。”
“这……也不能算礼,替你求个福,要说礼也只能算菩萨的礼。”
莺儿偷笑,谢过了战英,也算是收下了。
战英的眼神左右飘了下,才敢落在莺儿身上。虽是皇后的贴身陪嫁,莺儿身上却无很重的脂粉香气和过分的饰品修饰,一水儿的打扮既干净又大方,让战英看了也很是舒服。
莺儿抬头瞅见战英看着他,脸刷地一下红了一片,更是说不出话了。
“唔,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宫了……那个……姑娘记得照顾好自己。”
“有皇后娘娘在,奴婢自然是好的。”
“噢,好,好,那就好。”
春风有情,吹得二人的心弦也不断拨动,直至二人渐渐缓过神来,互道珍重。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10-22 00:17:00 +0800 CST  
Chapter28
虽是后宫中进了新人,可国事仍旧繁重。萧景琰也是个勤勉的,几日都不曾往后宫中走,柳媜自然是不在意,可到底是皇后,要顾及宫中上下,便也遣了人去武英殿,暗中让景琰多去各宫走走,尤其是几位还未曾侍奉的主子。
“娘娘如今自己身子都不大好,还想着周全旁人么?”莺儿照例端上安胎药,为这前些日子的事儿,许寅山调了药方,连煎药都是莺儿亲力亲为,怕有半分错处。
“这些日子烦闷得紧,陛下多到其他妃嫔处,就让后宫少些闲言碎语吧。”柳媜觉着药比之前送来的又苦了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娘娘这些日子总是愁眉不展,又不肯出门,自然容易烦闷。”莺儿劝道:“如今未到正午,日头正好也不生热,不如奴婢陪娘娘出去走走?”
“不必,我倒不是身子难受,只是不愿出门。”柳媜斜靠在榻上,手里攥一诗卷,脸上略施粉黛,显得自然而又随意。
莺儿看着柳媜如此,也是难受得紧。自从那晚得知那药物的事儿,柳媜便一直闷闷不乐,时不时还坐着出神,忽而又两行清泪划过,接着又倔强地擦去,不被旁人所见。
“娘娘,许太医说过了,您的身子稍作调养便无碍的。”莺儿柔声地说。
“我知道。”
“可娘娘如此,又如何安心调养呢?”
柳媜将诗卷放下,长叹了一口气。
“奴婢和太医自会拼尽全力护娘娘周全,只是希望娘娘振作起来。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娘娘更该想想如何走下去。”
“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作为母亲,不能护自己的孩子万全……”
“娘娘,有心之人暗害,怎能怨您呢。现下您只有安心护胎,才能护小皇子不再陷于危难啊。再说,您还有太子呢。”
“歆儿……“柳媜看着莺儿,想起这些日子心中郁结,对歆儿疏于陪伴。歆儿有时心下委屈不解,莺儿会以柳媜孕中不适需要休息为由嘱咐了下人好生陪伴。幸好萧歆也是个懂事的,从未闹出过什么波澜。
柳媜愧疚,却也无奈。
作为母亲,作为皇后,她难以软弱。
这是她的荣耀,却也是她最难以言说的伤痛。
“莺儿,你有心了。”
“见娘娘这些日子难熬,奴婢心下也不安,希望娘娘能早日振作起来,腹中的小皇子也才能好好长大。”莺儿说着说着,眼眶竟也红了起来。
“好,好好,我晓得。”柳媜拍着莺儿的手,眼中似有朦胧。

“母后,母后——”萧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越拉越近。
柳媜和莺儿都忙着擦了擦脸,直到歆儿的小脑袋从门前露出来。
“快来。”柳媜招招手,轻声唤道。
萧歆攥着一张纸,匆匆地跑到床边,也顾不上请安,就展开让柳媜看。
“母后快瞧,这是父皇今日写给儿臣的,好看不好看。”
只见纸上写着一行:
“萧萧柳叶景秋风,铮铮琴弦歆故人”
如此坚韧的笔锋,想必也只有萧景琰能写得出来了。
柳媜失笑,笑这诗句勉强,也笑萧景琰用塞外的狂劲写下着婉约的女儿心思,格格不入,却也别有情趣。“父皇可告诉你这诗中藏着什么?”
“儿臣不识,只知道这里藏着父皇母后和歆儿的名字。”歆儿说着便转头找人,“诶?父皇呢?”
柳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有人回应道:
“有了母后作伴,自然便忘记父皇在何处了,是吗?”萧景琰支走了宫人,独自走入了柳媜的寝殿。
柳媜惊讶,正准备下床请安,却被萧景琰抢先一步摁回榻上,又让莺儿平身。
“你有着身子,总是疲累,躺着舒服便好。”
“谢陛下……只是……陛下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派人传话,让朕无事多往后宫走走吗?”
“臣妾……臣妾是让皇上多去几位妹妹处……臣妾不是……”
“不是什么?”
柳媜一时失语,怕景琰误认为她是因心下寂寞而派人传话的:“臣妾并非是想让陛下来正阳宫,陆昭仪几位妹妹,自入宫后都甚少见到陛下,也未曾服侍,陛下总得去一趟的。”
“噢……”萧景琰的确没想到这一层,所以方才接到人传话时,还纳闷柳媜何时变了性子。不过想着柳媜有孕,这些日子也的确疏于陪伴,便也没有想太多,没想到竟是会错了意。
柳媜瞧着他一副懊恼却又恍然大悟的表情,觉得有趣得紧,可刚刚的伤心劲未完全散去,又有些疲于发笑。
“母后怎么了,眼眶红红的,是方才哭过吗?”萧歆凑了上来,小手想摸摸柳媜的脸颊。
萧景琰听见歆儿这么说,赶紧抬头盯着柳媜看了片刻,接着萧歆的话头说:
“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噢……无事,只是……只是莺儿和臣妾方才说起……说起曾经在府中种种,有些时过境迁,人具往矣之感。”
“是啊……”说起往昔,萧景琰也是沉默。
柳媜意识到自己似乎戳中了萧景琰的软肋,忙改了话说:“臣妾并非要惹陛下伤心,陛下莫见怪。”
萧景琰笑笑:“无事。就像你说的,未来的路会更重要些。”说着,扶了扶柳媜的小腹。
柳媜心中温暖,却也忍不住悲伤,鼻子瞬间的酸楚需要好大的力气才憋住,不至在萧景琰面前露出些许破绽。
“这几日身子还好吗?听说前些日子许太医漏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不妥?”
“陛下怎么知道?”柳媜疑惑。
“战英那日巡防宫禁,回来时经过正阳宫,说见到莺儿送太医出了宫门。”
“战大统领?”柳媜一面问着,一面把眼神抛给站在一旁的莺儿,莺儿早已浑身不自在,脸也被烧得滚烫。
柳媜已心下懂了大半。
“是啊,后来战英和朕说起,朕这几日也忙碌来不及细问。怎么样,一切还安好吗?”
“牢陛下记挂,那晚臣妾偶感不适,如今已经好多了。”
“你说是好多了,可朕看你的神色,还是不好。”
“这些日子身子犯懒,孕中反复折腾,也是正常的。当年臣妾怀歆儿的时候,不也经常如此吗。”柳媜怕萧景琰担心,也怕事情暴露得太早,只得草草掩饰过去。
“你无事就好。后日便是歆儿的生辰了,母后的意思是,趁着新人入宫,想办个家宴热闹一番。只是你要养胎,家宴便也从简,让内廷司来办吧。”
“可这毕竟是新人入宫后第一次家宴,若是从简,怕伤了皇家颜面,不如……”
“不必在意,如今是你,更加珍贵。”
柳媜靠在萧景琰的肩上,一手摸着歆儿的头,一手扶着自己的小腹。
她多希望,他们四人能一直平平安安下去。
可她又多害怕,这希望只是希望。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12-27 00:58:00 +0800 CST  
今天先乖乖谈恋爱,有什么波折,明日再说!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19-12-27 00:59:00 +0800 CST  
chapter29
(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楼莫名其妙不见了)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20-01-14 15:57:00 +0800 CST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20-02-04 19:24:00 +0800 CST  
最近会提高更文的步伐了,待会儿晚些还会有下一章。估计大家应该都和楼楼一样在家里闷着呢,赶紧多产出一些给大家解闷!也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20-02-04 19:25:00 +0800 CST  
Chapter31
“怎么会突然走水了呢?这宫中春日里潮湿,正阳宫位置又极好,怎么会平白无故受了火?”太后奇怪,却也心焦:“可有什么损失?”
“母后莫急,还好歆儿与我都不在殿里,再如何,也只是些物件上的损失罢了,母后不要着急。”安抚下太后后,又对宫人道:“先命宫人全力扑火,若是太险,也须得记得小心应对,切莫造成伤亡,本宫会马上过去,你快去通报大统领,让禁军前来帮忙。”
太后在一旁看着柳媜,心中疑虑顿生:“倒是奇了,哀家虽然知道你能干,可火烧到了自己的宫殿中,也能如此镇静?”
“母后教导儿臣多年,儿臣自然晓得,何事为大。”
“嗯……”太后抱着无措的歆儿哄着,又对着柳媜说:“歆儿先在哀家这里歇息,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小梨,去找人叫贤妃来,让她帮着皇后一同处置。”
“是,太后娘娘。”
“儿臣明白,牢母后照顾歆儿了,儿臣速速就回。”
太后望着柳媜的背影,陷入长长的沉思,歆儿也不知祖母在想写什么,便被下人带下去先歇息了。

待萧景琰得到消息匆匆赶到之时,正阳宫的火已然灭了。
此次虽然失火,可却未烧到正殿,只是烧在了歆儿的殿中,春日里潮,火势并未扩大,加上发现得及时,禁军到的也快,火很快便灭了下来。现下,柳媜在贤妃的劝说下进了正殿休息,倒是留下了自己在殿外盯着宫人们查火因。
故而萧景琰踏入殿中,看到的便是贤妃。
“臣妾给陛下请安。”贤妃猜也猜得到,正阳宫失火,萧景琰必然会赶过来,如今这般,也不过是为了创造个机会罢了。只是她不知道,为何柳媜如此轻易地便答应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
“陛下……不让臣妾先起来吗?”贤妃试探着萧景琰。
“嗯,你先起来,”萧景琰沉了一口气:“皇后叫你过来的?”
“方才正阳宫失火时,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正在芷萝宫向太后请安,太后娘娘顾及皇后娘娘的胎,便传了话给臣妾,让臣妾来帮娘娘打点一二。”
“可查出原因了?”
“还在查,臣妾一直瞧着呢。”
“噢,辛苦你了。”萧景琰四处张望了一下:“皇后和太子呢?”
“太子殿下留在了芷萝宫歇息,未免娘娘辛劳,臣妾已让皇后娘娘在正殿先歇着了,娘娘如今怀着龙嗣,这地方如此杂乱,若是磕了碰了也不好。”贤妃娓娓道来,像是准备好了似的。
“嗯,你有心了,和朕去看看皇后吧。”
贤妃马上应下:“是。”
殿中,柳媜正在用安胎药,屋子里早已点起了沉水香,用来散散味道。
“你如今有孕,怎么还在用香。”外面闹哄哄的,柳媜竟也没听见萧景琰和贤妃进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后娘娘安。”
“屋中的香是臣妾亲手调的,外面味道太大,怕熏着孩子。”
萧景琰看着这正殿之中并未有损害,说道:“还好你这里无事,不然你怀着身孕还要移宫它住,也太麻烦了。”
“皇后娘娘吉人天象,自是受上天眷顾的。”贤妃在一旁说道。
“你如今倒是学会说话了?”萧景琰带了些许质问的语气。
“臣妾知错了,那日不该在陛下与娘娘面前胡言,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贤妃跪在地上,虽是认错,但语气略有娇态,像是吃定了萧景琰似的
柳媜不语,她虽知道后宫妃子争宠是常态,不计较这些,但总是被弄得有些不舒服:“陛下,贤妃确是无心,看在她今日辛劳上,便宽恕了她这一次吧。”
“谢皇后娘娘,”贤妃接的倒是很快:“陛下,皇后娘娘都饶恕臣妾了,您,自然也不会舍得再苛责臣妾了吧?”几句话下来,尽显小女儿的姿态。
萧景琰于这儿女之事上,总是少根筋,又懒得再在此事上与她饶舌,便先软了口:“罢了,你先起来吧。”
若儿将贤妃搀起来时,悄悄地对贤妃笑了笑,贤妃心下了然。
战英从殿外匆匆赶来:“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问贤妃娘娘安。
“如何?“
战英回禀道:“陛下,臣已核查过。娘娘与太子殿下外出,可太子殿下房内的窗门未曾关闭,油灯也未曾熄灭。今日晚间风又大,窗边的油灯打落后才致失火。何况,臣注意到,太子殿下窗边的几案,似有蚁虫腐蚀过的痕迹。”
“正阳宫中闹了蚁虫?”萧景琰追问。
“虽不知娘娘殿中如何,可太子殿下的殿中,确有蚁虫的痕迹。”
“可有人蓄意纵火?”
“目前看来,倒是没有,也许,只是宫人……不小心。”
“不小心?好啊。”萧景琰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正阳宫的宫人每日都在做些什么?连皇后与太子的事情敢都不放在心上吗?!”
萧景琰处置事情向来雷厉风行,这一声下来,殿中人人心有戚戚。正阳宫所有的宫人,连带着莺儿,都赶忙着跪了下来,不敢言语。
“陛下,是臣妾管教下人有失,还望陛下不要动怒。”
“你如今有孕,无瑕顾及这么多,朕能体谅。可你身边的人,若也当自己蠢笨了眼瞎了,连这些东西都不能处理干净,还有何用?”
贤妃入宫时间短,从未见过萧景琰如此,也被唬得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请陛下相信臣妾,这件事情,便交给臣妾来处置吧。莺儿,带着宫人在这正阳宫上下仔细巡查,瞧瞧这蚁虫生在何处。”
萧景琰咬着牙关不曾说话,莺儿瞧着萧景琰的脸色,也不敢妄动,瞧瞧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柳媜。
柳媜微微点头,莺儿这才带着人离开,经过列战英时下意识抬头,又撞上战英看过来的眼神,莺儿赶紧收了眼神低头向外走。
贤妃在一旁,倒是疑惑起来。
“正阳宫中的宫人,本最该是机灵的。可见是自以为捡了个好差事,又侍奉了个脾气好的皇后,才敢事事松懈至此。”萧景琰仍在气头上:“还好你和歆儿不在,若是你们都在屋里,正阳宫所有的宫人加起来,可担待得起?!”
“是臣妾平日里纵坏了宫人们,才酿成今日之祸。”柳媜好生劝导:“陛下,已是夜里了,如此大动肝火,怕是会伤了龙体。”
萧景琰稍稍冷静了一下,估计是考虑着柳媜,想着刚刚如此疾言厉色,是否吓到她了,但事情已出,让他不后怕,是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后,正阳宫中侍奉的宫人,除了你和歆儿平日里贴身的几个之外,统统都得换下来,至于如何安置,便就交给你处置吧。”萧景琰命令道:“记着,这次就算是拿正阳宫开刀,警醒一下后宫众人,绝不可轻饶。”
“是。”
“明日朕会派人妥善修缮宫殿,在这期间,歆儿便先在母后那儿歇着吧。明日朕会让德顺直接去芷萝宫接歆儿。”
“臣妾明白。”
“贤妃,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如今夜已深了,陛下可是还要再回去梳理朝政吗?”贤妃问道:“皇后娘娘宫中,怕是还要忙活好一阵子,明日陛下还要晨起朝会,不如,先去臣妾宫中歇息吧。”
萧景琰本是想着留着陪一下柳媜,毕竟刚出了事,虽说嘴上说的狠,但也怕柳媜心里不安,可萧景琰还未说什么,柳媜倒先说了:“贤妃说的有理,臣妾宫中还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陛下在这里臣妾也无暇分心,不如先去娴吟宫中歇息吧,明日臣妾,自会向陛下禀明此事。”
“你……”萧景琰被噎住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还以为是刚刚自己发怒惹到了柳媜,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便就顺着台阶走了下去:“……也罢,今日便去娴吟宫吧。”说着,便抬脚走了出去。
一炷香的功夫,莺儿跑了回来。
“娘娘,脏东西已经处理干净了。”
柳媜坐在榻上,回道:“如何?”
“按娘娘的吩咐,蚁窝已然烧了。也算是及时,并未祸及其他地方,只是小殿下的几案出了事。”
柳媜深呼了一口气:“那便好。”
“只是娘娘,陛下今日,是否会迁怒于娘娘?”
“陛下性子向来如此,关心则乱,只是一时心急罢了,并不会迁怒的。”柳媜口中如此说,但心里也的确免不了要担忧,她不过是凭自己对萧景琰的了解,才敢如此冒险行事,只是今日贤妃来到,却是她万万没有算到的。
“娘娘……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宫人?”
“按陛下说的,除了本宫与歆儿贴身的人,其余的,给了遣散银子,放出宫去吧。”
“全部吗?”
“我辛辛苦苦谋这一局,到头来,也不过是想清掉这些人罢了。明日内廷司必会送人过来,你和沁纨去盯着,每个人的身世背景,都得先给我摸透了,只有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的人,才可送到我正阳宫中来。”
“如此,会不会动静太大了?”
“以前可能会,而今日正阳宫事一出,我们哪怕是留十二个心眼,也是正常的了。”
“娘娘的确算得准,只是没想到,会便宜了贤妃。”莺儿不忿。
“贤妃复宠是必然的事,不过好歹,没有坏事。”折腾了一个晚上,柳媜也觉得倦了:“好了,本宫累了,扶本宫去歇息吧。”
“是,奴婢遵命。”

楼主 秋菊且餐英  发布于 2020-02-05 00:53:00 +0800 CST  

楼主:秋菊且餐英

字数:93529

发表时间:2018-08-09 02: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31 14:20:0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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