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不平(父子 古风 大虐丨文。笔。渣。)

一日前。


姜维楚安静地躺着,如蝶翼的长睫低垂着不再抖动,气若游丝的胸口静默着不复起伏。凌乱的刘海被剧烈的疼痛被打湿了,一缕缕服帖地粘连在额头上。




“维楚,在我眼中,你永远是这世上最高贵的皇子……”几与玉石同色的手指轻颤着,将维楚柔软的碎发悉数打理整齐:“放出消息,姜国使者姜维楚,陨于岳营。”


“是。”

岳羽祁眼眶通红:维楚,你放心。如你所愿,我定当拼尽全力,为你报仇。


……


正当岳羽祁已然绝望,并打算依照维楚遗愿向姜鹏复仇之时,姜维楚的手指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


岳羽祁愣怔片刻,忽然就笑了,他一下子想了起来,洛枫!

原来,维楚虽服下毒性极烈的尘湮,一心求死。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年前在岳国,岳羽祁曾经偷偷给他喂下可解百毒,通经脉的灵丹洛枫——想不到当初的无心之举,此刻竟真的成了维楚的救命稻草。


岳羽祁喜上眉梢,“维楚……你有救了……”

次日。


“王爷当真料事如神!消息一出,姜国果然便有动作!敌军正由皇帝率领着,日夜兼程地赶路,约莫两个时辰便到。”侍卫翼风单膝跪地,脸上满是掩不住的胜券在握。

“什么!你是说,姜鹏他竟亲自来了?”岳羽祁拍案而起,惊奇不已。


“是。”翼风嘴角轻扬,“还好我军早有准备,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岳羽祁看了看一旁仍在昏睡的维楚,脸色有些难看:“呵,翼风此言差矣。一国皇帝亲自领军,此事怎能善了!”


见面前之人仍是茫然,岳羽祁复道:“我问你,姜鹏麾下军队几何?”

翼风掐指一算,脸色忽变。


“本王之前预计的姜军数量,又是几何?”岳羽祁咄咄逼人。

翼风涨红脸支吾着不愿回答,兀自嘴硬:“可王爷,咱们岳军的人数也,也是一点不少啊......”


“不致输,那是自然。可若想覆没姜军,那便不那么容易了。”尾音渐弱,岳羽祁沉吟:“姜鹏他竟能识破本王计划么?倾全军之力讨伐我军,着实有趣之极......”

而今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备战。”


基于这么多年的了解,若说姜鹏是因为心疼最不得宠的维楚而主动出兵,岳羽祁是一点也不信。可……若非如此,又为那般?此次他刻意隐藏实力,遂令后援部队一直隐在暗处,断断没有被察觉的可能……岳羽祁心下疑云重重。


揣摩着方才的密报,岳羽祁心下蓦地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思忖片刻,命医师给配置出一味不致伤身,却可假死一日的药丸,给毫不知情的维楚喂下,打算将计就计……


而后,姜鹏的表现大出岳羽祁所料,也令他看到了为人父的一片真心。几经踌躇,他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生无所恋的维楚苦了十几年,有权利把握这一个拥有父爱的最后机会。


于是他放走了姜鹏,并派人一路追踪情况,以防维楚再有不测。


“或许,这都是天意吧。”姜军绝尘而去,空留一片静寂。俊美无双的男子抖开折扇,摇头叹道,心下却有释然油然而生:经此一劫,愿父子二人可以重新来过。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2-18 00:44:00 +0800 CST  
亲爱的们~卤煮有件很重要的事准备,今晚停更,万分抱歉!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2-18 21:56:00 +0800 CST  
最近真是忙,静不下心来好好更文...本来昨晚是周末,想更一些的,后来又有事耽搁了...
亲们对不起,楼主承诺不弃文,只要闲了就立即开更...
谢谢你们的支持:)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3-02 20:27:00 +0800 CST  
这块糖发得可还满意?(✿✪‿✪。)ノ ~~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4-05 12:04:00 +0800 CST  
“安儿,这么好的孩子,便多留在我身边些时日吧.......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姜鹏深陷绝望之中,不能自拔。如此自顾自地说着,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指尖一湿,似有滚烫的泪水滴了上来。

他难以置信地垂下头去:

“维儿……?是你吗……是你醒了吗!父皇知道你从来不会不听话,父皇不怪你了,醒醒,快醒来!”姜鹏不敢使力,轻轻摇晃着怀中单薄得厉害的人儿。

然而维楚双眼紧闭,神情无悲无喜,哪里有半分醒转的痕迹?姜鹏看着手上逐渐干涸的泪滴惨淡苦笑。奇痛哽在心头,迫使他抬起眼来,半刻不敢再看。

龙辇内掀起一阵极长久的静默。长久到姜鹏都确定,定是自己相思成狂,现了幻觉。

直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打破了沉寂——

“爹……爹。”姜维楚呢喃了一句,缓缓抬眼,与姜鹏产生了平生中难得的对视,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写满了迷茫。

环顾四周,这样极尽华贵的地方,生前还真没机会好好看过呢……看来,自己的确已然死了。

死后,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可以安静地休息,不用劳碌奔波,还有父亲的陪伴。可娘亲呢?娘亲她在哪里?

维楚不安地唤了两声娘,眼睛半闭半睁着,眯成一条纤长的细线,任凭怎样努力也睁不开。

“太医!传太医!”

“皇上,姜公子已性命无虞……奇迹,真是奇迹!”

“混账,要称皇子!不过……此言当真?好!好!好!”

耳边隐约响起莫名其妙的对话,维楚脑中混沌分辨不清,烦躁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吃吃笑起来……真是一群傻瓜,我明明已经服下最烈的毒,怎么还想着救?

“维儿,你笑什么?”姜鹏见维楚的神情安宁中透着阴鸷,瞧得人脊背生寒,抬手捋顺儿子头顶又有些散乱的头发,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这般语气,在向来敏感的维楚耳中听来,却已无异于暗含隐怒的诘问。本能操控下,他已怯怯挣扎起身,不想手臂一软重心一歪,险些重重摔在地上。

姜鹏眼疾手快,在人落地前一把捞了起来。他连忙按住臂弯里手脚仍在扑腾的儿子,强行倒转过那颀长却又极瘦弱的身子,心有余悸地在他身后唯一算得上有肉的地方轻轻落了两掌,佯怒道:

“休得胡闹。”

维楚畏惧地一缩身子,终于安安静静不敢动了。抓着姜鹏衣角的手有些汗湿,眼睛也条件反射地阖紧了,他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接下来的惩罚。

姜鹏难得地心细了一回,察觉到了怀中人细微的颤抖,不免一阵懊丧:

怎么又凶儿子了呢……

只犹豫了一下,温暖的大手已经抚上维楚瘦得硌手的手背,一下一下拍着,耐心地哄了起来。

余毒未消的维楚满心糊涂搞不清状况。他先是不满地嘤咛了一声,而后小猴子似的更紧地攀在姜鹏身上,“爹爹,你终于肯抱抱我了!嘻,真暖和。”言谈举止,竟又纯净得似个偷到糖吃的小孩子。

失而复得的孩子,无论怎么顽皮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姜鹏整颗心简直融化成了温热黏腻的糖水:“噢噢,不怕不怕,好孩子,爹爹才不舍得打!”

维楚被这久违的温存搅得眼眶一酸,不知怎地忽然低低抽噎起来,小脸转瞬哭得花了,写满了委屈。

“维儿!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爹爹打疼了吗?哎呦,可心疼死爹爹了……”姜鹏顺着维楚的称呼,一口一个爹作为自称,竟叫得如此顺遂。

维楚不答,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更为厉害。这种哭不比他人带着伤痛的歇斯底里,就算是抽噎也几乎沦为无声,只为瞧见的人平添几分心疼。

姜鹏不知所措,心里疼得几乎教他难以忍受。他忽然想起维楚身上似乎还带着临行前自己赐的伤,连声暗骂自己竟这般糊涂,跟着便手忙脚乱试着揭起维楚衣服看一看。

“唔,爹爹……”感觉到姜鹏的动作,维楚本就哭得潮红的脸庞更像泼上了红墨,连带着耳根儿都发烫了……

“爹爹!别,别……孩儿虽然已经死了……您——”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姜鹏已一巴掌狠狠盖了上来!

“瞎说什么?再敢提死,我定要打肿你屁股!听到没有?!嗯?”

维楚被打得猛地向前一冲,紧接着又被姜鹏拉回膝上,在左边相同的位置补上了力道不减的重重一下:“答话!”

“本来就是嘛……” 身后火烧一样得疼。维楚头朝下伏在姜鹏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犹自不甘心地嘟囔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意识到什么,连忙伸手轻轻搭在身后发热的两处,也不敢使力揉,只低垂了头讷讷答:

“孩儿知错啦,爹爹不要打……”

姜鹏被这前所未有的软糯糯声调气笑了,嘴角在幼子看不到的地方咧到了天上。

他不放心维楚的伤,轻轻拍拍他手背:“咳,手拿开。”

维楚闻言,一张脸纠结得皱成一团,松松地把手移开了一些儿,却依然悄悄护着,带了点明显的讨好意味道:“孩儿再不敢提……“那个”了,爹爹若要罚,就轻一点吧……维儿好疼的。”说到“死”时,忙及时避了过去。说到“罚”字,身后明显一紧,夹紧了双腿似乎想缩进地里。

姜鹏有心逗弄,刻意保持沉默,严肃地拎着那双瘦削的手腕反背在维楚后腰处,用左手制住,右手便去除那包裹严实的衣服。

维楚这下终于一动不敢动了,除去一开始不安地扭了下小腿,他连呼吸都尽量放得很轻,似乎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姜鹏,为自己赚得更多惩戒。

姜鹏沉默了。他从不知儿子竟这般畏疼,也愈发猜不透自己在儿子心中究竟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的形象。

怕弄疼儿子,他的动作放得很轻,竟花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把那庄重的乌龙丧服脱到只剩一条亵裤。而维楚经过这一场折腾,精神早撑不下去,不知不觉便伏在父亲膝头沉沉睡去。

姜鹏唤了两声不问回应,才发现儿子不知何时已安然入梦,宠溺地轻刮了下那高挺的鼻梁,擦擦额角的汗水,这才终于得空细细打量。

他本拟看到一双精瘦有力的腿,入眼却满是伤痕累累。

经年累月的凌虐和重压之下,维楚两条细腿上哪还有半点好肉?新伤累旧伤,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最为显眼的还是膝头的两片深色淤块,显然是长期保持跪姿所致。

十几年来,维楚在自己眼前不要提坐,又有几次敢站着?

姜鹏的手开始难以抑制地抖起来,他已不知该如何自处——明知接下来的景象可能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却必须强迫自己去看。

去接受。

停顿片刻,他紧皱着眉头,一点点脱去维楚亵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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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码的~放出来了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7-23 12:13:00 +0800 CST  
不出姜鹏所料,维楚由胫至腰的地方,布满了青青重叠的伤痕。其中有板痕,但更多的,还是累累鞭痕。


他抖着指尖,不自禁轻抚那一道道痕迹,却忽然停住了......板痕和鞭痕,全是自己狠心罚的,可是幼子腿上那三道刀伤,却又从何而来?


姜鹏一口气哽在喉头,眼角终于落下一行热泪,他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一场行刺。


因着维楚的得力帮助,太子在政事上走得不至那么跌跌撞撞了,就连姜鹏也轻松了不少,便命内臣安排了一次盛夏出游——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把姜维楚带上。


微风习习,沉醉于花香鸟鸣中的姜鹏那时候还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习惯了姜维楚的陪伴。为人君父的威严强迫他硬起心肠不留一丝缝隙地想着,自己不过,是想把那小畜生好好折磨一番,物尽其用罢了。


却不知而今再想起来,姜鹏只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让维楚歇一歇?哪怕是唯一的一次......


若是他没有跟来,便不会赤手空拳,以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下那狠戾的刀。


姜鹏闭上眼,便忆起维楚奋不顾身扑倒在自己身上的触感;姜鹏睁开眼,却看到维楚满面急切的神色犹在眼前,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父亲!”犹在耳边。


几道寒芒闪过,血花飞溅,染红了姜鹏的发。姜鹏哪受过如此待遇?


“放开朕!”姜鹏只觉无比耻辱,挣扎着要起来,却不知道维楚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将他包在身下,按在地上,不给刺客半点触到他的机会。


“畜生你大胆!来人啊!”


御卫终于醒过神来,冲上前来几下子将刺客扎成了血窟窿。


姜鹏松了口气,便感觉身后一沉,却是重伤的维楚见他无碍,终于晕了过去。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8-09 15:32:00 +0800 CST  
姜鹏扬起脸颊,本能地想要把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倒流回去。他苦笑着揣测,若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臣子侍卫替他捱下刀子,自己就算不流露出感动,也总会大大打赏一番罢。


然而自己当时是怎么对那孩子的?护驾不力,抗旨不尊,险些令皇帝九五之尊蒙羞......要命的罪名定下来,直把维楚的重伤之躯压得似乎再也不起来。


面对救了自己一命的亲子,姜鹏没有半分怜惜,只沉吟着问量刑官,每一条都足够将他杖毙了吧?然后冷淡地甩袖走了,临行前扔下一句,重责一百,不许治伤。总之,是个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其实哪里还用罚?自受伤之后,维楚在偶尔清醒的时候勉力爬起来运功疗伤,便没有受过任何医治。再这样下去,不消几日,没有受过有效处理的伤口怕是也要将他拖累致死了。


都说皇室没有亲情,然而姜鹏此举仍是震惊朝野,好在维楚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子,是以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


最后竟还是太子念着自己离不开维楚的帮助,勉强开口在父亲面前求了情。


姜鹏下令为维楚疗伤,待得他可以下地,便拉到自己宫殿门前冰凉的白玉地面之上,在来往的宫人面前重重罚了一百下廷杖。


维楚重伤初愈,又不能运功抵御,唱诺之数放过三十,身后便破了皮,待得第三十一下重击下来,便有血迹星星点点渗出了中衣。


姜鹏坐在点了炉火的屋子里,面颊被熏得微红,他看着冬日里的雪花儿忽然飘了一地,不禁忽然嫌那滚烫的血尤为刺眼,于是喊住了施刑人,教他们将刑法移至其他地方,不要碍了自己的眼。


还不至于不省人事的维楚抬起头,眼中有晶莹的泪水打着转,倔强地不肯落下,他一字一句缓缓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救你一命却要受罚?为什么你还是对我没有半点怜惜?为什么你连罚我都觉得不屑一顾了......


姜鹏恰好从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与那小兽般受伤的双眼对视了一刻。他心下蓦然一顿,有莫名的意绪涌了上来。于是叹了口气,唤来贴身太监耳语道:“将那护心丸喂了他吧。”


姜鹏现在想来,醒悟自己恐怕是在那时,便已经心软了。


可是他太过骄傲,太过刚愎自用,以至于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是以待维楚熬过大劫,他没有半分优待,反而是变本加厉地凌虐了......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8-09 16:17:00 +0800 CST  
太医再进得帐来,便见姜鹏的怀里躺着个孩子,倒将这一代君王衬得十分温柔。


他心下暗叹,素闻小公子最不得父亲宠爱,长到快加冠了却连个王子之名都还没有,如今命都去了大半,却忽然这般受宠,当真是命运弄人。


于是更提起十二分精神,打算尽力为这孩子医治。


半是睡着半是昏着的维楚乖得像只小猫儿,任姜鹏与大夫怎么折腾也没有反抗。


只是当太医的手触上他的腰带,一向乖觉的维楚却忽然挣扎起来。姜鹏还道是儿子醒了,低头一看,却见他眉峰紧蹙,睫毛小扇子似的闭着,又哪里有半分醒转的意思?


于是柔声细气附身在他耳边道:“维儿乖,爹爹给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唔......不要!不要!”维楚听了,却伸手将那带子警觉地握得更紧了,小嘴嘟着,细听,竟是在孩子气地念叨着爹爹讨厌。


姜鹏哪里见过儿子这幅样子?他没有半分怪罪维楚失礼的意思,却只觉整颗心都要融化了。转念间又有些懊丧,早知道刚才就不帮他重新著裤了,反正太医也是要看的,怕什么......


然而世上哪有后悔药卖?两个长辈却是对着个昏迷的少年没了主意。


僵了一会儿,太医鞠了一躬,斟酌着开口:“皇上,您说维楚皇子身后的伤尚未愈合,臣若是不检视一番,想是没办法医治啊......”


姜鹏听得心下焦急,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孩子,难道又要为了这般愚蠢的原因再度涉险么?思忖片刻,他将维楚往怀抱外推了一推,尽量使自己的嗓音听来十分冷冽,这才板脸呵斥道:


“小畜生快松手!”


昏迷中的维楚听了这话,身子便是不可抑制地一抖,没有了清醒时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此刻的少年更显得十分清冷无助。


姜鹏心里一疼,接下来的话几乎就骂不出去,然而性命比天大,见终于有了效果,他乘胜追击:


“怎么?为父罚不得你么?”


维楚呜咽一声,缓缓松了手。


任姜鹏也想不到自己在孩子心中积威已如此之深,他抬手奖励似的抚了抚维楚的发顶以示安慰。心里更笃定了待维楚伤好之后,便要将他捧在手心宠上一辈子的念头。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08-09 16:38:00 +0800 CST  
太医向来都是为皇家问诊行医,哪里见过这般惨重的伤势?那亵裤方除,太医的双手已是抖得不成样子。伤上叠上的打法,又从来没有及时的医治......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年岁已大,心肠愈发柔软,一时竟忘了自己臣子的身份,只觉对面床边坐着的,是个无比狠心的父亲,唯有孩子受伤了才能生出半分悔意。



姜鹏教那眼神看得千般不自在,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善道:“让你给维儿瞧病,却一个劲瞧着朕作甚?”


太医也自觉失了医者冷静,垂首应了句是,便净了双手开始为维楚揉伤,”这伤乃是日积月累而成,其中有大量瘀血,再不处理,腰部以下,双膝之上,怕是要废了。”


姜鹏心下一沉,只懊丧当初自己怎地连副伤药都不愿赐予儿子?倒教他如今还得受这般苦楚。他心酸无比,配合着太医手法,用力压着维楚手脚,盼着他尽快好过来。


三人教着劲,也不见那伤势好转。约莫过了一刻钟,却见太医劲力随着维楚的挣扎一点点撤了去。


“怎么?”姜鹏话语中带着急切。


“回皇上,皇子的伤势积压太久,这般揉,怕是揉不开啊!”太医叹口气,复犹豫道,“事到如今唯有一法,可若是用了,怕又要伤了皇子的心......”


姜鹏皱眉,“说。”


“伤上叠伤,那也要看是怎样的叠法。圣上需以臣教您的手法,再责罚皇子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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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趣味的卤煮回来了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10-06 11:03:00 +0800 CST  
“这般将手指并拢,全手掌击下去,是要拍散全局的青紫;这般蜷起指头,便是护住血管,防止再出新伤;若您将手指后扬,只用掌心拍将下去,那便是对付局部的方法了......”


太医悉心演示了不下数十种手法,直瞧得姜鹏眼花缭乱,幸好他记心过人,凭了对爱子的满腔怜惜,终于一点不差地记了下来。


“太医,朕不愿再伤了皇儿的心,提前告诉他此番用意可好?”临了,姜鹏随口问道。哪知老人摇头似拨浪鼓:“不可,万万不可!这打法越到后面越是难熬,若是告诉了维楚皇子,他定是撑不下去要讨饶挣扎的,如此就前功尽弃了,万万不可。”


姜鹏叹了口气,这般严父的架子,却要摆到何时才算完......


维楚甫一睁眼,便觉星点酥麻痛感涌了上来。


他跪伏榻前,腰部被人压着,分明又是在受罚。维楚勉力回头一看,身后挥着巴掌的,不是姜鹏却又是谁?


“皇上,奴又犯了什么错......”少年见自己周身伤势都涂了药,神智也清醒了不少,见父亲仍是这一副冷冽的模样,不论自己干了什么,都是不留情面的打罚,不自觉便生了几分委屈。


虽说委屈,也是用了淡淡的气声,根本没打算让姜鹏答复。


姜鹏直被这一句话戳到心窝上,他几乎忍不住要抱了维楚在怀里,告诉他爹爹早已后悔了,不会再让你受伤。然而他想到太医的话,终是黑着脸将维楚提起来按在膝头,一语不发地转了新手法,愈发重地拍了下去。


维楚脑中一片空白,那疼痛初时还好忍,愈捱却愈能感觉到厉害,倒像是特意追了伤重之处,狠命地要将那些血肉拍碎一般,十分难过。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10-06 11:25:00 +0800 CST  
欢迎大家去卤煮另一个坑“错怪”看一看,砚城那边今天也好虐啊,我实在后妈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4-10-06 16:20:00 +0800 CST  
维楚垂眸,灵动的双眼早在经年的折磨之下失了大半光泽,此刻更黯淡了几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该如何是好。


他浅笑,“皇上,奴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偏生,偏生我还不死心,一门心思地要将它过好......咳咳。”一句话没有说完,便猛烈地咳起来。


姜鹏的心随着这声呛咳猛烈疼痛着,这痛感刻骨铭心,似乎永不会褪去。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视线渐渐模糊。他抿唇,太医的敬告在耳边回旋。蜷起的指头停在维楚后背上方两寸,却无半分勇气落下。


隐忍,隐忍。现在的安慰,就是前功尽弃。


维楚感觉不到父亲的心疼,他伏在姜鹏膝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余气声感慨着,“您说,可不可笑......哈哈.......”


触目惊心的绝望教姜鹏不知如何是好,他高举右手,重重擂在自己胸口,“作孽,作孽啊。”


维楚读不懂姜鹏的心疼,尘封了许久的苦涩泪水却蓦然汹涌,“皇上说的是,奴活着,便的确是孽。”


帝王的手从未抖得如此厉害,政事危急时没有,大军压境时也没有。他不忍看幼子身上的伤,便如他不忍再击下哪怕一掌。


“孩子,你不怨朕?不委屈麽?”


维楚头脑充血,正竭力忍受着呕吐的冲动,耳中的话便如石子投入向来平静的古井水之中,一瞬间激起无尽涟漪。


这么多年,这样的话,他第一次听到。


满腹欲诉的幽怀哽在喉间。他沉默太久,忍耐太久,几乎已经失去了倾诉的本能。


怎能不怨,怎么不委屈。但此生,也无望了吧。


“皇上,是不是战事转急了?”


姜鹏愣住了。


“奴,还能做些什么?”问句小心翼翼,却带着十数年如一日的坚定。


只要你一句话,我定赴汤蹈火,便是死了又如何。


姜鹏心下酸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向来是索取,便连一句温存都会被当做威胁。


他再管不了其他,一把将膝上少年揽入怀中紧紧护住......


“维儿,维儿。作孽的是父皇,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维楚耳边似乎生出一道屏障,生生将他与外界隔开了。


姜鹏等待着儿子的回应,意识不到自己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怀中人揉进骨血。


良久,柔声道,“乖乖呆在朕身旁,再不要离开,好么?”


维楚脸如金纸,臀上的伤讽刺地叫嚣着提醒他,一切都不是梦,父亲忽然,便将自己当做儿子了。


自小到大,他也知道自己无趣。循规蹈矩,畏手畏脚,所以父亲的虐打和不重视,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麽。


可是忽然间,一切都要变了?那他苦心孤诣酝酿的那一场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黑暗如潮水裹挟着他,那双眸子彻底暗了下去。


“维儿,维儿?”姜鹏惊惧之下手一松,少年身躯便直直滑落下去,便如个没有生命的牵线娃娃,形销骨立得惊人,无声地偎在他身上。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1-26 21:24:00 +0800 CST  
暮色四合,姜鹏起身剪烛,掩好门窗。维楚还病着,不能受风。


房中只有父子二人,姜鹏在平身而卧的维楚身旁坐着,宛如一尊雕像。他从没有如此平心静气地端详过自己的儿子。


维楚的头发有点长,很柔软。风一吹,总会带着一丝似槐般的清香。


他不完美,为了满足自己苛刻的要求,常常要付出比其他兄弟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努力。三更睡,五更便起,有时精神不好犯些疏忽的小错,动辄便连顿晚饭也吃不得。


春天花粉飘扬,兄弟们便暗中命过敏的他去洒扫花园。


夏日炎炎,他手软打翻了水桶,被勒令跪在滚烫的石阶上,直到汗水将瓷碗落满。


秋凉如水,寝殿破了洞,雨水绵延地渗进来,打湿了被褥,打湿了窗课,他亲自跑去索要材料,却没有带回一砖一瓦。雨下了三天,他三天没有合眼。


冬日下了雪,皇宫上下都是年味儿,他看着一众兄弟进得屋去,眼中从羡慕到落寞,却没有勇气迈开靠近自己的半步。


是啊,那一年,因为一句“父皇”,自己下令不许维楚近身。


这些,若不是特意着人去查,姜鹏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再也无法打罚这个孩子。太医换了几波,终于以一天一夜的讨论,定下了新的诊疗法子,虽要服食多种中药,好歹不必再受皮肉之苦。


维楚的毒一日日解了,神智渐渐清明,却始终不愿睁开眼来。沉重的困乏压着他的眼皮,疲倦在周身游走,他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个世界,不知怎样面对姜鹏,索性不去看,不去想,似乎这样便能将一切苦痛与不堪抹去。


东方一抹鱼肚白,黎明冲破了黑暗。


姜鹏头一点一点,猛地醒了过来。他打量了一下天色,从门口接过下人熬制的药,走到维楚榻前,柔声道,


“维儿醒醒,喝药了。”


与这五日来一样的,没有任何回应。


这孩子,为什么还不醒。姜鹏轻轻叹口气,小心地将维楚瘦削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舀了一勺黑而浓稠的药汁,放在维楚嘴边。


今日的药似乎格外难喂,维楚的舌头抵着勺子,姜鹏试了几次,都没有将半滴药汁倒进他嘴中。


“维儿?”姜鹏一喜,莫不是维楚醒了?不然怎知药苦进而抗拒呢。


他笑着去看维楚的模样,少年眉眼紧闭,却哪有半分醒转的样子?


“哎,只好用这法子了。维儿日后醒了,不要怪罪爹爹才好。”姜鹏摇摇头,话语中十分为难的样子。


维楚心下疑惑,又不敢睁眼大量,只怕被识破,在一片黑暗中心下惴惴地思量着这教姜鹏为难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忽地唇齿被扒开,柔软的物事带着气息凑了上来,紧跟着便有苦涩的药水流了进来。


“咳咳!!”维楚大骇,连忙睁开眼睛,面前距离不足半掌,含着半口药水的人不是姜鹏却又是谁?


父亲方才,是嘴对嘴地喂我喝药了?!......


姜鹏了然地看着神色局促的儿子,心道,你睡觉的样子这些天为父不知看了多少次,怎会不知你是在假寐?


这份为人父的小小得意很快被维楚的呛咳打断了,维楚一张俊脸通红,却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


“皇上,您,您......”


姜鹏没有计较称呼的问题,此刻便是维楚直声唤他“姜鹏”,也半分抵不过这份爱子醒转的灵动模样。


“孩子,醒了就好,这几天可急死爹了。”姜鹏轻轻拍着维楚的背脊,为他一点点顺着气,待那咳嗽声弱了些,又道,“苦不苦?爹爹给拿些果脯来?”


维楚浑身僵硬,眼神落在被褥上,地上,就是不落在姜鹏身上。


“就那么不肯看爹爹一眼?爹爹可要伤心了。”


逗小孩的语气听的维楚浑身汗毛倒立,几乎又要昏厥过去,姜鹏见他神色有异,忙抚慰道,“别怕,爹不吓你,咱们慢慢来。”


“慢慢来.....什么?”维楚愣怔着,任由姜鹏将一块儿果脯递进嘴里,清甜溢了满口。


姜鹏见这样子不由开怀,理了理维楚额前的碎发,郑重道,“这不是做梦。这些年欠你的,爹爹慢慢补回来。”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1-26 22:24:00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回复~~如果不是你们,以楼主的性子,维楚的故事怕是永远讲不完了【还好意思说


故事的后面还有点小波折,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寒假会以he结尾奉上给大家!


谢谢!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1-26 22:36:00 +0800 CST  
维楚卧床这几天,神智已经清明许多。


不对,有哪件事不对......他满心烦忧,没有心情纠结姜鹏的反常,理了理思绪,忽地喉头腥甜——

战事,战事如何了?这一场战争完全是自己与祁王谋划的,他需要得到一个结果。

他本拟以战争之败向姜鹏复仇,再以己之命为战争中涂炭的生灵谢罪,可如今……他以为决心已下得足够狠辣,却在醒转这一刻隐隐后悔。

痛苦地闭了闭眼,吊着一颗心道,“皇上,姜国可保住了?”


他不知自己期待的,是怎样的一个答案。

这孩子,明明伤成这样,却还是一心想着社稷江山。姜鹏又欣慰,又心酸,他想起此前在岳王帐内岳羽祁那一番话——

“你可知他此生最是厌恶政事皇室,巴不得一生远离宫闱,隐匿山林,做个逍遥的凡夫俗子。”

幼子纯孝,却受了那么多年的冷落与苛待。姜鹏眼眶生疼,恨不能将时光倒转,磨灭使维楚伤身心碎的那段光阴。

“朕已与祁王交涉停当,万事周全,放心吧。”轻拍那蓬松的发顶,柔声安慰着。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已全心投入维楚慈父的心境之中,只觉为人父母为子女的一切付出都是理所应当,是以并没有提及自己为见维楚一面,率军亲征甚至独闯敌营一事。

维楚沉默,他忍不住疑惑,姜鹏应当安坐皇宫,却如何与羽祁交涉?

然而有些事不能再问了,他强自压下心中的疑惑,盘算着快些与岳羽祁取得联系。

见维楚苍白着面色不知在思虑些什么,姜鹏意识到有些事必须说明:“维儿记住,你是姜国的王子,父皇怎样宠你都是应当的。”


他一心想要补偿这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话语之中裹挟的宠溺,纵然对太子姜楚平也是从未有过。

维楚纤长的睫毛垂下,恭恭敬敬下榻跪好,牵得伤处火烧火燎地疼。是王子,却更是庶子,这一点,他自小便明白了。

姜鹏纵然不忍,却没有阻拦,放任他跪了。

战事的和缓,以及姜鹏态度的陡然翻转只教维楚莫名不安。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斗胆僭越,问出下一句话,“皇上,是否皇兄们……有了什么不测?”

姜鹏面色一沉,斥道,“该打。”手上却并无动作。

熟悉的嗓音说着熟悉的话,语调却不复此前的凌厉,维楚的头更加低了。其实姜鹏愿意这样对待他,即使目的不明,他依然是欢喜的。


可这般突如其来的温存,他着实,不知如何应对。

“岳羽祁说,你并不喜欢宫廷的生活?”觉出儿子的抗拒,姜鹏尽量把语气放得更为和缓,他不想使父子间的关系愈加生疏,却也明白十余年的冷遇与凌虐,绝非朝夕可补。

维楚心下一颤,他不知姜鹏为自己独闯敌营一事,也想不通父亲为何会与岳羽祁谈论起自己,他只知道姜鹏对“通敌”二字极为厌恶,立时便自然地以为父亲是要旧账重算,好生责罚一顿。

“皇上,儿臣与祁王……”维楚本想说他与岳羽祁并无关系,却忽然难以伪装下去,“儿臣与祁王交情不浅,请皇上重罚。”

承认交情不浅便是大错,维楚已做好准备承受数十甚至数百的重责。

姜鹏耳听得维楚自称“儿臣”,嘴角微微上扬,十分受用。

实际若是有心教训,又何必为他悉心治伤?然而在维楚一贯的认知里,受罚已是家常便饭。毕竟,姜鹏于自己从未有过半分犹豫。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2-11 12:10:00 +0800 CST  
维楚正自紧张,却听姜鹏道,“你何罪之有?一国皇子与另一国皇子交好,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自祁王放还维楚,同意收兵以来,姜鹏对这个岳国的王子,已是好感大增。

他将维楚扶起,揽至面前站好,笑道,“就这般堂堂正正地站着,以后若非犯了大错,你再也无需下跪。”

“是。”维楚并未推辞,只深深一躬,面色殊无波澜。

他并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只静静等待着。便如一个个绝望的往日,任凭命运残酷,前途无望,他能做的唯有一个字,等。

姜鹏想继续问问他对宫廷政事的看法,话到嘴边却忽地没有了询问的欲望。

无论他怎样循循善诱,维楚的回答怕是都会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那样并非发自内心的言语,自己听了又有何意义?

任凭他再怎么温言相劝,笑颜以待,维楚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神情中早已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跳脱。

姜鹏深深叹了口气,指指床榻道,“父皇看你也累了,好生休息吧,为父明日再来。”

“恭送皇上。”维楚依旧下榻,乖顺地磕了三个头,样子不像在赌气,却看得姜鹏一阵气短,“你……维儿,爹的话你是不是根本听不进心里?”

维楚这才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神色无辜又平静,“儿臣不敢。”

姜鹏拂袖而去,背影竟有些落寞。

次日清晨,姜鹏又出现在他房内。上好的白瓷装着黑黑的药汁,看得维楚一阵难过,却毫不犹豫地端过来,一口吞下。

姜鹏拿出蜜饯果脯,摆在手心等维楚来取。

维楚却低着头,没有半点反应。他没有再跪,瘦削的身躯看起来却依然卑微。

“维儿,不苦吗?”

维楚摇摇头,又连忙以话语回答道,“回皇上,不苦的。”

维楚小时候喝药一定不似现在这般乖觉。姜鹏想着想着,脸上也就有了笑意。

维儿五岁时什么模样,十岁又是什么模样?他搜索枯肠,却挖掘不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片段。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维楚的抗拒显而易见,却教姜鹏无可奈何,只这药从第三日起由维楚自己喝,变成姜鹏亲自一勺勺地喂,以示薄惩。

每次在维楚房间内停留的时间愈长,维楚便越是不自在,姜鹏想着时间一长便好了,对维楚的别扭只作不见。

第五日清晨,姜鹏进得房内便见维楚又跪着等自己了。

清晨风凉,而尚在卧床的维楚不过穿了一身单衣裳,姜鹏一见儿子那副淡然却恭顺的样子便火了,捞起人按在榻上抬高右掌便重重抽了下去:

“叫你不要跪了,听不懂吗!”

身后一豁豁地疼,养伤之时尤其难捱。维楚咬紧牙关,尽力不发出声响。

姜鹏有心给他个教训,强忍心疼加重了手劲,“答话!”


“父皇问话,为何不答?”伴随着这问句,

“听懂了……”耳根瞬间充血,维楚将头埋进被子,讲话声音闷闷地。

“大点声!没吃饭麽?”啪地一声,击在臀峰。

“维楚……听懂了!”

“听懂还不够,你记住了吗?嗯?”

“是。”

“是什么是!我问你记住了吗?”几问几答间,那可怜的小臀已发起热来。

“记住了……”

“谁?谁记住了?”这一句问得凌厉,罚得也格外重。接连五下落在臀腿交界处,姜鹏便见手下之人身子一挺,又被自己严厉地按了回去。

“儿臣记住了!”维楚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这般责罚,只觉心上的难堪比身后更难以忍受。

姜鹏见罚得差不多了,放缓了力道在伤处揉着,犹自不解气道,“你这样跪着,着凉了,便不怕父皇心疼?”

维楚将充血的脸颊向被子外挪了挪,惨然道,“皇上这几日的好,奴才记在心上,永生难忘。”

他的语调似有哽咽,“维楚的命是您的,您有何吩咐,直说便好。”

姜鹏勃然变了脸色,斥道,“朕对你好,便是别有所图吗!”

维楚苦笑,“皇上真的不必忧虑,奴才知道这话僭越了,但奴才真的一直,悄悄地,把您放在父亲的位置。”

姜鹏脸色稍霁,毕竟是自己对不起这孩子多年,该是他心下有愧。

却听维楚自顾自说下去,“纵使您……纵使您从未把我视作亲子。”

一切美好的事物,于他不过水中花,镜中月,经不起现实的触碰,便即破碎。

自己本就流着姜鹏的血,便是为他死了其实也无甚大碍。

这话在姜鹏耳中却无比刺耳,“姜维楚,在你眼中,朕就是这样的形象!”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2-11 20:20:00 +0800 CST  
姜鹏提高了声调,又惊又怒。为人父的一颗心似被掷在冰冷的地上,狠狠碾压。

维楚看不清,也不敢看姜鹏是何神色。他的头低垂,贴着柔软的锦被。一滴滚烫的泪自脸颊滑到嘴边,他微微尝一口,竟比汤药更为苦涩。

他想不通,当真想不通姜鹏为何略施宠溺。毕竟,凌虐与不满只能成为习惯,而不会突然改观。

维楚的沉默似一记重锤,狠狠击在姜鹏心上,他松了按在幼子腰间的手,忽觉方才那一场责打不像是父对子,倒像君对臣,主对奴。

维楚与他的关系,向来是这般疏远吧。

“孩子,你是不是很厌恶皇宫,很厌恶父皇?”

维楚凄楚一笑,嗓音似幽兰泣露,动听却哀恸,“您是君,是父。维楚没有权利奢求什么。”

“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可好?”

“维楚只想问您一句,您可曾对母亲动过情?”

姜鹏愣住了。眼前浮现出的身影模糊又清晰,白里透粉的面颊神色娇柔却不造作,举止端庄却不逾矩。那般玉雪可爱的女子,终身无瑕,却至死都没能见到姜鹏一面。

想起慈母,维楚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冷笑一声,“皇上,维楚着实,替母亲不值。”

姜鹏的身子一晃,手似触到火盆一般陡然离开了维楚的腰际,他只觉维楚身上的伤痕便是自己的罪证,维楚难得冷冽的顶撞便是最后的判决。

他张张嘴,想安慰一句什么,却生平头一次说不出话来。

满室宁谧,在姜鹏面前,维楚从未有过主动开口的权利。最终,还是姜鹏打破了僵局。

“维儿,让爹给你上上药好不好?”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小伤而已,不敢劳烦皇上。”维楚的声调淡淡的,似沉寂了数年的古井,再掀不起半分波澜。

姜鹏见幼子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臀部因着刻意的放置而似贡品般高高翘起。原本宽松的亵裤绷得紧紧的,显然挨得不轻。

心痛从来没有这般汹涌,姜鹏看着那伤,巴不得能替儿子疼一疼,哪怕能分担半分也是求之不得。

“爹知道维儿委屈,爹也允许你赌气,但凡事上过药再说,好不好?”

维楚仍木然地趴着,不说话,也没有反应。

“你有什么要求,爹都依了你。”

“奴别无他求,只是想念母亲。”字字诛心。

“皇上,您能不能把母亲还给我?”

姜鹏面如死灰,他以为自己坐拥江山,无所不能,总有一天能弥补维楚。此时方知,有些错过,此生难以挽回。

“维儿好好养伤,伤好了,我随你一同去祭拜绮安。”

维楚的身子微微在抖,压抑的啜泣每一声都教姜鹏手足无措。

姜鹏试着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见维楚并没有闪躲,左手仍是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打着,右手则去剥那亵裤。

维楚伸手去拦,姜鹏拍拍他手背,柔声道,“听话,你这样伤害自己,绮安也会难过的。”

修长白皙的手一顿,缓缓放开了。

伤处一入眼,姜鹏便悔了,明知维楚身子弱,下手怎么还这么重呢……维楚由腰至胫红肿一片,挨得最重的臀峰,已然紫了。

姜鹏沾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清凉触及滚烫,又是蛰痛又是刺痒,十分难熬,维楚刚干了一些的额角转瞬又落下汗来。

“痛就喊出声来,爹不骂你。”

维楚真的试了试,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一愣神间姜鹏已重重揉起了伤。

“唔……”旧伤未愈新伤堆叠,少年的身子犹如脱水的鱼般奋力挣扎起来。

“不许动!”话方出口,姜鹏眼眶一酸。

维楚的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身形却牢牢顿住。

姜鹏感知到手下人已到了极限,尽力加快速度,一炷香时间便将药上完了。

他轻轻揉着那滚烫却不再僵硬的伤处,叹道,“维儿,能不能原谅父皇?”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2-12 12:00:00 +0800 CST  
姜鹏为维楚盖了层薄被,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便走了。

这一去便是数日。

维楚独自养着伤,饿了便有饭食端上来,冷了便有衣物添置。他顺从地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惬意时光,也第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觉不想睡了便起床迎风看竹,药不想喝便倒掉。当然,他不至做的那样明目张胆,以他之力瞒过几个下人的眼睛还是绰绰有余的。

除去偶尔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维楚剩余时间也并未有出去的动向。一切似乎都很平静,至于姜鹏为何忽然止了探望,他并未细想。

有些事做多了便腻了,本也没什么可奇怪。姜鹏对他的放弃,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身为一国之君,皇家子嗣本也就不缺他这一位。

然而卧床愈久,终于还是有意味不明的消息传入他耳中。

“四皇子,请恕微臣斗胆。您是否没有按时服药?夜里风大,是否又不慎没有将被子盖好?“这一日,太医前来诊脉,温热的手指轻轻搭在少年人不甚壮实的手腕上,话一出口却令人莫名地心惊:

“似您这般不爱护自己的身体,皇上的罪不是白受了吗?”

维楚一愣,“受罪?皇上,怎么了?”

已想好与那人从此无挂无牵,却仍有掩饰不住的着急,溢上心间。

“皇上不想让您知道,但微臣若是不说,良心总是难以安稳。”太医捻着胡须叹了口气,布满风霜的脸庞上写着几分犹豫,“为了使您早日痊愈,皇上半月前亲自前去求药,在申平圣手门外站了一日一夜。”

申平乃一代药王,可惜性格孤僻,丝毫不将世俗权柄放在眼里,唯有真情方能将他打动一二。

一国之君,莫不是最重尊严……却肯为自己承受如此耻辱麽?维楚漆黑的双眸痛苦地闭了一闭,一抹迷茫之色爬上脸颊。

良久,才张开干裂的双唇,缓缓问道,“后来怎么样?”

“皇上病倒了,现在正在宫内歇着,前天才重新上的朝。”太医叹了口气。


他的嗓音已不复清亮,像是被一场风沙凛冽了本有的温润与笃定,沙哑道,“那么我喝的药……”他总觉父亲对自己无情,虽一时有意补偿,也总归会有反悔不耐的一天。

可他却见太医颔首,凝重的神色于无言中说明了一切。

维楚垂眸,这些日子汤药似乎变了味道,原来这便是真相。

“对不起。”

强烈的歉疚淹没了他,这些日子倒掉的不止是往日的苦涩,更是姜鹏为人父的一片真情。维楚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但血脉之情如刀刻于竹,伤痛与感动在内里绵延,深切得做不得假。

那太医年逾花甲,心地一热,忽地觉得不如借此机会顺水推舟,将父子二人的关系重修于好。他斟酌了一下,方道,

“维楚皇子,微臣痴长几岁,有些事便斗胆托大与您讲上一讲——您可知自己当初毒发岳营却被救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

维楚本留着这疑问,盘算着伤好后亲自去问祁王,此刻顿感颠覆,追问道,“怎么回事?”

“这其中有您与祁王往日的交情有关,自是不假,然而最终成事的原因,还在皇上身上。”

维楚呼吸一滞,眼底是化不开的痛。

“皇上当日听闻您毒发的消息,怒斥阵前大将军,甚至不惜御驾亲征,独赴祁王之约。”

维楚目光涣散,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与羽祁密谋覆灭姜国的零星回忆。

“这为人父的一片心意,微臣随军都看得清清楚楚啊。”太医松了把脉的手,退后一步跪倒在地,哽咽道,“四皇子,请您三思。”

维楚伸手去扶,双腿一软却跌倒在地上。丹田之中隐隐作痛,数股劲力直冲喉头,一口暗红的血便压制不住,自嘴角缓缓流出。

他以为遭受诸多不平的是自己,理当寻衅报复的是自己。谁承想满腔怨恨终究敌不过父子亲情,一场复仇最终不过一场泯灭孝心的闹剧。

“爹爹,是维儿对不住您。”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2-12 15:41:00 +0800 CST  
做个小调查嘎~


故事发展到现在,大家觉得是太虐,还是虐得还不够呢?


看留言有点点分化~


卤煮好困惑o(≥口≤)o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2-13 21:15:00 +0800 CST  
维楚捂着胸口,拖着病体一步步行至姜鹏寝殿前。殿门合着,维楚抬手止住侍卫的通报,一撩衣襟端正地跪在殿前。

日已薄暮,平日这个时候,姜鹏会出来透透气,近日因为体虚,除去上朝议事,已有多日不曾出得房门。

维楚强自忍住响了一路的咳嗽,因为憋气的缘故,他的脸色有短暂不正常的潮红,片刻后又恢复了虚弱的苍白。

这等时间已不会有人来叨扰皇帝,维楚就这在殿外数十步开外的地方静静跪着。

“皇上半月前亲自前去求药,在申平圣手门外站了一日一夜。”

那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大身影,居高位掌生杀,却肯为自己,一介庶子的血脉而付出为君的尊严……

“皇上当日听闻您毒发的消息,怒斥阵前大将军,甚至不惜御驾亲征,独赴祁王之约。”

他以为金碧辉煌的牢笼毁掉了人伦亲情,进而怨恼王权,密谋覆国。却不想无上的权力,最后竟被用于挽救自己于生死……

“皇上不想让您知道。”

九五之尊再耀眼,也敌不过高处不胜寒的孤单。繁复厚重的龙袍之下,又隐藏了多少不可言说的痛苦……

“为人父的一片心意?为人父的,一片心意……”维楚轻声呢喃着这句话,入了神。

这些日子因为维楚的事情,耽搁了不少政事。姜鹏半倚着床背,皱着眉处理完太子几日来积留的问题,这才起身舒松筋骨。

他暗叹维楚这些年独自协助太子的不易,一转身便见窗外汉白玉台阶下,跪了一个单薄身影。

姜鹏眯了眯眼,心下一揪,抓起披风亲自出殿。

“维儿!怎么不叫人通报父皇?快起来。”但见维楚嘴唇已然冻得没了血色,姜鹏满腔怒气蕴而不发,快步走到幼子面前,伸手去拉他右臂。

维楚稳了稳身形,双膝似扎了根般定在地上,恭敬道,“儿无事,请皇上听我一言。”

姜鹏被这声自称的“儿”搅得又喜又奇,含笑道,“好,好!快讲,讲完便快些起来。”语毕,又将身上披风解下,紧紧裹在维楚身上。

维楚微微抬头,注视着姜鹏不怒自威却饱含慈爱的圣颜。

他张张嘴,口型似乎是“父亲”,可为什么,一切的一切终于还是只化作了区区一句——

“皇上,臣有罪。”

=================


卤煮打算在新年之前把旧文完结~不出意外,今晚会持续放送


带着小维楚给大家拜个早年!!

楼主 崧云  发布于 2015-02-16 20:26:00 +0800 CST  

楼主:崧云

字数:39749

发表时间:2014-01-03 19: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0-11 03:34:19 +0800 CST

评论数:207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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