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白头长——靖王夫妇同人
迈入寝殿，萧景琰第一眼就看到了龙床上的老人。极轻极缓的气息，枯槁的身躯被厚厚的锦被覆盖，露在外面的双手无力地抽动着。他走得更近，看清了那张脸。眼眶深陷下去，颧骨突出，双颊因发热而泛着红潮，有种异样的光，却藏不住灰败的颜色。萧景琰清楚，那是将死的人，脸上常有的颜色。
似是听到声响，梁帝微微睁开眼睛。
“琰儿……”
萧景琰在床前跪下。“父皇，儿臣在。”
梁帝瞧着眼前的儿子，声音模糊。
“朕听静妃说……太子妃，前日…生了个男孩……？”
“是，父皇。母子平安，那孩子生得很健壮。”
“好，好。”梁帝点头，仿佛是满意而欣慰。“子嗣乃皇家之本，你要记得…虽然有了嫡子，但以后也必得开枝散叶。有众多的皇嗣，这江山才能稳固，天下才可兼治……”
萧景琰的眉微微跳动，心底的念无法控制地涌上。
皇嗣，嫡子。十几年来，因这至尊之位的明争暗斗，流过多少无辜的血，耗费了多少国力。众多的皇子，到底是皇家的根基，还是制衡权力的砝码。稳固的是什么样的江山，兼治出的，又是什么样的天下？
可是，面对着喘息困难的那人，他终是忍住没说。低眉应道：
“……是。儿臣谨记。”
梁帝有些费力地望着萧景琰，视线朦胧，神志却久违的清明。
近一年，病体奄奄、心神混乱，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俨然代替了他权力的儿子这样说话。终于清醒过来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结局。命高湛传唤太子，等待他来的途中，他认为，甚至窃窃盼望，他总会有些变化。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丝毫没有变。坚毅的轮廓，洞然的眼睛，低眉垂眸时一闪而过的忍耐，无可掩饰心底的不忿。然后，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看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漠然与轻蔑。
作为帝王，他不算狠绝。他不也是，做过欺瞒父皇，罔顾君上的事？
这天下都已经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费心筹谋的目的都已达成，他还想要什么？
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愤怨，梁帝睁大了眼睛，嘶声道：
“那个梅长苏……就是林殊……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乌黑沉凝的眼轻轻眨了一下，萧景琰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儿臣知道，却留不住他。小殊……已经阵亡了。”
半晌，梁帝有些茫然。麻木的表情，不复锐利的眼神，挣扎片刻，浮起了一丝徒劳的自嘲。梁帝缓缓开口，发凉的尾音随气息逸出。
“你恨朕么？”
萧景琰蓦地抬头，两人双目交汇的瞬间，所有的过去交相辉映。梁帝声音极轻，断断续续道：
“朕…听信谗言，诛杀祁王，判赤焰军谋逆……你言语上回护他们，朕便将你…发配边境，四处征战，十多年都不曾正眼瞧你……你…不恨朕？”
萧景琰抿紧嘴唇，平视着梁帝，背脊挺得笔直。
“儿臣不敢。”
梁帝盯住萧景琰，片刻后喃喃的开口：“又是那个眼神……十几年了，一看到你那样的眼神，朕就觉得冷……冷到心里去……”
“你失去的是你的兄长，你的朋友……可朕，也没了长子，没了至交……”梁帝缓缓说着，声音飘渺，“朕也会做噩梦……梦…那些死去的人……不管朕做什么、说什么，都醒不过来……”
梁帝眼里流露出无力的痛苦，令萧景琰心生不忍。一直平静的脸，终于有了恳切的神色。
“父皇既然这样想，又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似是听到声响，梁帝微微睁开眼睛。
“琰儿……”
萧景琰在床前跪下。“父皇，儿臣在。”
梁帝瞧着眼前的儿子，声音模糊。
“朕听静妃说……太子妃，前日…生了个男孩……？”
“是，父皇。母子平安，那孩子生得很健壮。”
“好，好。”梁帝点头，仿佛是满意而欣慰。“子嗣乃皇家之本，你要记得…虽然有了嫡子，但以后也必得开枝散叶。有众多的皇嗣，这江山才能稳固，天下才可兼治……”
萧景琰的眉微微跳动，心底的念无法控制地涌上。
皇嗣，嫡子。十几年来，因这至尊之位的明争暗斗，流过多少无辜的血，耗费了多少国力。众多的皇子，到底是皇家的根基，还是制衡权力的砝码。稳固的是什么样的江山，兼治出的，又是什么样的天下？
可是，面对着喘息困难的那人，他终是忍住没说。低眉应道：
“……是。儿臣谨记。”
梁帝有些费力地望着萧景琰，视线朦胧，神志却久违的清明。
近一年，病体奄奄、心神混乱，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俨然代替了他权力的儿子这样说话。终于清醒过来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结局。命高湛传唤太子，等待他来的途中，他认为，甚至窃窃盼望，他总会有些变化。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丝毫没有变。坚毅的轮廓，洞然的眼睛，低眉垂眸时一闪而过的忍耐，无可掩饰心底的不忿。然后，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看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漠然与轻蔑。
作为帝王，他不算狠绝。他不也是，做过欺瞒父皇，罔顾君上的事？
这天下都已经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费心筹谋的目的都已达成，他还想要什么？
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愤怨，梁帝睁大了眼睛，嘶声道：
“那个梅长苏……就是林殊……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乌黑沉凝的眼轻轻眨了一下，萧景琰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儿臣知道，却留不住他。小殊……已经阵亡了。”
半晌，梁帝有些茫然。麻木的表情，不复锐利的眼神，挣扎片刻，浮起了一丝徒劳的自嘲。梁帝缓缓开口，发凉的尾音随气息逸出。
“你恨朕么？”
萧景琰蓦地抬头，两人双目交汇的瞬间，所有的过去交相辉映。梁帝声音极轻，断断续续道：
“朕…听信谗言，诛杀祁王，判赤焰军谋逆……你言语上回护他们，朕便将你…发配边境，四处征战，十多年都不曾正眼瞧你……你…不恨朕？”
萧景琰抿紧嘴唇，平视着梁帝，背脊挺得笔直。
“儿臣不敢。”
梁帝盯住萧景琰，片刻后喃喃的开口：“又是那个眼神……十几年了，一看到你那样的眼神，朕就觉得冷……冷到心里去……”
“你失去的是你的兄长，你的朋友……可朕，也没了长子，没了至交……”梁帝缓缓说着，声音飘渺，“朕也会做噩梦……梦…那些死去的人……不管朕做什么、说什么，都醒不过来……”
梁帝眼里流露出无力的痛苦，令萧景琰心生不忍。一直平静的脸，终于有了恳切的神色。
“父皇既然这样想，又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补充说明一下我的设定，梁帝并未像在电视剧中那样，金殿呈冤后和梅长苏对话。那场戏，我觉得有些过了（当然电视剧毕竟和文字不同，我也只是个人偏好书中设定）。所以文中，梁帝其实是在梅长苏出征之前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才确认他就是林殊的。我个人的理解，梁帝对于赤焰案，对于死去的那些人，一直是心有煎熬的，但他内心深处至死还是没有改变。被权力腐蚀的太深了，什么都比不上皇权，威胁到帝王的人，不能容忍。梁帝和萧景琰始终完全不同，景琰也并未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毕竟，那终是他的父亲。
次日，皇帝驾崩。
国之丧仪，肃穆哀荣。
刺目的白幡挂满树梢，随着一声又一声的丧钟，层层叠叠的白色浪涛在宫中不断翻涌。哀戚的哭声，仿若云雷闷然在头顶盘旋。
一月守丧期满，礼部准备已毕，明日新帝的登基大典即将举行。
黄昏夕照，容华殿弥漫着檀香气息。萧景琰迈入寝房，便看见晴语纤细的侧影，坐在案前抄写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晴语抬头，微怔了怔，搁笔起身。
萧景琰率众皇子在宫掖中守灵，一整月不能回东宫，晴语因刚刚生产，无法参加梁帝的丧仪。一月未见，四目相对的两人，一时无言。
晴语一身缟素，乌黑的发无任何装饰，衬得脸色加倍的苍白。
萧景琰双目红肿，面容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刚毅的线条更加分明。
彼此都想问，可还好；但又该如何回答，如何能说我没事，或是，我不好。
萧景琰先转开了视线，看了眼案上的纸笔，开口，声音带着微微的责备。
“怎么刚出月就在抄写，当心伤了眼睛。”
晴语敛眉，“臣妾不能为父皇守丧，内心难安。想着想着，也只有抄写一些经文，焚香祝祷，略尽一点孝道。”
“你……不必如此辛苦的。”萧景琰轻叹，自从她嫁给他，总是劳心劳力，竟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
晴语摇头，眸中带着心疼。“臣妾不辛苦。……陛下才是辛苦。”
萧景琰默然，幸苦么？他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一月以来的日夜，时间似乎是静止的，成行的泪水起初会灼痛眼眶，后来慢慢地便无所知觉。好像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哀哭和跪省散尽，或者是，已被牢牢封入干涸的心底。
只是那个夜晚濒死的老人的话语，牵扯着内心深处，始终淡淡的萦绕，挥之不去。
那个人是皇帝，天下至尊，受万人膜拜，掌握生杀予夺。他制衡权力，乐此不疲，不顾大梁十余年每况愈下的国力。他多疑、凉薄、冷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美好，是他间接地夺走。
但那人亦是他的父亲。他也曾抱过他，对他温和地笑。他给了他生命，他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一个月前，他刚刚成为父亲，终于体会到，血脉相连带来的汹涌热流。而那人当年抱起还是婴孩的他时，也是一样的感受么？
国之丧仪，肃穆哀荣。
刺目的白幡挂满树梢，随着一声又一声的丧钟，层层叠叠的白色浪涛在宫中不断翻涌。哀戚的哭声，仿若云雷闷然在头顶盘旋。
一月守丧期满，礼部准备已毕，明日新帝的登基大典即将举行。
黄昏夕照，容华殿弥漫着檀香气息。萧景琰迈入寝房，便看见晴语纤细的侧影，坐在案前抄写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晴语抬头，微怔了怔，搁笔起身。
萧景琰率众皇子在宫掖中守灵，一整月不能回东宫，晴语因刚刚生产，无法参加梁帝的丧仪。一月未见，四目相对的两人，一时无言。
晴语一身缟素，乌黑的发无任何装饰，衬得脸色加倍的苍白。
萧景琰双目红肿，面容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刚毅的线条更加分明。
彼此都想问，可还好；但又该如何回答，如何能说我没事，或是，我不好。
萧景琰先转开了视线，看了眼案上的纸笔，开口，声音带着微微的责备。
“怎么刚出月就在抄写，当心伤了眼睛。”
晴语敛眉，“臣妾不能为父皇守丧，内心难安。想着想着，也只有抄写一些经文，焚香祝祷，略尽一点孝道。”
“你……不必如此辛苦的。”萧景琰轻叹，自从她嫁给他，总是劳心劳力，竟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
晴语摇头，眸中带着心疼。“臣妾不辛苦。……陛下才是辛苦。”
萧景琰默然，幸苦么？他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一月以来的日夜，时间似乎是静止的，成行的泪水起初会灼痛眼眶，后来慢慢地便无所知觉。好像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哀哭和跪省散尽，或者是，已被牢牢封入干涸的心底。
只是那个夜晚濒死的老人的话语，牵扯着内心深处，始终淡淡的萦绕，挥之不去。
那个人是皇帝，天下至尊，受万人膜拜，掌握生杀予夺。他制衡权力，乐此不疲，不顾大梁十余年每况愈下的国力。他多疑、凉薄、冷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美好，是他间接地夺走。
但那人亦是他的父亲。他也曾抱过他，对他温和地笑。他给了他生命，他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一个月前，他刚刚成为父亲，终于体会到，血脉相连带来的汹涌热流。而那人当年抱起还是婴孩的他时，也是一样的感受么？
大梁新帝登基之日，万里无云，日光照得旌旗仪仗明亮刺眼。
文武百官齐集奉天正殿，礼部尚书奏请太子即皇帝位。宝册官宣读诏书，尚宝监掌印将玉玺交于新帝。
钟鼓鸣声中，盛年的天子一步步登上玉阶。玄衣黄裳，织就日月龙纹，帝冕缀满十二旒五彩玉珠，身姿如松，极尽威仪。
新皇后册立嘉礼，于同日举行。中书令作为正使宣读册文。皇后至慈寿宫跪拜太后，交接凤印之后，册立礼成。
凤冠翟衣，端庄仪态蕴含着万千气势，登上奉天楼，向伫立在那里的皇帝低首下拜。
起身抬头的瞬间，她望进那双乌黑的眼眸，那里面真切地映着剑戟旌旗，万里江山。而江山最深处，安然盛放着她的容颜。
百官尽皆跪伏于地，向天下最尊贵的二人叩首。叩首毕，仰目看去，高楼之上并肩而立的帝后，流连着绝丽的光华。
从前站在这里的人，已没有人记起。
消逝的昨日，不会再倒回。
明日，他们将共守。一颗不变的赤子之心，一个不同的，大梁天下。
文武百官齐集奉天正殿，礼部尚书奏请太子即皇帝位。宝册官宣读诏书，尚宝监掌印将玉玺交于新帝。
钟鼓鸣声中，盛年的天子一步步登上玉阶。玄衣黄裳，织就日月龙纹，帝冕缀满十二旒五彩玉珠，身姿如松，极尽威仪。
新皇后册立嘉礼，于同日举行。中书令作为正使宣读册文。皇后至慈寿宫跪拜太后，交接凤印之后，册立礼成。
凤冠翟衣，端庄仪态蕴含着万千气势，登上奉天楼，向伫立在那里的皇帝低首下拜。
起身抬头的瞬间，她望进那双乌黑的眼眸，那里面真切地映着剑戟旌旗，万里江山。而江山最深处，安然盛放着她的容颜。
百官尽皆跪伏于地，向天下最尊贵的二人叩首。叩首毕，仰目看去，高楼之上并肩而立的帝后，流连着绝丽的光华。
从前站在这里的人，已没有人记起。
消逝的昨日，不会再倒回。
明日，他们将共守。一颗不变的赤子之心，一个不同的，大梁天下。
各位亲们，最近楼主要暂停更新一阵子了，因为学习实在很忙，对于这篇文接下来的部分，我也有一些想法需要认真去梳理。
但楼主不会弃文的。只是亲们要多等一些时日啦。
但楼主不会弃文的。只是亲们要多等一些时日啦。
三年前，南楚昭帝驾崩，二十二岁的新帝即位。这位少年天子外表继承了宇文皇族的风流潇洒，内里却是个实在的糊涂皇帝。即位以来，夜夜笙歌，纵情酒色，幸而有丞相覃世伦理政，南楚一国勉强维持在正轨上运转。
今年三月中，年轻的楚帝骤然驾崩。据说，是暴毙在了一位宠妃的宫中。
先帝只有一位四岁的皇子，虽未立太子，但丞相与众臣商议后，认为小皇子理当继承帝位。诏告天下的第二日，先帝皇叔襄王便指控覃世伦矫诏，先帝另有遗诏，写明襄王继位。襄王打起“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一场内乱由此爆发。
襄王常年领兵，军功卓著，手握西南一带十万雄兵，更有邻国缅甸的支持，气焰盛极一时。各路藩王观望一阵后，大多倒向了襄王。以京城郢都为中心的东北军虽钱粮充裕，调度有方，却因兵力不足、良将缺乏逐渐败退。情势危急，南楚王廷紧急派遣使者向大梁求援。
是否派遣援军，朝中本有一番争论。大梁和南楚素来不睦，虽然近十年两国并未交兵，还曾有过和亲的协议，彼此敌视的情绪淡化了一些，但天长日久累叠下来的旧恨、戒备，没那么容易消弭。一部分朝臣认为大梁不应发兵，任其内损、折其国力对大梁有利。大梁派兵援救，虽将扭转战局，东北王廷占据优势，但无必胜把握。况且南楚人未必感恩，那岂不白白牺牲大梁将士的性命。这最后一条引起了激烈反响，对于南楚人，大家瞧不上的就多了，一时纷纷慷慨陈词，狡诈轻佻刻薄两面三刀，什么词都用上了。
然而，认为应该发兵援助的大臣们指出，有两点不可忽略：缅甸背后的支持，以及襄王和覃丞相两人不同的品性。缅甸国土不广，却是有实力亦有野心的国家，曾几次进犯云南边境。襄王夺位的野心已经昭然，除此之外，他一心尚武且十分自负。若襄王成为南楚新帝，与缅甸联合，势力可就不仅仅是威胁云南了，大梁边境黔州、永州、洪州一带都将受到巨大威胁。东北王廷的皇子年纪太小，主政者是官历三朝的丞相覃世伦。先帝纵欲享乐时他鞠躬尽瘁，令南楚不至江河日下；先帝死后他并未倒向呼声极高的襄王，而是扶持年幼的小皇子，殚精竭虑试图挽救危局。沉稳、内敛，恪守君臣之义。有这样的人执政，南楚十年之内必不会轻易侵犯大梁。
朝议三日后，萧景琰最终决定发兵，援救东北王廷。因为唇亡齿寒，而覃相，不论他是否真的一心忠义，至少这个人，会比襄王更懂得天下的意义。
今年三月中，年轻的楚帝骤然驾崩。据说，是暴毙在了一位宠妃的宫中。
先帝只有一位四岁的皇子，虽未立太子，但丞相与众臣商议后，认为小皇子理当继承帝位。诏告天下的第二日，先帝皇叔襄王便指控覃世伦矫诏，先帝另有遗诏，写明襄王继位。襄王打起“清君侧”的旗号起兵，一场内乱由此爆发。
襄王常年领兵，军功卓著，手握西南一带十万雄兵，更有邻国缅甸的支持，气焰盛极一时。各路藩王观望一阵后，大多倒向了襄王。以京城郢都为中心的东北军虽钱粮充裕，调度有方，却因兵力不足、良将缺乏逐渐败退。情势危急，南楚王廷紧急派遣使者向大梁求援。
是否派遣援军，朝中本有一番争论。大梁和南楚素来不睦，虽然近十年两国并未交兵，还曾有过和亲的协议，彼此敌视的情绪淡化了一些，但天长日久累叠下来的旧恨、戒备，没那么容易消弭。一部分朝臣认为大梁不应发兵，任其内损、折其国力对大梁有利。大梁派兵援救，虽将扭转战局，东北王廷占据优势，但无必胜把握。况且南楚人未必感恩，那岂不白白牺牲大梁将士的性命。这最后一条引起了激烈反响，对于南楚人，大家瞧不上的就多了，一时纷纷慷慨陈词，狡诈轻佻刻薄两面三刀，什么词都用上了。
然而，认为应该发兵援助的大臣们指出，有两点不可忽略：缅甸背后的支持，以及襄王和覃丞相两人不同的品性。缅甸国土不广，却是有实力亦有野心的国家，曾几次进犯云南边境。襄王夺位的野心已经昭然，除此之外，他一心尚武且十分自负。若襄王成为南楚新帝，与缅甸联合，势力可就不仅仅是威胁云南了，大梁边境黔州、永州、洪州一带都将受到巨大威胁。东北王廷的皇子年纪太小，主政者是官历三朝的丞相覃世伦。先帝纵欲享乐时他鞠躬尽瘁，令南楚不至江河日下；先帝死后他并未倒向呼声极高的襄王，而是扶持年幼的小皇子，殚精竭虑试图挽救危局。沉稳、内敛，恪守君臣之义。有这样的人执政，南楚十年之内必不会轻易侵犯大梁。
朝议三日后，萧景琰最终决定发兵，援救东北王廷。因为唇亡齿寒，而覃相，不论他是否真的一心忠义，至少这个人，会比襄王更懂得天下的意义。
“儿臣请旨，加入援军前往南楚。”庭生挺拔身姿跪得笔直，朗声说道。
萧景琰的眉头紧了紧。这个请求，在他预料之中。思忖了片刻开口：
“南楚地域复杂，荒郊野岭遍布瘴疠之地，你初次上战场，会异常艰难。”
“万事都有第一次，儿臣无所惧。”庭生清晰地道。
“你虽然领过兵，但那毕竟是清剿流寇，和真正的战场不同。”
“儿臣愿意做最低阶的士兵，从头学起。”
萧景琰略沉了眼眸，正欲再说，庭生抬起了头，直视着面前的父皇，似乎有些急切。
“儿臣已经快满二十，父皇十五岁即上战场，二十岁时已是可独当一面的将领…”庭生突然顿了下，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出言不妥，“…儿臣别无他意，也万万不敢与父皇相比，只是希望有机会能在沙场磨砺，还请父皇成全。”
萧景琰没有说话，凝目望住庭生。那双眼里，带着坚定不疑，真切的期待，和涌动的热血。
庭生试图平复下略微起伏的情绪，一怔间，发觉萧景琰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变化。似乎是透过他，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什么人。
“好吧。”半晌，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这么想去，就等着明日早朝，领圣旨吧。”
一瞬间，庭生素来沉稳的脸，明明白白的露出了喜悦和激动。萧景琰看着庭生的模样，眼角现出淡淡的笑意。
“谢父皇！”庭生大声说着叩首。
萧景琰摆了摆手，埋首继续看案上的奏疏。
“出宫前别忘了去给你母后请安。这几日，她一直念着你呢。”
“是！儿臣告退。”庭生微笑着，退了出去。
萧景琰的眉头紧了紧。这个请求，在他预料之中。思忖了片刻开口：
“南楚地域复杂，荒郊野岭遍布瘴疠之地，你初次上战场，会异常艰难。”
“万事都有第一次，儿臣无所惧。”庭生清晰地道。
“你虽然领过兵，但那毕竟是清剿流寇，和真正的战场不同。”
“儿臣愿意做最低阶的士兵，从头学起。”
萧景琰略沉了眼眸，正欲再说，庭生抬起了头，直视着面前的父皇，似乎有些急切。
“儿臣已经快满二十，父皇十五岁即上战场，二十岁时已是可独当一面的将领…”庭生突然顿了下，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出言不妥，“…儿臣别无他意，也万万不敢与父皇相比，只是希望有机会能在沙场磨砺，还请父皇成全。”
萧景琰没有说话，凝目望住庭生。那双眼里，带着坚定不疑，真切的期待，和涌动的热血。
庭生试图平复下略微起伏的情绪，一怔间，发觉萧景琰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变化。似乎是透过他，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什么人。
“好吧。”半晌，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这么想去，就等着明日早朝，领圣旨吧。”
一瞬间，庭生素来沉稳的脸，明明白白的露出了喜悦和激动。萧景琰看着庭生的模样，眼角现出淡淡的笑意。
“谢父皇！”庭生大声说着叩首。
萧景琰摆了摆手，埋首继续看案上的奏疏。
“出宫前别忘了去给你母后请安。这几日，她一直念着你呢。”
“是！儿臣告退。”庭生微笑着，退了出去。
午后透蓝的天空带着些许慵懒，懿阳宫的庭院里，混合了阳光和茉莉的味道，灿烂而安宁。茂盛的榕树撑开一片阴凉，树下一方石桌，几张石凳，一个玉雪可爱的男孩子握着小小的笔，嘴唇微抿，正一笔一划地练着字。旁边的窈窕女子，一身湖水绿的常服，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手中绣着什么，清澈眼眸偶尔投向认真的孩子，微微弯起成月牙似的形状。
终于，男孩大功告成地吁出一口气，“母后，我写完了！”
“好啊！我看看，写得怎么样。”晴语微笑，放下手里的绣线站起身来。纸上的笔迹仍十分稚嫩，却是板板整整，晴语看着，脸上笑意加深，正思量着要说什么，青青带着喜悦的声音来报。
“皇后娘娘，凌王殿下到了。”话音刚落，远远的殿门口便现出庭生的身影。
“庭哥哥！”小翌辰的脸顿时雀跃，朝庭生哒哒地跑了过去。
庭生忙快步上前，小小身影直扑到他怀里，白皙的圆圆脸上漾起万分灿烂的笑。庭生抱起翌辰转了一圈，清俊脸上现出几分宠溺和戏谑：
“辰儿，你又重了，这几个月是不是偷偷让青姑姑给你做夜宵来着？”
翌辰自庭生怀中跳下来，站的直直的，撅嘴道：“没有！我是长高了，庭哥哥你看嘛！”
“是，长高了。”庭生打量着翌辰，拍了拍他肩膀，“辰儿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翌辰听最喜欢的哥哥说自己是男子汉，十分开心，连连点头。
庭生携着翌辰走近，向晴语行礼如仪。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万安。”
“快起来。”晴语扶起庭生，柔和目光细细地看了一番，笑着轻声道：“黑了，瘦了。更有男儿气概了。”
庭生一笑，“母后一切可安好？”
“好，好着呢。”晴语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知道你进宫匆忙，没用午膳呢吧？青青，去跟小厨房说一声，准备菜肴…”
“母后不用麻烦，”庭生忙道，“明日朝会要递交的文书还要再整理一下，儿臣想一会就回府。”
“多少吃一点吧，老是这么空着肚子，久了会伤肠胃。”晴语说着，吩咐青青端来一碗绿豆莲子粥，一碟凉拌小菜，几块杏仁糕。庭生一到京城就马不停蹄地进宫回报情况，顾不上吃饭，此时倒真觉得有些饿了，行礼称谢后便坐了下来。
翌辰给庭生看自己的字，得到称赞以后，高兴地将那幅字拿回殿里。庭生一边吃，一边说起一些灾区的情况，晴语听到百姓受苦的惨伤情状，也不由唏嘘。庭生担心母后伤感，试图将话题转移开去，指了指桌上绣了一半的小样问：
“母后在绣什么呢？看起来很漂亮啊。”
晴语笑了下，拿起针线和红绸，“是个香包。容嫔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前些日子太忙，只好现在赶着做了。”她眨了眨眼道，“你瞧，母后的绣工是不是好了很多？”
庭生不禁笑出了声，他自然记得，十三岁时，母后给他绣了一个香包。绣工么……他又看了看母后手里生动而精致的图案，诚实地说，现在确实比当初好太多。但那个装满菊花的香包，他还是放在木匣子里一直珍藏。
那年冬天，她问他生日是什么时候，他说自己不知道，她想了想，眼睛亮晶晶的，问他，庭儿喜欢菊花，九九重阳节作你的生日，好不好？
她还念了两句诗，他记下了。
开迟愈见凌霜操，只看重阳一日花。
对于他，母亲和母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词。母亲，曾经的黑暗的日子，是重，是深入骨髓的隐痛。而母后这个词，则有种自然亲切。像清风，像日光。
终于，男孩大功告成地吁出一口气，“母后，我写完了！”
“好啊！我看看，写得怎么样。”晴语微笑，放下手里的绣线站起身来。纸上的笔迹仍十分稚嫩，却是板板整整，晴语看着，脸上笑意加深，正思量着要说什么，青青带着喜悦的声音来报。
“皇后娘娘，凌王殿下到了。”话音刚落，远远的殿门口便现出庭生的身影。
“庭哥哥！”小翌辰的脸顿时雀跃，朝庭生哒哒地跑了过去。
庭生忙快步上前，小小身影直扑到他怀里，白皙的圆圆脸上漾起万分灿烂的笑。庭生抱起翌辰转了一圈，清俊脸上现出几分宠溺和戏谑：
“辰儿，你又重了，这几个月是不是偷偷让青姑姑给你做夜宵来着？”
翌辰自庭生怀中跳下来，站的直直的，撅嘴道：“没有！我是长高了，庭哥哥你看嘛！”
“是，长高了。”庭生打量着翌辰，拍了拍他肩膀，“辰儿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翌辰听最喜欢的哥哥说自己是男子汉，十分开心，连连点头。
庭生携着翌辰走近，向晴语行礼如仪。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万安。”
“快起来。”晴语扶起庭生，柔和目光细细地看了一番，笑着轻声道：“黑了，瘦了。更有男儿气概了。”
庭生一笑，“母后一切可安好？”
“好，好着呢。”晴语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知道你进宫匆忙，没用午膳呢吧？青青，去跟小厨房说一声，准备菜肴…”
“母后不用麻烦，”庭生忙道，“明日朝会要递交的文书还要再整理一下，儿臣想一会就回府。”
“多少吃一点吧，老是这么空着肚子，久了会伤肠胃。”晴语说着，吩咐青青端来一碗绿豆莲子粥，一碟凉拌小菜，几块杏仁糕。庭生一到京城就马不停蹄地进宫回报情况，顾不上吃饭，此时倒真觉得有些饿了，行礼称谢后便坐了下来。
翌辰给庭生看自己的字，得到称赞以后，高兴地将那幅字拿回殿里。庭生一边吃，一边说起一些灾区的情况，晴语听到百姓受苦的惨伤情状，也不由唏嘘。庭生担心母后伤感，试图将话题转移开去，指了指桌上绣了一半的小样问：
“母后在绣什么呢？看起来很漂亮啊。”
晴语笑了下，拿起针线和红绸，“是个香包。容嫔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前些日子太忙，只好现在赶着做了。”她眨了眨眼道，“你瞧，母后的绣工是不是好了很多？”
庭生不禁笑出了声，他自然记得，十三岁时，母后给他绣了一个香包。绣工么……他又看了看母后手里生动而精致的图案，诚实地说，现在确实比当初好太多。但那个装满菊花的香包，他还是放在木匣子里一直珍藏。
那年冬天，她问他生日是什么时候，他说自己不知道，她想了想，眼睛亮晶晶的，问他，庭儿喜欢菊花，九九重阳节作你的生日，好不好？
她还念了两句诗，他记下了。
开迟愈见凌霜操，只看重阳一日花。
对于他，母亲和母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词。母亲，曾经的黑暗的日子，是重，是深入骨髓的隐痛。而母后这个词，则有种自然亲切。像清风，像日光。
第二日早朝，大梁援兵南楚的圣旨，自武英殿昭告天下。南境军四万，自云南先行入楚，由云南王穆青统率；列战英率行台军六万，三日后自金陵出发，军至郢都与南境军汇合。
这一天对萧景琰来说繁忙而漫长，到懿阳宫准备歇息时，已近三更天了。洗漱过后，他换上舒适的常服，披散着微湿的发，步入了寝殿。晴语也刚刚梳洗完，原本坐在塌上看着书，见他进来，朝他嫣然一笑。
烛光将她柔美的额与颊晕出窈窕的侧影，令他心头骤暖。
“辰儿呢？已经睡了？”眼睛四处寻找了一番，萧景琰轻声问。
“嗯。他一直嚷嚷着要等你，可不一会就睡着了，我就让嬷嬷抱他回去了。”晴语说着放下书，下了榻，走到案前，端起一只莹白瓷碗。
“这两日朝事忙，想着你晚膳大约又匆忙应付，便熬了碗粥，睡前落落胃。”
萧景琰接过碗，粥香扑鼻而来，莹润的白米，醇厚的汤汁，冒着温温的热气。最简单、最普通的白粥。从前他不觉得怎样，但在东宫的时候，第一次吃到她给他做的这种粥，他便喜欢上了。大概是那里面，有特别的味道。
家的味道。
“刚才觉得饿了，正想喝你的白粥呢。”萧景琰望着晴语，眉眼漾开笑意。什么都没说，她便知道他的心思。
晴语微笑，“快喝吧，等会要凉了。”
萧景琰坐下，不一会便把碗底的米汤喝得干干净净。晴语顺手拿起妆枱上的梳子，替他缓缓顺发。
萧景琰微微闭上眼，享受着这样的宁静和舒适。
登基以来的这些年，他一刻不容许自己放松。制度的改良，繁琐的政务，朝堂上的纷扰，层出不穷的大事小情。有一些要去学会，有一些必须忍耐。
平衡、斡旋，决断前不露声色，细微处观察敏锐。并非他本性所喜，但既在其位，责无旁贷，受得暗夜孤冷，高处自能凌寒。不需长思短叹。
他是肩负大梁天下的帝王。带着故去的人，深重的信任和托付。
只是紧绷得久了，难免偶尔疲惫。九重宫阙，灿影光华，置身其中久了，终究迷乱人眼。而每每回到懿阳宫，闻到熟悉的淡淡花草清香，望见那人清雅的笑颜，疲惫和烦扰便都消退了。惟有面对着她，他可以卸下所有，安心地做萧景琰便好。
就像现在，只是这样和她待一会，他就不觉得乏了。
这一天对萧景琰来说繁忙而漫长，到懿阳宫准备歇息时，已近三更天了。洗漱过后，他换上舒适的常服，披散着微湿的发，步入了寝殿。晴语也刚刚梳洗完，原本坐在塌上看着书，见他进来，朝他嫣然一笑。
烛光将她柔美的额与颊晕出窈窕的侧影，令他心头骤暖。
“辰儿呢？已经睡了？”眼睛四处寻找了一番，萧景琰轻声问。
“嗯。他一直嚷嚷着要等你，可不一会就睡着了，我就让嬷嬷抱他回去了。”晴语说着放下书，下了榻，走到案前，端起一只莹白瓷碗。
“这两日朝事忙，想着你晚膳大约又匆忙应付，便熬了碗粥，睡前落落胃。”
萧景琰接过碗，粥香扑鼻而来，莹润的白米，醇厚的汤汁，冒着温温的热气。最简单、最普通的白粥。从前他不觉得怎样，但在东宫的时候，第一次吃到她给他做的这种粥，他便喜欢上了。大概是那里面，有特别的味道。
家的味道。
“刚才觉得饿了，正想喝你的白粥呢。”萧景琰望着晴语，眉眼漾开笑意。什么都没说，她便知道他的心思。
晴语微笑，“快喝吧，等会要凉了。”
萧景琰坐下，不一会便把碗底的米汤喝得干干净净。晴语顺手拿起妆枱上的梳子，替他缓缓顺发。
萧景琰微微闭上眼，享受着这样的宁静和舒适。
登基以来的这些年，他一刻不容许自己放松。制度的改良，繁琐的政务，朝堂上的纷扰，层出不穷的大事小情。有一些要去学会，有一些必须忍耐。
平衡、斡旋，决断前不露声色，细微处观察敏锐。并非他本性所喜，但既在其位，责无旁贷，受得暗夜孤冷，高处自能凌寒。不需长思短叹。
他是肩负大梁天下的帝王。带着故去的人，深重的信任和托付。
只是紧绷得久了，难免偶尔疲惫。九重宫阙，灿影光华，置身其中久了，终究迷乱人眼。而每每回到懿阳宫，闻到熟悉的淡淡花草清香，望见那人清雅的笑颜，疲惫和烦扰便都消退了。惟有面对着她，他可以卸下所有，安心地做萧景琰便好。
就像现在，只是这样和她待一会，他就不觉得乏了。
这些年，有时他真想问一句半玩笑半认真的话——你就一点都不吃醋？
那双山明水净的眼，他没有见过质疑，嫉妒，哀怨，或是落寞的颜色。可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是不是曾默默地流泪，静静地，很久不能入眠呢。
他们都清楚彼此背负的是什么。也许她真的不吃醋，只是，会难受。却不愿意，令他难受。
那是她的自尊，她的一点执拗。是她爱的方式。
所以那种话，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忍说，也不必说。
所以此刻，他只深吸了一口气，让那些痛楚和酸涩轻轻地都散去。对她说道：
“话说回来，你答应过我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完成。”
萧景琰的神色甚为认真，晴语怔了下。
“…什么事？”
“儿女成双啊。”他低下头，温煦醇厚的嗓音明明白白，“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女孩？”
如他所料，如玉般白皙的面颊刹那泛上红霞。她瞪着他，又忍不住绽开微笑，带了几分少女的神气。
“那要还是男孩呢？”
“不要紧。我们生十个八个，总有一个是女孩。”
他深深地望着她，乌黑深邃的眸中竟有些潮湿。敛去了笑意，清冽如水的眼眸凝在他的脸，她似是还想说什么，下一刻，被他吻住了唇。
此刻，什么都不再说。有这样的时光，便好。
那双山明水净的眼，他没有见过质疑，嫉妒，哀怨，或是落寞的颜色。可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是不是曾默默地流泪，静静地，很久不能入眠呢。
他们都清楚彼此背负的是什么。也许她真的不吃醋，只是，会难受。却不愿意，令他难受。
那是她的自尊，她的一点执拗。是她爱的方式。
所以那种话，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忍说，也不必说。
所以此刻，他只深吸了一口气，让那些痛楚和酸涩轻轻地都散去。对她说道：
“话说回来，你答应过我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完成。”
萧景琰的神色甚为认真，晴语怔了下。
“…什么事？”
“儿女成双啊。”他低下头，温煦醇厚的嗓音明明白白，“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女孩？”
如他所料，如玉般白皙的面颊刹那泛上红霞。她瞪着他，又忍不住绽开微笑，带了几分少女的神气。
“那要还是男孩呢？”
“不要紧。我们生十个八个，总有一个是女孩。”
他深深地望着她，乌黑深邃的眸中竟有些潮湿。敛去了笑意，清冽如水的眼眸凝在他的脸，她似是还想说什么，下一刻，被他吻住了唇。
此刻，什么都不再说。有这样的时光，便好。
“殿下。别来无恙？”
静静望了庭生半晌，慕兰淡淡开口。
兵部一干人不由愣了，明显这冷冰冰的美貌姑娘是凌王殿下的旧识。
这姑娘很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伤人，怎么说也要押回兵部严加审查，可偏偏她和凌王相熟。并且路明确实出言不妥，又是被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一招制服，完全没什么光彩，告状的话，便谁都说不出口。
兵部侍郎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沉着嗓子咳了两声，便大声问怎么回事。
“大人，殿下，此事…是个误会，误会啊……”朱大哥接到了上司意味深长的目光，心知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忙三两句模糊带过。
解释了误会以后，兵部侍郎对下级们一番训诫，又连连向凌王表示抱歉。
朱大哥扶着路明回兵部查看伤势，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等等。”
两人回头，接触到慕兰带霜似的眼眸，都是不禁一颤，路明心里更是惴惴。
“这是专治跌打的伤药，内服外用，早晚各一次，十日之内，便可痊愈。”慕兰凝眸望向路明，细长的手指挟着一只黑色瓷瓶，“方才沉不住气，冒犯了，抱歉。”
路明怔了一下，朱大哥伸手将那伤药接过，略略点头。
“……多谢。”
静静望了庭生半晌，慕兰淡淡开口。
兵部一干人不由愣了，明显这冷冰冰的美貌姑娘是凌王殿下的旧识。
这姑娘很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伤人，怎么说也要押回兵部严加审查，可偏偏她和凌王相熟。并且路明确实出言不妥，又是被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一招制服，完全没什么光彩，告状的话，便谁都说不出口。
兵部侍郎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沉着嗓子咳了两声，便大声问怎么回事。
“大人，殿下，此事…是个误会，误会啊……”朱大哥接到了上司意味深长的目光，心知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忙三两句模糊带过。
解释了误会以后，兵部侍郎对下级们一番训诫，又连连向凌王表示抱歉。
朱大哥扶着路明回兵部查看伤势，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等等。”
两人回头，接触到慕兰带霜似的眼眸，都是不禁一颤，路明心里更是惴惴。
“这是专治跌打的伤药，内服外用，早晚各一次，十日之内，便可痊愈。”慕兰凝眸望向路明，细长的手指挟着一只黑色瓷瓶，“方才沉不住气，冒犯了，抱歉。”
路明怔了一下，朱大哥伸手将那伤药接过，略略点头。
“……多谢。”
本章结束。最近真的忙疯啊，下次更新不知道啥时候了。中间琰语夫妇的段落有没有一点甜？
楼主已经被各种吐槽景琰的后宫和子嗣问题了…其实，作为亲妈，楼主也很桑心
总之新的故事开始了，楼主对自己的脑洞表示无语，担心这段故事写着写着崩盘了哈哈。
楼主已经被各种吐槽景琰的后宫和子嗣问题了…其实，作为亲妈，楼主也很桑心总之新的故事开始了，楼主对自己的脑洞表示无语，担心这段故事写着写着崩盘了哈哈。
很久没有来了，也没能按时更新，楼主自毁承诺真的很惭愧，要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这一年楼主的时间和心力都有些不济，只零散的写了些后续的大纲，把前文作了一些修改（尽管左改右改，总还是觉得不够满意）。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这篇文，也不想就这么草草地收场。对景琰、对琅琊榜这个故事的喜爱、感慨，初衷没变，又嫌帝后携手此生、一望似坦途的未来太清淡，腆着脸想让自己的文字承载得多些，更丰富、厚重一些。总归是想得太多，下笔太少。
我想我会继续写下去，只是不知道更新会是什么时候，可能会全部写完再发出来（要吸取自己写着写着难以为继的教训…）
已经有些羞于向大家承诺了(*￣▽￣)y，惟有对各位关注、支持楼主的亲们，真心说一句感谢！
这一年楼主的时间和心力都有些不济，只零散的写了些后续的大纲，把前文作了一些修改（尽管左改右改，总还是觉得不够满意）。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这篇文，也不想就这么草草地收场。对景琰、对琅琊榜这个故事的喜爱、感慨，初衷没变，又嫌帝后携手此生、一望似坦途的未来太清淡，腆着脸想让自己的文字承载得多些，更丰富、厚重一些。总归是想得太多，下笔太少。
我想我会继续写下去，只是不知道更新会是什么时候，可能会全部写完再发出来（要吸取自己写着写着难以为继的教训…）
已经有些羞于向大家承诺了(*￣▽￣)y，惟有对各位关注、支持楼主的亲们，真心说一句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