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一天的卞白贤在对金俊绵说完那番话之后，飞快地抹掉了脸上未干的泪痕，没敢再看对方的眼，脚步急促地走回车子停靠的地方拽出自己的行李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有目的，只是沿着街道延续的方向走着，心中繁复而悲观的情绪几乎快要满溢出来，不知为何又夹杂了过去灰暗的回忆，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而金俊绵也再没有追上来，卞白贤惊讶自己居然失望了一小下，旋即有些苦笑了出来。他最是清楚的，那人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以他那千般的心窍，又怎么可能想得比自己浅窄，所谓在一起和不在乎，不过是因为终究年轻又是天之骄子，意乱情迷血气上涌才说的话，既然拒绝的是自己，现在又干嘛傻乎乎地暗自在意。 
卞白贤拖着行李箱，无处可去却又因为一静下来就愈发地会胡思乱想，所以不愿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沿着最最熟悉的路线一直走着，从跟金俊绵分开还是刚开始进入下午的时分，直走到天色擦黑，才讶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某小区的大门前，他吸吸鼻子，揉了揉因为一直拖着行李箱而有些酸痛的胳膊，终究还是一面打了个电话一面移步走了进去。 
于是卞白贤只是在小区花坛边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儿，朴灿烈就及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见了他先是一脸笑容的样子，视线转移到他旁边的行李箱时，不自觉地“咦”了一声，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钱交租金，”卞白贤耸耸肩，尽力扯出个轻松的笑容，“被赶出来了，你看能不能暂时收留我一个晚上，明天我就去跟打工那边的老板预支工资。” 
朴灿烈满口答应，他一直因为之前吴亦凡的事情对卞白贤有隐隐的抱歉，加之从认识开始卞白贤就一直不计回报地对他好，以他最重情义的性格，遇到卞白贤有事自然毫不犹豫就要伸出援手，当下就把那个看起来不轻的行李箱从对方手里夺过来，搭着人家的肩膀就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我爸妈都不在家，”朴灿烈撇了撇嘴，一面从裤袋里摸出门卡打开公寓楼下的大门把卞白贤让了进去，“不过倒是回来了个肉山大魔王。” 
“魔王？” 
“嗯，我姐。” 
“你还有姐？” 
“啊……真是……太丢脸了都没跟你们说来着。”朴灿烈看着电梯的楼层数一路攀升至顶层，挠了挠头带着卞白贤走出去，“一会儿见到她你可不要吓着。哦你也别怕，她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我是说，无论你见到她怎么对我都不要吓着。” 
朴灿烈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之家，但父母双双收入优厚，也算是富裕家庭，家住在这片城中颇富知名度的小区某栋顶层，是复式的结构。他刚刚打开门，朴灿美就从楼上冲了下来，一边说着“怎么上个厕所的空子你这混小子就乱跑了出去”，一边手里拿着他的英语课本作势就要往他脑袋上拍下去，猛然发现自家弟弟身后站了个形貌清秀的少年，于是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两人。 
“姐，这是卞白贤，我学校同学兼最好的朋友。”朴灿烈无奈地笑了笑，给自家姐姐介绍着身边有些陷入了惊吓状态中的人，“他一直都自己打工租房子住，上个月……因为有些事耽搁了所以没交上租金，所以这阵子先到我们家住着。” 
“哦。”朴灿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跟朴灿烈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灵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叫卞白贤的少年，对方笑得清新地对自己问候着鞠了个幅度颇大的躬，“死小子交朋友的品味倒是不错，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好孩子。你就叫我灿美姐吧，你自己住的话，父母呢？” 
“我是孤儿。”卞白贤笑容不改，其实因为从没有尝过父母疼爱的感觉所以对于自己这个身份并不是特别介怀，但是对在美帝接受多年人道主义教育并且天生一副朴家招牌热心肠的朴灿美来说，这句话端的是戳中了她心中柔软的地方，当下把朴灿烈的英语课本抛在一边，拉过卞白贤一边不停地让他把这里当自己家想住多久住多久，一边呼喝着命令弟弟把人家的行李拖到一楼客房放好。 
从卞白贤安定下来到洗澡到洗澡出来的整个过程中，朴家姐弟唇枪舌剑吵吵闹闹一直没消停过，当然朴灿烈是一直处于下风的，却也屡败屡战乐此不疲。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气，朴灿烈拉着卞白贤在饭桌前坐下，不一会朴灿美就端着碗碗盘盘的走了出来，许是因为卞白贤来了家里的缘故，菜色弄得颇为丰富，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地很是诱人。 

卞白贤隔了饭菜蒸腾的热气微微笑地看着对面的一对姐弟，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样子，但明显看得出来他们俩之间非同一般的感情，朴灿美对弟弟的照顾以及关心无微不至，而朴灿烈显然因为一直成长在家人的关爱中所以浑身都散发着温暖如阳的气质，每每触动着卞白贤，仿佛连日来屡受创伤的心都随着这空间里弥漫的饭食香气而渐渐平静下来，他望了望朴灿烈灯光下微侧的脸，不由自主地就说了一句“谢谢你”。 
“嗯？”朴灿烈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眼睛里有闪烁的笑意，“哎呀，咱们俩谁跟谁呀，谢什么！” 
“我是说，一直以来……”卞白贤仿佛被他眼中盛满的星芒耀到了眼，微微低了头，话音隐没在自己喉中，他并不想去提示什么，那段发生在自己并不美好的时代的珍贵回忆是他打算永远锁在心底的秘密，此刻的他，也许因为在人生中每个最疲惫的时刻都幸好有朴灿烈可以依靠而感到莫大的感恩。抬头对对方笑笑，卞白贤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接过朴灿美热情地递过来的饭碗，跟这对姐弟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结果显而易见地是卞白贤没有从朴灿烈家里搬出去，一方面是打工的几个地方的老板确实难缠，二来是朴灿美总觉得他孤苦无依，非要把人留在家里“亲自关照”，朴灿烈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每天跟卞白贤一起上学放学地乐在其中，只是金俊绵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学校又或者是找过卞白贤。 
至于吴亦凡那边，朴灿烈现在只能每天趁着在学校午休的时间跟他通个电话诉诉衷肠表达思念，一回到家就要经受朴灿美的高压管制，亲自辅导英语不说还得检查作业质量和进度，别说给吴亦凡发短信打电话了，就连想他的时间都没有，却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地暗自吐槽。 
偏偏这个礼拜六刚好是吴亦凡的生日，Lay发过短信给朴灿烈，说跟吴亦凡约好了那天在EMK传媒大厦里订了个工作室拍自己网店的宣传硬照，让他给当模特顺便办前者的生日party。朴灿烈一边回复了“好”一边心乱如麻头疼欲裂不知怎么才能在他姐的铁蹄政|策下脱身，但这个日子实在太重要，于是在无数次深呼吸提起勇气之后，终于在最后底线的星期五晚饭桌上老实坦白。 
“不许去。”朴灿美的答案在意料之中，喝了口汤，连眼皮都没抬，“明天按照计划，你给我乖乖呆在家里把我布置给你的练习做完，哪都不许去。” 
“姐，那个就等我事情弄完回来以后做不行吗？”朴灿烈低声下气地，毫无平日里跟朴灿美顶嘴的气焰，“我答应你啦，明天让我去，下个周末下下个周末我都不出门乖乖让你训好不好？” 
“你本来就应该乖乖让我训，不构成谈条件的理由。” 
“姐！”朴灿烈有些激动起来，饭碗重重地往饭桌上一放，倒是把朴灿美和卞白贤都吓了一跳，“明天是我一个特别重要的朋友生日来着……这样也不行吗？” 
“哦，特别重要的朋友啊。”朴灿美眯了眼狐疑地看着自家小弟，“女朋友？敢情你这小子成绩不好是因为早恋是吧？” 
卞白贤夹在这对姐弟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有些尴尬起来，另一方面，他深知吴亦凡和朴灿烈之于彼此的意义，如果朴灿美执意不许，朴灿烈说不定哪怕是用强的，明天也要从这门里冲出去，想了想，他抢在两姐弟又要开始争起来的空隙开了口：“其实灿美姐，明天要过生日的那个哥哥我也认识，是一位挺有名的新锐摄影师，之前灿烈利用课余时间给他当过模特，出来的作品展在他的导师David Lee的影展里面，还获得了很多好评，所以对灿烈来说比较特殊，最近灿烈的确很用功啦，不如你就答应他吧？” 
“还有这种事？”朴灿美不可置信地看了弟弟一眼，后者有些炫耀似地对她挺了挺胸，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David Lee的影展加上关门弟子……倒是真的挺了不起的。” 
“而且，”卞白贤对朴灿烈投过来的一个感激的眼神微微一笑，见朴灿美态度开始松动，赶紧趁热打铁，“明天约灿烈做模特的网店品牌设计师是EMK传媒的少东，拍摄地点也定在EMK大厦里面，所以如果你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大可以取消这方面的顾虑了。” 

朴灿美在听到“EMK”这三个字母的瞬间挑了挑眉，这家在国内传媒界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对于她这个主修新闻学并打算从此扎根在自己生长地的海归派来说一直是一个目标型的存在，因为门槛太高，即便是她这样的国外名牌大学绩优生在没有工作经验的情况下都不敢贸然尝试投档，却没想到在自己眼中一直傻乎乎的弟弟居然认识EMK少东这样的人物。当下思索再三，再看向朴灿烈时，她已经笑得春风和煦：“好啊，我同意你去。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带上我。” 
“带上你？”朴灿烈大惊。 
“不行吗？”朴灿美耸耸肩，“那你也别去了。” 
“行，行！”生怕放过了这个机会似的，朴灿烈忙不迭把姐姐的要求答应下来，脑子里转了几转，决定晚饭后给吴亦凡和Lay发条短信告诉他们这个“不幸”的消息，跟他们事先串通好千万不能在朴灿美面前表露自己跟吴亦凡之间的关系，他难免有些郁闷，本来那人的生日他都已经计划好了要做的事情，却因为姐姐的突然介入变成普通朋友的一场普通聚会。叹了口气，朴灿烈咬咬筷子头，拼命以“只要能去就好”这一条理由自我安慰着，对面卞白贤默默看了他一眼，心下同情，却也只能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朴灿美开车载着朴灿烈和卞白贤来到EMK大厦楼下，因为受了Lay的特别关照，直接停在了内部高层专用的VIP停车位，然后经由专用电梯直飚27层的摄影工作室，一路上体验着作为传媒界泰斗的EMK公司本部在所有细节设计上体现出来的先进和细致，就连见了不少世面的朴灿美都在心中暗自赞叹，对这里的向往不由得又提高了几分。 
整个27层的功能都以摄影工作室为主体展开，分了几个片区以适应不同的拍摄要求，EMK旗下的不少杂志封面内页都出于这里，这次Lay定下一间的位于27层最里面的位置，也是最大的一间，澄澈的日光从占据一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采光极佳。朴灿美推开这间工作室大门的时候，偌大空间里各处都散布了一些人，有已经到达的其他模特，阅读着妆容概念说明的造型师，以及忙着测试探照灯反光板和布景等琐碎事项的助理，然而她的目光却一下子被站在窗前的年轻男子吸引了目光。那人个子很高，瘦，但不显得羸弱，一头常人极难驾驭的浅金发色跟他清冷而特立独行的气质配得相得益彰，穿着也很简单地只是修身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搭休闲鞋，却居然衬托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沉稳出挑。他原本正低头摆弄着相机，握着单反的手指修长好看，听见门口这边有响动抬起头来，一张面孔英俊得仿佛身后照来的日光都黯了几分，他带了清浅的笑意走了过来，一向待人接物自然大方的朴灿美在跟他目光相接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了些紧张的意味。 
“你好。”吴亦凡对眼前的漂亮女子笑着点头伸出了右手，想必这就是朴灿烈最近电话短信里三句不离的姐姐没错，“我叫Kris，是这次要跟继续灿烈合作的摄影师。” 
“你好，我是灿烈的姐姐，朴灿美。”朴灿美回过神来，也微笑了握手问候，心里已经对此人有了很好的初印象，“先祝你生日快乐，我这弟弟笨头笨脑的，麻烦你多指教了。” 
吴亦凡一面客套着，眼光越过朴灿美望向她背后的朴灿烈，果然立马接收到了那小子无比强烈的怨念，扁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吴亦凡知道他今日此刻心里的想法，虽然心里很想把人拽过来抱在怀里借着自己生日的机会好好“疼爱”他一番，碍于眼前这位女子在他心里无上的威望，只好收回视线，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把眼里有些外放的情绪掩饰过去。 
还好Lay这个时候及时出现，又是一番互相介绍后，朴灿美显然迫切地想要跟这位未来的传媒大亨交流一些事业上的事情，吴亦凡见状对好友使了个眼色，伸手就把朴灿烈拉了过来带到空间另一边的造型区，后者一屁股坐到梳妆台前的靠背椅上，离了自家姐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眼睛透过面前镜子看着身后的恋人，有些委屈的意味。 
“行了，别老嘟着嘴，都能挂油瓶了。”吴亦凡笑着，双手搭在朴灿烈的肩上，这样貌似就已经是他们今天所能够表现的最大程度的接触，朴灿烈感受到那双温暖的大手在自己肩上轻轻地游走着，心里一片痒痒地有些难过，“生日每年都可以过，我才二十岁，以后还有几十次呢，今天就当做普通的一天来过好吗？等一下拍摄的时候不要有情绪哦。” 

“所以你是喜欢上哪个所谓'不能喜欢的人'了吗？”吴亦凡挑眉，抛出疑问，看着吴芳在金俊绵身边坐下，她本就心疼这孩子一路负着超越年龄的重任，听他一番话说下来，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对，我喜欢上了不能喜欢的人，一个……跟我有同样性别的人。”金俊绵长呼一口气，干脆和盘托出，“那个人Kris哥你也认识，就是灿烈的好朋友，卞白贤。” 
吴家母子闻言，都同时沉默了一下。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毕竟以金俊绵的为人处事，他似乎向来不会做出什么有悖纲理伦常的事情，刚才吃过饭在回金家大宅的路上，吴芳甚至跟金世贤谈到金俊绵的未来，而金世贤的态度十分传统，就是让他按照自己设定的轨迹把大学念完，然后回来接管公司，至于婚姻，自然也没有他自己选择的余地，吴芳当时是有些激动得提出了反对，却得到金世贤一句“连孩子自己都是这么想的”给驳了回来。她定了定心神，放在金俊绵肩上的手紧了紧，旋即笑了开来：“这倒也没什么，感情是人心里最不能控制的东西，你之前态度那么强硬，我猜……大概是你还没有遇见对的人的缘故。” 
“芳姨……”金俊绵回头看了看吴芳，这个美丽的妇人脸上竟然毫无丝毫见怪，反而笑得宽容祥和，令他反而有些语塞。 
“对于爱，我一向认为不需要有性别之分，凡凡当时跟我坦白的时候，我也是给了他鼓励的。只是对于你来说，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他在你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以他的性格，或许接受起来还是会有些难度。” 
“没错，父亲的确不会同意的，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我的确没有想要放下公司的想法。现在我最矛盾的地方就在于，那个人明确地对我说我们没有未来，我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但我却做不到干脆利落地忘记他。” 
“有这种矛盾说明你自己根本不知道对他的感情是到了什么程度。”吴亦凡开口，给自己倒了杯茶，甜而不腻的蓝莓香随着蒸汽袅袅散开，仿佛缓和了一些气氛中的涩意，“依我看，到最后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心。所谓二者舍其一又或者是尽力保证两全其美，我想对你来说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后来吴芳再跟自己说了什么安慰的话语，金俊绵已经记不清了。随后的一整个星期，他都刻意没有去问有关于卞白贤的任何消息，吴亦凡的一句话总在心中盘旋，他对自己做了无数个设问，却最终在打开金世贤递给他的一个信封时，一夜不眠之后，有了最终的决定。 
然而这个决定最后能不能实现，却还要取决于卞白贤对自己是持怎么样的一种态度，以对方别扭到死的性格，想听他亲口说自然不可能，那么要如何激发他下意识的反应，实在是一道难题。 
所以金俊绵在EMK见到卞白贤时，心中除了惊讶还是有了些暗暗的喜悦和忐忑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投射在自己身上不曾转移的目光，却选择了刻意忽视，径直走向吴亦凡，道出自己的生日祝福。 
“谢谢，我不知道今天他也会来。”吴亦凡压低了声音。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金俊绵笑，连日来的阴郁仿佛一扫而光，吴亦凡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了计较，也不再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头走向了朴灿烈姐弟的方向。 
金俊绵环视了一下整个工作室，除开摄影师和造型师等工作人员，另有一群打扮光鲜亮丽的少年男女正围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边吃边聊，应该是参与今天拍摄的模特没错。其中有一个尤为突出的女孩，无论是样貌还是地位看起来在那模特群里都处于绝对的中心位置，穿着Lay众多设计里颇为出挑的一件红色紧身迷你连衣裙，似乎感觉到金俊绵在看自己，笑了笑，状似不经心地把手搭在旁边女伴的肩上，把身子略微侧了过来，细长的腿和姣好的曲线展露无遗。 
暗自笑了笑，金俊绵朝红裙少女走过去，以他的交际手腕以及同年纪男生普遍缺乏的天然气度，很快就跟这群年轻模特打成了一片。那红裙子估计也是有眼力价的，除了他一张帅脸还扫了一眼他浑身穿着，这才渐渐地靠了过来，一群伙伴见他有意靠近这位美女嫩模，纷纷知趣地各自找由头散去，剩下二人在原地继续聊着，红裙子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总把声音压得细细地靠在金俊绵耳边低语，金俊绵知道她略有手段，倒也不揭穿，斜眼用余光看了一眼那边的卞白贤，后者正捏着一杯水跟朴灿烈说话，却表情僵硬手上用力到指节泛白的样子，他略微一笑，趁势伸手揽住了身边美女的腰。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模特纷纷骚动起来，有打趣的有吹口哨的，红裙子却不恼，像是默许了一样把身体朝金俊绵这边靠了靠。室内其他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聚集了过去，吴亦凡像是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了然地笑笑，不去理会他，转头看了眼卞白贤，这人果然再装不下去，死死盯向那两人的方向，脸色十分不好看，却又不好发作。 
“灿烈，我……突然想起来咖啡店的老板约我今天面试。”卞白贤忍住心中的翻涌，转头对朴灿烈捏造了个颇为蹩脚的借口，“我想我要先走了，你跟灿美姐留在这里就好，不用管我的。” 
“你不是不舒服吧？”朴灿烈察言观色，有些担心地问，“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我没事，呃，有点赶时间就先走了，我们家里见。”卞白贤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匆忙地跟好友道了别就往门外走去。女孩裙上大红的颜色不知怎的就从眼里刺到了心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在意，明明警告过自己千百次，在这段不见那人的日子里以为已经能够彻底忘却，但刚才那人脸上温柔的笑意却意外地明晰，他心底唯一的反应却是因了那笑的接收者不是自己而感到莫名的愤懑。烦躁地不停戳着向下的电梯按钮，卞白贤看着电梯从B1慢慢地往上爬，紧咬着嘴唇试图压抑自己千头万绪的情绪。 
“为什么走得那么急？”金俊绵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响起，卞白贤心里一惊，却没有回头去看他，直到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站定，“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俊绵哥，再见。”电梯发出到达的“叮”一声，卞白贤故意逃避问题一样，握了握拳转身朝金俊绵粲然一笑，就要朝电梯里快步走去。 
却不料金俊绵抿了抿唇，伸手紧紧拽住那人手腕，不顾他的反抗，把人一路拖到电梯间旁边的消防楼道里，直到厚重的防火门“咚”地关上，才松开了钳制的力量，抱着臂看着卞白贤一言不发，眼神中却写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你怎么又这样？”卞白贤有些愤怒起来，夹带着方才不满的情绪忍不住吼了一句，连带脖颈上的青筋都有些因这激动的情绪而突突地跳动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与他相比，金俊绵却冷静得多，也不与他着恼，声音轻轻柔柔地。 
“你既然已经都整理好了，有了新的目标，何必总这样纠缠我？我激不激动跟你有关系吗？” 
“都到这种地步了。”金俊绵皱眉，毫不退避地望着卞白贤燃着盛怒的双眼，“你还不承认你和我一样根本不想放手吗？” 
问句的余音在消防通道有些沉闷的空间里低低地回荡，卞白贤没有回答，本来因为生气而握紧的双拳松了开来，移开了视线。他的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颇为苍白，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恢复了平静：“我承认，我很在意你，刚才你搂那个女生的时候，我难受得快疯了，我生气想要离开是因为我讨厌自己在决定亲手扼杀掉这些不该有的情感以后还出现这样的情绪。可是俊绵哥，问题不该回到原点的不是吗？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没错，你说得很清楚。”金俊绵有些唐突地打断卞白贤，语气中丝毫没有之前的慌张无措和绝望，“你说你在意我，你说你嫉妒，我都听得很清楚，这样就够了，今天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听到你说这句话。” 
“你……” 
“事实上，昨天我接到了纽约大学的录取信，高三一结束，我就会过去入学。” 
“那很好啊。”这句话之于卞白贤来说，仿佛在濒临绝望的重压之上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垂下了眼，忽然觉得金俊绵方才跟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临别之前想要画上的完美句点，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再不相见，“恭喜你。”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仿佛原子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猛然炸开，卞白贤吓了一跳，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不得不怀疑刚才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听。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美国，转学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妥。”金俊绵沉着地复述了一次，满脸认真，“白贤，我们不能这样下去用委屈自己的方式折磨对方。” 
“可是我……” 
“算我求你，就一年。”金俊绵轻轻地把双手搭在卞白贤肩上，强迫他停住下意识想要后退的脚步，“就给我和你自己一年的时间，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干扰和顾虑，慢慢地看明白我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卞白贤低着头持续地沉默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胸膛里像有乱流，震荡着冲击着，不知如何是好。他能感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紧了紧，然后就被那股力道带到了那人的怀中。揽住卞白贤肩膀的双臂慢慢收紧，然而这个怀抱却熟悉温暖得让他不想反抗，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和自己急速跳动的心的频率重合在一起。 
“如果你始终觉得无法接受我，你可以随时回来，我不逼你。而我，”金俊绵就着拥抱的姿势在卞白贤耳边低而坚定地说着，“如果在你不逃跑的情况下，一旦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多想和你在一起，即便最后是要颠覆我的整个世界，我也绝对不会放手。”

25.

那天下午的谈话进行的并不轻松。
想来女人其实终究是感性胜于理性万分的生物，最开始朴灿美的情绪一直处于极度波动的状态，饶是吴亦凡多么努力地希望她尽量平静下来以便理性分析，结果还是无法制止她一反常态的锐利言辞，像失控了一样颤抖着声音指认他是污了她弟弟的罪魁祸首，完全不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于是吴亦凡无奈之下只好一个电话把Lay叫了过来，上次看他跟朴灿美相谈甚欢，貌似后者还对EMK传媒有极强的求职意向，且不管把人叫过来对事情有没有帮助，至少万一等一下朴灿美继续激动下去导致崩溃，也能有个人把她平安无事地送回家去。
然后Lay到达午后安静的茶座里那两人所坐的卡座前的时候，吴亦凡似乎已经很无力了一样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朴灿美则紧紧握着面前咖啡杯的杯耳，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整个气氛剑拔弩张。这样的场面Lay其实在不少富家恶婆婆逼迫灰姑娘离开自家儿子的狗血电视剧场景里出现过，刚才电话里吴亦凡已经对自己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因此就在朴灿美手腕要开始动作的刹那，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住了她的手，边说着“灿美姐你好”边坐在吴亦凡旁边，肩膀稍微有些横在后者身前稍微挡住女子充满怒气的视线，毕竟那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如果击在自己好友的脸上，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你也是他们这些事的知情者？”朴灿美在Lay面前多少收敛了一些，但却无法掩饰眼中咄咄逼人的气势，“到底多久了？”
“从我回国开始，到现在应该快有半年了吧。”
“半年？所以你就由着你这个不正经的朋友乱搞一个未成年，袖手旁观了半年？”
“等一下。”许是没有吴亦凡对她一直忍让的耐性，Lay听了这话以后难得地微微正色起来，“'不正经的朋友'，这个形容请恕我无法接受，Kris虽然性向跟大众所接受的不同，但他是在社会上有地位的人，一直以来行事作风都很正派，包括对令弟，也从来没有不认真的成分，何来什么'乱搞'一说？”
“我并不是有意歧视。”朴灿美像是在这个天生就能沉静人心的男子面前终于稍微稳住了一下内心的激荡，她低了低头努力按捺住自己满腔叫嚣着的敌意，“我在外国念书的时候，身边并不乏这类朋友，只是……像这样的年纪，都无非是贪图对方的外在，一时冲动，怎么可能说什么认真？我弟弟那种性格，遇上这位Kris这样本来对他来说就有偶像色彩的人一时迷茫我可以理解，但你们身为有社会地位的成年人……难道是把他当成消遣的玩物吗？”
“灿美姐，你的心情，将心比心的话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件事曾经我也跟你一样觉得不可置信，甚至觉得是因为Kris一时的趣向才会这样，只是你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又怎么能够妄下定论批评这段感情？”
“够了。”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吴亦凡突然出声阻住了话题，朴灿美正欲出口的疑问就这样被他这一下截断在喉头，他拍了拍身旁Lay的肩，后者欲言又止地动了动，终是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不管怎么样，这段感情始终并不是只有我在单方面主导，因为灿烈，我……改变和成长了很多，不瞒你们说，以前的我想什么做什么都只以我自己单方面为标准，但现在，我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我和他两个人的未来，所以就算灿美姐你反对，你们的父母反对，只要他本人不想离开我，我绝对不会放弃他。”
“那你想过你们以后的处境吗？想过社会舆论会对他造成的伤害吗？”
“那一切都由我承担。”吴亦凡目光凛然，交握着搁在桌面上的双手紧了紧，“以前我或许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现在，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以及即将该做什么，我不能够要求你马上理解，但在回去以后至少请你保持心平气和，不要对他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他不像我，尤其是你还是他的至亲，面对你的指责，我想他应该很容易受到伤害。”
“你……”朴灿美又一次觉到了如鲠在喉发不出声音的感觉。在这以前，她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父母给予了朴灿烈生命，但最了解他的人当仁不让地就是自己，自当年小小的她第一次牵起弟弟肉呼呼的小手时，不知是不是两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有着最亲近的脉络关系，她就一直觉得自己对弟弟有教育和保护的责任。但今天，无论是她在学校运动场看到的吴亦凡，在校道上搀着受伤的朴灿烈踽踽而行的吴亦凡，在保健室给朴灿烈包扎的吴亦凡，抑或是现在坐在自己对面以一种天然而强势的保护者姿态说着话的吴亦凡，都让她这个做姐姐的这辈子第一次感到原来除了自己，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面对或是提起那总是毛毛躁躁但本质善良可爱的孩子时眼神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温柔，神态动作间极尽细致，甚至更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情愫，她很想狠狠地质问对方“你凭什么认为你比我还要了解灿烈”，但这句话却在出口之前的瞬间消失殆尽。她抿了抿嘴，突然有些伤感起来，突然怀疑不知道是不是离开家里太久，这些年里弟弟所见所闻所想自己其实一无所知，眼看着他也渐渐成长为一个高大的小男子汉了，她却忍不住不用儿时的方式对待他。眼前这人却似乎完全不一样，他跟朴灿烈说话时，声音并不大，柔柔地，话也不多，却每一句都仿佛带着能那让一向活泼好动的人在他面前一反常态地乖觉温顺，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盛放着从所未有的璀璨星芒，在被他亲吻嘴角时轻轻闭起眼睛，却有着自眉梢蔓延开来的浅浅笑意。

拧开家门的瞬间，朴灿美就看到朴灿烈单脚站立地靠在饭桌边喝水，见到她回来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按照平时她肯定会没好气地呵斥他几句，然而如今看到这笑容却不知为何胸口竟然生出些闷来，视线转移到朴灿烈悬在半空中的右脚，细白的绷带包得干净整齐，是那人一丝不苟的手法没错，于是保健室里的回忆又生生袭击了她的脑海，她把门关上，转身盯着弟弟，皱着眉不发一言。
“干嘛这样看我？”朴灿烈嘴张成“O”型，依然一副傻兮兮的样子，“这个是早上比赛完被同学穿钉鞋不小心踩的啦，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你不也老说男孩子都得流着血长大的嘛。”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朴灿美走到朴灿烈面前，抬头直视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弟弟，“知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知道是谁送的你去保健室，也知道你跟那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姐你……”朴灿烈明显被吓了一大跳，眼睛猛地瞪了瞪，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险些拿不住手里的水杯，“你怎么……”
“我去了校运会。”
“……所以你都看到了？”朴灿烈转身把水杯放到饭桌上，呼了口气，抓住椅子靠背的指节因为突然用力而有些泛白，“所以今天他突然变了脸色，急匆匆地把我送回来又走掉，是为了跟你解释吧？”
朴灿美点了点头。
“我不会跟他分开的。”朴灿烈仰起头笑笑，“你让我不交朋友不出去玩甚至不碰乐队都可以，但是不跟他在一起，绝对不行。”
“你到底是被那个人下了什么药了变成这样？！”朴灿美终于有些失控地吼了出声，“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就去惹什么金世成？万一你没有被救出来怎么办？”
“你连这个都知道？他跟你说的？”朴灿烈有些诧异地皱了眉。
“你竟然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吗？”
朴灿烈定睛看了看因为激动而有些歇斯底里的姐姐，咬了咬下唇，终是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有些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朴灿烈从裤袋里把它掏出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朴灿美此刻最痛恨的名字，于是他还来不及做出后续动作，手机便已被朴灿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了过去，然后有些泄愤似的狠狠砸在了墙壁上，铃声因此戛然而止，手机却也不可避免地因了极强的投掷力度而碎作几块，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朴灿烈看了散落一地的手机碎片一眼，视线终究是转回到朴灿美带泪的脸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居然侧身从她旁边向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朴灿美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答，那边朴灿烈却已经拧开了门锁要往外面走，她心里一惊，快步上去拉住了他，却生平第一次被自己的弟弟以不小的力气毫不犹豫地挣开，险些摔倒。也就是她慌忙地扶住门口的鞋柜调整好姿势站起来的瞬间，朴灿烈已经走进了刚刚被她搭乘上来的电梯，她着急忙慌地扑过去，却始终迟了一步，只好猛击着向下的按钮，所幸另外一部电梯也在不远的楼层，很快就到了。她急匆匆地一头栽进去，连连摁着数字1，短短的二十几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幸亏是因为脚上有伤，朴灿烈虽然努力地慢慢跑着，速度却并不快，朴灿美追出公寓楼，就看到了他距离不远的背影。然而她一边追过去，却一边有些虚脱地终于放声哭了出来，自家这个一向受宠的宝贝弟弟居然带着脚上的伤赤着双脚就这么跑着，从小到大，她算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执着，这样无法阻挡，她有些撕心裂肺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却充耳不闻一般，自顾自地向前跑着。
然而朴灿烈终究是抵不过朴灿美的速度，她用力拉住他的手臂，用尽了全身力气。她能感觉到朴灿烈激烈地反抗，于是干脆拦腰死死抱住他，两个人一来二往之间终于失去平衡往地上栽去，千钧一发之间朴灿烈却猛地把朴灿美往身前用力一拽，于是摔倒的瞬间她得以跌在他的身上，大大地缓冲了疼痛的感觉。
“灿烈你没事吧？”朴灿美慌忙地爬起来，扶起弟弟。

授权截图

彼时我正把箱子往外拽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凝滞了一拍。是啊，我怎么能忘了，我之所以这样自我挣扎在无望边缘的原因，正式我和朴灿烈之间横亘的那个“他”，我一直很想要知道是怎样一个人的那个“他”。
只不过，跟朴灿烈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他哪怕是照片里的面貌。倒是卞白贤跟我说过，他们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能在一起，朴灿烈之所以会在这里，之所以那么努力地认真地让自己看起来快乐，都是因为那个他。卞白贤说，他们分开到现在已经四年有余，从来没有过一通电话，一条简讯，但朴灿烈这些年的生活里，却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真实而不褪色地存在于他心底的证据。
“所以，自然大概就没有旁人能够插足的余地了吧。”当时卞白贤说完这句话以后，伸了个懒腰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我一直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我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去，又为什么到底要在这样的年纪生生舍掉长达五年的时间彼此煎熬，但我却是的的确确对他们这份感情的坚韧程度存了质疑的，每天睡前我都像催眠暗示一样告诉自己，也许明天睁开眼之后朴灿烈就会跟我说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然后我就可以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如果是我，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祝福我们，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带着他一直走下去，即使是一分钟，也绝对不分开。
这是我心底隐晦的渴望，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执着到不撞南墙不回头也罢，朴灿烈和那人的五年之期，我已经错过了前面的将近四年，那么对我来说，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只在这剩下的不到一年里，错过了，兴许就再无可能了。
把行李箱往地上重重一放，我咬了咬下嘴唇，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考虑是不是应该开始让朴灿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诶？这个……怎么没有十二月的？”朴灿烈带了些惊奇的声音把我从沉思的世界拉了回来，我直起腰从车子后备厢的位置看过去，他手上拿了一本纯米色的皮质相册，翻来翻去地看，却在最后一页的地方停滞。
“这个嘛，”Lay站在他身旁温和地笑，“大概他有他的想法，总之，是不会少了你的。”
后来Lay把话题带开了，说了几句玩笑话，就掏出护照证件之类的东西，指使朴灿烈去帮他check in。
“钟仁。”朴灿烈进去以后，Lay却把目光转向了我，依然笑得温柔，“明天你有空吗？”
现在是圣诞假期，Dancers' Workshop的人多数都各自回家过节去了，而我在这边除了朴灿烈他们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所以确实是有空的很，所以虽然摸不清Lay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还是点了点头。
“那明天上午，你送我到Getty Center吧。有个朋友在那里开展，既然你是艺术学院的学生，我想你大概也有兴趣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都像是别有深意一样，“至于灿烈，难得的假期，就让他休息吧。”



于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我就开车载着Lay，朝着那个位于圣塔莫妮卡山的著名艺术中心去了。而我们都很有默契地，依他所言，没有叫上朴灿烈。
路上Lay跟我说，我们要去看的是一个摄影展，他的朋友就是这次展览的创作者，这几年来迅速地成长，在国内外都有了名声，在上个月得到了L.A这边一家著名艺廊的极赞，这次是应邀过来举办影展，因为他本人还没有正式决定是否要向这边发展，所以这次的展览属于半私人性质，并没有向公众宣传，只是邀请了艺廊的一部分VVIP客户和L.A业界的一些佼佼者。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我始终还是在到达Getty Center的时候没有忍住问出了“为什么要让我来”这个问题。
“因为我需要车。”Lay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我，甩上车门指了指这座蜚声国际的艺术中心门口悬着的横幅，“看，那上面写的Kris Wu，就是我的朋友，灿烈交往五年的恋人。”

③.


Kris Wu，吴亦凡。这是那个人的名字。
踏进展厅的时候，我因为即将要见到这个一直仿若传说一样的“他”，居然有了些微的忐忑不安。
没想到展厅正对大门最显眼的横梁上，悬着的却是朴灿烈的三幅照片。那个画面里的他，眉目之间稚气未脱，一看就知道是十几岁的样子，头发短短地，即便只是透过黑色相框中薄薄的平面，那张端正精致的面孔上一双标志性的明眸依然灵动得仿佛这个少年就站在你的面前，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一路看到了你的心里去，张力十足，就算我不懂摄影，也像被这几幅作品一下子摄住了心神，站在原地一时半会没有挪动脚步。
“这个系列，是Kris五年前刚认识灿烈的时候拍的。”Lay在我身旁解释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我耳中，“也算是他们两个缘分的开端，Kris今日的成就，还有当时后来一路上发生的不少事情，追根溯源还是起于这个系列，所以这些年从他开始有个人展以来，这个系列就总是占据这块最明显的地方。很多事情他也无能为力，这也许算是他表达爱情的唯一方式，说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在哪里，他总是心有所属，情有独钟。”
我把目光从那些照片上收回来，看着Lay没有回答，他依然微笑着，我却不知何时开始皱了眉头，我想你们应该了解我的，这个故事对我来说真的算不上动听，我喜欢朴灿烈，已经到了因为没有机会参与他的过去而懊恼难过的地步，现在Lay的这番话，看似只是在单纯地描述着吴亦凡的作品，我却听出来他真正的意思，那就是即便我已经开始参与朴灿烈的现在，但他和我之间，也可能完全没有我想要的未来。
“你到处随便看看，Kris在那边，我先去跟他聊两句。”Lay依然无视我的情绪，指了指展厅里面的某处，就转身走了进去。
至于我，自然是无暇顾及满室的衣香鬓影和墙上的各种浮光掠影，只是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那几张青涩的朴灿烈的脸庞，顿了顿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循着Lay的踪迹跟了过去。
终于见到他了，我想。
他跟Lay一起站在展厅内部的一个不算显眼的角落，而我，则停步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眯起眼细细地打量。
他果然是个出挑的人物，穿白色的衬衣和浅色的修身外套，在这个充斥着外国人的环境里，依然高大显眼。外形的出众已经不需要形容，难得的是简约之中所带的超越一切繁复形容的气质，跟人说话的时候所有的语气笑容或者动作礼节都到了一个恰好的度上，却看得出来有无伤大雅的隐隐疏离。而反观我跟他，虽然绝非同一类型，但心里还是隐隐生出了一种难以比拟的感觉，仿佛原本满心的冲劲一下子撞到了一堵透明的软墙上，虽然不至消失，但难免被重重挫了一下，速度慢下来不少。
思虑中我甚至没发现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简短地问了一声好，声音里充满了经过磨砺而特有的成熟沉稳。我短暂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他笑笑，他继而问我是否可以到外面临时设的露天Cafe去聊聊，语气友好。
跟昨天的恶劣天气截然相反，今天的L.A风和日丽，在这个本应冰天雪地的季节，却依然温暖如春。我跟吴亦凡随便挑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下，隔了几桌的距离有其他从展厅里暂时出来休息的客人，见到他时热情地打招呼，带着满眼的青睐和赞赏。
“在这里念书，感觉习惯吗？”他坐在我对面，交叠起修长的双腿，微笑着，开场白像个很照顾我的兄长。
“我是循着梦想而来的，无所谓习不习惯，我总会爱上这个地方。”我说。
“我懂的。”他点点头，不时有微风先拂过他再及至我，带着些他身上淡淡的丹桂香，不知怎的竟然让我有些无措起来，“当一个地方有了你的梦想，又有了你属意的人，你自然会对它有深厚的感情，几年前，我也是这样。”
“属意的人……”我习惯性地把右手食指用力地顶在下唇附近，“你知道了？”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一边的眉梢带了些讶异微微地挑了挑，复又微笑了起来：“现在知道了。”

“我刚才见过吴亦凡了。”我开门见山，实在想不到什么能够稍微缓冲的开场白。
他没有表情，甚至连眼光都不曾移开他的杯子，只是没有停下倾倒的动作彻底出卖了他此刻激宕的情绪，牛奶没有节制地溢出来，在流理台上撒开一片纯白。
早知道他会这样，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冲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把牛奶盒子拿开，他却几乎是立即反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得让我都感到有些微的疼痛，但我没有挣开，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有些僵硬的身躯带到客厅的沙发上让他坐好。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交给他，他这才松开了手，有些颤颤巍巍地接过，缓缓打开抽出里面的那张东西。
是一张照片，镜头前有些微细小的水珠，应该是雨滴，画面里是阴雨天下的Getty Center没错。朴灿烈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把那张照片翻了过来，我就着离他不远的距离，清楚地看到上面有一行不大不小的手写字迹，应该是出自吴亦凡的手笔。
【City of Los Angeles，天使之城。虽然不能亲眼看见，但我知道它名符其实，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天使降落的地方。——December。】
这一刹那连我这个本来最想要介入他们之间的人，都觉得有些悲怆起来，我想要伸手去安抚他，却在指尖触到他肩膊之前的一秒被他低沉得吓人的声音生生叫住，他说你可不可以先回去，我想自己静一静。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浑身笼罩着仿佛遮盖暖阳的浓厚乌云，弥漫起来让人无法看清不敢接近。我只来得及说一声好，就再也没有立场留在那里，关门的瞬间看到朴灿烈僵直的背影动也不动地杵在那里，只能又叹了口气。
我似乎能够明白他的心情，如果他们的爱情真的像吴亦凡形容的那样浓厚强烈，那么要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坚守这份枷锁一样的约定，无论是吴亦凡那样的云淡风轻，还是朴灿烈这样的如雷轰顶，要忍住各自内心嘶吼呼啸想要看见和触摸对方的渴望，都是一件太了不起的事情。

但我终究是不能放心他的，我并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回去，而是在他楼下坐在车里，抬头呆呆地凝望着他的公寓窗口，整整三个小时都没有离开。
我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栋楼都亮了起来，包括悬挂在公寓外墙上的圣诞彩灯，一片欢乐地很有气氛的样子。唯独他的那一扇，里面漆黑地，在这一片华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寂寞。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揉了揉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的大腿，跳下车来，重新上到了朴灿烈的公寓门口，可是无论我怎么敲门，都没有得到一丝半点的回应。我心里的不安和恐惧越扩越大，一边脑内着有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一边着急忙慌地在门口的地毯下摸备用钥匙。
忙中出错，等我终于打开他家公寓门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我连灯都来不及开，就冲进去大叫了一声“朴灿烈”，果然没有人回答，但我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浓浓气味，都来自于酒精。
阳台的方向传来空酒瓶被碰倒在地的“咣当”的一声，然后是朴灿烈特有的低音哼唧了一下。我皱了眉顺着声音走过去，借着外面璀璨的灯光，看见他抱着头缩在阳台的角落，再怎么温暖的L.A在冬季的夜晚也还是颇有些寒冷的，他就这样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呆在这风里，还喝了不少酒，我碰了碰他裸露在外的手背，冰得吓人。
“朴灿烈你至于吗！”我低吼的声音因为心脏一瞬间的剧烈收缩疼痛而变得有些颤抖，大抵因为太喜欢他，所以我看到他这近似自我折磨的样子而我又实在无能为力，才会这么难过吧。抬了抬头，我深呼吸了几次阻止一些东西强烈地想往外流的欲望，转身走进他的卧室，把整床棉被抱出来，轻轻地裹在他的身上。
没想到一直把头埋在自己臂弯中的朴灿烈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脸，不算暗的光线下我讶然地发现这个平时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总是一直在笑的男孩子，此刻居然满脸布满了斑驳未干的泪痕，鼻头和眼眶红得吓人，盯着我看的双眼神色灼灼。我们两个就这样谁也不说话不动作地互相看了半晌，他突然伸出手臂勾着我的脖颈，很紧很紧地抱住了我。

26.





自上个礼拜三以来，整整十天，吴亦凡都处于一种几近坐立难安的焦躁状态，也因为这样的状态，导致这些天来他一向驰名业界的工作效率极大地降低，本就让人感觉难以接近的气场变得更胜从前，整个KC工作室上至他的第一助理，下至刚进来负责跑腿打杂的实习生，无一不在老板的低气压之下从开头的恐慌逐渐转变为现在的好奇，但当然，没有人敢老虎头上拔毛地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事情。


KC工作室，吴亦凡近三年前大学毕业后组建起来的专业摄影团队，从开头寥落的三五人发展到如今签约摄影师、主题创意策划以及专用造型团队样样俱全的知名公司，自默默无闻一路打拼到如今成功有了品牌效应，中间辛苦劳累无数略过不提。而首席摄影师兼CEO吴亦凡先生，自然也已经不再是五年前背着相机坐着地铁到处寻觅机会的无名新秀，才华横溢的他在去年成功举办那场名为“泛滥”的全球巡展之后名气更是势如破竹。


没错，他成功了，名利双收，走到哪里都像一颗硕大的钻，散发着自身强烈的光芒。但他一直备受瞩目的感情生活，却让所有欲解其中真相的人迷茫不已，据说KC工作室是以吴亦凡的名字Kris和他恋人的名字相组合而成，那他的爱情，到底在哪里呢？


他的爱情在哪里呢，这就是困扰吴亦凡整整十天的问题。


十天前，EMK传媒现任总经理，他的至交好友Lay的一个电话，彻底让他这些年来愈发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冷静自持瞬间分崩离析。Lay开门见山非常直白地吐了五个字：“灿烈回来了。”就让他这颗早已习惯等待而沉睡着的心没有任何预兆地猛然醒了过来，因为久未这样强烈跳动而震得整个胸腔仿佛都有些生疼。他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拿起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一路话音不稳地追问Lay那人现在的位置，却换来对方神秘兮兮的几声轻笑，说让他稍安勿躁然后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那明显透露着“我知道内情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语气让吴亦凡恨不得立马就冲到EMK大厦顶楼Lay的办公室把他暴打一顿，但抱着“反正五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等几天”的心态，想着可能某一天他的灿烈就会活生生地突然站在自家门前，带着那标志性的笑容抱他个满怀说这是惊喜，他还是把所有的冲动都忍了下来。这个过程自然是不好受的，所以才有了他这段时间难以压抑的焦躁。

试想一下，加诸在这样相爱的两人身上最紧的枷锁已经打开，但偏偏不能马上见到对方的心情，如果换做是旁人，大概还做不到吴亦凡这样的耐得住。


“K...Kris？”助理John战战兢兢地敲开吴亦凡办公室的门，后者本来看着电脑屏幕的眼神抬起来不甚耐烦地扫了他一眼，吓得这个天性开朗随和的男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肩，“有你的急件，帮你签收了，我就放你桌上，那个……不打扰你了哈。”


吴亦凡点点头伸手直接接过那薄薄的快递封，眼看着John像把自己的办公室当成什么阿鼻地狱一样以最快速度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哑然失笑了一番，随手拿过桌面上的裁纸刀把封口划开，取出快件里面的东西。


是一张淡粉色的请柬，设计很简单，环保的纸质，大概说明了一下婚礼的地点和时间，日期是在后天。吴亦凡有些疑惑地把请柬合上，却在看到封底印着的新人名字时，心猛地颤了一下。


新郎是个外国人的名字，而新娘，是朴灿美。


难怪Lay当时是那样的语气。吴亦凡松了一口气，像终于放下了心底因不确定和无目的的期盼而产生的奇异真空状态一般，轻轻地把请柬收进外套的口袋里，长呼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然后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紧张起来。


五年这个漫长的约定，终于被他和朴灿烈画上了句点。想想当初那个脾气火爆敢作敢为的年轻女子现在居然也要嫁作人妇了，吴亦凡愈发地好奇朴灿烈到底又会有怎样的变化。虽然Lay在过去五年里每次去看他回来都要跟自己描述那孩子的近况，但说真的，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当时那个头发软软穿着连帽衫，嫩得仿佛都能掐出水来的小小少年。思及此，吴亦凡有些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至于那份新生出来的紧张，却也不是空穴来风。朴灿美的婚礼，朴灿烈在，朴家姐弟的父母自然也会在，这位新娘邀请他参加婚礼的目的不言而喻，虽然当初朴灿美曾经说过朴家父母交给她来搞定的话，可当这一刻终于要来临时，吴亦凡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


于是第二天，这位在过去几年里一贯365天年中无休的工作狂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个假，折腾了整整一天的面子工程，隔天跟Lay在婚礼现场碰面的时候，还一面不断地整理着修身西装的袖口和领带，一面问着“我看起来怎样”。


“帅的可以参加大选了，真的。”Lay有些无语，第三次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我真的不明白你在紧张什么，如果他的父母不喜欢你，就算你把自己折腾出花来也没用啊。”


“不管怎么样，这是他们家的大事，郑重一点总是没错的。”吴亦凡笑笑，转身走进了会场，“再说，也不全是为了他的父母，我跟他这么久没见了，当然希望在他的心里，我变得比以前更好，无论哪一方面都是。”

举办婚礼的地方是城中一个颇有名气的私家花园，西式的洋房里在平日是只接受提前预定的私房菜馆，前面一大片开阔的草坪修整得极好，不算艳丽但很别致的花树错落有致。也许是应了朴灿美直来直去不拘小节的性格，婚礼现场并没有布置得富丽堂皇，简洁的装饰却也有了幸福洋溢的样子，有植物覆盖的迎宾拱门边竖立着新人的婚纱照，比五年前更加添了女人特有韵味的朴灿美身边是高大英俊的外籍新郎，以吴亦凡的专业视角看来，这幅照片忽略掉所有技术本身，传达出来能够使人会心一笑的幸福意味，已经足够醇厚。


回想起当年这个女子像奋力地张开并不庞大的羽翼，用尽全力地把弟弟护在身后的样子，这个时候的吴亦凡低了头，控制不住地浅浅一笑。他这几年来从不敢过多地回忆过去的事情，但当一切即将解封的时刻，那些存在心底的记忆开始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企图在不算多也不算少的宾客群中寻到那个带着暖光的身影，却不知是因为自己太过激越的心情还是什么所致，最终都遍寻未果。


满场的宾客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到齐，因为朴灿美从事新闻传媒行业的原因，来宾里不乏认识吴亦凡的，因为知道此人一向没有什么私人活动，看到他在场，都免不了有些惊讶，加上还有Lay站在他旁边，一时之间不免发出点名人效应来，直到司仪拿着mic请所有人到红毯两边就坐，一群人才闹哄哄地移动到指定的地方，分新郎新娘亲友的派别在两边的长凳上坐下。


“来这边。”吴亦凡正要在右边倒数第二排的边上就坐时，Lay微微笑着拉了他一把，带着他直接上到第二排坐下，有貌美的妇人从第一排回头看他们，露出笑意。


妇人有一双仿佛家族标志性的大眼，眉目之间能够看出年轻时精致的容貌，带了点久经职场的干练气味。她穿着款式大方的两件套洋装，向Lay点头致意以后目光就一路流连在吴亦凡脸上，最终开了口，语气和蔼：“你就是吴亦凡吧，你好，我是灿美和灿烈的妈妈。”


“是的，您好。”吴亦凡从座位上稍微站起来，向朴母欠了欠身，脸上挂了微笑，紧握的手心却渗出些汗来。


“谢谢你来参加灿美的婚礼，她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朴母说话间礼貌得当，偏偏让吴亦凡听不出来她有什么应有的情绪波动，“她弟弟今天是伴郎，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出来见你。”


“没关系的。”

被加精什么的真是唤醒了无数的搬文动力啊 在牛灿吧还没有吧主之前就开始萌牛灿的我看着牛灿吧日益壮大真是太欣慰了 可是不会写文也不会制图的我却只有一颗想为牛灿吧做贡献的心 想做管理却因为年龄太小 于是搬了一篇又一篇的文发泄我对牛灿满满的爱意啊～

最后在这里@一下c叔@KrisC丶有很多亲在这里给叔留了言 叔可能看不到 and非常感谢叔给我授权搬这篇神文 虽然没有经常去留言但是每一次更新搬运的时候都非常认真的看了 要萌王道还是跨国虐恋时最给力的就是一篇好的王道文了 c叔请一定加油 期待以后的作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