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Tell me you love me (Reid x 原创女角)


我爬回来了。
前阵子肩膀劳损,好一段时间都不能用电脑,今天来一篇较长的作弥补。

正式踏入结局篇章。
去文。


27.


「Reid. Hey, Reid!」

他如梦初醒. 时针滴嗒嘀嗒走向五字, 大夥儿刚出差回来, 撇除铁人耐力赛金牌得主Mr Hotchner, 其他人正处於闲散状态, 三五成群围著办公桌聊天说地, 唯独他陷入一个人的默思, Garica朝他丢水果糖都不察觉, 直至Morgan喊他, 他抬头看见满桌子人的视线暧昧又疑惑, 刹间有点脸热.

此时他戴著那副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 是他认识漂亮前卫的Clara后锁进抽屉的过气物品. 早前突然戴起来, 一帮子人嘴上不说, 心里猜度两口子又情海翻波, 但看他时而柔肠百转时而若有所思……又觉不像.

不过, 自从他堕入爱河, 就经常出现走神等等不符合天才本性的行为, 他们见惯不怪, 便一起笑眯眯瞪他, 害他坐立不安, 藉口煮咖啡溜走.

咖啡壶发出滋滋声, Reid想起前几天被同样的声音吵醒, 看到她卷起衣袖做早饭, 心头一动, 蹑手蹑脚从后抱她. 她微微一惊, 手上拿著锅铲, 煎锅上的培根发出诱人香味. 他没戴眼镜, 视线很模糊, 靠近才看见她脸上的细微别扭. 她从衣袋摸出那副老套眼镜给他戴上, 带著点打发意味, 吩咐他梳洗乾净准备吃早餐.

「Reid, 咖啡快煮糊了.」

他顿时回神, 连忙关掉加热器, 不尴不尬道声谢. Emily打量他心神恍惚的样子, 若无其事问他一句:「不顺利吗?」

「甚麼不顺利?」他皱著眉头, 呷口略带焦味的咖齤啡.

因为同样吃行为分析这一行饭, 所以Emily耸个肩他就心领神会. Reid摸著杯底, 推敲适合的用词, 最后摇头说道:「我们没有不顺利.」

以为他准委屈倾诉微妙的女性心理叫他吃尽苦头, 料不到他轻描淡写带过, 不禁一怔, 说:「我以为你们在争执.」

「不是争执, 其实……我向她求婚了.」

意料之内的惊讶和道贺, Reid感到一点害臊, Emily突然安静下来, 语气非常不确定, 小心翼翼的问他:「她拒绝了?」

「她没有拒绝.」

立刻放下心头大石, 原来如此, 两口子不知不觉走到这一步, 前阵子还闹著担心女朋友主动求婚该如何应对, 岂料情况一下子大逆转, 他倒成为等不及的一方.

「也没有答应.」

「啊?」

他承认他欠考虑, 持著激动持著气氛, 没想起她扑上来同样是一时激动, 冷静下来一想, 他把Elvis关进重犯监狱、如无意外一辈子插翼难飞的事实没变, 最糟糕是, 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还有针对Mrs Marshould的禁制令. 她考试后第二天申请撤消, 因为需要他的签名, 她非常诚恳请求他的应允, 逼迫Reid不能不就范.

今早她短讯通知他, 下午她跟妈妈见面.

他们一直没有谈论这个话题, 所有他难以解释的话题, 她没有触及, 就像不曾发生.

Reid一方面感激她的体贴, 另一方面担心她真正的想法.关於结婚, 她声称需要时间考虑, 然后不再重提.

Emily看他又陷入沉思, 正自词穷不识开解, JJ一行人的出现提醒她大夥儿打算到酒吧放纵一晚, 逐问他要不要加入:「转换一下心情有助思考.」

虽然不知就里的家伙(首当其冲是Morgan)贼笑著叫嚣Emily别难为归心似箭的 Reid, 但Emily的理由打动崇尚以理性解决难题的天才君(好像过往跟Clara吵架纯属误会), 於是偶然让众人跌跌眼镜. 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离开总部, 他传短讯同时看见阴雨霏霏, 站在大堂外的女人撑起眼熟的雨伞, 看到讯息后掉头想走, 不巧对上Reid的视线.

她略感无奈, 因为下雨打算接他下班, 早知道不来了. Reid心花朵朵开, 出生入死的夥伴瞬间被甩到背后, 狂欢之夜变成掷地即碎的脆弱雨花, 他踏著雨花钻进伞子, 开始热烈提议一顿丰盛的烛光晚餐, 最好环境幽静, 有花, 有酒, 还有小提琴伴奏.

她不禁滴汗, 这麼罗曼蒂克啊……亏她心心念念打冰格的剩饭主意. 想著想著不由得心软, 伸手擦掉他额上的水珠, 柔声说道:「既然跟同伴约定去玩就好好享受吧, 我回家看电视同样开心, 说起来今晚重播暮光第二集.」

他才不愿意, 亲爱的绝对是第一选择.虽然BAU的亲密程度俨如家人, 大夥儿的玩笑不带恶意, 可她只觉人心难测, 回头他会被笑得很惨. 结果一个闹著要他去, 一个坚持不肯去, 正自僵持, Emily给两个活宝打完场:「Clara, 你不介意可以加入我们.」

——我不介意, 但不愿意.

尘埃落定, 人家一番好意, 她又无所事事, 拒绝会相当无礼, 唯有乖乖领命. 坐在一群跟她格格不入的FBI之中, 听他们说她有听没有懂的笑话, 摆出酒吧小姐的架势, 假装一起嬉笑玩乐简直前所未有的开心.

她不知道Reid怎麼想, 偶然偷瞄他一眼, 他十分雀跃, 这种世界差让她的胃感到一阵不舒服的痉挛, 他毕竟是FBI, 这才是他该待著的地方.

酒意七分, 再无芥蒂的Morgan见她恍神, 吹嘘这个前度红牌的酒量不如他, Clara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收摄心情, 夺走他的杯一饮到底, 说你好大的胆子, 给我等著, 今晚本小姐要你站著进来, 横著出去.

因为她双颊绯红、脚步浮浮, 大夥儿只道她不胜酒力, Morgan习惯大玩大闹, 只担心Reid不喜欢, 他却显得很大方, 笑意靥靥的, 双手一摊, 这是你跟她结上的梁子, 我可不管.

此言一出, 他们的高涨情绪再翻一圈, Emily藉口帮忙拿酒, 不出所料, 离开视线范围后, 她就健步如飞, 在人群左穿右插, 打发几个搭讪的无赖, 顺利走到吧台前再点两打混合烈酒, 酒到面前, 她犹豫一下, 坐下来自酌一杯.

「Tough job, right?」

Clara心中一慌, 以为他们差不多该歪七倒八, Emily却双眼精亮, 撇除无可避免会沾到的酒气, 压根儿不受影响.

而她一针见血不带谴责的开场白证明今晚努力全告白费, 那种被一眼看透的唐突泼她一脸, Emily见状举起双手道歉, 说:「抱歉, 职业病.」

Clara挤开笑容, 说:「没这回事, 我玩得很高兴, 你们人很好.」

她特别下单的酒盘齐集各款烈酒, 混著喝醉意更急更快. Emily摸向威士忌, 说:「不用拼了, 你的酒量比他好, 再喝他会倒下, 这里只有Reid一个男人, 别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话罢自行乾杯, 直指两个男人一个酒量不敌女人, 一个气力不比女人, 传出去面子丢大.

连笑带打的直叫Clara心虚失措, 否认无用, 只能低头汗笑直认不讳:「抱歉, 职业病, 我不是存心表现得像个婊子.」

「不要误会, 你的表现很好, 我们很尽兴, 你看Morgan已经疯了.」

「小菜一碟, 让男人开心是我的看家本领.」脱口后惊觉失言, 拿别有居心的酒客跟贪玩爱闹但谨守分寸Morgan相提并论, 无疑是对他的侮辱. Emily只装听不见, 她微微呼口气, 轻声重申:「况且你们是好人, 我很清楚.」

「说的没错, 虽然他们散发呛人的资优份子气息, 不过心软善良, 我引以为傲.」尤其那个经常为变态杀人犯恻然的呆子……Clara的视线直直射向Reid, 回头碰上Emily乌亮的双目, 亲切似会说话:「你也是, 一个难得的烂好人.」

听罢她一口酒全喷出来, 一边爆咳一边觉得好笑, 说:「这是我听过最不符合我的描述了.」

「你知道我吃那一行饭吧?」

「我不是.」她一再重申, 匪夷所思的瞪著Emily.「这个世界分两边, 好人和坏人, 你和他们——属於好人的一类, 你们拨乱反正, 维护社会法治, 为死者沉冤昭雪.」她伸手在她和Emily之间一划, 说:「我和Elvis是坏人, 漠视社会的法规, 视人命为草芥, 是你们加班的元凶.」

Emily眼睛一眯, 说:「得了吧, 我们知道你不是.」

扯上『她是好人』的话题, Clara直觉Emily有事而来. 打从Elvis一役后, 她对Emily倍外留心. 当时她百感交杂无法思考, 事后细想, BAU允许Reid放手一搏, 背后该有保护他周全的措施. Emily隐暪这一点, 著重渲染只有她能够阻止Reid面对的危险——利用她的阴影, 剥夺她的思考能力, 一步一步走入预设的陷阱, 最后如实交代打算隐藏一辈子的秘密.

她明暸这是翻案的必要手段, 但Emily轻易操控她的心理, 进一步恶化她对执法人员的恐惧和抗拒, 平日客套相处尚好, 一旦谈心她就全副武装, 不惜扯上让对方知难而退的尴尬话题——Elvis.

可是她一句话打回来, 叫她吭声不得.

她可以拿Reid当藉口逃走, 念头一转, 她曾经答应勇於面对自己, 现在逃走就是食言.

好吧, FBI又怎样?怕你不成?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甚麼事?」

「我想恭喜你.」态度一变, 倒有几分气势.

「我有喜事?」

「Reid向你求婚, 这不算喜事?」笑容可掬的, 好像这件事令她多兴奋.「噢, 抑或我该感到抱歉, 跟发声百科全书细数年月恐怕不易, 但我相信你已经习惯.」

求婚二字让她心头一撞, Clara勉强勾起嘴梢.「我没有答应.」

Emily的低笑声带著明显的调戏, 说:「也没有拒绝.」

Clara无从撇清, 作为女性一定明白没有答应和明确拒绝之间的微妙差别. 她闷闷地呷口酒, 跟FBI打交道果然不比愚弄酒吧的蠢货, 程度上差天共地.「你为此而来?因为我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Emily也不否认, 抓一把下酒的零食, 边嚼边问.「为甚麼?」

「不为甚麼, 时机不适合而已.」

「Tell me.」

她嘴巴张合, 一副想破口大骂、又知道无济於事的挫败模样. Emily拍掉指头的味粉, 不怎麼真心的感叹她在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没有谁揪一下心, 假如Reid看见他的心肝宝贝露出这副愁眉, 接下来她别想在办公室过好日子.

Haley下世后, 她曾经听到别人带著同情口吻取笑BAU的英雄命犯孤星, 在寂寞中申张正义, 在孤单里独对凶险, 抓住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幸存的生还者与哭成泪人的家属紧紧相拥, 但谁也不分他们半个拥抱. 他们被握手、被感谢、被歌颂, 背后没有温度, 怀内一片空虚, 冷清的宅子回荡寂静的嗡然.

她独立自主, 坚强硬朗, 寂寞压不垮她. 她在人生路上勇往无惧笔直前进, 从不注意失去甚麼, 回神方知她只剩这群战友. 所以说她多事也好, 她不希望同伴重蹈覆辙, 错失不能失去的东西. 明明仅差一步大团圆, 假如轻推一把更圆满, 何妨多事?

「我一直认为你很适合Reid.」劈头给她来这麼一句, Clara敛下眼皮, 说:「谢谢.」

「你改变了他. 以前他老气横秋、畏首畏尾、缺乏自信, 你让他改头换面, 学懂跟别人沟通, 会开玩笑也会生气, 面对公众不会紧张, 早前甚至对记者骂脏话, 你居功至伟.」

「Wow……我教过他一点, 但不知道他这麼熟练.」昨天还摆乖宝宝脸叫她嘴巴放乾净点, 他真好意思.「但仍然不敢调戏女孩子.」

Emily抿嘴说道:「你改变了他, 不是改造了他.」

「抱歉.」呷口失望之余又松口气的矛盾小酒.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5-26 20:36:00 +0800 CST  


她继续列举.「你支持他、相信他、认同他, 你尊重他的工作, 即使他频繁失约、受伤、出差、捱夜, 你不会抱怨. 他受伤后, 我们猜他会被逼休息, 没料到你跟他练习用拐扙走路, 还管接管送. 他让大夥儿嫉妒了一番, 为甚麼你会失去自信?」

Clara默默听著, 随即低声冷笑, 说:「这不公平, 你拿套罪犯的话的技俩招呼我, 算那门子公正的FBI?我早已不是罪犯.」

论点正确, Emily点头赞同, 说:「有道理, 提出你的方案.」

「这次挑我擅长的.」招手叫调酒师上一整瓶白兰地, Clara先饮为敬.「拼赢了我, 你想知道甚麼, 尽管问就是.」

Clara自信她的酒量, 当初当酒吧小姐多少男人企图灌醉她, 每晚一个接一个, 有时以寡敌众, 她总不会输给一个正经八百的女人.

岂料Emily豪气干云拔开盖子, 自斟一杯半满的, 眼不眨一下, 一口气乾了.

作为开战第一击, 行为分析师微笑浅浅的, 擦掉下巴的酒滴.

「Girl, 我会让你后悔.」







亲爱的女友离开不久, Reid旋即跟另一桌科学宅男上扯天文下扯物理, Morgan被火辣的性感女郎勾进舞池, JJ和Garica躲於一角ladies' talk, 要不是她们就芝麻绿豆小事叽叽喳喳, 还企图争取Emily的认同, 这帮只顾自己快乐的家伙铁定不发现前去拿酒的两人已消声匿迹.

挟著Reid在吧台找到理性化为灰烬的当事人, Garica呆若木鸡, 两栋歪七倒八的酒杯阵旁躺著几个空瓶子, 两个一副害虫相的男人敬畏又认真记录著赛程, 调酒师随时候命, Clara无视酒客『乾!乾!乾!』的呐喊声, 拿著斟满白兰地的快餐店汽水杯猛灌下去.

JJ首先恢复反应, 说:「啊……我不知道Emily这麼能喝, Marshould向来如此吗?」

无法相信眼前衣襟半解、摇头晃脑的狂野女人是温柔亲切的同事, 饱受惊吓的Garica瞪著JJ, 说:「噢, 不, 这太可怕了.」

Reid见惯不怪, 以前她酌酒如水, 早在单纯的室友时代就见识她豪饮的风姿. 交往后她修心养性, 减少豪饮, 现在再见她冶艳的醉态, 刹间感情涌上, 心里不禁浮起初相识的朦胧和倾慕, 那个神秘、美丽、多情、性感、轻浮的酒吧女郎, 当初真没想到跟她走到这个地步.

这时Clara乾尽杯底, 口齿不清向对手发出醉鬼的呼喊, 众人起哄尖叫, 声浪之大完全盖过重金属音乐声.

他喊她一声:「Clara.」

JJ瞪他一眼, 说:「Oh, please, Reid, 她不会听到, 这里太吵, 我们赶紧行动抓她们出去.」

话没说完, 金发女人怔了一怔, 回头对上置身人群的Reid, 那艳红的双唇咧开甜美如蜜的笑容, 摇摇晃晃走到他的身边, 倒进她熟悉又安心的怀内, 发出哼哼咈咈的笑声, 说:「我的宝贝来接我.」说完又莫名其妙的笑一顿, Emily显然也溃不成军, 撞跌几个杯子好不容易才站起来.「你放弃比赛?你放弃, 我赢了, 你输了.」

「输就输了呗, 宝贝不喜欢喝酒, 我不喝酒.」回头勾著他的脖子硬拉下来亲吻, 不看场合也不分地点, 旁边还有一众闲人睁大眼睛乾瞪. Reid红晕罩顶, 说:「不, Clara, 等一下, 等——」没说完又被她堵上, 他听见JJ的口哨声, 连忙拉开距离, 飞快阻止她紧接下来的另一波, 说:「Wrong timing, wrong place, 我们等一下, 你愿意等一下对吗?你会听我的对吗?」

她的意识所剩无几, Reid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进去, 然后她顺从地伏在Reid的臂内, 像温顺乖巧的小动物一样一动不动. 他才松口气, JJ立刻补上空缺给他添乱, 说的比唱的好听:「可以去找Morgan吗?我的宝贝?」

扶著Emily的Garica爆笑出声, Reid想扳起脸抱怨『这不好笑』, 可扳来扳去都不对劲, 最后忍著那点很不应该的小偷笑甩他们一句:「Stop it.」低头抱著Clara大踏步离开.

因为Morgan丧失笔直走路的能力, 逼於无奈Garica唯有出动男朋友送她的蓝颜回家, 她和JJ陪Emily乘计程车回家, 避免她直接在车上睡到天亮, 当事人从车窗伸出头去大叫是我赢了. Clara抓紧Reid的手臂, 笑得前颠后倒, 却在小巷吐了两次才被挟回家.

她手足发软, 头重脚轻, 躺在床上看Reid走来走去张罗温水张罗毛巾, 餵她喝水给她拭脸, 散乱的意识渐渐聚焦到他的轮廓上, 他的灵魂之窗清澈无杂质, 窗内满满都是她. 她感到不可思议之极, 伸手轻轻摸他的脸颊.

Reid眨眨眼睛, 眨来眨去眨不散她醉醺醺的倒影.

其实她一直不打算跟母亲聚首, 十几年来母女不相往还, 见面亦无话好说. 今天见面是向Reid撒气, 又或许隐约期待误会解开后, 她们能够修补关系, 过程会很别扭, 不过她愿意尝试. 何况她想跟家人分享Reid向她求婚的事, 这该成为两人和好的绝佳机会.

冷不防母亲打算说服她拿婚事动摇Reid, 让他心软, 申请司法覆核提早释放Elvis.

『妈妈, 他企图谋杀我男朋友——再次谋杀我另一个男朋友, 我不能让它发生.』

『你们可以移民, 可以逃走, 可以到其他地方开展新生活. Please, Clara, 当初我想不到他会被判终生监禁.』

只好怪她父母缘薄. Reid听她娓娓道来, 擦乾她脖子的虚汗. 这个男人比所有被他抓住的罪犯都好懂, 转到甚麼念头立刻写满一脸. 她抿开他因为心疼而紧蹙的眉头, 说:「我没事, 只是有点遗憾.」

他勉强微笑, 一个吻印在她额上, 攫住她的双手软语安慰.「没关系, 我会连他们的份一起爱你, 我答应你, 未来六十年的人生, 我会一直对你好.」

她顷刻顿住, 扑上胸膛的酸涩猛地噬她一口, 渐渐眼睛泛红, 赶紧别开脸去抽鼻子.

Reid问她怎麼哭了, 明明他才是爱哭鬼, 干嘛突然转换角色?

她摇摇头, 不知表示她没有哭, 抑或她没事.
可接下来她吸著鼻子开腔, 声音哑哑的.「我不想你被笑话跟罪犯的姊姊结婚.」

即使她改过自新, 足下仍然拖著一缕挥之不去的阴影. 跟酒吧女郎交往够惹人侧目了, 他是FBI精英部门的一流探员, 家属当中有犯罪份子绝对不止被暗里嘲笑的程度. 他的前途会大受打击. Clara不想成为他发热发亮障碍.

然后Reid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擦她湿透的睫毛, 语气轻松写意, 说的浑然无事, 落在耳里却重比千斤, 沉甸甸勒紧她动摇不止的心脏.

「然后我会说, 我很荣幸拥有她, 她是我的挚爱.」

她忍不住又掉眼泪, 搂住他的双手, 像个孩子蜷缩身体呜呜咽咽啜泣起来. Reid害怕她这麼一哭不舒服又会吐, 想要张罗解酒药, 她伸手拉住他, 捧起他的脸, 他看著那双水汪汪红通通的眼珠在夜色中彷如钻石闪烁明亮, 从他眉心缱绻到脸尖, 俯下的速度如黑白影画时代的慢镜头, 慢慢靠近、慢慢逗留, 带著初恋般的虔诚, 轻轻印上他的嘴.

每一根骨头格格作响, Reid握紧拳头, 动情到发抖.

回想起来是初相识的往事, 冲动鲁莽的她被抓进监狱, 幸好他出手相救, 又怜悯她居无定所, 鼓起勇气收留流浪猫似的她. 可他又害羞, 不愿意她想歪, 没头没脑列举一堆由性吸引开始的婚恋关系的失败数字. 当时是为了撇清, 岂料一语成签, 他决心在惊人的失败率中成为与众不同的异类.

她的头颅轰轰发响, 接过准备出门的Reid善意递上的解酒药和水杯, 慨叹她竟然宿醉, 果然酒吧女郎从良就不管用了.

Reid喜欢从她嘴里听见『从良』的字眼, 这让他心里痒痒的, 逐低头亲吻她的肩膀, 说:「没错, 但不代表你可以无所事事, 替我跑个腿, 我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送去整修, 今天得拿回来, 可是突然接到电话, 所以劳烦你了, 维修单在抽屉.」

她发出厌恶的叫声.「我头很痛.」

「你可以睡到下午, 好吗?我得走了.」

不等人家答应便低头吻住她. Clara心想这家伙竟然学会这一招, 明明是整治他的拿手绝技, 一愣神他用的比她更娴熟.

天才不可小觑, 果然可以应用到各个层面上.

她瞪他一瞪, 软绵绵倒在他身上往脖子轻咬一口, 一副没好气的无奈口吻.「看在你卖力的份上, 算吧, 帮你走一遭. 路上小心.」

风水轮流转这话一点不错, 想他曾经被吃得死死的, 现下终於迎来他的时代. 他心情好的要命, 大家笑话他浅浅的牙印, 开会时讨论连环奸杀案中惨遭开膛破肚的女性、那些血淋淋的恐怖照片都没有刷淡他眉间的神采飞扬. 大夥儿一副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Hotch有点不满地命令他们用心一点, Reid一副无辜得很讨打的态度, 双手一摊, 说:「我很专注.」立刻招来满堂子热烈火辣又充满疑逗的注视.

Hotch抿嘴说道:「控制你脸上的肌肉, 别怪笑.」

换来哄堂笑声, Reid还一副悠然自得, 善良的Garica提醒他们这种态度对受害者不尊重, 他们的态度才肃然……至散会.

Reid暗自庆幸是本地案件, 离开会议室前听见Morgan的留步指令, 因为严重宿醉他显得有点心浮气躁, 一旁的Emily看来同样需要解酒药, Reid想起今早经过便利店进货以便不时之需, 当下送她算偿还人情债.

笑眯眯接过解酒药的幕后黑手边扭开盖子边说:「还让你学懂人情世故, Clara真不容易.」

Reid眉头一翻, 说:「事实上这是我买的.」

这俩口有猫恹. Morgan转向Emily, 接过她递上的药瓶, 说:「你知道发生甚麼事.」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了.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5-26 21:10:00 +0800 CST  

「我——猜到发生甚麼事.」Emily抿嘴偷笑, Reid当下又禁不住志得意满的傻笑起来:「Yup, 我该谢谢你设计我女朋友.」

「女朋友?」Emily故作惊讶.「别告诉我到这地步还功亏一篑.」

「啊——不, 我想不会, 等等, 是她.」手机声响, 他乐滋滋背转身, 清清喉咙才接通来电:「喂?」

另一边厢, Reid把店面地址连同维修单压进抽屉, 她翻来覆去睡不稳, 乾脆起床给他办事, 摸上门才知道是首饰店.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忐忑得要命, 还说服自己相信是Mrs Reid的旧珠链掉扣子要维修, 服务员接过维修单后通知经理.

正自狐疑为甚麼拿东西要经理招待, 打开矜贵的天鹅绒毛首饰盒后立刻明白, 指环上的钻石如姆指指甲般大小, 笑容可掬的经理把它套进Clara的无名指, 其他客人纷纷投以贪婪、艳羡又震惊的目光. 这颗钻石作为陈列品放在橱窗已一段日子, 晚上一注灯光映照, 散发如同星光的亮采. Reid铁了心向她求婚, 求一次不成便求一百次, 本打算送她早前看上的小钻戒, 想著造型雅致满适合她. 冷不防看见漆黑窗橱内闪亮发光的钻石, 心里猛地一动, 十五分钟内成交, 著经理镶在指环上, 叮嘱她手工精致一点, 因为结婚用的, 一生就这麼一次.

她恍恍惚惚踏出首饰店, 其实没有这麼震惊, Mr Nelson曾经让珠宝店闭门招待她一个. 所以不该如此震惊……不, 该震惊的不是首饰, 是那家伙, 意外地是个俗人. 这麼一想顿觉好笑, 哼哼嗤嗤笑的全身发软, 靠在巷子的墙边, 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强烈抽动起来.

拨通手机前想取笑他来著, 就听到他声线的一刹间, 她听见心里有甚麼倒塌了, 周遭安静无声, 她的心脏噗噗跳动, 触目所及一切变的梦幻缤纷.

他劈头先问她喜不喜欢.

「我喜欢……我的意思是, 你犯不著送我钻饰, 但我喜欢, 我很喜欢.」

她喜欢他就松口气, 一般女性难敌钻石魅力, 但这家伙也是异类.「我知道, 不过它在橱窗发亮的样子让我想起你. 你记得我们相识的时候吗?我又寂寞又自卑, 你带著耀目光采出现, 照亮我的世界. 你可以坚持你不适合我, 但总有天你会接受——因为这是事实, 你是我最需要的人, 你让我变得更好, 我没法承受失去你的生活.」

一字一字坚定又自然, 相识至今的片段如失控列车急速在她脑海凌乱地穿插, 他们拌嘴的时候, 胡闹的时候;她在早上吻他的额头, 晚上逼他看暮光之城;他在她逃避的时候找到她, 做傻事的时候拯救她, 快乐的时候亲吻她, 伤心的时候拥抱她. 当她绝望地接受被背弃的人生, 毅然站在她一边的, 还是这个被她无数遍欺骗伤害的他.

「你才是……」嗓子微微发抖, Clara吸口气, 勉强镇齤压胸腔横冲直撞的情绪,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Spencer, 你才照亮我, 我……老天, 我不知道该说甚麼.」

Reid听到她在手机另一边的又想哭又想笑, 心软的一塌糊涂, 轻声犹如蛊惑.

「说你愿意.」

似乎被他的急性子逗乐, 她歪著头, 凝量手上那招人羡慕的指环.「昨晚你提议的烛光晚餐……」她微笑著说:「假如今晚实现它, 作为回报, 我会带著你满意的答案出现.」

Reid的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 结结巴巴的舌头都打上结:「W…wow, wow, 可以, 烛光晚餐对吧?当然可以. 我该准备甚麼?我说了甚麼?对了, 鲜花, 鲜花不可以少, 你喜欢甚麼花?不, 不必告诉我, 你喜欢的餐厅, 我记得, 你说过, 你说过的, 你喜欢暮光之城那调儿, 门前挂灯饰的一种.」

Clara心头满满的.「别紧张, 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怎麼不紧张?他第一次求婚, 如无意外亦是唯一一次. 可她的声音又软又甜, 他听著骨头都稣掉, 脸上不由自主荡开笑容.「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 但我想你听著, 我爱你, Spencer.」她停顿一下, 似乎认真思索后、笃定答案真确无异.「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真的很爱你.」

他彻底呆住, 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脑海一片空白, 无言以对, 无话好说, 只得一再重覆.「我知道, 你说的对, 我知道, 我知道, 我一直知道, 你不说, 但我知道.」

「你想听的话, 以后每天我都说一遍.」

「每天一遍?」

「生日和结婚周年两遍.」

打从爱上她就盼这句话, 软硬兼施或骗或哄她始终不说, 冷不防终於等到, 一股酸涩直冲鼻腔, 他抽了抽鼻子, 笑了一声, 说:「听起来不错.」

「Yup, 我同意.」听到抽鼻子声, 她反而笑起来.

挂线前他顿一顿, 说:「我也爱你.」

她心满意足挂上电话, 看著指环在阳光下闪烁令人不敢逼视的光采, 感觉彷如往后她的人生将同样美丽康庄. 跟心爱的人过舒适又充实的小生活, 生两个孩子, 等孩子又独当一面后, 他会撰写几本FBI生涯的书, 把知识传承下去, 闲时挽手游览世界, 看尽风土人情, 白发苍苍依然相亲相敬, 恩爱的令人嫉妒.

这时一个背著大包、脸色苍白, 看起来像风尘扑扑的旅客的瘦削男人拿著地图, 讪讪的向她问路. Clara指手划脚解释几遍他仍然不得要领, 她想时间尚早, 目的地很近, 便主动请缨带路. 旅客非常感激, 见她戴著漂亮指环, 夸赞几句, 她甜滋滋说:「男朋友送的, 今晚他会求婚.」

「噢!恭喜你!」

另一边厢, 刚才来不及品味的惊喜和激动一股脑儿在某人的脑壳爆开, 他嘴巴张张合合的, 似乎消息太多, 一下子无法整理, 径直冲向主管, 却不知先交代那一项. 坏心眼如Rossi抿起贼兮兮的嘴梢看这傻子激动到甚麼时候才恢复语言能力, 铁面主管相对心软, 显然很高兴, 偏装模作样端正吓死人的严肃脸, 说:「Reid.」

傻子张开嘴巴, 还是说不上话. 其他组员都忍俊不禁. 主管也不禁柔了双眉, 说:「明天早上不准迟到.」

言下之意是放他一天休假, Reid反应不能, Rossi终於看不过去, 在Hotch背后以慢节拍唇语提醒他「say thank you」, 他才如梦初醒一边冲去拿包包一边向主管连声道谢, 回头Emily把他纳入怀内, 说:「噢, Dr.Reid, 别打算用解酒药打发我, 你欠我很大的人情.」

然后逐个带著真诚笑脸抱他, 翻他最多白眼的Rossi抱的最紧, 每人一句都在祝他幸福, 每句祝福在他心里落地生根, 铺筑通往美满未来的道路.

他上网搜寻最适合求婚的餐厅, 煞有介事预约小提琴手, 跑到市内最高级的花店傻里傻气拜托店员配衬一束适合求婚的花束, 必须玫瑰为主, 因为未婚妻喜欢, 边说边甜蜜蜜的笑, 好像有多了不起.

他们约好八时见面, 晚上七时四十五分, 他已经换上正式的西服, 坐在预约好的餐厅, 莹白的短烛摇曳温暖的小火光, 花束放在右边, 左边摆著他特地下单的葡萄酒, 预计她会浅尝怡情. 他挑选面向大门的位置, 等著悉心打扮的她戴上钻戒出现, 容光焕发, 婀娜多姿, 美的叫人屏息敛气, 男士们不禁惊艳回头, 而她全然不觉, 径直走到他的身边, 接过他的花束, 那双比世上一切宝石灿烂的眼睛映照他的倒影, 仅仅就他一人.

这个画面让Reid倍感兴奋, 他端端正正坐下来等她, 女孩子打扮需时, 今天他愿意等.

再一会儿就见到她.

他微微浅笑, 一瞬不瞬盯著大门等她来.

一直等啊等的, 等到人流散尽, 烛火熄灭, 葡萄酒凉了, 经理婉言表示营业时间结束, 她依然没有来.


tbc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5-26 21:13:00 +0800 CST  


然而有些事情无法衡量等价. 他认为不值一提的小节, 站在Mr Nelson的立场却是抽丝剥茧的核心. 他宠爱她、介绍她、给予她地位, 即使受她牵连几乎送命, 他都不予追究, 还邀请她喜爱的明星为她解闷. 作为回报, 她红杏出墙, 哭哭啼啼投奔其他男人的怀抱, 而他慑於FBI的势力, 甚至讨不回一个公道.

爱与恨, 一线之隔.

所以胖子没有像以往阻止他受冲动驱使而闯下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然而他保持缄默的宽容让Mr Nelson更狼狈, 回想起来他早作规劝, 如今不再多费唇舌,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对被女人剥夺判断力的老大感到失望, 他和外边的人一样瞧不起他.

他无法面对胖子,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最后拂袖离开, 双脚发软的女人吞口唾沫, 也提起勇气跟上前去.

目送老板气势冲冲离开, 胖子无奈一笑, 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内, 他看著桌面上的、十几年前跟出生入死的夥伴在Mr Nelson婚礼上的合照, 如今连他的妻子都剪断缘份而去, 身边尽剩下不中用的贪婪小人, 包括新物色的小美女. 想起来刚才她一同观赏犯罪影带, 为安全计, 斩草得除根.

第二段虐待短片上载后, 施虐的和受虐的都疲惫不堪. Clara缓缓张开眼睛, 刚才她失去意识, 现在视线依然模糊, 片刻失焦后, 她看见地上满布使用过的针管, 铁门敞开, 犯人失神乏气躺在屋子唯一的家俱上, 手袖卷起, 右手手指还勾著针管.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强逼自己站起来, 摇摇摆摆走出房子, 才发现这里位置偏僻, 到处长满灌木, 遥望山丛下的灯光川流不息, 似乎是高速公路. 她必须走到那儿方能求救, 当下提起血肉淋漓的双足, 管不上每走一步草尖就染一滴血.

深宵的寒风如鬼兽的怒嚎, 她走一步回头看一眼, 担心犯人追上来. 终於灯光触手可及, 公路旁边停泊著一辆小吉普车, 女车主靠在车边, 悠然自娱拍摄星空. Clara双眼发热, 想要大声求救苦於嗓子失声, 一个重心不稳还跌个狗吃屎, 正巧压到腰间的刀伤, 痛的金星乱冒, 几乎晕过去. 她咬紧牙垠, 用滚的滚到山坡下, 伸手扯著女车主的裤子, 突如其来的把人家吓的连声尖叫.

「……报警…」

她无法说完完整句子, 女车主看她满身悚目惊心的伤痕, 更加六神无主. Clara沙著嗓子叫她报警, 接连吩咐几次, 她才听进去, 涮白著脸去找手机.

可一抬头, 发现眼前站著一个瘦弱苍白、形同吸血鬼的男人, 赶在她反应过来前, 举起铁铲痛击她的脑袋.

她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画面是男人把虚弱的伤者丢进车子, 绝尘而去.

她醒来的时候, 病榻被忧心忡忡的亲朋戚友占据. 她受到硬物袭击产生轻微脑震荡, 但不碍事, 注意休养即可康复. 湿著眼睛的亲友逐一拥抱她, 警齤察录口供的时候她还惊魂未定, 很多细节想不起来, 只能勉强描述犯人和受害者的外表.

不久另一组公务员抵达医院, 他们亮出FBI的证件, 黑头发的美丽女人声称翻阅过她的口供, 虽然明白她的难处, 但为了把握时间拯救受害者, 她必须再次回忆事发经过, 尤其犯人的脸孔特徵, 这次他们会根据她的供词, 把犯人的相貌画下来.

另一边厢, Morgan敲响电脑室门, 向双眼红肿的Garcia递上打气咖啡. 她心头一酸, 又掉落几颗眼泪. BAU数她心肠最软, 悲剧发生朋友身上, 她的感受很深.

「你还好吗?」

是她发现第二辑虐待短片上载到互联网, 出於案情需要, 他们硬著头皮跟Reid一同围观. 几个晚上前一同吃喝玩乐的朋友, 转眼变成受害人, 纵使在场都是历尽惨案的干探, 心里还是非常恻然. Reid看完后一个箭步冲出电脑室, 对著写满线索的白板涂涂写写, 好几次因为双手发抖写歪, 连嘴唇都在颤.

跟他交情最好的JJ被推上前安慰, 他紧紧盯著她, 那模样前所未见, 不是她所认识的文质彬彬略带呆气的Reid.

『我不会让她死.』

就这麼一句, 别的他也不说.

彷似BAU的男人命中注定克死红颜知己, Reid杀气腾腾的脸与当晚被搂著亲吻、他害羞又愉悦的神采风扬隐隐重叠.

幸好案件不是毫无进展. Morgan重新调查连环谋杀案, 察觉残杀的手法跟几年前的妓女谋杀案不谋而合, 虽然犯人未能提供有用线索, 不过可以从疯狂的崇拜者下手调查.

与此同时, Garcia亦揭露半年前洛衫矶发现死状跟连环谋杀案相似的女尸. 举报者於公园晨运, 同行的宠物犬对草丛狂吠, 上前一看惊见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埋在泥土里. 鉴证人员发现受害人死去至少一星期, 尸身经已腐烂, 全身至少三十处刀伤, 左胸至下身被完全划开, 他们在泥地中找到女死者的肠脏, 血腥味吸引饥饿的流浪狗寻食, 把上半身给咬出来, 他们才发现这具可怜的女尸.

这个讯息终於让Reid从白板中抬头, 他带著平板电脑躲到一边, 戴上耳机不停重温第一辑虐待短片.

那似乎有所发现的眼神让他们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 Morgan和Rossi一头栽进女死者的背景研究, 直至清早Rossi投降去泡杯提神的咖啡, 他经过电脑室, 打算占个地方小休十分钟, 却见他的红颜知己背著大夥儿偷偷伤心.

理由简单……绑票获救的黄金四十八小时已过, 现在每分钟流逝著的不是时间是Clara的生命, 可他们还掌握不到犯人, 她想透过第二辑短片找到犯人的根据地, 却苦无发现.

所以她抽著鼻子摇头. 她不好, 可是有比她更不好的人.

这时候Emily挟著汹涌气势推开办公室大门, 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向立刻发现她手上的透明塑胶袋的Hotch, 近看发现她整齐的西服沾上泥巴, 头发闪著露珠. 她来不及喘口气, 立刻把塑胶袋递到众人鼻子底下, 包括闻声而至的Morgan和Garcia.

「她的手机.」Emily说道:「我根据受害者的口供找到犯人的藏匿处, 虽然他挟持人质逃走, 不过匆忙之中留下手机.」

「伤者如何?」JJ问她.

「她没事, 还有这个, 犯人的画像.」草草带过伤者的情况, Emily从塑胶袋摸出一张人像图, 那瘦削鬼崇的模样似曾相识, 刹那间又想不出来.

Garcia惨白著脸色, 惊慌过度导致口齿不清:「噢, 不, 我记得他……他是妓女谋杀案的嫌疑犯, 那个……因为发现自己患性齤虐待倾向而——」

「Nathan.」突然大门被轻轻推开,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巴掌大的细小心室唤起怒涛, 那些困惑、悔疚、迷惘、憎恨化为恶魔的工笔, 一层一层掩盖他的善良与温柔, 让他的脸看来骤如阴森的夜鬼.

大夥儿不约而同吞口唾沫.

Reid低声喽喃.
「我想起来了, 他是Nathan.」









为开辟新的藏身之处, 他驶车到某个偏远农家, 假装是旅途中不幸空了油缸的倒霉游客, 乘其不备枪杀无辜的一家大小, 她绻缩后座, 枪声如临耳边, 她想起Elvis, 很想摸摸他的脸, 向他道歉, 对不起, 我最亲爱的小宝贝, 我没有尽到姐姐的责任, 害你迷惑, 让你受苦.

假若死后真的有灵魂, 我会来到你身边, 再唱歌哄你, 给你念故事

……我以为, 我是为你好.

开枪之前, 她有尝试抢救吗?
子弹划开皮肉的声音, 她听清楚了吗?

『你要杀人, 就得有被杀的觉悟.』

因为厌恨自己的谎言葬送一条生命, 假如有天她被别人所杀, 也算冥冥中的偿还, 唯有如此, 她才有安息的机会. 她一直这麼认为的.

Nathan把她丢在被血染红的草皮上, Clara看著他气喘咻咻挖洞, 无名指上的宝钻灿烂如夜空繁星, 好比他的光芒.

在生命走到最后一章的时候, 她不由自主想念著他, 所有以往的一切, 走马灯般幕幕重现.

然后她明白了那段独白的辛酸.

「……我不想死.」

她低声喽喃, 这次除了自己, 谁都听不见.


tbc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7-20 21:39:00 +0800 CST  
我滚回来了~(汗笑)

下面去文
** 我完全没有医疗知识,吐槽可以请勿扔砖~
** 我忘了Nathan贵姓,所以…吐槽可以请勿扔砖 ^ ^||





29.



嫌犯真面目水落石出后, 调查也就顺利起来. 他们迅速到嫌犯老家搜索, Mrs Nathan应门看到FBI带同鉴证人员密匝匝塞满玄关, 她瘦削刚强的脸一下子涮白, 随即闭起苍老的双眼, 允许执法人员入内搜查, 默然被带上总部协助调查.

她似乎做好被审问的心理准备, 态度相当合作. 然而她知道的不多, 做儿子的成魔后, 母子开始不相往还. 当他犯下第一宗命案后, 他一度寻求她的庇护, 她也协助埋葬尸体, 隐藏儿子. 直至有天她下班回家, 发觉相依为命的儿子不见影踪.

字条没留一张. 她说服自己相信Nathan很安全, 他会撇开愧疚重新开始. 在儿子失去音讯的漫长日子里, 她抓著最后一线希望并深深信赖著. 所以即使那些可怜的女性一个接一个倒下, 即使她们的外貌特徵和受害手法揪心地似曾相识, FBI登门造访前她依然紧攫著微弱的几近熄灭的希望——Nathan过得很好, 不是他杀的人.

因为这份懦弱, 导致无辜的女性惨遭虐杀, 而且危害著曾经救他一命的探员的女朋友. 她噙著泪光向Reid道歉, 声称今天的悲剧错在她这个做妈妈的执迷不悟, 当初他误杀Annie.Woods, 她就该让他面对法律制裁.

那悲哀的模样隐约跟Clara重叠, 她的Elvis她的Nathan, 做姐姐的为保护弟弟苦忍牢狱之灾, 做妈妈的为爱护儿子无视生命流逝. 他应该能够体会Mrs Nathan的心情, 毕竟Clara说过那麼多, 毕竟他知道做长辈的多麼愿意为可爱的小辈颠覆人性.

然而他就是无法体会. 看著高傲自大的Mrs Nathan卑躬凄凉请求原谅, 他只想到一个念头——是她推了一把. 这些悲剧不该发生, 若非她自欺欺人, 忽视摆在眼前的真相, 她们还好好的. Clara还好好的.

「误杀?」

满腔怒气爆发.「开甚麼狗屁玩笑?你看到照片吗?你看到照片吧. Annie.Woods身受三十七刀, 其中一刀从左胸到下腹……」他夺过现场发现的凶刀, 拿著它在身上比划, 吓的Mrs Nathan脸如土色, 连声拜托他住手. 可他不听, Hotch和Rossi和JJ一起叫他, 他也不听. Emily抢走凶刀著他冷静, 他却化身愤怒的恶鬼, 令人胆颤的凌厉目光稳稳钉在Mrs Nathan闪缩的瞳孔里.「剖肉挫骨, 连内脏都被挖出来, 你管这种灭绝人性的凶案为误杀?」

Mrs Nathan双唇发白, 好会儿才挺起梁骨, 坚定自己的说法, 彷佛捍卫儿子心底最后一片纯洁的净土.「是的, 是误杀.」她吞口唾沫, 说:「Nathan不会蓄意伤害Annie, 她是个天使, 谁都不会存心伤害她.」说到这里, 她忍不住饮泣:「这件事彻头彻尾毁了他.」Emily轻拍她的肩膀, 她摇头拒绝, 伸手擦掉泪水, 做个深呼吸, 说:「他憎恨自己, 也憎恨救他一命的Dr.Reid.」

话说到这个份上, 大夥儿终於明白Nathan的意图, 不约而同偷偷瞥了Reid一眼. 与此同时, Garcia成功找到被袭女性的流动手机的最后定位, Hotch当机立断, 将大夥儿分为两组, Garcia一如以往留下来支援, 其余探员登车跟随指示前往嫌犯匿藏地点.

Hotch让JJ和Morgan带著Reid, 他们跟他交情最好, 一旦抵达后发现情况不如理想, 他们两人可以软硬兼施压制著他.

所谓情况不如理想, 自然是指Clara早已返魂乏术.

由他而起, 由他而终.

这是Nathan的真正意图. 他早该在那个时候死去, 假如他没有获救, 他不会成为抿灭人性的怪物, Annie也不会死.

是他的错、他的错!

躺在惨死的屋主的沙发上, 海齤洛因的药性流遍身体, 天花上的水晶灯恍啊恍的, 恍著恍著, Nathan想起疗养院大堂的一盏. 偶然他会被指使去擦灯, 他不愿意, 因为管杂务的大叔经常给他摇摇欲坠的旧梯子, 他害怕摔下来.

然而Annie喜欢那盏搁著不用的大灯, 所以后来他总是擦的晶亮. 当时他被送进疗养院一年有余, 药物和心理治疗统统无法抑止他透过伤害女性达到性满足的妄想. 17岁的青少年处於性欲澎湃的年纪, 而他恨极自己不能正常的泄欲.

他不配获救.

然后Annie.Woods顶著比太阳耀眼的光芒出现. 她涉世未深, 大学毕业后满腔热诚到精神病院就职. 别的医生欺负她经验浅, 把无药可救的烫手山芋硬塞给她.

这不人道. 至少就他而言, 由年青貌美的女医生负责他於理不合. 他好一段时间抗拒会面, 谢绝跟新的主诊医生建立彼此信任的良好关系, 直至院长怒极表示新医生再办不到事就乾脆以失职为名辞退她, 他才逼不得已敲响Annie.Woods残旧的乳绿色办公室小门.

推开门扉即迎来扑面花香, 浅色纱帘随微风飘摆, 她的办公室跟其他医生不同, 没有排山倒海的医书, 简简单单的, 就案头一叠病历, 窗前一列红绿相映的植物, 一张给病患舒服坐著的优闲椅, 置身其中的她比想象中迷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就觉得对不起这个温柔漂亮的女人, 提议她要求上司更换病患.

『为甚麼?』

『……我害怕我会撕碎你.』

『你想这麼做吗?』

她弯下身子, 好面对垂头不肯直视她的病人. Nathan的指头绞成一团, 他当然想撕碎她, 打从第一眼见到她, 他心底的怪物就想撕开她被白袍子包裹著的美丽胴体, 他想吸吮她的鲜血, 品尝她血液里的花香气息, 这样一来她即使死了都在他体内挣扎、流动.

光想象的他就不由自主亢奋起来.

Nathan退开一点, 声细如蚊.『……也许.』

气氛沉寂下来, 他咬著嘴唇, 想著坦白也好, 医生对他敬而远之的话, 他就无法下毒手. 然而一抬头, 发现医生扬起调皮的可爱嘴梢, 玛瑙色的晶莹瞳子直直盯著他, 眼底游曳的温婉和谅解一下子勾起他埋藏以久的对人的单纯感情.

她握著一个渴望撕碎她的怪物的手, 大概想藉此表达决心. 然而直至今天, Nathan仍然相信她不会明白他当时当下的感受. 他被关进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囚笼, 喊破嗓子找不到一个愿意接近他的人, 她却无条件来到他的身边, 以不容置疑的坚定口吻说, 我一定带你出去.

就像掉进万丈深渊有人拉著你的手, 就像恶梦醒来有人抱著你的肩. 就像还他一个成为人类的机会. 而其实他要的远远没这麼多. 他想有人触碰他, 有人对他笑, 有人相信他会倾尽能力压抑胸口里骚动的怪兽, 只求在灿烂阳光下一起嬉笑作伴.

他颤抖著埋首Annie的手背, 她微微愣住, 然后感到皮肤沾上温暖的水珠, 不由得柔了双眉.

这个时刻跟怪物共舞的男人, 其实比任何人都善良纯真.

他再度振作起来, 偶然心怀感激地想起救他一命的Dr.Reid, 若非他坚持不该轻生, 他不会遇上Annie. Dr.Reid拯救他的性命, Annie拯救他的内心. 接受治疗成为最愉快的时光,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 他可以忘掉很多烦恼.

她是个很尽责的医生, 然而在世俗眼中, 她的治疗有违专业操守.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9-15 16:30:00 +0800 CST  
她拒绝用药, 几番坚持药物不能改变人心, 经常就此与前任主诊医生口角. 主管好几次命令她收敛一点, 别树一帜的同义词是独断独行, 浪漫主义在医疗科学面前是行不通的, 别忘了这里的病患是脑袋出问题, 他们无法控制自己, 何况是那个Nathan. 要是有个万一, 受害的还是她.

『我们是为你好.』

这番假腥腥的说辞激起她的对抗心理. 甚麼嘛, 心理辅导是很有效的治疗, 我绝不会放弃, 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你是第一号实验品, 争气点, 知道吗?

她弯起一双清澈的月牙眼, 他心头噗通, 嘴梢抿著跟精神病院格格不入的甜蜜. 每次她构想未来的蓝图, 他不由自主一同壮起雄心.

然而医生们也有其道理, 她的治疗方式犹如钢丝上起舞, 不停刺激他的病态. 她会给尴尬的恨不得挖地洞的病人带色情杂志, 被发现后免不了一顿风驰电掣的训斥, 她理直气壮反驳过份压抑会引至反弹, 病人正值17岁, 难道医生们17岁的时候不看色情杂志吗?

可她不是白白给他看的, 她会抽查那些色情杂志. 尽管早知道他的怪癖, 第一次看见女体上各式各样的恐怖伤口, 她还是悚然心惊.

她要求Nathan用尽一切办法还原. 然而有些痕迹填上了就去不掉, 她却不理, 逼迫他照办. 他沮丧下向她大叫大喊, 反正这是我的本性!我再也不信心理辅导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然而说吵, 其实他心中很没底, 脸上冻结著闲人勿近的怒容, 却又后悔地想著完了, 她一定很生气, 她不会再理会他, 唯一一个愿意接纳他的人, 将被他的卑鄙、胆怯和残忍硬生生推开.

岂料她拿起剪刀, 二话不说刺向胸部, 直吓的他不经思索伸手挡格. 剪刀刺伤他的皮肉, 浓稠的鲜血淀在纯白的医生袍上犹如悲伤的红花.

可他不觉得痛.

她把他受伤的手按在左胸上, 就是他在色情杂志上撕开的位置.

他想挥开, 可是她泪眼模糊, 紧紧按著他的手, 直至鼓动的心跳平息一切杂念.

她说我一直都知道那是无法根治的, 欲望是恐怖的东西, 谁也不能连根拔起它.

但我们可以控制它, 尽管过程会痛苦, 身体彷如火烧, 不过这些痛苦远远比不上杀害心爱的人的绝望. 有一天你会爱上别人, 你会成家立室, 你会拥抱你喜欢的女人, 你们会变得很亲密. 假如被欲望驾驭导致惨剧发生, 你能够原谅自己吗?

杂志坏了, 可以买新的. 人死了, 你上那里找一模一样的?

药物不会消磨你的欲望, 只有你自己可以控制它.

医生们禁止他接触关於女性的资讯, 流行曲、刊物、电影一律禁止, 不惜用药压抑他的欲望, 用尽方法把它残杀. 但她不会, 她希望他学会驾驭, 所以她让他看色情杂志, 所以她说我一定让你离开.

这是她的做法, 勇敢地面对.

他再度热泪盈眶.

握著她的手就会迈向无尽希望, 站在她的身边就能迎向温煦的黎明. 他独对她打开心扉, 无论她的治疗多麼稀奇古怪, 他都顺从接受. 她要求他谈及性幻想, 即使窘的抬不起头, 他依然钜细无遗如实相告——其实他很想剖开她的肚子喝她的血.

以为她会受惊, 她却眉峰一紧, 说:『我真该向院长反映禁播暮光之城, 女病患坚持自己是贝拉就罢了, 没想到你也幻想自己是爱德华.』

等著她搧耳光, 直至确定她没这个打算, 他怯怯的低声提醒:『爱德华咬脖子, 我咬肚子.』

『……你更没美感, 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

『那为甚麼?』

他吞口唾沫, 下巴几乎贴到胸口, 低声说道:『我想喝你的血, 因为这样等於……完全占有你. 你成为我的一部份, 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这种感觉让我很……兴奋.』

『经常会想吗?』

『……嗯.』

『平均几次?』

『………我不想说.』

Annie弯腰迎上他窘逼的目光, 柔声说道:『Nathan, 我是你的主诊医生, 你必须对我诚实, 我不会讨厌你, 更不会怕你, 好吗?』

他犹豫著颔首, 沉吟半晌才硬著头皮坦白:『……每次.』他继续回避那双清澈没杂质的晶亮眸子.『每次都是你, 即使我勉强幻想别人,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 那个时候, 我会看到你的脸.』他擦把脸, 说:『我很害怕.』

后来Nathan总是会想, 假如她也害怕就好了, 假如她吓的魂不附体, 尖叫著夺门逃走, 他大不了就是沮丧伤心. 如此一来, 她可以奔向光明前途, 过上属於她的美好人生. 假如她这麼做就好了.

然而她没有, Nathan抬头看见她的脸色柔情万种, 像安抚小动物似的整理他凌乱的额发, 说:『我得说我有点惊诧, 想不到病人会向我告白.』

翻遍世界再找不到第二个蠢材把杀人妄想转化为爱情告白, Nathan愣愣然的, 直想告诉她乐观必须设底线, 他这种满脑子残忍念头的怪兽不知道情为何物, 那些不知所谓的恐怖妄想纯粹欲念的化身, 是他无处发泄的肮脏欲望激烈的翻滚而已.

真是这样吗?
他心底响起小小的声音.

就只有这样吗?
即使掩著耳朵, 依然清晰吹进听觉.

当然不只这样, 赶在他发觉以前, 当她握著他的手, 玛瑙般晶亮的眼睛闪耀著坚定的决心, 答应一定让他堂堂正正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 当她一次又一次击溃他的泪线的时候, 当微风吹拂一阵悸动的花香的时候, 当她坚定不移朝信念笔直前进的时候;

当她给他色情杂志的时候, 当她安慰他的时候, 当前主诊医生要求她放弃的时候, 当她哭著问他能否承受伤害恋人的痛苦的时候;当她对他微笑, 视他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有缺陷的怪物的时候……

他早就爱上她了.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9-15 16:35:00 +0800 CST  
他尝试幻想别人, 因为不想亵渎她. 可是他只看得见她, 眼里心里只藏著她一个人.

他和普通人一样希望拥抱所爱.

虽然是这种方式, 也遗憾是这种方式.

他鼻子一酸.

她的微笑如春夜的新月, 难以触碰, 无法忽视.
『我觉得很浪漫.』

她年少气盛, 他贪婪无知, 自信心魔掌控於手心之间, 别的一切全不放在眼内. 或许主管医生说的对, 她确实不是当医生的料. 她感情用事, 热情过剩, 跟寂寞的精神病人陷入危险的感情漩涡, 眉眼对上时尽管温情四溢, 背后却急浪汹涌.

他们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勾手指, Annie在他的脸颊印下晚安吻. 她头发的芳香, 嘴唇的触感, 动情时眼梢微微一翻, 害羞时粉颊淡淡一抹浅红, 统统叫他神魂颠倒, 坐立难安. 那些肉齤欲不能比拟的, 更甜美同时更难控制的, 名为情欲的妄念在他的心底不停澎涨, 终於在半年前某个秋风飒飒的晚上一触即发, 闯下不可收拾的局面.

当天早上他的心理评估发下来, 报告证实他的病情受到控制, 院方可以签字让他重过新生. 虽然部门主管态度保留, Annie到处奔波给他张罗说情, 好不容易才说服主管签字. 她拿著同意书冲过来的表情他一辈子绝对不会忘记.

她通知Mrs Nathan明天来接他回家, 又贴心地为不会照顾自己的大男孩打点行装. Nathan凝望她如勤劳小蜜蜂似的可爱身影, 虽然不能朝夕见面颇感寂寞, 不过堂堂正正离开精神病院, 意味他可以重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可以复课, 努力打拼前途, 总有一天成为不输给Annie的男人.

他从背后环著她, 她皮肤的温香令他安心. Annie眨眨眼睛, 莞尔著轻拍他乱七八糟的脑袋, 总因为自身的缺陷而对外界充满忌讳, 这几年一直依赖她的支撑, 如今她功成身退, 多少感到担心和不舍.

这样一来, 他们再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不知道他塞满不安的脑子, 是否厘清当中的意义?她转身搂著他的肩膀, 送上他期待以久又不敢索求的嘴唇. Nathan轻轻推开她, 迷惘的眸子盈载一腔满溢的怯意和爱意. 这种珍惜的不自知的眼神撼动Annie的心.

她一颗一颗从衣襟开始慢慢解开钮扣, Nathan全身僵硬, 心底想要阻止, 苦於难以动弹, 直至玲珑浮凸的美好胴体跃然於目, 他目不转睛瞪著她紧实的小腹, 掌心冷汗淋漓, 头脑阵冷阵热, 而她温婉安慰他放轻松的嗓子却比人鱼的歌声更动人. 长期压抑著的情欲来势汹汹, 他好几次想叫她停下来, 他应该叫她停下来的.

然而他就是没有阻止她. 即使往后他因此堕入悔恨的漩涡, 当时当下荡发的激烈情欲给予他无瑕可击的藉口——他被证实康复, 证实他康复的女性伏在他身上撩人地等候, 为甚麼他不可以?为甚麼还不可以?现在给他跟正常人一样拥抱别人的机会, 他最想拥抱的, 除了她还有谁?

所以他放弃了. 放弃挣扎、放弃无日无之的胆颤心惊, 他想要眼前等待著他的女人, 想到无法思考. 他反扑在Annie身上, 扯开仅余的衣物, 这些年来不停压抑的欲望如失控的野兽, 转眼把他蚕食. 意外发生后好一段时间他一直想不起当中的细节, 当时他看不见听不到, 意识一片模糊, 只知道他朝思暮想、活色生香的梦女神远比梦境中更甜美和温暖, 他又快乐又痛苦, 急於宣泄.

完事后他气喘咻咻压在她身上, 前所未有的满足卷袭四肢百骸, 有种肆无忌惮饱餐一顿后, 终於平伏饥饿的舒适感, 凑过脸去亲吻他心爱的女孩, 一边吻她的耳朵一边诉说爱语, 正自狐疑她毫无反应, 舌尖猛地尝到血的腥鲜. 他悚然心惊, 整个弹起来, 看见Annie美丽雪白的胴体变得残破不堪, 小腹还插著一柄水果刀.

他想著这一定是梦, 以前他常梦见Annie被他杀害的梦境, 可近来已经没有再做这种凶残的梦, 为甚麼?为甚麼?这是做梦, 这一定得是做梦. Nathan紧紧闭上眼睛细数十秒, Annie教他被梦境吓坏就这样做, 一、二、三, 梦就醒了.

据说是外婆教她的小偏方, 老一辈的智慧真的很有效, 好多次好多次他依照方法把自己救出梦境. 只是他数了好几十遍, Annie还是躺卧血泊中一动不动, 他等著醒来等著回到一尘不染的小医务室, 她的微笑又怜惜又温柔, 告诉他没关系, 寻常的春梦而已, 我不怕你.

然而他没醒来.
他最珍视的唯一的爱也没有醒来.
而他心底的怪物, 从此不再沉睡.

他抱著尸体逃跑, 失魂落魄回到老家, 把满心期盼的母亲一脚踢入地狱. 关在房间的时候, 他隐约想起当晚的片段. 她不停哭泣、不停求他, 那双总是温情洋溢的眼睛布满他不曾见过的悲哀, 而他被快齤感攫住, 无视她的痛苦, 放纵自己的欲望直至她再也不能求救、像破落的洋娃娃一样供他伤害和污辱, 一直到他满足为止.

回忆带给他的伤痛和情欲驱使他二度犯案, 本来他没有伤人的意图, 只想外出散心, 整理思绪. 那个少女约莫十七岁的年纪, 自以为是、反叛无知又作风随便, 跟他几杯下肚邀其春宵一夜.

他不知道他那里做错, 为甚麼他不能跟正常男性一样, 与心爱的女友一同享受一同累瘫, 一同睡著又一同醒来, 半红著脸互相推诿越轨是对方故意引诱的错, 说是推诿心里却甜滋滋的, 因为他们真心相爱, 他想抱著她恬睡, 他想一辈子都看见她温柔又坚强的微笑, 他想堕落成魔时有人阻止他, 跟他说我不怕你.

他一边痛哭一边掐著少女的脖子, 一边呐喊一边感受直飙脑干的快感. 谁都可以杀. 为甚麼他不能杀人?为甚麼他要假装不是怪物?为甚麼他要成为正常人?就是这种可笑的荒谬执念害死她, 本来她不会死的. 是他活下来的错. 为甚麼要救他?明明那个时候他就该死掉, 他死掉的话她就不会如此收场.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9-15 16:36:00 +0800 CST  
他想质问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把辛酸喷到他的脸上, 告诉他太好了你得偿所愿了. 因为你无聊的道德观念, 两个活生生的女人被你害死. 是的是你害死的, 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买好利刃, 准备将痛苦倾泻给他后追随Annie一同死去.

然而他看见那个画面.

那个害死Annie的道貌岸然的男人跟金发女人言谈甚欢, 两人状甚亲昵, 他凝望她的眼神爱慕到不自知, 她笑的时候他不由自主跟著她一起笑, 彷佛世界因她明亮起来.

Nathan懂得那种眼神, 因为他曾经如此凝望过Annie.

害他一无所有的同时, 那个人却拥有自己的幸福.

『就把她杀死吧.』

离家出走的日子不安泰, 为生活他做过很多小偷小盗的坏事. 胖子透过毒品卖家找到他, 得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 他笑说就是杀掉Dr.Reid, 他也不懂你的痛苦.
不如干掉那个女人.
正好我跟她结上梁子, 我会协助你.

我亲爱的Annie, 或许你不会再信任我, 我知道是我罪有应得.
但唯独这件事, 请你务必相信.
我爱你. 我打从心底, 真的爱你.

因为你的缘故, 我曾经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想活得精采, 在我构想的未来图册的每一页都有你.
同样因为你的缘故, 我的世界分析崩离, 无法回复原样.

关於你的提问, 现在我终於能够给予迟来的答案. 我不能原谅自己.
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杂志坏了, 可以买新的. 人死了, 我上那里找一模一样的?
我可以上那里找到你?

我最亲爱的, 请告诉我, 我要怎麼做, 方可以来到你的身边?

那是以Hotch为首的FBI闯入空屋的时候, 他毒性发作, 口吐白沫, 躺卧在沙发上回忆的事.

Reid在花园找到Clara, 她被埋进土坑, 身体盖上一层泥土, 只剩头颅没有被淹没. 他小心翼翼摸开泥土, 一边扒一边哭一边喊她, 她睁开眼睛, 早已无力说话.

她看见哭的一塌糊涂的宝贝, 心里长长吁口气.

你找到我了.

她虚弱地伸出颤抖著的小指, Reid胸口如遭重击, 犹豫一下, 最后紧紧握著她的手不停颔首. 周围的人喧哗著调动救护员赶紧救人, 他们一句都听不见.


tbc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3-09-15 16:37:00 +0800 CST  
* 写案件真的好痛苦,还好写到这里案件该结束了。
* 我想部份R粉,应该对这里的R宝有点抗拒,我也非常犹豫,不过前思后想,还是决定这样写。


30.


Reid牢记著第二次相遇时她的形象, 头破血流依然风姿绰约——第一次他醉得不知人事, 不作数. 你可能会笑, 当时他真觉得这个逞强冲动又爱说谎的漂亮女郎散发著FBI甘拜下风的强悍生命力, 也许就是那闪亮的生命力一下子抓住他心底的一点向往, 他不知道. 但事实证明他没有错. 她总能在逆境中抓住最后一根活命稻草.


这个念头在她被送往医院抢救时在脑海没完没了的翻滚著. 她的心跳微弱, 严重脱水, 伤口肿胀发脓, 渗出又红又黄的血水, 味道非常难闻. 左小腿的骨裂似乎是逃跑的回报. 医生表示伤者的头颅受到硬物撞击, 大脑软组织受伤, 必须尽快施手术, 一刻不能耽误.


Reid乾瞪著马桶里的呕吐物, 心脏每跳一下扯一下痛, 这份痛楚清除脑中的杂念, 思绪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 Morgan敲门问他好不好, 他擦著嘴冲出去的时候很想甩他一下——假如你未婚妻要开颅, 你好不好?


他坚持加入调查, 临行前到手术室给她打气. 她戴著氧气罩,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眼睛充血, 嘴唇严重肿胀, 他隐约看见她缺了门牙, 但这点小破损不碍事, 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就可弥补. 知道她爱美, 变成这样一定会难过, 当下握著那伤痕累累的手, 安慰她不用害怕, 你很漂亮, 手术成功后我们立刻结婚.


『不要死.』


心里却念著另一个恳求. 他想男人一点, 给她勇气, 说服她相信那些悚目惊心的创伤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轻伤, 擦擦红药水就好. 别怕, 宝贝, 别怕. 抬头对上她温润的眼瞳, 凄酸直涌鼻腔, 这家伙总挑不适当的时候耍聪明, 这让他生气极了.


他低头亲吻她破破烂烂的指头, 双手发抖, 不敢被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鼻息和眼泪缓缓渗入皮肤. Clara多想一如往常向他保证不会出事, 每次她做危险的事——飙车、玩花式滑板、高处跳水, 她总会笑开双目揉平他忧心忡忡的眉摺——没事呢, 我命长著. 可惜她喉咙受创, 无法说话, 眼睛便滚碌碌朝他转, 然后微微一弯, 眉毛轻轻一剔, 依稀就是一双笑目.


医生说, 你该离开了, Dr.Reid.


他把空气压进肺里, 弯腰往她眼睛一吻, 轻扫她的脸庞.
事情结束后, 他发誓寸步不离守在她的身边.
『宝贝, 我会在你苏醒前回来.』















当大夥儿破门逮捕Nathan的时候, BAU另一名天才发现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



监禁Clara的小木屋里还有其他受害者的血液及毛发样本, 证据确凿, 凶手将被正式起诉. 然而事情落到这个地步, 他们心头郁郁, 没半点破案后如释重负的喜悦.


其中以Garcia尤甚. 他们不久前才祝福Reid求婚成功, 转眼该挽住他臂弯的人却於生死徘徊. 她想为同伴尽一分力. 因此不管多麼微小——甚至不成线索的线索, 她都大费周章自行调查.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於她发现关押受害人的空置木屋由一名毒贩持有.


这名毒贩大有来头. 现在他是华盛顿黄色事业的龙头, 发迹前却是赌城一个卑微的泊车小伙. Hotch领他回来盘问, 一开始他很不合作, 态度嚣张, 又要求律师, 那贼眉贼眼还不住的打量BAU之花. Emily梁骨一直, 有趣, 她真是被瞧扁了, 看来必须叫他察觉她不是一般的执法人员. Reid反对浪费时间, 既然他看不起女性, 乾脆换个男的, 他一个人就够. Emily虽感奇怪, 但看他坚持, 也不好拒绝, 於是离开审讯室.


这边厢她才踏出审讯室, 那边厢Reid立刻锁门拉窗帘. 大夥儿受惊不浅, 不停拍门命令Reid立刻出来, JJ打电话给他——他理所当然不接. 反锁行动持续一分钟, 他开门的表情跟锁门前一样冷静, 而那毒贩的嚣张劲儿烟消云散. 他绻缩椅子上, 脸如菜色, 浑身发抖. Emily未能反应过来, 她所认识最温柔仁厚的瘦个子提醒她可以继续审问, 假如还有必要——因为他全都问出来了.


毒贩的远房亲戚是赌城一个小有名气的高利贷集团首脑, 追查下去, 这个所谓首脑是胖子的心腹. 他在赌城穷困潦倒时投靠亲戚, 然后被胖子挑中去华盛顿开展事业.


初抵步时那又脏又霉的小木屋是唯一的栖身之所, 后来生意渐有起色, 生活改善, 小木屋早被忘掉. 早前老板突然向他徵用,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 只道是秘密生意, 直到被带回来前, 他真的不知道小木屋成为强奸犯的后乐园.


Hotch和Rossi就应否让Reid继续参与调查私下细谈. 结论还是必须带著他. Morgan说的对, Reid不曾失控, 不代表他容易受控, 锁门拷问是最好的例子. 他知道会受处分, 可这当口儿他不在乎. 最可怕是, 他到底用甚麼办法让一个立场坚定的犯罪者一分钟内抛弃老主人?


他们一向不懂Reid的脑袋构造.


登机时Emily就这个疑问逼迫他坦白. 他戴著墨镜, 显然不想谈.


「你拷问他?」


「我没有.」


「少跟我来这套, 他的嘴巴又红又肿, 你塞住他的嘴, 所以他喊不出声.」


「你怀疑的话, 为甚麼不提出验伤?」


他几近嘲讽的语气极尽冷静. 不, 不是冷静, 那是一种混杂浓烈憎恨的冷漠——那种所有涉案的人统统死个乾净都不在乎的冷漠.


Emily轻声说道:「我们都知道如何验不到伤.」


「没有证据就别质问我.」


话罢擦肩而去, Emily抓住他的手腕, 目光如炬.「你认为这是Clara想要的吗?」


脸色一下涨红.「不用告诉我她是怎麼想的!」他怒抓回去, 咬牙切齿, 一声恨比一声. Rossi木著脸回头怒瞪, JJ上前轻轻盖著他的手, 说:「别这样, Spence, 我们知道你的心情, 这样无济於事. 快放手.」


或许JJ总能平伏他, 又或许他很清楚再犯事铁定去不成. Reid甩开她的手, 嘴唇微微发颤, 铁青著脸登上飞机.


沿途无人再尝试开解他. 抵达赌城后, Hotch联络当地警方, 惊悉幕后黑手已交出Clara的受虐录影带, 而且自愿协助调查.


「态度合作?」Rossi冷哼一声, 显然觉得那个人胆大包天到不能容忍的地步.



警长重申.「是的, 相当合作.」


Morgan表示能够理解.「他从一开始就拿Nathan当弃子. 只要证明Nathan有精神病, 法庭就不会接纳他的指证.」话罢往Reid一瞄. 他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自顾自翻阅警长交给他们的口供副本和档案文件, 压根儿不打算加入讨论.


「我也是这麼想的. 据他所说, 他不知道凶手的前科, 不过见他无依无靠才一片好意收留他, 还协助他到华盛顿重过新生, 然后两人再无联络, 直至收到录影带.」警长提到影带即眉头一撇, 似乎内容恶心到他.「那里不好去, 偏偏是华盛顿?他就装吧. 那人渣明摆著派个精神病的报复前女友. 这里传得很难听, 反正就这麼回事, 他搁不下面子, 因爱成恨, 一不做二不休——你们怎麼了?」他轻轻做个被割颈手势, 却见BAU全体成员的脸一同变成草青色.


Rossi咕哝著说:「没事. 我们开始吧, 把握时间.」


JJ跟警长借一步说话:「抱歉, 呃——录影带内的受害人是他的女朋友.」她朝Reid的方向一瞥, 警长大吃一惊, 说:「甚、甚麼?噢……噢!天啊!」


「对, 我们尽量不想谈论受害人的情况, 你知道, 这会导致他的情绪有点, 呃——」JJ斟酌著字眼, 失控?崩溃?疯狂?「波动.」微微笑著补充:「请放心, 我们会管著他. 不过……嗯, 就是这样, 当事人仍然抢救当中, 他很焦急, 所以会稍微……不冷静.」


言下之意就是叫警长嘴巴收一收, 尽量少提录影带. Reid却远比他们所料的镇静, 他气定神闲的神速阅览过一叠文件, 提议往Mr Nelson的家走一趟.


两位如同惊弓之鸟的主管立刻严厉拒绝, 鉴於他反锁别人的失职行为, 现在容许他一同调查已是最大的让步, 再敢造次就把他丢进监牢直至调查结束为止.


Reid不耐烦的皱眉, 虽想驳斥, 转念还是不在这节骨眼上多费口舌, 说:「你看这个.」递上手中的人物调查档案, 跟Mr Nelson过往甚密的女性罗列其中, Clara亦榜上有名. 接她之后的女人名叫Jessica, 被包养前是赌场的脱衣舞女郎.


Reid计划往建基於金钱的脆弱感情上补刀.「Nelson的属下对他忠心, 他的女伴却未必同样, 尤其在他怒火中烧, 大费周章计划铲除前度的时候. 假如我是Jessica, 又碰巧知道一点内情的话, 我会担心成为下一个被杀的对象.」


「为甚麼她会知道内情?这种事情, 参与者越少越好.」警长大惑不解, 说:「何况我也问过她, 她坚称不知情.」


「Nelson需要她的忠心, 而他很清楚这是金钱买不到的. 所以他很可能藉此警告Jessica, 敢背叛他的话, Clara就是她的下场.」Reid飞快的说道:「但他的副手不会认同. 这个男人——」他在白版上圈出胖子的照片.「我接触过他. 他相信只有死者不会泄密. 所以事情一冷, Jessica会很危险. 他可以随便冠她一个勾搭的罪名, 只要刺中Nelson的痛处, 她非死不可.」


不换气一下说完, 接著抽出另一份档案.「还有她, Nelson的前妻.」


「等一下, 她每月收取他二十万美金赡养费.」很难相信她会指控金主.


「那不只是赡养费.」Morgan纠正JJ的说法.「他的前妻应该知道很多不能外传的小秘密.」


Reid大表认同.


「不只如此, 离婚后她依然掌管一部份股权, 所以她本该掩护前夫, 可是情况有变.」Mrs Nelson的档案夹著女童的照片.「他们的女儿. 本来法庭把孩子判给母亲, 父亲不甘上讯, 最后赢到抚养权. 她暴怒不已, 几乎在法庭外跟前夫开打——看这段新闻. 我们可以利用这条导火线, 诱她指证Nelson.」


剪报内的女人怒容满面, 拿著手提包揪打前夫. Mr Nelson躲在律师身后, 由胖子护送上车.「等等, 你认为Mrs Nelson知道他企图——企图杀害Clara?」Emily放下剪报, 对这推断颇不以为然, Reid的回答也出乎她的意料.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3-05 23:57:00 +0800 CST  
「不, 她不知道, 就是知道也不在乎.」他说得轻描淡写, 语气悠然彷佛谈论明天的野餐.「但我不只控告他杀人罪.」


雄辩滔滔下, Hotch终於同意让他接触嫌犯的亲属, 但附带条件.


「Morgan, Emily和Reid去找Jessica, 我话先说在前提, 别让我发现任何不恰当的行为. 我跟Rossi和JJ联络Mrs Nelson.」


「带上我不就结了.」Reid冷冷揶揄.「我们跟Mrs Nelson见面, 你可以监视我, 一举两得.」


Hotch脸色一板, 说:「不, 你必须跟著Morgan. 听好, Reid, 我不管你打甚麼鬼主意, 但现在我需要你专注案件. 别想报复. 你懂我的意思吗?」


「别想报复?你活生生打死了谁?」


轻轻淡淡却一下刺中Hotch的痛楚. 主管下意识握住拳头, 都说皮肤会记忆, 他的肌肉牢牢记住Foryt骨头碎裂的感觉, 一下一下又一下, 血液溅满手指, 浓稠黏润, 彷如灵魂的阴冷触感.


怎麼洗都洗不掉. 想忘也忘不了.


因此回忆Haley往往带著痛苦. 午夜梦回看见她, 她总是沾著一身鲜血.


「去找Jessica, 或立刻回去华盛顿, 随便你任择其一.」他回头便走, 不屑多费唇舌. Rossi随后跟上, 说:「我以为你会同意.」


「同意甚麼?带上他?」


Rossi点头, Hotch扣好安全带, 说:「给他机会跟Mrs Nelson结成联盟?不, 谢谢.」


Jessica比想象中难找. 诚如Reid的推测, 她知道内情, Mr Nelson和他的鹰犬一定把她藏得严密, 问遍她的亲朋戚友皆寻她不著. Reid灵机一触想起Clara喋喋不休的那幢市值八千万的房子, 立刻打电话让Garcia搜寻, 结果一下就找出来.


大宅守卫森严, Emily正想亮证件要人, Reid却另有计划. 他解释胖子一定坐镇大本营, 这样就算见著她也是枉然.


必须调走胖子. 他拜托Morgan给Rossi拨电话——现在两位主管都不听他.


两位队友对视一眼, 虽心下犹豫, 衡量过后认同不失为便捷的方法, 便接受了Reid的建议.


「Hey, Rossi, 情况如何?」


「很好. 我们几乎不用劝诱, 她巴不得前夫遭报应.」


「呃, 太好了——听著, 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不是乐观地以为FBI不会查到头上, 即使他们拿住人证好了, 法庭也不接受精神病患的供词. 保险起见, 再提供一点可齤卡因, 让他脑子更糊涂点, 这样一来, 大夥儿都倾向接纳Clara死於悲伤成狂的疯子不合情由的迁怒之下, Mr Nelson牵连其中纯粹是个不幸的意外.


即使那瘦个子的FBI心中清楚他们是幕后黑手, 他依然自信不会面对被起诉的危险, 计划很完美——直至Mr Nelson逼令新情妇好好看清楚对他不忠的下场.


她花容失色, 经常把自己锁进房间. 偶然老大叫她出来服侍, 她总是畏畏缩缩的, 动辄道歉求饶, 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他知道老大觉得有趣是出於一种要不得的心理补偿——他被喜欢的女人重重辜负过, 报复了她不够, 还想在其他女人身上加倍欺负回来/ 总是没完没了的想著当初对她狠心一点, 把她吓个半死, 她就不敢逃走, 赌城上下就不会私语窃笑他被女人甩掉.


现在他心中只有颜面二字.


所以他必须想出办法, 不然有天他终将无法忍受, 直接持枪到华盛顿射杀他们. 胖子以为Jessica是计划的唯一污点. Reid也这麼认为. 不过这个污点也没甚麼大不了. 纵使证明Mr Nelson和胖子犯教唆杀人罪, 监狱内的黑道份子大多知道赌场老板打拼天下的英勇事迹, 一部份甚至跟他混过生活. 这样一来, 可以预料他们入狱时将受到英雄式的对待. 何况他们有的是钱, 稍加疏通的话, 日子依然可以过得很滋润. 念及此节, Reid就无法忍受.


因此跟凶杀案没有关系的Mrs Nelson成为必不可少的存在.


胖子没想到这通电话由Reid促使. 然而接到电话同时他确实想起Reid的警告——要是她有个万一, 我会把你们苦心经营的事业连根拔起.


跟Jessica不同, Mrs Nelson博学多才, 聪明机智, 擅长糊弄执法人员. 这样的女人绝不会因为FBI查到府上感到惊慌失措, 急欲他前来商议.


用膝盖想都知道是陷阱, 更准确来说是谈判, 可是他别无选择. 最近两口子为独生女的抚养权闹得很僵, 假如她火起来供出前夫, 后果不堪设想. 名贵房车妄顾安全冲过第一枝红灯的时候, 他正托著头苦思, 想来想去, 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唯有拨通律师的手机.


「喂, 是我. 推掉一切约会, 半小时后Mrs Nelson的大宅见面.」
「没错, 不要通知Mr Nelson. 」
「后果由我承担.」


另一边厢, 胖子离开大宅后, Morgan立刻亮出证件要求跟大宅的新女主人见面, 一回头却见远远落后的Reid关上手机, 对上Morgan的目光便快步上前. 好不容易见到Clara的后继者, Reid不由得凝神看她几眼. 但就如警长所说, 她坚持不知情, 逼得紧了甚至下逐客令.


凭这程度的虚张声势想唬住他们还太嫩了一点. 她惊惧失措, 明显被威吓过. 换了以前Reid一定十分同情, 可是现在他一无所感, 就淡淡的瞅著她, 说:「我们能保护你的安全.」他强横地介入Emily和Jessica之间的对话, 指尖合拢, 柔声说道:「你提供线索, 我们提供保护. 你不愿意, 我们也不勉强. 反正你不是第一个被这栋房子吃掉的女孩, 我们也可以找到更聪明的人.」


这家伙是决定语不惊人死不休吗?!Emily立刻握著脸色发绿的Jessica的手, 跟Morgan一同怒瞪浑若无事的小子. Reid眼尖看到管家收起手机, 随即挽起女主人的臂膀, 一下把她自Emily身边扯开, 声称她没有义务接受盘问, 现在她必须休息, 逼令他们立刻离开. 众人心中雪亮, 现在一走, 不但前功尽废, 待胖子回来后, 她的下场比现在凄惨百倍. 管家交代同行女仆恭送小姐上房, 他随后就来. 说的时候小眼睛眯成细线, 盯著他们好比青蛙盯著蛇, 又怕又怒.


这种关键时刻, Reid沉默不语, 既不阻止管家, 也不留下Jessica. 自Clara出事后, 两名队友数不清第几次抓不住Reid的想法, 眼见重要证人被带走, 他竟然一副没事儿的闲散态度, 彷佛计划不是他提议的, 抓不抓得住犯人也无关痛痒. 电光火石间Jessica从他淡漠的眼神抓住一点刻意压抑的凌厉. 他从踏进这堂皇的房子就不自在, 好几次心不在焉到处打量, 现在也一样, 他浅皱著眉头, 扫视大理石楼梯上的雕刻, 直至对上她苍白的脸, 情绪却没一点的动摇.


她脱口说出一本书的名字.
「时间简史.」


彷如咒语般意外地撼动他, 虽则仍然木无表情, 但她知道.
「本来我就奇怪, 这一类书籍, 你知道.……我们这种人不懂科学, 而且我以为她是B.C., 那是你的吗?你喜欢这本书吗?」


她语无伦次, 除了Reid以外谁都没听懂. 他心头一动, 拼命忍住内心突然翻腾的情绪, 说:「是的, 我很喜欢.」


「我可以拿给你, 你、你愿意跟我一起来吗?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所以……你不会, 不会叫我……我害怕这栋会吃人的房子, Dr.Reid, 不要把我留在这里……」说到最后, 她竟然抓住栏杆哭出来. 这些日子她担惊受怕不敢求救, 总想著不要背叛, 不要背叛就能相安无事活下去.


因为贪图富贵勾搭赌场的豺狼, 现在后悔不迭. 她的泪水无声道尽心事. Reid站起身来, 双手插进裤袋, 绕过勒令他们马上滚蛋的管家, 径自往她走去. 他站在楼梯下, 说:「拿书给我, 然后要走了.」一副从容的语气, Jessica往管家一瞄, 脸现畏缩, Reid又说:「别害怕, 谁敢拦你, 我一枪毙了他. 说到做到.」他抽出配枪, 还满有气势的上好膛.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3-05 23:59:00 +0800 CST  
看著Jessica飞快奔上二楼寝室, Morgan忿忿的说:「为甚麼Hotch把阻止他暴走的任务交给我们?好像我们真能做到. 噢,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这样做, 除非你想跟我们走一趟.」话罢往管家身后一站, 阻止他伸手到衣袋摸手机.


Emily双手抱臂, 呈放弃状态.「Yup, 回头我会跟他算帐.」


几公里外另一个女人恰巧也转到同样的念头, 倒没有涉及生死的程度. 不过年轻的时候, 她曾以为他们能够共享一场繁华的盛宴. 她倾尽年月与才华, 在纸醉金迷的不夜城打造堂皇的宫殿, 扶助她的男人登上万人莫及的高位, 回头以为他理所当然会给她如冕, 他的臂弯却已挽尽年青貌美的狂蜂浪蝶.


她的珠宝是自己买的, 奢华的生活由自己负责. 她的房子远远不止八千万. 但Nelson甚麼也不给她, 她穷得只剩下钱.


所以她决定离婚, 就当投资失利好了. 谁没有做过错误投资?


他从她身上搜刮的年华, 那些付出, 她曾经做过的梦, 他撕毁的承诺……她打算不予追究了. 但他还要带走她的孩子.


真要把我搜刮个一乾二净吗?


她在法庭外失控咆哮的时候, 恍惚间看到十几年前风姿绰约的自己, 带著君临天下的女王气势, 为这个冷血无情的渣子披荆斩棘.


为甚麼?为甚麼?


她恨到心头泣血.


所以她想接受FBI的提议, 交出前夫的犯罪证据, 指证他入狱, 剥除他的光环. 她要告诉他, 我可以成就你, 也可以摧毁你.


胖子心知肚明, 前老板娘对他恨得牙痒痒的. 他带来她的小女儿, 还有律师, 一副卑恭屈膝恳求重新谈判的架势. 这局面她看了就心凉, 你以为替Nelson擦屁股容易吗?


三方鼎立的局面多麼有趣. 她一个决定就会把Nelson打进一无所有的地狱. 胖子沉著气, 涎开笑脸, 眼睛骨碌碌盯著小千金, 说女孩子果然最黏妈妈, Mr Nelson也清楚得很, 就是舍不得女儿, 可是照顾小孩当然得以她的想法为前提, 对吗?


劈头第一句话直指女儿的抚养权, Nelson非常信任胖子, 他不在的时候, 所有法律文件可由胖子代签. 他就是为此暪著老板带上律师和小女孩. 顺利的话, 他可以借解决抚养权问题说服Mrs Nelson坦护前夫, 毕竟除了女儿, 他们还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只是, 他一手策划从这女人手上夺走抚养权, 现在为势所逼不得不举手奉还, 面子也丢大了.


待事情冷一冷, 要处理的后续多著呢.


Mrs Nelson自然猜到他的想法. 她可不同那些金玉其外的小花痴. 这时候小女儿轻摇她的手指, 说她的脸色好可怕, 怎麼了吗?


这一下把她摇到现实里, 那混蛋说好说歹是孩子的父亲, 他成为阶下囚, 爱女也不好过. 万事孩子为先. 这麼一想她几乎要倒戈到胖子的阵营, Hotch他们似乎也发觉情况有变, 神情凝重. 假如Mr Nelson没有在这关键时候闯进来, Reid的如意算盘大抵就打不响.


当然, 这一节他是早料到的. Emily想念Hotch那边的情况, 拨电话不通, 益发担心起来. Reid提议不如过去一看, 一边说一边交出配枪, 保证不会再做出格的事. Morgan想了一下, 把枪还给他, 说:「你只能待在车上.」


Reid泛开笑意.「一言为定.」


最不该碰头的人偏偏挑最糟的时候聚首一堂, 胖子心脏一凉, 总算他反应快, 二话不说扣著老板的手臂往外拖拉, 嚷著要借一步说话. 这样带走他自然最好, 可他的老板重重甩开他. 刚才律师行来了电话, 说胖子带著他的律师跟前妻见面, 他全身血液瞬间如被吸乾.


事情就是这样了. 胖子看不惯他为报复Clara大动干戈, 认为他没出息, 转而投靠前妻, 还带上他的孩子当拌手礼. 以为一同共过患难不会出卖他, 原来谁都会背叛. 再者发现FBI也在场, 前妻又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看来就是跟大夥儿一起合谋出卖他, 交出了万万不能外泄的帐本.


那帐本记载著来历不明的交易和秘不外泄的生意, 是他犯罪的铁证. 因为前妻脑筋清醒, 行事心思远比他慬慎细密, 所以他一直放心由她保管. 即使两人离婚, 又为抚养权闹不快, 他始终没有收回来. 在他心目中, 他们二人终究是搭档. 他们为私情为孩子争执打架无伤大雅, 收走帐本等同收去信任, 对於跟他一同打拼的夥伴, 这才是最深的侮辱和伤害.


当然, 他不会知道, 前妻情愿交还帐本也不愿意他沾花惹草. 他们重视东西的不同. 他重视事业, 她重视他的事业.


关於伤害和侮辱, 他们的看法也完全不同.


所以当他哑著嗓子问她有没有交出帐本, 她冷冷嘲弄他的狼狈. 在她心中就是让他尝尝被刺伤的滋味, 在他心中却形同背叛.


假如他了解她, 他会知道她是说谎.


可惜他从来没有明白过她.



「我交出去了, 你待怎样?杀了我吗?」


他接到管家的电话, Jessica已投靠了FBI.


所有女人都会背叛. Chloe如是, Jessica如是, 这个跟他联手打出半壁江山的女人, 最终也不例外.


叫他情何以堪?


Hotch戒备全开的瞪著Mr Nelson扭曲愤怒的脸, 那个人冰冷的目光从FBI扫到胖子再到前妻倨傲美艳的脸上,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抽出配枪, 瞄准Mr Nelson大声叫道:「放下武器!」


涮涮几声, Rossi和JJ相继拔出配枪高呼命令他放下武器. 这样反而激发他的傲气, 被他指吓著的女人也一副倨傲不驯的模样, 置天崩地裂为等闲, 仅仅脚步一移挡住受惊的女儿. 他嘿嘿冷笑, 对对对, 这样才对, 他们是甚麼人?他一生游走於刀光剑影, 被枪指著头颅的时候难道少了?


生要璀灿, 死要华丽.


她往后一摸, Mr Nelson来不及细思即扣了机板, 他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 然后眼前一白, 直挺挺倒在地下.


Morgan站在后边, 枪口灰烟缕缕.


老板和前老板娘一同死於非命, 胖子跌坐地下, 小千金在父母的遗体上不住扑打呐喊, 衣服头发沾满鲜血, 黑发的女探员抱走她, 她尖声大叫.


大宅外的草坪停泊著一辆亮黑色的SUV, 车上的女人听到枪声, 瑟缩一下, 直觉大事不好, 问前座的探员要不要去看一下?


Reid往窗外一瞄, 然后给予她安心的一笑, 继续翻阅从另一间大宅带出来的时间简史.


他耸耸肩, 说:「我被禁止下车不是吗?」




tbc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3-06 00:00:00 +0800 CST  
31.


终於, 故事来到尾声.

案中主角在各自的舞台活出颠簸人生, 机缘巧合下被牵扯到同一件事, 彼此纠缠不清, 害人累己, 终於曲终人散, 黯然谢幕. Nelson夫妻双双惨死, 赌城的地下事业风起云涌, 豺狼贼子你争我夺, 局势之乱连幕后军师胖子亦束手无策. 游客和居民人心惶惶, 直至赌城警方向FBI要求援助, 联手捣破多个滋事的犯罪集团, 拘捕Nelson多名旧干部, 乱局才告一段落.

长达一年的纷乱期间, 胖子靠著多年建立的势力稳住席位, 巴望著小千金长大回来, 协助她重掌江山. 所以即使被拘捕, 他仍贯彻硬汉作风, 咬紧牙垠强忍软硬兼施的逼供, 坚持不肯合作. FBI拿他没有办法, 眼看不得不释放他, 他视如死敌的瘦个子探员带著一脸苍白和冷漠出现, 把一个寻常的档案夹放在他的面前. 他看罢脸色大变, 瘦个子探员不吭一声, 默默坐在桌子的另一端, 盯著胖子抖动的双下巴, 然后拍拍屁股离去.

他独坐拘留室内, 把小千金的医疗报告贴在胸口上, 回想当年他和Nelson雄心壮志, 视天下为掌中物, 叱咜风云, 何等英勇, 最后竟然落得如厮下场, 不由得老泪纵横, 索性把一切都招了. 入狱后不久他心脏病发, 倒卧洗手间内, 尸首发冷才被发现.

医疗报告详述小千金的创伤后遗症非常严重, 医生不愿对小小的女孩儿用药, 但为阻止她尖叫及自残, 他们逼不得已只好让她服用镇静剂. 她不肯与别人交谈, 经常躲在一角自言自语, 或一人扮演两角, 重覆当天的惨剧. 有时候她把自己关进房间, 整天躺卧在床上, 绻缩在两个贴上父母照片的大毛娃娃之中, 叫他们爸爸和妈妈.

安全度过危险期的凶手则掉进痛苦的深渊. 他一心殉情, 想要跟随Annie一同死去. 岂料之后多番自杀都在千钧一发间被救回来. 他饱受毒瘾和思念的折磨, 后悔当初没有一枪崩了自己. 他知道Annie在世的话一定不会同意, 活著就有希望, 不要放弃. 他甚至能够想象她微微无奈的笑容, 整好他汗湿又凌乱的头发, 安慰他一定会找到出路.

正是这些近在眼前又无法接触碰的想象叫他生不如死. 他的灵魂早已枯乾, 独剩一具空壳苟且残存, 不得解脱. 后来那个人来了——就在他咬舌自尽又被救活, 正处於虚弱惘然、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 那个人悠闲地咬著色红如血的苹果, 坐在床边观赏他比死难受的神态.

Nathan气血上涌, 不知那里生来一股力量, 抓住他的前臂.


因为舌头严重受创, 他发音困难, 只能发出「嗬——嗬——」声表达内心的激动. 探病的男子心思剔透, 擅度人心, 犯不著Nathan明言.


「怪我救你性命, 害你失手错杀恋人?」


Nathan目露凶光, 随即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似是哀哀恳求著. 男子拍开他的手, 勾起维生仪的电线, 考虑一阵, 说:「我轻易可以达成你的心愿, 只要把电线一拔, 你很快会死. 你已经多次轻生——很想见她, 对吗?」


Nathan轻轻点头, 眼角滑出两颗豆大的泪珠.


男子丢掉苹果核, 擦了擦手, 轻抚Nathan枯瘦的脸庞, 语气柔软彷佛他是令人伤脑筋的顽皮小孩.「可是我必须让你活下去.」


Nathan猛地一震, 只听得他继续温柔哄逗:「无论你尝试多少次, 我会一遍又一遍救活你. 你会长命百岁, 一天复一天、一晚复一晚不停重温双手染满血腥的恶梦.」他亮出Annie死后存档的相片, 强逼Nathan直视体无完肤的恋人. Nathan无声尖叫, 全身血液沸腾, 拼命想要推开, 但伤后无力, 难以抵抗, 只得无助地哭泣, 心脏如被硬生生挖掉一块, 恳求著谁来终结这样的苦难.「这才是惩罚, 我不容许你逃避.」

男子收起相片, 低声如同耳语, 落在Nathan耳边却好比五雷轰顶.「你没有死的资格.」话罢翩然离开, 静静带上门扉.

那个人存心报复他, 留住他的性命, 让他饱尝悔恨的煎熬. Nathan知道敌他不过, 上吊绝食割腕统统试过均不成功, 从此便死心放弃, 终其一生躲在精神病院, 一辈子自我封闭, 活到五十八岁郁郁而终.

为免Jessica受余党波及, Reid安排她和她的家眷接受证人保护计划, 她们迁移到另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Jessica感激Reid的安排, 心想这家伙态度冷漠, 其实满体贴的, 便问他要电邮, 待安稳下来后再作联络, 却惨遭拒绝. 他压根儿不想再跟她们扯上关系. 电邮自然不提供, 也不想收到来信. 不然别人企图透过我追踪你的去向, 你感情用事等同双手奉上良机.

她自然很失望. 他救了她的命, 她不愿从此失去交集. Reid却懒得瞅睬. 自赌城回来后他一直守在医院, Jessica把心一横潜进去, 顺道看看那个女人是甚麼了不起的美女, 两个如此利害的男人都为她方寸大乱.

可是那个女人并非想象中的千娇百媚. 她像残缺不全的破娃娃, 脸颊枯黄乾瘦, 脑袋光秃秃的, 看起来简直就是指环王的咕噜. 她似在熟睡, 嘴巴戴著氧气罩, 旁边的维生仪显示她的心跳平稳. Reid坐在维生仪和病床的夹缝, 放弃医院提供的椅子不用, 似乎这样更方便守望咕噜. 他拿著在赌城带回来的时间简史, 嘴里念念有辞, 正为熟睡的女友念书.

Jessica很羡慕, 她从没被如此爱惜过, 谁也不曾给她念过书.


看他柔情款款的样子, 再不识相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是打扰的好时机. 这里没有她的事. 再给她十秒的话她会安静离开, 遗憾是不迟不早, 当事人恰巧从书页中抬头.

Jessica颇感尴尬, 留也不是走也不好, 倒不如挺直腰梁光明正大敲门进去, Reid脸色骤变, 打手势不准她进来, 彷佛她是被派来的刽子手.

所以她只能站在窗外, 看著那个在赌城里威风凛凛的男人低头在女友的耳边小心翼翼的一吻, 向她交代他离开一阵, 很快回来, 不用担心——彷佛她能听见. Clara住独立病房, 病床旁边设有一张看来很不舒服的帆布床, 床上堆了枕头和乱糟糟的被子. 因为正值下午, Reid打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 晚上睡觉他会将之拉上.


这个叫Jessica有点小心动的FBI看来很疲惫, 而且露出十分不耐烦的神情.

「我以为清楚表达了我的意思.」他静静带上门, 所有柔情蜜意一瞬涮掉, 而且看来不愿意多在访客身上浪费一秒, 这明显不过的拒绝让她看来蠢透了.

「我还没有好好向你道谢.」


她随意扯个藉口, Reid冷淡回应.「你谢过了, 我也说过不需要, 这是我的工作.」

……这个存心叫人难堪的混蛋!Jessica笑容一僵, 气呼呼的说:「无关个人意愿, 我知道, 但我坚持, 好吗?你这个人到底甚麼回事?我不是害她卧床的王八蛋, 少冲我摆架子!」

「我看你还是不明白, 是吗?」Jessica被他的气势咬住, 脸色铁青, 心脏沉甸甸的往下坠. Reid的眼神彷如她是一头丑陋的异兽, 冷酷锐利而且布满极端的厌恶和提防, 每字每句非把她的自尊心拆下来踩碎不可.「你可以拒绝保护计划, 光明正大过自由的日子, 随心所欲骚扰保持低调的人. 这是你的权利, 你尽管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愚昧推进困局, 我不在乎. 但我警告你, 别耍花样, 别招惹我, 假如Nelson的余党找到你, 而你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他紧盯她的双眼, 低声说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因为久被困於险境之中, Jessica对前来营救的Reid抱著依赖又感激的心情, 想著一番善意前来探望, 纵使不被欢迎, 至少也不该被讨厌. 然而他就是不需要. 现在她真正相信他不在乎她的死活, 他把她救出来, 也不过为了指证Nelson教唆杀人. 既然他死了, 她也就没用了.

一件道具. 他就是这样看待她, 跟Nelson没两样. Jessica睁圆渐渐泛红的眼眸, 直视Reid那彷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冷锐的视线, 不让自己稍露怯意. 她不害怕. 为甚麼她要害怕?正自僵持的时候, 奉命保护伤者的警探开小差回来, 惊见势色不对, 立刻上前问道:「这里还好吗?」

Reid朝他风驰电掣的一瞥:「你告诉我啊?你上那里了?」


「我只是……抱歉, 我、我上洗手间.」


「上洗手间?我和伤者都被她杀了, 你拿这个理由向上级汇报吧.」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12 14:08:00 +0800 CST  
Jessica再也忍耐不住, 怒道:「我一番好意前来慰问, 你简直疯了!你知道吗?她就这样死掉更好, 因为她一定情愿死也不要忍受你的暴脾气!」Reid听到“她死掉更好”时脸色立变, 她转身要走, 警探担心被Reid责怪, 拿出手铐扣留Jessica问话以转移视线. Jessica又惊又怒, 顿时撒气叫闹大喊救命, 惊动所有医生护士病人和家属. Reid朝他们冷冷的一瞥, 决定不予理会, 砰一声关上房门, 继续待在病房里陪伴Clara.



虽然上级给予扣留可疑人物的权利, 然而Jessica并无犯罪的动机和打算, 而且铁了心要他们难看, 又吵又哭又向被吓坏的人求救, 甚至惊动医院的管理层. 若不是JJ恰好到场调解事件, 恐怕有一场好闹的.

分别向Jessica和警探了解情况后, 她几乎被蠢警探气疯, 打电话吩咐另一名便衣探员送证人回去, 又表示明天会安排他们离开, 也替Reid做了一番解释——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出事前他不是这样子的, 待伤者康复, 他冷静下来, 一定感到很后悔.

可Jessica听不进去. 她不是被侮辱的一方, 自然站著说话不腰疼.

她不接受, JJ也不多理会. 况且Reid的想法不难理解——医生表示Clara的伤势非常严重, 可以做的他们都做了, 接下来要看她的造化.

回来后就得到这麼一个答案, 她陷入重度昏迷, 医生无法预测她能否苏醒. Reid似乎很乐观, 过往多少苦楚她都捱过来, 这次绝不例外. 自此他以医院为家, 寸步不离照顾她, 好像不知道累. 明明脸颊削下去了, 头发乱糟糟的, 脸色也不比伤者好上多少.

大夥儿知道他是逃避, 不让自己往坏的方向联想. 睡著总比死去的好, 昏迷等於有机会醒来.

JJ想, 至少有一件事Nathan成功了.
他把Reid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无比善良温柔的男人, 对於当初拼命拯救Nathan, 此刻后悔到巴不得撕碎自己的地步.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经历暴风似的绞痛起来. 昨天Garcia应她的要求, 私下叫出一份电话纪录. 这份纪录证实了她的推测.

是他做的.


她就奇怪为甚麼Mr Nelson赶到前妻的家. 这说不通. Mrs Nelson没道理让前夫知道计划, 胖子更是一副把坏事的老板往死里暪的架势. 谁通知Mr Nelson?

是Reid.


电话号码扰是空号, 可她们也叫出电话内容,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去找你的妻子』. 嗓音沙哑, 背景声音嘈杂, 她们无法断定是不是Reid.

Garcia不相信, 也许她不愿意相信, 总之她坚持不能单凭这点微弱线索怀疑同伴. 然而JJ觉得是他. 现在她明白Reid所说的『不只控告他杀人』的意思.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给予Nelson受审的机会. 他后悔往日心地善良、做事迟豫, 所以这一次他做出以往不曾想象的心狠手辣.



没有证据. 她知道没有. JJ知道他何等的聪明, 既然他处心积累, 自然不会让他们抓住小辫子. 所以那些失控发怒的全是哄骗他们的小把戏吗?其实他很冷静, 他早就盘算著如何将Nelson灭门.

想到就不寒而栗, 她至少想得到Reid的答案, 所以特地赶来一趟, 冷不防顺道碰上抓狂的Jessica.


然而看到他仍然动辄暴走的情况, 对於他是否冷静地计划谋杀的事, 她又不禁几分犹豫.

何况, 这算谋杀吗?


假设他当真打了电话, 他做的就是把Mr Nelson叫到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Nelson拔枪全属他本人的意志, 而击杀Nelson的是Morgan.

JJ吸口气敲门进去, Reid知道是她, 不回头, 也不打招呼, 自顾自用湿手帕轻轻给Clara擦脸, 小心翼翼的唯恐触痛她.

JJ靠近床前, 这些年来, 他们被对方影响, 逐渐蜕变为更好的人. Reid不再自卑内向, 她洗清罪名迎向光明人生. 真的一切将要好起来了, 为甚麼你躺著不动?
为甚麼啊?
明明如此相爱, 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这不是你的做法, 对吗?

「Spence……」


他不说话, 她想这是现在的他表示『我在听著』的意思.

「是你做的吗?」

其实她不愿意怀疑. 她很清楚他本性纯良. 打从第一天他加入BAU, 她就觉得他很奇葩, 甚至私下质疑Gideon让这麼善良的孩子加入BAU是否正确. 即使见尽人性险恶, 即使他被毒打、被绑票、被威吓, 他心里的善良从未动摇.

所以她就这麼一句, 以后不会再问.

他似没有听见, 替Clara擦好脸, 重新又念时间简史. 念了两个章节, 他突然停下来, 啪一声合上书本, 迎上JJ难过又无奈的视线, 说:「不是.」

只短短一个字, 别的也不多说. 他们对持一阵, JJ低头说道:「我明白了.」


转身正要离开, 抓住门柄, 她突然回头说道:「Reid, 我无法想象你多麼痛苦, 你说得对, 我们不能妄自猜测Clara的想法. 但我们知道她爱你. 假如有一件事让她比死难受, 那就是失去你——原本的那个你.」她顿一顿, 柔声说道:「我们等你回来.」



似乎不受触动, 她离开后, Reid翻开书本一直再念下去, 念到最后是她龙飞凤舞的字迹.

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
C.M.

2011年4月7日, Clara.Marshould陷入昏迷第三十七天, 医生正式宣布伤者脑死亡. 同年5月12日, 在伤者母亲及男朋友同意下, 决定拔走她的辅助呼吸器, 她在同一天的晚上与世长辞.

享年27岁.

《End》


C.M是指Clara Marsould不是Criminal Minds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12 14:09:00 +0800 CST  
后记:


我终於可以写后记~


连载长篇还是挺辛苦的,不过最糟糕是一开始我对它不负责任的态度,想写就写了,完全没有考虑故事架构,所以中间有些地方很突兀,有些关系也很奇怪。


其实一开始我构思故事的时候,Elvis和Clara并不是姊弟关系,他们是恋人。Clara类似是Nelson的女儿而不是情妇,Elvis是底下的小混混,因为跟老大的女儿有一腿而被陷害,Clara前去营救时激动下射杀Willon,把他儿子给吓傻了。事情发生后,Elvis害怕被老大私刑所以丢下Clara逃走,Clara心灰意冷,出狱后离开老家搬到老远重新开始,然后遇到Reid这样子的。


但这个走势很狗血,真的很狗血。所以就转一转,转到第二个,比较像现在的故事架构,但不同的是,Elvis并非单恋,Clara心里确实爱上过弟弟,她是故意在思春期的弟弟面前穿热裤小背心和诱他同床共枕,但当Elvis要求再进一步,她不敢继续下去,所以跟了Willon。而在这一版本中,Elvis只是误伤了Willon就害怕到逃走,Willon没有被他杀死,他愤怒地报警时被Clara枪杀。出狱后的情节大致相同,但Clara心中所爱的仍然是弟弟,Reid只是他的替身。(默)


不过这样的安排别说读者,连作者也有点无力接受。所以在情节上再作改动,改成现在的版本,主要是突出Elvis和Reid性格上的不同。Elvis是个变态恋姊癖,做尽一切威逼姐姐私奔,他并没有把姐姐的想法放在第一位,觉得只要这段不伦恋能够成立的话,她的意愿还属其次。Reid倒是相反,就算很想得到Clara,她的意愿还是第一,所以他并没有设计去陷害Jake,也没有逼Clara离开Nelson,同时为Willon的儿子作出种种安排。而Clara也必须撇开不伦恋的设定。Elvis情愿看著Clara顶罪去感受她的爱意,而Reid情愿被她所憎恨也要还她清白。
同时也要撇开Clara的不伦之恋和亲手杀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阴影一直纠缠著她,直至她临死依然觉得自己是活该——在她最不想死去的时候死去,这样离世后才能安寝。


关於Reid是否遥控了Nelson在不应该的时候走到不对的地方,我个人是肯定的。
BAU的三个男人间接害死他们所爱的人——Gideon失去信念,Hotch…一时失去理性吧?我要让Reid失去甚麼?
我挑来挑去,决定拿走他最吸引我的闪光点——那份永不褪色的善良。


所以他被憎恨所染,同时也因为坚信Clara会康复过来,他清除Nelson的势力,让她醒来后不再被余下势力所伤。但很糟糕是他染黑了自己的手后,Clara却还是死了,所做的一切全都没有意义。


心水清的读者会发现,Reid对Clara许下的承诺,其实从来没有实现。
他说让她准备好再坦白身世——最后还是逼迫了她。
他说不让她扣机板——最后还是令她出卖了弟弟。
他说永不伤害手无寸铁的人——最后他遥控了Mrs Nelson和胖子一同灭了Nelson一家。


所以他只剩下最后一个承诺必须要实现的,就是关於之前两人谈到,在她死后Reid必须振作活得更好。那是他可以守住的最后的一个承诺。所以他对Nathan说『你没有死的资格』,而且一直逗弄著他的生死。他让跟他同样崩溃的人一同在往后的人生里苦苦挣扎。


但往后他会一直冷漠地无视被他牵连的人吗?就算拿不住证据,他会过得舒畅吗?他最后走到了Clara的最初——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吓疯了。而没有人会教他如何走出这个心理困扰,正如Clara所说,你杀了人,那人的灵魂会黏在你手上,Nelson夫妻的灵魂,小千金的人生,他的失信,对Clara的歉意和思念。


背负著这些一切,他仍必须独个儿慢慢走出憎恨和懊悔,重新活出自己的人生。


如果写番外的话,大概就是给出上述的答案——在Clara死去以后,Reid如何重新建构人生?


当然大家也可自行想象。
或许他走出来了,或许他没有。怎样也可以。Clara和Reid相依相伴的故事到这里就完了。


谢谢陪我写完这篇文章的人。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12 15:15:00 +0800 CST  
亲爱的谢谢你的长评,我首先想回答关於摘去Reid的善良。


最直接的答案是我从不认为谁是彻底的善良,当然谁也不是彻底的邪恶。我记得之前我写DC是也一样,原著的三个主角都被设定为极端无私善良,我就很奇怪地写出一篇让他们变得非常自私的同人。说回CM,Hotch不是没有理性的人,Gideon甚至是建立BAU的元老,可是处於相同的情况时,他们的精神世界都受到非常严重的冲击——而说实话我是比较倾向Gideon的结局,虽然Haley让我狠狠的受了虐,但站在感情角度去看,我实在理解不了Hotch为甚麼可以打死凶手后就浑若无事……?


Reid其实也不是纯粹的报复,他下手的时候确实相信Clara会没事。既然她会没事,Nelson就不会放过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除去他。而当她被送院的时候,Reid是打算解决事情后从此就陪在她的身边。他知道她会受害是受他的工作所累,因此他做这种事的时候,同样怀著"反正我从此就不是FBI"的心情去做的。


他有很多东西都碎了。但正是因为Clara不在了,他才必须变回原来的那个Reid。因为这是他答应过Clara的事情中唯一和最后能够做到的事——认识新的女朋友,建立幸福的家庭,生几个孩子,做有意义的工作,写本传承知识的书,退休后到处走走。


他会痛苦到麻痹,甚至要忽略心底真正的感受。或许从此他会戴著面具示人。但在文章里的Reid,他会过好失去Clara后的每一天。


其实我很不想Clara死掉。我通常都一死成双(默),这样的生离死别我真的很少写。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写她活下去。毕竟我不知不觉埋了很多她会死的伏线。最重要是,她活下去的话,Reid就真的得去找其他工作了。
我也曾想过她会活下来,过著她答应要让Reid过上的生活。不过真的想不到如何写。晋江那边甚至有亲怒吼早知道不看这一章。XDDDD


我属於对精神科医生完全无知的类型,Nathan是我一开始决定要用的,但如何让他去伤害救过他的Reid,我要先去找个理由。Annie就是理由……(再默)但我知道Annie是违反了她的职业操守,所以设定她的性格时——一开始就有点不按本子办事,思想很跳跃,视规矩为无物的。
我会说我觉得她在墓里悔到肠子都青了?


短期内都不想再写同人长篇,可以的话,我想尝试接触原创。但我记得亲说过要推荐我玩一款游戏,是甚麼来著?在整理头绪时我觉得我很需要玩游戏的说。XDDDD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12 23:46:00 +0800 CST  
番外一‧Reality


** 说好的番外
** 事实上,我觉得比结局篇更虐。但我满喜欢,一晚就写完了。
** 建议可以一边听Reality一边看,我听着写的,应该说,我之前听到这首歌才想到这个番外篇的。


歌词如下:
Met you by surprise
I didn't realize
That my life would change forever
Saw you standing there
I didn't know I'd care
There was something special in the air


Dreams are my reality
The only kind of real fantasy
Illusions are a common thing
I try to live in dreams
It seems as if it's meant to be


Dreams are my reality
A different kind of reality
I dream of loving in the night And loving seems alright
Although it's only fantasy


If you do exist
Honey don't resist
Show me a new way of loving
Tell me that it's true
Show me what you do
I feel something special about you


Dreams are my reality
The only kind of reality
Maybe my foolishness is past And maybe now at last
I'll see how the real thing can be


Dreams are my reality
A wondrous world where I like to be
I dream of holding you all night And holding you seems right
Perhaps that's my reality


Met you by surprise I didn't realise
That my love would change forever
Tell me that it's true feeling that are new
I feel something special about you


Dreams are my reality
A wondrous world where I like to be
Illusions are a common thing
I try to live in dreams
Although it's only fantasy








01.


「请用茶。」


他坐在装潢简洁的办公室内,带着丝微的不安瞄一眼西装笔挺的俊朗男人,他约莫四十岁的年纪,是那种即使礼貌周到依然难掩气势拔嚣的类型——他父亲最反感的类型。男人做个“请”的手势,他暗暗嘀咕一声,威从于男人的气派抿一口难以下咽的茶。


男人似乎感到满意,他坠入昂贵的真皮办公椅里,双手合十,态度从容,更显他畏畏缩缩,自信不足。父亲说兄弟姊妹中他最有他年轻时的风范,可他从没有见过父亲胆怯退缩的模样。他紧攫着膝盖上的文稿,那是他倾尽心血的著作。


男人往文稿看上一眼,说:「我很有兴趣——」


他只说这么一句,然后又陷入沉默,似在沉思考虑着,然后笑了一笑,说:「Mr Reid,你知道我最喜欢甚么吗?」


被称为Reid的男人愣了一愣,回答的语气充满探索的意味:「一部好的作品?」


男人窃笑一声,毫不掩饰他的轻蔑,说: 「不不不,请恕我直白,先生。我读过你的著作,确实是非常出色的作品。我可以让它长登最畅销书籍榜首,这一点不困难,难不倒我。」最后一句说的比唱的好听,Reid听罢一颗心砰砰直跳。


「我捧红很多作者,他们有天赋之才,而我的工作是——呈现他。」男人露出优雅的微笑,说:「我们都懂得文学的美好之处,所以你选择我,因为我跟一般出卖文字的奸商不同,我真心热爱文字,只有我能够理解你和你的作品的珍贵之处。」


Reid不由自主再喝一口茶,脸上红光绽现。


「但这不是我最喜爱的东西。很抱歉,先生,不是。」


他收起梦呓似的语气,Reid的脑海几乎同时响起父亲的声音——观察他,他的眼神,手指的小动作,办公室的装潢,各种微小的不自然之处,细心观察。


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所以他甩开父亲的声音,说:「我不明白,你欣赏我的作品,可是……?」


到此,男人不再跟他绕圈子。他站起来从背后的大书架拿出一本颇为残旧的书——Dr.Reid在FBI的风云生活。


父亲的作品。


「当年他曾经委托我代为出版,不过这个书名……太没格调,他却非常坚持,你不知道我们执拗多少次。最后他——生气了,选择另一间垃圾出版商。它蝉联最畅销书籍榜首,七周。」


他自然记得,而且十分妒忌。


男人看他的眼神像看着一头初生之犊。


「你有一位很了不起的父亲,先生。」他倾身上前,盯着他瘦削的脸,尽得父亲遗传的脸。「我清楚记得那种感受,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每次你的父亲看着我,我感觉我隐藏起来的一切尽被他看透,虽然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但还是有点不舒服,你认同吗?」


Reid移开目光,敷衍地点一下头。


「我很有兴趣。你的父亲作为当代最出色的FBI探员之一,屡破奇案,曾获白宫接见,可是他从不接受访问。我们仅知道他的破案手法,却不了解他的为人。」


Reid再度攫着稿子,他知道男人想要甚么。男人也不掩饰,夺过他的文稿,一页接一页漫不经心的翻着,说:「我几度要求一次简单的采访,可惜总是被他拒诸门外。你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假如你愿意帮我这个小忙,我乐意助你打破你父亲的七周纪录。」


「但是你知道他的情况——」


男人堵住他的恳求,语带不耐。「举世知道,先生,你的父亲拒绝用药,他愿意沉沦在失智的痛苦里。他做的选择。你知道原因吗?」


他不知道。


不对,他知道的,或许该说,他猜到,然而他不愿意相信。


所以他摇头。


男人咧开笑容。
「我最喜欢这个,查明真相。」








02.


母亲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她严谨冷静,精明细心,崇尚理性思考。她的同僚形容她俨如一台精确的机械,没有感觉可言。据悉她主动要求担任被卷入连环谋杀案中惨死的外公的解剖官,手起刀落,准确细致,毫无挑剔之处。她在那宗案子邂逅父亲。当时两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也不知道母亲是遭受打击需要慰藉,抑或两个天才惺惺相惜,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了。


婚后他们继续发展各自的事业,直至母亲怀孕,逼不得已退下来抚育孩子。父亲却忿忿不倦。他经常不在家,偶然下班回来,要么躲到地下室埋首看书,要么吃了半顿晚餐,又被电召到下一个案发现场。严重到一个地步是邻居曾经误会他们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小女人含辛茹苦抚养三个毛孩子。


但母亲不以为意,她从来没有向父亲抱怨。后来他想,其实她很寂寞。她这么聪明的女人自知进退。她比任何人清楚甚么时候可以留住她的丈夫,甚么时候不可以,不可以的时候占多。然而偶然休假,他很愿意带同妻小享受悠闲的家庭乐。在阳光灿烂的公园野餐,陪孩子们下棋或读书,他们不喜欢也不勉强,任由他们骑自行车玩儿去,他在树荫下乘凉看书。这时候母亲会捧着一壶水坐在父亲的身边,父亲看书,她看父亲,有时候谈到工作上的事,都是点到即止的。


深夜父亲出门,她贤慧地打点张罗,披着外套送他到门口。母亲从不多话,也不寄语他小心,她相信父亲懂得。父亲穿好鞋子,在她脸颊一吻。


父亲离开以后,母亲会站在窗台后,目送父亲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为止。
别人都不知道,这是某个晚上他偷偷溜下床发现的。
他想这是母亲的爱情,从不显山露水,总是藏在心间细味。


她承担所有的寂寞,留下索取时间的权利,却弃而不用。
或许每次站在门边,她不说话,是怕一开口不小心就作出挽留。


父亲生病后,母亲终于离开他,自个儿搬到较小的房子里悠闲度日。


相比温婉亲切的父亲,兄弟姊妹跟严厉认真的母亲更要好。他也不例外。从男人的办公室离开后,他来到母亲的家,讨杯宁神的茶。


说实在的,她上年纪后脾气不如以前孤冷,尤其姊姊生孩子后,她严肃的眉眼逐渐柔软融化,也添上几分慈祥了。


然而年迈无损她的智慧,她立刻知道儿子满怀心事,逐以她单刀直入的方式问个明白。


做儿子的和盘托出,母亲勃然大怒。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20 01:31:00 +0800 CST  
他知道母亲的想法。这个硬朗的女人不接受利诱和威胁,她的座右铭是凡事靠实力。然而他没有遗传到父母的天才,而且他相信他只欠一个机遇。


「我没有教你成为懦夫,孩子。」她厉声说道:「你有的是实力,从以前你父亲就不喜欢这个男人,他是狡猾的蛇。你该相信他。」


又来了,又拿父亲说事。他抬头布以怨恨的目光,母亲自持有理,不慌不惶保持她的严厉。他不明白母亲,明明离开了父亲,言谈还经常带有留恋。


跟兄弟姊妹不同,他目睹过母亲呆站窗前的一幕,他不相信母亲离开父亲的理由是她追求完美的个性容不下一个失智的丈夫。


也许被男人挑拨一把,他忍不住提出这些年来一直在意的问题。


「妈,你为甚么离开爸爸?」








03.


他喜欢小动物。


他多次硬磨软泡,母亲抵不过他打算让步,凡事采取自由主义而且纵容小孩的父亲却一再拒绝.父亲不允许,母亲就束手无策。他是一家之主,虽然母亲掌管家事,凡事还是他说了算。


父亲讨厌小动物,尤其是猫,而当时他讨厌父亲——明明长期不在家,偏生指指点点。终于在他迎接叛逆期的第一个春假,他漠视父亲的反对,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把一头长得不怎么样的肮脏流浪猫带回家。


以为会招来严苛的训斥(母亲已抢先骂他一顿),但出乎意料地,父亲没有责怪他。他记得当晚下着迷蒙细雨,父亲肩膀湿透,他拿着母亲奉上的毛巾擦头发,走到亮着灯的娱乐室,看见儿子怀里躺着一团黑白色的小毛球,仅仅是眉头一挑,继续走向寝室换衣服。紧随其后的母亲瞪他威严的一眼,但父亲不追究,她就不理会了。


他松一口气,父亲不问猫的来历,也不抱怨它。
他有时盯着它,有时视而不见。


后来姊姊解释父亲不讨厌小动物,反而非常喜爱。他出生前家里养过一头残疾猫,父亲拿它当心肝宝贝的疼着,它死的时候父亲心都碎了。


『心都碎了?爸爸?』他难以想象。


当时大姊五岁,他怀疑她的记忆随年月逝去变得模糊甚或出错。可她很坚持,因为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见父亲这么伤心。她坐在宠物医院的绿色椅子上,听到治疗室传来悲切的哭声,探头一看,父亲抱着猫尸绻缩地上失声痛哭,母亲和兽医都被吓倒,完全不知反应。


『我觉得他不想重温那种悲伤,或许爸爸意外地感性。』


他当然不赞同。虽然父亲亲切温和,然而他知道父亲比母亲更理性而且不容易动感情。他上高中时跟学校里的恶霸打架,惊动双方家长。母亲气得要命,她自忖夫妻俩无比聪明,孩子竟然以暴力解决问题,回家后少不免痛斥其非,当晚不准吃饭,到房间面壁思过。


父亲倒不放在心上,他安抚母亲冷静,孩子发蛮打架是成长的必经阶段。他小时候曾经被脱光捆绑,男孩子懂得反抗,到底是一件好事。


母亲惊讶得很,表情十分复杂。当年他还小,以为母亲惊讶她亲自挑选的精英丈夫有如此不光彩的历史,但其实不然。


父亲少谈过去,孩子们对父亲一窍不知。做妻子的可能跟他们一样,第一次接触丈夫的往事。


年轻时的母亲脸容姣好,尽管不假辞色,也不乏男人的倾慕。


她一头棕发又长又卷,因为不经漂染的缘故,散发时下女性羡慕不已的柔和光泽。


第一次跟父亲约会,两人少有对话,看完电影就看科学展艺术展,他看他的,她看她的,吃饭时聊的还是她的专业知识。


她说的少,他说的更少,一整个晚上他就听她说的。她知道她的个性不讨好,沉闷乏味又无聊,担心他被吓退。


所以她直接问他,你会不会喜欢更活泼开朗的女性?


她没有自信。因为喜欢,所以介意自己寡言冰冷的性格,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更风趣幽默一点,逗他开怀、让他开心,给他一个难忘的晚上。他们站在车如流水的路旁,闻言他走到她的身边,那双透视罪恶的眼睛如微热的灯盏,她看着忍不住想触摸。他挽起她一撮头发,放到嘴边亲吻,说:『不会。』


她心头如遭电殛,从此悉心打理一头棕发,她以为他喜欢。


那是孩子们不会知道的、她作为一个女性的浪漫情怀。直至几十年后一个微有秋意的晚上,他坐在前院的椅子上悠闲地乘凉,她给他披上外套,近来他经常患头痛,别要着凉才好。他转过来笑得温柔真挚,在她唇上一吻,轻抚她的头发。


而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句话。


『Clara,我还是喜欢你金发的样子。』










04.


父亲发病时他在外地留学,家人没有通知,他学成归来,父亲已入住疗养院。


他抗拒探望父亲。在他成长的阶段,父亲聪明如同鬼魅,没有他看不透的人物,没有他抓不住的罪犯。这个英明神武的男人突然被宣告精神错乱,他感到一股莫名其妙抗拒不能的巨大恐惧,一脚踩在他脆弱的双肩上。


姊姊帮忙打点父亲的事,而说实在的,她做的不多,父亲是连患病后的生活都会打点妥当,唯有一点身外物劳烦孩子们处理一下。


「并非坏事,对吗?我得到一间很不错的公寓。」


姊姊给他泡好茶,他坐在姊姊的新家,据说是父亲年轻时租住的地方,因为某个原因,他偷偷买下来,却鲜有回来一趟。


第一次踏入公寓,这里维持着几十年前被租住的环境——撇除厚厚的灰尘不谈,杂乱无章的书籍,凌乱的双人床铺,流理台上的脏杯子,电视台下压着一度疯魔女性观众的奇幻爱情电影,她甚至找到猫碗,和一衣橱的女装。


这些杂物连同呛鼻的灰尘一同被清扫离场,现在公寓已按照姊姊的审美风格重新装潢。显然她对父亲私藏公寓感到十分不满,谈到他以前的私生活依然带着浓烈的厌恶,尤其那一衣橱的女装。然而作为男性,他认为父亲跟母亲结婚前曾经跟其它女性齤交往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坏事。


闻言,姊姊目露凶光。
「你还是不懂,huh?」


他来气了,说道:「收起你指责的口吻,你们没有通知我——就像我不是家庭成员,我爸精神分裂住院,而我被暪在鼓里。所以,是的,我不懂,你最好现在让我弄清楚。」


姊姊长得像母亲,她发怒的时候,隐隐跟母亲的严厉重迭。


她抿下嘴唇,说:「他拒绝服药,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所以?」


「医生说了,要是他愿意接受药物治疗,情况会得到改善。虽然不能再做地图则写那一套,不过他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安度晚年。」


「他不相信医生?」


「他看到幻觉。」


「我更不明白了。」


姊姊坐直身子,一副气炸的模样,他忍不住担心下一秒她会扑过来紧紧掐着他的脖子。


「你这蠢货。」然而她没有,她只是以更生气更不耐烦的姿态狠狠表现对父亲的愤慨。他不得不怀疑姊姊是因为生气才丢掉父亲留下来的一屋子杂物。


「他想看到幻觉,所以拒绝用药。」


父亲荣休后,似乎认为劳碌半生,他值得一点优闲日子,所以拒绝各大机构的邀请,跟母亲携手游遍世界各地。他们经常一走就是月余,偶然从寄回来的照片可见母亲宽容柔软的样貌,好像这是她婚姻生活里最愉快的时光。


他不是一开始就无可药救,从发病至住院,经历了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打从结婚以后,她一直没有要求过他,就这一次恳求他服药。老年失偶是非常寂寞悲苦的事,她求他珍惜自己,大多时候他不置可否,被逼紧直接拒绝。这不是吃药就可解决的问题。
这是我的心病。


他一天糟比一天,后来已分不清白天黑夜和现实梦境。她无法理解她的丈夫,为甚么不接受治疗?为甚么愿意零碎受苦?他开始自言自语,偶然念叨着年幼时的孤独艰辛,偶然谈到初入FBI的战战竞竞,偶然对不存在的赌场之主咬牙切齿,偶然又孩子似的乞求小女孩的原谅。


她无所适从,精神病不是她的专业范畴,她也不知道丈夫这些过去。然而她知道丈夫以前曾经深爱别人。某个夜里他做恶梦尖叫惊醒,在房子里左奔右跑不能冷静,吓坏留宿的长女。当晚她应该参加侄女的婚宴,得悉丈夫病发立刻回家,只见长女一脸无奈,丈夫陷入恐慌,把自已锁进书房一边摔东西一边呐喊。


她打开门,像走近野生动物似的小心翼翼走近他。
『Spencer,没关系,你安全了。』


他高举着从维也纳购入的半身石膏像,目眦俱裂,脸色狰狞,似乎不认得妻子。长女低声惊呼,拉扯母亲的袖子让她退后,却被她拂开。她不知道那里生来一股勇气和毅力,她哑着嗓子,低声的说:『亲爱的,我是Clara,放下石膏像,我不会伤害你。』


我是Clara。我是Clara。我是我所不认识的Clara。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20 01:43:00 +0800 CST  
之后一切都变了,他表情软化,双眼泛泪,乖乖放下石膏像。结婚三十年,她从没见过如此情绪化的丈夫。他含着满腔悲伤的泪水,紧紧抱着那虚构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说,但我知道。我爱你,Clara。』


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丈夫。她不顾一切想重夺她所认识的丈夫,那个陪伴她三十年的伴侣。她悄悄在他的饮食下药,情况有所改善,他清醒的时候变多了,他开始记得她的名字和她真正的身份,再也不说喜欢她金发的样子。


然后有一天,他跟随疗养院的人走了。


她全身冰凉,坐在阳光充沛的疗养院内,感到彻骨的凄寒。积压三十年的隐忍一下子大爆发。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我是你的妻子,对你却一无所知。
你想看见幻觉对不对?你想看见那个Clara对不对?
为此你情愿变疯子对不对?


他并不多言,伸手握住她,却被狠狠挥开。
于是他也不勉强,只恳求她的原谅。


『不是这样的。这个病……是我的报应。』


她本性不爱与人亲近,跟丈夫昔日的队友也不熟悉。为着这件事,她硬着头皮拜访跟他交情最好的JJ,现在她已退下来弄孙为乐,打从丈夫发病后,两人鲜有联络。


JJ知道他的所有事情。因为这个缘故,她不喜欢他的队友。


本来不是外人可以指手划脚的事情,然而到了这个地步,她选择如实相告。


于是她知道了他们结婚前的事。赌场之主一家的衰亡,他乞求原谅的小女孩的真相,他亲手拯救的人把他推进地狱,还有他所爱的女人,Clara.Marshould。


她在丈夫的保险箱找到那个女人的相片。她娇艳美丽,一头夺目金发又长又直。丈夫被摄下来的表情甜得心稣骨软,为她死也甘愿。


她烧掉相片,骤觉不能承受更多。


她把共同生活三十年的房子留给即将结婚的次子,独个儿搬到宁静的地方养神。


面对小儿子的问题,她说不出口。


选择抛弃的人,从来不是她。








05.


姊姊不在乎父亲接受采访,换个角度看,她不在乎披露父亲不光采的往事。她眼里的父亲威武正义,一旦发现这是假象,便对此深怀怨恨,总觉得被深深欺骗和背叛,因此她做了每个撒气的孩子会做的事——不闻不管,巴不得涂黑他的光环。


从旧公寓留下来的物资一层层寻找,她找到几十年来父亲暪着他们所做的事。


他成立一个基金,委托律师每年往拉斯韦加斯某个疗养院拨入为数不少的营运资本,确保两名康复无期的精神病人衣食无忧,直至他们死去为止。


每年四次,他会前往某家戒备森严的一级监狱,探望一个重囚终身的杀人犯。


每月一次,他会前往精神监护病院,探测某个精神病犯的健康情况,却从不探望他。据闻该病犯死后,父亲暴跳如雷,后来又郁郁不欢,埋下生病的隐忧。


终于知道父亲的往事,本该为他凡人的一面感到安心,或为他卑劣的行为感到愤怒。然而袭上胸膛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惘然。他伟岸的父亲是个寻常不过的普通男人,他曾经因为喜欢一个女子而计划杀人,而且终其一生无法释怀。


今天他要给男人一个答复。在这之前,他鼓足勇气踏入疗养院,探望他精神错乱的父亲。


以为他会潦倒不堪,他却意外地精神抖擞,对小儿子的态度比以前亲昵,总是含着温柔的微笑,像普通的父亲一样问候宝贝儿子的近况。


他如实回答,他准备成为作家。


做父亲的露出以他为荣的骄傲表情,拍拍他的手,说妈妈一定以你为荣。


他垂下头,想起母亲的严厉斥训,说她不会的。


父亲安慰垂头丧气的儿子,说:「你的妈妈口不对心,可是我了解她,她非常以你为荣。」


「我不敢相信。」他干笑一声。


「你要相信,乖孩子。」


他吸一吸鼻子,说:「爸,你愿意帮忙吗?」


父亲面有得色,对于一把年纪仍获得儿子的依赖感到非常高兴。「当然,尽管说,孩子。」










06.


他接受访问的时候,负责照顾他的金发护士表示以前一直有给病人用药。他的病况很反复,为免他伤害自己,医生给他处方镇静剂。


她来了以后,他就不需要了。


Reid知道这是因为她一头金发误导父亲以为她是他红颜命薄的恋人,她在身旁的话,父亲会镇静下来。他的思绪时而紊乱时而清晰,渐渐变成一个坏掉脑子的天才。


他说话纹理清楚,男人访问他可谓毫不费力。他手下记者统统愿意代劳采访这个被称为当代最优秀的探员,然而他不肯假手于人,这个高傲的探员是他的心结,他渴望把Spence.Reid传奇的一生呈现纸上,包括他不光彩的往事。


那是难以言喻的快感,亲手把读者爱戴的话题人物从云端摔到沟渠。


访问到最后,男人让他谈一谈他的妻子。那个同样可以成为传奇人物的女子,甘心情愿在事业高峰退下来为他带孩子。


Spencer.Reid一脸莫名其妙。


「传奇人物?我不会这么形容她——我的意思是,她当然是我的传奇,但对别人而言却是平平无奇的,那种事业高峰还不如没有。」


男人不明就里,他的妻子退下来前是最年轻的法医官,备受期待,还一度打算应邀到牛津大学执教。纵使不如他的成绩抢眼,也不至于平平无奇。


总算他反应一流,便顺着受访者说道:「你可以介绍一下你的妻子吗?」


他显得很高兴。「当然。Clara,你来一下,Clara。」


名牌挂着“Sharon”字样的护士匆匆赶至,Spencer.Reid捧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打量着金发女郎。「Clara,他是著名的传记作者Mike.Thompson。Mike,她是Clara,我人生最美好的收获。」


男人僵住片刻,随即泛起一丝冷笑。护士哄逗着让Spencer.Reid休息一下,他便乖乖顺服,自个儿到庭园里安坐看书。


她转头怒瞪收拾细软的男人,说:「我警告你,这不代表甚么,你不要乱写,我很了解你这种人。」


「冷静、冷静,我甚么都没开始写呢。」男人放下手提包,伸手握着护士无名指上的钻戒悄悄转了一圈。「但这至少代表了一枚鸽子齤蛋,对吗?少说得如此无辜,你这个占便宜的小妞,我更了解你这种人。」


护士气急败坏的推开他,说:「这是他的要求,他让我戴上!你甚么都不知道,我必须——」


「必须冒充一个死掉的可怜女人?我懂的,小姐。」


他嘿嘿笑着离开,做儿子的看一眼父亲,看一眼护士,也跟着男人走了。


护士脸色发白,稍作整顿后,来到庭园汇合她的病患。他发现护士有点惊慌,轻轻梳擦她的金发,柔声说道:「你有烦恼吗?」


护士略感不耐,说:「没有。」


他没有察觉两者的不同,在他眼中,这个女人就是Clara.Marshould。
他会保护她,一如三十几年前他所答应的。
「你可以跟我说,我是FBI,我可以帮你。」


话罢俯身在她的发上一吻。护士哑口无言,她知道这里的人是疯子,然而这一下稍嫌太过,她绷紧着脸,冷冰冰的说:「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在FBI叱咜风云三十载的探员没有违逆,温驯地回到门外带锁的休息室。寝室只有一张简陋的床,一盏明亮的灯,灯下是他反反复覆翻读的书。


A Brief History of Time: from the Big Bang to Black Holes


每晚朗读一遍,便似她又活生生回到身边。










07.


『你在看甚么?』


『嗯……时间简史。』


『我没看过,从头给我念一遍。』




《End》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20 01:45:00 +0800 CST  
番外登场,请大家自行想象Reid疯傻到甚麼地步。
我以前开过玩笑要这样写,当时真的开玩笑,想不到写著写著竟然成了真。其实我觉得满悲惨的,有时候我也不懂为甚麼我会想到这麼扭曲的剧情。


也许有机会的话,下次我想写一篇正明阳光的故事。不再被爱黑暗的一面所掳,就算再无奈,也可以从过去的感情中得到一点重生的力量。


我感觉我让Reid成了碴。之前因为太在意让同人接驳剧情,所以有点顾此失彼。当剧集中Reid的女友要登场,我想再看下去我真会把文章给砍掉,唯有先弃掉不看,一股脑儿建构自己的故事,反而感觉好一点了。


我是那种会让洗掉角色光环的作者,我不相信有谁会彻底的善良,有谁会彻底的无私。假如当时他会很彻底,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叫他改变的残酷局面。在这里我让Reid经历了他走不出来的一劫。假如他有好好守住跟Clara"不杀"的承诺,我想他痛苦几年还可以再慢慢走上正轨。真正让Reid万劫不复的不是Clara死去——当然她在的话,也许可以让他好过点,但真正让他悔疚、让他放弃接受治疗,视病发为报应的,还是Nelson的遗孤。


描写Clara时我没有好好带出她的悔疚。也许有亲觉得她很矫情,不过我真心认为Willon的死,Clara是责无旁贷的。她等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遥控半痴狂的弟弟举起手枪。因为自身的胆怯而害死人,因为自身的愤恨而葬送小女孩,Reid和Clara到最后做了一样的事,要是可以,真希望可以更好地把我脑子里的杂念呈现出来。


那麼,如无意外,我又不懒,会有篇安抚各位的番外二。
但注意……我又不懒,是一个很难达到的事。
所以,我还是先谢谢一路陪著我的读者。我爱死你们每一个留言。没有你们我一个屁字都写不出来。

楼主 Tingi  发布于 2014-04-20 02:16:00 +0800 CST  

楼主:Tingi

字数:305672

发表时间:2012-01-29 00: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04 15:31:48 +0800 CST

评论数:129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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