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Baek丨18.03.13丨转载丨祸国妖后(长\/古

连翘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只见白芷推开门走了进来:“少爷,芳姑娘来了。”
连翘一愣,白芷身后出现一个粉色身影,陈芳笑道:“少爷。”
今日她穿着一件粉色绣蝴蝶棉夹袄,下身是一条同色系的小粉裙,脚踏红色小皮靴。头发梳了一个精致的流云髻,耳朵上是沉甸甸的金翅刻花耳坠子,头上插着一根珐琅金丝簪。
连翘冷笑一声,看着陈芳的目光充满鄙夷。这一身从头到脚,全都是边伯贤当初带来的那些金银添置的,也亏得她拉的下脸皮,堂而皇之的将这些东西戴在身上出现在主人面前,果然当得起强盗二字。
边伯贤伸手支着下巴,淡淡一笑,强盗们有恃无恐,近些日子越发猖狂了,可是没有关系,既然是讨债的,吃了他的东西,总会一滴不剩的给他全部吐出来。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0:49:00 +0800 CST  
。 边伯贤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一边的陈芳。
陈芳紧紧咬着唇,在庄子上的这些年她早已习惯边伯贤的落魄阴沉,谁知自落水后,边伯贤却似乎变了一个人般,就像一朵正在慢慢枯萎的花突然得了无限的生机,重新开始绽放起来。边伯贤身上的气质是陈芳所陌生的,这个官家少爷如今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美感,似乎是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带着一种高贵的凤仪。
陈芳自然不知道,上一世边伯贤被送到宫中后,宫中不乏阴谋阳谋,一个不慎就会被人揪住小辫子,行为举止更不能有一步差池。宫中规矩很严,教养嬷嬷近乎苛刻的训练令他对礼仪把握的炉火纯青,而常年身处宫中特有的环境中,高贵的气质也就自然养成了。这样的礼仪出现在宫中美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得了,但是当一个常年居住在乡下庄子上,年岁尚小的落魄少爷身上之时,就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风度。
“有什么事?”边伯贤开口问。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0:55:00 +0800 CST  
趁着午后日光好的时候,连翘将屋里的被子拿到外间院子里晒,陈旧的被子中棉花稀薄,简直只是薄薄的一层,在满院子厚实鲜艳的被子中一眼极为刺眼。
春莺正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将张兰屋里的几床棉被挂在外头的绳索上,比起连翘手里的暗淡,春莺面前的棉被描着精致的牡丹刺绣,里头塞满了今年新弹得棉花,鼓鼓囊囊,一看便觉得厚实的很。棉被将晾衣服的绳索压得直往下压,春莺高声道:“小心点,仔细别刮花了背面,可是上好的绸缎呢。”
连翘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走到另一边,抬手将棉被挂上绳索,棉被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挂的极为容易。春莺见着连翘,笑了一声:“哟,连翘姐姐也来亲自晒棉被啊。”说罢瞥了一眼绳索上的棉被,道:“你们都来学着点,看人家连翘真能干,一人便能将棉被晒好,看着还不费力,不像咱们,好几个人一起抬都觉得累得慌。”
几个小丫鬟便咯咯咯的笑起来,其中一人笑道:“或许是少爷屋里的棉被用的棉花上好,看着就没什么重量,这样的被子盖着可舒服呢,不像咱们的棉被,又厚又大,重死了。”
连翘将棉被上的褶子抚平,不理会她们的调笑,春莺见状,不死心继续道:“连翘,你怎么只晒少爷的被子,不将自己和白芷的被子一道晒一晒呢?也让咱们看看,你们的被子是不是和少爷一样,和我们的不同呢。”
几个小丫鬟又是一阵笑,这般明里暗里的说边伯贤一个主子的棉被连下人都比不上,实在是有些过分。连翘柳眉一竖,正要发怒,却见一个笑容甜甜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走来:“连翘姐姐,你让我找的…。”
“露珠,”连翘打断她的话:“等一下,”她将最后一块被子上的褶子抚平,这才转过身来,拉起小丫鬟的手:“过来说吧。”
两人便走道一边,凑得极近不知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连翘才拿起空了的木盆离开。待连翘离开后,春莺叫住跟着要离开的小丫鬟:“你叫露珠是吧。”
露珠有些胆怯的看了春莺一眼:“是。”
“别怕,”春莺道:“刚才你和连翘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露珠摇了摇头,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怕什么,我又不会将你吃了,”春莺声音有些发狠:“连翘平白无故的找你做什么,你们刚才鬼鬼祟祟又在商量什么。这里究竟谁做主想必你也明白,今日你若是不说个明白,以后便别留在庄子上了。”
“别,”露珠一下子抬起头,一双眼睛有些无措的发红:“春莺姐,别赶我出庄子。”
“你只要将事情说明白,我自然不会对你怎样。”春莺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看你脸生的很,应该是新进来的丫头,好好做事,日后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真的吗?”露珠抬起头,表情有些希翼。
“我岂会骗你。”春莺的语气越发柔和,只心中认定连翘之事必定有蹊跷。
“其实连翘姐找我也没什么事,”露珠道:“只听说我绣活做的不错,央我将少爷衣裳破了的地方绣支翠竹,便看不出来。”
春莺怀疑的看着她:“就这事?”
“嗯。”露珠点头。
“可真奇了怪了,少爷平日里从不管衣裳的事情,怎么突然想起来给衣裳绣支翠竹?”
“这…”露珠有些迟疑。
“还有什么事?”春莺急切道。
“听说是外头得了一盆月下美人,今夜少爷要去梨园赏花,想要穿的好看些,也别怠慢了名贵的花儿。”露珠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听说那月下美人极为珍惜呢,又是罕见的能在冬夜里开花的品种。”
“月下美人?”春莺心中奇怪:“庄子上得了盆月下美人?没听过这事。”看了一眼面前的春莺:“好了,没别的事了,你去做事吧。”
露珠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待露珠离开后,春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如今已经是这般光景,怎么还有赏花的心思,便是有赏花的心思,有何至于特意寻一件好看的衣裳,平日里是最在乎这些的,今日这般反常,一定有别的原因。我一定要弄清楚,她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偏院的屋中,白芷也正将箱子里的书拿出来晒,满满一箱书全部摊在院子里晒,白芷一边小心的翻开书页一边道:“少爷这箱子书倒是保存的完好,过完年屋里潮湿了,要时常拿出来晒才行。”说罢又想到了什么:“从前夫人在时也是极为喜爱书籍,每日都要晒书呢。”
“娘亲出自将门世家,却搜罗了这些珍贵的读物,只不过是为了哄人欢心,却是便宜了我。”边伯贤望着院子中的书籍轻声道。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1:00 +0800 CST  
金家祖上便是戎马将军,习惯风沙血腥的战场,家中男儿皆是军中豪杰,唯一的嫡女金妤媤却爱上了边权,边权同”金妤媤成亲后,金妤媤得知边权青睐博学多才的书卷女子,便天南地北的搜罗了许多孤本细心研读,谁知不久后边权便娶了京中第一才女夏研为贵妾。
这一箱子的书,金妤媤到底还是没有活到看完的那一天,夏研却由贵妾摇身一变变成如今的边夫人,边伯贤自嘲的一笑,娘亲到死都没有明白,如果真的不爱,怎样都是无法讨到对方的换欢心,从过去到以后,边权爱的从来都不是才女,而是作为才女的夏研。
“少爷可是想起了夫人?”白芷瞧着边伯贤的脸色:“夫人若是还在,见着少爷现在这样聪慧灵敏,一定会欣慰的。”
边伯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白芷走回来,见着:边伯贤手里的书一愣:“少爷怎地又看兵书?如今又不用上战场,少爷不如看些话本诗词。”
“不上战场敌人也会找上门来,”边伯贤目光落在面前的兵法的几个字上:引蛇出洞。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2:00 +0800 CST  
冬日年关过的十分平静,热闹的地方越发热闹,冷清的地方越发冷清。边伯贤的院子里倒是迟迟无人来看过,边伯贤三人倒是难得过的一段清闲的日子。
清晨空气新鲜,白芷和连翘都坐在门口缝补衣服,几人的衣服都是旧的不能再旧,补了又补,虽说两人绣活出众,用花儿草儿的刺绣补了也能穿,只鲜艳的丝线对她们来说也是极珍贵的,平日里倒不会用这么精致的补丁。
男孩安静的坐在窗前,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书页,日光洒在他姣好的侧脸上,长如碟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眸子纯净而美丽,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心怜的柔软。
连翘无意中回头便看的有些出神,只道自家少爷真是人间难得的绝色,安静时清润柔和,如同一幅静谧的山水画,发起狠的时候,却又有一种凌厉飞扬的妩媚,所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应当就说的是边伯贤这样的男子。
白芷见连翘出神,也跟着回过头一看,若有所思道:“少爷如今年纪长大了些,个头一高,往日的衣服要撑得下有些勉强,眼看就要开春了,找些时候咱们新做两件衣裳给少爷穿穿。”
“说的容易,”连翘回过神来,继续缝着面前衣裳的扣子:“年关那些人发下来的用度缩减了一半,两件新衣也要不少的料子,上哪找去。我看咱们还得去山上摘些草药换点银子,攒起来给少爷买布料。”说着又是一顿:“咱们少爷生的这样好,穿的衣裳却都是旧巴巴的,这样的年纪,别家少爷小姐都穿的跟花一样,咱们少爷可好,一件鲜亮的衣服都没有,白白浪费了好容貌,若是咱们少爷穿上那好看的衣裳,还不把整个京城的人都比下去。”
白芷被连翘说的忍不住一笑:“就你会说,眼下还说什么京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府。”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3:00 +0800 CST  
一旦说到回府,两人的兴致都有些消散,半晌,连翘摇头道:“别想这么多,少爷不是说过,过了年关就能回去吗?我想少爷已经有了主意,咱们不用着急。”
白芷点点头:“少爷是个聪明的,只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正聊着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是来送柴火的丫鬟小圆,庄子上拨给她们的不是炭块而是柴火,其中究竟是受了谁的指示自然不言而喻。每个冬天对于主仆三人都是最难熬的日子,偏偏这柴火给的还有份例,多一点都不行,张兰倒是真的不怕将她们三人活活冻死。
小圆跟边伯贤见过礼,将篮子里的柴火拣出来,动作也麻利,连翘在旁边帮忙,做好后小圆瞥了一眼白芷手里的衣裳,笑道:“白芷姐姐手可真巧,这针线缝的细密又牢实,外头还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白芷笑笑:“不过是缝着玩的罢了,且穿在身上,平日里谁会注意。”
“白芷姐姐说错了,”小圆摇头:“今年娘给我新做了一件桃红色的小短袄,不想做活的时候胳膊下给撕了一道口子,想要补齐,那地方却又不容易补,一不小心还会被看出来,烦恼的很,要是有姐姐这般手艺可就不用发愁了。”
“这有何难,”连翘将篮子还给小圆:“让白芷给你补一补不就行了呗。”
“真的吗?”小圆惊喜的看着白芷,目光充满不加掩饰的期待。
白芷含笑点头:“当然可以,只是我这里没有桃色的丝线,你得将丝线一道送来。”
“没问题,谢谢白芷姐姐,你人真好。”小圆一听,立刻笑起来:“早知道白芷姐姐这样好说话,平日里就应该多来走动走动,我那里可有一堆破了又胡乱缝着的衣服哪。”
“你这丫头,”连翘佯装生气:“就会占咱们的便宜,谁不知你们在外头伺候的丫头光鲜着,哪有什么破衣服。”
“谁说光鲜的,”小圆撅起嘴:“虽说这里冷清了些,我倒宁愿伺候少爷这样好性子的人。不瞒两位姐姐,外头的几位确实难伺候的很,不说兰嬷嬷,就是她家那个小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日里四处胡闹也就罢了,近来却极为过分,听说瞒着兰嬷嬷将家中一块地皮给卖了,兰嬷嬷昨夜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这几日咱们这些丫鬟都伏低做小,生怕触了她的霉头呢。”
“哦?真有此事?”白芷冲连翘打了个眼色:“这陈昭平日里虽喜欢胡闹,出手却不怎么大方,怎么会卖了地皮。”
“就是就是,”连翘道:“你莫不是在匡我们?”
“没有的事,”小圆连连摆手:“这事儿我们外头管采买的丫鬟都知道了,当日把兰嬷嬷气的不轻,听说问他银子的去路也不知,将他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你们猜是什么结果——一个子儿都没了!”
“啊,”连翘惊呼一声:“那可真是奇怪,一块地皮能换不少银子,总不会在短短几日全花光了,莫不是银子自个儿飞了不成?”
“兰嬷嬷也奇怪得很,可那位一问三不知,最后与兰嬷嬷大吵一架,竟扬长而去了。”小圆道。
三人又就此事说了一番话,对陈昭的猜测倒是各有议论。眼看着天色不早,小圆要起身告辞,连翘送小圆到院子口。白芷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看书的边伯贤身边,边伯贤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他倒是胆儿挺肥,地皮说卖就卖。”
“少爷,”白芷道:“奴婢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觉得卖地皮这事是少爷促成的,心中疑惑的紧,可是奴婢脑子笨,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边伯贤道:“这很简单。”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连翘高声道:“你做什么往里冲,还有没有规矩了!”
另一头却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别挡路,让我进去!”
白芷忍不住一愣,那声音熟悉的很,正是陈芳。只陈芳来这里做什么?
边伯贤摊了摊手:“看,很快你就明白了。”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3:00 +0800 CST  
门“啪嗒”一声被撞开了,陈芳出现在边伯贤面前,身后紧跟着气急败坏的连翘,两人身上衣衫均是散乱,想必刚才撕扯了一番。
边伯贤看也不看陈芳一眼,目光依旧停驻在面前的书页上,白芷在一边细心地为他吹凉热茶,连翘自进了屋子也一言不发,规矩的走到边伯贤面前低下头。
这样一来,便将陈芳晾在了一边,竟无一人理会她,陈芳一急,本想沉住气等边伯贤先询问,不想边伯贤愣是没有抬头看她的想法,陈芳心中便打起了鼓,这样的态度令她心中没底,气氛异常的沉重。
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且平日里又不会隐忍情绪,陈芳忍了又忍,还是怒气冲冲道:“少爷,奴婢有一事相问。”
边伯贤眼皮子也不曾抬一下,懒洋洋道:“问吧。”
陈芳又是一愣,边伯贤这样的态度让她感到恼火,想到今天来的理由,火气越发上涌:“少爷,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没去看那盆月下美人?”
“是啊,”边伯贤听闻此话,想了想,才道:“那晚我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便没有去赏花了。”
“少爷怎么能这样?”陈芳怒意更甚:“明就是与奴婢约好的,若是不去,至少也该差个人告诉奴婢一声才是。”
“啊?”边伯贤微微诧异的看着她:“没人告诉你?连翘,那晚我不是吩咐过你告诉芳儿我不去的事了吗?你莫不是自己贪玩,将我吩咐你的事情忘在脑后。”
连翘福了福身子:“少爷的吩咐,奴婢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忘怀的,那夜奴婢去了梨园,本想等芳儿来了之后告诉她此事,谁知左等右等,芳儿就是不来。奴婢以为芳儿已经知道此事才不来,过了三更便回去了。”
边伯贤便微微歉意的笑了:“原是误会,芳儿,如今你可听清了,此事却与我无关。”
陈芳气的脸上的脂粉都不住的往下掉,算来算去都没有算到边伯贤会是这么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仿佛用力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有劲儿也无处使,平白添了一肚子气。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4:00 +0800 CST  
“不过芳儿,”边伯贤微微皱起眉头:“只我与你的约定已经隔了这样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问我当晚的事情,莫不是你根本就没去梨园,却笃定的认为我去了?”
陈芳一愣,面上闪过一丝紧张:“没有没有,只是…。只是奴婢今日才知道少爷不曾去过,那夜,那夜奴婢有事没能去赴约…”陈芳有些语无伦次,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说,话里都是漏洞。
边伯贤却是善解人意的开了口:“既是这样,权当误会一场。”
陈芳咬了咬唇,心中纵然是万般不甘心,却也找不到自己占理的地方,只有些埋怨自己今日来的太急,连对策都不曾想的周全。正在发愁,又听到边伯贤淡淡的声音:“见你急匆匆的赶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事就好。”
陈芳的心一下子紧紧地提了起来,有些不安的看了边伯贤一眼,正对上边伯贤含笑的眼神,他的眼神极为温柔,如春日的流水一般妩媚的将人紧紧包围,可仔细一看,却觉得那清润的眼神中包含着阵阵杀机,飞扬的眼角中尽是妖异的凌厉。
陈芳忍不住后退两步,再去看边伯贤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心中突然浮起一丝不确定,一个荒谬的念头出现在脑中,会不会这个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少爷其实什么都知道,他故意这么做,他才是得利的那个人?
陈芳捏紧了拳头,使劲摇摇头,不可能的,边伯贤在庄子上生活了五年,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且一个十岁的小男童,有这般心机,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这次只是误打误撞,才教他坏了自己的事情。
陈芳勉强笑了笑:“都是奴婢的不是,打扰了少爷,请少爷责怪。”
“你也是一片好意。”边伯贤喝了一口茶:“我怎么舍得责罚你,说起来是我没福,想必当日夜里月下美人开花的时节,一定是美艳动人。”
陈芳只听得几欲呕血,牵强道:“自然是,少爷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出去忙了,庄子那边还有些事情。”
“难为你了,”不包吃淡淡道:“你去忙吧,庄子上上下下,少了你可不行。”
这话意味深长,陈芳又是心中一跳,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跟着似的,很快便匆匆离开了。
陈芳走后,连翘掩上门,啐了一口:“瞧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哪里像个奴婢了,刚才那质问的语气是对谁,不知天高地厚!改日真的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何必改日,”边伯贤合上书籍:“她很快就要得到教训了。”
“少爷…”白芷眼前一亮:“难不成那晚…”
边伯贤点头:“我不赴约,自然有人赴约,看来陈小妹请来的不只是一头狼,还是一头只爱金子的狼,春莺比我想象的有本事,令我省去了许多麻烦。”
连翘笑眯眯道:“那丫头是个多疑的,我不过在她眼中演了那么一丁点——戏,她就迫不及待的上钩了!不过我看她也是自己心术不正,和陈昭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事你办的漂亮。”边伯贤赞叹道:“不知道陈昭还能消受得起几日,春莺,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厢边伯贤主仆三人反将一军,那厢好戏的主人却是新甜如蜜。
今年街头时兴秋香色的流烟缎,缎子光滑无比,日光映照下会反射出淡淡的光华,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最爱这种布料,做出的新裙子穿上极为优雅美丽。屋中的桌上此时便放着两匹流烟缎,铜镜前坐着一紫衣女子,这女子生的也算花容月貌,正仔细打量着自己脖子上的一串南海珍珠项链,珍珠成色极好,个个又大又圆,散发出淡淡的粉色光泽,衬得脖颈上的皮肤更是白皙。
半晌,春莺才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这样的东西是不能戴到外头去的,否则让别人见了她一个丫鬟用得起这样的好物,怀疑来路不正就坏了。她起身走到床边,伸手在床下摸出一个小盒子来,用铜做的小钥匙打开来,竟是慢慢一匣子珠翠珐琅,春莺将手里的珍珠项链放进去,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匣子中光芒。
这样满满一匣子成色均是上乘的首饰,她一个下人无论如何也攒不了那么多的,春莺微微一笑,陈昭那个傻子倒是听话的很,乖乖的就送首饰过来了。
几日前她听到边伯贤要与人月下赏花的消息,当夜便去了梨园想要一探究竟,不想在那里没看到不包吃,反而一去便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身子,她起初惊骇之极,那人却凑到她耳边道:“少爷可别叫喊,教人见了你与昭,你这辈子可就只能与昭绑在一起了。”她一愣,那人又道:“昭心中对少爷思慕至极,这才唐突少爷,少爷,昭会好好疼你的。”
春莺终于弄明白了,这人居然是陈昭,把她当做成了边伯贤,没想到边伯贤与陈昭居然有私情。她还没回过神来,陈昭已经开始撕扯起了她的衣裳,春莺本来想要尖叫,正要叫出口时却停住了。陈昭虽然是庄子上管事的儿子,听起来不算的什么,可是兰嬷嬷这些年积攒下多少私产她可清楚的很,陈昭过的日子也不亚于普通富贵人家,她如今在这庄子上虽为大丫鬟,每月靠月银和打赏却远远不够,若是有了陈昭这棵大树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5:00 +0800 CST  
春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想清楚了利弊,当下便没有再挣扎,柔顺的与陈昭做成了那事。春莺并不在意自己身子的清白,若是身子能卖一个好价钱,卖了又何妨?今后她嫁人还是做妾,或许也再难遇到陈昭这样的恩客,怎能不抓紧。
待陈昭清醒过来后发现身边是春莺时大惊失色,春莺只是冷冷的告诉他,若是不拿银子堵住她的嘴,她就立刻去报官,让所有人都知道陈昭侮辱她的事实。
陈昭永远没想到,美人依旧是美人,却是一条美人蛇。春莺和边伯贤不同,边伯贤为官家少爷,一旦名声所累,于他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边家不会将丑事四处宣扬,只会将边伯贤暗地里给了陈昭,可春莺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并且人也极为狡猾无耻,一纸诉状告官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此事真的被抖出去,陈昭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春莺的意。
只春莺难得攀上一棵大树,胃口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喂饱的,一次又一次,陈昭已经是囊中羞涩,春莺仍旧步步紧逼,就这样,陈昭悄悄变卖了第一块地皮。
一块地皮怎么够呢,春莺认为自己远远不止这个价钱,凡事都有一个价格,春莺认为自己高于这个价格,陈昭却觉得春莺是狮子大开口,争执越来越重,再不见那一夜月下美人的痴缠。
春莺刚刚合上匣子,便听得门哐当一声响,神情焦躁的陈昭大踏步的走进来。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6:00 +0800 CST  
陈昭抬头看着春莺。,春莺讽刺的看着他,微笑是那么刺眼,嘴角红艳艳的胭脂残痕像一把索命符。这样贪婪的美人,一旦开口就不会有知足的那一天,所以这一次也不是结束,要是她死了就好了,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春莺这个人,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狼狈。
春莺正得意洋洋的想着自己心中的盘算,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红了双眼,等她明白过来已经被陈昭无恶狠狠地扑倒在地,她刚想要惊叫出声,陈昭已经捂住了她的口鼻,春莺拼命挣扎,可一个女子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男子的。
“去死吧!**!”陈昭已然失去理智,一边狂笑着。
春莺只能紧紧抓着陈昭的双手瞪大眼睛,双腿拼命乱蹬,挣扎中身子渐渐软下来,终于没了气息。
陈昭松开手,春莺瞪大的眼珠子正对着他,呈现一种恐怖的诡异,陈昭愣了片刻,猛地回过神来,他竟然杀了人!
他踉踉跄跄的后退,然后小心的伸出手在春莺鼻下试探了一番,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惊慌失措了半个时辰后,陈昭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他想了想,突然冷笑着往春莺脸上啐了一口:“**,叫你跟爷作对!”然后他托起春莺的身子,在屋里照出一个大布袋来,将春莺整个装了进去,悄悄出了门。
只陈昭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暗处正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杀人,全部被他人尽收眼底。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2:57:00 +0800 CST  
月如钩,暮色沉沉,冷风将荒芜后院中的树枝吹得飒飒作响,寒鸦栖息在树枝高头,啊啊叫两声,扇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中。
院里提着洗衣篮的丫鬟匆匆走过,听得天井处处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惊诧回头,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还有几声猫儿叫。想来是外头的野猫进来逮耗子,丫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觉得院中鬼气森森,忙加快脚步,忙不迭离开了。
梨园外,连翘正手里捧着一个大纸袋,颇高兴地对一边的边伯贤道:“今日那小圆送来些外头买的百合酥,说是味道极好呢,等会回屋少爷尝几块。”
边伯贤点头,随即望了望天上,黑云将月亮遮住了一大半,外头的亮光雾蒙蒙的,路上只有惨淡的几只红色灯笼,人情冷清中的喜庆颜色,反给这夜色添了几分诡异。
连翘随着边伯贤的目光看去,想了想:“这天黑的可真早,外头也起凉了,少爷仔细着别受了寒。”
“月黑风高杀人夜,”边伯贤突然一笑:“真是一幅好景。”
这话说的奇怪,连翘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却见黑暗中匆匆走来一人,待走的近了才看清,居然是陈昭。
陈昭也见了两人,忙停下来,边伯贤微微点头示意。
陈昭行了礼:“少爷。”
连翘有些紧张的护住边伯贤,黑灯瞎火的,遇见此人,难免发生什么意外。
边伯贤目光顺着陈昭紧张的神情滑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上面一道鲜红的之家残痕尤其刺眼,陈昭自己却浑然不知。边伯贤唇角一勾,却也不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惨淡的月光下,边伯贤的眉目被灯火被映照的多了几分妖气,仿佛刚刚长成月下花丛中的吸血精魅,分明是一张青涩的脸庞,却像是活了许久许久的妖孽,俯视着芸芸众生在红尘之中挣扎。他的媚眼似笑非笑的锁在陈昭身上,陈昭只觉得被那双眼睛一盯,就像被勾了魂似的。可再一看,却又觉得像是一汪深渊,有种令人心悸的恐惧。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心情,最后在眼前交替,变成边伯贤红唇边上的一抹微笑。
陈昭咬了咬牙,眸中突然窜出一点火光,想到自己就是为了边伯贤才招惹上春莺,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用杀人。如今自己杀了人,边伯贤却仍好端端的呆在原地,想来想去都充满不甘,怎么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瞥见陈昭眼中饿狼一般的目光,边伯贤看了一眼连翘,轻飘飘道:“走吧,大黑天的,莫要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昭身子一僵,犹如一瓢冷水当头泼下,顿时将他心中的燥热驱赶的一干二净。只觉得阴风阵阵,春莺死前大睁的眼睛就在他面前。陈昭狠狠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时,边伯贤二人已然走远。便捏了捏拳,愤愤而去。
再说二人回到屋里,连翘将百盒酥刚刚放下,白芷就匆忙的走来,神情满是紧张:“少爷…”
边伯贤摆了摆手,示意连翘将门掩上,才在床边坐下来:“怎么?”
“春莺死了!”白芷道。
“什么?”连翘惊讶:“她怎么死了?”
“陈昭倒是干脆,”边伯贤冷笑一声:“春莺却蠢了。”
见边伯贤神情自若,完全没有一点惊讶,白芷一愣:“少爷…已经知道了?”
“陈昭性子暴躁,春莺强势。两人必是要进行争执,本想利用他们的争执来做文章,不想陈昭如此心狠手辣,竟杀人灭口。”边伯贤淡淡道:“不过春莺也是咎由自取。”
连翘皱了皱眉:“那陈昭真不是个好东西,竟这样狼心狗肺,不过春莺问他取银子本就是与虎谋皮,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白芷却有些不赞同:“毕竟是一条人命,这陈昭太可怕,幸好少爷机敏,否则今日就是我们的大祸。”
“你是如何知道的?”边伯贤问白芷。
白芷顿了顿,轻声道:“秋雁告诉我的,她说亲眼所见陈昭杀了人。”
“秋雁?”边伯贤一挑眉:“是个聪明人。”
“少爷,那春莺死了,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吧。陈昭杀了人,难不成就这么过去了?”
“陈昭这是自己给自己埋下了一颗祸种。”边伯贤轻笑一声:“不用我们主动,很快就有人告密,东窗事发了。”
连翘道:“奴婢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春莺的死虽说不是咱们故意的,只到底与我们还有一些关系。”
边伯贤随手拿起桌边的书:“怕什么,他二人私通争执杀人,难不成与我还有关联不成?想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怕也不是件容易事,总不能说是我让他们二人硬要私通吧,若是要查,便尽管查好了,能查出来什么呢?”
连翘一拍自己脑门:“对呀!是奴婢糊涂了,这事儿我们都没料到,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春莺和陈昭同我们可没什么交情哪,就算是官差来了,咱们也能挺直腰板!”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01:00 +0800 CST  
这么一来,白芷和连翘放了心,起身去打热水回来,边伯贤坐在油灯下,慢慢翻着书,目光却落在他处。
他说了慌,春莺的死她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已知道这个结局。
每一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与底线,陈昭暴躁多疑,春莺一次次的索取只会令他的耐心告罄,再也不相信春莺会有满足的一日,不满渐渐增多,总会到达一个临界值。而当愤怒与心虚达到一个极致时,陈昭骨子里的暴戾就会被激发,杀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要促成这一切,本身也要春莺的配合,春莺的贪婪与生俱来,有不劳而获的机会,她是不会放弃的。
而边伯贤自己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让白芷买通了几个下人,在陈昭面前“无意”提起春莺的狡诈与贪得无厌。
天时地利人和,春莺不死,也得死了。
只是这样的话,她万万不能告诉两个丫鬟。在她们的眼里,他只是一个被逼到极处奋起反抗的落魄少爷,骨子里还是善良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副皮囊下,是怎样一副腐烂的心肠。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03:00 +0800 CST  
次日,边伯贤起了个大早,白芷从外头端了些新煮好的玉米粥,玉米煮的稀烂,煨的米粥散发出淡淡的清甜香。连翘新奇:“今日厨房这样好,怎么还有玉米粥?”
庄子上的早饭,都是些稀得能照出人影子的糙米粥,一点点咸菜,玉米粥是没有的,倒不是食材贵贱,只是厨房的人不愿意为这边多花心思而已,刚到庄子上的时候,白芷与连翘为此事没与厨房争吵,可吵归吵了,到底还是没什么改变,且京城不闻不问,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边伯贤便习以为常了。
白芷一笑:“是小圆送来的。”自几日前帮小圆补好了衣裳,小圆倒也乖觉,懂得礼尚往来,却往这边跑的勤了些。
连翘愣了愣:“倒是个实心眼儿的。”说罢便将碗端起来:“少爷喝几口吧,对身子好。”
玉米粥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对身子好的功效自然也比不上珍贵药材或者鱼肉大补,只如今连碗玉米粥都显得这样稀罕,日子确实过得落魄了些。白芷有些心酸,却见边伯贤毫不犹豫的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招呼她们也吃点。白芷有些感概,适逢大变,难得自家少爷还能甘之如饴,她自小跟着少爷在宅院中长大,作为一个不受宠主子的丫鬟,自然也受尽冷眼,短短几年内看透人情冷暖,来的也比其他同龄丫鬟稳重早熟些。她却觉得,自己的这些忍耐与沉着,在自家少爷面前也都不过尔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是大病了一场,少爷就变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05:00 +0800 CST  
人生难得大喜大悲之中还保持一颗平常心,自家少爷从前想到往日在尚书府中的欢乐时光时,总是暗自垂泪神伤,如今却从没见他再露出这样的表情,倒是坦然无比。想到此处,白芷便对边伯贤道:“少爷如今看着一日比一日高兴呢。”
边伯贤微微一笑,倒是不点破。生活的压迫并不算什么,锦衣玉食又怎样,最可怕的是什么都不缺,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日子。后来以为有了爱人,却也是假的。况且如今这样的日子,比起被人做成人彘困在木盆里,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人侮辱却无能为力,已经太好太好了,至少如今他还有一个完整地身子与自由不是。至少他如今还活着,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重新翻盘的机会,他从地狱里爬出来,可不是为了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的。
正在这时,却见外头匆匆忙忙跑来了一个人,见边伯贤三人在屋里,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连翘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才斥责道:“小圆,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小圆扶着门只顾喘气,脸涨得通红,半晌道:“少爷,不好了!”
“慢点说,”白芷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外头来了好多官兵,将庄子围了起来,说是有人看到少爷杀了人。”小圆目光里满是慌乱:“兰嬷嬷正带着他们朝这边过来。”
连翘瞪大眼:“我们少爷怎么会杀人?分明就是血口喷人,好没有脸皮!”
“不用担心,”边伯贤不慌不忙的放下碗:“等着吧。”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06:00 +0800 CST  
他声音轻轻柔柔,犹如春日的柳絮一般轻轻拂过人的心头,有一种无意的动人,衙役的声音也忍不住柔了下来,似乎怕惊扰了这水晶一般的人儿:“是这庄子上管事的小儿子,陈昭。”
连翘终是忍不住回到:“我们少爷柔柔弱弱,怎么可能杀人,分明是那起子小人作祟,想往少爷身上泼脏水!”
衙役也有些迟疑,见边伯贤含笑的看着自己,眼尾上扬出自有一番说不出的风情,分明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却有一种成熟男子的风韵,但那通身温和的气质,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这样的矛盾在他身上糅合下来,却让他如同误入反间的妖精,吸引的人的目光不得不往他身上看。
边伯贤道:“连翘,不必多说了,是非公正大人自有明断,我们只看着便好。”
那衙役听闻此话,倒是对边伯贤的印象又好了三分,只抱了抱拳:“惊扰少爷是我们的鲁莽,外头正在搜查,少爷请出屋子,方便大家办案。”
边伯贤便笑了笑,让白芷二人跟着出了屋。
一出屋便见得外头到处都是衙役,小小的院子瞬间就被挤得狭小不堪,陈昭站在张兰身边,看见边伯贤,目光闪了闪。
不等陈昭先开口,连翘便跳了起来,指着陈昭的鼻子大骂:“明明就是你杀了人,还想赖到我们少爷身上,猪油蒙了心了你!呸,你这个人面兽心的**!”
张兰冷笑一声:“说什么呢,连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想诬赖我们昭儿,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陈昭也痛心疾首的看着边伯贤:“少爷,昭并不想说出此事,只是昭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希望你不要怨恨昭才是。”
边伯贤微微一笑:“良心吗?我自然不会怨恨你,人死后有魂魄,尤其是冤死之人,势必会找到害他的人报仇血恨,我不怕鬼魂寻仇,不知你怕不怕。”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08:00 +0800 CST  
美人如画,却在日光之下犹如红粉骷髅,说出的话语温柔,却带着幽幽鬼气,陈昭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只觉得青天白日下,自己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张兰见状,笑道:“死小子不会说话,少爷别担心,出了什么事有老爷顶着,少爷只管呆着便是。”
这话说的恶毒,仿佛笃定了边伯贤便是杀人的主谋,一句话就定了他的罪,倒令人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边伯贤微微一笑:“兰嬷嬷何处此言,竟说的如此笃定,难不成这么巧,兰嬷嬷也见了我杀人?”
张兰一愣,干笑了两声:“这个…老奴倒是没有。”
“那就对了,”边伯贤轻轻道:“兰嬷嬷说话的时候烦请注意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兰嬷嬷故意诬陷于我。”
张兰心中一紧,抬眼便朝边伯贤看去,边伯贤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只那笑意似乎并未到达眼里,眸中的春水仿佛黑色的深渊,带着冷漠的讽意。
正在此时,却听得几个官兵跑了过来,对着一边若有所思的衙役头子道:“头儿,井里发现一具女尸。”
此话一出,犹如石破天惊,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顿时往边伯贤身边退了退,看向主仆三人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鄙夷。
连翘和白芷心中一惊,不由得抬头去看边伯贤,却见边伯贤神色不变,依旧淡淡笑着站在原地,身子柔弱却坚定,莫名的令人安心。两个丫鬟便定下心来,看也不看周围人,只镇定自若的站着。
主仆三人的这份镇定令那衙役头子刮目相看,出了这样的变故,难得有人喜怒不形于色,他办案多年,这样的镇定,除非是真的没有做过坏事。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10:00 +0800 CST  
沉默了一下,边伯贤才道:“你呆在这很久了?”
女子见边伯贤愿意开口说话,平日里怕是被憋得狠了,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到:“我在这快一年了,这里大半年都没进人,小公子,你做什么了被关进这里?”
边伯贤淡淡一笑:“我什么也没做。”
“那怎么…”女子一愣,正想说话,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难不成你也是被冤枉进来的,可我瞧着你看着像是大家少爷,他们怎么敢…”
边伯贤看着她:“什么意思?”
女子有些闪躲道:“没、没什么。”
边伯贤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包含着无奈,似乎经历了什么人生中极大的痛苦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心头,让人跟着一阵心酸。女子透过遮住眼帘的头发悄悄打量边伯贤,边伯贤含笑的看过来,那双上扬的媚眼充满了力量与温暖,似乎是可以安心的,对方分明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眸子中却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似乎又带着一点蛊惑的神采,让人忍不住将心中所想倾囊相诉。
女子咽了咽口水:“你刚来,不知道,要出去这里得靠银子。我本是一介小妇人,成亲一载后官人出海做生意的时候遇上流寇,没能回来。只有我与八十岁的婆婆一起生活,谁知那小叔子他…他觊觎官人留下的钱财,竟趁我外出的时候勒死了婆婆,再嫁祸与我。这里的知府是个昏官,收了小叔子的银子,二话不说便将我抓入大牢,屈打成招,虽没有问斩,却也只能长长久久的住在大牢里。”女子说到伤心处,嗓子已然哑了,但竟没有流眼泪,想来在牢中的一年,眼泪早已流干。虽然痛彻了心扉,却也只能认命。
见边伯贤沉默不语,女子缓了缓,道:“可是小公子,瞧着你与我不同,你身上的衣裳虽看着不怎么好,但我明白,你必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儿子,怎么也沦落至此。”
边伯贤微微一笑:“蓬门小户尚且如此复杂,高门大户又怎么少的了勾心斗角。”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17:00 +0800 CST  
女子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只看着边伯贤的眼神越发怜悯了些:“小公子,牢里面不比外头,我在这里呆了一年,这不是人呆的地方,既然我与你同是苦命之人,平日里最好互相关照些,我叫淑芬,你叫我芬姐吧。”
边伯贤点头:“芬姐。”他看了看四周:“被关进这里的人都是被冤枉的吗?”
淑芬摇头:“不全是,但大部分是,这里一部人的遭遇跟我一样,还有些是真正犯了罪的,却又没有足够的银子赎身的孤男寡女。但凡犯了事却又有银子的,都教钱万里放了出去。”
钱万里便是这里的知府,边伯贤记得清楚,此人极其贪财,便是一只大雁过,也要拔下几根毛来的主儿。这些年没少在这里揩油,此次想必也是拿了陈昭的银子,只是钱万里比陈昭想得多,明知他的身份还把他关起来,是想再从边权那里再捞一笔。
这个交易,边权一定会做,边茗儿母女也巴不得,只是他却不会让这些人如愿了。钱万里想要一口吃个胖子,他也不介意让他尝尝被撑死的下场。
“如果有伸冤的机会,你可愿意喊冤?”边伯贤对淑芬道。
淑芬一愣,探究的看向他:“怎么会有伸冤的机会,我在这呆了一年,早已看的分明,这里早已没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你若是想着要喊冤,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姐姐劝你一句,最好不要那样做,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边伯贤微微一笑:“芬姐别忘了,我的父亲并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我在这里,必然会全力相救,还我一个清白,我得了这个机会,必然也不会忘记你。”
听到边伯贤抬出父亲,淑芬的表情有些犹豫:“你的父亲真有那样的本事?”
鹿晗点头。
“若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淑芬的眸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不过转瞬又怀疑道:“你父亲这般疼爱你,又怎么会让人陷入如此境地?”
边伯贤低下头,牢房的暗窗射下一小缕阳光,照在他洁白的脖颈上,微微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情绪,只让人觉得那孱弱的肩头是如此脆弱,姿态不由自主的令人生怜。
淑芬便叹了口气:“罢了,你的家中事,我也不问。只是…你的父亲真的会来救你?”
“是的,我身边的丫头已经回去传信了,很快父亲就会派人来接我。”边伯贤眨眨眼。
“什么时候?”淑芬还是有些怀疑。
“明日。”边伯贤一笑:“我想明日就会有一个喊冤的机会了,芬姐,到了那时候,不只是你,还有这满牢房的囚徒,可要抓紧了这个机会,用力喊冤,你要记住,喊的越用力,你们被放出去的可能就越大。”钱万里死的才会更惨。
淑芬得了这个机会,自是不住的点头,拉开嗓门便将此事告诉了整个牢房。
一夜很快过去,初十这日,日头完全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中,天上飘起鹅毛大雪,呼吸里都是大块大块的雪粒,牢房中阴暗潮湿,几处都结了冰,淑芬将自己这边的稻草找了些给边伯贤,让边伯贤垫在身下,显得暖和些。
边伯贤轻轻摇了摇头,这里的牢房,比起上一世他呆过的天牢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那时候他背着祸国妖孽的罪名,被安排在最恐怖阴暗的水牢中。大半个池子的水,他整个人浸泡在湿冷的水中,水中还有肥硕的老鼠来啃食他的躯体,水流冲击着她的身体,让人从全身冷到心里,就算再来一场这样的大雪,也及不上那里的千分之一。
如今倒像是情景再现了,他再次被关在大牢中,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上一世无助悲惨,被人尽情折磨而不得。如今他仍在在这里,但欠债还钱,他如今受的苦,连同上一世的伤痛,都要一丝不少的从那些人手中还回来!待那时,再看看谁比谁下场更惨!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20:00 +0800 CST  
东街今日分外热闹,只因知府要审一桩案子,说是下放到庄子上的少爷杀了庄子上的丫鬟,扔进枯井中,证人却是庄子管事的儿子。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人们多是议论杀人的少爷心肠歹毒,不知那丫鬟哪里得罪了少爷。也有说少爷自降身份,居然对待一个丫鬟尚且如此计较,不惜要了人命,不知是哪家少爷这样狂妄。
衙门之上,最中央的位子上此刻坐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身湖绿色绣锦纹丝绸长袍,腰间玉带因包不住肥胖的身材有些紧张,此人白白胖胖,拇指上戴着个镶金的玉扳指,正是此地知府钱万里。
最中央位子的左侧,坐着的人却不像钱万里般富贵,相反,衣裳的料子极其简朴,甚至算得上粗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酸味儿,与这富贵满堂的大堂格格不入。
钱万里却对这位衣着简陋的客人十分恭敬,甚至说得上是谄媚,他吩咐手下人给对方倒上一杯热茶,端起一个笑容来:“王大人,此次案子,您看…”
王大人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审吧,我看着就是。”
“是,是。”钱万里悄悄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汗,又看了一眼底下人,一拍惊堂木:“带犯人上来!”
边伯贤被李密带出牢房时,淑芬不安的抓着她的手:“不会有什么事吧?”
“无事。”边伯贤拍了拍她的手:“我父亲来接我了,记住我的话,不用担心,很快就无事了。”
淑芬这才松开手,李密有些怜悯的看了边伯贤一眼,事实上,根本不是边伯贤的父亲来接她,也没有人为他求情。今日不过是审案而已,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边伯贤,而能为边伯贤说上话的人一个都没有。即使他自己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况且身为办案人,他也要避嫌。李密心中叹了口气,只道边伯贤这次是在劫难逃,这个罪名却是背定了的。想到边伯贤日后悲惨的境地,李密的态度却是温和了许多。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22:00 +0800 CST  
想到此处,钱万里便和蔼道:“你有何冤屈,尽管如实道来,本官和这位大人都会替你做主。”
外头的人却是发出一阵哄笑,钱万里这句话却是让人笑掉大牙,一个无恶不作的狗官信誓旦旦的说出这番话,只会让人想到装模作样。陈昭愕然的看了看钱万里,心中突然浮起一阵恐慌,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发展,钱万里态度不明,若是关键处倒戈又该如何?
那姑娘规规矩矩的冲上头磕了个头:“谢大人为奴婢做主。奴婢不是为自己鸣冤,是为边少爷鸣冤,奴婢乃边家庄子上的大丫鬟,奴婢可以为边少爷作证,杀了春莺的并非是边少爷,而是他——陈昭!”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秋雁。
“秋雁…你、你胡说什么?”陈昭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是不可置信,无论怎么说,秋雁都该是和他是一边的,没有理由去偏帮边伯贤,如今出来指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奴婢没有说谎,”秋雁看也不看陈昭一眼:“奴婢和春莺都是庄子上的大丫鬟,平日里都住在一处,当日奴婢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听见屋里有奇怪的声音,一时不敢进去,便从窗户的小洞往里瞧,正瞧见陈昭将春莺按倒在地上,陈昭捂住她的口鼻,当时春莺已经没有挣扎了。奴婢吓得要命,怕被他发现,就逃了出去。之后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谁知昨日却知道少爷被抓紧大牢,奴婢虽然是贪生怕死之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替这个恶魔背黑锅,死来想去,这才出来作证。”
“死蹄子,你胡说些什么?边伯贤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污蔑我儿子,青天大老爷是公正的,自然会知道谁在说谎,小心被关进大牢!小**,等你出来,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人群中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道,正是张兰,起初见陈昭一切顺利姿势不必说,眼见着边伯贤说话已经有些焦急,此刻秋雁出来搅合,张兰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也不顾场合便泼妇般的骂起街来。
这样的字眼传到钱万里耳中也不甚痛快,再看一边的王御史已经皱起眉,钱万里一拍惊堂木:“肃静!”待安静下来,钱万里才问秋雁:“你此番说话,可有什么证据?”
边伯贤轻轻一笑,安静的公堂上,他的笑容格外清楚,只觉得有一阵柔柔的风吹进人的心中。见众人的目光看来,边伯贤才慢慢道:“大人倒是不必以为秋雁在为我说话,庄子上上下下都知道,除了白芷与连翘,这庄子上的丫鬟,都与我们不怎么熟悉。”
边伯贤含笑的目光落在秋雁身上:“秋雁愿意出来为我作证,我也很是吃惊。”
秋雁却有些躲闪蒋边伯贤的目光:“奴婢、奴婢只是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你说谎!”陈昭大怒道:“你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就是与串通一气想要诬陷于我!”
“你真好笑。”边伯贤扬眉看向他:“我一整日都呆在大牢中,不曾有同秋雁通气的机会,难不成我们之前就串通好了?可是我们是怎么知道陈昭你会在昨日带着官差来院中抓人的呢?难不成我是鬼怪妖魔?”
陈昭看着眼前那张绝丽秀美的脸,那眼波盈盈似春水,却教人不自觉就堕入陷阱,那嘴唇饱满如花瓣,却总是吐出刻薄的话语。眉目动人如精魅,隐隐却有杀机四伏,不是仙子,却是妖精,不是美人,却是蛇蝎。
陈昭心中闪过一丝恐慌,只觉得对方已然从娇媚佳人变成可怕的妖怪,浑身上下都是不详的气息。
“奴婢也可以为边少爷作证,杀人的并不是鹿少爷!”另一个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

楼主 灿白家的小三  发布于 2018-07-12 13:31:00 +0800 CST  

楼主:灿白家的小三

字数:214287

发表时间:2018-07-12 03: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1 03:54:50 +0800 CST

评论数:94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