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Baek丨18.03.13丨转载丨祸国妖后(长\/古

突如其来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王御史一挥手:“带进来!”
说话的人被衙役带了进来,也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进来便跪了下来,口齿却很伶俐:“回大人的话,我知道边少爷是被冤枉的?”
“此话怎讲?”王御史急急的问。
那丫头抬起头,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正是与连翘有过一点交情的露珠,她挠了挠头:“陈昭说的春英姐姐死的那一晚,我从外头院子里抱洗好的衣裳回去,路过了边少爷的院子。当时我便听到井里有动静,起初很是害怕,后来以为是猫儿叫,便没做理会了。”露珠想了想:“可是当时我本想去找连翘姐姐说话的,结果屋里没人,鹿少爷并未在院子里,更不可能是她将春莺姐姐扔进井里的。”
露珠的话刚一说完,外头便又传来声音:“我也可以为边少爷作证,奴婢那日在外头遇到了陈昭,当时陈昭行色匆匆,天色已晚,看着极为慌乱,起初我还不懂,现在想来,怕是他刚杀了人,想要将这盆脏水往边少爷身上泼呢!”
这一次,说话的却是小圆。
局面似乎反了过来,种种证据都指向了陈昭,陈昭也没想到一时间会有这么多的丫鬟出来指认自己,一时间脑子乱成一团。他疑惑的看向边伯贤,实在想不到这些丫鬟是什么时候被边伯贤收买的?
陈昭这边六神无主,外头的张兰却是急红了眼,恨不得冲破衙役的阻拦闯进来,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顾不上主子下人的身份,一连串的粗话指桑骂槐的都是在说边伯贤,周围的人呢频频侧目,只是对那宠辱不惊的边家少爷却是又赞叹了几分。
钱万里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这事陈昭是别想讨得了什么好处的,这边伯贤却不知是幸运还是有贵人相助,这样的境地也能绝处逢生。他看向王御史:“大人,您看这…”
王御史摆摆手,道:“秋雁,你说你亲眼所见陈昭杀人,可有何物证?”
陈昭松了口气,当日他做事做的极为妥帖,绝对有把握不会留下一点马脚,就算找人去查也定不会查出什么来。
秋雁点头:“有!”
陈昭一愣,王御史问:“何物?”
“回大人的话,当时奴婢亲眼所见,陈昭掐住春莺脖子,春莺想必也拼死抵抗了一番,因为春莺抓伤了陈昭的脖子。大人只需要看看陈昭脖子上有没有指甲的划痕,再看看春莺指甲壳里有没有血迹,就能知道真相如何。”
陈昭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王御史却是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吩咐几个衙役:“上前查验!”
陈昭想要挣扎,无奈身子却比不上衙门里当差人的壮实,几下就被制服了,李密上前查看了一番,禀告王御史:“回大人,却有划痕无误。”
王御史点头:“来人,去看看春莺指甲上有无血迹。”
陈昭自知大势已去,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很快查验的人就回来,确认春莺指甲里的血迹。
王御史大喝一声:“大胆陈昭,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竟含血喷人,贼喊捉贼,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无可抵赖,你可认罪?”
陈昭惶急的跪下来磕头,一边磕一边叫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也只是一时糊涂、不,是一时失手,我没想过故意杀她,是她威胁我,我气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大人,饶了我吧…”
外头的张兰见此场景,只觉得两眼一黑,晕倒在人群中。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39:00 +0800 CST  
王御史吩咐人将陈昭押下去,一场审案审到如今的地步,也算是高潮迭起,东街上的人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精彩的案子了,管事家的儿子贼喊捉贼,自己杀了人却诬赖少爷头上,实在是罪大恶极。
本以为事情就快了结,谁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衙役过来禀告:“大人,又有人鸣冤鼓。”
“啊,又鸣?”钱万里差点没跳起来,看了一眼王御史,只觉得更心虚了。今日不知为什么,频频有人鸣冤鼓,在王御史看来,可不就是他治理不严,才会导致这么多的冤案出来。想到此处,钱万里纵然心中万般不虞,也不得不正色道:“带上来!”
带来上的也是一个丫鬟,人群中忍不住议论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鸣冤鼓的都是丫鬟。
那丫鬟被带了上来,王御史问:“你有何冤屈?”
那丫鬟却是磕了个头:“回大人的话,奴婢是为我家少爷鸣冤的。”
“你家少爷,是谁?”钱万里奇怪道。
“我家少爷,就是边少爷。”丫鬟道。
边伯贤看着连翘一笑,连翘也冲她笑笑,眼圈有些发红,转头又冲王御史磕了个头:“奴婢斗胆问一句大人,身为奴婢,却苛待主子,甚至蓄意谋害主子,应该如何?”
王御史梗了梗脖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人之事虽是家法所管,可法之一事,家规从国,谋人命已是大罪,当严惩不贷。”
“好。”连翘点头:“那么大人,我替我家少爷鸣冤,状告张兰母子二人,我家少爷在庄子上五年,受尽苛刻虐待,过的比下人还不如。张兰一家,欺我家少爷良善,霸占我家少爷财产,动辄虐待。数九日教上山砍柴,寒冬日教下河洗衣,粗茶淡饭,寒衣薄衾。我家少爷在庄子上五年,不曾吃过一顿饱饭,不曾享过一天好日,缝制衣裳,刺绣赚钱,硕鼠同居,蝼蚁啃食,生病无药可医,蓬草一般凋零…”
连翘娓娓道来,说的周围的人无不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周围人群中不乏些心软妇人,早已咒骂起张兰家的恶毒,心疼起这小小的男孩。连钱万里都忍不住唏嘘,平常人家的小孩过的日子尚且都比边伯贤好上三分。
连翘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她一抬头:“若这些都可以不计较,奴婢只能怨天地不公,无话可说,可杀人却必须偿命,就算杀人未遂,也要付出代价。陈昭推我家少爷落水,企图谋杀,谁知我家少爷命大,愣是从阎王手里活着出来了。请大老爷为我家少爷做主,惩治那些心怀不轨的恶人!”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42:00 +0800 CST  
此话一出,满座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此话怎讲?”王御史
连翘便将那日边伯贤是怎么被陈昭言语调戏,又是如何被逼着跌入池水中说了一遍。说到边伯贤卧病在床却药柴都舍不得买时,连翘已经是声音哽咽:“大伙儿也给评评理,便是普通人家的儿女,受这份苦楚的怕也只是少数。下人有如此大的胆子谋夺人命,实在是太过猖狂!”
这话说的不假,害人的事情常有,人虐待主子做到这份上的还是头一遭。张兰在人群中早已晕了过去,不少人开始朝她身上吐口水,张兰身边的几个小丫头也不敢上去帮忙,只怕犯怒。 钱万里已经不做声了,事情越牵扯越大,这其中的水却不是他能趟了,便将此事全权交给王御史看办,他只要落在一旁看戏就好。
王御史道:“边伯贤,你这丫鬟所说,可是真的?”
“一字不差。”边伯贤淡淡道:“只是我的想法与连翘却有些不一样。”
“何事?”王御史抬眼看着他。
“兰嬷嬷无论如何都不过只是一个庄子上的管事,谁给她这么大的权力来虐待我?便是她虐待,这庄子上上下下也有几百口人,为何我生活维艰时,无一人来帮助,似乎不约而同不将我当主子一般。我认为,兰嬷嬷是家生子,全家都在庄子上干活,是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来虐待我。除非背后另有其人授意。”
王御史眼光闪了闪:“何人?”
边伯贤摇了摇头:“这就是衙门该管的事情了,我也不知。”
堵在门口的人群又是一阵议论,也觉得边伯贤说的十分有道理,只是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小男孩,谁会狠得下来心去这般虐待?
王御史点头:“你所说的事实,本官会一一查明,只是本官也有一事不明,你身为庄子上的少爷,怎么会被庄子上的下人欺凌至此,你的家人为何不管?这其中若是有其他隐情委屈,本官也会有一并同你做主。”
这就是要为边伯贤做主到底的意思了,人群纷纷猜测起这位衣着简陋的大人身份来,要知道能有这样大的口气为人做主,想来本事也该是不低的。,
边伯贤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恶奴欺主,我的家人…只是不知道罢了。”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45:00 +0800 CST  
“你莫非当本官是傻子?”王御史突然高声道:“这庄子既然是你府上的庄子,想来与你府上的距离也不远,不远的距离怎么会连一星半点的消息都得不到?难道你要说这庄子上上下下的奴才都起了背主之心?那本官更要好好查查。”
“大人,”边伯贤提高了声音,眉目间隐隐有愤然之色:“请勿妄自揣测,我乃兵书尚书边公嫡子,我父亲公正不阿,对我体贴入微,只是被欺瞒的深了而已!”
此话一出,甫座皆惊!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想,议论声顿时充满了整个公堂。没想到这个落难的连平民都比不上的少爷,竟然是兵书尚书的嫡子。边权如今仕途得意,如日中天,看着是个公正不阿的人,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在庄子上任人欺凌。大家看向边伯贤的目光充满同情与怜悯,此刻边伯贤的一番话,已然没有人相信了。大家只会认为这是可怜的高门少爷为了维护自己父亲的名声,硬是吞下委屈,替父亲遮掩的举动。
这一来,便又不少人赞叹起边伯贤的举动来。此番举动既孝且贤,生父如
此冷落尚且不计较,反而急急忙忙的
维护自己家人名声,放在成年人身上尚且不容易做到,难为他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这是何等的高义啊。



与边伯贤的高义形成反差的,却是边权的名声。兵书尚书的名声极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无不称其刚生公平,廉洁公正。只是如今看来,对自己的嫡子尚且如此冷落,放任下人欺主至此,后院如此混乱,想必官场上也不见得多清白。
边伯贤却似乎有些难以忍受周围人同情的目光似的,微微低下头,露出洁白的后颈,仿佛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天鹅,姿态柔弱,却又要拼死护住自己的骄傲。乌黑的发丝遮住了他的一侧侧脸,只能露出精致的下颔角。那苍白的唇因紧紧咬着显出的一点血色,更有一种清冷的艳丽。
无人看到他长睫下掩住的眸光中那一抹讥笑。
家丑不可外扬,他自然不会主动外扬,但是让一件事情说出去的办法有很多种,人们的猜测就是一种。边权,早已该撕掉那一层伪君子的名声。上一世他将自己送进牢狱,落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今生,就让他看看灭掉自己的亲人,又能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做了狼心狗肺的事情,还能流芳百世,今日他就借这悠悠众口,将边家中的肮脏丑陋暴露人前!
争吵的声音太大,王御史一拍惊堂木:“肃静!”待安静下来,他才看着边伯贤道:“你在庄子上几年,边尚书不曾来接过你?”
“父亲公务繁忙,”边伯贤抬起头,又迅速撇过头去:“为人子女,当替父母分忧,我不愿给他添麻烦。”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议论声起。边伯贤如今对边权表现的越宽容,人们就对边权越厌恶。亲生儿子住在府上又有什么可麻烦的。
王御史皱了皱眉:“听说你在庄子上呆了五年,本官问你,五年前,为何来庄子?” “生母病亡,边伯贤要母亲守孝。”他的声音娓娓动听,听周围的人不胜唏嘘。只道难怪这小男孩要被放到庄子上了,生母不在,继母想必是个恶毒的,才会这般折磨。那边尚书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居然这般宠妾灭妻。
王御史一拍惊堂木:“锦朝律令,守孝三年期满,如今你早已过了守孝期,不必滞留,本官替你做主,立即回府!”
边伯贤一愣,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吗?”
他上挑的眼角盈满欢喜的情绪,一时间如振翅的蝴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是真的欢喜,因为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达到了最终的目的——回府!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49:00 +0800 CST  
一场大戏一波三折,终是在人们的唏嘘中落下帷幕。陈昭与张兰一家被押入牢中待审,边伯贤却获得了重回边府的身份。公堂尚未撤离,连翘和白芷已经忍不住跑到她跟前,两人俱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连翘道:“奴婢就知道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夫人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少爷的,回头咱们可要给夫人上几注香。”
边伯贤摇头:“说起来应该感谢两位大人替我做主,还有露珠她们,愿意站出来替我说话。尤其是秋雁,我实在应该好好谢谢她。”说完便走到秋雁面前,微笑道:“多谢你,秋雁。”
秋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边伯贤,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今日之事外人眼中看来,边伯贤什么都没做,出头的都是几个丫鬟,其实谁能知道,她所说的话,全部都是边伯贤交代的。边伯贤从一开始就布下了这样一个局,他一个花团锦簇的坑,笑眯眯的坐在一看陈昭跳下去,可怜陈昭跳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挖的陷阱越大。
张兰一家在庄子上的地位根深蒂固,可以说只要边
府不倒,夏研还是边权的夫人,他们就能在庄子上只手遮天。这盘根错节的势力边伯贤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扳倒的,是以张兰才这样有恃无恐,没想到边伯贤却根本没想将这复杂的关系清理的一干二净,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对准张兰母子二人,手法干净利落果断很绝,最后再釜底抽薪,一扭头回鹿府而去,无人奈何的了他,这才是真正的高招啊。
可这样的心机,却来自于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且这五年来边伯贤表现的愚钝懦弱,这样的隐忍,令人打心底的觉得可怕。秋雁心中浮起一阵后怕,没想到这庄子上藏得最深的,却是这个看着毫不起眼的少爷。若是回到了边府,怕是夏研和她的女儿也讨不得什么好处,边伯贤隐忍多年默不作声,如今这样反击,边府,恐怕要变天了。
秋雁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回道:“少爷是主子,奴婢为主子做事是天经地义,少爷这么说,奴婢心中惶恐的很。”
边伯贤微微一笑:“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总之,多谢了。”他亲手握住秋雁的手,感觉对方的手在微微颤抖,眸中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轻笑。
正如秋雁所想,如今他总算达到了要做的第一步,上一世,张兰母子在毁掉他人生的过程中参与了重要一笔,那时候的他毫无能力,只能任人宰割。如今他不会像从前那样将自己的人生双手奉上,相反,谁也不能拿他怎样。回府,是复仇的开始,但更重要的是,经过如今一场大变,边权必然会名声扫地,如果说百姓的口水会让他颜面无光,那么御史的弹劾一定会教他仕途不顺。
给边权仕途上添堵,就是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公堂人散,边伯贤的目光落在慢慢朝自己走来的人身上,待走进了,他轻轻地行了一礼:“王大人。”
王御史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意味深长道:“孩子,又见面了。”
边伯贤也淡笑道:“不知大人的红梅,如今开的可好?”
“不自卑,不谄媚,傲骨清清,一生正气,开的很好。”王御史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就是倔了些。”
边伯贤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之所以那么确定这位王御史会为他做主,完全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上一世他在庄子里,白芷出去的时候听见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一件事情,说是一个老头在西街上被人坑了银子,气不过便去找衙门,结果衙门根本就没将他瞧在眼里,二话没说便叫官差来将他赶了出去,这老头气的不行,没过多久京里就来圣旨革了钱万里的官职,因为那老头居然是京里的大官,皇上面前的红人王御史。
王御史此人顽固不化,是连皇帝都敢直谏的人,平日里更喜欢多管闲事,凡是自认为不公的事情都乐意插一杠子。是以那一日边伯贤才会突然提出要去西街,解了王御史的燃眉之急。王御史尚在这边,陈昭的这桩案子,他必然要审一审,而见到有过一只红梅之义的边伯贤,自然不会对他的冤屈袖手旁观。
那一只红梅,就是敲击王御史心门的石头。王御史自诩绝对公平,但世上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除非是无情无欲的圣人,否则这杆秤永远都会偏向自己偏好的一方。王御史对她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秋雁一说他是冤枉的,王御史下意识的就会相信,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边伯贤找出对他有利的证据。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55:00 +0800 CST  
午休过后更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56:00 +0800 CST  
王御史是一步好棋,但这步棋最精妙的地方,却在于事后的威力。以王御史这样正直顽固的人,见到边伯贤如今的境况,势必会对同朝为官的边权心中产生诸多不满,待回京后,也会狠狠参上一笔,而这样有分量的话,给边权带来的打击可想而知。
边伯贤笑了笑:“大人的恩德,边伯贤无以为报。”
王御史露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你是谢我替你平反,还是谢我送你回府,还是谢我今日在公堂上的配合?”
在官场上如此正直却又多年屹立不倒的人,自然不是无能之辈,被看出来边伯贤也不意外,平静道:“都有。”
王御史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子,心思不要太重。今日举手之劳,权当回报了你那几枝红梅,你说老夫梅花香自苦寒来,老夫却认为,这句话对你更是适用。”他摇摇头:“回头让几个衙役跟着你回去,把东西取回来。凡是物归原主。”
边伯贤点头致谢。
王御史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没有回头,背对着边伯贤道:“对了,你父亲治家不严,放任嫡子任人欺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边权后院尚且如此糊涂,官场想必也多有偏颇,回京之后老夫会上参一本,以儆效尤。”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7:00:00 +0800 CST  
晌午,庄子上的人陆陆续续将箱子抬了回来,上好的两口黄梨木箱,大半的衣裳都已经穿的旧了,首饰还算齐全,银子却是收不回来了。丫鬟有些后怕看着边伯贤:“少爷,能找回来的都找回来了…”
“无事,下去吧。”边伯贤摇头道。张兰一家好逸恶劳,银票到了手上不是被陈昭拿去哄女人,便是被陈福拿去赌博,首饰和衣服被陈芳占了倒躲过一劫。不过也是不能用的了。
“白芷,”边伯贤朝那两口箱子点了点头:“除了娘留下的,其他东西拿到当铺全当了吧,最好全折成银票。”
“少爷,”白芷有些吃惊:“全部吗?那些全是你的…”
“用过的东西,要它做什么。”边伯贤在桌边坐下来,慢慢给自己倒了杯茶。自从张兰出事后,庄子上的丫鬟都对边伯贤十分惧怕,送来的茶叶都是今年的新茶。
“衣裳总要留几件吧,”白芷道:“再过几日咱们就要回京,穿成这样可不太好。”
“不穿成这样,父亲怎么会心疼我。”边伯贤淡淡道,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眸光却有些冰冷。
白芷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正迟疑着,连翘抱着一筐洗好的蔬果推门而入,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便跟着道:“就是,若是找原先的衣裳穿,那不是只顾面子不要里子,少爷撑着不难受?再说了,白芷,你也别忘了,那些衣裳现在少爷也穿不了了。”
白芷想着也是,便也不再犹豫,蹲下身子细心将金妤媤的遗物拣出来,剩下的东西便吩咐几个人抬出去,找当铺换银子了。
待白芷走后,连翘一边将之前的书收到箱子里,一边迟疑道:“少爷,奴婢今日在外头,听到了一件事情。”
话未说完,便听得门咚的一声被人从外头踢开了,陈芳气势汹汹的从外头闯进来,劈头盖脸的就问:“少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娘!”
“放肆!”连翘跟着站起来,怒道:“谁给你的胆子,在少爷面前大呼小叫!”
陈芳也毫不示弱,高声道:“少爷,我敬你是少爷,你到庄子上这几年,我娘难道不是好好地供着你,若没有我娘,你怎么会有今天!我哥哥也待你不薄,你为何陷害他,让他深陷大牢,少爷,你好狠的心啊!”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7:25:00 +0800 CST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连翘气不过:“什么陷害,分明就是陈昭咎由自取,想要陷害我们少爷!”
“连翘,”边伯贤制止她的话,看向陈芳,突然笑了笑:“陈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将陈昭害进大牢的,不正是你吗?”
“你什么意思?”陈芳皱了皱眉。
“陈姑娘,你是不是忘了,十几日前,你邀我去看的那盆月下美人。”边伯贤端起茶杯,吹开漂浮在上面的茶沫,浅浅一酌:“说起来,你哥哥和春莺结缘,就是那盆月下美人开始的。”
陈芳起初有些不明白边伯贤在说什么,待听到最后一句时,猛地一惊,不可置信道:“你是故意的?春莺去那儿,是你搞的鬼?”
“你说呢?”边伯贤反问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陈芳有些惊惧的看着她:“就算是你引春莺过去的,你怎么知道后来的事情,你不可能算计到这般地步,难道你是妖魔不成…”
“也许我就是妖魔也说不定呢?你害了你哥哥,你哥哥害了你娘,所以,怨不得我。”边伯贤冲她一笑,滚烫的茶水将她他的唇润的嫣红,乌发雪肤,唇边的笑容真如精魅一般媚人。陈芳后退几步,摇头道:“不,我不相信,不…”似乎恐惧到了极点,竟一转身便跑了。
连翘皱眉道:“发什么疯,她平日里吃的穿的,哪样不是少爷的,对待少爷这般,还好意思说出那些话,果真叫猪油蒙了心的,恶心!”
边伯贤道:“她不是已经遭到了报应了吗?世上万事万物,必然有因果,今日张兰一家的恶果,就是他们过去种下的因。”
连翘笑道:“还是少爷聪明,看她吓成那样,咱们少爷料事如神。”
边伯贤失笑,上一世在害他的人身上,在宫中,在悲苦无助的时候,他学会的一件事情,就是隐忍。若有图谋,当徐徐图之,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这一切,如今用来却也顺手。想到方才,他问:“你刚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个…”连翘咬了咬唇:“外头到处都是老爷的流言,说老爷治家不严,放任尚书府的嫡子在庄子上任人欺凌。”说罢小心翼翼的打量边伯贤的神色,却见边伯贤漾出了一丝淡淡笑意:“是吗?”
庄子上尚且穿得如此沸沸扬扬,京师里自然也将才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无一不是道边尚书面慈心冷,再感慨边家嫡子高义聪慧,边家府门大门紧闭,连出门采买的小厮丫鬟都见不到一个。
边府内,边权将手里的折子啪的一声摔在书桌上,面色铁青道:“混账!”
“老爷,”推门进来的妇人一身粉色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梳攒着南海珠花的堕马髻,清爽又彩色,秀美杏眼,虽做妇人打扮,却极其温柔婉约,书卷气息浓浓。她将手中的食篮放下,走上前握住边权的手,轻声道:“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边权看见她,面上的阴郁散了些,语气却仍是饱含怒意:“看看这些折子都写了什么!说我边权治家不严,苛刻嫡子,五年对子女不闻不问,为人冷血无情,是个伪君子!皇上已经下令让我回家反思,如今我竟成了朝中的笑柄!金妤媤,你养的好儿子!”
“不关姐姐的事。”夏研急急劝道:“贤儿定不是故意的,只是如今这样,老爷,不如将贤儿接回来吧,平息皇上的猜疑,妾身这就去让人准备。”
“不必了,”边权一扬手,眼神里全是阴翳:“王御史已经亲自准备车辆要送他回京。”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7:30:00 +0800 CST  
庄子上到京里的路程快则两日,多则三日。王御史提倡节俭,倒是没有用钱万里安排的软轿,只吩咐了两辆马车,边伯贤的三口箱子两口已经变卖了银票,剩下一箱书籍搬上马车,省了不少的地儿。
随行的丫鬟除了白芷和连翘,露珠也一并带上了。临行前,露珠主动提出想要伺候边伯贤,原本边伯贤也打算让小圆一边跟着,这两个丫头伶俐聪明,难得胆大,只小圆是家生子,不愿离开父母,婉言谢绝了边伯贤的好意。边伯贤没有强求,留了一笔银子给她,权当是还了她的相助之恩。
露珠是从外头买进的丫头,是父母双亡后被亲戚卖进人贩子手里,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人,机灵的很,短暂的相处下来,白芷和连翘对她也已经是十分亲近。
因着有边伯贤等女眷,钱万里为了讨好王御史,特意安排李密和另一个衙役护送边伯贤回京。一路下来倒也相安无事。露珠活泼,讲起跟着人贩子走南闯北的日子见识过的稀奇事,或许是天生乐观,所言无一不充满意趣,看不出一点消沉,只其中的心酸恐怕只有自己知晓。白芷和连翘自然也明白,她二人一人温和一人外向,三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边伯贤便靠着马车厢,手持一本书籍,过的也算自有滋味。
两日行程也过了大半,待今晚歇息过,明日晌午或许就能到京。
李密和另一名衙役小马跟着王御史在另一辆马车上,天色渐渐晚了,李密打听到前方有家寺庙,眼见四处都是荒野,要找客栈有些难,问过边伯贤的意思便决定留宿。
寺庙还算大,香火却不太旺,可能是位置出于深山荒野内,上香的人寥寥无几,连来往的和尚都没有几个。
白芷和连翘已经很久没有入过寺庙了,当初金妤媤还在的时候,倒是经常带着边伯贤去普陀寺里祈福,金妤媤去世后,边伯贤到了庄子上,生活日渐苛刻,既无时间也无金钱,香油钱也是钱,求助菩萨保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露珠对寺庙却不陌生,趁着白芷和连翘收拾屋子的时候,已经按边伯贤的吩咐将整个寺庙转了一圈,还端了些斋菜回来。一边招呼边伯贤趁热吃,一边将寺庙里的布置替边伯贤细细道来。
夜幕已至,王御史和李密三人因是男眷,被安排在寺庙另一边居住,李密有些犹豫,但想着终归是大家少爷的声誉要紧,且寺庙虽说宽敞,真有什么事也是来得及的。
连翘将油灯里长过的灯芯拿剪子剪了剪,灯光显得更明亮了些,边伯贤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额角新格物致道。
“少爷,这么晚了,是不是该歇着了?”白芷问。往些日子这个时候,边伯贤已经休息了,今日却十分精神,完全没有上塌的意思。
“不急,今夜还有一出好戏。”边伯贤微微一笑。想起之前马车上问李密的话:“大人,这寺庙可是回京必经之路?”
“是的,”李密回答:“且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家寺庙。”
收回思绪,便听得连翘好奇的问:“什么好戏?”
“露珠。”边伯贤道。
露珠推门而入,笑眯眯道:“都办好了,少爷。”
冬日深夜,墨色如倾,寺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呜咽一般的凛凛风声。
灯火已然全熄,唯剩一抹残月的苍白月光映照雪地,顷刻,大朵乌云漫过,将那微弱的月光遮挡的牢牢实实。天下地下只余一片黑暗。
沉沉黑暗里,院中陡然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身影在几间房中确认一番,便朝其中一间房内鱼贯而入。
院中一片悄无声息,似乎有一两声铃铛的声音轻轻响动。
黑暗中的男子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微微笑起来,轻声道:“连翘,白芷。”
两个丫鬟俱是点头,起身便推开门,朝门外走去。
边伯贤站在房中,隔壁房中一切他已布置好,他根本就没有睡那间房,躲到相邻的这间屋子呆了这么久,总算瓮中捉到了捉鳖。
前世回府的时候,他也曾住过这么一间寺庙,那记忆太过模糊,只记得那间寺庙里的僧人和住持不知是故意为难还是怎的,吃的斋菜和睡得房间都是极其苛刻。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夏研母女的手笔。只是当时他们还需要他来做入宫的棋子,所以只是为难一下便放过。如今他摇身一变,如此大张旗鼓的以高义嫡子身份回鹿府,夏研与边茗儿二人心中,只怕不会太痛快。
最后一日,她们总要做她回府路上的拦路石。只这一次,她们想要的,是他的命!
寺庙香火不剩,收了夏研的银子,替夏研做事,好意的剩“少量”的僧人在此,再“体贴”的考虑边伯贤声誉将主仆眷区分开来,一旦出了什么事,他求救无门,只能自己消受!
只是,如今他本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从来只有他来索命的份!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7:35:00 +0800 CST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铃铛响声,那是暗号,很好,他在房中放了大量的迷烟,露珠提前服了解药,夏研派的人一旦进了屋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明日一早,他会将这几人的尸体仍在寺庙的佛像前,李密本是衙役,必然要查清,至于住持怎么解释,就让他们自己去自圆其说吧。
边伯贤整了整袍子,准备推开门去隔壁房间看看,刚刚走到门前,门却猛地一推,从外头闪进一个人影。边伯贤一惊,忙后退几步,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屋里竟然有人,动作微微一滞,短短片刻,边伯贤退得太快,不小心踩到自己过大的裙角,往后一仰,堪堪就要跌倒。
对方动作也快,见他要跌倒,下意识的伸手揽住他的腰,片刻间两人身子贴的极近,边伯贤的脸触碰到对方冰冷的黑麟滚纹衣料,他一愣,刹那间乌云褪去,月光漫过花窗,边伯贤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寒星般的双眸。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7:37:00 +0800 CST  
有人看吗?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7:3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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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20:31:00 +0800 CST  
饶是边伯贤心如磐石,待看清眼前之人时,也忍不住有刹那失神。
黑衣青年容貌是世间少有的秀美绝伦,修眉星眸,雪肤薄唇,却不觉得男生女相,反而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他垂眸看向边伯贤,点漆似的双眸中半点波纹也无,清冷至极。
两人距离太近,腰间传来的触感冰冷,呼吸也冰冷,本该暧昧的动作,一人冷心,一人警惕,两人都是一点动情也无。
这姿势微妙,像是他被轻薄了,边伯贤瞬间惊醒,心中暗恼,只觉美色如妖孽,眨眼便后退两步,与黑衣青年拉开距离。
忽然听得外头隐隐有刀剑相撞的鸣声,边伯贤一愣,猛地反应过来,黑衣青年淡淡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寺庙里本无人,夏研应该不会派两拨人来杀他,若不是为他,应该就是这青年引来的人了。如今他刚刚解决了一个麻烦,却又陷入这样的境地,倒不知这人会不会杀人灭口,毕竟他的出现是个意外。
边伯贤再次抬起头打量对方,对方在他后退的时候,已经倚在门后,手中不知什么时间起多了一把精巧的匕首,正若有所思的把玩着。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边伯贤,但边伯贤相信,只要他稍有动作,这人一定会接着动作。
片刻思忖间,边伯贤慢慢走上前,他的动作刻意放的很慢,完全展示了自己没有恶意。
青年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走上前,两人距离只有一指宽,已是十分亲密。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20:32:00 +0800 CST  
一夜过去。
第二日清晨起,寺院中便起了各种吵吵嚷嚷的声音,门被拍的咚咚作响,李密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边少爷,边少爷!”
边伯贤自床上撑起身子,一边吩咐白芷几个出去看看,一边快速穿好衣服,待披上外衣出门看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密见边伯贤无事,吁了一大口气,紧张询问道:“少爷没事吧?”
边伯贤疑惑的看着他:“大人这般问,可是出了什么事?”说罢便朝李密身后看去,惊呼一声便转过头,有些害怕道:“这…。”
雪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血流了满地,像是刚刚经过屠戮的修罗场,白芷几人忙不动声色的挡在边伯贤身前。
李密摇头:“昨夜贼人来此,今早便是这样,我怕边少爷出什么意外,还好无事。”
边伯贤皱了皱眉:“那…为何我无事?”
“应当不是冲你来的。”李密正色道:“可能是普通寻仇,倒是没有伤及无辜,只这事我得留下来查探,边少爷,职责所在,对不住,今日我得留下来,剩下的路程不远,由小马护送你们回京。”
边伯贤忙回礼道:“大人不必为我担忧,反倒是这边的事要紧,人命关天,命案发生在此,势必寺庙中人都脱不了干系,不知我可否帮得上忙。”
李密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宽慰道:“边少爷多虑,此事与边少爷无半毫关系,寺院中是得好好查一查,边少爷还是早些启程,莫要耽误了回京的时辰。”此话说的不假,虽然寺庙中人都有值得怀疑的理由,边伯贤却是最不用怀疑的一个。一来他不过是偶然路过此地借宿,二来,满地的尸体都是有武功之人的手笔,昨夜这样的屠杀都未惊动寺里一人,说明杀人者武功高强,更不可能是边伯贤这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和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要求留下来就是添麻烦了。边伯贤便令白芷几个收拾一番,跟着王御史上马车向李密告辞。
剩余的路程离京已经是十分近了,大约到了晌午时分,马车便至了京城城门口。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20:47:00 +0800 CST  
露珠从未来过京城,好奇的掀开马车帘子一角,惊叹道:“这就是京城啊,原先总是听人说京城繁华,如今看果真不假,真漂亮!”
白芷和连翘也朝外看去,她们两人离京已五年,再次回京,心中只有说不出的激动,心中为边伯贤赶到高兴,有种苦尽甘来的兴奋。边伯贤却无她们一分的高兴神采,慢慢的撩起他那边的帘子一角,刚好见着一乌黑骏马擦着马车笨过,那骏马是难得的宝马,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看时却只有一个隐隐的背影,只觉马背上人影风姿无双。
边伯贤淡淡一笑,打量起周围来,京城街道繁华,人群摩肩擦踵,与记忆中的倒是不谋而合。想起当初他离京去往庄子上的时候,也是一辆戴孝马车,几个孤零零的随从,就这么的出了京。一来一去,就隔了一生一世,再来时,却不再是往日那个他了。
他仰起头,外头的风慢慢吹到脸上,感受这京城寥寥冬风。连翘正想权鹿晗放下帘子莫要着凉,一转头瞧见边伯贤面上表情时忍不住惊了一惊,只觉得自家少爷眸光冷漠,虽没什么表情,却有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息,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马车至了往边府方向不远处,王御史便与边伯贤分道扬镳,如今他刚参了边权一本,对边权已是十分不屑,更不愿见着他。便让小马赶车,送边伯贤几人回边府,自己先离开了。
越是靠近边府,马车中白芷几个都越是紧张,边府对她们来说或许意味着生活的好转,但也意味着争斗的开始。边伯贤看着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只心中的汹涌恨意,却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了。
边府处在京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因着得了消息小厮通报,边府中人倒是要都出来迎接这位边家嫡子,边权不在,夏研便亲自出来迎接,天子之怒,再来百姓的流言,只有表示边府对这位鹿家嫡子十分看重,才能渐渐平息这场风波。
百姓中有人见了夏研带着丫鬟婆子亲自出门,对此事了解来龙去脉,竟有站在边府门口不走,等着看热闹的,一来二去,边府门口倒是围了不少人。夏研也并不命令家丁驱赶他们,人越多,倒是越容易做个见证。
马车咕噜咕噜的行驶,终于停在了边府门口。
“大少爷,回来了!”站在夏研身边的一个婆子高声道,顿时,夏研脸上浮起一层温柔的笑意。
因为金钟仁并未入宗祠所以边伯贤便是这边府的嫡长子。
围观的人群都好奇的看着那马车,边伯贤在公堂上的行为已然传遍了京城,大家都想看看这位高义又命苦的边家嫡子到底是如何模样。
马车上很快下来两个丫鬟,一名丫鬟下车后帮着撩起帘子,另一名丫鬟则伸出手,作势要扶马车中的人。
“贤哥哥!”一个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从边府门后走出一名白衣少女,这少女约摸十岁出头,却已然生的国色天香,如水墨画一般袅袅婷婷,一双妙目似乎含了云雾,一身胭脂绣百合袄裙夹白锦缎,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如玉,嘴唇粉嫩如樱,最美的是眼下一颗泪痣,楚楚动人,仿佛云中仙子。身上不见什么饰物,唯有发上两根翠色缎带,直教人觉得心都柔了起来,清丽脱俗。
有人便认了出来,边府中嫡长子不受宠,是以边伯贤的名字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可边茗儿的大名京城中无人不知。边家的掌上明珠,生的绝色动人,又才情出众,当得京中头一姝。
有这位绝色小美人在一边,看向马车的人却少了些。
“少爷慢些。”马车里突然想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顷刻,一只芊芊玉手伸了出来。这手生的白皙如玉,瞧着不堪一握,柔若无骨的模样,只是一只手,却不知怎的,只教在场的人心神一荡,被边茗儿吸引的目光,竟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上去了。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20:52:00 +0800 CST  
马车里,丫鬟搀着传闻中的边家嫡子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见韶华之际的男子布衣荆钗,只着一件宽大的墨绿色弹菱旧棉袄,下身着淡灰色的粗布袍,长长的头发用简单的木钗松松挽了个髻,垂下来的两绺碎发垂在耳边,衬得那小巧玲珑的耳朵似白玉雕的一般,教人看的移步开眼。
他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边茗儿的皮肤已是十分白皙,他的却比边茗儿更白皙三分,像是能透出水光般的。一双眸子里仿佛有星辰一般熠熠生辉,许是舟车劳顿,面颊上又升起两抹淡淡的粉霞。一双莹润的双眼轻轻扫视周围一圈,上扬的眼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媚意,教周围的人看了都是心中一荡。虽是男子却生的倾国倾城。边茗儿衣饰脱俗显得清丽无双。这男子衣饰陈旧,竟显得明艳之极。让人心中不禁猜想,若是换上颜色鲜亮的衣裳,不知是怎样的好颜色。
一般来说,女子容貌越明艳,越容易流于艳俗,更别说长相妖艳的男子更是会觉得是一个顽固子弟。如边茗儿一般清丽脱俗才是长久的绝色,然而这布衣荆钗的男孩子,五官极美极艳丽,偏神色温和疏离,长相确是精致无比。带着一种莫名的沉淀之意,仿佛经历了许多沉重的岁月,不显轻佻,只有沉稳的丽色。明明年纪尚小,举手投足却有一种成熟的风华。
他一步一步的朝边府门口走过来,眼尖的人们发现,那袍裾纹丝不动,再看行走的男孩子,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皆是挑不出一丝错来。原本以为在庄子上无人管教的边家嫡子,必然行事上不得台面,如今看来,这男孩子不仅高义,且教养极好,容色出众,竟与边家长女边茗儿不相上下了。
夏研忙过来迎接,快步走到边伯贤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你吃苦了。”
边伯贤含笑看着她,夏研眼中含着泪,眸光里都是真挚,若不是上一世的教训,边伯贤自己都险些相信对方是真心相待的了。不过她仍是轻轻开口道:“边伯贤不孝,教母亲挂念了。”
边茗儿此时也走上前来,她歪着头打量了边伯贤一下,笑道:“贤哥哥可算回来了,几日前娘就念叨着哥哥回来的事情,如今总算见到真人,娘也可以松口气啦。”
边伯贤笑着将目光投向她,边茗儿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清丽绝俗,天真烂漫,仿佛不谙世事的云中仙子,天生便该无忧无虑的。她眼下的泪痣依旧鲜亮,却不知是不是吸饱了金家人的鲜血才如此红艳。
即便已经在心中提醒了多次,看到边茗儿的一刹那,边伯贤还是忍不住呼吸有一刻的凝滞,恨意铺天盖地而来,就是这张纯善无害的脸,让自己葬送了一生。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21:0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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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3 10:08:00 +0800 CST  
边茗儿敏感的察觉到边伯贤目光的变化,不知怎么的,对方虽是笑着,眸光却无比阴寒,仿佛携带了眸中隐忍恐怖的情绪。边茗儿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后退两步,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边伯贤心中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无事,我已经回来了。”他说的轻轻柔柔,笑意也美丽和气,却教夏研母女莫名的感到一阵鬼气森森,像是那几个字眼是恶狠狠地吐出来的。
暗流汹涌中,人群却是毫无察觉。只道这边家长子与边家次女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一人明眸锆齿,顾盼流连,一人弱柳扶风,云淡风清,一个妖艳,一个清丽,对边伯贤的印象深了几分,边家嫡子的这个身份却是不容辩驳的了。
却在边府众人中出现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许久不见,大哥哥又漂亮了几分。”
边伯贤抬眸看去,说话的正是边家二姨娘所生的庶女边璇儿,边璇儿五官偏向鹿权,生的有些刻薄,少了些女子的柔美。她瞧着边伯贤,突然掩唇一笑:“大哥哥这般花容月貌,又何必穿这样的衣裳来衬,莫不是怕姐妹们眼红哥哥的好东西,巴巴的藏了起来。”
这话说的令人遐思,倒像是边伯贤刻意穿了旧的衣裳来落人口实了。人群中从来不乏看热闹的,明白宅门中弯弯绕绕的,便饶有兴致的看着接下里的事情发展。
边伯贤叠在胸前的手微微一动,笑容更深了些,只笑意却未到达眼底,夏研,果然还是太心急了。这便是回边府她打响的第一战了,今日若是不能将此事完美解决,日后在降入能否站稳地位,或是在京中边家嫡子这个名声,就要有新的打算了。
“外头风大,小心母亲和姐妹们着凉了,还是回屋里说罢。”边伯贤轻声道。瞧着却是寻了个由头避开了边璇儿尖锐的话语,人群中便有了失望之色,想着这边家嫡子也是个指望平静度日的,倒是没有了当初在公堂上的锐气了。只听得边伯贤又道:“连翘白芷,你们将箱子也一并抬进府。”
连翘和白芷点头称是,两人掀开马车帘子,众人看得清楚,马车中只有一口箱子,连翘和白芷小心翼翼的将其从马车上抬下来,似乎负担不了其中的重量,短短几步路有些气喘。人们便猜测着其中到底是什么宝贝,毕竟边府也算豪门贵族,瞧着阵势,箱中的宝贝不少,莫非这边家嫡子真的是掩人耳目,守着财富却要装着可怜博同情?
边璇儿微微一笑,对一旁的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便几步走到连翘面前,边璇儿笑道:“瞧大哥哥的这两个丫鬟吃力的模样,想必是沉得很,让翠儿来帮帮你们。”
翠儿不等连翘松手,便主动扶上箱子,连翘还未松手,翠儿已经朝前走了两步,箱子啪啦一声从中间断开了,上头的搭扣本就松垮,这么一掉便震开了去,箱盖整个倾倒过来,半个箱子里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部倒了出来。
响声牵动了众人的心,边璇儿脸上的笑容越发欢喜,众人皆是伸长脖子朝其中看去,夏研微微张着口,边茗儿一脸好奇,唯有边伯贤一人,发出了轻轻地一声叹息。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3 10:16:00 +0800 CST  
腾出来的院子尚且在收拾,夏研便先将边伯贤领进大厅,几位姨娘还在厅里等着他。边茗儿一路倒是开心不已,直与边伯贤说些家中趣事,远远看去,真如亲生兄妹一般融洽。
待进了大厅,果如夏研所说,几位姨娘已经先到了,俱是站的有礼。为首的一位年纪稍长的穿茶色直身袄裙的妇人朝边伯贤和气的笑了笑:“大少爷。”边伯贤目光扫在她身上,这便是边家大姨娘了,当初金妤媤有了身子后为边权提的通房丫鬟,可惜并不得宠,也未有孕,在府里却是个摆设一般的人。
边伯贤也微微一笑回礼,边璇儿走到一名穿桃色小袄配绣牡丹花枝长裙的妇人身边,撒娇道:“姨娘。”那妇人生的也算美丽,一双柳眉扬的略高,声音也高,笑道:“哟,这不是大少爷吗,我说今日夫人让我们来是做什么,原来是大少爷从庄子上回来了啊。”
边伯贤不理会她刻薄的话语,二姨娘是吏部尚书的庶女,权当是官场上的笼络了,因着吏部尚书的面子,二姨娘在府中也算得宠,生的边璇儿与边茗儿走的极近,自小便与边伯贤不对付。当初金妤媤还在世的时候,便没少吃二姨娘的亏。
边伯贤的目光落在孤零零站在一边的女孩子,这是三姨娘生的边蕊儿,三姨娘生下边蕊儿后便去世了,金妤媤在的时候,边蕊儿便是养在朴妤媤身边,后来金妤媤去世,边蕊儿也不知去向。边伯贤还记得上一世她入宫的时候边蕊儿还未出嫁,后来便也没了边蕊儿的消息。只记得在府里的时候,边蕊儿似乎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模样。
最后一位女子生的比另外几名姨娘都要年轻许多,边伯贤也记得她,这年轻女子也很是有本事,上一世后来差点到了与夏研分庭抗礼的地步。名叫红缨,是烟花之地的清倌,本被边权买回来准备送给上级做礼物,后来却不知怎么的自己留了姨娘。上一世他全心全意依赖夏研,在对待红缨的态度上也十分厌恶,如今再看到这局面,却是乐意不过的了。
红缨果如印象中一般,生的楚楚动人,偏生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烟花之地的风尘气,反而看着玲珑剔透,如水晶一般通透的人儿,难怪并不偏好女色的边权也会对她刮目相看,如此冰清玉洁的解语花,谁又不喜欢?
诚然,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或逢场作戏或一时新鲜,边权真正宠爱的,还是夏研一人,她手段高超,再有丈夫的宠爱,想要不在边家站稳脚跟也是难得很。夏研育有一男一女,就是边茗儿和边麒。夏研解释:“老爷今日带着麒儿去王大人府上了,贤儿恐得晚上才见得着他们。”难怪大厅中并没有看到边麒的身影。边权一心想要将边麒带入仕途,时时将他带入同僚家中,从小便亲自教导,与对金钟仁的冷淡大相径庭。
一想到大哥,边伯贤的目光微微刺痛,不自觉的握紧袖中双拳,心中深深吸了口气,才轻笑道:“不必为我做这些,我本是边府上的人,回家便如普通的回家罢了。”
周围人听闻他的话都是一静,边茗儿笑起来:“贤哥哥说的没错,只是哥哥如今刚刚回府,这几年府里也变化了不少,不如等会让嬷嬷们与哥哥细细说来,免得哥哥也不认识路了。”
边璇儿也嘻嘻笑起来:“就怕大哥哥习惯了那有意思的山路,再走咱们边府的道路时,有些不习惯呢。”
边伯贤微微一笑:“怎么会?”
怎么会呢,边府的一草一木,早已随着上一世的血泪深深埋入他的心肠,这里的每一人每一处地方,都会时时存在与他的噩梦里。每当他从前世的噩梦中惊醒,梦中的每一幅场景都在提醒他,鹿府,是怎样的一个地狱。
他在这里种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如今种子入土,就等着慢慢破芽。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3 10:18:00 +0800 CST  

楼主:灿白家的小三

字数:214287

发表时间:2018-07-12 03: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1 03:54:50 +0800 CST

评论数:94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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