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 不负(父子 兄弟 君臣)

瑾王一事并不是只牵连到云修,甚至连已经入土的千凝都不得安宁。瑾王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礼部提出,穆成翊已不是皇室子弟,柳千凝不宜继续安放在皇陵,应该将其移出。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便掀起了讨论,毕竟瑾王的“罪行”在那里摆着,礼部的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可是仍有少部分人认为这样的举动不合适,哪有将棺椁挖出来的道理。
可是换个方向思考,皇陵真的再容不下千凝。
穆成越也颇为为难,可还是说出了“按规矩办”这四个字,这句话一经说出,也就意味着千凝就此不再安宁。
礼部的人手脚也快,将一切事宜处理好上报给皇上后,便着手开始将刚下葬没多久的棺椁挖了出来,扔在了皇陵外的树林中。在他们看来,穆成翊再无翻身可能,他们自然不会将一个死人放在眼里。
礼部的人离开后,一个马车缓缓出现,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将棺椁抬了起来,跟在马车的后面摇摇晃晃的走着。
三十里路,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很远,可是他们压在他们肩上的重量可不轻。走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早已汗流浃背,肩上都已经红肿,甚至脚下也打着哆嗦。终于,前面引路的马车停了下来,他们这才将将棺椁放下,稍稍休息一下。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他们的老爷便从马车里下来,吩咐他们将棺椁在这里下葬。于是,他们又开始铲土,不知挖了多久,老爷示意可以了,他们这才停手,随后将棺椁安放进去,最后将土填好。
这一切都做完后,老爷便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他们躬身而退。
那人来到这个没有墓碑,只有土丘的坟前,黯然神伤的开口,“嫂子,对不起,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再多我也是无能为力。”
原来这人是穆成泺,现在想想,也就只有穆成泺敢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里也不错,不属于皇陵的范围,皇兄管不到,况且,你在这里还能守着云容。”说到这里,他还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墓碑,“要是可以的话,我会替四哥常来看看你的。”
离开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红,独留穆成泺一个萧瑟的影子。
穆成泺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考虑好后果了。果然,他的举动引起了皇上的不满,其实他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偏向了穆成翊,没有像大家一样置之不理。
试想一下,礼部之所以敢这样做,也许是揣测到了圣意,要不然他们怎会如此绝情。
穆成泺虽然没有向皇上求过情,可是他心中尚有一丝清明,知道哪些事情可为,哪些事情不可为;知道哪些事情值得,哪些事情不值得。他心中存在的道义是他的父皇亲自传授,他怎能背之而为。
皇上只是简单的对穆成泺进行了惩处,禁足而已,已经不能再轻了。或许礼部所揣测的圣意与穆成泺所揣测的圣意不同,在穆成泺心中,他的皇兄就算再绝情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穆成泺一直呆着自己的王府中,数着天数过日子,已经十五日了,王府前的禁军丝毫没有要撤离的样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外界看来,怡王爷此举逆着圣意,再加上他的禁足一直没解,这就意味着怡王就此“失宠”。
穆成泺好歹是王爷,即使禁足也没有人敢对他怎样。可是他的好友任杨就不同了,他只是一介商贾,对抗不过官府,没有穆成泺给他撑腰,他的生意四处碰壁,本是皇商的任家,现在宫中再没人收他的东西。
除此之外,金陵的好多商户也联合起来打压任家的生意,所需要的银两已经供应不上,甚至就连钱庄也不肯借银子给他,任家的家业岌岌可危,他现在忙的也是焦头烂额。
早已空置的瑾王府这天也来了好多人,不过今天可没有围观的百姓,禁军早就将整条巷子把守起来。
一身华服的穆成越站在瑾王府门前注视着,里面的所有人已经被收押,以往富丽堂皇的王府已变得破败不堪,虽然现在站在瑾王府门前,可是不知为什么穆成越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数年前在容王府的画面,往事历历在目。
穆成越转头看向立在王府门口的玉石,“兴国安邦”四个大字还是与琉国交战得胜的时候,自己亲自赏的。
看了半晌,穆成越伸手夺过手下人的榔头,愤怒的砸向了玉石。李默看见皇上抡起榔头的那一刹那就要上去拦,可他怎么拦得住。
这时,一旁的侍卫也急忙上前,可是刚到皇上身边,榔头已经砸了下去,玉石应声而碎。
看着残缺的玉石,穆成越好像被抽空了力气,手一松,榔头掉到了地上,侍卫连忙将榔头拾起收走。穆成越好像没看到一样,又注视了那缺了一角的玉石,转身离去。皇上走了,侍卫们这才闯进瑾王府。
原来今天是来抄家的,皇上亲自来抄家,瑾王也算燕国第一人了。穆成越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他们兄弟注定不会到从前。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5-13 18:39: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章
穆成翊已经窝在西境小半年了,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对西境的环境更加熟悉,他们一直没被官兵发现。
云修一直没来与他们汇合,穆成翊便知道梁谷带着云修藏到了更好的地方。也好,也好,人越少越不容易被发现。只是他对云修的思念越来越深,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追兵还是那么多吗。
想到云修就自然会想到千凝,以前穆成翊就自认为愧对于千凝,没能好好陪在她身边,没能顺着她的意思守护住云容,他以为他能保护好千凝,却没想到反而害她丢了性命。到现在,她连死都安息不了,这让穆成翊的良心怎么能过得去。
云修现在很好,不光是在梁谷的保护下,还有其他人的帮忙,他们对南疆知之甚少,但是冥冥之中,总有人会护佑他。

梁谷带着云修四处躲避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司盛带着小程从楚国而来,一路北上,看样子他们也是想去江南。
不得不说小程命大,胸口那一刀没能要他的命,他心中已经明白吴世飞意图不轨,果然当他醒来之后就听到整个军中都传着穆成翊所犯的“滔天大罪”。
虽然别的他不知道,但是“畏罪潜逃”这一项他知道原委,根本不是传言所讲的那样。
他想讲出实话,可是他不知道该和谁说,他的级别见不到池尧,再说就算他能见到,池尧凭什么相信他所说的话。
再说,吴世飞虽然下落不明,但是他敢在军营里这么明目张胆,那就说明军营里肯定还有他的人。小程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这时,司盛找上了他,虽都是广南军的人,但他俩只是点头之交,他不知道司盛此举何意。
穆成翊曾经说司盛“掩盖锋芒”,当时徐真不明白这是何意,可如果他了解司盛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知道这句话是何意了。
司盛在穆成翊被羁押的时候就感觉这是一场阴谋,可是他没有证据,也不能见穆成翊,但是他一直心存疑惑,直到穆成翊无故失踪,他才坐实了心中的怀疑。
他相信如果穆成翊要是真想跑的话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的。所以他将怀疑转向了和穆成翊一起无辜失踪的吴世飞,而对于小程,他迫切的希望他能醒过来,好听听他怎么说,希望能听到与吴世飞不一样的内容。
司盛与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相比本就显得十分单薄,所以在他的争取下,他便得到照顾小程的这个任务。
小程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午夜,司盛连忙喂了他一些水,喝了水后的小程眼睛活动了起来,直往帐外瞟。
司盛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有问题,连忙说道,“这里就我自己没有别人。”
听到这话,小程的心放了下来。
小程重伤,而且刚刚醒来,还不能说话,司盛知道他醒来后会这样,也没指望他能说话,“我叫司盛,是玉常司家的司盛,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瑾王有恩于我,瑾王现在畏罪潜逃,全国都在缉拿他。”
听到这话,小程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要说什么?是不是想说瑾王是被冤枉的?”
小程点了点头。
“那伤你的人是谁?是吴世飞吗?”
小程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醒了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吴世飞也已经失踪,但是我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他的人。要是让他们知道你醒了肯定不能罢休,还会杀你灭口,所以你现在还要装昏迷,等身体养好之后,我们就悄悄离开。”
我不能离开,我要把真相说出来。
仿佛明白小程的心思,司盛继续说道,“傅将军已经走了,你要将真相说给谁听?池帅吗?我敢肯定你见到池帅前就会被他们灭口!你要是真想说出真相的话,还不如保住你的性命,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出来。”
思考了良久,小程又点了点头。
就这样,小程白天都在装昏迷,晚上与司盛研究离开广南军后要行走的路线,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他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在这期间,司盛越来越忙,只有每天晚上司盛才会露面,小程这两天努力恢复着体力,因为他知道他们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5-29 20:57:00 +0800 CST  
就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司盛和小程背着简要的行李,偷偷的离开了广南军。他们也选择一路北上,毕竟燕国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许是逃路的人都选择偏僻的地方,在燕国的一条偏避的路上他们和梁谷云修不期而遇。
梁谷不认识他们,小程也不认识梁谷,更不认识云修。司盛虽然不认识云修,可是他却觉得梁谷面熟。突然间,他想到这就是之前与瑾王走的极近的一个亲兵
于是,他试探的问道,“您是瑾王身边的人?”
听到瑾王二字,梁谷第一反应便是觉得他们的身份暴露了,这俩人不能留,一定要灭口。可是,他刚抽出宝剑,就听到对方喊道,“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
云修听到这话后,连忙出手拦住梁谷,“你们说知道真相?真相是什么?”
司盛皱皱眉没有说话,他不认识眼前之人。
对于梁谷来说,他也要等到确定对方的身份后,才能将事情托盘而出。
“我是司盛,是玉常司家的后人,这位是小程,那晚他就在帐中知道事情的经过。”他一点一点透露着他们的身份,就是为了得到对方的信任,从而了解对方的身份。
“我叫梁谷,这是我徒弟,我是瑾王的亲兵。”
梁谷说话说一半,他将他的身份说了出来,而隐瞒了云修的身份,他认为对方能认出他,就一定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可是他却想错了,对方是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不是因为他亲兵的身份,而是另外一个身份。
“原来是二十年前大名鼎鼎的梁将军!”
梁谷和云修对视一眼,梁谷原本渐渐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他没想到眼前之人这么年轻,却知晓他的身份,他还没从震惊中走出,司盛接下来的话更让梁谷大吃一惊。
“传闻梁将军离开广宁军后到了便一直在王府当差,想必您身边这位徒弟便是世子殿下吧。”
梁谷突然觉得眼前之人有些可怕,只是简单的介绍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让他认为司盛的头脑与秦天有得一比。
云修上前一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现在是不是能说说你们所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司盛将他们带到一棵树下,让小程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来。
经过这一晚,他们四人便决定一起行动,反正梁谷也没什么好的去处,跟着他们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再说以他和云修的身手,再加上司盛的头脑,梁谷相信,他们可以化解一切困难。
司盛和小程的失踪的消息在广南军中肯定已经传开了,现在广南军的人应该是到处在找他们,司这个姓氏太特别,即使没人知道他和司家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就怕有人到玉常一探究竟,所以玉常是不能去。
司盛认为,小程在军中默默无闻,而且他在军中数年,有关他的记录都不太好找,所以去他家倒是一个好主意,于是他们四人便来到了小程家。
小程家只是普通百姓,儿子从军数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带来这么多人,程大爷程大娘自然热情万分,他们不约而同的对程大爷程大娘隐瞒了他们的身份。
程大爷家是靠着农耕生活,他们到家的时候正赶上秋收,云修虽然没干过这活,可是将来要在人家吃住,不好什么也不做,所以他也扛着锄头去帮忙。
他们这一住就住了小半年,直到天空飘有落雪也没离开。

这半年穆成越过得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当初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容王府一共就云泽云谦两名男丁。自从他坐上了皇位以后,随着后宫的妃子越来越多,皇子们接二连三的出生。
虽然孩子们还处于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可是他们的母亲却不是这样,更何况这些妃子的背后还有一个又一个家族在撑腰。
皇后凌语家中的背景本不强硬,只因为凌家出了一个皇后,云泽又被封了太子,凌家的地位才水涨船高。
可是现在后宫的那些妃子与凌家不同,有许多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将她们纳入后宫本就是为了拉拢朝臣,维持朝堂平衡。
可现在有些朝臣却隐隐有失去控制的意向,这种感觉让穆成越很不舒服,尤其他现在手中除了禁军之外没有值得信任的兵马。
边疆的驻兵不用想了,离都城太远,那些驻在各大城池的兵马倒是可以调动,但是调兵是大事,不可以随意调动,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道禁军,穆成翊的事情一出,姜羡算是正式被免职,不过穆成越终究还是看他兢兢业业数年,没有难为他,而是让他离开金陵,不要再踏入官场,也不要再踏入金陵。
姜羡只能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金陵,离开金陵前他不自觉的回头,望了望这个他生活了数年的地方。
穆成泺被解了禁足后,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闲来无事时变到宫中坐坐,除非传召,否则他从未踏入过宫中,甚至是他的母妃——蔚太妃,他也甚少前去探望。
他将自己缩到最小,希望没有人注意到他。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做到了,这小半年怡王府甚少有人前来拜访。
就连他的好友任杨的生意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没有穆成泺这个靠山,任杨的生意渐渐被别人抢了去,店铺一家接着一家的关门。紧紧半年,任家就已经在金陵巨贾的名单中消失了,没有人在乎任家之前有多风光,也没有人在乎任家之前有两个王爷做靠山,更没有人在乎任家是否有御赐的牌匾。
不过,这些变故都没有影响穆成泺和任杨的感情。这显然是这场漩涡中唯一没有被影响到的最真挚的情感。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5-29 20:57: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穆成翊消失不见,西境虽然依旧由黄暄镇守,可是却对魏国的威胁降低了不少,不知道魏国是作何打算,他们近期总是有兵力调动,并不是针对广宁军,而是各个边防都有变动,这让燕国摸不到头脑。
楚国已经被灭,穆成翊离开前四处镇压百姓的暴动,现在小半年过去了,各地的暴乱渐渐平息,但是对于善后事宜仍在进行,南疆那部分自然是池尧的份内之事,西境那边就落到了黄暄的肩上。
本来一切都有条不稳的进行,可是魏国兵力调动让黄暄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下来,西境诸事的进展很是缓慢。
当初攻打楚国的时候,魏国也是帮了忙的,他们帮忙调走了楚国一大部分的兵力,让当时身在楚国腹地的穆成翊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可以说帮助他们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现在正是整理楚国城池的时候,按理说魏国是可以分得几个城池。黄暄分析了西境的地势地貌,选出了几个可以送与魏国的城池,并且上奏皇上,想以此来修得燕魏两国的交好。
国书送到魏王的手中,燕国这次很是大方,选出很是繁华的城池送到了对方的手中,虽说没指望对方感恩戴德,但是最起码能换得两国的百年安定。
谁知魏王居然拒绝了这样的好意,他们竟然不要这些肥沃的土地,不知道他们心中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这个决定让穆成越很是诧异,他们明面上是不要这个土地,好像是燕国占了大便宜,可仔细想想,如此一来,燕国可就欠了魏国一个大人情,将来魏国有什么需要,燕国都不好拒绝。
劳民伤财的战争已经结束,燕国的疆域几乎是整整大了一倍,南疆所有的布防都要重新安排。
南疆的布防图送到皇上手中的时候,穆成越皱着眉头,对这个布防一点也不满意,不是小瞧池尧,而是他的能力真得不够,十余年只打了这一场硬仗,而且还是穆成翊统领大局,他的能力和穆成翊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虽然燕国现在强大,可是边防做得不好就给了敌国可趁之机,即使现在没人敢觊觎燕国的疆土,可这不能成为他们能力不足的借口。
穆成越虽然认为布防不尽人意,可是让他来改,他也改不出来,他本身对这个就知之甚少,只是之前看穆成翊做的布防多了,久而久之,好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放下手中的布防,穆成翊将兵部的大臣叫到了养心殿,除此之外,连久不问政事的傅豫也叫了过来。
数十名大臣对着南疆的地图和南疆的布防讨论了三天,可是整整三天都没讨论出一个令穆成越满意的布防。
最后,大家结合了池尧、傅豫、杨展三人的意见给出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
穆成越现在越来越觉得现在人才凋零,以前有穆成翊在,所有军务上的难题他似乎都可以解决,现在他不在了,穆成越一个人面对这些的时候就显得捉襟见肘。
每到这时,除了会想到穆成翊,他甚至还会想到关在天牢中的徐真。
徐真被押回金陵后直接关进了天牢,不过这回他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他受了很多刑,因此而落下的疤痕比他在战场上留下的还要多。不过受刑归受刑,皇上却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天牢里关的人不少,每天受刑的人不在少数,也有扛不住刑罚或者没有及时医治交待在那里的,但是徐真的待遇却明显与他们不同,每次伤势过重都会有御医来给他诊脉,甚至开上一些珍贵的药物。
不知道徐真能不能挺到再次看到穆成翊的那一天。
自穆成越下那道圣旨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距离穆成翊第一次被弹劾也过去将近一年,这一年他反复在想,他当时是怎么下的那道圣旨,现在心平气和的想想,这所有的事情的背后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推手在控制着。
又或许,穆成越现在想的这些只是因为他手中缺少能人志士,再加上边境布防一塌糊涂造成的。
当初他登上皇位的时候还想着收复兵权,可现在他身边哪有值得信任同时又有能力的人帮他做这些事情。
还有,那次穆成翊巡防江南回来后,他们兄弟二人猜测,金陵有一个妄图翻云覆雨的人,他将这事交给了穆成翊来办,可现在穆成翊已经……
穆成越不知道他都查到了些什么,身边的重臣都是跟了他数年的,可他心里清楚,那个人就在这些人中,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不敢随意交给别人,就怕打草惊蛇。
燕国的事情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可是魏国又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穆成越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近几个月,诸事烦忧,所有的重担落在穆成越一个人的肩上,仔细看看他似乎消瘦了不少,短短数月,眉眼间便布满了皱纹,那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有了点点白发。
许是最近这几个月勤于政事,穆成越的身体也没以前那么硬朗了,虽然不至于生病,可他现在总会感觉心力交瘁,补药隔三差五的喝着,身体就这样被上好的补药滋补着倒还硬朗。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1 01:48:00 +0800 CST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转眼夏季到了,魏国去年借了三十万石的粮食,虽说是借,可这种情况燕国也没指望魏国能还上,可事情偏偏出乎穆成越的意料,魏国国书上写着,他们将在近期偿还那三十万石的粮食,只是要分三批送还。
如果说之前魏国没要那些城池是因为对燕国有感激之情,但是粮食一旦还上,就等于燕国处在了下风,这让穆成越很不舒服,尤其是当他看到许永将押着最后一批粮食来燕的消息后,他心中的不安渐渐升起。
上次就是许永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巧说了穆成越借他粮食,现在他又来了,不知这次他又会在穆成越手中要走什么。

云泽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可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也许是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也许是他父皇所做之事超过了他的认知,也许是他的所学不及世事无常。
他的变化穆成越看在心里,想他以前有穆成翊相陪,云泽有云修相陪,可是那种日子回不去了,他倒还好说,看了半辈子的浮浮沉沉,这件事虽然痛心,但他还可以承受。
可是云泽不同,他似乎走不出这个阴影,为了转移他的注意,穆成越特意将凌家的长子凌轩放到了云泽的身边,似乎是想让凌轩取代云修在云泽心中的地位。
算起来,凌轩还是皇后的侄子,甚至还是云泽的表哥。
凌轩和云泽虽然有点亲缘关系,可毕竟不熟,感情也不是说培养就能马上培养起来的,更何况他俩能聊得话题太少,而且多数都是凌轩附和,这种对话打发打发时间还可以,要是说到交心还差很多。
好在云泽现在比以前爱说话了,不管怎么说凌轩功不可没,穆成越对他大加赞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可穆成越越是这样,云泽心中越是难受,凌轩何德何能媲美云修。不过碍于父皇的面子和母妃家的尊严,云泽一句话都没说,任凌轩的势头这样发展下去。
云谦现在上上早朝,在府中养养果树,那些果树还是当时穆成泺帮他栽种的,云谦看着它们一年一年长大,说不定不久就可以吃到果子了。
除了每日给父皇请安之外,云谦还总去穆成泺府上做客,好在穆成泺没把他挡在门外,甚至有时候还带着他去任杨那里坐坐。
云谦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穆成泺是个不受宠的王爷,即使任杨与他们走的极近,但也没能挽救任家的颓势。
金陵的豪门显贵太多了,今天皇上宠信他,那他就飞黄腾达,;明天皇上宠信别人,那他家就门可罗雀。
这一切都是定律,任谁也改变不了。
好在任杨不在乎这些,唯一在乎的任老爷子当初看着任家飞黄腾达后不久就驾鹤西去了。他在任家最光荣的时候离去,也是前世积德了。
云谦每次进宫给父皇母后母妃请安的时候总是会打听打听蔚太妃的消息。虽然穆成泺有自己的手段可以打听到,可这毕竟是他作为侄子的一番心意。
穆成泺待云谦真心实意,云谦如此也回敬他。但是穆成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有些可以让云谦参与,比如说与任杨的交往;还有一些是他要瞒着云谦的,比如说祭拜柳千凝。
不是他有意逆着皇上,而是他的这种行为得到了皇上的默许,要不然不用说祭奠,就连她们身下那一方寸土都不一定能守得住。虽说是默许,但是知道的人多了,这种默许也就会被阻止。
虽然穆成泺不惧皇上的震怒,但是他不能拿千凝和云容打赌,所以每次祭奠的时候他都小心翼翼。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穆成泺独自一人伴随着月光来到郊外,他骑着骏马,随身背着一个包袱,不大一会儿便来到千凝的墓前。
自从穆成翊出事后,每个月他都会来这坐坐,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穆成泺从包袱里拿出了水果、点心,甚至还有银钱。
“嫂子,云容,我来看你们了,你们不要担心,四哥现在还很安全,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
“云修……现在也安全……”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徐真……也很好……”穆成泺倒是知道徐真在哪,困在天牢中的人怎么会过得好,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千凝安心。
穆成泺就这样自言自语了一个晚上,直到天色渐亮,他才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灰尘,转身回去。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1 01:49: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魏国再次来朝,穆成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许永带着最后一批粮食来到了金陵,前来相迎的是掌管户部的安素之。面对使臣他笑脸相迎,这与愁眉不展的穆成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面对使臣,他也不好表现出苦大仇深的样子,只不过这副嘴脸着实让人作呕。
许永按照规矩朝见了皇上,穆成越也按照规矩款待了许永。
回到使馆的许永一直安安分分,没有表现出什么觊觎之心,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他越是这样,穆成越心中就更没有底,许永表现的太镇定了,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时候往往沉不住气的人都会失去先机。
许永表现的要镇定的多,除了必须露面的场合,他都让人陪着畅游金陵,这种放松的心态和享乐的态度让穆成越心烦意乱。
裴至暗中跟踪许永的密报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放到穆成越的案前。穆成越分析着许永的行踪,可是什么也分析不出来。他就像一个初入金陵的孩子,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丝毫不顾及他作为使臣的形象。
眼看着金陵已经几乎被许永游了个遍,可是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这时,黄暄的军报传了过来,魏国再一次调动兵马,虽然没有形成与广宁军对峙的态势,但是不可否认,他们将大部分的兵马都集中到了一处,对广宁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穆成越震怒的将军报拍到了案上,吓得一屋子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不知是巧合还是算好了,穆成越刚看完这封军报,使馆那边便传话许永请求面圣。
该来的还是来了,穆成越传召了丞相陆哲和兵部尚书杨展,让他们一起来听听许永和魏国打着什么算盘。
许永来到宫中的时候陆哲和杨展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在此之前,杨展看到了西境传来的军报,西境形势严峻,杨展对于这个来自魏国的使臣自然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不过许永并不在乎这些,或者说他连看都没看杨展一眼。
许永自信满满的问候了穆成越,以使臣之礼表达了他对燕国的尊敬,这样恭敬得了礼仪让穆成越挑不出任何毛病。
随后,许永呈上了正式的国书,穆成越看着国书被李默捧着送了上来,他心中其实并不想翻开,他能想到国书里写着的绝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穆成越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永,暗中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打开了国书。
一字一句的将国书看完后,穆成越平静的把国书放下,在外人看来穆成越的神态与以往一样,看样子事情并不是很棘手,但是只有近在身边的李默看到了皇上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穆成越良久没有说话不是他在考虑怎么说,也不是他要做足姿态,而是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
最先感觉到穆成越异常的是李默,他看着皇上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就知道事情不好,悄悄地给了陆哲一个眼色,好在陆哲反应迅速,“贵使所求之事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探讨,定会讨论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陆哲连国书中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将事情推了过去,而且他还用了“求”这个字眼,话里话外彰显了燕国强大的姿态。
许永倒也没恼怒,其实说求倒也不过分,只不过求的手段比较强硬而已。
“还请燕国君主仔细考虑一下魏国所提一事。”说罢,他微微躬身,随后跟着内侍走了出去。
“皇上,他们到底所谓何事?”陆哲开口问道。
穆成越将国书拿了起来,李默见此连忙接过递给了陆哲。
杨展在旁边随着陆哲一起看着这个让皇上仪态尽失的国书。
原来,国书上写着魏国希望能与楚国联姻,虽说是联姻,但与之前的楚国不同,他们这回只娶不嫁。也就是说金陵中又会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远嫁他国。
上次是云容,这次又会是谁呢?
魏国虽然没点名道姓,但是却开出了条件,这位姑娘所嫁之人是魏国的太子,而且许太子妃一位,希望这位姑娘成为两国修好的纽带。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嫁的却是对方的太子,不说别的,这姑娘的身份必须要配得上对方才好,现下皇室中身份尊贵的只剩云瑶一人。这么说来,魏国一开始就是奔着云瑶来的。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3 17:23:00 +0800 CST  
穆成越失态不是因为魏国要联姻,而是因为他们居然明目张胆的将目标定在了云瑶的身上,他穆成越的女儿怎可以让别人这样挑选!更何况,云容的遭遇还历历在目。
平复了心情之后,穆成越也没跟陆哲商议,直接吩咐道,“派人回了许永,我们不同意。”他的态度强硬,连客套一下都不愿意,他希望他的这种态度可以绝了魏国的念头。
李默亲自跑了一趟,将穆成越的话带到。
要是别人也许会知难而退,可是许永偏偏反其道行之,再一次请求面圣。
再一次面圣的许永并没有被拒绝后的难看,而且从容淡定,不管等会儿结果如何,他镇定自若的心态已经占了上风。
关于希望联姻,许永列了几大原因,当然他并没有提及魏国选定的联姻之人正是云瑶。
其一,魏国比邻燕国,两国自古以来战争不断,战争劳民伤财,两国边境的百姓也因此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联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战争的发生。
其二,燕国日益强大,有成为吞并其他国家成为霸主的势头,魏国不想像其他小国一样做亡国奴,当然要与燕国交好。
其三,两国战争不断,穆成翊可以率兵一次又一次打败他们,但是他们一次又一次殊死抵抗,由此可以看出,燕国虽然强大,可是魏国不惧强国。
其四,燕魏两国刚刚在与楚国之间的战争的时候有过一次默契的合作,趁着这个机会联姻可以使两国邦交更加稳固。
许永的话虽是这么说,可穆成越却听出了话外之意,其中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第一,战争劳民伤财,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不是再说燕魏两国,而是再说燕国,不到五年的时间,燕国前后一共与三个国家打了大大小小数百个仗,每次打仗都需要大量的人钱物,疆域虽然扩大,但是百姓的生活却没有改善,甚至因为战争他们的境遇更加悲惨。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君主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燕国日益强大,有吞并其他小国的势头,魏国可以选择紧紧依附燕国,当然也可以转身与那些小国结成同盟,要知道他们一旦团结在一起对于燕国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第三,穆成翊可以率领广宁军一次又一次打败他们,那仅仅是因为穆成翊任主帅,现在穆成翊不知所踪,广宁军虽然有黄暄坐镇,但是黄暄对于他们的威胁也许小了不止一点半点。两国真要打起来,谁赢谁输还真是未知。
想到这里,穆成越不由想到广宁军的那些人,那些人可都是穆成翊带出来的,他下了那样的圣旨,黄暄他们是不是表现的太平和了,一点愤慨的表现都没有,按理说他们都是热血男儿,在沙场上都是背靠背的兄弟,黄暄和各个主将是怎么做到让整个广宁军都沉默不已。
这么看来,广宁军的沉默让穆成越很是疑惑。
第四,燕魏两国刚刚有一次默契的合作,而且在分割城池的时候魏国也没有要一分一毫,这在常人眼里,燕国欠了魏国一个大人情,要个姑娘过来联姻也不过分。
除此之外,或许只有穆成翊和户部的安素之知道,与楚国一役,国库损耗巨大,现在国库已经拿不出大笔的钱来支持战争了。
当时,燕国除了供应前线的战争外,还要顾及燕国百姓的生计,该拨款给百姓就拨款给百姓,丝毫没有手软。
当他们将楚国拿下之后,随即而来的是来自楚国的全国暴乱,暴乱平息之后,楚国的国库已经被掏空,他们甚至还从燕国的国库拿出一大笔钱财来安抚和接济楚国的百姓。毕竟他们现在名义上是燕国人,就算做做样子也要将这样子的足一些。
所以说要是开战,无论对方是强是弱,对于燕国来说都是不利的,而且现在疆域扩充的厉害,兵力已经不足,如果开战,不说钱财和粮食,就连源源不断的兵力他们都保障不了,这样看来,这仗可怎么打。
如果不想开战,那就要按魏国说得做,要是按魏国说的就必须联姻,这联姻的对象对方虽然没提,但非云瑶莫属。
正可谓因果报应,当初他因为想要疆域同时又不想发动战争,所以不顾穆成翊的反对,一意孤行的将云容嫁了过去,可现在他又要因为守护这些疆域,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
现在想想,当初云容的联姻还是有拒绝的余地,可是现在对方连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穆成越叹了一口气,在养心殿独自坐到深夜,落在窗户上的剪影显得那么落寞。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3 17:23: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事关云瑶,皇后不可能不知情,可是近日来穆成越的沉默应对让凌语心中没有把握,她不知道穆成越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涉及到自己的妹妹,云泽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可是当他看到那封国书的时候,云泽再一次沉默下来。
自他成为太子五年来,每天多学的内容都是治国之道,身不由已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甚至直到现在他也没能走出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已经懦弱了一次,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父皇,四年前您已经保下来云瑶一次,儿臣恳请您再保云瑶一次,儿臣与云瑶定会铭感五内。”云泽俯身恳求。
“朕也不是薄情之人,可是你让朕怎么答复魏国,西境那边已经虎视眈眈,魏国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们一旦拒绝,他们大军压境,你让西境的百姓怎么办?穆成越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反问道,“更何况他们现在吃准我们不敢开战才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不敢开战一方面是因为国库空虚,另一方面,黄暄相比穆成翊还有所不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穆成越不敢拿整个西境做赌注。两个关键的方面已经落了下风,这仗还怎么打?
“如果……要是……”皇叔在的话,父皇定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不过这句话云泽没有说出口,自去年起,穆成翊已经成为父皇的禁忌。宫内宫外,朝上朝下,没有人敢提及穆成翊,就好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
许是猜到云泽要说的话,穆成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再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云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朕自有考量。”
话已至此,云泽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若是不识时务,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不知是皇后还是云泽出的主意,这两天穆成越空闲的时候总能碰到云瑶,不论是御花园还是花径小路,甚至有时走在宫中的小路都能看到云瑶的身影。
虽然气恼身边的人将他的行程告诉云瑶,但是当他听到云瑶甜甜地叫他“父皇”的时候,那些怒火仿佛被风吹散,只剩疼惜。
就当他心软的那一刹那前,穆成越又接到了黄暄的军报,军报上说,魏国又在调整边防,若是说以前只是给广宁军错觉,那么现在魏国现在的意图已经明显,广宁军严阵以待。
魏国希望联姻的消息已经传遍燕国,就连远在西境的广宁军都知道,但是他们不知道魏国属意的究竟是谁。
随着军报一起呈上的,还有一份来自监军的奏折,奏折上说,现在广宁军许多将士和西境的百姓都颇有微词,他们知道对于联姻之事皇上迟迟不决断,所以才导致西境这个局面。
他们虽然不知道联姻之人是谁,但是四年前云容郡主出嫁的往事还历历在目,当时风光无限的三军主帅、大名鼎鼎的瑾王,在知道自己的女儿要联姻的消息后,也没有阻止,而是将国家大义放在了儿女情长的前面。
两相对比,自然是穆成翊所举似乎更合民心。
穆成翊自成为逃犯以来,朝野上下将他的功绩抹杀,无人敢提。但现在,没有人煽动,西境的百姓自发的念起为国为民的穆成翊,他们不怕官府,反正若是打起仗来,不但他们的家园被毁,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还不如趁着现在,将他们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就这样,穆成越通过这样的方法听到了广宁军将士和西境百姓的心声。
他承认,他的确比不上穆成翊,他不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就这样送走,但是他若不送出,恐怕就会成为百姓口中的昏君,这五年他一直勤政为民,没有取消过一次早朝,每日朝起五更夜宿人静,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断送了他的英明,考虑了良久,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两日后,云瑶联姻的诏书公布天下。
知情的人,广宁军全体将士和西境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用再面临战争。而不知情的人对这事却是津津乐道,燕国的公主要下嫁给魏国,这样的事情够他们讨论好久。
穆成越公布诏书前没和任何人商量,就连皇后都是之后才知道的。
凌语身着长长的华服,带着满头沉重的金饰,健步如飞的来到养心殿,没等守在外面的太监开口,她就一把把人推开,外面的人一看皇后要硬闯连忙上前阻止,可他们怎敢与皇后动手,只能尽可能的拦着,希望皇上不要因此怪罪他们。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扰着穆成越的心思,他本来就看不进去奏折,这下子更看不进去,他将奏折摔到了案上,吓得里面伺候的太监一跳,连忙跪下听着吩咐。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6 19:35:00 +0800 CST  
李默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到显得镇定的多,他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偷偷瞟着他的小太监,没给他们任何暗示,这可要把他们吓哭了,不知道怎么平息皇上的怒火倒霉的可是他们。
穆成越刚想开口让李默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就看见大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自他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不敬,可是当他看到凌语后,那些怒火都被他压了下去。
这时,李默终于给了提示,那些小太监看了他的眼色后,都悄悄地退了下去,李默也随之退下,将大殿留给这对结发夫妻。
“你要说什么?”穆成越的语气带着些许不耐烦。
你要说什么,她要说的话多了,可现在见到了穆成越,凌语却一个字也不想说,面前之人如此陌生,他们结发二十余年,她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就做不到像柳千凝那样大度一些呢?”
“臣妾做不到千凝那样豁达,臣妾只知道皇上要把臣妾的女儿嫁到魏国。”
“她是你的女儿难道就不是朕的女儿?”
“一个真正的父亲是不会这样做的!”
凌语的这句话挑起了穆成越的怒火,他将手中的茶杯摔向了凌语的身侧,茶杯里的水没有撒到凌语的身上,甚至连摔破的碎渣都没有碰到凌语的裙角。
穆成越此举只是提示凌语不要再这些话,但是凌语显然不如穆成越所意,她看了看碎在脚边的茶杯,轻笑一声,“皇上生气了?是不是还想赏臣妾一巴掌,臣妾受着!”
凌语此时倒是大气凛然,丝毫不惧龙颜之怒。
穆成越看着咄咄逼人的凌语,不想和她争辩,“来人!把皇后请回长乐宫。”
说完不等皇后离开,他便率先走出养心殿。
皇后托着长长的华服,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养心殿,连看都没看穆成越一眼。
夫妻二人,朝着皇宫的两个方向,背对背的离开。
离开养心殿的凌语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此时的她再也坚强不起来,任眼泪滑过自己的脸颊,哭花了妆容,哭碎了自己的心。
穆成越虽然表面上很坚强,但是他却强装镇定,殊不知他走过的路没有一条是直线。
他红了眼眶,可是他深吸一口气,眼泪也因此咽了回去。
皇后回到长乐宫后先擦干了眼泪,稍稍补了补妆,然后来到云瑶的房间。
“母妃,怎么样,父皇怎么说?”许是没看到母亲脸上的泪痕,云瑶焦急的问道。
凌语摇了摇头,她早就知道一切再无回转的可能,只是她要将心中的怨恨说出。
看到母亲这个动作,云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凌语只能好言哄着。
“母亲,我不想去魏国,母亲帮帮我……帮帮我……”云瑶哀求着。
“这个母亲做不了主。”说道这里,凌语的心一横,“这两天你先不要去烦的父皇。”
云瑶不知道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是不去求父皇的话,她就真的要被嫁走了。
凌语握紧云瑶的手,郑重地说道,“你相信母亲!”
虽然不知道母亲有什么办法,但是云瑶还是擦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现在只有母亲能帮她了。
云瑶这两天乖乖的呆在房间里,穆成越派人来看云瑶的状况,她也表现的不那么排斥了,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天,夜深人静,皇后敲开了云瑶的房门,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云瑶后,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只见云瑶一身宫女服饰,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接过凌语的东西,点了点头,小声回应,“准备好了。”
你出了长乐宫一路往西,出了金水门,你的表哥凌轩在那等着你,到时候,你就跟着他走,舅舅那边会给你安排好的。
许是也已经很深了,云瑶一路走到金水门都没碰到一个人影。
来到金水门,凌轩果然在暗处等着,他一把将云瑶拽到他的身边,“到这儿来,那里容易被侍卫发现。”
云瑶贴在凌轩的背后,将自己的安全交到他的手中。可凌轩也是第一次干这事,他年纪也不大,说到底还是胆怯的。
说到底,凌家的荣耀都是凌语给的,现在她开口要家里人给她办事,他们也推辞不掉。至于为什么选上凌轩,那是因为他现在常伴云泽左右,进出皇宫查的没那么严。
虽然凌轩有进出皇宫的便利,但是深更半夜肯定不能再随意进出宫门,所以他离开东宫后,便在这里藏了下来,直到云瑶露面。
等着侍卫巡视过去,凌轩带着云瑶快步地走着,眼看宫门就在眼前,再走几步就可以出去,可这是,突然从他们身边出现一伙儿身穿铠甲,手持长缨之人将他们围了起来,看这架势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不说别的,就这一身的装扮都不知道比那些侍卫高了几个档次。
凌轩看见情况有变,第一反应便是将云瑶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着这些凶神恶煞的人。
“表哥,怎么办啊?”云瑶似乎带了哭腔。
这时,施易拨开众人走上前。
凌轩看到施易后就明白了,禁军,皇上居然派了禁军。
只听施易悠悠开口,“公主,凌大公子,皇上有请。”
施易不苟言笑,可是不知为何凌轩却觉得此时的施易有些幸灾乐祸。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6 19:35:00 +0800 CST  
六月既是毕业季也是高考季,希望走出大学的你可以保持初心;希望高考的你可以金榜题名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6 19:38: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凌轩和云瑶跟着施易一路向养心殿走去。
施易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再加上周围有那么多的禁军围着云瑶,她有些胆怯,紧紧地跟在凌轩的身后。
养心殿中,本以为穆成越是被吵醒的,可是当他们踏入大殿后,看到正襟危坐的穆成越,他们似乎才明白皇上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们。
凌轩和云瑶跪在殿内。
“父皇……”云瑶泫然欲泣。
穆成越没有理他,将怒火对准了凌轩,“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想带公主离开。”
“凌轩知罪,请皇上降罪。”凌轩俯身请罪。
穆成越到没急着治罪,而是皱着眉头,指着跪在前面护着云瑶的凌轩说到,“你看看你俩像什么样子。”
可别说,他俩这个样子还真容易让人误会,一个楚楚可怜,一个大义凛然。
听了这话,凌轩不自觉的向旁边靠了靠,离云瑶稍稍远了一些。
穆成越看到凌轩的动作后才慢悠悠的开口,“叫你进宫是做太子伴读,不是让你拐带公主出宫的。”
“凌轩知错。”凌轩现在除了认错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说吧,是谁的主意?”
听了皇上这样的问话,凌轩就知道事情不好。
还没等下面的人回答,穆成越又说道,“云瑶没那么大的胆子,一定是有人怂恿。”
有人怂恿,知道有人怂恿还问,难道要说是皇后的主意?凌轩没那么愚钝,自然不会这么说,皇上已经把云瑶摘了出去,自己又不能说出皇后,那这事便要他一人承担。
“一切都是凌轩的主意,望皇上明察。”
“父皇……”云瑶怯生生的话传了过来。
不过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穆成越便将她的话打断,“你还好意思说话,你现在也太胆大妄为了。李默,送公主回去休息!还有,直到公主出嫁前,你重新安排人好好伺候着,公主离开寝殿竟然谁都不知道,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至于那帮奴才要怎么处理,李默你看着办。”
这便是来自于皇上的迁怒,从凌轩到小太监,没一个逃得掉。
不过,穆成越下的这道口谕算是要将云瑶软禁了起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跟了他数十年的李默一定听懂了。
“父皇……”云瑶不死心,又叫了一声。
“你快回去看看你的母后,你偷着跑出来,她该担心了。”穆成越催促道,好像皇后真得不知情,真得会担心一样。
云瑶看着穆成越严肃的面容,不敢再多言。李默适时走到云瑶身边,“公主,跟老奴回去吧。”
云瑶看了看李默,又看了看穆成越,看父皇没有发话,只能起身跟着李默离开了。离开前,她还想为凌轩求情,不过她两次开口都被打断,现在她也没那个胆量了,只能留凌轩一人承受皇上的怒火。
云瑶离开,李默也离开了,殿内就剩凌轩,他将心都提了上来,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虽然他认罪了,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事他不是主谋。
“你起来吧。”穆成越突然开口,“这事不好张扬,你回去闭门思过,太子这边你也先别来了。”
“皇上……”这是要夺了他太子伴读的职位,凌轩不甘心。
“一切等魏国使团走了再做定论。”穆成越接道。
这下子,凌轩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看样子是想让他先回去,避免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凌轩是这么想的,可是穆成越却不是这么想。通过这次的举动就能看出凌轩不适合常伴云泽左右,他的是非观太弱了,虽然人还算听话,但云泽身边不缺听话的人,而是缺少一个可以商讨事情的人。
穆成越不觉的想到了云修,这事要是放到云修的身上,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云修虽然也会同情云瑶,也许也会前来求情,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都不会出错,这样的人往往更值得委以重任。
可是,现在……再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穆成越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将脑海中出现的那个人影赶走。
随后,他又下令,此事不可让旁人知晓,尤其是使团那边。此举不光是给燕国留点尊严,也是给云瑶留点脸面。
凌轩被禁军送回了家,本来凌轩深夜未归,他们就担心凌轩会不会出事,现在又见到这么一群手持兵器的人闯入国舅府,这可把他们吓坏了。
施易将皇上的口谕传到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知道事情的缘由后,凌轩并没有受过多责备,这件事凌轩虽然做的不对,但不能都怪到他的头上。所以,他们也未曾苛责,只是按照圣意让他反省。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9 21:54:00 +0800 CST  
再说云瑶,被人送回长乐宫,自然惊动了皇后,皇后正装坐在主位上,看着带着一群小太监来请安的李默,没有说话。
皇后没让起,李默只能跪在地上等着皇后发话。
良久后,凌语明知故问,“李公公,你这带了这么多人来本宫这是要干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给公主换几个称心的奴才,好服侍公主起居。”
“你带来这些人从未服饰过公主怎能知道他们是否称心?”
“这些孩子都是手脚麻利、心思活络的,定能伺候好公主。”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就将这些人留下吧。”
听到这话,原本跪在外面的一直伺候云瑶的人开始瑟瑟发抖。
“不过那些人你不能带走。”凌语点了点外面等候发落的人,她知道这些人被带走后不会有好下场,这些人都是奉她的旨意办事,怎么能都怪到他们头上。
“这……皇后娘娘请不要让奴才难做。”
“这些人是本宫刚拨给公主的,虽然伺候不好公主,但却都是熟悉本宫脾性的老人了。”
“这……”
“难道留几个奴才还要让本宫亲自去禀明皇上吗?”
“皇后娘娘要是认为他们伺候的好,那不防留他们继续伺候。要是皇后娘娘哪天觉得他们伺候的不尽人意,那就差个人来告诉老奴,老奴给皇后娘娘换一批称心的。”反正皇上说的是让李默看着办,倘若这么办让皇后舒心,李默倒也没做错。
“嗯。”
“皇后娘娘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老奴就先告退了。”
“嗯。”
凌语的心气儿也不顺,但是她没将气撒到李默的身上,李默毕竟是王府的老人,伺候凌语也数十年了,凌语是个善良的,不想为难对方,总要顾念几分。
她总是顾念别人,不想让别人为难,可是谁又顾虑过她。
联姻的日子越来越近,魏国使团已经离开,再过几天,云瑶也要离开。
长乐宫堆满了一个又一个檀木的箱子,这都是给云瑶准备的嫁妆,凌语没有打开过箱子,也没有看过礼单。就算她不看,她也能猜到里面大概都有什么,除了贵重的宝物之外,她想不出皇上还会准备什么。凌语猜的没错,的确,皇上只准备了这些。
穆成越的本意很简单,他只是想让凌语看看,看看里面还缺什么,或者云瑶还想要什么,他能想到的已经都想到了,但是就怕漏掉什么。
凌语不觉得里面缺什么,如果非要说缺点什么,唯一缺的可能就是“父爱”吧。
云瑶离开的那天,金陵万人空巷,即使看不到公主,他们也想看看来自皇室的威严。
一架金色的马车走在中间,前面是护卫开路,后面是一箱又一箱的嫁妆,马车的两侧也有数十名身披铠甲手持武器的人护卫。
“你看那个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人群中有人讨论到。
“怎么了?”他身边的人问道。
“那个就是兵部尚书杨展。”
能认出兵部尚书的自然不是普通百姓,敢直呼尚书名讳的自然也不是普通官员。
此人正是穆成泺。
“看来皇兄是真舍不得云瑶,居然把杨展给派了出去。”
舍不得云瑶不是照样将她嫁了出去。任杨翻了翻白眼腹诽道。
“这样一来,除了施易还能调动禁军,金陵再没有能调动兵马的官员了。”穆成泺自言自语着。
穆成泺在外面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联姻的队伍才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没有过多停留,队伍离开后,穆成泺和任杨便转身回到了别院中。两人刚坐下没多久,王府中便有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召王爷入宫。
穆成泺站起身,自嘲地笑笑,没有对任杨解释什么,而是直接跟着家丁离开了别院。
他到没有急着入宫,总不能穿着常服去面圣,他回王府梳洗一番,而后换上蟒袍,这才跟着宫中来的小太监离开。
穆成泺明白,皇兄是心中烦闷,需要找个人说说话,皇后那里现在还不能去。后宫妃子见识短浅,多数都会哄皇上开心,也不是聊天的最佳人选。那些朝廷要员们倒是见识的广,但皇室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官员过多参与。
可他自认为自己现在也不是一个好的人选,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觉得有些疲惫,一方面偷偷祭奠着千凝,一方面还算皇上面前半个红人,这样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哪句话没说好从而招致灾祸。
穆成泺深信皇上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四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他又将云瑶送走。他自诩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四哥和云瑶,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突然,穆成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这个人说不定能让他脱离这趟浑水。想到这里,穆成泺不由加快了脚步。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09 21:55: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穆成越最近烦心事十足,身为帝王,他不能抱怨,所以这次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完全是由穆成泺主导。
他不动声色的将那位一直处在深宫之中,毫无企图之心的清浔引了出来。不知他的哪句话触动了皇上,在他离开后,穆成越便摆驾清岚宫。
清岚宫一向少有人来,所以在李默通报的时候,宫里的人还有些慌了手脚。自清浔到了这清岚宫之后,皇上可一步都没踏进来过。
小太监手忙脚乱的将茶水端了上来,又上了两盘点心,而后在李默的注视下又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穆成越拿起茶杯,揭开盖子,茶香飘了出来,谁知穆成越闻到茶香后就将茶杯放了下去,“李默,魏国使团来的时候是不是新进贡的普洱,差个人给岚嫔送来一些。”
没等李默答话,穆成越又转过头对清浔说道,“魏国的普洱茶可跟咱们燕国的不同,茶香浓郁。”
“谢皇上。”
清浔没有表现出欣喜,也没有刻意讨好皇上,这样淡淡的性子,让穆成越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心中有愧,所以他不曾苛责云谦,虽然他不曾眷顾清岚宫,但是却没有打压,清浔的日子过得平淡,但却安稳。
清浔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她许久未见皇上,不知该说些什么,穆成越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俩人就坐在那里迟迟无话。年少时的感情早已淡了,两人之间除了相识已久,好像没留下什么。
许是无话的缘故,许是到了晌午,穆成越神情渐渐疲惫,但是他终究没有留在清岚宫,而是带着李默离开了。
李默下午亲自将那魏国的普洱送了过来,按理说,清浔应该打赏的,可是她却没有打赏,只是淡淡的谢了恩。好在李默也不是会在乎这点事的人。
穆成越的到来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唯一有所改变的是各处进贡的东西清岚宫总会分到一些,只是这些不是皇上吩咐的,而是李默交待的。
母亲在宫内的形式有所转变,云谦自然受到影响,许多官员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都认为不久以后皇上会安排云谦什么重要的官职,所以现在都纷纷前来拜访。
太子住在东宫,平常又甚少出宫,想巴结是巴结不到,现在这个可有可无的二皇子一下子变成了官员掌心中的香饽饽。
云谦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母亲,但是他知道肯定是有人说了些什么,稍稍一推算,也就他的五皇叔有这个能力。
不知道他的五皇叔在盘算什么,但是他没有像穆成泺一样躲开这些大臣,他虽然是皇子,但是他知道他不受宠,母亲的地位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他将来除了要仰仗云泽之外,这些官员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作用,所以现在还是多打打交道。
他渐渐知道了穆成泺此举的用意,对他自然产生一丝感激之情。有些时候感激不一定要挂在嘴上,而是记在心里,云谦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太多的心思,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更对那皇位没有企图之心,所以穆成泺才敢对他如此上心。

如果说金陵繁华,江南俊美,那么用雄壮来形容西境再合适不过了。越往西走人家越少,再走下去,树林也渐渐减少,最后只剩一望无际的戈壁。
云瑶将车帘拉开,看着一路后退的“景色”,不由惊讶于西境的荒凉,远远能望见几户人家,不知道那破败的房屋里到底有没有人居住。
西境荒凉归荒凉,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这么荒凉,这不云瑶坐在马车里远远的看见一个宅子,不知道这宅子中住的是谁,不过仅看这宅院的样子就知道这家的主人在这一带颇有势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队离下一个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无奈之下,杨展只好下令在此休整。
营帐搭好后云瑶才被请下马车,坐在营帐中,云瑶心中满是对母亲的思念,对魏国的期待,但更多的还是对父亲的埋怨。
杨展坐在营帐中,指挥着手下搭建营帐,布置着今夜的巡防,这荒郊野岭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大事,可由不得半点马虎。
正当杨展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来人禀报,说是“张宅”知道大人舟车辛劳,特意派人送来了西境的特产以表心意。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0 21:55:00 +0800 CST  
杨展一路来到西境,途径的地方不少,除了官员之外,还没有哪个百姓敢如此大胆往他们这送东西。他对这个张家老爷有了一丝好奇。
好奇归好奇,但是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搭理这些闲杂人等。他指挥着将士们将营帐一个一个搭好,安排了今夜的巡防,等这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夜幕降临,驻地的火把点了起来,杨展不由得向远望去,只见远处也有点点火烛,甚至还有缕缕炊烟,听手下的介绍,那里就是张宅的宅院。
听到张宅,杨展才想起来,傍晚的时候张宅派人送来了东西,那些东西没有经过他的查验是不可能进入驻地,但是这么长时间不知张宅的人是不是以为自己拒绝了他们。
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营帐搭好了,晚饭还没有着落,正当他要准备给火头军下命令的时候,远处飘来一股烤肉的香气。这股香气对于杨展来说既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他从未吃过这个味道的烤肉,但熟悉的是,这个味道他曾经闻到过。
杨展仔细回想,似乎是数年前穆成翊奉旨回金陵后,与带回的大军在金陵外庆功的时候,这股子味道曾经出现过。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里形成,便一发不可收拾,他连忙带着人赶到营帐外,想要确定那人是否与他脑海里出现的人一致。
驻地外,一个健硕的身影正转动着放在木架上烤的羊肉。看到这个人影,杨展没有上前,只凭一个背影,杨展便知道这人不是他期望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在期望什么,如果此人真是穆成翊,大庭广众之下他要怎么办?缉拿吗?作为一个武将,他做不到。放走吗?那他将圣旨置于何地,今晚这么多人在场,回到金陵后他要如何向皇上解释。
“草民参见将军。”虽然自称是草民,但是他却没有卑躬屈膝的样子,说是参见,他又没有跪地,只是微微躬身,以表尊重。杨展不是将军,而是尚书,不过对于百姓来说,它们之间的区别不大。
“免礼。”杨展没有计较那些。
“将军,草民是张宅的管家,我家老爷已出门数月,前段时间老爷得知将军途径此地,特意安排草民来给将军差使。”说完话,他侧了侧身,指了指正在烤架上烤着的羊肉,“这是西境的特产,将军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这羊是府上养的,今天特意挑出几只肥嫩的来给将军和各位将士品尝。”
这人口口声声是张宅的人,可张宅里这个老爷到底是什么人,杨展不得而知。他们为何要这么做?目的何在?杨展也不得而知。
“张宅世代都生活在西境,受到太多广宁军的庇护,我家老爷一直想为朝廷做些什么以示回报,现如今西境安定,是朝廷的福气,更是百姓的福气。我家老爷有力出不上,现在得知将军到来,知道将军是第一次来到西境,张宅正好可以出些绵薄之力。”
这人说话进退有度,不卑微,不张扬,却又是冠冕堂皇,看来这个张宅还是有些能力,只不过任他说得再好听杨展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你回去吧,给你家老爷说,他的心意我知道了。”不想多做停留,杨展说完就要返回驻地。
“将军慢走,这西境多有野兽猛禽,不知将军有何防范之法。”那人提醒道。
杨展听到了那人的提醒,但他不想回答,也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交流,但是他将那人的话记了下来。
老谢,杨展特意将他从金陵带了出来,据说他知道怎样驱赶那些野兽猛禽。
回到营帐后,杨展特意将老谢叫了过来,询问是否做好了抵御野兽猛禽的准备。
老谢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谁知等他踏出主帐那一刻就变了一副嘴脸,这里连树林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猛兽,再说他们这么多人,就算来了猛兽,他们一人一枪那猛兽也躲不过啊,更何况他们已经行军一天,才搭好营帐,刚安排好巡防,到现在为止连晚饭都没有吃上,他哪有什么心情来做这些安排。
其实,老谢这种懈怠心里还是源自于他这是第一次踏入西境,他不知道西境的危险都存在于什么地方,这里与别处不同,看似平静的地方,其实处处都隐藏着危险。
夜幕降临,温度逐渐降了下来,不再是白天那样炎热,若不是营帐能够抵挡凉风,火把能提高些温度,或许这些将士晚上睡得就不会这么踏实了。
即使防寒措施做得如此到位,他们今晚仍没有睡上一个好觉,杨展正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0 21:56: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杨展匆忙穿好衣服,拨开人群,来到中间,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和地面上的点点血迹,脸色说不出的阴沉。
“怎么回事?”杨展沉声问道。
受伤那人一边侧着身子让军医包扎额头上的伤口,一边说道,“半夜的时候,我们正夜巡,看见粮草那边有个庞大的影子,我们就去看了看。”
另一人接道,“谁知道,我们刚到那里,就看见一直老鹰在那边,可能是我们人太多,吓着它了,它就朝我们冲了过来,还把我们好些弟兄啄伤了。”
“那鹰呢?”
“飞了。”受伤那人忿忿说道,“要是让我抓住它,看我不把它炖了。”
听到没能抓住老鹰,杨展的眉头皱起,要是说老鹰突然袭击大家没能预防,这还说得过去,但是袭击后没有捉住,这可就是他们的问题了。杨展的双眼闪过一片精光,射向了老谢。
老谢此时哆哆嗦嗦的躲在人群的后面不敢吱声,出现这么大的纰漏都是他的责任,他要怎么交待,更何况杨展才嘱咐过他。
“老谢!”
还没等杨展质问,老谢便扑到他的脚下痛哭流涕,“杨大人饶命,是卑职疏忽,是卑职疏忽啊。”
杨展没理他,继续问道,“咱们的损失有多少?”
“装粮食的袋子很多都已经坏了,经不起颠簸,散在地上的粮食已经不能食用了。有一些肉已经被老鹰叼走了,剩下的那些肉上也有被啄过的痕迹,也不能食用。蔬菜也多多少少被破坏了,但是还是有一大部分可以食用。”
“还有吗?”杨展问道。
“还有就是,咱们中有五个兄弟受了伤,不过伤势不重不影响行进。”
“嗯。”杨展点了点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公主没受到惊吓吧。”
“应该没有,这里离公主的营帐有些距离。不过我们已经加派人手保护公主了。”
“那你们把这里处理一下早点休息。”说着杨展便要离开。
“大人!”
“怎么了?”杨展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人吞吞吐吐地问道,“大人……咱们明早的早饭怎么解决?”
杨展皱着眉头指着老谢,“把他给我带下去,按军法处置。”
老谢之前没有被问责这才刚刚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
“我看还是有些粮食的,明早先凑合,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杨展身为这里官职最大的人,他不想办法还有谁来想办法。他摇了摇头,真是添乱。
杨展一夜未睡,就想着该怎么能尽快补齐粮草,好让大军可以正常行进。
这里离下一个县城还要走上将近两天的距离,虽说一天不吃饭大家咬咬牙都可以挺过去,但两天可是有点长了。
再说,他们这么多人,要准备的可不止一天的粮食,小县城粮库中的粮食能不能够还是个问题。就算勉强够用,那也不能全部拿走,要不然会造成百姓们的恐慌。
突然,杨展脑海中想到了傍晚见到的那个张宅的管家,说不定他会有些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杨展便派人去寻那位管家,本以为要去张宅寻,可是刚出驻地,他们就看见远处有个小小的帐子,与军帐不同,那帐子小巧而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用的东西。
带头之人问了问昨夜职守之人,确定了那营帐里睡得正是张宅的管家,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队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帐子旁,领头之人知道自己是有求于他们,所以没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而是恭敬的将里面之人叫醒。
没等多大一会儿,管家便衣衫整齐的出来了,丝毫不像是睡过觉的样子。
得知来人的意图后,管家二话没说便领着他们回到张宅,想要尽些微薄之力。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便来到了张宅。门口没有人把守,里面只有一个老伯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若是以人数来看,张宅真称不上大户。但是这宅子的大小可是不容忽视,只不过这么大的宅子,护院居然这么少,这可真是令这些在金陵中见惯了那些大排场的士兵十分不解。
管家也没做解释,而是直接带着他们向后院走去,将他们引到主厅内,他便退下了。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1 22:41:00 +0800 CST  
他退下不是安排事情,而是要找人商量这事应该怎么做。
只见他轻轻地推开一扇房门,闪身走了进去。
“出了什么事,怎么还将他们带回来了?”只见一体态丰腴的中年男子问道。
管家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问道,“老爷,您看怎么办?”
原来老爷并没有出门,对杨展说的那些话,只是推辞。
老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问身边的人,“老弟,你看这该怎么办?”
“帮,当然要帮,身为燕国子民怎能不帮。”
话,是好话,可听着,怎么话中透着几许无奈、几许凄凉。
“好,那就听你的。”老爷对管家说道,“听见了吧,咱们帮!”
仔细听这话音,老爷的话中带着些许愤慨。
管家出去后,老爷赌气般坐在了椅子上,“你就是这么心软,到现在都为他们着想。”
“谁说是我心软来着,粮食是你的,你要是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哼”,老爷气的一甩袖子,将头扭向一边,一副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的样子。
这心软之人除了穆成翊还能有谁,不止是这回的粮食,就连昨晚管家前去驻地都是穆成翊安排的,就是怕他们被飞禽猛兽袭击,管家在这里从小长到大,自然对预防有着独特的见解,再说能让穆成翊派出去,能是仅仅是个管家吗?
可谁知,杨展没有领情,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张宅就算是当地的大户,可谁闲着没事会在家里囤那么多粮食,管家只留出了家里需要的粮食,将剩下的粮食都送了出去。即使是都送了出去,杨展他们上千人,怎么可能够他们吃。只是这份心意,着实令人感动。
领队之人压着从张家“借出”的几车粮草,离开了张宅。目送他们离开的,除了管家,还有穆成翊,不知道穆成翊站在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他的心里想着的是什么。
直到他们都已经不见了身影,穆成翊才转身回去,张家老爷就在一旁看着,虽然他们一句话都没交流,但他却看出了穆成翊此时心情不佳。
张家提供的这些粮食虽然不够,但也解决了燃眉之急,最起码加上他们自己的,今天的粮食是有了。至于明天的,他们还要提前派人到县城去筹备。
吃过了早饭,杨展便决定出发,这么呆着这里不是办法,哪怕让兄弟们饿一饿,到县城中总是比这荒郊野外要好得多。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从金陵城中出来的,金陵城中哪有什么战争,他们都安逸惯了,哪里饿过肚子,别说饿肚子,就连这一连走上数月,都是第一回。这下子让他们饿着肚子走上一天,虽然不是什么严苛之事,但现在不是战时,又没有存在对峙的局面,杨展这样的举措,总会出现一些微词。
当然,这些问题杨展想不到,因为即使所有人都饿肚子,他和云瑶都不会饿着,他不会设身处地的站在将士那边考虑问题。
他没有考虑到的东西,穆成翊考虑到了,但是他考虑到有什么用,他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谈何其他呢。
当他听到消息后,二话不说的将张家的粮食拿了出来,也算尽了一些微薄之力。
穆成翊此时倒是希望,杨展不要在路过的县城做过多停留,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广宁军汇合,从昨晚遇到的猛禽突袭,到今天他们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在穆成翊看来,他们想到的、做到的都太浅薄了,这点生存能力在西境完全不够用。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晌午了,这个时间是在不是行军的最佳时机,现在看天气虽然还有可以,但这不比金陵,这里树林稀少,到处都是荒漠戈壁,关键是水源也十分紧缺。到了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毒辣的太阳仿佛就在自己的头顶,怎么走也走不出它所能照到的范围。
这样的环境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辛苦,不知杨展是经验不足还是执意为之。要是穆成翊,他会选择早起赶路,在最热的时候让全体整修,避开那段难熬的时间。
穆成翊站在远处看着大军离开,看着其中那个最奢华,被保护的最严密的马车,那里面应该就是他的侄女了吧,那个会甜甜的叫他皇叔的女孩如今也没有逃出和亲的命运,也许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穆成翊虽然遭受了这么多磨难,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依旧会不舍,没有丝毫痛快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感伤。他身边的所有人,为了这个江山都付出了太多,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云瑶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突然掀开车帘,向后张望,许是角度的问题,除了枯树之外,她什么也没看到。或许她也只是不舍的回头望一望这个养了她这么多年的地方。
等车队都消失在眼前后,张家老爷出现在穆成翊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穆成翊未做过多流连,也跟着离开,只是他的背影中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1 22:43:00 +0800 CST  
高考这三天来看文的人感觉比之前一年的人都要多,临到结尾还有这么个惊喜,真是幸运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1 22:47: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金陵的繁华不是西境荒野之地可以相比的,红砖绿瓦映着夕阳的余辉,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道上的百姓络绎不绝,这些无不彰显着燕国泱泱盛世。
这大好的时光,在家里坐着岂不是可惜了。这不大街上无不是相互寒暄的;若是有点小钱儿的,都在酒家里喝着小酒儿,和兄弟们划着拳;在金陵城中混了个一官半职的,这个时间都在找乐子;当然,那些可以在金陵城中呼风唤雨的人是不会做这些低俗的事,但是相互之间的酒席还是要吃的,这席间谈论的便是一些可以左右百姓们生计的大事。
“老爷”哼着小曲,嘴角上噙着笑,慢悠悠的从轿子上下来,想必这席间是与某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老周小心翼翼的扶着,生怕他磕了碰了。老爷一路迈着八字步走到了书房前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了老周,大声吆喝着,“不用扶着了,倒不了,给老爷我煮一碗醒酒汤去。”
“唉,老爷,您慢着点。”老周不疑有他,看着老爷一步三晃地走进书房后,他这才去准备醒酒汤。
“老爷”走进书房,先是到书架上翻了一翻,从书架上拿出一封信,信已经被拆开了,现在又拿出来想必是要写回信。
这时,从书案后面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安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啊?”
老爷吓得一机灵,猛地抬头,下意识的将信藏在了身后,定了定心神,然后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咧开嘴角,微微一笑,“安大人好记性啊,还没到一年就把我这个同盟忘得一干二净。”
同盟,能与他结为同盟的人可不多,一年前的同盟只有来自楚国的那位,可那位不是已经死了吗?
安大人,正是掌管户部的尚书大人安素之。
“你是?”安素之试探的问道。
“阮圻!”
阮圻,楚国三皇子,夺嫡败于阮霖,当时可是一败涂地,可现在看来,那时候失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命是保住了。可再往下说,他又背负了国仇家恨。
即使心中对阮黎和阮霖恨之入骨,可相对于燕国对楚国的所作所为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当时穆成翊领兵攻如沂城,城内大乱,阮圻在他的旧部帮助下趁乱逃出,又在他们的帮助下藏身于楚国北部,蛰伏了将近一年,才敢露头。
其实燕军几乎没人见过阮圻,他之所以要藏起来只是怕己方有叛将,当时他身为楚国皇子唯一的血脉,实在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现在不同了,燕军对楚国的收编已近尾声,所有的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但是在事情彻底结束前,阮圻总要做些什么,要不然,他空有皇族血统又有什么用,现在趁着他们的子民还没有被燕国完全同化,他要试上一试,虽说复国是不太可能,但是在其中搅一搅,让燕国这一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还是有望做到的。
在旧部的帮助下,阮圻已经完成了第一步计划,现在他来到金陵这个险地,来完成他的第二步计划。
“你不是死了吗?”安素之脱口而出,说罢又觉得这样说不妥,马上敛了敛脸上的神色。
阮圻倒是没有介意,低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角,“你就这么盼望我死?也对,我死了,你的那些叛国之举也就再没有人知道了!”
“你在威胁我?”
阮圻年纪不大,气势可不小,安素之年过半百,从没有人敢用这个语气跟他这样讲话,阮圻这番话顿时让他火冒三丈。
“我可不敢威胁您。”阮圻连连摇头,否认道,“我现在还要仰仗您的帮忙,怎么敢威胁您。”
“我要是不帮呢?”
“您当然可以不帮,但当初您的那些书信,我也就不再帮您收着了。”阮圻嘴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的说着。
听到这话,安素之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老爷,您的醒酒汤好了。”
书房并没有声音,老周又敲了敲门,可还是没有动静,老周以为老爷睡着了,想要悄悄的将房门推开。
“吱呀”,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若是安素之不阻拦,书房中闯入一个生人的消息就会传到整个府里,谁知道到时候又会掀起什么波澜。
于是,就在房门刚刚被打开一条缝隙的时候,老爷一声断喝,“出去!”
老周一顿,拿着醒酒汤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跟了老爷这么久,他或许可以发现这书房中有些不寻常。
“是。”老周重新将房门关好,随手招来一个下人,将醒酒汤给了出去,然后又挥了挥手,让这院子里的人全部出去,自己则是守在了廊下。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6 23:47:00 +0800 CST  
“你胆子倒大的很,居然敢只身一人来到我的府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安素之现在倒是可以稍稍应对这个不速之客。
“我胆子一向不小,从我想登上皇位就能看出来。”说起那段往事,阮圻自嘲的笑道,现在想想,若是自己当初对皇位没有一丝觊觎,阮黎是不是就不会将穆成翊引入燕国,那么楚国是不是也不会被灭。
因为他是唯一活着的人,那么在他看来,他理所应当的背负一切。
“你究竟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过一阵就是你们燕国的祭祀大典了,我想让穆云泽代替狗皇帝去祭祀。”
“你说的轻巧,我怎么干预的了祭祀这种大事?再说,以往都是皇上亲自前去,太子只是陪同,这种事怎可能说变就变?”
“那就是大人您的事情了。”
“我做不到。”
“那那些加盖了您的私人印章的书信明天可能就会呈在御史大人们的案上了。”不在与他废话,阮圻从座位上起来,向门口走去。
阮圻的每句话都用了您这个尊称,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尊敬的语气。
“你!”无论如何生气,老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阮圻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的门开,老周马上躲到了拐弯处,瞄着这个从书房中出来的年轻的身影。
等这个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老周匆忙来到书房门口,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里面茶杯破碎的声音。
老爷坐在主位上,平复着怒气,这椅子上还残留着阮圻的温度。
“老爷,这……”
“你去,去把府上所有的人重新查上一遍,府上的护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懈,人都来到我的书房这都察觉不到!”
“是,我马上去查。”老周低头应道,“不过,老爷,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
“阮圻。”
“阮圻?”老周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阮圻是谁,“阮圻!他没死?我这就去再查一下府上的人,重新安排府上的巡视。”
安素之点了点头,没有出声,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现在看来,不用醒酒汤,他的那点酒气也已经醒了。
再说阮圻,像是有人接应一般,他躲过了府上巡视,毫发无伤的走出了府邸,然后上了一辆街角的马车。这辆马车穿过花街,最后消失在巷子中。
其实,阮圻能在金陵中来去自如不是没有原因的。
楚国在燕国安插了不少暗桩,金陵更甚。楚国虽然覆灭,可暗桩们却没有收到任何撤退的消息,他们只能继续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将收到的消息通过什么渠道传给自己的上级。但是,他们仍然坚持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所以,当阮圻拿着属于楚国暗桩们最高府衙的信物时,滞留在燕国的暗桩自然都归阮圻调遣。
阮圻作为楚国仅剩的皇室成员,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暗桩们不惜牺牲一切想要助阮圻此次计划成功。
消失在花街中的阮圻出现在一座宅院内,这座宅院虽说不是富丽堂皇,但也是庄重威严。
阮圻的衣着虽然简单,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配的上这府邸。
他旁若无人的来到书房,书房本是重地,可他却可以随意进出,这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尊贵。
府上巡逻的人不少,见到他没有拦下,也没有打招呼,没有打招呼不代表他不尊贵,或许只是因为这府上的主人不想让他引起别人的关注,毕竟他的身份不可以暴露。
阮圻在书房随意翻了翻,不过他没有看这些信件的打算,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这府上主人的回来。
现在已是三更,他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自一年前起,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三更已过,四更的竹梆声已经响起,阮圻也等的有些困倦,他闭上眼睛,想要缓解一下疲乏。
不知不觉,他便睡了过去。等他再醒的时候,天际已经泛白,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看来他所等的人一宿都没有回来。
阮圻打开门,吩咐下人沏一壶浓茶,想要将这倦意赶走。随后,他回到椅子上等待。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没有敲门声,阮圻知道不是下人,还没等看见来人,他便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6 23:47:00 +0800 CST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来人没有着急回话,而是转身查看外面是否没有可疑之人,随后将房门关严,待他转过身来,一脸轻松的说道,“放心吧,太医和御厨都已经被我们买通了,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
阮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毫不吝啬的赞扬道,“施统领不愧是我们楚国的第一暗桩。”
施易!施易竟然是楚国的暗桩,他十余年前孤身一人来到燕国,想方设法的搜集燕国各路情报,想要为楚国的扩张鞠躬尽瘁。
既然是暗桩,那么他在楚国一定会有一个假身份,因为楚国给他的任务是打入燕国的朝堂,所以他的身份不敢有什么特别,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百姓,越是简单的身份越能经得起查验。
不过,这么简单的一个身份,就注定了他的仕途不会很顺畅,他用了近十年都没有爬上禁军的要职,但是他踏实肯干,身份又“清白”,关键是他当年没有站在穆成烨的阵营,所以在禁军急需统帅的时候,他这才被提拔成副统领。
虽然只是个副统领,但这与之前相比,能接触到更多的官员,也能接触到更多的机密要件,更重要的,他作为禁军统领,或多或少也算是穆成越的心腹。
姜羡是穆成翊推举的,本以为以皇上对穆成翊的信任,姜羡是可以稳坐禁军统领的宝座,可天赐良机,穆成越终于还是被权利迷失了双眼,降罪于穆成翊,就连姜羡都没有逃过他的猜忌。就这样,施易被提拔成了禁军统领,从此独掌穆成越安危的大权。
而此时,楚国已覆,施易坐上了禁军统领的位子又能怎样?他倒想杀了穆成越为楚国报仇,可他虽然是禁军统领,但他自认为还没那可以众目睽睽取穆成越首级的本领。
他也想辞官,楚国已灭,他在这里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他想在楚国没有被燕国同化前,回去看看,想看看那个他前半辈子生活的国土,想看看故土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毕竟再过个几年,这些也许都看不到了。
他虽然很想,但是他没有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对于他们这样的暗桩,都是等着上级的命令,没有命令他们就要一直守在自己的位子上,直到死亡。
所以,施易没有擅自离开,而是一直等着命令,他坚持了一年,终于,在一年后,事实告诉他没有白等,他虽然没有等到上级的命令,但是他等到了他们的三皇子——阮圻,这个拿着信物,只身一人来到金陵的三皇子,值得他尊敬。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施易选择不遗余力的助阮圻一臂之力。
所以,这次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威胁了御厨,将一包可以让人疲倦的药不知不觉的加到穆成越的饭菜中。此后,他又威胁了御医,在给皇上日常诊脉的时候,对于皇上的疲惫,只要说是操劳过甚即可。
看上去很简单的两件事,可做起来却不容易,这都是涉及到身家性命的大事,谁敢轻易答应。不过,好就好在施易有禁军统领这个身份,对方不按自己的心意办事,他可以拿对方的家人作为要挟。
面对威胁,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大义凛然,可一旦涉及到家人,他们往往就会失去方寸,从而一步一步踏入敌人的陷阱,等幡然悔悟的时候,他们已经搅在漩涡之中,再无清白的可能。
“三殿下,您那边怎么样?”
“还算顺利,他虽然没有答应,但我相信,就算是为了他的仕途,他这次也会选择与我们站在一起,更何况咱们已经将路铺好,皇上抱恙,他举荐太子代为祭祀也没什么问题。”阮圻信心满满。
安素之这几天正愁怎么劝皇上让太子前去祭祀,他每天早朝都在找机会,可是每当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的勇气。
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宫中传来了皇上抱恙的消息,据说几天前皇上在正午小睡醒来过后,提不起精神,这两天的早朝都是强打着精神,现在更是睡不醒。太医的诊断却是身体疲乏,应当注意休息。
本来按照穆成越的性子,这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居然一连几日取消了早朝。
安素之在心里偷着乐,这个机会来的太难得了。
于是,身为同僚,安素之找到礼部尚书江子慕,好心提醒他有关祭祀的问题,皇上这个身体去祭祀是不可能了,所以祭祀这个人选可要重新选择了。

楼主 白纹_竹芋  发布于 2017-06-18 23:53:00 +0800 CST  

楼主:白纹_竹芋

字数:443673

发表时间:2016-05-26 04: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0 23:02:28 +0800 CST

评论数:184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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