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记得周烨和江一是啥关系吗？
原谅我已经蠢到忘了自己写的啥或者到底写没写了
然后原谅我已经懒到不想往前翻了

（四十三）
转眼就过年了。
因为之前卉姨说了让我一定要一起去他们家过年，于是我很是激动和矛盾了一番。
激动自然是因为可以和厉俨一起过年，矛盾则是因为，过年嘛，到时候他们家一定会来很多亲戚，我一个外人在那儿杵着，多少还是会有点尴尬，有点不自在的啊。
结果苏航直接白我一眼，说我想太多，他们家过年都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待两天，然后就出去旅行，基本不会有亲戚来往，毕竟家家都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过年方式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于是安下心来好好地迎接新年。
之前厉俨带我去买了新衣服，说是给我的新年礼物，我穿着新衣服，开心，却总感觉有点儿别扭，我早已经不是过年就要穿新衣服的年龄了，而厉俨总觉得我还小。
年三十这天，我起得很早，厉俨他们收拾东西，我就去遛狗，刚好碰到江一也带可乐出来，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有点儿无聊的样子。
我过去挨着他坐下，有点儿没话找话：“你一个人啊？”
他抬头见是我，咧嘴笑了一下，嗯了一声，笑容又垮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小声嘀咕着：“过年了啊…”
我开始还很纳闷，为啥过年了却不开心，然后突然想到他的家庭状况，又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了。他父母离婚那么多年，都有了自己新的家庭，他无论去哪边都会显得很多余。
“周烨呢？”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双手顺着自己伸直的腿往下滑去，然后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小腿。
“他回家了。”
“你怎么不一起去呢？”
“那是他的家。”
“可他不是你表哥吗？你们也是亲人啊。”
“不一样。”他说完，就没有了后文。
看着他把自己的头都快埋到腿上去了，我心里也开始说不出的难过，可是一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就那样陪他坐了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就连可乐也不跟黑战玩闹了，怏怏地趴在自己主人脚边，黑战也只能坐在一旁，时不时用鼻子拱一拱可乐。
我在心里打算着，我们待会儿就要去卉姨家了，到了差不多就会吃午饭，饭后，我说不定可以跟厉俨说一声，看我可不可以回来陪江一。
想到这儿，我也就把我的打算告诉给他，结果他说周烨答应他晚饭一定会回来陪他的。
他这么说着，却不见有多开心。
的确，晚饭之前都要一个人待着，大过年的怎样都会显得很凄凉。
我想了想然后咬咬牙说道：“那这样吧，我跟厉俨说一声，我先在你家陪你，你哥来了，我到时再自己打车赶过去。”
我这辈子就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对于江一，我很是珍惜，不想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一个人，突然这么低落。
他抬头看着我，又冲我笑。
“你傻不傻？你这第一次跟厉俨一起过年，怎么能错过呢？”
“什么就错过了，周烨一来，我就过去，还能跟他一起看春晚，放烟花。
“那怎么行？一家人忙活的时候你不在，好了，吃饭看电视的时候你倒来了，你这媳妇儿也太不贤惠了，小心公婆戳你脊梁骨！”
“你才媳妇儿呢！”
“我是媳妇儿一，你是媳妇儿端，半斤八两！”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切，自个儿心里高兴着呢，得了便宜跑我这儿卖乖来了。”
“卖你妹！”我伸脚朝他踹去。
他不在乎地拍拍裤腿，威胁我：“脏话！我可听到了！我要告厉俨去！”
“……”
我也是蠢，就这样被他岔开了话题，直到厉俨给我打电话催我了，他在我电话边朝那头嚷着说我马上就回去了，我才反应过来。
他推着我让我快走，我站在长椅边不放心地看着他。
“你快去吧，我今年没备什么年货，他们家有什么好东西，你帮我打包点儿带回来！”
“……”
于是我就这样被他推走了，临走前只能告诉他让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家伙坐在那儿，就一个劲儿冲我笑，我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样觉得他傻了。

到了厉俨父母家，卉姨正在包饺子，说是中午就简单吃点儿饺子，晚上吃个早晚饭。
我去洗了手，和卉姨一块儿包饺子，时不时聊着天，听说我要去学校上学的事后，她很是积极，让我要在学校跟同学好好相处，多交些朋友。我笑着附和，其实对于这个我没多大感触，我知道我去学校，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学习，争取可以考上大学，至于朋友，我有江一就够了。
我的世界很小，可我很满足，厉俨，苏航，江一，这三人怕是已经积蓄了我所有的好运，这方面我不贪心，这就已经足矣。厉俨希望我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希望我能去到外面看看，他希望的，我都会努力去做。可是说实话，对于外面的世界，过去那三年让我觉得那并不是多么美好，况且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我怕我一脚踏出去，就会想要更多，世界变大了，我能有的只是那么一点点，而现在，我的内心满满当当，这样就很好。
吃饺子的时候，我不知道是我想太多还是怎么了，厉俨一直不怎么说话，脸色也不太好，我想问问他，可当着卉姨和厉叔叔的面，也不太方便。
我试着小幅度地给他夹了个一看就是我包的饺子，他抬头看着我，抿了抿嘴，示意我快吃。
我小声嗯了一下，转眼就看到厉叔叔正看着我，莫名地有点儿不自在，只能埋下头装没看到，继续吃。
下午休息了会儿，我就帮着卉姨开始慢慢准备晚饭的食材，我正清理着大葱，苏航就走过来帮我。
“小端。”
“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活儿。
“今天晚上，有客人要来。”
“客人？”我疑惑地停下来，又看向他。
“嗯，厉叔早就约好了，刚刚才告诉厉俨。”
“那…我…”
“这人你也认识，我们单位的林沛仪，还有她父母。”
“林沛仪…”
我有点儿转不过来了，我不知道大过年的，为什么她会和她的父母来厉俨家，可我大概还是能猜到，毕竟这是厉叔叔一直以来想要的儿媳妇儿。
厉俨快三十了，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女朋友，厉叔叔对他某些事虽不言语却藏在心里，无论如何他不会放任厉俨的。而想到吃饭时厉俨的脸色还有厉叔叔看我的眼神，我有点儿懵了，我不知道厉叔叔是否看出什么来了，还是仅仅是因为了解厉俨，所以产生出的怀疑而已。
我看向卉姨，她自顾摘着菜，哼着歌，偶尔让我帮她洗一下，没有异常。看来她还是没有厉叔叔那么敏锐。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无法松气。
我想过真正到了这一步会有多艰难，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我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以至于后来，当门铃响起，随即那张清丽的脸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尽管苏航告诉我，我是这个家里的一员，而对方只是客人，可我并不能从这句安慰中找到归属感，我还是那么不知所措。
厉俨走到我旁边，我感觉他牵起了我的手，在我手心意味不明地捏了捏。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人可以给另一个人传输勇气和力量，那我只能从厉俨那里汲取了，我以为这股力量可以很强大，至少让我敢于和那个女人对视，可是当厉叔叔挡住我的视线，对他们热情相待的时候，我才发现这股力量微乎其微。

四个家长相谈甚欢，很自然地把林沛仪推到厉俨身边，有些事他们不说破，可彼此心照不宣，这份默契和理所应当，让我有点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厉俨被迫陪着林沛仪坐到他们身边，我站在餐桌旁看着他们，身边只有苏航。
“当着沛仪和她父母的面，厉俨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的，你也能看出来，厉叔是故意的。”
“我知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如果我是厉俨…
“不知道…”
“所以你能理解他吧。”
“……”我理解，可是理解有什么用。
眼前和谐的“家庭氛围”，实在是刺眼得很。
厉俨有时会趁着空档给我个安慰的眼神，我尽量以平和回应他，好让他安心。其实这时候我应该满足的，至少他想着我，顾虑着我的感受。
自从互相袒露感情以来，他对我也会时常显露情侣之间的关爱和亲昵，虽然仍然保持着一种距离，可那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然而现在，我满脑子转动的都是不够不够不够…
我们之间那层浅薄的关系一击即破，一个林沛仪足以将它击垮。
没办法视若无睹，我只能狼狈地躲进厨房，没事找事做，拿着抹布在橱柜上胡乱擦着。
卉姨笑着走进来，准备切水果，看到我立马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些，笑了笑说：“我看这儿到处都是水，随手擦一下。”
“你这孩子，不要太乖巧了，在家里放开点儿，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我仍旧冲她笑着，想是知道了我的过去，卉姨对我总是怜爱的。
“端端，你觉得你未来嫂子怎么样啊？”
“啊？”
“就是你沛仪姐啊，你们都算是很熟了吧？”
“哦，很好啊…”我们也就见过几次面而已。
“沛仪这孩子很不错的，性格好又懂事体贴人，她也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卉姨，我没关系的…”我不用她对我好，我不在乎也不需要，如果是以厉俨的妻子身份来对我好，我甚至是厌恶的。
“傻孩子…”她拍了拍我的手，仍旧那么慈爱。
我一直以来很感谢卉姨的温柔，可是这一刻在这份温柔当中，我却体会出不一样的感觉来，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想是我想太多了，毕竟低落的情绪是会扩散的，无论对事还是对人。

（四十四）
整个吃饭过程都十分和谐，而明眼人都应该明白，我所说的和谐，里面并不包括我。两个家庭，此刻仿佛真的合二为一，就连苏航也能够很好的融入进去，毕竟他们之间的熟稔远胜于我。
人都会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情感，以及自己在乎的人或事，对你和善友好，但不代表事事都会顾虑到你，况且我也不是小孩子，没必要时时刻刻嘘寒问暖。可正因为这样，我在这个本不属于我的家里，在这一刻，就显得尤为多余。
我只一声不吭地埋头吃着，我不知道厉俨后来有没有注意到我，因为他被林沛仪的父母拉着说他们小时候的事，在整个用餐过程中，他最常以后脑勺对着我，即便他就坐在我身旁。
他们说到尽兴，会大笑，而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还要配合着保持笑容。
独自呆在卫生间的时候，我才能稍微缓口气，回想着今天发生过的事，真的很后悔没有坚持留下陪着江一，至少两个孤独的人可以互相慰藉，即便之后周烨回来，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厉俨敲门的时候，我还坐在马桶上发呆，有种想要就这么坐到天亮的感觉。
我推开门，他就那么看着我。
“怎么了？”我躲闪着问他。
他倒好，直接反问我：“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不高兴了？”
“……”换做你，你会高兴吗？
“我和沛仪没什么的。”
“我和你也没什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可就是脱口而出了。
他无言地看着我，这让我莫名其妙地有点儿不耐烦了，侧过身去洗手。
从镜子里能看到他还站在我身后，直到我都感觉我快把手搓掉一层皮了，他才说了一句“端端，别闹。”
这两个字让我瞬间不能自控，这一整天我什么都没说，我没去找他表达我的不快，我没有对林沛仪表现出一丝不满，我甚至对她父母表现出了极致的礼貌，端茶倒水，笑意盈盈，尽管我内心有万分的不满，可我一直都努力让自己做到很好，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垮掉，一切都会崩坏…
而现在，他让我别闹。
我都这样了，就一句别扭的话，他就认为我在闹。
心里憋着一股火，可是在当下，我仍是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嗯，我不闹。”
我会让你看看我可以有多乖巧。

我推开他，重新回到客厅，径自坐到林沛仪身边，可能是我的动作有点儿太突然了，他们都停下了交谈，看着我。
我故作奇怪地表达了我的疑惑，然后小心翼翼地让他们继续聊，我说我只是过来看会儿电视，他们这才又说开了。
身旁林沛仪正喝着水，我随手拿过茶几上我的水杯，抬眼看着厉俨在不远处冲我皱眉，正要挨到唇边的水杯被我不小心手一滑弄得不受控地往下落，水便顺着杯子倾斜的角度往外倒，眼看着衣服湿了一片，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在动作迅捷，没让杯子落地。可正所谓祸不单行，我的胳膊肘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林沛仪的手臂，直接害她把水喝到了鼻子里。
她立马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红脖子粗，好不狼狈。在座的各位立马慌乱起来，我惊慌地抽过纸巾递给她，一边帮她擦着衣服上的水迹，一边焦急地跟她说着对不起。
她一时说不清话，只冲我摇摇手，好像是在表示没关系，就连她妈妈也反过来安慰我说没事没事。
这让我有一瞬间的错愕，刚有点儿后悔的情绪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
“末小端！”
被生生压抑着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这跟我预想的结果是一样的，却让我心里一阵阵发苦。
我能说什么，这都是我造成的，我只能无言地看着他，还得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点。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手上一用力将我往边上扯了一下，然后就去照看林沛仪了。
我往前一冲，膝盖磕到茶几角上，生生忍住了脱口而出的痛呼，只能咬牙挺着。
他的动作很快，没有别的人注意到，只除了苏航和厉叔叔。这让我很尴尬，想笑一笑打破气氛，可是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张了张嘴，却只道出一声对不起，很小声，也不知道他们听到没。

最后我一个人低着头离开，站在玄关处，有点儿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要干嘛，胸口一片潮湿让我浑身都不舒服，膝盖上的痛更是让我有种腿软的感觉。
“傻站这儿干嘛？快去卫生间把衣服吹干。”
我转头看向苏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出来了。
“苏航哥…”
“膝盖痛吗？能走吗？”
“能…”
“看你都一瘸一拐了。”他说完就过来扶我，一直往卫生间走。
吹风机里的暖风顿时让胸口一片温暖，让人禁不住打颤。
“小端，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我以为我的演技很逼真。
“这只会让你显得很幼稚，没头脑。”
“我本来就不聪明。”我小声说着。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还是不满意，他让我别闹，总让我别闹…”
“小端…”
“他越这样，我越要闹。”
“然后呢，你闹了，又得到了什么？”
“……”
“你这样跟个三岁毛孩子有什么区别？”
“不，我就是要他知道，我跟他之间，并不是什么都由他说了算，他让我等，可以，但他不能无限制地要求我，我在尽量做到很好，但他不能把这看做理所应当。”
“可你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比如？”
“……至少不要做这样幼稚又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读书少，想不到。”
“小端！”
我拉了拉胸前的衣服，感觉没那么湿了，起身准备出去。
“干什么？我看看你膝盖。”
“不用了，我们去买烟花吧。”
“买什么烟花，家里有。”
“去买吧…”

出了房子，我才感觉好受多了。和苏航并排沉默地走着，拐过了好几个街道，看到烟花摊，也并没有说要买，只是很想就这么走着，说不定就走回我们家了。
然后回家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苏航哥，我想回去了。”
“嗯。”他说着就转身往回去。
我拉住他：“我想回我们家了。”
“说什么呢？我们得在这儿住两天。”
“可我想回去了。”
他看着我，思索着道：“小端，别这样，就算你难过，可厉俨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回去了啊！”我突然拔高了声音，莫名地激动起来。
可苏航一改平日里的温和，严肃地盯着我。
“不可能，大过年的你别闹！”
“……”
又是这两个字，是不是在他们眼里，我做什么，有什么情绪，都是在闹！
“我在那里待着很难受，你就当可怜我行吗？你们一家人好好过年，我不在，厉俨也会自在很多，厉叔叔不会一直严肃着脸，这样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什么叫我们一家人？为什么你到现在心里还会有隔阂？”
不是我有隔阂，也不是谁的错，怪只怪我们时机不对，我相信只要林沛仪不在，我一定会和这个家相处地十分融洽。可是这样的话我不能说，林沛仪不坏，她喜欢厉俨也没有错，当然我也绝不会说我不该爱上厉俨，可是当下，的确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合适。
我没有立场去维护什么，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有时候真的会把人逼疯。而失去理智地做些幼稚的事，也只是让自己掉了价。
“今天这样，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做不好。”
“可你一开始不是做得很好吗？”
“你们就是希望我那么做吗？”不言不语，就那么乖巧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稍微有点儿不快，就会被说是在无理取闹。
“小端…”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点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可我们之间就两步距离。
“你该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我知道，可我已经搞砸了，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说我胆小怕事，软弱退缩，怎样都好。
“你现在是做了错事就想跑？”
“苏航哥，我已经道歉了，可你也看到他的态度了。”努力憋着，喉咙哽得难受死了。
“如果你不是故意的，你道不道歉，他都不会怪你。”
“……”
“他那么做也只是一时气急了，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怎么就这么没脑子。”苏航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要表达自己的气愤似的，使劲捏着我的脸。
许是我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苏航沉默了好久，终于还是有点儿松口了。
“话又说回来，你说你这个时候回去，又要怎么跟长辈们说？”
“苏航哥，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吧什么理由都行。”
“小端…”
“我就在家呆着，我去宠物之家接黑战回来，我跟它一块儿呆在家里。”
苏航看着我，叹气道：“你真想好了？”
“嗯。”
“那好吧，你就先回去吧。”
“谢谢苏航哥！”
“先别谢，回去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不是。”我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我现在就走。”
“你！”
“我回去了肯定出不来了，卉姨肯定不答应。”
“那你就让我一个人挨骂是吧！”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你今天说得够多了。”
他很是无奈的样子，使劲揉着我的头发，最后递给我几张一百的。
“看来我也劝不动你，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嗯…”

就这样，我一个人赶去了车站，我不知道苏航回去怎么跟他们说的，我只知道，我可以不用在那种气氛中呆下去了。直到坐上大年三十仅有的一班车，我才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中途手机响了几次，都是厉俨的，我没接，调成静音，就让它那么亮着，直到江一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我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滑开了接听键。
“小一一，新年快乐！”
“莫小端…”
“怎么了？声音怪怪的。”像是哭过。
“他不回来了…”
“什么？”
“周烨，他说他今晚回不来了…”
“江一…”
“他骗我…”
我看着窗外燃放着的烟火，一边揉膝盖，一边丢掉强装的欢乐。
“别哭，江一，我回来了…”

看的人越来越少
的人越来越少
人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
来越少
越少
少

留言一滑一长溜，这感觉不要太爽
以后就这么不定时一炸

（四十五）
我很感谢那些大年三十凌晨还开班的火车站工作人员，他们可以带我在这个最温暖也最寂寞的日子里去到我最想去的地方。
窗外黑漆漆的，快速往后倒退的建筑和柏树也只是留下一串黑影。
现在已经很晚了，江一靠着我的肩膀，也已经睡着了，眼睛红红的，睫毛都还湿润着。我想笑话他来着，本来嘛，周烨只是不能按时回来而已，也给他解释了，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大问题的。可是他哭得那么伤心，比我还伤心。
这个年注定会过得不好，等我回去的时候，厉俨肯定会打我一顿，或许会更严重，因为他曾告诫过我遇到什么事都不能离家出走。
可我真的想出去走走，出了厉俨父母家，我就这么想过了，我也没考虑那么多，也不是赌气什么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奶奶了，之前就想了，只是今晚尤其想。
当我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大房子，我就只觉得一阵阵空虚，大家都在团圆，只有我和江一是孤独的，还有我的奶奶。
回来路上忘了接黑战，我也干脆就不接了，直接去了江一家。
这傻子一个人在家，却大敞着门，真以为这样周烨就会回来，还是太放心大过年的不会进贼啊。
我在茶几和沙发间的空地上找到了江一，他已经睡着了，电视里放着春晚，桌上的饭菜看起来一口没动。
我走过去叫醒他，他睁开眼看到我，立马撇了嘴，眼睛很快便湿了。
我没让他说话，我怕他一开口便哭得没完没了，而我现在没能力安慰他，于是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只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跟我去看看我奶奶吧。”
他瞪大了眼看我，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应了。可是我没办法一直捂着他的嘴，收拾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哭了，一边拉扯自己的背包，一边咧着嘴大哭，要命的是，他自己哭就算了，还问我为什么不哭。
“你明明眼睛都红了，你在他们家过得不好吗？”
我想了想我到底过得好不好，可结果却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跟他说了林沛仪，然后说我膝盖有点儿疼，好像淤青了，他赶紧过来挽起我的裤脚，果然淤青了，还有点肿。
他像哄孩子似的，给我吹了吹，嘴里嘀咕着：“不疼了不疼了。”
我笑了笑：“我是不是太娇弱了点儿啊，就磕了一下。”
他仰起头看我：“我们不要理他们了。”
于是很快，我们坐上了火车，开始了我今天的第二段路程。
之前到家的时候，我给苏航打了电话报了平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听到厉俨在那头表示要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急切地把电话挂断了。而挂断后几秒钟的时间里，我又有点后悔了，想着厉俨会不会是想跟我道歉还是其他什么关心我的话，可是又免不了猜测他会不会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生气，在电话里骂我，于是思考了片刻，还是没有回拨过去，甚至鬼使神差的按了关机。
整个路途当中，我的思绪都处在放空状态，江一可能因为哭了很久累了，一直睡得很沉，于是没有人跟我说话。我脑子里也不知道该想些啥，或许我可以想想厉俨他们现在在干嘛，不过这是我不想思考的，一有点儿矛头，就会被我立即掐掉，所以我只能放空，甚至在某一刻突然惊醒过来的时候，会发现我连视线都失了焦点。
火车到站，我和江一出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夜晚了，找了家旅馆暂时住下，两个人各自抱着一桶方便面就算是裹腹了。
躺在床上，江一拿着遥控器，盯着重播的春晚，这让我有点儿不耐烦。
“换个台吧。”
他继续盯了一会儿，把遥控器扔给我：“你换吧”，然后翻身躺倒在床上，背对着我。
过了一整天，他都没有收到周烨的电话，心情该是更加低落了，一出站手机便没电了，现在看起来也并没有充电的打算。而我自从关了机，更是完全收不到一点讯息，也是并不想关心。
越过他的背影，看到窗外，初一晚上仍旧有人放着烟花，闪烁的明亮不知道能不能照到每一个黑暗的地方。
江一一动不动，我看不到他是闭着眼还是睁开的。
“一一，你喜欢放烟花吗？”
我问过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回答，我以为他又睡着了，也不在乎，伸手按着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
正当我准备睡下的时候，才响起他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不喜欢。”
我愣愣地看了看窗外，再看了看他仍旧没变的姿势，下床跑到他的床上，钻了进去，和他头挨着头。
“嗯，我也不喜欢。”
两个人的逃离，说不清是谁陪伴着谁，谁安慰了谁，其实我们都得不到陪伴和安慰，因为我们都是孤独和悲伤的。只是还好，我们还可以交流，还可以互相疼惜，至少说的话有人听，提的问有人答，走在路上也是两个人两个影子。

早上好好好好好

（四十六）
天亮后，我们直接去了公墓。
我离开这个城市也快四年了，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也足够一个城市改变容貌了。索性我还记得公墓的名字，我俩打了出租车就直接赶到了。想来大家都不太会过年时节来扫墓，所以山上的人很少。
想起上次跟着厉俨他们家去给厉恪扫墓的时候，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门的店我也像模像样地买了一些，从一桶看起来就不怎么新鲜的花里挑了几支最好的。
奶奶的墓在一个位置还算不错的地方，看来生我的那个男人还不算坏。
公墓里的工作人员应该也算是负责的，奶奶的墓跟周边的比起来没多大区别，并没显得多脏乱，似乎还更加干净些，就连墓碑前应该存在的香蜡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的确，有些人的情分也就只是点到为止而已，即便是这人世间最该亲密的关系。
看着照片上微笑着的奶奶，我很后悔那几年没来看她，可是为什么没回来，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不是不想念，只是这份想念在曾经那样的生活里显得尤为无力。我希望她老人家是看得到我的，可我更怕她看到那样生活着的我。
也许我今天站在这里，也是在证明我不再害怕了。
把花放到奶奶面前，想跟她说几句话，却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愣了半天还是江一提醒我点燃香蜡，这才作罢，一切弄好后，我直接在地上盘腿坐下，就那么看着奶奶。
手里仍旧捏着厉俨送我的十字架，生日那次取下来过一次，后来好了又带上了。我抬着胳膊，把十字架在奶奶面前晃了晃，小声说道：“奶奶，我又多了一个，好看吗？”
要是她真的在我面前，她一定会说：“好看，要好好爱惜哦。”
我想告诉她我喜欢上一个人，一个男人，可是想想她大概都知道了，并且我相信我做什么，她都会支持我。
江一学着我一块儿坐在地上，像是突然转换了心情，说话都带着笑意。
“奶奶，我是江一，长江的江，数字一。我跟小端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您是他的奶奶，我也可以叫您奶奶吧，以后我们就一起来看您，经常来！您不要担心小端，我会帮您好好照顾他的。”
他一个人在那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感觉就像他才是奶奶的亲孙子，我就在一旁听着看着，让火蛇一点点卷走手里的纸钱。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反倒感觉很不错。
走出公墓的时候，江一说：“小端，你奶奶肯定对你很好吧。”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嗯…”
一开始不知道他听到没有，隔了很久才听他感叹一句“真好”。
我从来没听过别人羡慕我的生活的话，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江一一脸“你真幸福”的表情，让我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只能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却不说了，换了话题问我接下来去哪儿。

我想了想，决定回家看看，那个以前我和奶奶一起生活过的家。虽然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住上陌生人了，可还是想去看看。
那附近没什么变化，虽然看起来破旧了点儿，但仍然有着曾经的样貌，只是小时候常去的几家店几乎都换了门面，文具店变成了烧烤店，以前最爱去吃的一家小餐馆儿变成了蛋糕房…
小区的门卫也换了，以前的卢大爷不知道去哪儿了，门卫室里是另外一个大爷，正围着火炉打着盹儿。
我拉着江一溜进去，只堪堪在一个墙角下站定，从这里抬头刚好可以看到我以前房间的窗户。窗帘换了，屋里还亮着灯，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家住在那里，想着我曾经在墙上的涂鸦是不是也被刮掉了。
回想起以前经常趴在窗台上往这里看，就可以看到自己藏在墙角下的偷来的东西会不会被谁挖走。现在看来，应该是早就被人发现了，那里没有了以前我用来作掩盖的石板，已经被泥土填平，甚至铺上了人工草坪。
“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江一扯了扯我的袖子，问道。
“上去干嘛？”我侧头问他。
“看看啊，你好像很想的样子。”
我有很想吗？
“没有啊，只是怀念而已。”我说着又抬头望了望，“那里已经住上别人了，不是我的家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想知道这里怎么样了。
想做的事都做了，巡视着带江一去了街头一家荞面店，这是为数不多的没有改变的一家店，招牌还是那个招牌，橱窗还是那样的橱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
我小时候老爱在他们家吃荞面。老板自己和的面，然后揪一粗长的条，放在专门的木制机器里一压，面条就从机器下方挤压了出来，直接落进了锅里，用长筷在锅里把面条搅一转，没多久就可以捞进已经装好调料的碗里端上桌了。
我和江一吃得呼啦呼啦的，好不惬意，他说他是第一次吃荞面，感觉像是开启了他食物界的新世纪大门，我笑着骂他蠢，他也不介意，自顾自得把面汤都喝了个干净。

后来听附近的人说，这里的教堂要拆了，在城西那边会修一座新的教堂。我想起以前奶奶偶尔会在家里念叨，说教堂需要翻新了，屋里设施很多都老旧了，只是那时候说是没钱，为教堂增添一些新设施都显得尤为困难，更别说翻新了。没想到几年后，却会有这样好的转变，只是奶奶没能亲眼见证。
这座旧教堂确实很旧了，比D市的任何一座教堂都要旧，如今更显破败了，墙面上早已被喷上拆的字样，标志着这座老建筑最终也是走到了尽头。
我想拿出手机拍几张照留作纪念，可是却反应过来，自从我关了机，手机就没开过。想了想，还是犹豫了，问江一借手机，结果那小子更直接，没电了就没再充过。
可是实在舍不得眼前这为数不多的还跟奶奶有着深刻联系的建筑。
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了机，至于将面临什么，其实也已经无所谓了。
举着手机，对焦，刚拍下第一张，手机便如我所料疯狂地响了起来，一首动听的和弦硬是透着股狠厉的气息来，配上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更是让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江一见我拿着手机愣在那儿，把头偏过来往屏幕上瞅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哆嗦又缩回去了，看我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怜悯。
“要不要这样？”我有些无力地白了他一眼。
“对你深表同情。”他皱着眉耸肩，我看着就像一个智障儿。
懒得理他，看着兀自响着的手机，有点儿愣怔。
其实出来这么久，见了奶奶，对在厉俨父母家发生的事，甚至是他的态度，也都没那么介意了。一个人走着走着，很多事都可以慢慢沉淀的，其实对于厉俨，我也可以理解，如果换作是我，可能比他要差劲得多吧。
我没有父母，所以不能很好地理解厉俨在这个层面上的担忧，那是他的父母，就算有再多的隔阂，他也是舍不得他们伤心难过的。并且他比我大了将近十岁，人就是这样，年龄越大责任就会越重，日渐成熟的同时，顾虑的东西也会越多。
其实仔细想想，一个人对你是不是有感情，并不在于他会为了你抛弃一切，要知道孤注一掷之下的感情往往不堪一击，我想厉俨要的，他想给我的也并非如此。
我和他父母之间的关系，往往就会凭借林沛仪这样的女人去验证，而我当时的幼稚行为，不仅让厉俨难做，甚至如果他父母看出端倪来，我就是亲手破坏了那层关系。
我这一愣怔，手机已经响了两遍，江一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
“我觉得吧，你这样还不如彻底关机得好。”
我深呼吸一下，准备回拨过去，结果手机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吓得我手一滑，直接按了接听。
“你在哪儿？”
“我…我…教堂…在教堂…”
“站着别动！”
总共三句结束了谈话，而我整个人都还没醒过神来，并且我接电话的整个表现，使得江一把我狠狠鄙视了一番。
“你说教堂有屁用！他知道你在哪儿啊？全国那么多教堂！”
“可是…他让我站着别动。”
“……”
“……”
我跟江一互相对视，两个人就像是过了很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看到了江一脸上的惊恐，也看到了他眼珠子里我脸上的惊恐。

立马转头向四周看去，差点儿扭了脖子，我俩花了十多分钟把这周围都寻了个遍，也没看到厉俨的影子。
刚要松口气，面前突然停了一辆车，我以为这只是问路的，结果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直接让我有种被雷劈的感觉，我相信江一跟我有同样的感受，除非他可以无视周烨冰冷的目光。
厉俨，哈哈，更不用说了，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我凌迟了，那一步步朝我跨过来的步伐都像带着刀子。
要不是我还紧抱着自己已经被吓得发抖的可怜的尊严，我想我已经软倒在地上了，我发誓我后退一步只是想支撑自己不倒下去而已。
然而我的故作坚强在厉俨站到我面前并且举起了右手的那一瞬间，立即土崩瓦解！
我缩着头，紧闭上眼睛，手条件反射性地挡在自己面前。
我以为那一巴掌无论如何会落在我身上的，结果我护住头脸的姿势就那么僵住了。睁开一只眼睛，从缝隙里可以看到，厉俨高举的右手被他慢慢克制住，捏成了拳头又缓缓垂下，最后落在我胳膊上。
我很惊吓他最后没有打下来，这让我有机会偷偷地观察他，虽然看得不太仔细，但我仍然捕捉到他眼里的血丝以及眼下的淤黑，并且在他拿下我手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下巴处的青渣。
那一瞬间，我心里残存的那一点别扭立即烟消云散。
我从没见过厉俨这样，工作再累他也没这样憔悴过，像是随时都会垮掉一样。
他什么都没说，就皱眉看着我，捏着我胳膊的手让我生疼，可是我明显感觉到了他在颤抖。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只因为我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很多人到这种时候都会爆发，而厉俨却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抑制不住地颤抖，浑身都散发着疼痛。
这让我有点无措，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我靠近他，想去抱他，却被他一把推开，然后看也没看我，转身上了车。
苏航一直站在车边，这个时候也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先上车。”
我讷讷地点头。
江一已经被周烨推上了车，苏航开车，厉俨坐在前面，我只能挨着他俩。
去火车站的路上，车里一直很安静，江一也只是在刚上车的时候小声叫了一声周烨，结果被周烨一句“回去再说”硬生生堵住了。我想他现在也是没精力再鄙视我了。
整个车里就像被黑云笼罩，气氛极其糟糕。

为森么你们都那么开心

请个假，下周码字哈，星期天考试了，虽然肯定考不上，但还是要好好抱佛脚滴

我还在码字哦，绞尽脑汁了快，一定给你们给长篇，稍安勿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