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戬昭微耽】门隔流水,十年无桥(人生二哥 顺序不代表攻受

【小小安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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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11 16:18:00 +0800 CST  
【保证下一次就让南极收拾小三一家,举爪保证(ฅ>ω<*ฅ)】

把那个孩子领到桌边看他认真吃着东西,杨戬心中居然隐隐生出些许欣慰之意来。这是个太容易讨人喜欢的孩子,他甚至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便令人忍不住想去接近。然而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永远待人温润和善,对谁都愿释出善意,反倒宠坏了他身边的人,给人以这样的温和善意不过廉价的错觉,所以——才会这样寂寞罢。

展昭正慢慢吃着尚且温热的饭菜,神色忽而微动,放下筷子抬头开口:“这么晚了,二哥有客人?”

“继续吃,不必管他。”杨戬单手微抬,门便应声而开。不知是不是少年时经历的缘故,这个孩子即使是再放松的时候也永远保留着三分敏感警惕,倒叫他觉得放心不少,“福禄星君特意冒雨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还不是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给我惹的事儿……”门外的老者一边拍打着身上莫须有的水意一边进门,依旧是一贯好性子地温吞着絮絮念叨下去,“你就是只转一半儿过去也好啊,或者你和我商量一声,我帮你偷着改一改,你师伯也不会发现,发现了也不会气成这样,吓得我都不敢在蓬莱耽搁下去了……再说了,就那么一家人,你给他们转功德干什么?他们又不会感激你……”

若说堂堂司法天神最怕打交道的神仙,福禄星君绝不会排出前三。这位天下第一好性子的老神仙极好欺负,只是话实在太多了些。与木公不同的是,他并不在乎究竟有没有人认真听,一派自得其乐,也不迫着你一定要答话,但只要无人打断,他便能自己一直念叨下去。

杨戬隐在袍袖中的手不着痕迹地颤了颤,正打算开口打断他,却忽而微皱了眉,带了些思索地开口:“师伯?”

“是啊,若是不闹出你这事儿,兴许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是你师伯了……”福禄星君毫无滞碍地顺着他的疑问换了话题,颇为操心地叹息着继续说下去,“怎么,你不知道?就是你们昆仑——嗯,你师父的师兄里头,有一个叫南极仙翁的,听说是他们那一代的大师兄,不过挺早就出山跟我们俩去蓬莱管事儿了,谁还记得他还是昆仑弟子啊……我还以为昆仑山那群土匪都跑了呢,总算松了口气,就出了这种事……”

“师伯——为何要助我?”杨戬微微皱眉,昆仑二代弟子的普遍实力他在古今盆中是见识过的,如若当真如福禄星君所言,他恐怕不得不赶过去解围了。

“这有什么好为何的——因为他是你师伯呀……”福禄星君茫然地摇了摇头,“对了,你们昆仑一脉是不是有一门叫做‘只要自家人挨欺负就要心性大变地冲上去撑腰’的功法啊,都几千年了,还是这个老样子,叫人头疼得很……”

“仙君,恕晚辈冒昧。”展昭忽而轻声开口插话,眼中带了些凝重的思索,“不知仙君如何知道,二哥——身在此处?”

杨戬目光一闪,眼中忽而划过凌厉警惕的寒意,抬手便将那个孩子护至身后。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平静而有所松懈,或许是对着这个老好人星君不由自主放松了提防之心,亦或许是由于实力的恢复所带来最为直接的心态改变,他竟不曾思量过福禄星君为何不会如其他神仙那般被那冒牌货糊弄过去。

“咦——你这娃娃是哪里的?怪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一点儿前世功德都没有?这得遭多少罪哟……”福禄星君毫无觉察杨戬气势的变化,一看到一旁的展昭便慈祥地笑起来,带了些感慨地叹了一句,“你听说过文曲星君没有?”

杨戬与展昭对视一眼,眼中皆有讶然。然而也不消他们问,便又听福禄星君絮絮说下去。

“原本呢,蓬莱应该是福禄寿三星共同掌管人间喜乐,这禄星啊,他是读书人的保护神,掌管人间文运官运,功名利禄,是不是听着有点儿耳熟?其实就是文曲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管……他可好,说着没意思甩袖子走人了,把活儿都扔给我,还说什么福禄葫芦挺顺的,可他就是再不管事,也总得看在老朋友的交情上帮我一把,你在这里的信儿就是他告诉我的,说叫我最好赶在南极找着你之前和你交代一声,不然万一打起来,你身边的小兄弟不一定能受得住——哦,对了,还说你最好和我回刘家一趟,他不想让刘家第二天莫名被夷为平地,那样没办法结案……”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11 20:47:00 +0800 CST  

在估量了一下形势,认为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之后,杨戬还是留在了通许镇守着那个孩子。年轻的护卫虽然转了功德身子却依然没什么起色,让真君大人不甚满意,却也叫好性儿的福禄星君甚是无奈:“你这孩子……就是个半点儿都缓不得的急性子,功德这东西又不是兜率的灵丹妙药,哪能转过去就好的?总得慢慢强化这娃娃的身体,才能见出成效来……怎么,你不放心他,不打算现在去刘家?其实也行,正好你师伯在气头上,先让他拿刘家出出气,回头咱俩就没那么惨了……”

听着福禄星君说的越来越没边儿,杨戬扶了额微微叹了一声,默默思量着怎么能把这尊大神给请回去,却见那天机册忽而自行合上跳了起来,冲着杨戬炫耀似的转了一圈,又戳了戳自家主人的胳膊,往上窜了窜。

“哦哦,想回去了是不是?好,我们这就回去……”福禄星君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天机册,又冲两人分别拱了拱手,“真君,那我就先回去了——记住,千万要和你师伯说我已经把功德全还给你了啊,要不然他又该查我的账了,你们平时改一改也就算了,出错太多的话,王母赐下的蟠桃都会被他扣没的……”

杨戬默默抬手回礼将福禄星君送走,忽而悟透了文曲当年卷铺盖逃下界的心情。当初奉命去把他捉回来实在是自己的错——幸而此后他再逃下去时自己不曾拦过,不然也太残忍了。正难得反思着当年的真君刚一回头,便看到了那个蓝衣青年嘴角未及收起的一抹笑意:“在笑什么?”

展昭浅笑着摇了摇头,带了些迟疑地开口:“好像——我对神仙的看法有些不对……”

“不……”真君大人轻叹了一声,幽幽开口,“是你见到的神仙都有些不对……”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12 16:17:00 +0800 CST  
今儿卤煮刚考完试,还要给一群小孩儿做培训嘤嘤(ฅ>ω<*ฅ)可能不见得能更,尽量看看能不能赶回去,如果不能就明早更(ง •̀_•́)ง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13 19:55:00 +0800 CST  

看着那一堆假货被随意扔在地上,饶是杨戬嘴角也带了微微抽搐,轻咳了一声才开口:“多谢师伯……”

“其实贫道也是骑虎难下……毕竟当时已经闹成那个样子了,也不能说找错人了,然后转头就走……”南极仙翁摇摇头感叹了一声,浅笑着示意两个小辈一并坐下。他原本在昆仑山上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之前见着自家师侄凄惨情形被激出的三分火性早在看到杨戬好端端立在自己面前时便已烟消云散,而遇到了玉鼎家的那个孩子更是意外之喜。玉鼎师弟原本就是个清冷孤僻的性子,这个唯一的徒弟却是比他还冷了三分。有这个孩子暖着捂着刚好。而以这个孩子的性子,也得有这人关怀撑腰,才能叫人放心。虽不知这两个孩子为何会在一块儿,但看他们似乎相处的极好,让一向习惯为师弟晚辈们操心的掌教大师兄颇感欣慰。

“贫道说要带你去疗伤,把他们唬住了,多少能撑一段时日——你那狗儿偷着跑了,估计是听了文曲说的贫道会动手调教于你,想趁贫道来找你之前给你报个信儿,可惜这次倒是贫道先到了。”南极仙翁端详着面前的两个孩子,眼中便带了极欣然慈和的笑意,“你们两个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现在你们在一起还能彼此有个照应,就更好了——孩子,你是叫展昭么?”

“是。”展昭抬手作礼恭声开口,南极仙翁浅笑着点了点头:“好,日月光华为昭,是个好名字。清源,你既然能认贫道作师伯,看来那葫芦已来找过你了,贫道的事也无需再与你多说。如今咱们阐教一脉也只剩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定要相互扶持照应,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自可来蓬莱寻贫道,纵然是把整个蓬莱岛搭进去,以那两人的性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杨戬神色微动,垂了目光浅浅笑道:“多谢师伯——”

“谢什么,贫道可是你嫡亲的师伯啊。”南极仙翁却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轻叹了一声,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不必问,贫道知道你要说什么——阐教是容不下对同门动手的弟子的,更容不下忘恩负义之辈。昔日殷郊殷洪之故事,你可还记得么?”

“师伯。”杨戬忽而起身俯首,语气带了罕见的恭肃沉静,“杨戬三千年所作所为,哪吒一无所知。昔日之事,也是杨戬恳求太乙师伯保密。纵然有错,此事大错在杨戬欺瞒同门,不该论罪哪吒。”

“说到底——你还是这个脾气。”南极仙翁凝视他许久,终归还是长叹一声,单手将他扶起,“所以——清源,你明白了么?”

杨戬顺着南极仙翁的力道起身,眼中带了些罕见的迷茫。看着那个孩子终于显露出些许晚辈该有的神色,南极仙翁轻笑着微微摇头,缓声开口:“你的苦心隐瞒,你选择的独自担当,或许——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反而害了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

杨戬神色微滞,眼中划过些许分辨不清的复杂光芒,最后慢慢浸润过深彻的苦涩与带了自嘲的疲倦笑意:“不错……”

“可是——二哥还能怎么办呢?”展昭忽而轻声插话,“既然遇上了这样的境地……二哥除了这样做,可还有旁的半分选择?”

“你说的不错——在那时确实无法可选,但是现在呢?”南极仙翁眼中带了淡淡的欣慰笑意,微微颔首道,“清源,玉帝既然已经让步,就不会在乎再让一些。我可以不将哪吒逐出师门,但是你要想好,你下面——究竟该怎么做。”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14 18:41:00 +0800 CST  
【福利·台子那边的日常 一 】

“清源呐,看见展昭了么?”

杨戬刚一出门便遇见了正笑吟吟上门拜访的姜子牙,不由淡淡一笑,略略抬手作礼:“他在后院——师叔有什么事么?”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日琢磨出来一个阵法,想找他帮我看看。”姜子牙摇摇头,顺手将手中拎着的两尾鱼放在一旁的青石板上,“这是今晨刚上钩的,炖了给那孩子补补身子吧。”

“多谢师叔。”杨戬抬手轻挥,便有法力将那两尾颇为肥美的鱼儿送进了门口的水缸之中,用灵气凝聚成缕裹着直钩钓鱼这种事也只有这位师叔干得出来,还说什么“愿者上钩”,那般密集的灵气,有不愿的才怪。

姜子牙并未见着展昭,倒也并未打算特意寻他,只是含笑问道:“今日是你广成子师伯请客,赤精子师兄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你不去么?”

“不必了。”杨戬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寒颤,连忙开口谢绝。这各家置酒广招宾客本是此间的惯例,然而自打他二人来了便成了众人聚会听他们说书,每次不仅什么也吃不到,还要不间断的说上几个时辰,他和展昭都觉得有些消受不起,和师父诉过一次苦后,师父大袖一挥断然免了他们这差使,才稍稍松快几天,岂会主动再送上门去。

“子牙,你少来打贫道徒弟和昭儿的主意。”身后传来清冷话音,姜子牙呼吸微滞,赔了笑回身开口:“师兄——”

“慢走,不送。”玉鼎随手一扬,便有一道青光将昔日堂堂西岐丞相毫不留情的击飞了出去,化为天际的一点星光。杨戬上前一步,浅笑抬手:“师父。”

玉鼎微微颔首,眼中便带了些欣慰的暖意:“看来你的身体和法力俱已彻底稳定下来了……可还有什么不适么?”

杨戬摇了摇头,法力流转一圈,身上便有淡淡光华流转。玉鼎凝神端详了一阵,欣然一笑:“不错,为师也可放心了——今日吃什么?”

话题转换的太过自然,饶是堂堂前司法天神也不由怔了一怔才开口答话:“姜师叔方才送来了两尾鱼……展昭说今日他做,大概是江南的菜式吧。”

“又是他做啊……”玉鼎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清源,你再劝劝他,不放辣子——怎么能叫菜呢?”

“是。”杨戬应了一声,唇角却止不住微微上扬。展昭怕辣已是人尽皆知的弱点了,自从上次他在清虚师叔的饭桌上落荒而逃之后,谁都要调侃他一二,连自家师父也要来添一把。明明都是持了千百年清淡素斋的人,大部分甚至在过来的时候连辣椒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理由非吃辣不可的?就因为看着那孩子像哮天犬一样伸舌头吐气很有趣么?

“昭儿心性比你单纯,逗起来自然有趣些。”轻易看出了自家徒弟在想什么,玉鼎淡淡一笑开口道,“对了,你家那狗儿呢?”

“去地藏王菩萨处找谛听了。”杨戬凝神体会了片刻,却又摇摇头无奈笑道,“不……是拐了谛听去遛菩萨。当真胡闹,菩萨身体未曾痊愈,哪禁得住两只狗这么闹的?”

“不必管他们,谛听自有分寸。”玉鼎止住徒儿打算唤哮天犬回来的举动,略一思忖又道,“有时间你便带了昭儿多去探望一二,佛家个个清心寡欲,不似昆仑这般有人气,地藏一人也实在寂寞了些。他颇喜爱昭儿,大抵是不舍得捉弄他的。”

杨戬点头应了,陪着自家师父一道往后院走。院门并未合上,展昭正在和宝莲灯玩儿,那灯忽上忽下飘忽不定,却全然逃不开展昭手中那根平平无奇的树枝,不论怎么躲都躲不开被戳中灯身的命运。见有人进门,展昭一抖腕反手一圈一带,便将宝莲灯稳稳握在掌心,冲着门口笑开:“父亲,二哥。”

“不错。”玉鼎点点头浅笑道,“昭儿,你的身手已达此间顶尖,可多分些时间在修为上,等修为上来,身子自然就好了。”

“是。”展昭应了一声,眼中忽而闪过些许狡黠笑意,“父亲,可要试试孩儿修为么?”

“哦?”玉鼎微挑了眉,身上威压忽起,便有极强悍的法力扑面而至。杨戬下意识身形微动要出手相护,却又生生停在一旁凝神观看。展昭扬眉淡淡一笑,眼中豪气顿生,也骤然腾起温和却沉稳的法力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两相碰撞,展昭的法力却骤然生了变化,竟是使了个剑招中挑拨的架势,直接将玉鼎的法力拨了一圈儿往上扔了上去,玉鼎与一旁杨戬眼中俱闪过异彩,不由自主喝了一声:“好!”

法力在空中炸开,震得整个院子都晃了三晃。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毫无意外的传来隔壁黄龙真人的怒吼:“玉鼎!你又拆房子呐?!”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16 11:17:00 +0800 CST  
来一张图帮大家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下一步就要开始大乱斗了,小三家会乱成一团,乱到二哥都不知道该怎么插手该帮谁……希望可以看懂~ o(* ̄▽ ̄*)ブ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16 20:56:00 +0800 CST  

“二哥,等一等。”

次日清晨,已然查明案情的两人便打马回返,展昭却在路过一处路口时目光一紧,交代了一声便策马便绕进了另一条路,竟赫然见到数条尸体躺在路上,鲜血淋漓,看着甚是残忍。杨戬抬手拎住马缰,微微抬眉——这个孩子的五感似乎意外的敏锐……离那么远都能闻见血腥气,都快赶上哮天犬了。

“展大人,展大人!”那个仅剩的镖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急声呼救,“你救救我啊……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才刚到这里啊!”他身后,一个看起来还算精干清秀的青年带了错愕地问了一声,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展昭看到那个青年,目光一凝,竟是隐隐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旋身下马:“平剑秋,你可知此乃押韵贡品的镖车,劫持乃是死罪。”

“不——不是我!”平剑秋又惊又怒,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高声重复着否认。那镖师却恨声开口:“你竟还敢抵赖!展大人,前日总镖头将他赶出镖局,他就扬言要报复,没想到今日他——他就杀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展大人,一定要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主持公道啊!”

“李师傅,你先起来。”展昭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在尸体的伤口上一一掠过,“你行走若是方便,劳烦你走一趟去官府报案,并派仵作前来查验。”

那镖师不迭应着跑开,平剑秋转身想走,却被展昭开口叫住:“慢着——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他本知道平剑秋是那白玉堂的徒弟,可遍观死者伤口却非白玉堂的任何一门功夫所能留下,因而打算与他交手试上一试。当下也不给他分辨的机会,扬手便出剑斜撩了上去,二人战在一处。只是那平剑秋武艺实在平平,不出数招便被展昭侧身反踢将剑踢飞,看着他愕然的神色,展昭微抿了下嘴,轻叹一声挑了剑还在他手中,可不过几个回合,那把铁剑却又被他一剑挑飞。

如果不过是这等水准,自己出手还真是没什么必要——也不知白玉堂究竟是怎么教的徒弟,弄出个徒弟来既没功夫打不过人家,也没脑子轻易便被挑拨陷害。年轻的护卫扬手接了剑看也不看便扔了回去,转身收剑回鞘,眼中竟有些兴味索然的意思。杨戬抱臂立在一侧,看着那个孩子眼中属于顶端武者的强大自信和淡淡孤傲,不由微微挑了眉,眼中也带了一丝饶有兴趣的笑意。

记得——当初,是想和这个孩子酣畅淋漓地打一场来着……

展昭此时本已断定平剑秋定然是遭人陷害,正斟酌着是要放他一马还是带回去保护起来,身后却传来迅疾的破空之声。年轻的护卫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连剑也懒得出便回身将那一柄直刺过来的剑架住反手上扬荡开,正欲开口,余光却见一人疾冲了过来,插进了两人之间。平剑秋恼羞成怒重重劈下剑势已老不急变招,电光火石之间,那人手臂便已涌出血来。

“爹!”平剑秋慌张地抬手扶住那人急呼了一声,“你要不要紧!”

“展大人,你答应过我的,是不是?”平常却没工夫安抚儿子,急扯住展昭衣袖开口,“你答应过我的,不抓孩子进去坐牢,是不是?”

展昭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眸光微闪,却是叹了一声,转过头去:“此间事,他得有个交代。”

“展大人!”平常咬牙下了狠心,竟是骤然捡了把刀架在他颈间,“展大人,对不起……我不能让他去坐牢。”

展昭看了看那柄毫无威胁的刀,微抿了下嘴看向一旁依旧在好整以暇看戏的杨戬,眼中便带了些无奈的征询之色——做成这样,要自己怎么放水?

杨戬含笑微微垂眸,却是并不打算给他出什么主意。他自然不会告诉这个孩子,自己当年还当真这样放水过……似乎他们对上的人,都叫他们不得不操上不少的心。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20 22:02:00 +0800 CST  

“二哥,你居然当真只在那里看笑话……”

直到再次上了路往回走,年轻的护卫仍然不曾释怀方才那位开封府编外护卫好整以暇看热闹的行为,郁郁叹了一声开口控诉。毕竟展昭尚且做不到如杨戬那般毫无心理压力的放水,若非五鼠及时赶到把人抢走,他真不知是否该真把他们带回开封府去了——生平第一次,展护卫在看到五鼠的时候由衷感到了欣喜和对上天的感激之情。

“二哥也没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委屈你了。”杨戬淡声开口,唇角的弧度却止不住微微上扬。看到这个孩子陷入如自己一般的窘境,昔日的司法天神居然生出了些许欣然的幸灾乐祸之意,这样轻松的心境,实在是他所极端陌生的体验,“你放心将那二人交给他们?”

“以五鼠之能,再加上我出言相激,应该还是能顶用的……”展昭自语了一句,摇了摇头无奈轻笑,“毕竟还要追捕凶手,我一人终归分身乏术。他们虽然行事冲动些,单论护住一对父子应当绰绰有余。”

杨戬微微颔首,相比与案情,他倒是更关心这个青年的身体。离了宝莲灯每日的调理守护,回返的路程稍微奔波一些这个孩子的面色精神便又有些不佳。只是展昭的性子他早已了解,若不是将这案子办完,这个倔强的青年是定然不肯休息的:“凶手可有眉目了?”

“已有大略估计,若是她再度下手,便有理由缉拿于她。”展昭说起案情,眼里便又带了自信与敏锐的明亮光芒,沉稳开口道,“犯案之人不该是那孩子,那霍家镖局为何要栽赃于他?此前我们一直当要害平常和平剑秋父子的乃是一人,如今看来,却是有些狭隘了。”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一副如此老成的口气。杨戬不由淡淡挑起唇角,缓声开口:“二哥问你件事。”

“嗯?”正全心沉浸在案情推理之中的年轻的护卫侧过头,眼中便带了些迷惑之色。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看着那个孩子怔了一怔便微微垮下来的委屈神色,杨戬眼中便有笑意氤氲。不过是个刚及冠不久的孩子,被文曲教得整日一派少年老成,行事说话稳重得没有半分差池,也只有在这被调侃吃瘪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少年心性了。他虽然看着那白玉堂总是找展昭的茬心中不悦,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委屈的时候确实显出不少平日罕见的活泛气息来,确实叫人忍不住想去逗他。

“二哥……”年轻的护卫面上微红,带了些尴尬地喊了一句,轻咳一声低声开口,竟是罕有的带了些许抱怨之意,“一个白玉堂也就算了,如今教出个徒弟来,还是这样顾前不顾后的鲁莽性子,行事也只顾任性而为,明明有那么多要做的事,却偏要与我纠缠不清,反而耽误了正事。有时——看着他们不开窍的样子,心中实在太过无奈……”

杨戬闻言淡淡笑了笑,轻叹一声抬目望向天际。不能理解么?其实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放下正事不做,一定要与自己纠缠不清——纵然杨戬身为司法天神,确实诸多得罪,纵然他确实步步刻意伪饰,佯作阴狠,但说到底,杨戬又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真的就是所谓三界大害了么?为何偏要对他穷追猛打,不死不休?若依他昔日的心境,本就是将自己立于悬崖山巅任荆棘加身,被那沉重的原罪枷锁束缚得没有半分喘息,早已在深渊囚笼之中无从脱身,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去问这些注定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然而如今,这心思却是自然而然的便泛上来,倒是平白生出几分慨叹索然之意。

“二哥——在想什么?”

听见身边的青年带了关切的询问,杨戬淡淡一笑,微微摇头:“没什么,想起一些无聊的人罢了——走吧,若是我们走得快些,还赶得上晚饭。”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4-22 20:33:00 +0800 CST  

开封府的护卫从来没有多少清闲可享。展昭这边忙着案子,那边跟着杨戬的事两头跑,托五鼠的福,又连夜带人去了两次染坊抓人顺便救人,原本便损了生机未愈的身子便有些不济,幸而在杨戬打算与那支毛笔商量商量把这个青年直接药倒睡上两日的时候,那案子总算有了结果。

“平常父子平安,平剑秋乃是误伤他人性命,只需在牢内关押一年半,刑期一满便可家人团聚——”

杨戬并不如何关心这个案子,大略听了一遍见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便抬手止住了公孙策示意他无须再说。公孙策看了看杨戬神色,心中已有明悟,当下轻叹一声道:“展护卫去那御史大人坟上了,说要交代一声……我与大人并不曾阻拦,真君不妨去寻寻他。”

杨戬闻言目色微动,身形一转便已消失不见。公孙策思忖了片刻,回身看向包拯,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大人,真君——似乎极为看重展护卫……”

“也是好事。”包拯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悠然开口,“若是他二人能够彼此扶持照应,于彼此都是幸事。”

“可是展护卫毕竟尚为凡人……”公孙策皱了眉轻声道,“真君的事,他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啊。”

“以真君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叫他帮什么。”包拯应了一句,却忽而轻笑一声,“你真正担心的并非是这个——说罢,在担忧什么?”

“学生担心——真君。”公孙策犹豫半晌,终归还是轻叹了一声诚恳开口,“大人,真君终归不是凡间人物……他对人世并无归属之感,若无展护卫——他或许都不会对这人世间侧目半分。可是,纵有展护卫……他也不过是对有展护卫在的人世稍作留意罢了,可是学生担忧这稍作留意,也早晚会消磨殆尽,到时展护卫——难免再受一次与那白玉堂离开时同样的落寞孤单……”

“不会的。”包拯淡淡一笑,目光笃定安然,“真君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绝不会做出心血来潮之事。他既然认定了展护卫,便再不会改变,也绝不会主动放手。要知道……真君看似冷静淡漠心如冰雪,却是个比谁都长情的人。他懂得珍惜,也绝不会辜负。与其担心真君,还不如担心一下展护卫。若是他不能平平安安活过百年,还得再轮回一次——就说不准真君会做出什么来了……”

向来负责那个不让人省心的青年身体状况的斯文书生闻声一怔,眼中便尽是苦恼的神色,抬手有些抑郁地扶了额轻叹一声:“大人,此事难于——”

“难于登天,也得将此事保准——不只是真君,我们也不愿意失去展护卫,不是么?”包拯抬了茶杯微微作礼,“辛苦先生了。”

“学生——必鞠躬尽瘁……”公孙策轻叹一声,目光却也坚定起来,抬手郑重一礼。大人说的不错,不论为了什么,他们都想尽一切可能留下那个孩子。长久相处下来,他们早已将那个孩子当成了自家的子弟,即便以他们的力量或许并不足以面面俱到护他周全,却依旧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也正是因此,既然那个孩子喜欢与真君相处,他们自然也愿意倾力去帮助真君将那些琐碎烦扰处理清楚。

一念及此,公孙策便抬了头,沉声开口道:“大人,方才阴阳镜传回消息,说有人用它布下灭神大阵,地点——正是华山。”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5-17 23:29:00 +0800 CST  

那之后的事却也并无什么大风大浪在,毕竟不是日日都有人算计着马上就要夺那一家人的性命,也不是夜夜都有武疯子追着要大战一场打个痛快。杨戬从来不是庸人自扰的性子,既然已经确认了三妹一家不会有危险,便也不再时时牵挂着,也能放开了手陪着展昭给那个黑透了的文曲打工,顺便精心着给他调理身体。只是展昭的生机恢复一些就要被分去温养那些生灵,因而始终不见什么起色,也叫宝莲灯始终心虚地躲着杨戬不敢露头,生怕被真君大人一怒之下扔回刘府去。

“杨大人,您是在找展大人吗?”一见杨戬在院中站定,便立时有人熟稔却不失恭敬地招呼上去,“展大人去大人的书房去了,好像是来了什么案子,要去常平县的。”

虽说杨戬与展昭平素多相伴而行,开封府众人对展护卫的这位表兄却是在亲近之余更多了一份敬畏的。毕竟与虽官居四品却向来性情温润平易近人的展大人相比,这位临时护卫虽说是白身,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叫人不由自主就生出敬意来,从来不敢僭越了分毫。

杨戬冲着那人微微颔首算是道谢,虽然看在展昭的份上他努力过了,但依旧从来没弄清过文曲拆下来的那四个门柱究竟谁是谁,因而也不便开口招呼,点了下头便径直去了包拯书房。

“展护卫,此事干系重大,更牵扯皇亲国戚在其中,需得谨慎行事——正好,清源也来了。”包拯看着一袭白衣的杨戬淡淡一笑,抬手作礼请他坐下,“展护卫此次去常平县,多少有些风险,还请清源多照应些才是。”

“分内之事。”杨戬微颔了首淡淡一笑,看着那青年略略苍白的面孔,不易觉察地微蹙了眉。原本以他的处事,定然是会强迫这个青年歇息着好生调理,派个别的什么人——甚至是自己亲自跑一趟的。然而展昭虽个性温和,内里的执拗坚持与不容折辱的骄傲却不比旁人少半分,因而他也不愿事事迫着他,最多自己时时跟着,多加留意便是了。

“二哥,大人——”展昭坐在一旁,听得两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自己的面交易监护权,不由面上微红,轻咳了一声微抿了唇道,“我没事的……”

“有没有事由不得你说。”公孙策却是笑吟吟地插话,他们一向对这个从不知顾惜自己身子的孩子颇为头痛,如今有了杨戬时时在旁提点看顾着,确实叫人省心不少,“展护卫,此次去查盐行是表,暗访朝中皇亲盐道不法交易是真,一旦被人觉察,难保不下狠手灭口。你此去需得多加留意才是。”

“先生放心,展昭此去定不辱命。”一开始说正事,展昭便立时整肃了颜色,起身持剑作礼应了声。看着那孩子愈发沉稳可靠的神情,包拯与公孙策心中俱是生出些许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来,不由相视欣慰一笑,只是再看向杨戬时的神色便在欣然中又多了几分慨叹甚至幽怨,叫向来处变不惊的真君大人隐隐打了个哆嗦——这两人的神情,怎么像是自己去他们家抢了什么宝贝似的?

且不说这三人心中各有各的心思,唯一对此没什么觉悟的年轻护卫已经大致筹划好了行程,转身冲着杨戬浅笑道:“二哥,我们何时动身?”

“由你定,我眼下并无他事。”杨戬淡淡一笑,略略温了声开口。展昭向来是颇有决断的,且处事细致周密少有漏洞,因而他与展昭外出办差时也不大费脑子多想——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这个青年依旧纯粹干净,却已不似当初那般在为人处事上稚拙无比,而是显得越发游刃有余起来。这样迅速的成长叫杨戬都有些吃惊,看来果然不能用沉香的成长速度来估算正常的接受水平——毕竟那个孩子,实在是太不成器了。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6-08 23:10:00 +0800 CST  

常平县并不算远,只是一日的路程便到。在看到城门处张贴的告示时,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的真君心中也生出些许慨叹来。毫不意外地在身边青年眼中找到些许头痛无奈,杨戬淡淡勾了唇角,轻咳一声示意他回神:“或许只是误会。”

“定然只是误会……他们不会做出那等不顾江湖道义之事。”展昭看着那张画着白玉堂与韩彰的通缉文告,抬手扶了额轻叹一声,“只是——不知他们又如何把自己搅了进去,也不知是否会有危险……”

“又不是弱龄稚子,你无需事事为他们操心。”杨戬随手一挥将两人的马匹一并化去,天色已晚,他们也需找个地方投宿,若是带着马又要多费一份工夫。展昭带了些诧异地看着杨戬的动作,不由失笑:“二哥——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

“不会有人在意的。”杨戬淡淡一笑,袍袖微敛示意展昭先行。于昔日司法天神而言,这样随手的障眼法几乎不用费丝毫力气,只是看到那个青年差异无奈的神色,真君的嘴角还是禁不住微微上扬,“若是你有一日成仙,当会如何?”

“成仙么?”展昭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半晌,却是摇了摇头轻笑道,“或许力所能及之事多些,其余的——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罢。纵有翻天彻地之能,展昭仍是展昭,只愿能护定想护之人,做好当做之事罢了。”

“世间能做到你这般的已是极少。以你的心性,若是修仙——定然是一日千里的进境。”毫无意外地听到那个青年沉静的回应,杨戬手中墨扇轻合,淡淡笑道,“若你能成仙,定是三界中少有的清净人物。”

他早知展昭不必修仙,只要活过百年便可脱了凡胎越出三界之外,因而也不过是随口一言。展昭心思细腻敏锐,在乎的也颇多,成仙未必会对他有利,反倒是这样淡淡的人间烟火气息叫这个青年更加真实和温暖,如此这般便好。

眼见着天色已晚,两人便也随意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原本也是共处一室惯了的,杨戬直接要了一间天字号的上房,展昭于住处吃食上向来没什么意见,他虽朴素惯了,却也并非多小气的性子,想来对他而言,杨戬能不用法力化出个住处来已然是足够体贴的了。

——真君大人这样想着,决定不提醒这个青年自己手里的银子其实也是用法力变出来的,坦然地抛了些碎银子给小二,淡声交代:“送些饭菜上来,清淡些的。”

看着那小二眉开眼笑地不迭应着飞跑下楼,展昭在桌边坐了,顺手给杨戬倒了杯茶推了过去:“二哥,等天黑了我打算先去一趟盐行,看看究竟。”

见他说得平常,杨戬闻言不由有些好奇,微抬了眉开口问道:“你又不会隐身,如何能潜得进去?”

“二哥可还记得陷空岛之事?”展昭握了巨阙淡淡一笑,眉宇间带了隐隐的自信与傲然,眼中笑意沉静清浅,“只要我不想被发现,于此等处所进出查访一番,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如此一说,杨戬也忽而想起昔日在陷空岛时这个青年灵巧优雅的身形步法,不由颔首笑道:“你不提,我倒险些忘记了——哪日你有空闲,可愿与二哥较量一二?”

“二哥——此话当真?”展昭目光一亮,眼中便带了昂扬战意,竟是显出几分少年心性的兴奋与期待,“待此间事了如何?”

杨戬看着面前突然兴致勃勃的青年,罕有地怔了片刻才带了些无奈地扶额浅笑。他原本以为以展昭这般清淡宁和的性子想来不该是好战的,还略略斟酌过若是展昭不愿当说些什么诱他答应。如今才看出来,原来眼前这青年也远非看上去这般沉静稳重——想来也是,若是始终那般温软的性子,哪能成的了南侠威名:“好,待此间事了,二哥便与你痛快一战。”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6-19 22:27:00 +0800 CST  

以展昭原本身手功力,本是不至于被白玉堂掌风伤到的。只是他原本便因生机损耗不甚康健,数日赶路,到了常平县后又忙着查案,累了一宿未曾休息,原本就已有体虚之象。偏偏他又救人心切强提功力出手,因而虽只是被波及一掌,却也难免目眩神溃,一时气血翻腾,原本惨白的面色竟微微泛起些红晕,却是难受得更厉害了。

“你这病猫怎么这么不禁打——”白玉堂见展昭情形,心中一慌,已是生出隐隐愧意来。只是他与展昭犟惯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软话,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就要上前查看展昭如何。杨戬却并不理他,只是揽着展昭微微侧了下身就将他避了过去,双目微敛淡淡开口:“既然阁下有事,自行便是了。”

“二哥——我还有话与他说……”展昭见杨戬居然有赶人的意思,一时有些心急,挣扎着尽力撑起身子,却引动了胸口原本就未曾平复的气血,呛咳着俯下身,唇角竟又带出星点血迹来。

“胡闹。”杨戬目光微沉,抬手施了力将他揽住靠在自己身上,却终归还是没有将他强行带走,展昭平了平胸口翻涌的血气,看向一旁面色略带尴尬的白玉堂,缓声开口:“白兄,你是如何卷进这场风波之中的,为何竟成了杀人通缉的嫌犯?”

“我不曾杀过人!”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此事,又引得白玉堂无名火冒了出来,“你这官家养的猫,莫不是也学了官场那一窍不通的糊涂劲?”

这一次没等展昭回应,杨戬已全然冷了神色,不由分说便将展昭略向后拦了一程,凌厉肃杀的气势骤然外放,电光火石之间,墨扇竟已顶在了白玉堂喉间不足一寸:“接着说。”

“二哥……”展昭对于杨戬这种暴力强迫对方闭嘴好好听人讲话的方式颇为无奈,只是见着确实有效,便也有些歉意地冲着白玉堂微微颔首示意,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我相信白兄清白,只是昨夜那掌书杨宾身亡,却又以血在桌上留下了白玉堂三字——”

他原本便连伤带虚,语气也并不如何凌厉,只是白玉堂原本就是没头没脑被卷了进来,也没能从苏虹那儿弄明白事情原委,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又被这来路不明的人用柄扇子抵着,骤然听得此言,却是又生出些许火气来:“你说什么,杨宾是我杀的——”

杨戬双目微挑,也不言语,只是手中墨扇又近了半寸,示意展昭不必管他,继续说下去。展昭虽觉得如此着实不太妥当,奈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话安生说完,只得继续开口:“我知道人不是白兄所杀,垂死之人力气将尽,又怎能将那白玉堂三字写得清晰有力。况且若是白兄杀人,也不会将如此重要之证物遗落现场。”

他把话说完,便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来递给白玉堂,后者抿着嘴不情不愿地探手接了过来,顺势一拧身便脱开了杨戬的攻击范围。杨戬原本也不欲与他争斗,只是为了强迫他安生听展昭把话说完,因而也不曾有什么动作,只是不紧不慢将墨扇纳入袖中,略略后退了一步,唇角便敛起淡漠的弧度。

白玉堂原本也是极心高气傲的人,一时被他气势迫住已是有些羞恼,此时见他这般似是不屑的神情,更是生出些恼火来,上前一步就欲开口,却被展昭持了剑鞘单手拦住:“白兄,正事要紧。此人笔迹怪异,收笔皆往上挑,你此去时留神些闫正成的字,那位苏姑娘或许了解。”

白玉堂看着横在胸前的冰冷剑鞘,再看看面前一脸认真神色近乎纯良的红衣青年,只觉莫名的恼火中竟生出几分委屈来,几乎立时要被气得跳脚:“你这臭猫——怎么也来这套!学这个倒是快!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只怕白兄不听,还是这样快些。”展昭语气安抚地安慰了他一句,转腕将剑收于身侧,“展某要说的已说完了,如今白兄仍是被通缉之身,行事切莫太过张扬。告辞。”

“臭猫,你别想跑——”白玉堂咬牙切齿地追了一步,杨戬却已不再给他机会,袍袖拂过便将展昭圈于身侧,碍着毕竟在凡人面前,倒是不曾使什么法术,只是施力几个纵跃便将他带着跃出极远。白玉堂看着那两人几个呼吸便不见了的身形,恨恨地捶在一旁的树干上:“跑得到快……有本事下次别让白爷爷见到!”

杨戬径直将展昭带回了那间客栈,将他在榻上安置妥当,迫着他老老实实躺下休息。他的法力对展昭而言不但无用反而会有干碍,展昭伤得虽然不重,奈何底子便不好,强自支撑了这么久,若是不尽快休息用药只怕要有些亏损。

“二哥……今日之事,对不起……”展昭看着那人立于榻侧凝眉沉思的样子,有些心虚地道了声歉。杨戬听见他声音才从思索中回神,才带了些无奈地略略抿了唇温声道:“此事原本与你无干,你不必总是为别人的事道歉……你且休息片刻,二哥去师伯处要些丹药与你防身,务必要叫宝莲灯守好,知道么?”

“二哥,不必如此麻烦——”展昭闻言忙抬手拉住他袖子,目光闪了闪才又轻声补了一句,“我没事的……”

“忘记你曾答应过二哥什么了?”杨戬微微挑眉,却仍是顺势在榻侧坐了,抬手细致地替他掩了掩被子,“好好休息,二哥很快就回来。”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8-01 01:28:00 +0800 CST  

“柴捕头,我这里只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犯人有劳你先带回开封府去了——我已废了他的内力,想来不会生出什么变故。”展昭度量了一下眼前情形,当即果断转手将绑缚着闫正诚的锁链交到了柴心农手中,“韩二哥……苏姑娘虽保住了性命,却仍需救治。若是方便,可否请韩二哥与白兄带两位姑娘与柴捕头一同回开封府去?”

“好。”韩彰咬着牙点了点头,犹豫着看了一眼那个陌生却气势凌人的青年,还是开口道,“展昭——你可应付得了,用不用我们帮忙?”

“多谢,只是——此事恐怕旁人插不得手。”罕少被这般和气对待,年轻的护卫略一愣怔才浅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几人尽快离开,自己持剑拦在他们身后,轻轻按住有些焦躁的宝莲灯,冲着沉香持剑一礼:“刘公子——此物不能离开展某,还请恕罪。”

“你认识这是宝莲灯?”沉香皱了皱眉,忽然挑了眉大声道,“我知道了!你收留了二郎神——是他给你的宝莲灯,对不对!你知不知道杨戬他——”

“他是你嫡亲的舅舅!”展昭目光微沉,忽而寒声开口,语气带了些罕有的凌厉,“纵然你不知当年事……也该知道长幼之序,亲疏之礼,怎能如此口出不逊!”

“长幼之序?他不是我舅舅——是他害了我们家,害了我娘!”沉香冷笑一声,却是骤然身形一动,使了法力逼近他身侧伸手去夺那灯,打算借机给他个教训。却不料展昭反应居然比他更为敏捷,在他欺身而进的同时就迅速侧身闪避,巨阙回撤将他生生荡开,那之上传来的力量让沉香一惊——这绝不是人间凡人的力量,更可怕的是——这种力量,居然隐隐的让他生出难以控制的畏惧之感来……

“可恶——你到底是什么人!”沉香本就是少年心气,一招吃瘪更是恼火,扬手一招便现出小斧来,挟着千钧之力生生劈下,“也罢,你定然与二郎神是一伙的,也不必对你留手,看招!”

“青红不分,善恶不辨——若是你只有这点出息,也由不得二哥至今仍放不开手……”展昭见他招式中尽是漏洞,虽势头刚猛却尽是空门破绽,不由轻叹一声,巨阙并不出鞘,只是单手稳稳持了剑格挡。他不知沉香用的乃是法力,见交手并不吃力,只将他当做一个武功平平的后生,应付起来却也颇为轻松。

他二人一个打得左支右拙一个气定神闲,却是都有些莫名——此事却是阴错阳差出来的巧合,只因木公假托师父教他的原本就是极上乘的昆仑功法,若是对上普通人自然只有一般内力的效用,但沉香上来便以法力相欺,却引动了展昭体内法力自动护主,又有宝莲灯暗暗帮着护住展昭经脉——纯论招式展昭甚至能与杨戬一战,沉香更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沉香——不要打了!”二人正斗在一处时,边上却传来少女清脆却焦急的嗓音,竟是小玉含着泪惶急地跑了过来。展昭心念一动,手上便略略撤了两分力,沉香却打得起了性子,不依不饶要追上来,展昭目光微沉,手上巨阙一挑一拨,也见不得如何动作,沉香便不由自主地跌了出去,竟是连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公子——请恕展昭直言。”展昭撤了剑上前一步,淡声开口,“展昭虚度二十年光阴,论修为论招式,皆远远比不上清源妙道真君。刘公子连对上展某都非一合之敌,是如何击败真君——成了那三界闻名的堂堂英雄的?”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9-01 22:56:00 +0800 CST  

“放心,展昭不要紧。”

南极仙翁随手幻化出一袭薄被将那个昏睡着的孩子盖好,回过头看见自家师侄凝重依旧的神色,淡淡笑道:“展昭体内的寒气乃是千年玄冰的至阴至寒,等闲人无法除去。但偏偏这一次与他交手的是小金乌,他的法力至刚至阳,反倒与展昭体内的寒气尽数抵消,机缘巧合之下,却是成就了这个孩子——如今他体内隐疾已除,昔日那般通天彻地的威能都未能毁得了他,如今这点伤势,于他算不得什么。”

“多谢师伯。”杨戬轻声应了,抬手慢慢拭了那个昏睡着的青年额间的冷汗。展昭宁静温软的睡颜让他止不住想起古今盆中所见的那个孩子——千年的时光,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鲜明的痕迹,依然是清透温柔的性子,依然只想着对人家好,却丝毫不知道顾惜自身。

“他此时正在运功修复自身,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南极仙翁适时出声打断了杨戬的思路,他可还记着自己这个师侄不止带来了这一个孩子,还有两个由那条小龙照应着呢,也不知自家师侄究竟将这蓬莱仙岛当做了什么所在,“清源啊……你那两个孩子打算怎么办?就扔在贫道这里么?”

“小玉是被沉香所连累……”杨戬却并无离开的意思,反倒在展昭榻边坐了,低声应了一句,“玉帝如此行为,着实有些扑朔迷离——”

“我昆仑阐教一脉捏着玉帝与王母的命脉。若贫道不动,倒也无人在意——但纵然他贵为三界之主,却也是不敢硬起冲撞的。”南极仙翁却是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他虽为寿星这等清平散仙,却也绝不少阐教一门的傲气,纵然是阐教中难得平和中正的好脾性,也难掩昆仑山一脉相承的无法无天,“若是真把我阐教一门逼急了,自然不惧一战,管他三界如何。”

杨戬轻咳了一声,默默盘算了一下目前阐教一门除了自己与面前师伯之外还剩几人,居然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玉帝的心思来——毕竟,要把一个门中人不过五指之数的门派逼急了,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师伯,玉帝并非甘愿低头之人。此事——只怕并无那么简单。”大略理了一下思路,杨戬轻声开口道,“他的确有不得不低头的理由,却本无必要做得如此大张旗鼓——若要放过杨戬,不声不响也就放了,又何必这般声势浩大地平反,又为何将沉香至于千夫所指之地……此举看似妥协让步,却只怕——是为了引动道祖出手。”

“道祖?”南极仙翁慈祥喜庆的寿眉高高挑起,虽是个凌厉的架势,效果却打了不少的折扣,“道祖也是出身昆仑,他就不怕将阐教逼得与道祖合作,真废了他这个玉帝的位子?”

“三界……毕竟无辜。”杨戬微合了双目轻叹一声,倒也无需多言,他二人心中俱是清明无比。玉帝乃至天庭虽冷漠无情,却是维持三界运转的必需枢纽,正如杨戬纵然会在特定时机出手相助老君对抗天庭,却也绝不会允许老君的实力越过临界。

为了一个人或几个人毁了三界,这种事或许南极仙翁能够做得出来,但是杨戬——无论是玉帝还是老君,都笃定了他生不出这等心思。倒也不是他对三界当真有什么无边大爱,只是一来他在乎的人都要依托于这三界求存,二来……于他而言,也实在没有必要。

“玉帝所要的,不过是平衡罢了。原本杨戬与天庭、道祖各为鼎足,而杨戬自绝生路,余他二人依然平衡,局面并未失控。”杨戬淡淡开口,语气如霜雪冰冷,周身却不曾放出半点杀气,甚至在看向展昭时还带了一丝温和之意,“然而——师伯出手之后,玉帝的死穴便被那捏住,可道祖并未有什么明显处吃亏。这样的局面,是玉帝所无法忍受的。”

“所以——他刻意向你示弱,是为了引动道祖对你出手,从而叫道祖也在你手里吃个亏,他便舒坦了?”南极仙翁嗤笑一声,语气有隐隐不屑,“还真是死物啊……”

在听到死物时,杨戬的目光微微一凝,只觉心中有些略略异样的别扭,却毕竟是面对师长,终归还是不曾反驳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岔开:“此外……他也是存了借此一闹,取了沉香性命的念头。有昔日董永之子的故事在,他是不会允许——第三代,流落在外的……只是,我不曾料到他下手居然会这么快……”

——还险些将展昭牵累了进来。杨戬看向那个安静沉睡着的青年,目光略略幽深。在看到展昭近乎浴血地颓然倒下的时候,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没有立时击杀小金乌——倘若展昭当真有失,他也不知自己究竟会做出些什么来。

玉帝似乎还没有搞明白他的底线——他确乎不大会做出为了一个人动荡三界的事来,但也要看,究竟是什么人。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5-09-22 21:12:00 +0800 CST  
设在院中的封印本就是为了防止这两个孩子没头没脑地在岛上乱跑,再冲撞了哪位神祗。只是杨戬替展昭护法疗伤,一时分不出精力关照他们,因而耽搁了不少时间,此时甫一解开封印,便见沉香怒气难抑地冲了出来:“杨戬!要杀要剐随你,这样关着我们算是什么!”

“沉香!”小玉慌忙扑上去拉住了他,却又不敢看向杨戬,只是咬紧了下唇别过头去,眼圈却已开始隐隐泛红,眸子里便泛起了一层水光,“舅舅做的全是为了你,你怎么——怎么还是如此不懂事……”

“为了我——为了叫我现在身败名裂,成了三界的罪人,咱们俩被追杀得不死不休?”沉香忽而笑了一声,语气却带了浓浓的讥诮,“我的好舅舅,所谓为了我……不过是为了叫我救我娘罢了。他心里除了我娘还有什么?我不过是他手里的一个工具——”

“刘公子!”展昭听得心中一寒,上前一步厉喝了一声,“为人子女,孝顺母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你出此言论,心中可有半分令慈怀胎养育之恩!”

沉香骤然从顶端跌落泥潭,本就在心中郁结太甚,一时冲动便没头没脑地把话吼了出来。正后悔时又被展昭毫不留情地道破,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憋屈,却又自知理亏无言以对,只是含怒冷哼了一声,便用力拂了袖大步离开。

小玉被他甩下,也不知该不该跟上去,只是低下头扭着衣角哽咽难言。身边忽然传来熟悉的清冷气息,叫她心里骤然激痛,抬头迎上那人温淡柔和一如往昔的目光,强压了多日的愧疚惶恐便一并爆发,终于再忍不住扑跪在他面前,哽咽着抱住了他的双膝:“舅舅,对不起……”

“好了,小狐狸,都过去了。”杨戬俯下身将她搀起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安抚着那个哭得喘不上气来的女孩子,“若要论过错,也是我不该抹去你的记忆,又在你心中埋下了对我的恨意——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可是——可是那些事确实是我做下的……如果当初没有展大人,舅舅不知还要受多少的罪……”小玉哽咽着断断续续开口,正欲谢过展昭,抬起头时却已不见了那个红衣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怔,“展——展大人呢?”

“去追沉香了罢,没事的,我们进屋去说。”杨戬淡淡一笑,温声应了一句,便引着小玉往屋里去。或许是常年在开封府的缘故,展昭无论察言观色还是审时度势的本事都要远超常人,永远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然后寻找出最恰当的应对方式来。也正是因此,他二人从来不用过多废话,仿佛天生便有某种默契在似的,甚至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必有,便能明了彼此的心思。就好比眼下,他要问出究竟是谁解开了小玉记忆的封印,沉香那边却也不能放任,于是展昭便自动自觉地接过了教训不懂事外甥的任务。总算有了个能靠得住的人打帮手,也实在叫凭一己之力苦撑千年的二郎真君多少松了口气。

小玉如今已尽数忆起前尘往事,自然对杨戬的话言听计从,温顺地应了一句便随着他一并进屋坐下。杨戬一手隐在袖中,不着痕迹地结下数个印法,便有一层无形的结界迅速铺开,将这间小屋牢牢护在其内:“小狐狸,你可记得你是如何想起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小玉闻言微怔,蹙了眉仔细思索着,带了几分恍惚地轻声说下去,“我近来始终被人追杀疲于奔命,却又不明就里。那日天音忽降,说是司法天神忍辱负重,护持新天条出世有功,又说了沉香……总之就是诸般林林总总,三界仙佛妖怪,凡是有些法力的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只觉得耳边像是响了一声炸雷似的,心里像是被打碎了什么屏障,那些事就都想起来了,神殿里也好,后来的……也好,都清清楚楚的,就像原本就刻在心里头一样……”

楼主 慕容灼冰  发布于 2016-05-01 22:58:00 +0800 CST  

楼主:慕容灼冰

字数:54356

发表时间:2015-02-08 08:2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10 02:33: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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