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闲目瞪口呆，什么跟什么？“等会等会儿，为什么不要你？我什么时候要打死你了？”
“就是刚才您在门外打我的时候...”
“那是气话啊！”若闲对鹿茸的脑回路佩服之极，“不过...我这次下了狠手，怪我吗？”
鹿茸笑起来，“师父说什么呢？明明是我扒着门框好不容易讨来的打，哪里怪得着您？”
徒弟刚才确实是扒着门框都要讨打，若闲一笑表示赞同，“我确实一直在想，你干嘛非要讨打，明明不至于闹成这样的。”
“师父您那么伤心生气，我若是不讨打，您现在就不一定气成什么样了...”
“我以为你要推开我，不让我照顾你...但也不算冤枉了你，杀人这笔账我还没算完。”
鹿茸连连点头，“都听师父的。”
若闲叹气，还是这副战战兢兢任打任罚的样子，戳戳鹿茸脑袋，“就不能说些心里话吗？真那么爱挨打？”不过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对了，你那蛊能不能解？会不会很危险？”
鹿茸摇头，“是很强力的蛊。”被控制之后头会那么疼，说明了它的强度。“不过我能尽量控制它，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就没什么我能帮你的吗？”若闲看着鹿茸受伤，看着鹿茸中蛊，却丝毫不让他插手，他快急死了。“你知道我看见你那张画像心有多痛吗？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冰冷可怕的表情？”
画像？那是他灭门时候的样子，鹿茸眼神瞬间灰暗，“那是因为娘不要我了...我打算灭了门之后就回师父身边任您处置。我当时以为您一定不会要我了...所以...”
“所以你心如死灰，抱了必死之心。”
“嗯。”
“...知道我多想揍你吗？”若闲咬牙切齿。
鹿茸看看师父，想起师父刚才念叨着想要他说心里话，于是无师自通地开始撒娇求饶，在师父身上蹭了蹭脸，“知道，可是师父，我伤得这么重，您就饶我一次吧。您愿意要我，还愿意留下我的小命，我以后一定珍惜，不用罚也不会轻易放弃生命了。”
若闲惊喜得笑着，“好好好，看在你懂得求饶的份上饶了你。”
“至于帮我...娘都不要我了...我想放弃了...”
若闲冷哼一声，“算了，你伤得重，再睡会，睡醒再说。趴着好些吗？”边说话边把鹿茸放到床上，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鹿茸点点头，在床上趴好，“师父要去哪？”
“我找好了一个不错的小院，我去收拾些东西，你睡醒我们就走。”若闲摸摸鹿茸汗湿的头发，“这次能睡安稳吗？我用了腰带...怕不怕？”
鹿茸摇摇头，自己也觉得好笑，“您难得边打我边骂我...我听着您骂我，挨得倒是挺安心的...”
若闲嗤笑，“傻徒弟，睡吧。”若闲刚转过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转回头来嘱咐鹿茸，“对了，有句话你要记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你做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家的孩子，知道吗？”
鹿茸感动地点点头，闭上眼睡觉，又有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虐不动了，接下来应该会有很多糖，本来想写虐文，结果好像只有结局可能比较虐。。。目前你们觉得虐吗？

第二十三章
若闲收拾了他的花草，走的匆忙，院子里的大部分花草只能直接弃掉，若闲心疼的叹了好几口气。
又回到屋里轻手轻脚收了些必须的东西，便转身去叫徒弟，“茸儿？”
鹿茸这一觉是真的睡得挺安稳，这一日的心思转来转去，从地狱转回天堂，又挨了顿打，也是十分疲累了。所以师父来叫他起床，他还有些睁不开眼。
若闲看着鹿茸跟困意挣扎，直接抱起他，“要走了，师父抱你去你屋里，你看看需要拿什么东西？”
鹿茸听了师父的话渐渐清醒，微微挣扎，“师父，我自己去收拾就行了。”
若闲没放开他，边走边说，“看来我还是打得轻，还有力气在这乱动！有力气就留着，你还有顿罚呢。”
鹿茸老实了。
若闲照鹿茸说的，收了些衣服和书，鹿茸还要拿些药，若闲只好搀了鹿茸让他自己拿。拿几本医书他都感觉晕晕乎乎了，实在分不清这些东西。“茸儿，你不会觉得医术难学吗？那些书更是晦涩难懂。”
鹿茸倒腾着瓶瓶罐罐，“是难学，不过师父是不想学，师父要是上手了，慢慢也就没那么难了。”
“我可不学，那你是很喜欢？”
鹿茸手顿了一下，“不喜欢。”
若闲满脸疑问。
“当年我娘病重，爹带着娘去寻医，我就想着我若是学了医术，也许能更好地照顾娘。”鹿茸满眼的悲伤，转头看见师父眼里的关心，突然促狭地笑笑，“后来，我也有实在不想学的时候，多亏了师父，总被迷药迷倒，对各种各样的毒更是毫无抵抗力，让我更有研究医术的理由了。”
若闲本来听得满是心疼，结果鹿茸话锋一转，若闲抬脚就想踹。
“师父，想踹就踹，不用留情。”鹿茸说的好像要挨踹的不是自己，但又好像知道师父不会踹，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是又问师父，“师父，您没收我为徒之前，您是怎么做的啊？”
若闲瞬间满脸得意，“哼，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还跟我嘚瑟。我之前可是不会中毒的，你来之后我故意考你的，顺便睡一觉。”
“好像十年前人们不怎么喜欢用毒啊...”鹿茸最近心境有些变化，师父给了他太多安全感，他也开始不那么好欺负了。
“......”若闲想磨牙...
“师父，我收拾好了。”
若闲接过鹿茸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了，“你自己跟上来吧。”
鹿茸哭笑不得。
师父真走出门了，鹿茸也只好扶着桌子挪动，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但也好忍。只是这臀腿上的伤，一迈腿就疼得要命，还生怕撕裂了它又惹师父生气，鹿茸小步地挪动，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汗水都在往下滴了。
鹿茸看着门槛心里发愁，若是师父真生气了，自己怎么样都可以，疼点实在是活该。可是师父若只是戏弄他，真弄伤了自己又要惹师父生气。瞟一瞟院子里，师父正在继续收拾东西，鹿茸软软叫了一声，“师父...”
若闲听着声音，几步就冲过来了，抱起他，“你还真信，疼吗？”
鹿茸点点头。
若闲瞪他一眼，拎起包裹。倒是没多少东西，两人骑了匹马就往小院去了。
若闲找院子之前已经跟掌门说过，出去住段时间，现在也就直接离开了。
走到若闲找的小屋，一进小院，鹿茸就眼睛发亮，开心的不行，“师父，我好喜欢！谢谢师父！”虽然他也很喜欢师父的小院，可是这里就只有他和师父两个人，家的味道比师父的小院还浓。
若闲笑笑，“喜欢就好。”松手放鹿茸在地上站着，鹿茸就压不住好奇心地东张西望，又迈开腿就要走，身上的疼痛都有些习惯了，被小院吸引了注意力的情况下，真是有些忘了。
若闲赶紧伸手抓住他，皱了皱眉，“别乱动，等我收拾完房子就收拾你，给我站这反省。”
鹿茸马上低了头站直，敛去了满脸的喜悦，顺从道，“是。”
若闲心像被揉了一把，感觉一口气没上来，这些日子鹿茸都不太开心，好不容易看见他的眉毛都扬起来的样子，若闲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不是师父给你浇冷水，你伤成这样别乱跑，等你伤好些，想怎么看怎么看。”
鹿茸垂着眼，“师父放心，徒儿明白了。”
看得出来鹿茸还是有些失落，若闲实在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又抱起他，“好了好了，先带你转一圈行了吧？真是小祖宗...”

第二十四章
鹿茸听见师父如此纵容他的话语，心中却越发恐惧，搂着师父的脖子，把头埋在师父脖颈，带着一点哭腔轻轻地说，“师父，我真的好害怕...”
若闲一惊，“怕什么？没事，怕就不罚你了，咱们用别的方式解决，别害怕...”徒弟真的吐出心里话，他倒是有些惊呆，这徒弟从来任打任罚，每次心里都这么害怕吗？
鹿茸使劲摇摇头，“不是怕您罚，是您对我太好了，我的父母都会抛弃我，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害怕有一天我失去了您对我好的理由，您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我舍不得...”
师父在他昏迷的时候念叨，师父说过很多遍不放手，自己都没信。所以，他算是伪装出很有安全感的样子，去跟师父说笑，可他心里始终是没底的。
若闲这才明白徒弟真的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就算自己培养了，被他的父母一刺激，就又被打回了原形，再次陷入极度的恐惧中。
若闲轻轻笑笑，“刚才还兴奋的非要看院子，现在又哭成这样，你是不是变得太快了？”边开着玩笑哄着怀中的孩子，边往屋里走，“我打了你一顿，你就这样报仇吗？抱你这么久胳膊都累酸了，还要在我怀里哭。”
“对不起，师父。”嘴上是道歉了，手还搂着师父不放。
若闲把鹿茸放到墙角，清了清嗓子，装出严厉的样子，“站好了，面壁思过。”
鹿茸放开师父，乖乖站好。
若闲又放轻了声音，“别害怕，给师父一点时间，师父会让你离开这种恐惧感的，至少在师父这。”
鹿茸看看师父，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若闲转身出门把东西都拿进来，迅速的收拾了一下屋子，找好地方的时候收拾过基本的卫生，现在只需要把东西都整理好就可以了，若闲最着急的是铺床，鹿茸一身伤，若是累了，最好能马上休息。
若闲没用多长时间便做完了需要做的，看看鹿茸站得笔直的身体，若闲有些心疼，拿了戒尺，坐到鹿茸身后的床上，“站那么直干嘛？疼不疼？”
鹿茸摇头，“徒儿没事，徒儿知错了，请师父重罚。”
若闲点点头，“转过来。”
鹿茸慢慢转过身体，看见师父坐着，便自觉向前一步，跪到了师父膝前。
鹿茸动作得很慢，站得时间不算长，但是腿还是有些发酸，不能打弯，鹿茸是扶着床边一点一点跪下的，毕竟身上的伤也是实在严重，他并不想勉强自己，让师父担心。所以，只尽可能得表现了自己认错请罚的态度。
若闲没有阻拦他，等他跪好了便问，“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吗？”
鹿茸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天宗派一百七十八人他是知道的，那几个村子他不知道准确的人数。
若闲一戒尺打在鹿茸的脸上，“人命在你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是吗？连数目都不知道。”
“徒儿知错。”脸上的尺痕火辣辣的，鹿茸觉得师父还有让他知耻的意思。
“天宗派的人都是你亲手杀的，知道数目吗？”若闲声音里带了些失望，毕竟杀人是以前严令禁止过的事。
鹿茸听出了失望，有些慌乱，抬起眼睛急切地看向师父，“徒儿知道的，一百七十八人。”
若闲摸摸他的头，“只是要罚你，不知道便重罚，知道便轻罚，别担心别的。”
鹿茸安了心，又低了头。
“一条人命打你一下，实在算是很轻了。你不知道的数目我告诉你，我去查了，北边的村子共去世四百二十七人。”
鹿茸睁大了眼睛，感觉鼻子发酸，忍不住开始轻轻的啜泣，杀人他确实知道自己有错，要他偿命都可以，他心甘情愿。可是师父真的把他的罪过清清楚楚摆到他面前，他居然觉得有些受不住这种责难。
“后悔吗？”
鹿茸点头。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会这样做吗？”
鹿茸想了想，再次点了头。
若闲使足了力气又抽了一尺子，“那你有什么资格哭？”
鹿茸被这一下打得跪不稳，扶了下若闲的腿，若闲伸手拉住了他。鹿茸觉得脸颊的肉磕在牙齿上，满嘴血腥味，牙根都在发麻，心里也又有些发慌。可是师父握住了他的手，让他安心，他深吸一口气，“徒儿知错了。”
“我说过，不管你怎么解决问题，我相信并支持你。可是，你用了杀人这种方式，我现在就要问问你，你想解决什么问题？现在解决了吗？”

你们怎么都不心疼茸儿了，都要教训他，他好可怜哦，为什么要挨打，刚被打得浑身伤，还没好呢！

第二十五章
“我...我想得到我娘的信任...可是...”
“可是这些人死的连点价值都没有，是吧？连你自私的愿望都没有实现，是不是？”
鹿茸瞪大了眼睛，逼自己跟随师父的指引直面自己的错误，“是。”
“不杀人，也有很多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却选择了错得最离谱的办法。事到如今你说要放弃，又对得起你手里那些无辜的人命吗？”
鹿茸猛地抬起头，“可是师父...再继续下去，我也许会做出更离谱的事，因为...”
“清官难断家务事，血缘又是割不断的，师父知道你的难，但是做人的底线要清楚，无论遇见什么事，无论有多难，有些念头绝不能有。如果要你不杀人不害人，你想做的事还有别的办法去做吗？”
“有。”可以只去保护娘，不管别的。只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娘对自己的信任就绝没有超过安四的时候了，只能如此取舍。
若闲满意地点点头，“四百二十七人，四百二十七下，因为你不知道数目，翻倍，八百五十四。加上天宗派一百七十八，一共一千零三十二下。昨天挨得那一顿，算零头，还剩一千下。”
“......”虽然知道自己罪有应得，鹿茸还是抬了抬头看看师父的神情是不是认真的。看见师父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鹿茸又低了头，第一次真的生了些埋怨，含着眼泪喃喃地说，“徒儿知道自己罪有应得，愿意领罚。只是...师父真的准备打死徒儿了吗？”
他准备好进地狱的时候，师父用温暖的手把他拉进了天堂，现在却又把他扔到了地狱门口，心里难免有了些落差。
若闲认真的看着鹿茸可怜兮兮地抬起头，又低下去，握在若闲手里的手指都变得冰凉。若闲放下戒尺，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徒弟的头，温暖的笑着，“我家的小狼崽子总算养熟了些，知道说心里话了。你放心，你还有师父，你承担不了的，师父会帮你，我们一人五百，每天五十...”
鹿茸不停地摇头，眼泪从眼眶里奔涌而出，急急打断师父的话，“不要，徒儿愿意领罚，徒儿可以自己受罚。”
“茸儿，别推开师父，师父会很伤心。你应该明白，昨天师父的情绪会失控到那个地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接受不了你杀人。但你当时那句话，对师父的伤害不亚于那个主要原因。换到你自己身上想想，三年前师父为掌门疗伤，却不向你求助，你是不是很难过？”
“是。可是...”
“你先起来吧，错认完了，我们慢慢聊。”若闲慢慢抱起鹿茸，把人放到自己腿上，去挽他的裤子，“师父反省了，那样做是不对的，所以我后来默许了你为掌门疗伤。现在你也不用担心师父，师父没那么弱不禁风，可以帮你分担。”
若闲看了看鹿茸膝盖伤不算重，轻轻涂了一层药膏就继续说，“我曾经头脑发热地去帮过别人的忙，我自认为事情解决的很好。可是，当我面对当事人的怨恨的时候，我才知道尊重多么重要。所以，我想帮你，但我不能遵从我的想法，我必须问你想要我如何帮你。可是你这个性子，只会推开我。所以我也是担惊受怕的，怕你干脆不考虑让我帮你。”
“不过我也明白了，你不考虑让我帮你，大概是因为你没有安全感，怕总给我添麻烦，有一天我会嫌弃你，抛弃你，是不是？”
鹿茸没想到自己会被师父看得这样清楚，满脸茫然和震惊，犹犹豫豫地点了一下头。
若闲笑笑，“师父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不管你什么样，师父都不会抛弃你。我刚刚才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够安你的心，那我重新告诉你，只要你不抛弃师父，师父必然不会抛弃你。”
若闲停了一下，笑得有些发苦，“而且，有了上次的教训...就算你不要师父，师父应该也不会不要你的。”
鹿茸眼里闪着泪光，笑容却很灿烂，“谢谢师父！师父您这么好，我下辈子还想当您的徒弟...”
若闲看着鹿茸带着脸上的尺子印笑着，心里发痒，忍不住就想欺负人，“我下辈子可不想要你这样的傻徒弟了，被我打成这样还在这傻笑。”
鹿茸噘起嘴，眨巴眨巴眼睛，里面全是纯纯的真诚和信任，“师父又欺负我...您说实话，真的不喜欢我吗？”
若闲看着那认真的眼神，到底说了心底的实话，“喜欢，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你才好了，就怕照顾的少了，让你受委屈，就怕疼爱得少了，让你伤心。”
鹿茸幸福地就要往师父怀里蹭。

若闲却又泼凉水，往后躲着鹿茸，“还有一千下呢。”若闲总觉得那么直白得告诉徒弟，自己有多么喜爱他，会很没面子，莫名的不想跟他继续腻歪。
鹿茸却一点也没有被泼了冷水的失落，兴冲冲地准备起身，“一千下我也喜欢师父，一万下我也喜欢。”
若闲拽住他，表情认真地问，“你用屁股杀人吗？”
鹿茸的脸刷一下红了，尺子印都不怎么明显了。

第二十六章
鹿茸坐在师父怀里，低着头举起双手伸平，抬眼瞟见自己的左手因为昨天的伤还缠着白布，就要去解。
若闲又拦住，“一只，那只好了再打。”
鹿茸收回左手，又往高抬了抬右手。
若闲拿起戒尺之后，看看鹿茸的手心，右手不如左手严重，但手心也有些破皮，一天自然不够恢复。若闲突然埋怨，“你挨打就挨打呗，怎么能把手心磨成这样？”
鹿茸还低着头，闷闷说了句，“徒儿知错。”
若闲一尺子敲到鹿茸脑袋上，“知错个头，问你为什么？”
“不想挣扎得太厉害...就抓住了门槛...”
“蠢死你算了！”
“是。”
“......”若闲看见了鹿茸唇角的一丝笑容，这徒弟怎么那么招人心疼，招人喜欢呢。
若闲看看徒弟手腕上的伤，把徒弟放到地上，“跪着吧，怕你自己撑不住，我会打很重。”
鹿茸跪好伸手。
若闲伸手垫在鹿茸的手下面，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扬起戒尺打了下去。
真的很重，鹿茸猛地低了头，瞬间没有了能挨几十下的自信。这一下好像牵动了身上的伤，全身的伤口都在痛得发麻，格外难受。
若闲用尺子抬起鹿茸的头，告诉他，“好好看着，疼就叫出来。”若闲要这顿罚达到最佳的效果，不仅让他以后不敢杀人，还要知道杀人是多么重的罪过。“好好记住，这次是相信你会悔过，我才这样教训你，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杀人，就不是一顿打能解决的了。”
“是，徒儿再不敢了。”
若闲继续落尺，伤痕很快重叠，若闲皱着眉头看着鹿茸的手心一点一点地肿起来。
鹿茸轻轻吐出痛叫，身体绷紧又赶紧放松，下一刻又不自觉地绷紧。背上的伤口叫嚣着疼痛，鹿茸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渐渐看不清师父挥尺子的动作，头晕目眩地用左手撑了下地。
若闲看见鹿茸弓起身子忍痛，身体紧紧绷着，手微微后缩，若闲没用多大力抓他，但鹿茸没让自己的手缩回半分。若闲又落一下，问了一句，“多少下了？”
“二十九。”鹿茸借着这个停顿，深吸几口气，努力放松了身体，可是肌肉不自觉的收缩，有些扯到了伤口，疼得身体微微颤抖。若闲没要求过鹿茸计数，但是鹿茸把这看作认错认罚的态度。
若闲又打了一下，然后松开鹿茸的手，扶直了他的身体，“跪好，不许有任何动作。”
鹿茸茫然的应了是。
若闲伸开自己的左手，用右手的戒尺狠狠抽了上去。

鹿茸瞪大了眼睛迅速扑过去，若闲赶紧收住了戒尺，鹿茸抱着师父嚎啕大哭，“师父...”
若闲动作轻柔地安慰着他，“怎么了，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鹿茸根本不回答，更大声地哭着喊师父，“师父！师父！”他真的被师父要替他受罚的行为震撼了，这些日子心里的委屈突然都涌上来，他只想抱着师父释放他自己的情绪。
母亲亲口说不爱他，他很委屈。为了保护母亲而杀人，他心里也是委屈的。回到师父面前为了他并不情愿的杀人而认打认罚，他心里也不是完全不委屈的。他只是认为，他应该这样，给自己的心包上了一层外壳，不管自己的感受，去承担他该承担的东西。实际上，他也渴求别人的理解和爱护，现在被师父这样偏袒，这样护着，他觉得那层外壳被师父直接融化了，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心被师父的温暖包围，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若闲只感觉自己的衣服迅速的被浸透，温热的湿意很快的传到了皮肤上，若闲无奈的摸着鹿茸的脑袋摇摇头，这是把攒了十多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吗？他突然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淹了...
若闲本来还在掂量自己挨不挨得下七十戒尺，在徒弟的面前忍不忍得住叫声，正觉得今天可能会有些尴尬的时候，突然变成了更尴尬的情形。
可是若闲也是很开心的，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这徒弟终于算是敞开了心扉，不自己背负那么多事情了。若闲是个很随性的人，他觉得背负的太多是自己为难自己，有时候没必要非较那个劲。可他偏偏遇见这么个徒弟，其实经常会担心他太委屈自己，担心他活的太累。
鹿茸哭到嗓子都哑了，若闲的衣服上都泛着水光，他看看师父的衣服，破涕为笑，沙哑的声音却透着轻松，“对不起，师父。”
若闲笑着，“没事。”
“师父，我自己挨行不行？我...我慢慢挨嘛，等伤好些再每日多挨些...”
“不行，我是你师父。”
鹿茸噘着嘴低了头。
若闲起身，“我先换件衣服，我感觉你的鼻涕都抹上来了...”
鹿茸上半身趴在床上，嘿嘿地笑着。

番外章 上一辈的事
鹿岚是一个大家闺秀，当地的人们公认只有她配得上楼民生。
楼民生是当地的大商人，也是大善人，缺粮便施粥，疫病便施药，忧国忧民，人望很高。
楼民生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一个平凡人家的平凡的姑娘，顶着舆论娶她做了正妻。
鹿岚家里人心里不忿，瞒着鹿岚楼民生娶了亲的事，不择手段撮合他俩，想让鹿岚取代那个姑娘。
生米煮成熟饭。
结果就是鹿岚有了鹿茸，楼民生叹了口气，说便收她作妾罢。
安四一直钟情鹿岚，却求之不得。听闻鹿岚为他人妾，恨意横生。待鹿岚生下鹿茸，安四出现在楼民生面前，做了些手脚，滴血认亲证明了鹿茸是他的孩子。还使了诡计杀了楼民生正妻，嫁祸鹿岚。
楼民生自然恼羞成怒，本以为鹿岚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收了她，却不想鹿岚如此恶毒，老虎发威，动用一切势力要鹿岚偿命。对于鹿茸，楼民生到底还是不打算计较什么，稚子无辜，但也因为鹿岚的原因，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安四在鹿岚面前演绎了一个拼死护着她的角色，楼民生始乱终弃，安四不离不弃，鹿岚被感动。
鹿茸天生魂力高，母体承受不住，虚弱的鹿岚生产后又一直跟着安四逃生，一病不起。
安四便瞒着鹿岚扔下了鹿茸，后来却告诉鹿岚是鹿茸自己离开的。
为了给鹿岚治病，遇见了扁时珍之子魏贵山。为了与楼民生抗衡，安四创建阴阳教，四处为非作歹，伤人性命。
楼民生全力搭救被阴阳教伤害的无辜生命，自责不已。
若水的仙剑派发现了无辜百姓频繁受到伤害，边搭救边与阴阳教对抗，后来摧毁了阴阳教。
安四带着鹿岚和魏贵山逃离阴阳教总坛，隐居保命。却在这时候听说了鹿茸的消息，居然正好在仙剑派，安四觉得这是一张足以颠覆一切的王牌，便试图操控鹿茸，除掉仙剑派和楼民生。
鹿茸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从小就跟着爹娘到处逃，只知道爹不是他真正的爹，但是娘说爹对他们恩重，要他孝顺爹。
但是他却发现无论他怎么讨好他爹，都会挨鞭子，安四都是等他伤好了才放他去见鹿岚，他哭着跟鹿岚说爹爹用鞭子打他，鹿岚不信。多年逃命的生活，让鹿岚对安四无条件信任，只要他说没有，鹿岚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孩子。
安四也越来越放肆，在鹿茸身上泄愤，打得一次比一次狠。鹿茸学乖了，只是逆来顺受，不敢吭声。
但是鹿岚对茸儿除了信任不够，其他都很好。这样逃亡的生活中，她也会教鹿茸识字，为鹿茸做衣服，教给鹿茸做人的道理。
鹿茸的童年，除了会挨安四的鞭子，剩下的都很美好。而这些美好，都是与鹿岚的记忆。他的娘亲很爱他，很温柔，很美丽，虽然身体不太好，却还会给他做好吃的，他说要学，母亲也会手把手地教给他。
鹿茸想解决他母亲的烦恼，还有这被追杀的处境，所以他现在想去试着做一次。

鹿岚其实是个好姑娘，就是没有什么大的主见，又傻了点。家人让她去做妾她也不说什么，但是她家人和安四心里憋屈，生出这些事端。。。

第二十七章
等若闲换了衣服回来，鹿茸已经半趴半跪地睡着了，他太累了，这身伤换了别人根本下不了床，师父因为还要罚他，并没有给他太多怜惜，拖着一身伤奔波，还又受了罚。再加上刚才哭的那一顿，心里轻松了，体力也哭光了，眼皮一点都抬不起来了。
若闲心疼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给他手上上了药，盖了被。想着让他好好睡一觉，身上就等他醒来再换药吧。鹿茸心里舒坦，睡得很香。
若闲拎起戒尺出门，关了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犹豫了一会儿，本想让徒弟亲眼看着，记住教训。可是他担心自己在徒弟面前忍不住，也担心徒弟看不得自己替他受罚，算了，以徒弟的心性，这样就够了。
若闲扬起戒尺打在自己手上，比起打鹿茸的力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闲木然地打着，边打边想，北边的村子他亲自去看过了，小百姓不会抱着多大的恨意过日子，若严和楼民生照顾的很好。对于茸儿，只要自己罚过了，并不出现在那些村民面前，暂时就够了。
但是天宗教，涉及江湖恩怨，茸儿又暴露了长相，若闲亲手做了个面具，可是他心疼，不想茸儿每日戴着面具生活。
“嘶~”突然感到一下非常痛，若闲才回过神来，红肿的皮肤绽裂，手心缓缓流出了鲜血。
若闲握起左手，感受着肿胀的痛感，“茸儿...”他要只告诉掌门他要搬出来，没说过要搬到哪。他不想鹿茸因为他而在掌门和若严面前认罪，所以他直接远离了他们，自己处理这些事。可是，几时茸儿才能真正获得他娘亲的疼爱，几时才能真正洗清这些罪孽。
若闲展开手掌继续打，能护到几时便护到几时吧，等他得偿所愿，再解决这些问题。若闲有几分自负，觉得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自己下手好忍，还是其实心里更痛些。若闲很快打完了七十下，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屋上个药，然后抱着徒弟睡觉。
等若闲进屋撩起被子，却看见了一个哭得快把自己淹了的孩子，若闲无奈，“这是怎么了？睡不着了？”

鹿茸本来是睡着了，可是师父出门，戒尺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是传了进来，他想出去阻止，却感觉没有动的力气。他听着戒尺的声音，心里全是自责和后悔。
听见师父说话，鹿茸不顾身上的伤口，快速爬起来擦了擦泪水，紧紧盯着师父的手。
若闲也不打算避着他，伸手给他看。
“我对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有信心，这样罚你更能记得住，我也是舍不得都打在你身上。”
鹿茸看着师父青紫肿胀的手心上，还有很多血迹，眼睛里又有了泪水，鹿茸觉得为什么这眼泪这么碍事，用衣袖狠狠蹭了蹭。小心翼翼给师父上药，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模糊自己的双眼，表情严肃，低着头一言不发。
若闲俯身歪头看徒弟的表情，“怎么了？又想什么呢？”
“师父，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你说。”
“我想要您答应我，如果不想管我不想要我了，就亲手杀了我。真的，求您答应我...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有安全感...”如果您不要我了，而我还活着，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地狱。
“...好吧，我答应你。”如果这样你能有安全感的话。
“还有您不必替我受罚，人都是我杀的，每一条性命都是宝贵的，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承担，铭记于心，再不杀人。我不是要推开您，只是这都是我该受得。”
“好。不过等你的事情结束了，师父会陪你一起真正赎清这些罪过，下次让我陪你。”
鹿茸点点头，为师父包扎好，又拽着师父的衣袖讨好地说，“师父，如果您愿意的话，您还能帮我更大的忙，我想好求您帮我什么忙了。”
若闲一高兴，下一瞬间又嫌弃地转了头，“我答应你的我肯定不会食言，一年内肯定成仙者，你就不用再说了。”
“不是的师父，是别的。”
若闲转回头，认真的看着鹿茸。
鹿茸给若闲讲了爹娘之间有误会，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误会。本来他还觉得安四虽然对他不算好，到底是娘亲认可的爹爹。后来遇到了师父，对比之下他知道了安四对自己除了厌恶没有别的感情，就大概明白了，安四只是对鹿岚有占有欲的一个男人。一个很过分的男人，所以说不定爹娘之间的误会就是他造成的。
鹿茸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几乎都讲给了若闲，却唯独隐瞒了阴阳教的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隐瞒，大概是因为魏贵山吧？

茸儿的亲爹追杀他娘，他也跟着没少受苦，养父看他碍眼，经常打他。
正如@落叶飞飞257宝宝所说:
亲爹认为他是孽种，养父认为他是他心爱之人与他人结合的耻辱。还好遇见了师父。
所以...
如果师父给茸儿当爹，什么感觉？

亲爱哒小伙伴们，你们理理我，回复我比点赞顶饿，点赞我还是会感觉很饿，你们说两句话比较能喂饱我。谢谢！

第二十八章
若闲很认真的听完了鹿茸的故事，忍着心疼，平平淡淡地问，“所以，我能帮你什么？”
“娘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想只去保护她，不管别的事。但我同时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查清爹娘间的误会，所以，有师父帮忙，就能更快地知道真相了。不过师父...”
“嗯？怎么了？”
“您...还是要以练功为重...有空多休息才是...事情慢慢查就可以了。”
若闲瞪着眼举起右手，鹿茸缩缩脖子。
若闲正经起来，有些忧心地看着鹿茸，“那...你对爹这个称呼应该很反感吧...我还想着...”
鹿茸心里有了一种猜测，从头到脚都紧张起来，“师父，您想什么？”
“因为...官府不是有你的画像了吗？自然会查你，我们师徒关系走到哪都太显眼，我想让你在人前称呼我...”
“爹？”
“你愿意？”
鹿茸有些激动地抱住师父，“师父...就当我做了个梦吧...在这个小屋里，您做我爹吧...我一定敬您爱您孝顺您...”我有两个爹呢，可是...我却只有一位真正把我当孩子看待的师父，做梦都想更贴近师父，体验一下师父就是我爹的感觉。
若闲笑着敲敲鹿茸的脑袋，“那跟做你师父有什么不同？你现在也敬我爱我孝顺我啊。我做你爹难道不该更疼你更宠你吗？”
鹿茸抬头满脸疑惑，“能吗？我觉得师父待我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啊...”
若闲欣慰地笑着，“好了好了，给你换个药，我们赶紧睡觉吧。”
若闲慢慢给鹿茸身上的伤都重新上了药，只是手腕上伤太严重，上了快半个时辰，若闲累出一身汗，叹着气说，“你这手腕怎么总受伤，还总这么严重。”
鹿茸心里咯噔一下，看看自己的手腕，安慰师父，“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今晚抱你睡。”
鹿茸又高兴起来，一骨碌钻进被窝，“太好了，师父太好了。”
若闲摇摇头，太傻了，这徒弟太傻了。
“哎？等会儿，怎么不叫爹？”
鹿茸有些尴尬，目光躲闪着，“不太习惯...叫不出口...”
若闲看见这小宠物一样的小孩，感觉十分有趣，忍不住想逗逗他，“现在不叫，以后也别叫了，在人前，咱们换个...”
“爹！”鹿茸小脸通红。
若闲大笑，“嗯，哈哈，一不小心多了个儿子...哈哈哈...”
可是若闲没想到他第二天就后悔了...
遵照与小祖宗的约定早起练功，可是这只聒噪的小崽子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爹，爹爹，爹，爹您饿不饿？爹您要不要喝水？”
若闲忍无可忍，“别叫了！”
鹿茸眼圈一下就红了，跪倒在地，“爹您不要我了吗？”
若闲感觉自己像做了什么十分缺德的事...郁闷地赶他回屋，“伤不疼了？回屋养着去！晚上还有罚呢！”
鹿茸终于乖乖回屋了。
等若闲练完功，带鹿茸慢悠悠地转了一下院子，然后带他到书房，把面具拿给他，“我给你做了个面具，在人前戴一下吧。”
鹿茸满脸欣喜地看着，一个很简单的黑色面具，试着戴了一下很舒服，一点都不硌得慌，“谢谢爹爹！”
若闲看着面具下闪动的黑亮的眸子，里面的喜悦却莫名刺痛了若闲的心，若闲微微蹙起眉，替他摘下面具，“在屋子里就不要戴了，我看着心疼。”
鹿茸心里一暖，下定决心，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拿出求师父帮忙带来的一个木盒，双手递给师父，吞吞吐吐说了句，“这个...想给师父收着...”鹿茸从把它带下山就知道师父看见会生气，紧张到现在，可是师父对他那么好，他必须把这东西给师父。
若闲看着鹿茸以为他在害羞，好笑地问，“这是什么？”边问鹿茸边打开，看见了那副专锁仙者的重铐。
若闲看见这东西就心情不好，鹿茸手腕上血肉模糊的样子他心疼死了，他恨这东西，狠狠摔到地上并大吼，“你什么意思？把它带下来干什么？”
鹿茸早悄无声息地跪到了地上，盒子和重铐落下一声巨响，盒子被砸的四分五裂，鹿茸被吓得一哆嗦，迅速俯身叩头，“求师父别生气，我试过，我中的蛊我解不了，而且我也不很了解这个蛊，我怕我会渐渐中的更深，怕我会伤害师父，我想给师父带一个能控制我的东西，求师父留下，我不想伤害师父。”
“滚出去！”
鹿茸低眉顺眼地起身退出门外，双膝一弯，又跪在了院里。
若闲看在眼里，懒得管他，为什么这孩子永远不知道怜惜他自己。

这个搞笑了。。。我二楼这句话居然把何时归来写成了何时回来，哈哈哈。。。涂山雪御听枫宝宝眼神真好。。。

第二十九章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扛着锄头从院门口走过，看见这刚刚住进来人的院子里跪着一个少年，停了停脚步，叹口气走了。
没走两步又回来了，站在院门口喊，“屋里有人吗？”
若闲在屋里看见老人走回来便站起了身，应了声有，快步走到鹿茸旁边轻轻踢了他一下，“进屋去。”鹿茸没戴面具，万一被人看见不好。
鹿茸低着头乖乖进屋，找了个角落继续跪着。
若闲走到门口，老人把落在鹿茸身上的视线收回来，“我本不该多管闲事，只是这孩子跟我家那小孙子年纪相仿，我看着就忍不住，给他求个情，孩子犯了错，打两下算了。而且看着挺听话的，你也别太生气了。”
若闲回头瞟瞟鹿茸的方向，是听话，有时候就是太过于听话了我才生气的。想到徒弟任自己欺负的样子，脸上还是浮现了笑容，“多谢老大哥了，放心吧。”
老人见若闲看起来也不像很生气，便离开了。
若闲觉得这老大哥实在算是鹿茸的救星，一句听话到底还是熄了他的火。进屋捡起地上的手铐放到桌子上，又把碎木头都踢到一边，才环视一下屋内，看见鹿茸面对墙壁乖乖地跪着，嘴角勾起笑容走过去，“起来吧。”
鹿茸背对着若闲，恭恭敬敬说了句，“师父若是生气，徒儿请师父责罚。”
若闲俯身去扶他，“不生气了。”
鹿茸怯怯地看看师父，顺着师父的动作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那师父可愿收着它？”
“听你的。”
“师父...您...”
“叫爹。”
“爹...您真愿意收着它？”鹿茸是希望师父收着的，可是师父真答应了，他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收着呗，反正用不用是我的事。”
鹿茸终于松了一口气，嗯，这才对嘛，看来师父是真的不生气了。
“伤还疼吗？”
“不疼。”
“那过来。”
若闲走到书桌前磨墨，鹿茸亦步亦趋跟过去，站到师父身边。
若闲好笑地指指椅子，“站着干嘛，去坐那去。”
“是。”鹿茸走到椅子前面，咬咬牙坐下去。臀腿上的伤被挤压，又疼起来。鹿茸心里想着，师父这是准备报复了吧...
若闲等鹿茸坐好，“每日写一份思过书，字数不要求，我看你态度。罚是一下都不能免，写得好我便罚轻些就是了。”
鹿茸发现师父不是在欺负他，也正了神色，端正坐好，“是，徒儿明白了。”
伸手去拿笔，肿胀的手心被这个动作稍稍挤压，鹿茸神色如常地忍下，提起笔写字。
可是写起字来，这疼痛就不那么好忍了，每一笔的动作都会牵动它，每一笔都会多多少少歪了点。
鹿茸写了两个字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又觉得直接扔掉这张纸有些浪费，便先在这页上尝试各种用笔方式，想写出一个端正的字。
若闲看着徒弟写的字歪歪扭扭，皱起眉头，“你就准备这样写下去？”
鹿茸忍痛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师父一句话就让他的冷汗迅速增多，聚成汗珠落下来，“不是的，师父别生气，我是...”
“我知道了，总之我看最后的结果，你慢慢写。”若闲看见鹿茸汗珠都落下来了，一下就心疼了，也知道鹿茸懂事，应该有他的考量。但是杀人这事如果再发生，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受不受得了，所以不打算心软，一定要他写思过书。
“还有，我教训你的时候，你好像不喜欢叫爹。别总多想，你怎么开心怎么叫，知道吗？”鹿茸说就当是一个梦，让若闲心疼，在这方面更想多宠他些。“我出去买菜，给你做些好吃的。”
“好，谢谢爹爹，爹爹我要吃面。”师父又相信他，又这么宠爱他，鹿茸笑得很幸福。
若闲看见会提要求的徒弟就开心，“好好，爹给你做。”
若闲出门去市集买些食材，路过一大片田地，若闲觉得很有兴趣，进去转了转。正好看见刚才为徒弟求情的老大哥，便上前打了招呼。
老人很关心地问了鹿茸的情况，若闲如实回答，让他写思过书呢。老人放心下来，又很激动地问，你们是读书人？若闲说算是吧...
老人带着几分尴尬还是说了出来，他姓孙，跟小孙子一起生活，小孩子顽劣，想让他读些书，苦于没有机会也没钱，不知道若闲能不能帮这个忙。
若闲温柔地笑笑，“可以啊，不过我也有件事想请孙大哥帮忙。”

“先生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老人觉得有文化的肯教他家小孙子，就该尊称先生。
“我叫万民，您叫我名字就行了。我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的，对这作物也有些兴趣，有空的话想来看看它们，能上手就更好了，不知您愿不愿意教给我些东西呢？”
老人呆了，什么意思，意思是要来帮他种地？半天干巴巴冒出一句，“...这东西辛苦啊...”
若闲确实是兴趣爱好，这也不好解释，便只问了一句，“老大哥可是不愿意？”
老人点头如筛糠，“没问题没问题。”
若闲又问了问老人家里的情况，知道了那小孙子的名字叫孙小狗，微微一笑。老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文化就知道小猫小狗的。
若闲想起他家的小白眼狼，说了一句，“很好啊，我觉得这名字不错，我家小崽子也是叫个万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