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个村子北边还有三个小村子，我想要那些村民都在一个月之后死于慢性毒。”安四负手面无表情得说着，突然笑起来，“用医术，但不是救人，是杀人。”
鹿茸闭眼，“有多少人？”
“谁知道呢，少说也有三四百吧，不过那几个村子好像人挺多呢。”安四倒是解答的一本正经。
“我...不做。”即使有心理准备，鹿茸还是无法接受。
安四好像觉得是意料之中，“一会儿带你去见你娘，我相信你会做的。”伸手把鹿茸从木架上解下来，又翻过手将鹿茸双手绑在背后，“自然不会让你碰你娘，你最好也自觉点。”
安四动作不粗暴，但也不温柔。鹿茸感觉伤口多数被撕裂，血更多地渗出来，鹿茸看看自己浑身的血迹，“我想要我的衣服，或者...随便给我一件黑衣。”其实娘就算知道爹把他打成这样，也不会很心疼他，反而会指责他又不听话，那还是不让娘看到了吧，他也不想一见面就让娘看见自己这么狼狈。
“如你所愿。”安四拿过鹿茸的衣服，替他披在身上，动作娴熟，倒像极了一个慈父。
鹿茸被魏贵山用一条黑布蒙住了眼睛，押着他出去，鹿茸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伤口没有处理，疼的他眼前发黑，但却能忍。这种时候，突然想起来师父刚罚过他一百藤条，体贴细致地照顾他养伤。鹿茸苦笑一下，都是师父宠的，现在看来，那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鹿茸被押到鹿岚屋门口，魏贵山解下蒙眼的布，把他推了进去，又把门关上，守在了外面。鹿茸看见憔悴的娘坐在桌边，原地跪下，鼻子一酸，声泪俱下地喊了一声，“娘！”
鹿岚上前扶起，“茸儿，你来了。”看看鹿茸身上的锁链，眼中满满的怜惜，“你又不听你爹的话了是不是？”
鹿茸听了鹿岚的问话心中隐隐作痛，可他更着急鹿岚的身体，“娘，您的病怎么样了？我好想您...”
“好多了，多亏了贵山。”鹿岚笑得很美，拥了鹿茸入怀，“娘也想你，你可好些了？贵山说你伤的重，他和你爹花了好大力气给你找了药材呢...”
“我没事了，贵山是魏贵山？娘，您知道阴阳教吗？”
“知道啊，你爹带着贵山千辛万苦创建的。”鹿岚抚着鹿茸的脸，“茸儿，回来帮你爹和你义兄吧，好好听话。”
鹿茸虽然原来也确信自己的猜想，可是现在得到验证还是很震惊，“娘，那您知道阴阳教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吗？我回来难道要帮他们去祸害百姓吗？”
鹿岚突然变了脸色，退了一步，“你不能理解，我不会强求，你走吧。”
“我要带您一起走。”鹿茸运功想试试挣断铁链，却发现功力似乎被什么东西阻碍。一运功就感觉到与铁链接触的伤口被蛰得生疼，鹿茸又疼出一身冷汗。
鹿岚却只是冷眼看着，“贵山早说你功夫了得，特意准备了这涂了药的铁链，没想到还真有用。”
鹿茸感觉心被狠狠扎了一刀，痛的他喘不过气，难以置信得抬起头，“娘？”
“我不会走，贵山和四哥都在帮我，保护我，我为什么要走。我听说今晚他们也有计划，你要么做，要么走。”
“娘，他们不是在保护您，阴阳教这些年伤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他们四处作乱，危害百姓，爹是发泄怨恨，魏贵山更是一定有别的目的，您不能...”
鹿岚一巴掌打断了鹿茸的话，指甲在鹿茸脸上划出了淡淡的痕迹，“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楼民生追杀我你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保护我我都不清楚吗？四哥说仙剑派一直帮助楼民生，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贵山还跟我说你被你师父废了功力，伤的很严重，就这样你都不恨他吗？你要站在他们那边吗？难道你要帮着你们仙剑派和楼民生一起来杀我吗？”

“娘，不是那样的，您不能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果然娘被他们蒙蔽了。
“不信他们？难道要我信你？茸儿，你为什么会离开我，你知道我多失望多伤心吗？你爹说当年我一病倒你便离开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四哥，可是他救了我，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你离开我我不怪你，只要你现在回到我身边。”鹿岚说着说着眼里就充满了泪水，“茸儿，你知不知道贵山告诉我有了你的消息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可是他又说你在仙剑派门下，还伤的那么重，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吗？回到娘身边好不好？让娘看着你。”
“娘...我...”鹿茸发现自己根本有口说不清。
鹿岚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我以为你这次来是不愿留在那个伤害你的地方了，我以为你会回来帮我...你还是走吧，只要你过得开心便好，不必管我。”
鹿茸绝望，果然只有在娘身边，努力让娘相信自己，让娘看清魏贵山和爹做的事，才能解救娘。而且他还有很多事需要查清楚，果然他还是要去助纣为虐，鹿茸咬咬嘴唇，艰难地吐出，“娘，我帮他们...”
“好孩子。”鹿岚慈爱得笑着。
鹿茸曾经无数次幻想再见到娘的情形，该有多么开心，多么幸福。可是如今，他感觉满腔的热情和期待都被鹿岚几句话浇灭了，心中一片冰冷，哭都哭不出来。
出来之后，魏贵山又蒙了鹿茸的眼，带他去了一个放着药材的屋子。解开鹿茸的锁链，拿掉黑布，看着他配了毒，带他到院门口。
鹿茸在院门口闭了闭眼，他有在心里计算距离，赌一把说不定找得到鹿岚的房间。
魏贵山看着鹿茸站着不动，提醒道，“既然有那么好用的铁链，自然也有别的，你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鹿茸冷哼一声，“多谢提醒。”鹿茸对于这扁时珍之子充满了厌恶，他感觉得到这人的阴诡。
魏贵山在这方面倒是从不跟他计较，轻轻一笑便走了，他觉得小孩子的小脾气，不必搭理。
鹿茸完成了任务。
鹿茸在村子里故意留下了自己身上的一个玉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师叔不一定会来发现这些，明明他不想让师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鹿茸悄悄回到那个小院，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连住过人的痕迹都没有。鹿茸突然想起来安四说过，做完事就走吧。好不容易见了娘一面，就这样又分开了。
鹿茸心里满满的失落，找地方换了身衣服，自然还是黑色，又草草包扎了伤。他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已经快冻僵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师父，想靠近他心里唯一的温暖。浑浑噩噩地快马奔回师父的院子。
天才刚亮，鹿茸一进院门就看见若闲一身白袍站在院子里浇花，暖暖的朝阳照在若闲身上，仿若谪仙。
鹿茸一身黑衣站在院角，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幸福的笑。
师父，您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这章比较长，我很努力的让茸宝宝今天就回到师父身边。

第十二章
鹿茸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他呆呆站在原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师父...”
若闲放下水壶，走向鹿茸，“回来了？还好吗？”
鹿茸看着师父满眼的关怀，听着师父关心的话，突然就感觉心里莫名的委屈，喉咙发紧，感觉一张嘴就会哭出来，所以他没有答话。
若闲看看鹿茸苍白的脸色，安慰道，“没事了，回来就好好休息吧。”边说话边去握鹿茸的手，却触到了一片冰冷，若闲一惊，赶紧把浑身冰凉的小孩搂进怀里，语气焦急，“茸儿？怎么了？”
师父温暖的怀抱让鹿茸的泪水决堤，抱住师父痛哭，嘴里喃喃地叫着，“师父...”
若闲轻轻抚着徒弟的背，等他平静下来。
鹿茸背上的伤口被师父轻轻地抚过，他觉得有些疼，却只是更紧地抱住师父，任师父抚着，感受着这只手掌带给自己的温暖，对于它带来的疼痛他也是甘之如饴。
等鹿茸平静下来，若闲牵起鹿茸回到他的屋子，让他坐到床上，“饿不饿？师父给你拿点吃的？”
鹿茸没有食欲，摇了摇头。
若闲视线在鹿茸身上认真看了一圈，嘴唇上有伤，领口上也渗出了血迹，“受伤了？我看看。”
鹿茸赶紧摇头，“没有。”
若闲轻轻地伸手去扒开他的衣服，垂着眼睛平静地拆穿他，“领口上都浸了血了，还想骗我。”
鹿茸看看领口，着急地抓住师父的手不放，“师父...”那么重的鞭伤，怎么能让师父看见。
若闲还是那么温和的神色，却不动，也不出声。
鹿茸到底还是不敢一直抓着师父，低着头认命地放开了手。
若闲解开黑色的外衫，就看见了血迹斑斑的里衣，紧紧皱起眉。再解开里衣和那一层草草的包扎，若闲脸色铁青。鞭伤纵横，居然还在渗着血，明显伤后不注意，又撕裂了伤口。
鹿茸看着师父的脸色，几乎坐不住，“师父，我...”
“闭嘴！”若闲生硬得呵斥，手上却是十分温柔。鹿茸被师父吓住，都不敢乱动了，只顺从地配合师父。若闲轻轻解开鹿茸的包扎，小心地为他清洗了伤口，上好药。
鹿茸腰侧一道鞭伤，延伸到腿上，若闲继续扒徒弟的裤子，看见臀腿上丝毫未处理的鞭伤，气的脑袋都快冒烟了，伸手一巴掌拍到徒弟脑袋上，鹿茸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师父铁青的脸色，不敢吱声，转回脑袋自己悄悄揉揉脑袋。
在温暖的屋子里，鹿茸的身体被师父摆弄的暖和了起来，若闲又把他塞到被窝里，“睡一觉，都有黑眼圈了。”鹿茸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因为一直没有休息，眼睛旁边一圈青黑色。
师父的声音就像有催眠效果，安抚了鹿茸的心，疲倦感涌上来，很快睡着了。
等他醒来，肚子咕咕地叫，他摸摸肚子，又偷偷埋怨师父，都是师父宠的，到师父身边就又困又饿的，明明在外面几乎没有这些感觉。鹿茸笑得像只小狐狸，眯起眼睛继续想，嗯嗯，没错，都怪师父，都是师父宠的。转头就看见床边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鹿茸心里暖暖的，穿好衣服去厨房找吃的。
“醒了？”若闲正在厨房桌前呆坐着，看见鹿茸那么重的伤还出来晃悠，紧紧蹙眉。
“是...”鹿茸点点头，看着异常丰盛的饭菜和师父的神情，心里发慌，“师父...”
若闲其实一直在发呆，他看见鹿茸身上全是伤，心疼的不行，同时他也很生气，怎么出去一趟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想着，大概事情很难做吧，徒弟才伤成这样，他应该理解他，相信他，好好照顾他。可是一想起那些伤，他就有压不住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不管多么难做，也不能这么不珍惜自己！必须揍一顿！...不行不行，他还伤着，不能罚他，要好好照顾...好好照顾...
若闲就这样纠结得给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然后忘了端到他屋里去。现在又看见鹿茸自己出来晃悠，他更生气，冷冷吐出来一句，“吃饭吧。”
鹿茸听着师父冰冷生硬的一句话，彻底慌了，他本就做了坏事，自己心里难受。他自己想着师父如果知道了他杀人，一定会不要他。
所以现在看见这样丰盛的饭菜，师父又那么生气，他完全误会了，几步跨到师父面前，跪到师父脚边，眼泪簌簌而下，哀哀哭求，
“师父，您这是干什么？您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是不是要我吃完了就走啊？求您不要这样好不好？...师父，我要是做了什么，让您觉得不喜欢我了，不想理我了，求您直接亲手打死我，我心甘情愿，只求您别不要我，我这辈子都不想听见您说不要我...我求求您别不要我，别让我没有家可以回...”

第十三章
若闲一头雾水，怎么就成不要他了？低头看看哭得凄凄惨惨的徒弟，十分心痛，揉揉鹿茸的脑袋，“师父不会不要你的，永远不会的。别怕，无论你做了什么，师父都喜欢你，永远不会放手。”
鹿茸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可怜兮兮得问，“师父，那您为什么做这么多菜？”
若闲扶起他，让他坐到桌边，替他擦了擦眼泪，看看徒弟脸都哭花了，觉得好笑，“你就让一顿饭吓成这样？”
鹿茸无辜地点点头。
若闲无奈地解释，“你受伤了，想着给你补补，做了几个菜。又犹豫着要不要罚你，怕你没力气挨打，就有些走神，又多做了几个。”
听见要挨打，鹿茸的身子很诚实的抖了一下，睁大眼睛惊奇道，“师父要罚我？”
若闲摇头叹气，“觉得你太欠揍，可是想起你一身伤，又下不去手，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揍你，所以才犹豫，一直走神。”
鹿茸拿起筷子，准备给自己补充体力，坚定道，“师父不用犹豫，您觉得我该罚，罚就是了。这些伤不碍事的。”虽然鹿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伤成这样师父居然还舍得打。但他不想躲师父的罚。
“好，那你也记住，师父永远不会不要你，别再让一顿饭吓成这样了。”若闲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很认真，“师父自从放手一次，在你身上打了钢钉之后，后悔得命都快没了，肠子也青了，师父再也不想尝到那个滋味了。所以，无论如何，师父都不会放手了，你永远是我徒弟，逃都逃不掉。”自从上次毁了徒弟，他就后悔不已，决心永远不再放手，不再伤害徒弟，永远相信他。
鹿茸认真得点头，“我记住了，谢谢师父。”心里虽然感动，却远远没有安心，毕竟他真的去杀人了。
若闲也端起碗，两人吃的倒是有滋有味。
吃完饭又收拾了碗碟，若闲对正在擦手的鹿茸招招手，“来吧。”
鹿茸跟上师父，走进书房，看着师父转身去关门，自觉走到屋子中央，屈膝跪下。
若闲琢磨了半天，大张旗鼓地搬了椅子到鹿茸面前。鹿茸本来老老实实低着头反省，听见师父的动静，就抬起头一脸惊奇地看着师父。
“怎么了？”我搬个椅子那么奇怪吗？
鹿茸措了一会词，“您想坐在椅子上，叫我跪到椅子边就是了，您...亲自搬椅子...太辛苦...”
若闲看看徒弟，又看看椅子，是了，自己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搬椅子，怪沉的...不过搬都搬来了，若闲调整一下椅子的方向和位置，“不是我要坐，你身上能下手的地方只有那双爪子了，让你自己举着身上的伤口又该撕裂了，把你胳膊放椅子上，手正好伸出来挨揍。”
鹿茸依言摆好姿势，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若闲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挨打还高兴成这样。
鹿茸满脸幸福的笑容，看着师父，“师父，如果是您的话，怎么打我我都是开心的。”
若闲看着鹿茸，语气严肃起来，“那这么说，挨鞭子你是不开心的？那你还去挨？挨完了还不好好处理伤口，还让它撕裂了不止一次。”
鹿茸收起笑容，认认真真道歉认错，“对不起，师父，您别生气，我错了，您罚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若闲自然也不会客气，拿过戒尺狠狠抽在鹿茸手心，一点没留情。
鹿茸觉得一双手差点被师父这一下打断了，疼得透骨，抿着嘴唇忍下，紧张的身子都僵硬了。身上的伤被绷紧，一抽一抽地疼。
若闲用戒尺轻轻点着鹿茸的肩膀，慢条斯理地说，“放松，一会罚完给你上药，身上也要换药，到时候只要我看到一条被撕裂的伤口，就再也不让你出门了。我记得我的规矩是你自己出去没办法照顾好自己，就告诉我，让我带你出去。可是你现在不想让我插手，那我禁你足，不过分吧？”
禁足？那就没办法去找娘亲了，想到娘亲，鹿茸心里就一阵冰凉，娘从不信他，罢了，都听师父的。鹿茸无法舍弃娘亲，任她自生自灭，可他也不想让师父失望伤心，他无法取舍。现在师父说要禁足，那便算是师父不让他出去杀人吧，挺好的，鹿茸放松身体，伸平双手，“徒儿都听师父的，徒儿任师父责罚。”自己尽量不撕裂伤口就是了，若是真撕裂了，禁足就禁足吧。

第十四章
若闲有些惊讶，鹿茸不是想去找娘吗？不让他出门不就没法找了吗？他其实希望徒弟不同意禁足，要求自己带他一起出去，若闲想帮他。现在听见鹿茸同意禁足，若闲隐隐感觉到，鹿茸大概处于两难的境地。
可是鹿茸这么难都不主动向他寻求帮助，让若闲感觉有些失落。
若闲举起戒尺，抽在鹿茸已经肿起一道红痕的手上，鹿茸手一抖，低着头不吭声。
“学会疼了叫出来，别总咬自己，我不想总堵你的嘴。”人家堵嘴都是不让叫，我这想让你叫你都不叫，就知道咬嘴唇。
“是。”
若闲狠狠抽下去，又抽了五下，鹿茸才忍不住“嗯”了一声，手指也无意识地微微蜷起，手心已经一片红肿。
若闲依然没有留情，五下过后，鹿茸因为忍痛，身体绷得越来越紧，抬头哀求地看看师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低头把脸贴到了椅子面上。
若闲明白，鹿茸忍不住了，再以这个力度打下去，伤口势必要撕裂，鹿茸是想求饶。可是最后又没求，就准备这样挨下去。
若闲火了，又加了几分力狠狠抽下去，鹿茸“啊！”了一声，肩膀微微抽搐着，看样子是哭了。
若闲又以原来的力道抽了七下，却好像打在木头上，鹿茸一点反应都没有，既不喊疼，也没有咬嘴唇，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若闲心疼的抱起徒弟，回到鹿茸的屋子，让他坐到床上，轻轻给他擦了眼泪，看见他的眼神都是灰暗的，他是真的准备放弃去找他的娘亲了啊。
若闲忍着心疼问他，“知道为什么罚你二十下吗？”
鹿茸嗓音平静而沙哑，“十下罚我出去没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受伤。十下罚我受伤了没好好处理伤口。徒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谢师父责罚。”
“不是的，茸儿，”若闲倒了水来边喂他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受伤，但是以你现在的实力，若不是你心甘情愿，谁能把你伤成这样。师父把这理解为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师父相信你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才这样解决问题。你说下次不敢了，你能保证下次出去不会受伤吗？”
鹿茸低着头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不起师父，我没办法保证...”
若闲一皱眉，果然是这样，“师父虽然不希望你受伤，但既然让你自己出去解决问题，师父就选择相信你，无论你怎么做，师父都支持你。所以，师父不会因为这个罚你。”
“这次罚你，十下罚的是你不好好处理伤口，不好好养伤，另外十下罚的是你瞒着我你受伤的事。茸儿，你出去尽量不要受伤，但如果真的受伤了，绝不能瞒我，要让我照顾你，知道吗？”
鹿茸认真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
若闲拿来药盒，脱下鹿茸的衣服，看见有几条刚刚收口的鞭伤已经再次渗出血珠，若闲心疼不已，暗恨自己因为一时之气下了狠手。
鹿茸抬头想求饶可是又放弃了，让若闲生气，为什么徒弟永远都不敢向他提出要求，那么不相信自己不会嫌弃他，会不顾一切的帮他吗？宁可禁足，宁可放弃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向自己求饶，不向自己求助吗？所以若闲狠狠打了一下，鹿茸那一声痛叫，是因为打得太疼了，身子一下子就绷紧了，撕裂了伤口。
“罚你禁足，服吗？”若闲又问了一次。
“徒儿认罚。”鹿茸木然认下。
“伤好之前不许出屋子。”
“是。”
若闲不再说话，重新为他上好药，手上也处理好，便出了屋子。
鹿茸就在自己屋里呆呆养伤。
若闲每天都来喂他吃饭，细心得照顾他，就是不跟他说话。
鹿茸抬头问师父，“师父还在生气吗？”
若闲不抬眼，“没有。”
鹿茸以为师父是看他伤得重，心情不好，老老实实在床上养伤，努力让自己好得快些，眼巴巴看着师父每日走来走去。
可是等他伤好了，师父也还是不跟他说话。鹿茸就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若闲身边。若闲浇花，他就帮师父添水，若闲修剪花枝，他就帮师父收拾剪下来的花枝。最后若闲拿起剑练功，鹿茸深吸一口气，眼疾手快地直接握住剑刃。

今晚可能还有一章，看你们够不够热情了，我想要看你们表达你们对茸儿的爱，来吧！给我一个双更的理由，亲爱哒！

第十五章
若闲惊得马上放开剑，就去检查鹿茸的手。
鹿茸伸着手给师父看，小心翼翼地说，“没伤到，我没用力...”鹿茸找准了方向，只是轻轻抓住了剑刃而已。
若闲松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看向鹿茸，狠狠一耳光打过去。鹿茸明显有准备，早预料到了会挨打，站的稳稳的。挨完打迅速跪到地上，抱住师父的腿抬起头，
“师父，您为什么一直不理我啊？我做错了什么吗？那您罚我吧，我伤都好了，您怎么罚都行，您理理我嘛...我怎么围着您转您都不理我，我才这么做的，可是我不会真让自己受伤的，您别生气。”
若闲想走，可是却被鹿茸先发制人地紧紧抱住了腿。看着鹿茸无赖的样子，若闲伸手戳戳鹿茸的脑袋，“又罚你，我罚你你就认，不懂得跟我求饶是吗？那我不理你你怎么知道求我理你呢？遇见事也不知道求我帮忙，你不知道我想帮你吗？”
鹿茸无语，“师父，所以您生气是因为我不求您帮忙？”
若闲轻轻蹙着眉，扒拉他的爪子，“不是，我可没生气。”
鹿茸才不松手，突然开始装委屈，“师父，我明明求您帮忙了，您不同意，还狠狠揍了我一顿...现在又怪我不求您...”
若闲大惊，“啊？”我还干过这么恶劣的事？
“就是...我求您让我给您输魂力，早日成为仙者...”鹿茸说得没什么底气。
若闲觉得莫名的生气，扯着鹿茸耳朵，“你放开我。”
鹿茸紧紧抱着师父不松手，耳朵都被拽红了也不吭声。
若闲吓唬他，“你放开我，我要揍你。”
鹿茸乖乖放手跪好。
若闲欲哭无泪，他家小孩太奇怪了。
若闲也没真想揍他，扶起他问，“我成为仙者真能帮你？”
鹿茸点头，又犹豫一下，实话实说，“也不知算不算帮我，只是您成为仙者，我就放心了。”
若闲感觉不知谁是徒弟，还放心...若闲撇撇嘴，“...我...我两年内行不行？”
鹿茸眼睛都快发光了，却还得寸进尺得讨价还价，“一年内！”
若闲咬咬牙，“行！”
鹿茸欣喜若狂地扑跪在地，虔诚叩首，“谢谢师父！”
若闲一脸嫌弃，被徒弟逼着努力练功，同意好好努力还被谢谢，这感觉太奇怪了！若闲受不了了，转身回屋。
鹿茸就在院子里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纹丝不动。他知道师父被逼得紧了，不太开心，虽然师父没让他起来，但是应该没有罚他的意思，可鹿茸自己是有歉意的。他自罚，想要师父心里舒服一点，自己心里也舒服一点。
若闲回屋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可恶的徒弟，逼师父练功，还挂着一个能让他放心的名头，还算是他求来的，难道我能帮他做的就只有这样一件事吗？若闲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挥笔写下两个大字，“欠揍！”
若闲看着自认为很适合徒弟的两个大字，心里终于舒服了些。若闲想想，这也不算是帮鹿茸了吧，真的就没什么别的能帮他的吗？还是再去问问，虽然是家事，说不定还有什么能帮的呢，自己主动去问吧。
若闲刚出屋就看见院子里姿势标准而虔诚的徒弟，居然还在这跪着，果然是欠揍！若闲几步走到鹿茸身后，看着这个姿势正好撅起来的屁股，抬脚就踹了两下解气。
鹿茸一动不动，跪的身上发酸。听见师父出来，又走到他身后，不自觉得绷紧了身体，正好师父踹过来两脚，鹿茸几乎是依然纹丝不动地受下了，也不是承受不住的力道。
“抬头！我问你，除了成为仙者，我就没什么别的能帮你的吗？替你挨鞭子都行，帮你查线索更行。”
鹿茸直起身子抬头听完师父的问话，似是有些惊奇，偏头看向若闲，“师父，您要一年内成为仙者，一天至少要练功六个时辰，剩下的六个时辰您要休息，要吃饭，还要种花，您居然还有时间做别的？”
若闲感觉被徒弟挑衅，一点面子都没了。被挑衅一般必须冷静，需要防止别人算计。可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徒弟，所以若闲直接恼羞成怒，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
鹿茸看看若闲的脸色，迅速转头伏在地上，双臂护着脸，撅起还在发_麻_的_屁_股，“师父踹吧！”
若闲看着鹿茸准备万全，自然也不跟他客气了，狠狠一脚把鹿茸踹趴到地上。

第十六章
鹿茸感觉自己差点被踹飞出去，人都差点被踹散架了，却也不敢揉一下，挣扎着爬起来面对师父跪着，“师父，我自己确实可以处理，虽然会受伤，也会有些困难，但我能处理好。就算您帮我，事情也不会变简单，毕竟是要与爹娘打交道，还是得我自己来。”
鹿茸又抬起头，“我知道您不是真要罚我禁足了，您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就能给我无穷的勇气和力量，您还费尽心思想帮我，我更是感激不尽了。”
“逼您练功，是徒儿僭越，您怎么罚都不过分，徒儿请师父责罚。徒儿知道您心不顺，您欺负我也行，随便欺负。”
若闲眯起眼睛，绕到鹿茸身后。鹿茸乖乖伏下身子，双臂护脸，撅起屁股。
若闲却没再用那么大的力气，只是不轻不重得一脚一脚踹着，“这么说，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了？”
鹿茸伏在地上，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是。”
若闲又加重点踹了一脚，就停下了，“你太笨了，我想到一点，你看看行不行？”
鹿茸感觉师父的动作停下来了，直起身子看师父，“什么？”
“你下次什么时候出门？”若闲把鹿茸扶起来。
鹿茸腿有些发软，半靠着师父思索一下，“嗯...不知道，大概爹会派人找我。”
“会去哪儿？”若闲破天荒地问这种问题。
可是说起这个鹿茸有些沮丧，“不知道，这次是去了北边大概半日路程的一个小村子，但是我回去的时候，爹娘都走了。”师父问的，他都会如实回答，就算师父问他出门都做了什么，他也会把给村民下毒的事告诉师父。
“师父想搬到山下去住，既然不一定去哪，那师父就随便找地方了，下次你回来师父带你去。省得你每次回来还要上山，师父想尽量为你省些事。”
上山是不好骑马的，虽然门派所在的山不算高，可每次爬上来也是挺费劲的。鹿茸又保证不了不会受伤，他想尽量早点照顾鹿茸。想想又怕鹿茸诚惶诚恐得告诉他不用麻烦，补了一句，“别说给自己找打的话，你再惹我我直接把你踹出这个院子。”
鹿茸甜甜笑着，撒娇道，“谢谢师父，我一百个同意！这次我回来就挺费劲的，爬山爬的伤口疼。”
若闲就喜欢徒弟撒娇。
若闲扶着还有些腿软的徒弟就近去了自己屋子，也是就近把徒弟按到桌面上，褪下裤子。
鹿茸以为师父要打，顺从地趴到桌上，双手抓紧桌边。
若闲看了看，屁股上只是有些红，一会儿也就消了，又给徒弟提上裤子，“茸儿，你想不想回你那个小茅屋去住？只是你那小屋需要修一下才能再住，你若是舍不得它改变，就算了。”
鹿茸摇摇头，噘着嘴，“我不想去那住...对了，师父，您搬出去住，您的花怎么办？”
“我会留种子，搬出去住也可以种些，这里的...送人吧。”若闲语气里藏不住的心痛，他确实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鹿茸埋头，“师父，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若闲听见，一巴掌拍到鹿茸身后，“是不是嫌我给你踹脏了，这么想让我给你拍拍灰？”
“您打我一顿吧。”鹿茸心疼师父，花都不要了，只求能帮他一点点。可是自己却对不起师父，做下杀人之事。不过，也是因为看见了桌上写着两个大字的纸，鹿茸偷偷笑着拎起来晃晃，“师父这说的是我吧，您想揍就揍吧。”
“继续禁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若闲早忘了这张纸，老脸一红，又没面子了。
第二天，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这次是安四写的，“岚儿被囚天宗派，为绝后患，希望你灭门救人。我们无力与天宗派抗衡，若你不肯，救出来也会再被抓。希望你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碰了岚儿，就是灭门之灾，这样才可以保护她。”
鹿茸皱着眉狠狠揉起信纸，又不舍的展开看了看，跺了跺脚，狠狠揉成团扔掉。我还在禁足，师父不让我去，我不去。
可是这次如果自己救出娘亲，不送回安四身边就行了，自己保护娘亲就好了，不用灭门也行，这次是个真正能救出娘亲的好机会。
鹿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犹豫的越久，娘亲岂不是越危险。可是，师父说让我禁足，我一定要听师父的话，我不能忤逆师父。
最终鹿茸还是跪到了师父面前，请求出门。

第十七章
若闲本就不打算禁足他，反正自己关不住他，昨天也只是随口出个气。可是若闲一句话，对鹿茸来说比一道锁还好用，若闲要他禁足，他就不会出门。若闲也是纠结，放鹿茸出去就代表他还会浑身伤得回来，若闲担心的不敢放他出去。
“茸儿，我不敢放你出去...我怕你又一身伤得回来。”
鹿茸苦笑着，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对娘见死不救，只能来求师父，“除非师父打得我爬不起来，否则，我怕是逃也要逃出去了，回来再向师父请罚。”鹿茸叩首，然后起身就要走。
若闲快步上前拉住鹿茸，抱在怀里，“我怎么舍得，我放你出去，不禁足了，你去吧，好好保护自己，尽量少受伤，尽早处理一下，然后早点回来...”
若闲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啰嗦，赶紧放开手，“走吧走吧，快去吧。”
鹿茸早被师父念红了眼眶，不忍师父这么担心，“师父，您放心，这次应该不会受伤的。”这次一定要把娘亲救出来，自己来保护。只要小心些，不去硬碰硬，应该可以不受伤吧...
“真的？”
鹿茸认真地直视师父，坚定地点头。
若闲笑着，“那快去吧，我正好下山找间房，然后等你回来带你去。”
鹿茸奔赴天宗派，趁天亮小心地查了一下岗哨，打探了一些消息，证实了天宗派掌门与楼民生有私交。北边村民中毒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楼民生早去解救村民了，所以，娘亲十有八九是被关在这里，等楼民生回来再处置。
鹿茸找了间客栈，做好准备，换了夜行衣，戴了面罩。到了深夜，鹿茸根据白天查探的路线，又有着仙者的实力，轻车熟路直接摸进地牢，打晕看守拿到钥匙，未惊动一人。
鹿岚毕竟是个女子，又体弱，虽然天宗派只是抓来她关了起来，可是她在地牢里一直发烧，轻轻咳着。
鹿茸循着声音找到鹿岚，直接开门蹲到鹿岚身边，“娘，我来救您出去。”
鹿岚点点头，笑着摸摸鹿茸的眉眼，虚弱得唤着，“茸儿...”
鹿茸感觉鼻子发酸，压下情绪，带着鹿岚离开。
纵是仙者，带着一个虚弱的病人离开，要不惊动任何人还是有些困难，鹿茸又急于医治鹿岚，干脆背起鹿岚从最近的正门闯出去。
天宗派弟子全力阻拦，鹿茸不伤人地打退他们，迅速离开。
鹿茸刚摆脱追兵，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为鹿岚诊脉，身体太虚弱，需要慢慢调养。但看起来，之前魏贵山确实在给娘亲调养，而且，调养的还不错。
突然一个浑厚的男音命令道，“不用追了，定是阴阳教，耍这种小把戏，准备一下，明日便按计划去消灭那些残党。”
鹿岚听见了就开始慌慌张张地抽泣，“茸儿，快，我们快去你爹那里，咳咳...你救救他好不好？他受伤了...肯定会被他们杀掉的...”
鹿茸拿出特意找回来展平的信纸，递给鹿岚，“娘，爹他真的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这次他也要我灭门，可是不用灭门我也能保护您。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我能救下他，但他必须去投案自首。”
鹿岚双手捧着信纸，含着眼泪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捂到胸前，流着泪说，“他都是为了我...他不能去，茸儿，我不求你...我不求你救他，你把我送到他身边好不好？我要跟他一起死...”
鹿茸痛心疾首，“娘，您别执迷不悟了，如果为了保护您，能自保就够了。可是阴阳教这些年毒害了多少人命，灭了多少门派，只为与楼民生作对，搞得民不聊生，爹是在泄私愤！”
鹿岚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一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送我去四哥身边陪他，否则，我现在就死，先去黄泉路上等他。”
鹿茸双膝跪地，泪如雨下，“娘...你真的一点都不愿意相信我吗？您若走了，我怎么办？我学了认字，想看得懂您写的信，又学了医术，想好好调养您的身体...您却不要我吗？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四哥一生爱我，护我，奔波劳累，耗尽心力，我不信他是你说的那种穷凶极恶之人。他定是逼不得已，才做下一些伤人之事。茸儿，是娘对不起你，娘这一生只够爱四哥一个人了，分不出心了，求你送我去他身边吧。”
鹿茸听着鹿岚说话，渐渐绝望，即使自己拿出证据证明安四做的坏事，娘也必会为他找理由开脱，永远不会离开他。鹿茸居然有些羡慕安四。
鹿茸站起身，鹿岚垂着眼，“你能挡我一时，挡不了我一世，我一定要去四哥身边，无论生死。”
鹿茸平静地蹲下身子，背起鹿岚，“我送您去，您指路吧。”

鹿茸把鹿岚送到安四面前，安四在床上半躺半坐着，看样子确实伤得很重，鹿岚扑过去，握住安四的手抽抽搭搭地哭，“四哥，我回来了，我陪着你...”
鹿茸红着眼睛转身就走，魏贵山在门口拦住他，轻轻地说，“我们马上转移，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鹿茸没搭理他，迈步出门。

第十八章
鹿茸探查天宗派的时候，若闲在山下找房子。
当时鹿茸匆匆离开后，若闲也马上下了山，找好一间小屋，还有一个土质不错的小院，自己可以在小院里继续种些花草。
若闲心满意足地回到山上，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早早起来收拾东西，处理花草。
结果第二天刚推开房门，就看见若严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若闲吓了一跳，“大清早站我门前干什么？怎么还一副我罪孽深重要逮我归案的表情？”
“师兄，茸儿呢？”
“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半月前他出过门吗？”
若闲点头。
“去哪儿了？”
“说是北边的小村子。”若闲从来光明磊落，习惯性如实回答。
若严拿出一枚玉佩，“师兄，我查阴阳教残党一直查到了北边的几个小村子，发现北边村民中毒，他们说是一个小公子给他们了些强身健体的药，还落下了这枚玉佩。师兄，四五百条无辜的生命，药石无用。”
若闲拿起玉佩，“是茸儿？怎么可能？”
若严又拿出一张画像，“天宗派昨夜被人灭门，幸存的几个仆役在官府描述了灭门之人的样貌，这是画像。”
若闲接过画像打开，是茸儿，只是看起来冰冷可怕，“这不是茸儿...茸儿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信是茸儿，灭门还被人看到了样貌，也没有赶尽杀绝，这太像陷害。所以，我去查看了天宗派的尸体。”若严招手，“茸儿的本事都是师兄教的，您一看便知。”
若闲丝毫不信，坦然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查看一番后，无力地坐在地上。
若严招呼人抬走尸体，又令人埋伏到若闲院子周边，转身把一副专锁仙者的重铐塞到若闲手里，“师兄，不管是不是茸儿，证据已经有了，我要抓他查问，若不是他，我必定证明他的清白。我也知道这些人没办法抓住他，所以，如果他抵抗，就要靠你了。”
若严其实也是信鹿茸的，所以他才抓他，他才去查，他相信查问到最后，鹿茸会是清白的。而且，如果鹿茸被抓，又发生了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就足以证明鹿茸的清白了。
若闲却呆楞楞的，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具尸体上的伤口，只有鹿茸的功力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如果是茸儿，他也是丝毫没打算隐瞒身份。为什么？用这像是要玉石俱焚的做法，若闲的心里和手上一样沉甸甸的，压得他呼吸困难。
鹿茸从安四那里出来，便去了天宗派，没有戴面罩。血红的眼睛，冰冷的面庞，滴血的剑刃，映在那些仆役的眼里，和恐惧感一起刻进他们心里，挥之不去。
鹿茸灭了天宗派满门，自己却毫发无伤，因为他许诺了师父，这次不会受伤。而且他不打算有任何隐瞒了，这次回去便在师父面前认罪，任师父处置。所以用了自己最擅长的招式，一招毙命。这是为娘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不能继续让师父失望了。
鹿茸回到客栈，泡在木桶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好出来时穿的那身衣服，认认真真擦干净自己的佩剑，一尘不染。
鹿茸端详着师父给他的佩剑，微微笑着，要是师父能用这把剑亲手取了我的性命，就是我的幸福了...不不，还是师父的剑更帅气...不行不行，自己满身罪恶，不能脏了师父的剑。
若闲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无力地呆坐到鹿茸回来，鹿茸轻轻推开师父房门，“师父，我回来了。”
若闲回过神，“回来了？这次受伤了吗？”
鹿茸摇摇头，看见桌面上摆的玉佩画像还有手铐，心下了然，走了几步到师父脚边屈膝跪下，“师父...”
“真是你做的？”若闲不转头地问。
“是。”
“你还能救他们的是不是？你留了后路的是不是？”若闲抓住鹿茸的肩膀。
“没有。”魏贵山看着他配毒，他没办法做手脚，配出的是真正无解的毒药。灭门更是干脆地杀人，甚至都是一招毙命。
若闲把手铐推到地上，咣当一声巨响仿佛砸在鹿茸的心上，“戴上吧，去你师叔那。”
“是。”鹿茸从没打算瞒着师父，所以他一直在想象师父知道了会怎样对他。本来他想，不管怎样对他，只要师父还要他就行。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此刻意料之外的平静，师父谪仙一样的人，自己怎么配当他的徒弟，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亲手杀他，鹿茸又暗暗自嘲，只怕这也是奢望。

鹿茸平静地捧起手铐，刚要扣到自己手腕上，却被师父拉住，鹿茸抬头，正对上若闲殷切的眼神，“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承认？我决定了不放手，相信你，只要你说不是，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为什么？为什么连脸都不遮？为什么特意用那么明显的招式杀人？就怕我不信是吗？就怕我不死心的护着你是吗？”

第十九章
鹿茸仿佛被师父的眼神灼烧，垂下头，“对不起，师父。”若闲木然地放开他的手，他就膝行后退了一步，俯身磕头，“我不敢隐瞒，是我不配您如此相待。”
在鹿茸心如死灰地准备磕第三个头的时候，若闲伸手拦住他，“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放手。别磕了，我们的师徒关系永远不会结束。”
鹿茸抬头，眼神里有了一丝光芒和疑问。
“我根本就不敢松手，我怕你身后是万丈深渊，我松手你就回不来了。”若闲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俯身拿起手铐，亲手锁在鹿茸手腕上，“你先去吧，我再想想。”若闲头脑混乱，不知自己应该怎样做。
“是，师父。”鹿茸垂着眼睛任师父动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专锁仙者的是重铐，机关重重，还很重，它的重量坠的鹿茸手臂生疼，垂下手臂想歇一下，“啊！”手铐内圈居然刺出一圈倒刺，鹿茸手腕上迅速冒出一层血珠。
若闲听见鹿茸刚出门就一声惨叫，心一揪，奔出门外看见鹿茸跪坐在地上，微微蜷着身子，“茸儿？怎么了？”
鹿茸还没缓过神来，看见师父赶紧藏了藏手腕，“没...没事，不小心摔倒了。”
若闲半信半疑扶起鹿茸，余光瞥到鹿茸袖口一丝血色。
震惊的撩起鹿茸的衣袖，看见一圈刺扎进鹿茸肉里，血还在不停地往出冒，若闲瞪着眼睛大吼大叫，“这是什么？不戴了，不戴了，你在这等我，我去要钥匙...”
鹿茸却拉住师父的衣服，“师父，没事的，这只是个机关。”鹿茸刚刚看出来，当手铐前端内部的机关被压下的时候，后端的倒刺就会出来，只要抬起手臂，松开那个机关，倒刺就会收回去。
大概为了防止用功力强行推下手铐，特意做了这样的机关，让人抬着手臂不敢推下它。
鹿茸就在师父眼前从容的抬了抬手，收起了倒刺，又有几股血从伤口冒出来，鹿茸表情淡然。
若闲可没那么淡定，他轻扯着鹿茸手里的衣服，意思放开他，“这种东西，我怎么能让它戴在你手上，我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要护着你，我必须把它解下来。”
鹿茸没出息的一下红了眼眶。
“可是师父，我真的做了那些事，我杀了很多人...”鹿茸越说越小声。
若闲狠狠一巴掌打在鹿茸脸上，鹿茸摔倒在地，锁链哗啦哗啦地响，嘴角都裂开了，渗着血丝。“那都是我没教好你，别以为我会轻易饶了你！”若闲是典型的自己家孩子自己怎么打都行，别人不能碰。
鹿茸从没挨过这么重的耳光，一时有些发懵。听见师父的话惊喜地回过头，带着肿的厉害的巴掌印开心地笑起来，眼含泪水。
若闲看着鹿茸傻笑的样子心里发酸，回头看看鹿茸还抓着一块衣角不放，晃了晃衣服，“快点放开，我去要钥匙。”
“师父，我跟您一起去。”师叔如果不愿给师父钥匙，自己正好便留在师叔那里好了。鹿茸甚至有些期待师叔赶紧查完审完，他便可以早些张口求师父亲手清理门户。刚才师父还愿意打他，说明这不是奢求。
“脸上都肿成这样了，你不嫌丢人？”
“师父打得，才不丢人...”
“那...如果若严问你，你不必承认。”
“...师父...”
“你放心，他那由我处理，你也由我处理。”
“是。”
若闲想着带鹿茸去也能早点解开手铐，省的鹿茸还得等到自己回来。于是带着鹿茸到刑堂找到若严，“钥匙给我。”
“人都亲自给我送过来了，不带现在反悔的吧？你放心，我会证明他的清白的。”
“不用你证明他也是清白的，要抓他你自己抓，我抓得不算。你给我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带刺，赶紧把钥匙给我！”若闲边说话就边动手动脚地到若严身上找钥匙了。
“师兄，别动...我给你就是了，我给你...”若严把钥匙递给若闲，“干嘛让我自己抓，我能抓得住他？我早点证明他的清白不好吗？干嘛这么不配合...”若严突然反应过来，变了脸色。
“茸儿？真是你做的？”
鹿茸一直呆站在若闲后面，听见若严问话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是我做的。”
大堂突然安静了。

若闲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鹿茸却好像刚刚回过神，皱着眉满脸疑惑，“师父...”。
可是在若闲看来，这表情是在埋怨为什么不让他说实话。若闲觉得自己简直可笑，脑子都转不过来，“若严，你怎么说？”
若严一脸茫然，师兄不让抓，师侄又明显很奇怪，这对师徒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处理吧，“我看不懂你们在玩什么，师兄您处理吧，这事我另外再去查。”
“好。”若闲走出刑堂，一阵风一样回了自己院子。
鹿茸感觉头疼欲裂，看见师父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赶紧追上去，“师父！师父！”顾不得抬着手臂，就任由倒刺扎在肉里，气喘吁吁一直追到若闲房门口，若闲一关门把他关在了外面。

第二十章
鹿茸忍着头疼，迅速回想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师父该是真的很伤心，不行，不能在外面等着，“师父，您让徒儿进去好不好？您别一个人生气，听我解释！”鹿茸费了好大的劲才举起双手，敲门敲得锁链哗哗作响。
若闲听得心烦，一把拉开房门，鹿茸一闪跌进屋里，若闲准确地抓住鹿茸的手腕，利落地解下他的手铐。
鹿茸脑子里面还在嗡嗡作响，根本反应不过来，刚刚站直身子，手上一轻，又被若闲一脚踹在腰侧，“滚！”
鹿茸在跌出门的一瞬间抓住门边，手指被师父盛怒之下推过来的门夹住，鹿茸却不敢放手，生生忍着，“啊！师父！”
“放手！叫你滚听不懂吗？”
“师父，我不滚，您要是生气就打我，您不是说不放手吗？”
若闲要气死了，“好好，我不放手，”打开门揪了鹿茸进来扯掉他腰间的腰带，把鹿茸扔到地上就劈头盖脸地抽上去，“你到底什么居心！说出这话不是故意气我吗？不是故意要我别管你？我不管你你怎么还不滚！”
“啊！啊！师父！疼！”鹿茸被抽的满地打滚，他实在头疼得不行，又要承受师父的怒火，脑子里只有师父和疼，根本没空思考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不是找打吗？喊什么疼啊？怕疼就滚！”若闲一直抽到鹿茸滚到了门边，看着这个位置，若闲一脚踢到鹿茸肚子上把他踢到门外，就又要关门。
鹿茸被踢得一口气没喘过来，咳了几声，一抬头看见自己出了门，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爬回去紧紧抓住门槛，“师父...我不走...我不疼...您打我吧，别自己...啊！”
若闲没等他说完话，看他不放手就直接跨出门外，继续抽下去。
“我管你，你就气我，你杀了多少人？年纪不大怎么戾气那么重！现在你不想让我管你我就不管你，我都听你的！那你为什么还不滚？你到底想怎样！你再不滚我就亲手打死你...”
鹿茸双手紧紧抓着门槛，想要在地上保持一个师父好下手的姿势，可是腰带落得急，鹿茸都没有喘气的时间，剧痛之下他忍不住不动，只能尽量小幅度地挣扎，任师父抽打，手腕上被手铐的刺扎出的伤口全部崩裂，又磨在地上，血肉模糊。
若闲气得脑子充血，抽鹿茸一直抽到浑身发软。喘着粗气打量一下鹿茸，蓝色的衣服上带了血色，都能看见鲜红的血液还在往出浸，手腕那边的地面上暗红的一片，若闲头重脚轻直接晕了过去。
他本就不能接受鹿茸杀人，但决心护着鹿茸，可又在这种关键时刻听见那种话。他觉得鹿茸不想让他照顾，拼命地想推开他，这让他彻底崩溃了，脑子都差点炸开。
鹿茸好不容易有空喘口气，一回头却看见师父正要倒下，心里一惊，“师父！”赶紧一翻身爬起来接住师父，又去摸师父的脉，怒火攻心，还好怒气都发泄了，还好自己没傻乎乎在门外跪候。
鹿茸根本顾不上自己浑身的伤，蹲跪在原地顺了顺气，又起身把师父搬到床上，盖好被子，跑去煎药。可是手腕上又太脏，没办法动药材，洗手的时候直接把手腕简单清洗了一下。
手腕表面的皮肉都磨得破破烂烂的，手掌被门槛蹭破了几块皮，手指被门夹了，肿的像萝卜一样。疼的他几乎下不去手，想着自己活该，咬着牙狠狠心搓掉上面的血迹和粘上的泥。
煎好药回到师父屋子，见师父安稳的睡着，脸色好多了。鹿茸终于松了一口气，把药放到一边，跪到师父床边，等着师父醒来。
终于得了空闲，身上的痛也愈演愈烈，鹿茸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下了止痛的穴位。他从没这样止过痛，师父要他疼，他当然不会逃。可这次，疼到他无法思考，他又需要正常的思维能力，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回答师叔的问题，这个行为不给师父解释清楚，师父就会一直伤心下去。
鹿茸头晕眼花地跪在师父床边回想当时的情况，他感觉自己的神智好像被什么控制了，才会说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突然想起来上一次见安四，挨了那顿鞭子醒来之后嘴里的苦涩，还有叫出爹之后的那一阵头痛，难道...我被下蛊了？
那我回答师叔问题的时候是被安四控制了神智？可是为什么师父问的时候，我能按自己的想法如实回答呢？
我醒来叫爹之前好像一直想的是师父...
鹿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师父，您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连我中了蛊，您都是特例。

第二十一章
安四也是居心叵测，为什么会控制我认罪呢？是因为如果我认了罪，幕后主使问题会造成门派和楼民生的矛盾吗？

事情差不多想清楚了，止痛的效果也早过去了，浑身的疼痛越来越猛烈地袭击鹿茸的神经，鹿茸实在跪不住，改为跪坐，屁股上的伤又叫嚣着，鹿茸虚坐着，慢慢伸手去摸了下后背，满手鲜血。

鹿茸看着血迹，心里发苦，师父也终于不喜欢我了，第一次打得这么重，不再对我心慈手软了。果然我很多余，没人要我，唯一要我的师父被我气的躺在床上，只怕以后也不会要我了。想起刚才边挨打边挨骂，师父喊着要打死他，鹿茸想着，被师父打死也好啊！

不过，居然到现在我还是师父的徒弟，师父还肯打，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师父不是说过，既然下手打我，就会对我负责，教我悔改，不过这么大的错，应该不会作数了吧...都说了打死了...

虽然剧痛让他头脑混乱，晕晕乎乎的，但还勉强能想些开心的事，时间就过得很快。鹿茸看看，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师父还没醒。鹿茸双手撑地，活动一下双腿，感觉骨头都在痛...身上的伤口没有处理，火辣辣得疼着，眼前发黑，血好像是不流了。

鹿茸挣扎了半天，又是一阵阵的剧痛，身上的伤口几乎都撕裂了，才勉强爬起来，又摸上师父的脉，已经没事了，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鹿茸又挣扎着跪回去，看看衣服上又浸出来些血，想起来师父让他第一时间处理伤口，有些紧张，不处理伤口师父会不会生气啊？又自嘲地笑笑，真是疼得脑袋都不好用了，师父都说了亲手打死，还处理什么，等着师父醒来，继续打到死就结束了。

打到死？不行，师父哪有那个力气，想起自己在客栈想的，鹿茸决定把自己的剑取来。

又差不多跪了半个时辰，鹿茸估摸着师父快醒了，搬着自己的膝盖慢慢起身，感觉身子重的很，都快不听自己使唤了。

小心地端起药碗，扶着墙慢慢挪到厨房，生起火热上药。又挪到师父书房拿上自己的剑，放到师父床边的地上，捡起院子里躺着的腰带，同样放到床边。

鹿茸深吸一口气，忍下不停叫嚣的疼痛，掐着自己的大腿，再次挪向厨房，轻轻嘟囔着，“争点气，再忍一会儿，师父快醒了，很快就结束了，必须帮师父把药拿回来啊...”

鹿茸手抖得厉害，端不住碗，在厨房梭巡一圈，找到一个小罐，装了药挪回师父的屋子。

小心翼翼放下小罐，小罐颤颤悠悠终于安全落到桌子上，鹿茸松了一口气，慢慢抬起胳膊擦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又慢慢屈膝跪在床边，膝盖触地一阵刺痛，鹿茸嘶了一口凉气。

这回真的是没精力想什么开心的事了，鹿茸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半空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自己远去。只能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是热的，鹿茸都没有了抬起手去摸额头的力气，只得用左手的手心覆上右手的手背，手心滚烫。啊，果然发烧了啊...真是不争气...又要给师父添麻烦，不对，这次好像不用了...

鹿茸估得很准，若闲又睡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余光看见鹿茸跪在床边，没好气地说，“怎么还不滚，打都打不走。”

“怎么可能打得走，您说要亲手打死徒儿，徒儿哪里敢逃。”鹿茸微微笑着，稳了稳心神。师父一醒，自己也好像突然来了精力。吸口气端起小罐，递了药上去，“师父，喝药吧，都是徒儿不孝，您养好身体，徒儿任您责罚。”

“不喝。”若闲看都不看。

鹿茸发现自己还端得住，便没有放下，双手举着小罐，“师父，不管您信不信，徒儿真不是有意那么说的，徒儿感觉自己是中了蛊，有人问我那个问题的时候，会被控制神智作出回答，所以，徒儿当时才会那样说。”

中蛊？若闲腾得坐起来，却因为动作快了眼冒金星，捂着额头停了一会，突然冷笑，“若严问的问题好像跟我问的没什么不同吧？你的回答怎么就不一样呢？”

鹿茸虽说突然有了点精力，却也只够感受身上的疼，疼的他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没察觉到师父的动作，只是听见了师父的问话，赶紧提起所有的精力作答，“师父您是特例，好像我被下蛊的时候，对您的想念导致在您面前我不会受控制。”

若闲神色有些松动。

鹿茸趁热打铁，“师父，徒儿求您先喝药，您若是信我，也要保重身体才能护着我，您若是不信我，也要身体恢复才能有力气跟我算账啊。”

若闲看见鹿茸血糊糊的手腕举着小罐，最终还是泄了那口气，拿过小罐一饮而尽。

鹿茸接过小罐放到一边，看看师父的脸色，一双颤抖的手又捧起腰带，“师父，您不信的话，徒儿愿任师父责罚，就算打死徒儿，徒儿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求您千万别再生气了。”

若闲这才正眼看看鹿茸，面色潮红，冷汗淋漓，眼里无神，双手颤抖，血衣未换。若闲起身去扶他，余光瞥见地上的剑，皱起眉，“你把剑拿过来干嘛？”

“师父若是嫌...打死徒儿费力，可...可以...用剑...徒儿...只求师父...能...能亲手...”鹿茸说着说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这唯一的愿望还没说完，意识渐渐远去，眼前一片模糊。最后只感觉到师父喊着茸儿，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怀里。

鹿茸以一个极其幸福的表情晕过去了。

若闲感受着怀里人儿的温度，恨恨骂了一句，“傻子！”难怪用的是个罐，原来端不起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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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若闲轻轻地从滚烫的身子上往下扒带血的衣衫，可是衣服被血水和汗水浸透，又风干在伤口上，若闲沾了些温水边往下扯边恨恨地骂，“蠢死你算了，又不处理伤口，我让你在我床前跪着了吗？疼死你活该！”每扯下来一小块布料，伤口又往出渗血，若闲就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扯下来一小块，痛得揪心。
鹿茸在睡梦中皱着眉哼哼，疼得冷汗一层层往外冒，却也没醒。
若闲费了好大劲终于把衣服都脱下来了，看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到处都是红檩子，没一处好地方，身后从肩膀到臀腿一片青紫，凌乱的分布着血口子，若闲心疼得要死了，“怎么就不知道逃呢？不让你进来你非要进来。”这是在我屋里一直跪着来的吗，膝盖都青了。
若闲给徒弟身上上了药，又趴在床边看了半天他的手，虽然肿的厉害，应该没伤到骨头，若闲暗自庆幸还好当时关门没用太大力。若闲脾气不好，生起气来真能打死人，所以想关门自己冷静，没想到这傻徒弟非要挤进来。手腕上明显洗过了，若闲又边上药边念叨着，“洗过了也不知道上点药...”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上了药，药盒都见底了。若闲看着鹿茸一身的伤，趴也不是躺也不是，干脆用薄被轻轻裹起来抱在怀里，用凉帕子为他降温。
“师父...求求您...”鹿茸突然弱弱冒出带着哭腔的哀求，若闲赶紧把耳朵靠过去，听听他想求什么。可是鹿茸又痛苦的咬起嘴唇，什么都不说了。
若闲失落地摸摸徒弟的额头，又换上一块凉帕子，“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养你十年，都不敢跟我说句心里话。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让你到现在都没有安全感，天天就怕我不要你。我说了多少遍不放手，你一句都不信，这次打你连药都不上，是不是放弃了，就等着我说不要你呢？”
“难道...您还要我吗？”鹿茸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问。醒来感觉身上的伤都上了药，还被师父抱在怀里，又听见师父的自言自语，让他心中存了希望，忍不住问了出来。问出口之后又觉得紧张，身子都微微颤着。
若闲这才发现鹿茸醒了，眼神如水地看着他，拿掉帕子，在鹿茸额头上亲了一下。
鹿茸泪水瞬间决堤，自己好像不用羡慕安四了呢...
若闲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喂不熟的小白眼狼...”鹿茸浓浓的鼻音里像是带了一丝埋怨。
“哈哈哈...”若闲笑起来，“那你还记得你刚才想求我什么吗？”
鹿茸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师父怀里，不肯说话。
若闲又问，“那最后的问题呢，你是不是放弃了？”
鹿茸点头。
“为什么！”若闲心痛。“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让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就那么脆弱？”
“不是，师父。”鹿茸从师父怀里出来，急切地向师父解释，“是我做的事太不可饶恕了，您太好了，我...我太害怕听见您说不要我，所以我想求您亲手杀了我，再不要我，我还能当不知道...刚才，您说您要亲手打死我，我已经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