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渐渐好了起来，无事也能扶着墙慢慢行走。自我醒来后，许云知待我极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无微不至的地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补偿。
有时候我倚着门框看院子里的合欢花，竟觉得过去的十年如同一场幻梦，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只是这一切，终究如我肚子上这道伤疤一般，再难更改，永不磨灭。
我伸手拾起一朵合欢花放在眼前，太阳透过细细的花瓣映在眼睫上，我看到小路那头提提踏踏的走来了莲舟。
这段时间，莲舟来看过我好几次。我神智清醒后，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忘川前的相逢，莲舟却只是讶异，每每我问起，他便要大惊小怪的叫大夫。
我渐渐也便释然，或许忘川前的一幕幕，真的只是一场大梦吧。梦中如何，梦醒之后，便忘干净。
莲舟顺手揪了两片合欢树叶，垂头问我:“听说，你要走了？”
我点点头，“有道是故土难离叶落归根，十年了，该回去了。今后你若到姑苏来，千万记得找我。”
莲舟笑了笑，随手把叶子揉成一团，“也是，你是镖局的少东家，家财万贯，这小破村子，原本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低着头不说话。
莲舟长出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我紧紧的抱了一抱，“从容，保重。”
我忍不住悄声道:“和尚，我最后问你一遍，真的不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莲舟默了片刻，突然大笑出声，“许从容，一场梦罢了，你说那是真还是假？”
是真是幻，是邪非邪？
我愣怔一下，随即释然大笑。
离开宁水村的那一天，是个极晴好的日子。我坐在马车上，身上披着许云知的披风。
我说，“爹，这就要走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许云知笑了笑，给我把披风紧了紧，生怕清晨的凉风侵了我这病殃殃的身子骨。
许云知说，他已经在姑苏找好了名医，等我好了以后，他会亲自教我习武。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哄我，也不知道我这病弱之身，是不是真的还有再拿起宝剑的那一天，但我想，希望这东西，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天色已然大亮，阳光散了山间薄雾，溪涧那边传来浣女嬉闹的歌声，唱的是支悠扬的小调儿，“...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车轮碌碌，碾过雨后湿润的泥土，一路向着姑苏驶去。那是我们的故乡，有烟雨楼台和酒旗杏花，垆边人似月，及老需还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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