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影中人\/犬薇\/古风

十五
雪初霁,天润朗,我看着大雁从南方归来,羽翼划过天边的云彩。
大雁都归家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随着村口那颗槐树重新冒出嫩绿的芽孢,他的第二封信也随着来了。
他说,过几天他会归家一趟,让我在家中好好等他。
于是我便经常守在村口,遥遥的看向远方,跟这颗饱经沧桑的槐树一起,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月已明,天越发冷了,我呼出一口浊气。这是第几个晚上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忽然间,看见远方有并不真切的影子,被氤氲的月光照的越发朦胧,他踏着月色,像是入梦一般,好像下一秒他就会牵起我的手,许我一生挚爱与繁华。
“戈薇,”他浅浅笑道,背着包裹,月光如初见一般明亮,映在他自带三分笑意的眸中,“我回来了。”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6-09 08:59:00 +0800 CST  
他此番回来,只待上几天,便要离开。他给我带了一支镶金的簪子,我有些愠怒:“给我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的。”
“我的一些诗友说,女孩子家都喜欢这些。”他笑,我看他今次回来,衣物倒是好看不少,腰间配了水头很足的玉佩。我有些难掩的失落,记忆中的他一身粗布白衣,眼神澄澈。而此刻,我看向他的眼睛,透着对外界的迷恋。我问:“你哪里来的钱。”
“城里的老爷听闻我中了举人,打赏我不少,诗友家底也厚,我一身麻衣,参加诗会,不合体统……”他卸下背在肩上的琴,“我给你弹琴听吧。”
我不会弹琴,我却会听琴。因为犬夜叉喜欢弹琴,我以前为了迎合他,看过几本琴谱。
北条的琴声和犬夜叉截然不同,犬夜叉的琴声是高亢哀婉,听者为悲伤的无可奈何,我以前总不懂他的琴声为何如此凄凉,想来是为了他已经逝去的伊人罢了。而北条的琴声却似泉水叮咚,一派生机,但隐有一丝空洞与迷茫夹杂其中,大抵是空有一腹才华,却一直被禁锢在这个与世无绝的小镇无处伸展自己的一腔热血。好容易崭露头角,却因外界的繁华而迷了双眼,我不禁有些心疼他。
更让我开心的是,此刻他只为了我而弹奏,他的琴诉说着他的衷肠,不诉离殇。
我沏了一壶清淡的梅花茶,迎接了一冬寒霜的梅花瓣在滚水中微微舒展,原本妩媚的粉红色褪去,变为鹅黄。我看着他腰间系着一个香囊:“这香囊谁送的?”
“买的。”他道,琴声不断。
我将香囊解下来,花样是精致的菊花,我将里面的药料倒掉,将我收集已经晾干的梅花瓣放进去。
“改天,你给我绣个吧。”琴声止,他斟了一杯茶,啜饮了一小口,“比旁的茶清淡不少,却也别具风味。”
“少喝浓茶,伤身。”我含笑看他,“想要个什么花样的?我尽量学。”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他道,“红豆甚好。”
“那便红豆。”又闲聊一会家事,听他弹了几首曲子,一天过去,平淡也充实,是很少有过的安心与静谧。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6-09 08:59:00 +0800 CST  
虽说小别胜新婚,可还未新婚便小别,便着实没有道理了。
因为睡得不安稳,所以清晨起的极早,穿好衣物,却没有看见北条。
早春的天还很冷,我冲出家门,看见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喊:“北条!”他却听不到,我拼命奔跑,直至大汗淋漓,再也迈不动一步。
我看着他一步步离开我,心痛到无以复加,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却像被人扼住咽喉,只能大口喘息。
这次,他没留下一句话。
天初晴,阳光透过云层,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那是他走过的路。
像是痴人一梦穿过三千佛塔,却参不化命运,参不透人。
突然又不安起来,对于未来的路,我一无所知,那是对一种不能掌控的恐惧。我却又有些雀跃,或许我会收获甜果,那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我应该对他有信心,我现在应该沉下心,等着他归来……
娶我。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6-09 09:00:00 +0800 CST  
因为总被吞就分了三段发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6-09 09:00:00 +0800 CST  
十六
估摸着到了会试的日子,这一月也过得浑浑噩噩,直至门外的西府海棠败了又开,我才发觉,他已经离开我那么久。
海棠红的艳丽。可惜,我俯身,扇动鼻翼,海棠无香。
枫婆婆近来精神总算好了些,总让我搀着她四处走走。她让我带她到那颗巨大的槐树下,轻轻抚摸着沧桑的树皮,一道道岁月的痕迹诉说着一段段喜怒哀乐。一阵清风拂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也带来了一阵草木的清香。她仰头,污浊的眼里映不出漫天嫩绿与生机,她却微微笑了,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树,久久不愿离开。
“婆婆,何必如此执着于这颗树。”我忍不住问。
“每次在这颗树下,心仿佛都清明了些许,我总想起我年轻的时候。”她笑意不变,“他就埋在这里。”
“谁?”
“我年轻时的恋人。”
“可以给我讲讲吗?婆婆。”
“也没什么好讲的。”估计是累了,她摸索着坐下,盲眼中却泪光点点。






我儿时是不住在这个小镇的,我住在繁华的城里,我娘是城里大老爷的一房姨娘。
夫人善妒,容不下我们母女,我娘只是梨园中一个戏子,被我爹看中,买下做了姨娘,没有势力,我们母女被夫人草草的打发走了。走投无路时,被这个村子里的一个男人收留了。
那人妻子早逝,只留下两个儿子。我娘为了报答那人,想把我许配给他的小儿子,名叫陆无双。我因着我娘的经历,儿时极为叛逆,总想着女子为何不能干一番大事。所以极不待见无双,即便他对我是掏心窝的好。
我还记得那天天色正好,桃花开得正盛,一弱冠男子在那颗槐树周围徘徊,见了我,拱手笑道:“在下来此寻老父,姑娘可否给指个路。”一派谦谦公子的做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说的就是他吧。
他是那男人的大儿子,在城里读过几年书,扎了根。那男人在这村里待习惯了,不愿去看城里的喧嚣,所以他时不时回来看看。
他身上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魅力,令我深深着迷。我跟我娘说:“为什么我不可以嫁给哥哥呢?”
那时他刚好听到,他笑,眉眼是我熟悉的温和:“因为你太小了啊。”
那时我深深的低下头,余光撇见陆无双站在我身后,死死的咬住嘴唇,手里还握着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然后拂袖离去。
过了几天,他就回城去了。而他的父亲病重,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他再归家时,眉间不再是温和,而是令我陌生的郑重。
我看着他将无双叫出去,对无双说着什么,而无双坚毅地摇头。他最后带走了他父亲的尸骨,给无双留下了一袋银子。
晚上我出去解手,听见院里有动静。听了一会,才发现是我娘和无双。
我娘问他:“你为什么不跟你哥走,那样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他不语。
“是为了枫吗?”
“……”他没有说话,却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时我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将我照顾得处处周全我却不领情的人,一个将他的整颗心都给予我我却想着嫁给别人的人,他愿意为了我,放弃外面更繁华的世界。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想起在我摔倒时他将我扶起,想起在我难过时他逗我开心,想起在那颗古老的槐树下,我想家,他告诉我他就是我的家。即便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事,但一直陪着我的,是他。
我想第二天告诉他,我愿意嫁给他,以前都是他陪着我,从今往后我也想陪着他。他父亲死了,哥哥走了,但他不会孤单,因为还有我。
可是大抵是晚上着了凉,第二天便高烧不起。他看着我,跟我说:“我去山上给你采点草药,你等着我,很快就好了。”
他转身欲走,我赶忙拉住他,我的嗓子被烧的干涸:“我……有话跟你说……我……”
“等我回来再说吧。”他笑的很少,可那一刻他笑的真好看,我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想过是最后一眼。
我昏睡了几天,再醒来时,却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
我娘说,他去山上采草药,失足摔了下去,被人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我不信,我不想听,我终日躲在房里哭。他走之前他还让我等他,怎么……怎么却不回来了呢。
他被葬在这颗槐树下,长眠在我们经常玩耍的地方。
而我就算哭瞎了眼,他也没回来替我擦干眼泪,我等了数十年,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老太太,却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







最后,枫婆婆说:“爱上一个人这样容易,错过一个人也这样容易。日暮丫头,记住不要伤害眼前人,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他哥哥的名字我早已记不清,可最近无双他总是入梦,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我老了……”
我不禁有些替他们惋惜:“婆婆,那最后,他知道您喜欢他吗?”
“呵,”她笑了,轻轻抚摸着身下的一捧土,“他知道的,我相信,他知道的。”最后像是怕打扰到地下的人休息,柔声道,“对吗?无双。”
或许我对北条的感觉就是婆婆对哥哥的感觉,是一种仰慕,他只是刚好变成了我喜欢的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6-19 22:30:00 +0800 CST  
十七
仲春时节,百花争艳,百鸟争鸣。
枫婆婆精神才好了些,近来又颓废了,想来是回光返照。这几天终日睡着,中间醒来一次,只攥着我的手说:“你和北条一定要好好的,若是他对你不好,你可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这几日总梦见无双在那树下唤我,我已白头而他正年华,想来是大限已至!”然后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枫婆婆云游去了,嘴角还挂着笑。我哭着将她葬在埋了无双尸骨的树下,这一对有情人也算是有了归属。我看着这颗树,漫天翠绿,大约是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显得沧桑:“御人魂魄,摄人心魂,就叫你御魂树吧。”
此后就只余我一人等待,我看着清清池塘中孤单的挺立一支菡萏清荷,出淤泥而不染,夏风吹皱一池水。
我知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荷花都开了,你怎么还不来呢?还是你已经将我忘记了呢?










暮春,他带着落花缓缓归焉,身上是浮世的繁华,一身锦绣,与我破旧白衣格格不入。
那时我正立于御神树前,听一段世间悲鸣,忽而听到一声并不真切的唤声,我也看过去了,却被刺痛了双眼。
他戴着朱缨高帽,身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和几个侍从,他唤:“日暮,我来了。”
我有些看不真切了,眼泪糊了周围的景象,我说着,凄凄切切:“你怎得回来这般晚,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看门口的海棠花开了又败,看一树枯木逢春繁绿,看一院怒放冷梅化为一室清香……可你一直没有回来。”
“日暮,”他唤,轻柔拭去挂在我脸颊的泪珠,“你听我说,你受苦了,我中了状元,在朝廷任官,以后都会好的。”
“那可是天大喜事。”我禁不住笑了,又想起枫婆婆却在此长眠于地,人生总是捉摸不定。我将枫婆婆云游前的事同他讲了,感叹唏嘘了一番,他又去枫婆婆的坟前大哭了一场。劝了一番,好歹止住哭,便往城都方向去了。一路上,他向我讲述他的近况,说是皇上对他青睐有加,常常与他谈天论地,两人如相见恨晚的知音。“可是……日暮,”他张了张唇,却又苦笑,摇摇头,“没什么。”
“只要你好,一切都是好的。”我笑的安抚了他一番,没过半时辰,便到了他的府邸。我皱眉看着这豪华的宅子:“你哪里来的钱?怎么买得上这么好的房子。”
“日暮……我……”他头深深地低下去,从里面却传出一个柔柔的女声:“夫君,你回来了。”
我的脑部一片空白,心口一阵抽痛,身子也颤抖起来。我低低地重复念道:“夫君……夫君?”
一弱风扶柳着碧色衫子戴玉色步摇的女子被婢子扶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中是看心上人般的柔情:“夫君,这位姑娘是?”
好一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好一个……北条。
“她是……”北条的笑有些僵了,他扶住那女子,“她是……与我自小长大的表妹。”
“原来是妹妹。”她冲我颔首,将皓腕上的玉镯摘下,塞入我手中,“以后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来找我,我也好有个解闷的。”
我福身,头深深低下去,心中一汪委屈不解:“那就多谢……表嫂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她端详了我一会,“模样是可人的,我看着也喜欢。北条,你也说句话,你们也有许久未见了吧。”
“我与表哥许久未见,想必生疏了些。”我看着手里发着莹莹光的镯子,不像我这种穿着一身洗了又洗破旧白衣的人所拥有的,我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心中却是苦情,“外面风头大,莫要吹伤了表嫂。”
“啊,看我,妹妹快请进。”北条扶着她进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一对璧人,好一对恩爱相鸣的鸳鸯。
我想我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上天才会如此戏弄我,一阵温风起,她身上淡淡的茉莉熏香钻入我鼻中。六月雪结了沉甸甸的花苞,映着她衣角上一对展翅欲飞的翩翩蝴蝶,分外好看。我闭眸,一滴泪划过脸颊。
而你,北条,终于没回头看我一眼。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6-25 21:33:00 +0800 CST  
十八
北条给我拨了几个婢子,带我去房间沐浴梳妆。氤氲水汽间,净了一身污秽,梳洗罢。“小姐,”一个婢子拿出一件樱红流云广袖裙,上面缀着点点血梅的图样,“这是老爷专门让奴婢为小姐准备的。”
我抚摸着那件衣服缝在心口处的一朵梅花,绣工精良,比之前他送我的那件大氅不知名贵多少倍,可是我还是喜欢那时候他送我的东西。那时候他贫穷,却不忘我,想送我一件衣物,虽不名贵,但带着他一腔爱意。而如今……这些都已是过去了。
她们为我细细上妆,脂粉细腻,口脂柔嫩,这些东西我许久未用了。“小姐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婢子将铜镜移至我面前,模糊的镜面中映出一个陌生的面孔,我不曾上过这么浓的妆。
“收拾妥帖了,就带我去向表哥表嫂请安谢恩吧。”我将头上的梅花点翠簪取下,换了一支玉兰簪。
有些回忆只适合珍藏,人间事不过蜉蝣一梦,如今大梦初醒,已是人走茶凉尽。往事不过尘烟已去,再无值得留念的珍贵了。
收拾好心绪,婢子领着我,穿过落雁修竹,一阵温柔扫堂风拂过面颊。
“小姐,老爷和夫人已候在里面了。”
我走进去,向着主位端坐的二人行了一个礼:“拜见老爷夫人。”那女人已换了一身湖蓝衣衫,发髻的步摇分外刺眼:“不必多礼,起身,赐茶。”
我敲击着白瓷茶杯,拂去茶末细细品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妹妹一路颠簸,想来也累了,早日回去休息吧。”她微微偏头,脸上是疲惫的笑意,“我实是乏得很,也先退下了。”
北条道:“我与表妹许久未见,想好好叙旧。”





他遣退下人,偌大的屋中只剩我与他。我问:“表哥可是有事?”
“日暮,”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暖意却达不到心底,“你听我解释,理绘她……是丞相的女儿,因为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丞相打算借这个随时可能病***儿拉拢我。 ”他紧紧拥住我,“她是丞相的女儿,我怎么能够拒绝。因为丞相的引见,我如日中天,你看,我现在有了官职,有了宅子,有了身份,有了钱财。只要理绘她病死……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日暮,你会是我的妻子。”
我笑,慢慢推开他,冷意渐渐漫上我的身子,让我禁不住打颤:“表哥这样,不合规矩吧?”
他半边身子一颤,看着我的眸,一字一顿道:“你恨我。”
“无爱亦无恨。”我明明知道,用一个病殃殃的女儿拉拢一个状元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即使知道北条身不由己,我却还是忍不住介意。
因为他看向她的深情……不是假的。
我似乎忘了,一个人的心里并不是只容得下一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了,日暮。”他道,“回到我身边吧。”
我摇头:“你可曾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推开门,夏风温热,阳光刺眼:“我想要的仅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偏偏是你给不了的。”
“日暮……”他低低唤道,“是我负了你。”
“表哥何出此言?”我回眸,带着浅浅三分笑意,心口处的梅愈发妖冶,“表哥一路舟车劳顿,妹妹就不叨扰表哥了。”
“日暮!”他的语气急促了,“回来!”
从现在起,我要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不被路边致命的风景诱惑所迷失,再也不关心身后的种种。
我要向前走。
周围的景物我已然看不真切了,我只知心痛到无以复加,像是有什么破茧而出,像是有什么还未成熟。
我转身,发现那一段路两旁,全是泥泞与崎岖。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6-29 13:02:00 +0800 CST  
十九
从那天之后,北条便天天到我房中来。
“表哥……”我看着他,有些无奈,“你这样闯女子闺阁,不合规矩。”
“规矩?”他席地而坐,将肩上的琴卸下,“我与你之间,还要什么规矩?”
不愿言语,便起身挑了挑香炉里焚烧的檀香,空气中的香气更加浓郁几分,和着他微微伤情的琴声。
“你还有什么遗憾的呢?”我看向窗外,彩霞祥云,旭日东升,泽被天下万物,“如今你有了贤妻,有了身份,你的琴声却是之前没有过的忧愁。”
“如今我只求佳人在侧,同我共望万里风光。”他轻轻一声叹息,撩拨琴弦越发幽怨。我突然想起他曾说:“我只望金榜题名,许佳人在侧。”
想起他曾说:“我心悦你。”
想起他曾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红豆甚好。”
眼前又浮现理绘含笑的眉眼,他是不是也曾与她在花前月下,桃花美酒。
心蓦地一痛:“表哥走吧,妹妹就不留了。”
我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补上一句:“表嫂这个时辰估计已经起身了。”
他的眼中有挣扎的情绪,终还是起身:“今日理绘诊脉,我去瞧瞧,改日来看你。”
“表哥不必来了,来了也是惹我烦心。”
他的离去的身影一僵:“如此,便不叨扰表妹了。”







他说是不来,却日日赏赐我些东西,衣裳首饰,吃食玩物。
理绘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带着几个奴仆到我房中来,牵着我的手:“听闻妹妹爱看书,嫂子不识字,不如妹妹给我指点一二?”
“好。”我含笑点头。
她领着我去了藏书阁,这里只有几个打扫的奴仆,远处栽着一颗高大的松柏,更显孤寂。
“你们都在门外候着。”她回头,吩咐随从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入内。”
“走吧,妹妹。”她对我笑,我却从脊梁骨冒上一股寒气。
她走在前面,眼睛扫过一本本书,从中抽出一本诗集,指着一行诗问我:“这怎么念。”
“人皆见花深千尺,不见明台矮半截。”
“何意?”
“大概就是,人们只看见事物光鲜亮丽的一面,可事物背后的不美好却被忽略了。”
“妹妹也是聪明人,我也就不说暗话了。”她将书放回去,从袖中掏出火折子,“你与夫君……不是兄妹关系吧?”
“表嫂想多了,即便不是兄妹,妹妹也不会对表哥有非分之想。”我努力笑着,抚了鬓角的发。
“夫君他……对你极不同,我自小身子弱,虽为嫡女,但往往身不由己。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识一个字。北条他教我写自己的名字,温柔待我。我在他身边,才能找出我活着的意义。我受了那么多年苦,只是为了他把我救赎。我想在他身边,我不想死……”她点燃蜡烛,涌出一缕烟,点亮幽暗的书阁,“我们来打个赌吧?”
她提起蜡烛,滚落的烛泪烫了她的手背,身子微微一颤。烛火舔到书籍,燃烧起来。
“你疯了?”我阻止她。
“我叫人去请了北条,他马上就会来了。”她燃着更多的书,火势越加旺盛,如冬日之寒铺天盖地般卷席而来,“他只能救一个人,你说,他会救谁呢?”
我掩唇,浓烟滚滚,呛得出了泪。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还是一如既往温婉地笑,嘴角却流出血来。
“你说,他会选我吗?”她流下泪来,“我真是愚蠢,为了一个答案而……连累了你。”
“不是连累!”我看不清周围的景物了,只能像濒死的鱼一般等待救赎,“你要坚持,你身子弱,你要坚持到他来救你。”
“谢谢你,还愿意陪我说话。如果北条不爱你,我会很乐意认你做我的妹妹,我一直很想有一个乖巧的妹妹。”
“有机会的,你活下去,我当你的妹妹。”
猛地大声咳嗽起来,似乎有火染上我的衣裳,吞噬我的理智。
意识朦胧间,看见北条向我奔来,心突然就踏实了,再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7-23 16:36:00 +0800 CST  
二十
我不知我昏睡了多久,只是在梦里又见红衣人。
“戈薇,”他紧紧拥住我,突然就安心了,似乎再也不惧怕死亡,“我来保护你。”
我也回拥住他,我说:“犬夜叉……我好想你。”
再也不想放手,不管这个人他负我、伤我,我甚至觉得我是恨他的,可在鬼门关挣扎,眼前浮现的还是他。
我还是喜欢他浅浅的笑,喜欢他红色的衣角,还是喜欢他指腹轻柔划过我脸颊的温暖,还是喜欢他望向我时眸中淡淡的光,我还是很喜欢他。
如同迷途的人走上归宿的崎岖,不问归期。




再醒来时,眼前却迷迷糊糊,像蒙了一层纱。
“啊!小姐醒了!”
忽的听到一声高呼,屋里顿时热闹起来,有郎中为我细细诊脉,听到北条焦急的问:“如何了?若是再有什么差池,我要你的命。”
“小姐身子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一阵子。”郎中道。
“你们……是谁?”我惊恐抚上我的眼睛,“为何我什么都看不真切?”
北条沉默了一阵,道:“日暮,你别难过,烟太大,你之前又伤过头部,可能看东西会不方便。但是,让我做你的眼睛吧。”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伤到眼,我看向自己最爱的一盆茉莉花,看向自己床幔鲜艳的红色,突然就心里一痛。
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我再也看不到别人的音容笑貌,再也看不到别人口中的风花雪月……明明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有那么多想看的美景。
“表嫂如何了?”我问。
“理绘……烟雾太浓,她身子弱,已经去了。”
啊,害我如此的人却已然逝去,我该去恨谁。
“理绘她临终前,让我跟你说,她虽然赢了,却失去了与我白头偕老的机会。”
我眼眶一酸,却流不出泪,双目刺痛:“也就是……你救了表嫂?”
“对不起。”
再没有一句解释,我笑,心下一阵悲怆。
“滚。”我闭眸,翻身,不再看他。
“日暮,你知道理绘身子弱,如果我……”
“这就是你的理由?”我起身,努力撑着身子,我睁大双眼,想努力看清北条的表情,“所以我的眼,是活该为她的任性瞎的吗?”
“日暮,我跟理绘都对不起你,可是理绘她已经死了,难道你不能原谅她吗?”北条的语气也不善起来。
“我很心疼她,但是我不会原谅她。”
我突然很冷,我裹紧被子想要寻求一些温暖,可是没有。入骨的寒意让我牙齿打战,我说:“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那天走后,便许久没有来。
只是夜深人静时,悲凉的琴声顺着清冷月光流泻入窗柩,我一个人坐着,品着冷茶与孤独。
一阵风拂过,应是吹动烛焰明明灭灭,可我却再也看不到了。
我摸索着下床,寻着记忆找到烛灯的位置,吹灭。
光对我来说,已无多大意义,我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只是遗憾,之前那人说要带我看万水千山,如果有一天他回心转意,我却只是拖累他罢了。
我只怕,以后在茫茫人海中,再也不能一眼认出他来了。
我说:“不要再弹了,我对你,也别无所求。”
琴声一断,却再度响起。
“执迷不悟。”
他的琴声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陪伴我难熬孤寂的夜。可是他先断送了我对他的一腔期待,又间接毁了我的眼睛,我该怎么去原谅?
或许啊,我对他的心动只是一个人太久,看到温暖就如同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却忘了火不是我最终的归宿。而犬夜叉,我总能原谅他,每个寂静的夜里,我都好想他,我想他从窗柩处轻轻翻进来,对我说:“戈薇,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心下一阵恼怒,夏至未至,一阵温风拂过,吹散琴声。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7-23 16:36:00 +0800 CST  
二十一
清晨,窗外穿过一声鸟鸣。
一夜无眠,此刻也丝毫没有睡意,只是胸腔痛了一阵,想来是大病初愈,身子经不起折腾。
我想起理绘,我与她并无太多恩怨,她害我至如此,哪怕丢了姓名,也是罪有应得。可是,我忍不住心疼她。
看到她,就像看到之前奋不顾身的自己。
我应该回到他身边了,我离家太久,我该回到自己的归宿中。
我看向前方,一片迷茫。我尝试起身行走,很好,没有磕绊。没有光明的感觉很糟,如同在深海中沉溺,无法自拔。
突然门被人大力推开,有人扶住我:“日暮,怎么下床了,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你找我……有事吗?”我冷淡推开他。
“你的眼睛,可能有治了!”他不顾及我的态度,只是很开心的拥住我,“太好了......”
我心中半分欣喜半分忧,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份恩情,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恩情。”他扣住我的手,牵着我坐下,吐息落在我的脸上。
两片柔软的东西如蝶翼般落到我的眼睫处,他轻笑,指腹温热,划过我的脸颊:“梳洗下,一会带你去见他。”







我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神医,医术高明,请他治病倒也没有什么刁钻的条件,只要能救的,他都尽力去医治。民间便叫他“妙手仙人”。
他住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峡谷毒林处,就是一座简单的宅子。不过一炷香的时候,便到了。
北条扶住我下马车,思绪回转,想起以前也有一人,将手放于我的腰肢,轻轻一揽将我抱上马车。
“进去吧,”北条道,将我额角的鬓发一理,“小心台阶。”
我想这妙手仙人也定是个不俗之人,都说居所最能体现主人的心性,我才一踏入门口,便感到一股清凉,扑面而来的是茶香与药香。有小厮在前面领路,身上是略带青草香气的决明子香。“主子已在候着了。”小厮道,“主子说,只让病人一人进去。”
“小妹眼不方便,不能我陪着她吗?”北条紧紧捏住我的手,有些不悦。
“这……”小厮有些为难,“可是主子在行医时,不喜有旁人打扰。”
北条似乎还要说什么,却只叹了口气,对着我说:“我就守在外面。”
我点点头,推开门。
一阵梨花香,带着些甜丝丝的味道,如置身于寒风中,一股冷意入心。只听一温润声音,似暖阳般:“坐吧。”
我不动,我不知坐哪,眉深深皱起,莫不是成心刁难我?他道:“啊,瞧我这记性。”他扯住我的衣角,“来,坐,先喝口茶吧。”
他将茶杯放置我手中,温度刚好,我嗅嗅味道,不是很浓的茶,倒像是苦荞一类的五谷茶。
“喝吧,去年刚收的,对身体好。”缚住眼的绸布被他解开,他的动作一顿,“……”
“薇姐?”他突然按住我的肩,吐息近在咫尺,“薇姐?是你吗?”
我一惊,拂开他的手,端正坐姿:“奴家并不是你口中的薇姐,奴家叫日暮,想必医仙是认错了人吧。”
我指了指外面,轻轻比了个口型“北条”。
他也冷静了些许:“即是认错了人,也是在下的不是,在此给姑娘赔礼了。”
“不碍事,只是奴家这眼......劳烦医仙了。”
“这是在下的职责,必当全心全意医治,只是我之前未看过眼伤,不知姑娘可否让在下略做研究,在鄙舍多留片刻。”
“那是自然。”
我微微松口气,这样北条便不会怀疑了吧。说话的当,他取来银针:“姑娘喝茶便好,不会感觉痛的。”
早就听闻这妙手仙人施针之术极为高超,不过一会功夫,便感觉蒙在眼前朦胧消散许多,已经可以辨别出眼前人的轮廓。
“好一些了吗?”他将针收回去,问。
我笑:“医仙果然厉害。”
他倒是不好意思起来,骚了骚后脑勺总是梳不整齐的发:“莫要打趣在下了,只是姑娘还需在我这里住几天,观察一下,连续针灸几天便能好个大概……只是……”
“只是什么?医仙但说无妨。”
“只是姑娘眼内污浊,想来应是大火所致吧?”
“……”我沉默,一颗心又狠狠沉下去。
“在下医术有限,姑娘许久之前是不是头部受过重击?”
我想到神乐死的那天,大雪纷飞,双目仿佛又被刺痛,她的脸还是那么的清晰,可是我却毫无办法,她还是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了。那时候被一群痞子推搡,头磕了一下:“是,之前被歹人推过,头撞到了墙。”
“那便是了。姑娘头部重击,头颅中已有血块,长期压迫姑娘的眼睛,而又遭逢大火,恐怕姑娘的眼睛已被浓烟侵蚀。而之前看不见事物,是因为姑娘脑中的血块。在下已为姑娘针灸,血块有所好转,可姑娘眼中的污秽……在下无能为力。”他的头深深低下去,两滴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医仙莫要自责。”我也难受起来,当初那个傻孩子,已经成长了,再见到他,我也很是欣慰。
“在下只是觉得,有愧于姑娘,不能完全治好姑娘。”
“能……医治到什么程度?”
“看东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7-28 00:28:00 +0800 CST  
“看东西只是有些模糊,但强光背光时恐怕姑娘的眼睛会受不了。”
“……”我沉默,这种程度已然够了吧,“一会还请医仙告知表兄。”
他擦擦眼角的泪:“那是自然,一会在下为姑娘抓药,姑娘稍坐片刻,我一会领姑娘去客房。”
我扭头看向他养着一盆文心兰,已然过了花期,我却好似还能闻着那醉人香气似的。手中的茶已微微凉了,我想起那一天的桃花酒。微微一笑,冷茶入喉。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7-28 00:29:00 +0800 CST  
二十二
草太是我非常重要的亲人。
我父母是江湖中人,在武林中颇有威望,与几个影卫心腹隐居与山中。草太是在一群山贼手里救出的。
那时候他不过六七岁般的年纪,父母将他带回来时,我正扑在地上,捉一只草蚂蚱。
我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呼吸声,一转身,看见他正绞着自己的一片衣角,脸上飘着淡淡的绯红。
“戈薇,这是草太,在路上从山贼手中救下的。你可一定要照顾好他啊。”母亲笑着将他推上前,他嗫嚅着嘴唇,估计是要说什么话,可终究是垂下头,两滴泪毫无征兆的落下。
我看了眼已经逃出老远的蚂蚱,笑着看他:“我的蚂蚱被你吓跑了,来跟我捉蚂蚱。”
他微微一愣,却是回我一个感激又纯净的笑:“好。”
他虽长相文静,唇红齿白,却很擅长捕蚂蚱。我看着在草编笼挣扎的一群蚂蚱,拍拍他的肩膀:“你,很可以嘛!”
“以前家父最喜爱蛐蛐蝈蝈一类的飞虫,常常一抓就是一整笼,而我……始终是比不上家父。”他的目光黯淡了,“以后,也没机会了。”
“为何?”
“遭遇山贼,家父家母已然……”他说不下去了,眼里又沁出泪水。
“那以后,我是你的亲人,还有爹娘,都是你的亲人。”我说,从袖中摸出一块不是很洁净的绢布,递给他,“好啦,男子汉顶天立地,别哭了。”
他接过绢布,将绢布叠好,收入袖中,“多谢阿姐。”



我曾求父母寻求良师,教他武功,可他却是摇头拒绝:
“武,能威天下,医,能救天下。”他说,“我想行医救世,而不是杀人。”
我知道,他父母的事给他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原本应是毫无烦恼长大的少年却遭此变故,父母也十分心疼他,给他请了当世名医。可不过两天,名医便拂袖而去。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名医仰天大叹,“空有一副医者相貌,却无医者心!”
北条呜呜咽咽站在一堆医术中间,全是那位名医留下的,他看到我,用被戒尺打过已然红肿的手擦了擦眼睛:“薇姐,我好笨,我怎么也学不会,还把老师气走了,我……我……”他说不下去了,胸膛上下起伏,像是极力在忍耐已到达崩溃边缘的情绪。
“草太,你记住,你很好,脑子也很机灵,即便没有老师,你也要勤加学习,不可自暴自弃。”书本散落一地,我俯身,一本本拾起,“你是我弟弟,我弟弟是要名扬天下的。”
“薇姐,我一定努力,不让你失望。”









当时的小鬼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曾经的爱哭鬼,也变得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禁有些感慨,自从父母死后,吩咐影卫将我送走,我就没再见过草太了,而他,也真的没有让我失望。
“薇姐,”帘子被人撩起,珠翠碰撞发出清脆响声,“把药喝了吧。”
“你知道我不爱喝这些苦药。”我小时候生病,从来都是拖着,偶尔咽下一两口苦药汁,也是接着吐出。草太笑道:“知道薇姐不爱喝苦药,所以放了一味五味子,味道应是酸甜的,也去了些苦味。”
我将碗接过,一饮而尽,味道果真不算难以下咽。草太用绢布擦拭我嘴角留下的汤汁,我垂眸,问道:“草太,你知道我父母……是如何死的吗?”
他的手微微一颤,勉强笑道:“薇姐不知?”
“我只知父母吩咐影卫将我带走,永远不要再回山上,之后影卫回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薇姐受苦了,老爷和夫人跟我说,如若他们没有活着出山,便让我告诉薇姐,逝者已去,薇姐不要执着于复仇,过好自己的日子,他们也就安息了。”
“我只想知道,父母是谁杀的。”
草太突然重重跪下:“薇姐,我自小便不是习武的好苗子,而我行医的目的也是为了救人,可我……实是觉得夫人和老爷死得不值!薇姐,一定要给老爷与夫人报仇雪恨。”
“我先起来,”我将草太扶起,安抚了一阵,才问道,“杀死父亲母亲的人,是谁?”
“不知薇姐有没有听过,是个皇商,与皇上有几分交情。”
“即是与皇上有几分交情,又怎会只是个皇商?”
“据说是因为那人不愿做官,皇上便让他做了个皇商,倒是不难除。只是我……实是不好出面雇杀手……”
“一切都交给薇姐,告诉薇姐,他是谁。”
“老爷和夫人说,是叫一个犬夜叉的人。”
我的脑中突然炸开,一片空白。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8-09 22:57:00 +0800 CST  
二十三
“你说……是谁?”我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问道,“犬夜叉?”
“是。”草太点头,“是这个名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我咬住唇,强忍住翻涌的情绪。“怎么了?”草太连忙为我诊脉,“并无异样……薇姐,你、
“你……是不是认识他。”
语气不是疑问,我垂头不语。草太收起碗,面露为难:“如此,便不好为难薇姐了。”
“无关紧要之人罢了,只是先前听说过他的一些事,众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薇姐,你当时被送走了,老爷夫人把我藏在密室,跟我说,千万不能出来。”草太低头看着碗,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的药草香,“我当时看着一群穿黑衣的人冲进来,中间夹着个穿红衣的,夫人和老爷就那么坐着,我听见他们叫那人为‘犬夜叉’,一开始老爷夫人和残余的几个影卫还能抵挡,可是对方人太多了……”草太终于放声哭出来,“太惨了!老爷和夫人被他们重伤,他们却又不一刀给个痛快,让老爷和夫人生生流血而死!我躲在密室里,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后来他们走了,我将老爷和夫人埋在薇姐经常玩的那块草地上。薇姐,那种生性残忍之人,你……”
“够了。”我低声打断草太,“且不说犬夜叉不是那样的人,他……他为何要杀父亲母亲,父亲母亲是江湖中出了名的豪杰,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犬夜叉他又为何……为何……”
为何杀他们。
草太盯着我看了一会,苦笑一声:“即是薇姐不信,那草太也无法了,薇姐好好休息吧,再过几日就可回去了。”
草太退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我呆呆抱膝靠在床上,终于大哭起来。
我不相信,我不愿相信,明明已经下定决定回到他身边了,为什么……
为什么,你却是杀了我父母的仇人啊。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怎么办,我该如何才能与你共渡余生。
我猛地给自己一巴掌,脸边火辣辣的疼,我也清醒了些许。
我究竟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懦弱不堪,没有骨气。
因为……我爱你啊,犬夜叉。






不觉已一日过半,眼再也流不出泪来,我净了净脸。
遇见你后,仿佛将我毕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薇姐,”草太轻轻敲门,语气一如往常,没有疏离,“吃点东西吧。”
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草太,顿了顿,还是将门打开,草太端着几盘吃食,在外站的笔直。
我微微侧身,草太便进来了。
“薇姐,”草太皱眉看我眼边的红肿,“眼睛不好,莫要伤怀流泪,对眼睛的恢复有很大影响。”
我点点头,将夏日温风尽数关在外面,可心中还是有些苦闷:“草太,刚刚是我说话过急了。”
“无妨,是草太不该贸然告诉薇姐这些。”草太对我笑,依是少年青涩模样,“薇姐该有自己的生活,是我鲁莽了。”
“父母之仇不敢忘。”草太搬来几个凳子,我端坐,“我会给爹娘一个交代的。”
“待薇姐眼睛好了,我便送薇姐去学武如何?”草太将几个菜放在桌子上,也搬了板凳一起,“一来强身健体,薇姐之前也习过武,虽荒废许久,却也比没有底子的人学来轻松许多,二来便是……给老爷与夫人复仇了。”
我看了看菜式,皆是一些清淡小菜,煮得粘稠的清荷粥:“……手刃仇人,确实大快人心。”
“薇姐果然知我意。”草太递给我箸,笑的十分明朗,颊边挤出一个小梨涡,“夏日闷热,给薇姐弄了点祛热的。”
我想起之前,曾说过给一个人做清荷粥,那时也是夏日,我与他于湖中小厅赏花饮茶。
草太还在说:“说到学武,我行医这么多年,倒是认识一些侠士,皆是正气之人,与他们接触也有助于自己心性……啊,不过要等薇姐身体好些再说。”
“好,都依你。”我笑着,想去摸摸草太的脑袋,手伸出去,才发觉原来他已经这么高了。
“太好了,以后又可以跟薇姐在一起了。”草太拉住我的手,举高了放到他头上,“那……那位送薇姐来的公子?”
我戳戳草太的脸颊,像儿时无数次欺负他一般,弹了弹他的额头,很用力。我不想再离开草太了,我很想他。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可以每天喊他“臭小子”,可以有人陪伴有人照顾,可以每日去草地里捉蚂蚱,可以在他哭时没声好气的数落他,然后又安慰他。如果草太以后有了中意的姑娘,我也可以给草太置办聘礼,操办大婚。可是……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会去跟他做个了结的。”轻轻叹一口气,如蝉翼一般轻薄,像枯死的落叶垂死挣扎,了无生机。
“薇姐,实在不行,不必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我对他,已别无所求。”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8-08-18 22:17:00 +0800 CST  
二十四
我看着富丽堂皇的宅邸,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终究要离开了。
一阵暖风拂过,宽大的白色羽纱衣随风飘起,身上的药草香也越发浓郁。
“小姐怎么回来了?”几个门童看到我,问道,“快去禀告老爷。”
“不必。”我拦住他,“表哥现在在哪。”
“应该是在书房。”一个门童连忙将门打开,“小姐,请。”
我看着熟悉的景色,六月雪已然开了,我第一次来时,前面是北条与理绘携手,而我在他们身后感伤。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门童领了我一段路,再几步便是书房了,我对他说:“你退下吧。”
北条满腹才华,他的府邸也颇有几番风骨,他的书房更是建在一片竹林中,更添几分幽冷。踏上一条幽径,风撕扯竹叶溢出悲鸣。
我即将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摘下一片竹叶,攥在手心里,步伐虽缓慢却也坚定。
不属于我的地方,不属于我的人,不必留恋。
这个道理,我两年前就应该懂了,所幸的是,我终于懂了。
我与他现在只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抬起的手又放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
还是北条先打开的门。
“日暮,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他将我拉进去,唇贴上我的额头,“眼睛好了吗?我好想你。”
我不言,目光转向他挂着的一幅画。
温柔的眉目,湖色的衣衫,是理绘。
我虽知道,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有个人却只与我微笑。
我突然很想看见犬夜叉那张脸。
“北条,”我推开他,直视他的眼睛,“我来,是跟你告别的。”
他愣了愣,忽又笑道:“说什么胡话呢,离了我你要到哪里去?乖,别闹。”
“我没闹。”
他的笑瞬间凝住了,嘴角有些抽搐,像是维持不住他一贯温柔的表情。我对他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人这几日的收留,奴家感激不尽。”
“你要到哪里去?”他皱起眉,眼里翻起涟漪,像是一个茫然无助的孩子,“你不要我了吗?你说会陪着我的,你说会给我做香囊,当我的妻子。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我是说过,可北条,你当初也说只娶我一人的。”我看着他流泪的样子,心中一窒,“我怀着满满当当的情意,照顾枫婆婆,在寒冷的冬里寂寞的夜里,我想的都是你,可是你却娶了理绘,那我对你的感情又算是什么?我期待了那么久,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以前的所有跟你开始新的生活,哪怕有一天你厌倦了官场生活,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归隐,我是真的有想过陪你一起终老的。可是你给了我当头一棒,你跟理绘一起,把我对你的感情磨灭了。”说着,竟是连自己的都难过起来,眼泪控制不住下落。他抬起手,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要为我拭泪:“日暮,你眼睛才好,不要哭了。”
我退后几步,躲开他轻柔的动作,他的手就停滞在半空中。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以后我会过得很好。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也会帮忙。”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无比勉强的笑:“再让我为你弹一次琴吧。”
说罢,他坐于琴桌前,手指触上琴弦。“没用的,”我摇头,将竹叶放在他的书案上,“不管你弹多少次,我都不会改变心意,你留不住我的。”
他没有说话,依然弹着,调子轻柔婉转,竟是我从没听过的曲子,琴声呜咽如泣,我闭上眼,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听他弹琴了。琴弦翻飞间,“铮——”。
弦断了。
他呆坐着,双目无神,死死盯着已断的琴弦。良久,他说:“这曲子,叫‘思慕’。”
思慕,思暮。
“记住了,谢大人一片付琴之意,只是奴家并非大人知音,不能解大人琴意。”我对着北条又是一个大礼,“就此别过,大人保重。”
北条用手支额,低声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也没有兴趣听清。就像他的琴中意,不论爱恨,与我已毫无干系。
我转身,这是我最后一次走这条路,有不舍,有心痛,更多的是释然。
我也即将踏上一条不归路,风竟然有几分清凉,这一别,怕是再不能相见。
我回首,他站在书房前,看着我一步步离开,手中持着我留下的一片竹叶。
可我再也不能回去了。
将来时的归路再走一遍,对这个地方的景,对这个地方的人,我却无许多执念与印象了。我只是会突然想起,一个白衣书生,在凄冷月光下,对我行一礼:
“姑娘,如此惆怅,可是有什么不顺心。”
千回百转,我只想记得在一天傍晚,凉风习习,残阳如血,他眉目如初,笑容青涩,对我说:
“我不想再让你孤单了,我心悦你。”
我们究竟是为何才会疏离到如此地步,他究竟是如何会变成这般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曾心动的北条,只是那个平凡普通却心中只有我一人的少年。
我已走出去好远,只要打开这扇门,我与他,便真的再无瓜葛。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啊……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9-01-07 13:02:00 +0800 CST  
北条番外
我看着琴案摆放的琴,是当初理绘给我寻的一位名家的琴。
我从未给理绘弹过琴,“琴”是“情”,我只想给一人弹琴,以诉衷肠。
没有她的日子有些寂寞,我打开随身带的红豆香囊,小心翼翼拿出已有些泛黄干枯的竹叶。
她已离开我许久了。






我初见她时,长烟一空,皓月千里,她一身破旧白衣,容貌姣好,眼角有不明显的湿痕。
那天夜好冷,她穿的单薄,我想给她温暖,让她不要那么孤单了。
漆黑的夜里,都是她一人过吗?
我鼓足勇气,对她行礼道:“姑娘为何如此惆怅。”
她的语气中尽是疏离与戒备,我以为可能是我不配做她身边之人吧,在我转身之时,她却跳进了冰冷的湖中。
我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跳下河去,一是人命无价,二是……
一瞬间的悸动与恐惧。
是的,恐惧,我害怕她死去,我想知道,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子,应该是无忧无虑活着的,而她为什么会那么伤感。
我想了解她。
从水中浮起时,她的发紧紧贴在她苍白的脸边,她笑起来时那么好看,像是我在书中读过的一种西方毒花,妖冶美丽,却也致命上瘾。
我抱着她,水有些冷,她很瘦,在我怀中微微发抖,我不想放手。我告诉她,我姓北,北方有佳人的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可是她不晓得我语中真意。




已经一晃这么多年了,她的音容笑貌却还是时时浮现在我眼前。
我在想,她心中是不是有了别人,才会选择离开我。
一切都是自欺罢了,造成这一切的人,明明是我。
我越发嗜睡,只有在梦中,我才能看见她。我梦见在我去城里念书时,她穿着我送她的红色大氅,漫步在与她几乎连为一体的梅林中,思念着我。
而我那时,恰好得了一把好琴,我想把我的喜怒哀乐全部弹给她听。可我与她却隔了一座城,一条河,一片林。
一腔相思之情无处诉说,我每夜都会对着月饮一壶茶,只要一想到她也与我看着同一片天,心中就有无限生机,支撑我走下去。
我归家一趟,看着已许久不见的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笑着看她,用尽我半生温柔,她说要给我绣一个香囊,她煮的梅花茶,她眼中的眼波,她嘴角挂着的浅浅笑意,我都记得。
我走时,她还在睡,眉头舒展,我给她掖了掖被,俯下身,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
却不想,这一走,便是万丈深渊。





殿试后,圣上对我印象极佳,我当时竟有些想哭,我终于可以娶她了。
可丞相留住我,满面慈笑,意味深长拍了拍我的肩:“你很有才华,老夫很欣赏你。若你愿意,老夫可将老夫的嫡女下嫁于你,如何?”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过是拉拢我的手段,我想拒绝,可是我拒绝不了。
丞相之意,如何才能拒绝。
听闻丞相嫡女理绘是个贤淑有才的好姑娘,丞相也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我当时也有些疑惑,为了拉拢我为何要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后来才打听到,那姑娘虽是这般那般的好,模样也是一等一的美,然而却身有重疾,怕是不知何时便……所以并不能选秀入宫,世家也是不可嫁的。
我心中一揪,不过是一个被父亲用来拉拢新势力的可怜人罢了。
成亲那天,丞相主持,介绍了许多朝中大人给我。拜了天地与高堂后,吉时到,我忐忑不安挑开新娘的盖头,一双平静的眸和如芍药一般艳的唇映入眼帘。
我忍不住想,日暮穿上嫁衣该是多么好看,会不会也会上很浓的妆,挂上许多华丽的珠饰,会不会也跟我一般紧张羞涩……可我再一回神时,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
“早听闻大人大名,说是此次科举一举夺魁,甚得圣上赏识,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理绘看着我,起身,桌上摆着合卺酒,她倒入两个画着鸳鸯的杯中,递一杯给我,“想必大人也听说过我的处境有多不妙了,我不会太多干涉大人的生活,可求大人莫要打趣消遣我,给我留一些正室的尊严可好?”
我接过酒杯,一时有些心疼她。从小便患有重疾,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好歹坚持着到了嫁人的年纪,却只是从一个深渊到了另一个鸟笼。她不了解自己夫君的脾性,如果丞相想与另一人交好,也会毫不犹豫将她许配给另一人……我看着她透着倔强的眉眼,仿佛看到了儿时的我。
她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喝下那杯酒,估摸酒性有些烈,她连连咳嗽起来。我给她顺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子,我也打心眼里尊重你,你也莫要这般……妄自菲薄。”
她猛地转头看向我,好容易不咳了,低低轻笑几声:“你,倒是与旁人不一样。”





我知晓,这般实在对不起日暮,可是理绘却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嫁给了我。
我原本是世家之子,却家门惨遭变故,我拼死逃出,背负着振兴北家的希望。理绘眼中的不甘,就像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9-02-07 19:56:00 +0800 CST  
我知晓,这般实在对不起日暮,可是理绘却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嫁给了我。
我原本是世家之子,却家门惨遭变故,我拼死逃出,背负着振兴北家的希望。理绘眼中的不甘,就像我看着身上沾满亲人鲜血华服时,内心的悲痛与无可奈何。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嚎啕大哭。
理绘她性子跟日暮有些像,有时我在想,陪在我身边的为什么不是日暮。
可我却不能拒绝理绘对我的好,我一个眼神她便知道我的喜怒哀乐,我只不过是多看了几眼琴行,她第二日便给了我一把品质极佳的琴。天也越发热了,我不过多咳了几声,第二日就发现书桌摆着一蛊银耳莲子羹。
我开始把她想成是日暮,她的笑,她的衣着,她温润的眉眼,她的举手投足,都让我看到日暮的影子,或许我能跟她共度一生呢?
不可能的,夜里我一场噩梦惊醒,找遍整个卧房,没有日暮的身影,我从不与理绘同房睡,只有那时,我才能清醒,我告诉自己,我该去找她了。
哪怕她不会原谅我,我也要接她来,不然她该多么挂念我。





她果然恼了我,我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不定,她们性子真的很像,眼里心里容不下沙子。
我对理绘说,她是我的表妹。我怕理绘对她做什么,我也怕失去理绘,当我安慰自己说谎称她是表妹只是为了保护她罢了,心中却涌上一丝不适。
这样的自己,真令人恶心,她一定不会喜欢的。
我能给她好的衣饰,能给她好的吃食,能给她好的生活,她却再也不会对我温柔对我笑了,从前的日子,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若是当初,我等理绘死后再去接她,会不会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当我是那个心里眼里只有她的少年。又摇摇头,若真是这样做了,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每天这样看着她,也好。
我已经不能在她身边了。
要是理绘有天突然逝去,她会不会也慢慢放下心防,回忆起我的好。
却不曾想一切开始渐渐崩溃。
当理绘丫鬟急匆匆跑来说理绘请我去藏书阁一趟时,我并未多想。
一股热浪铺面时,时间已由不得我犹豫。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抓住那个侍女:“快去喊人,快去!”接着转身冲进火海。
浓烟滚滚,我看见理绘的湖色衫子,我冲过去,不顾火势猛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火是怎么回事?”
“北条……”她眼里流出泪,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灰,“日暮……日暮在那……”
我抱住她膝弯的手一顿,不可置信道:“日暮?日暮?”
可她已经不能回应我了,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恶,如果再拖下去,理绘一定会死在这的。我带着理绘冲出火海,丫鬟正好领着一帮家丁,我把理绘交给丫鬟:“你看着夫人,我进去救……”
“大人,”她却跪在我面前,抓住我的腿,“求您先救夫人吧,若是再拖下去……夫人……她恐怕!”
我攥紧拳,我从未恨过自己如此无能,日暮还在里面生死不明,而我却毫无办法。
“救出小姐,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部陪葬!”我狠狠瞪了正灭火家丁,一脚踢开丫鬟,大步离去。
“北条,咳咳咳。”奔波间,理绘已经醒了,她捂住嘴,血顺着流出来,“你……”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郎中。”我喘着气,汗蜿蜒而下。
“夫君,我可以叫你夫君吗?”理绘不听我的,依然坚持着说话,“谢谢夫君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与日暮打了个赌,赌……你会救谁?”
我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你说什么?”
“我对不起日暮,也对不起你。”她双眼一闭,唇角流下黑血,面容安详,“我自小便当成工具一般训练,除了我母亲,没人对我这么上心,你是第一个说尊重我的人。我只恨没有早些遇见你,我……我是真心想当你妻子的。”
她的手垂下去,我觉得不对劲,唤道:“理绘?理……绘?”
无人回应。
我抱着理绘的尸身,想着如今还生死不明的日暮,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抬头看着天,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此刻,将脸埋在理绘已经没有心跳的心口,呜呜哭起来。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9-02-07 19:56:00 +0800 CST  
我几天都没有歇息,守在她身边。
我握住她修长的手指,心中狂跳。
“日暮,你醒来好吗?”我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我吻上她的指尖,“我想你。”
我想你,哪怕你恨透了我。
我不能告诉她理绘的歉意,我要让她恨理绘,恨我。
我怎么舍得让她在眼盲的痛苦与理绘的知悔中苦苦挣扎,所以你恨理绘吧,恨我吧。
“我爱你,日暮。”
可是她听不到,她也不会想听到了。
我知道她眼盲时,我心中的难过绝对不会比她心中少一点,但当她醒来时,我还是要强颜欢笑。
我告诉她,以后我是她的眼睛。
可是她不听,我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她醒来后,自始至终对我重复同一个字:“滚。”
我却还是寻到了妙手仙人,为她医治眼睛。
我知道她对我应该是心死了,困境中的绝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眼中燃不起希冀之火。如果她眼睛恢复了,恐怕就离开我了吧……
我不想让她走,世上那么多事却是我无法控制的,例如人的去留,生离,死别。
所以我亲手将她送走。
当妙手仙人来跟我说,她要留下一段时间后,我没有拒绝。
我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她低垂眼睑,正细细的品一盏茶,忽而,目光空洞的盯着一盆文心兰,嘴角噙起一抹期待的笑。
看见她那么开心,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铺天盖地的难过吞噬着我。回到府里,再无佳人身影。
我平日里很少喝酒,那天却喝的烂醉。辛辣的味道从口腔一直向下蔓延,身子都变得火辣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爱喝酒,酒确实是解忧。朦胧间,我又看到了她,她正站在月下,水袖轻摇,跳着不知名的舞。
见了我,她眼中似有雾气,她笑着对我伸出手:“北条,过来。”
酒醒后,空旷的房中依然只有我一人,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头痛欲裂。
从那以后,我爱上了酒。




我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挂了理绘的画像,我看着画中笑着的人,指腹触上她微勾的唇角:“她走了,你陪我,好吗?”
一阵风吹过,将书案上的墨吹干,顺着带来一股药草清香,一时静谧无比,我连自己跳的愈来愈快的心跳都听得见。
她一定就站在门口。
隔着一道门,我不知道她的神情,她一定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也罢,我不要她爱我,我要她一辈子都记得我,哪怕她最后属于别人,她也要记得我。
我眼前又浮现起她的脸,手不由自主伸出去,像是要触碰她脸颊的样子,一回神,一道冰冷的木门阻挡着。
纵然有万般艰难,此刻却也只想拥她入怀。
果然,她是来与我告别的。我知道我留不住她,我却说了很多很多,就算她恨我,我也只想每天看她一眼,足矣。
“再让我为你弹一次琴吧。”我笑不出了,父亲曾教导我,喜怒不发于色,所以我一直都是或真心或假意笑着,看着她决绝的神色,我只想大哭一场。
“你留不住我的。”
她望向我的眼神,有过爱慕,有过憎恨,有过欣喜,有过失望,却没有像现在这样,满满的都是陌生,仿佛她不认识我一般。
我低低说了一句:“你可知北方有佳人的下几句。”
她并没有回应,她转身走了。
我知道她不会回应,她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她从来不听我的解释,她心中不会有我。
我向她的背影伸出手,可她离我那么远,我抓不住她,亦或是没有勇气抓住她。
抓住了,又怎样呢?正如她所说,我留不住她。
我看着她一步步离我而去,忽然心口一紧,一股甜腥之气涌上喉咙,我看见她微微停步侧首,神色如初见望着我,竟满足起来。
我不过祈求你一个回眸。
直到我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才将喉中一缕血咳出。
我进屋,看着已然断弦的琴,一把大锁,将琴困于柜中,我再也不会弹琴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
弦断有谁听?







前几日我翻到一本书籍,忽看到北方有佳人,不禁又怀念起从前。我以手支额,我到底是怎么了。
向下读去:“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手一抖,书落在地上,风吹来几丝墨香,我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出去。
我对着天,绝望无比的喊:“日暮,你在哪?”
无人回应。
桌上摆着几盏酒,自从她走后,我就有了藏酒的习惯。我就着壶嘴,相思苦酒难入喉,我掩住嘴咳了几声。
我举杯对明月,问道:“你知道北方有佳人的下几句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楼主 只因有你dea  发布于 2019-02-07 19:57:00 +0800 CST  

楼主:只因有你dea

字数:42591

发表时间:2018-03-01 07: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25 14:48:37 +0800 CST

评论数:10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