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天道】【原创】一纸婚书
一纸婚书
从此刻起，你将成为我的伴侣，我对你的爱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我永远保证对你的忠诚。愿神保佑我们，此生携手终老。
——阿米欧大陆结婚誓词
Chapter 1
在很久之后手冢再回忆起那一天，还可以清晰地记起站在神坛前对面的人低垂的眼睫，修长的手指窝在他的手心，有一种微凉的湿意。
他安抚性地握紧了对方的手，在神父的祝颂中，低头亲吻了他的脸。
礼堂外面像是放飞了鸽子，他在鼓掌声里听到了翅膀拍过屋顶扑棱棱的声音。
那种感觉——他后来向好友乾形容——就像是在梦境里，身处于现下的场景中，又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围观者，遵循着心有余力不足的剧本，又充斥着随时可以改变发展路线的恍惚。如此光怪陆离。
直到他们携手灌注了香槟塔，直到他们被双双送上蜜月行程的航班，直到他的伴侣在客房门口对他道“晚安”，手冢方觉得哪里的开关终于被合上了，他陷在主卧的靠椅中，觉得从头到脚每根神经都充满了倦意，连整个房间，都浸满了昏昏欲睡。
手机在这样昏沉的气氛中滴了一声，是瞅准了时间的损友忍足故意发来的消息：
“恭喜即将告别处男之身，手冢，好好享受新婚之夜~”
他瞥了一眼，伸手按了关机键。
在五个月零十七天前，手冢国光对于结婚这件事情还毫无概念，作为一名单身了二十七年的政府机构科研人员，他觉得未来自己应该会同一名在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乃至三观都十分契合的伴侣携手步入婚姻，而不仅仅是单纯倚靠在生物学上理由充沛但就他而言十分无稽的基因匹配度进行判断。婚姻的意义并不只是为了交配与繁衍，他曾经在政府为了提高人口数量而颁布的降低结婚年龄限制的政策后这样向上司报告。但随着战后人口凋敝的影响日益严重，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在“老龄化危机”“劳动力缺失”“生育率再创新低”的浪潮中灰飞烟灭，于是随后当他在新闻上看到政府开始实施强制婚姻的法令后，愤怒地摔了茶杯。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每周固定来他这里蹭早茶的乾表情复杂地帮他收拾好一地狼藉，“比起那个，手冢，我需要提醒你，在六个月之内你需要找到一个伴侣结婚，否则你二十八岁的生日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闭嘴。”
“……嗨嗨，顺便说如果没有契合的对象，我建议你选择一位Beta，以防万一。”
“乾！”
“不然按照这个尿性发展下去，保不齐下一个总统法令就是关于强制生育了。”
“……”
“我说完了，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
手冢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冷静下来以后他不得不承认乾说得有理，如果不想因为那个可笑的“晚婚罪”而锒铛入狱，他就必须尽快结婚，而结婚这件事如果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促成，又何必搭上一个毫无感情基础产生的孩子——反正Beta生理上的先天因素摆在那里，政府没有理由因为生育不出后代而强制这个大陆上65%的人口离婚或者都去蹲监狱。
在想通其中关节之后手冢陷入了迟迟的犹豫，但他的家人却已帮他做了决定。在“剩男”“剩女”这样带有瘟疫般恐慌性的词汇席卷了网络报刊和电视媒体的时候，一封又一封携着照片的基因适配者资料源源不断地发送到他的邮箱里来。
他尝试着看了几封，结果发现在这样情境下仿佛更加激发了所有潜在的叛逆情绪——原本对于婚姻的一点憧憬完全消磨殆尽，仿佛被工厂流水线圈养的感觉让他厌恶地闭上眼睛，直接清空了邮箱里的全部内容。
从此刻起，你将成为我的伴侣，我对你的爱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我永远保证对你的忠诚。愿神保佑我们，此生携手终老。
——阿米欧大陆结婚誓词
Chapter 1
在很久之后手冢再回忆起那一天，还可以清晰地记起站在神坛前对面的人低垂的眼睫，修长的手指窝在他的手心，有一种微凉的湿意。
他安抚性地握紧了对方的手，在神父的祝颂中，低头亲吻了他的脸。
礼堂外面像是放飞了鸽子，他在鼓掌声里听到了翅膀拍过屋顶扑棱棱的声音。
那种感觉——他后来向好友乾形容——就像是在梦境里，身处于现下的场景中，又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围观者，遵循着心有余力不足的剧本，又充斥着随时可以改变发展路线的恍惚。如此光怪陆离。
直到他们携手灌注了香槟塔，直到他们被双双送上蜜月行程的航班，直到他的伴侣在客房门口对他道“晚安”，手冢方觉得哪里的开关终于被合上了，他陷在主卧的靠椅中，觉得从头到脚每根神经都充满了倦意，连整个房间，都浸满了昏昏欲睡。
手机在这样昏沉的气氛中滴了一声，是瞅准了时间的损友忍足故意发来的消息：
“恭喜即将告别处男之身，手冢，好好享受新婚之夜~”
他瞥了一眼，伸手按了关机键。
在五个月零十七天前，手冢国光对于结婚这件事情还毫无概念，作为一名单身了二十七年的政府机构科研人员，他觉得未来自己应该会同一名在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乃至三观都十分契合的伴侣携手步入婚姻，而不仅仅是单纯倚靠在生物学上理由充沛但就他而言十分无稽的基因匹配度进行判断。婚姻的意义并不只是为了交配与繁衍，他曾经在政府为了提高人口数量而颁布的降低结婚年龄限制的政策后这样向上司报告。但随着战后人口凋敝的影响日益严重，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在“老龄化危机”“劳动力缺失”“生育率再创新低”的浪潮中灰飞烟灭，于是随后当他在新闻上看到政府开始实施强制婚姻的法令后，愤怒地摔了茶杯。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每周固定来他这里蹭早茶的乾表情复杂地帮他收拾好一地狼藉，“比起那个，手冢，我需要提醒你，在六个月之内你需要找到一个伴侣结婚，否则你二十八岁的生日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闭嘴。”
“……嗨嗨，顺便说如果没有契合的对象，我建议你选择一位Beta，以防万一。”
“乾！”
“不然按照这个尿性发展下去，保不齐下一个总统法令就是关于强制生育了。”
“……”
“我说完了，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
手冢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冷静下来以后他不得不承认乾说得有理，如果不想因为那个可笑的“晚婚罪”而锒铛入狱，他就必须尽快结婚，而结婚这件事如果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促成，又何必搭上一个毫无感情基础产生的孩子——反正Beta生理上的先天因素摆在那里，政府没有理由因为生育不出后代而强制这个大陆上65%的人口离婚或者都去蹲监狱。
在想通其中关节之后手冢陷入了迟迟的犹豫，但他的家人却已帮他做了决定。在“剩男”“剩女”这样带有瘟疫般恐慌性的词汇席卷了网络报刊和电视媒体的时候，一封又一封携着照片的基因适配者资料源源不断地发送到他的邮箱里来。
他尝试着看了几封，结果发现在这样情境下仿佛更加激发了所有潜在的叛逆情绪——原本对于婚姻的一点憧憬完全消磨殆尽，仿佛被工厂流水线圈养的感觉让他厌恶地闭上眼睛，直接清空了邮箱里的全部内容。
Chapter 2
“你对于名义结婚怎么看，手冢？”
倒计时四个月的某一天，乾在每周固定的早茶时间如此问。
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但是再次提到这个话题时，手冢还是觉得一阵齿冷，于是他抿紧唇沉默。
“我国中同学大石的一位朋友，打算采取名义结婚的方式，就当是权宜之计，如果之后碰到契合的伴侣，可以再离婚。”透过镜片乾仿佛在揣摩他的神色，“当然作为朋友的朋友我会为他保守秘密，只是觉得住在同一屋檐下过着各自独立的生活，这种方式对于自暴自弃的你也不错呢，手冢。”
短暂的一段焦躁期过去，手冢恢复到了平素冷静自持、处变不惊的状态。纵然外界已湮没在滔滔基因匹配的查阅申请和绵绵不绝的相亲活动中，他仍然能事不关己般按时按点地上班，在纷纷透支假期出外寻觅伴侣而显得空旷的实验室里做研究写报告，每逢周二周四帮乾准备梅子茶。
“我知道这个对于传统的你来说有点难以接受，但也拜托想想我们不希望以后只能通过探监来见到你的心情吧。”
“……”
“毕竟……历史在循环往复，但是人还是要向前走的啊。”
手冢还是沉默，他捧着杯子，眼神久久地凝注在楼下那棵开满花的树上，让乾有点疑心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刚才那一番苦口婆心。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在乾几乎要对自己计算的成功概率表示放弃时，终于听见他开口：
“那位朋友，有选择的对象了吗？”
“好像还没有，”乾的镜片闪闪发光，“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拜托了。”
见面的地点是“那位朋友”定的，时间则是由手冢选。天气预报说那天会下雨，手冢带了伞出门，却变成了晴天。
他坐在临窗的卡座等着对方前来赴约，空气里弥散着图书馆特有的纸墨香气。大学校园里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强制婚姻法令的太多影响，周身涌动着轻松愉悦的气息，与外界交配季一般的热烈疯狂浑然区别开来，让身处此中的手冢，即使喝着品质一般的速溶咖啡，也觉得有种暖洋洋的舒畅。于是他在心里默默给那位朋友加了些印象分。
“抱歉……请问是……呃，手冢先生吗？”
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手冢看向来人——似乎跑得有点急，站在面前的人还有些微喘，秀气的面庞上染了点绯红，宽松的休闲T恤和牛仔裤勾勒出稍显纤细的身材，肩上挎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包，看起来沉沉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抱歉，之前有事耽搁，来晚了让您久等。”他笑一笑，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伸手过来，“我叫不二周助，摄影师，是个Beta。”
“手冢国光。”他与他伸手相握，“生物研究员，Beta。”
那时的手冢并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这确实是他与现任名义上的伴侣第一次的相遇了。
“你对于名义结婚怎么看，手冢？”
倒计时四个月的某一天，乾在每周固定的早茶时间如此问。
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但是再次提到这个话题时，手冢还是觉得一阵齿冷，于是他抿紧唇沉默。
“我国中同学大石的一位朋友，打算采取名义结婚的方式，就当是权宜之计，如果之后碰到契合的伴侣，可以再离婚。”透过镜片乾仿佛在揣摩他的神色，“当然作为朋友的朋友我会为他保守秘密，只是觉得住在同一屋檐下过着各自独立的生活，这种方式对于自暴自弃的你也不错呢，手冢。”
短暂的一段焦躁期过去，手冢恢复到了平素冷静自持、处变不惊的状态。纵然外界已湮没在滔滔基因匹配的查阅申请和绵绵不绝的相亲活动中，他仍然能事不关己般按时按点地上班，在纷纷透支假期出外寻觅伴侣而显得空旷的实验室里做研究写报告，每逢周二周四帮乾准备梅子茶。
“我知道这个对于传统的你来说有点难以接受，但也拜托想想我们不希望以后只能通过探监来见到你的心情吧。”
“……”
“毕竟……历史在循环往复，但是人还是要向前走的啊。”
手冢还是沉默，他捧着杯子，眼神久久地凝注在楼下那棵开满花的树上，让乾有点疑心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刚才那一番苦口婆心。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在乾几乎要对自己计算的成功概率表示放弃时，终于听见他开口：
“那位朋友，有选择的对象了吗？”
“好像还没有，”乾的镜片闪闪发光，“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拜托了。”
见面的地点是“那位朋友”定的，时间则是由手冢选。天气预报说那天会下雨，手冢带了伞出门，却变成了晴天。
他坐在临窗的卡座等着对方前来赴约，空气里弥散着图书馆特有的纸墨香气。大学校园里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强制婚姻法令的太多影响，周身涌动着轻松愉悦的气息，与外界交配季一般的热烈疯狂浑然区别开来，让身处此中的手冢，即使喝着品质一般的速溶咖啡，也觉得有种暖洋洋的舒畅。于是他在心里默默给那位朋友加了些印象分。
“抱歉……请问是……呃，手冢先生吗？”
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手冢看向来人——似乎跑得有点急，站在面前的人还有些微喘，秀气的面庞上染了点绯红，宽松的休闲T恤和牛仔裤勾勒出稍显纤细的身材，肩上挎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包，看起来沉沉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抱歉，之前有事耽搁，来晚了让您久等。”他笑一笑，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伸手过来，“我叫不二周助，摄影师，是个Beta。”
“手冢国光。”他与他伸手相握，“生物研究员，Beta。”
那时的手冢并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这确实是他与现任名义上的伴侣第一次的相遇了。
Chapter 3
手冢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被门外的窸窣吵醒。
不二已经整装完毕，神清气爽地准备出门，玄关的地方放着第一次见面时他背的大包，里面塞满了摄影器材装备等种种物品。
说起来，蜜月旅行确定的地点，也是为了方便他采风——反正对于实质上并不需要度蜜月的两人来说，去哪里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吵醒你了吗？”他歉意地笑笑，“因为计划今天要去好几个地方所以起得早了些，抱歉。”
手冢摇摇头，按照生物钟他平常的这个时间早就清醒了，大概还是最近神经太过紧张的关系，想了想觉得有些尴尬，便添了句：“路上小心。”
“谢谢，如果提前回来的话，我就联络你。”他挥一挥手，“外面天气很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出去走走也不错。”
“嗯。”
于是独自享用过酒店提供的情侣套餐后，手冢出了门。
从酒店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海边，初夏的时节，在海边晒晒日光浴吹吹海风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即使是并非旅游热点的偏僻小城，目之可及的沙滩上也零落散布了数十人。手冢向来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去，沿着海边兜了一圈，就找了处礁石背面的阴凉，清清静静地看起书来。
刚没看几页，就听到远远有声音传过来。
海滩旁边有一片本地人的住所，作为店铺向游客提供饮料和食品，来人操着本地的口音，似乎就来自店铺的方向，但却好像呼喊着追逐什么似的，往偏远的这边而来。
而在人出现之前，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缕缕的气息吹拂而至，如同烈日灼烧后浓郁、热烈、扑面而来、四处冲撞的霸道味道。
是Alpha的信息素。
而且不止一个人。
在很久之前Omega被物化的年代里，未被标记的Omega禁止独自出行，因为其散发出来的甜美气味会使得周遭的Alpha暴起，如同饿狼面对肥美的肉一般对Omega追逐施虐。明明是无法控制自身而做出如此沦丧的行径，手握权柄的Alpha大佬们却纷纷表示这都是源于Omega的不检点。如果不是自身的淫贱怎么会让那么多人丧失理智，一边用种种手段玩弄享用着Omega的身体一边摆出道德楷模嘴脸的Alpha们如此说。
之后随着社会的发展，思想的进步，Omega的地位也日渐提升，更多的人进入了社会从事各样的工作，甚至在政府担任职位。为了社会稳定计，各个地区治安官拟定的条例中都会有这么一条，任何人在公共场所禁止释放信息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毕竟无论是哪一类的信息素，作用都是双向的。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一群血气方刚的Alpha，估计是发现了哪里的一名Omega，趁着此处偏僻人少，打算用这种方式逼他就范。
手冢站起身，仔细寻觅了下空气中的气味痕迹，从礁石侧边绕过去。刚一露头，就有个黑影一头扎进他怀里，他被撞了个趔趄，但还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对方的嘴。
“嘘，跟我来。”
手冢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被门外的窸窣吵醒。
不二已经整装完毕，神清气爽地准备出门，玄关的地方放着第一次见面时他背的大包，里面塞满了摄影器材装备等种种物品。
说起来，蜜月旅行确定的地点，也是为了方便他采风——反正对于实质上并不需要度蜜月的两人来说，去哪里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吵醒你了吗？”他歉意地笑笑，“因为计划今天要去好几个地方所以起得早了些，抱歉。”
手冢摇摇头，按照生物钟他平常的这个时间早就清醒了，大概还是最近神经太过紧张的关系，想了想觉得有些尴尬，便添了句：“路上小心。”
“谢谢，如果提前回来的话，我就联络你。”他挥一挥手，“外面天气很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出去走走也不错。”
“嗯。”
于是独自享用过酒店提供的情侣套餐后，手冢出了门。
从酒店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海边，初夏的时节，在海边晒晒日光浴吹吹海风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即使是并非旅游热点的偏僻小城，目之可及的沙滩上也零落散布了数十人。手冢向来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去，沿着海边兜了一圈，就找了处礁石背面的阴凉，清清静静地看起书来。
刚没看几页，就听到远远有声音传过来。
海滩旁边有一片本地人的住所，作为店铺向游客提供饮料和食品，来人操着本地的口音，似乎就来自店铺的方向，但却好像呼喊着追逐什么似的，往偏远的这边而来。
而在人出现之前，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缕缕的气息吹拂而至，如同烈日灼烧后浓郁、热烈、扑面而来、四处冲撞的霸道味道。
是Alpha的信息素。
而且不止一个人。
在很久之前Omega被物化的年代里，未被标记的Omega禁止独自出行，因为其散发出来的甜美气味会使得周遭的Alpha暴起，如同饿狼面对肥美的肉一般对Omega追逐施虐。明明是无法控制自身而做出如此沦丧的行径，手握权柄的Alpha大佬们却纷纷表示这都是源于Omega的不检点。如果不是自身的淫贱怎么会让那么多人丧失理智，一边用种种手段玩弄享用着Omega的身体一边摆出道德楷模嘴脸的Alpha们如此说。
之后随着社会的发展，思想的进步，Omega的地位也日渐提升，更多的人进入了社会从事各样的工作，甚至在政府担任职位。为了社会稳定计，各个地区治安官拟定的条例中都会有这么一条，任何人在公共场所禁止释放信息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毕竟无论是哪一类的信息素，作用都是双向的。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一群血气方刚的Alpha，估计是发现了哪里的一名Omega，趁着此处偏僻人少，打算用这种方式逼他就范。
手冢站起身，仔细寻觅了下空气中的气味痕迹，从礁石侧边绕过去。刚一露头，就有个黑影一头扎进他怀里，他被撞了个趔趄，但还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对方的嘴。
“嘘，跟我来。”
Chapter 4
七七八八的脚步跑近时，手冢正将书翻过一页。
为首的男子个子虽小口气却不小，叉腰站成一只双耳陶罐：“喂，有没有看见跑过去个人？”
手冢眼都没抬随手一指，“那边。”
欲火攻心的Alpha们完全没起疑心，摩拳擦掌准备再追，其中有个人愤愤地啐了一口：“好不容易碰到的Omega可不能就这么跑了，老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找个Beta来配！”
周围人纷纷称是，表示这么多年终于遇上个Omega，不能任由自己的强大基因白白浪费。
本只想随便敷衍下让他们赶快走掉的手冢再听不下去，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再不把你们的味道收一收，近三年就不用考虑配不配的问题了。”
语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正叫嚷到兴头上的人纷纷怒目而视，随即却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表情扭曲成了诡异的姿态，最后还是为首的小个子男人先醒过神来，胡乱骂了几句，带着众人循着手冢先前指的方向匆匆地跑走了。
手冢定了定神，转身让开，露出背后礁石冲蚀出的黑黢黢的洞口。
先前似乎抱着“瓮中捉鳖”的必死决心咬牙钻进去的少年抱着膝团坐在角落里，被手冢喊了几声才怯怯地探出头来。因为受到之前Alpha信息素的冲击，他整个人仍是微微战栗的状态，甚至眼角还带着一点瑰丽的色泽。手冢暗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只将手机递过去：“已经没事了，联络下你的家人吧。”
少年愣了愣，伸手去接手机，低头的瞬间，一滴眼泪啪地落下来，砸在手冢的手指上。
他皱了皱眉，然后闻到一股淡淡的、像是桂花一样清甜的香气从少年的身上弥散开来。
糟糕了！
那一刻手冢脑海里似乎飞掠过无数的念头，还来不及想究竟是自己哪里行事出了问题或者是少年紧张过度蓦然放松后的崩溃，身体已下意识地冲过去，稍显粗鲁地将对方拖拽出来，顺手从口袋里摸出只瓶子倒出两粒药丸送到他嘴边：
“吞下去。”
少年也似乎意识到了身体的异常，泪眼汪汪地张了张嘴却无力做出吞咽的动作。只是转瞬的时间，澎湃的热度吞没了他的全身，潋滟的春色荡漾在他的眼睛里，在毛孔和呼吸间盛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桂树林。
灼热的体温顺着手掌传递过来，手冢听到自己的心脏遵循本能的鼓动跳得飞快，咬着牙他竭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手指却有些慌乱地将药片塞进少年的口中。“吞下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不容置疑。
少年用仅存的理智吞掉了药丸，余下的本能驱使他攀着手冢的袖口追逐对方的气味，一句“先生”绵软得仿佛像是哭泣的声音，恳求着眼前人的爱怜。手冢闭了闭眼睛，掰开他的手指退到一旁去吃药，待气息稍稳后拨打了附近警局的电话求援。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看向那边终于安静下来的人，经历过一波欲望洗礼的少年蜷缩着伏在沙滩上，带着些微茫然的神色，脸上还挂着方才哭泣的点点泪痕。
他不禁又一次感到厌恶，对这种情欲至上，Omega与Alpha之间相互吸引的本能。
七七八八的脚步跑近时，手冢正将书翻过一页。
为首的男子个子虽小口气却不小，叉腰站成一只双耳陶罐：“喂，有没有看见跑过去个人？”
手冢眼都没抬随手一指，“那边。”
欲火攻心的Alpha们完全没起疑心，摩拳擦掌准备再追，其中有个人愤愤地啐了一口：“好不容易碰到的Omega可不能就这么跑了，老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找个Beta来配！”
周围人纷纷称是，表示这么多年终于遇上个Omega，不能任由自己的强大基因白白浪费。
本只想随便敷衍下让他们赶快走掉的手冢再听不下去，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再不把你们的味道收一收，近三年就不用考虑配不配的问题了。”
语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正叫嚷到兴头上的人纷纷怒目而视，随即却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表情扭曲成了诡异的姿态，最后还是为首的小个子男人先醒过神来，胡乱骂了几句，带着众人循着手冢先前指的方向匆匆地跑走了。
手冢定了定神，转身让开，露出背后礁石冲蚀出的黑黢黢的洞口。
先前似乎抱着“瓮中捉鳖”的必死决心咬牙钻进去的少年抱着膝团坐在角落里，被手冢喊了几声才怯怯地探出头来。因为受到之前Alpha信息素的冲击，他整个人仍是微微战栗的状态，甚至眼角还带着一点瑰丽的色泽。手冢暗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只将手机递过去：“已经没事了，联络下你的家人吧。”
少年愣了愣，伸手去接手机，低头的瞬间，一滴眼泪啪地落下来，砸在手冢的手指上。
他皱了皱眉，然后闻到一股淡淡的、像是桂花一样清甜的香气从少年的身上弥散开来。
糟糕了！
那一刻手冢脑海里似乎飞掠过无数的念头，还来不及想究竟是自己哪里行事出了问题或者是少年紧张过度蓦然放松后的崩溃，身体已下意识地冲过去，稍显粗鲁地将对方拖拽出来，顺手从口袋里摸出只瓶子倒出两粒药丸送到他嘴边：
“吞下去。”
少年也似乎意识到了身体的异常，泪眼汪汪地张了张嘴却无力做出吞咽的动作。只是转瞬的时间，澎湃的热度吞没了他的全身，潋滟的春色荡漾在他的眼睛里，在毛孔和呼吸间盛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桂树林。
灼热的体温顺着手掌传递过来，手冢听到自己的心脏遵循本能的鼓动跳得飞快，咬着牙他竭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手指却有些慌乱地将药片塞进少年的口中。“吞下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不容置疑。
少年用仅存的理智吞掉了药丸，余下的本能驱使他攀着手冢的袖口追逐对方的气味，一句“先生”绵软得仿佛像是哭泣的声音，恳求着眼前人的爱怜。手冢闭了闭眼睛，掰开他的手指退到一旁去吃药，待气息稍稳后拨打了附近警局的电话求援。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看向那边终于安静下来的人，经历过一波欲望洗礼的少年蜷缩着伏在沙滩上，带着些微茫然的神色，脸上还挂着方才哭泣的点点泪痕。
他不禁又一次感到厌恶，对这种情欲至上，Omega与Alpha之间相互吸引的本能。
Chapter 5
是的，没错，手冢是一位Alpha。
手冢的祖父就是血统纯正的Alpha，虽然在战时人口锐减使得许多Alpha不得不与基数相对较多的Beta进行婚配，但手冢的血液中流淌着Alpha的强势基因，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并没有以此为荣。
阿米欧大陆上的性别分化基本出现在十四五岁的年纪，那个时候手冢在读寄宿制的国中，在对世事一知半解却又觉得自己非同寻常的年纪里，因为缺少父母监护而自恃Alpha身份拉帮结伙为非作歹的事件屡见不鲜。从最先发生了性别分化的Alpha少年开始，在血液里横冲直撞的荷尔蒙驱使下，对班级里、宿舍中看起来普普通通的“Beta”恣意欺凌，怀着“凭借基因也会成为未来的上位者”这样的口吻对这些“平民”们大肆调笑。之后，当部分学生出现Omega的性征，于第一次发情期开始前隔离分班，他们便在校园里围追堵截，一边嘲笑着Omega少年由于性征显现而变得白皙的皮肤和纤细的身体，一边不怀好意地动手动脚，嬉笑着说“发个情看看”，满含了未经人事的少年赤裸裸的恶意。
被手冢撞到的那次现行，也就是手冢记忆里第一次的打架经历。虽然在身为警局教练的祖父指导下少年的手冢在空手道方面小有造诣，但毕竟双拳难敌四腿，恼羞成怒一拥而上的Alpha少年们，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摆平的。
那次“群殴”事件在学校里造成很大轰动，迫于手冢家和舆论压力，Alpha少年们的父母前往学校致歉，他们衣着光鲜，开着豪车，脸上带着倨傲的表情，道歉的语句虽然得体但话锋一转便是“这只是青春期的躁动”“他们还只是不懂事的孩子”，眼光冷冷瞥过站在一边有些瑟缩的Omega少年时，手冢几乎都能脑补出他们接下来的戏码，如同母亲用来打发时间却又念念不舍的八点档剧情。
“我的儿子，是将要成为大人物的Alpha，即使是Omega，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配对的。说吧，你需要多少钱，才可以放弃纠缠他？”
但现实总是和想象殊异，那位先生——同级中最先性别觉醒的Alpha少年的父亲，只是嘴唇轻合，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
“贱胚。”
声音很轻，但手冢还是听得真切。震惊之余他看向他的夫人，那位Omega女性，沉默地隐藏在男人背后的阴影里，被华丽服饰包裹的表情空洞而苍白，仿若这一切理所应当，置若罔闻。
学校就是社会的缩影，这句话，手冢有了深刻的体会。
那个下午他开始发烧，突然的高热仿佛是翻滚的火焰一般要将他先前树立的信念三观统统烧毁。医师说应该是由于打架的伤口发炎的原因，留他在医务室打吊瓶。昏昏沉沉中他隐约记得医务室的门开了又关，来探病的Omega们络绎不绝，在空气中混合了少年人特有的清淡舒适的气息，他在煎滚的温度中，紧紧攫住那一丝清凉，沉入了睡眠。
再醒来时，已经入夜。之前被他施救的Omega少年伏在床尾打盹，桌子上放着一只保温瓶，好像是煮了粥，有淡淡的大米香气。他出了一身汗，衣服黏黏腻腻地裹在身上，肚子也适时地开始抗议，可惜手指连松松衣领都使不上力，更遑论吃什么东西。
刚要开口的瞬间，他察觉到有一种气息，从米香温和平静的韵味中凸现，如同海啸一般奔涌而来。那汹涌的开端让他的呼吸有一秒的停滞，但随即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雀跃着欢欣着，前赴后继地拥抱那洪流一般的清甜滋味。
那是种怎样的气味手冢已经不能记起，只能清晰地回忆出自己曾陷入怎样的恐慌——突然的发热并不是缘于伤口的感染，而是因为他作为Alpha，第一次觉醒了。
是的，没错，手冢是一位Alpha。
手冢的祖父就是血统纯正的Alpha，虽然在战时人口锐减使得许多Alpha不得不与基数相对较多的Beta进行婚配，但手冢的血液中流淌着Alpha的强势基因，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并没有以此为荣。
阿米欧大陆上的性别分化基本出现在十四五岁的年纪，那个时候手冢在读寄宿制的国中，在对世事一知半解却又觉得自己非同寻常的年纪里，因为缺少父母监护而自恃Alpha身份拉帮结伙为非作歹的事件屡见不鲜。从最先发生了性别分化的Alpha少年开始，在血液里横冲直撞的荷尔蒙驱使下，对班级里、宿舍中看起来普普通通的“Beta”恣意欺凌，怀着“凭借基因也会成为未来的上位者”这样的口吻对这些“平民”们大肆调笑。之后，当部分学生出现Omega的性征，于第一次发情期开始前隔离分班，他们便在校园里围追堵截，一边嘲笑着Omega少年由于性征显现而变得白皙的皮肤和纤细的身体，一边不怀好意地动手动脚，嬉笑着说“发个情看看”，满含了未经人事的少年赤裸裸的恶意。
被手冢撞到的那次现行，也就是手冢记忆里第一次的打架经历。虽然在身为警局教练的祖父指导下少年的手冢在空手道方面小有造诣，但毕竟双拳难敌四腿，恼羞成怒一拥而上的Alpha少年们，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摆平的。
那次“群殴”事件在学校里造成很大轰动，迫于手冢家和舆论压力，Alpha少年们的父母前往学校致歉，他们衣着光鲜，开着豪车，脸上带着倨傲的表情，道歉的语句虽然得体但话锋一转便是“这只是青春期的躁动”“他们还只是不懂事的孩子”，眼光冷冷瞥过站在一边有些瑟缩的Omega少年时，手冢几乎都能脑补出他们接下来的戏码，如同母亲用来打发时间却又念念不舍的八点档剧情。
“我的儿子，是将要成为大人物的Alpha，即使是Omega，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配对的。说吧，你需要多少钱，才可以放弃纠缠他？”
但现实总是和想象殊异，那位先生——同级中最先性别觉醒的Alpha少年的父亲，只是嘴唇轻合，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
“贱胚。”
声音很轻，但手冢还是听得真切。震惊之余他看向他的夫人，那位Omega女性，沉默地隐藏在男人背后的阴影里，被华丽服饰包裹的表情空洞而苍白，仿若这一切理所应当，置若罔闻。
学校就是社会的缩影，这句话，手冢有了深刻的体会。
那个下午他开始发烧，突然的高热仿佛是翻滚的火焰一般要将他先前树立的信念三观统统烧毁。医师说应该是由于打架的伤口发炎的原因，留他在医务室打吊瓶。昏昏沉沉中他隐约记得医务室的门开了又关，来探病的Omega们络绎不绝，在空气中混合了少年人特有的清淡舒适的气息，他在煎滚的温度中，紧紧攫住那一丝清凉，沉入了睡眠。
再醒来时，已经入夜。之前被他施救的Omega少年伏在床尾打盹，桌子上放着一只保温瓶，好像是煮了粥，有淡淡的大米香气。他出了一身汗，衣服黏黏腻腻地裹在身上，肚子也适时地开始抗议，可惜手指连松松衣领都使不上力，更遑论吃什么东西。
刚要开口的瞬间，他察觉到有一种气息，从米香温和平静的韵味中凸现，如同海啸一般奔涌而来。那汹涌的开端让他的呼吸有一秒的停滞，但随即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雀跃着欢欣着，前赴后继地拥抱那洪流一般的清甜滋味。
那是种怎样的气味手冢已经不能记起，只能清晰地回忆出自己曾陷入怎样的恐慌——突然的发热并不是缘于伤口的感染，而是因为他作为Alpha，第一次觉醒了。
Chapter 6
不二回来的时候手冢正准备去洗澡，开门看见他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眉梢都盛满了愉悦。
“岩石公园真不错，海边也很美，没有旅游季的人山人海真是太棒了。”他心情上佳地往屋内走，经过手冢身边时又突然停下脚步，“手冢你用了香水……唔……Alpha的信息……素？
他抬眼看他，带一点征询。
“你闻得到？”
发问的却是手冢。
手冢的惊讶并不奇怪，作为互相吸引相互配对的信息素，向来只有受之影响的Alpha和Omega可以敏锐捕捉，毕竟对于既无发情期生育能力又低的Beta来说，具备这样的生理功能实在没什么进化上的意义。但凡事总有特例，Beta中也存在天赋异禀的人士，但这样的存在就仿若Alpha或Omega的进化未完全，实在是难得遇见。
然后就看不二淡定地点头：“是啊，我小时候就可以闻到了。”说着又往前凑了一点，品评道，“这个味道……还挺好闻的。”
果然是因为和之前的Alpha们纠缠太久所以才导致Omega少年发情了吗……手冢心下懊悔，顺便不动声色地向后靠靠：“今天在海滩上碰到了一群乱放信息素的Alpha……估计是那个时候染上的吧。”
“喔？”不二挑挑眉，“还真是精力旺盛啊，他们。”
“？”
“看到他们因为找人那么心急的样子，我就牺牲了一点个人工作时间，帮他们叫警察叔叔帮忙咯。”
“……”
“助人为乐的感觉真是好呐，可惜那些Alpha，也太称不上这么高等的信息素了。”他耸耸肩，“所以辛苦了，我先去冲澡啦。”
手冢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这个叫不二周助的人了。
不过他们本来就没有很熟。
手冢还记得与不二的第一次见面，在简单的寒暄后不二介绍了 “名义婚姻”的执行方式，他们又互相商讨了下其中衍生的相关细节。手冢很意外作为一个摄影师不二的逻辑严密而严谨，甚至对于如果双方在日常相处后没有什么排斥而走到结婚这一步的财产该如何保全及分配这类的事情都有明确的说明。确定之后不二在提前准备好的协议书上书写商讨后的附加条款——其实并没有太多内容，毕竟协议本身出于双方的角度都有着充分而全面的考量——之后双方互换签字，不二伸手过来微笑道：
“合作愉快。”
他给人一种温和无害体贴包容的感觉，就连笑容都是熨帖安稳的弧度，让手冢无端地觉得放心。
这种放心，一直到他坐在自宅的走廊里，侧耳听到不二与祖父父亲在相隔一道纸门的和室里谈笑风生，融洽得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甚至还被向来对待小辈超级严厉的祖父邀约下次到家里陪他下棋。
母亲出来添换茶点的时候亦是满面的笑意，看他独自坐在廊下不由含嗔带怪地瞪了一眼：“这么好的孩子，亏你能藏着掖着这么久。”
“……抱歉。”
“算啦算啦，国光你真是，跟你爸年轻时候一样一样呢。总之你们呀，赶快结婚，妈妈也就放心啦。”
“……是。”
“还有，别在这发呆了，把周助君自己扔在里面很失礼啊。”
“……抱歉。”
若不是端着托盘，彩菜很想戳戳除了说“是”就是道歉的自家儿子，果然身处恋爱，原先一身的精英之气都变成了腾腾的傻气，最终只还是怜爱地说了句：“快进去吧。”
她转到厨房去取新的点心，步伐轻盈，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手冢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沉默地鞠了一躬。
不二回来的时候手冢正准备去洗澡，开门看见他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眉梢都盛满了愉悦。
“岩石公园真不错，海边也很美，没有旅游季的人山人海真是太棒了。”他心情上佳地往屋内走，经过手冢身边时又突然停下脚步，“手冢你用了香水……唔……Alpha的信息……素？
他抬眼看他，带一点征询。
“你闻得到？”
发问的却是手冢。
手冢的惊讶并不奇怪，作为互相吸引相互配对的信息素，向来只有受之影响的Alpha和Omega可以敏锐捕捉，毕竟对于既无发情期生育能力又低的Beta来说，具备这样的生理功能实在没什么进化上的意义。但凡事总有特例，Beta中也存在天赋异禀的人士，但这样的存在就仿若Alpha或Omega的进化未完全，实在是难得遇见。
然后就看不二淡定地点头：“是啊，我小时候就可以闻到了。”说着又往前凑了一点，品评道，“这个味道……还挺好闻的。”
果然是因为和之前的Alpha们纠缠太久所以才导致Omega少年发情了吗……手冢心下懊悔，顺便不动声色地向后靠靠：“今天在海滩上碰到了一群乱放信息素的Alpha……估计是那个时候染上的吧。”
“喔？”不二挑挑眉，“还真是精力旺盛啊，他们。”
“？”
“看到他们因为找人那么心急的样子，我就牺牲了一点个人工作时间，帮他们叫警察叔叔帮忙咯。”
“……”
“助人为乐的感觉真是好呐，可惜那些Alpha，也太称不上这么高等的信息素了。”他耸耸肩，“所以辛苦了，我先去冲澡啦。”
手冢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这个叫不二周助的人了。
不过他们本来就没有很熟。
手冢还记得与不二的第一次见面，在简单的寒暄后不二介绍了 “名义婚姻”的执行方式，他们又互相商讨了下其中衍生的相关细节。手冢很意外作为一个摄影师不二的逻辑严密而严谨，甚至对于如果双方在日常相处后没有什么排斥而走到结婚这一步的财产该如何保全及分配这类的事情都有明确的说明。确定之后不二在提前准备好的协议书上书写商讨后的附加条款——其实并没有太多内容，毕竟协议本身出于双方的角度都有着充分而全面的考量——之后双方互换签字，不二伸手过来微笑道：
“合作愉快。”
他给人一种温和无害体贴包容的感觉，就连笑容都是熨帖安稳的弧度，让手冢无端地觉得放心。
这种放心，一直到他坐在自宅的走廊里，侧耳听到不二与祖父父亲在相隔一道纸门的和室里谈笑风生，融洽得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甚至还被向来对待小辈超级严厉的祖父邀约下次到家里陪他下棋。
母亲出来添换茶点的时候亦是满面的笑意，看他独自坐在廊下不由含嗔带怪地瞪了一眼：“这么好的孩子，亏你能藏着掖着这么久。”
“……抱歉。”
“算啦算啦，国光你真是，跟你爸年轻时候一样一样呢。总之你们呀，赶快结婚，妈妈也就放心啦。”
“……是。”
“还有，别在这发呆了，把周助君自己扔在里面很失礼啊。”
“……抱歉。”
若不是端着托盘，彩菜很想戳戳除了说“是”就是道歉的自家儿子，果然身处恋爱，原先一身的精英之气都变成了腾腾的傻气，最终只还是怜爱地说了句：“快进去吧。”
她转到厨房去取新的点心，步伐轻盈，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手冢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沉默地鞠了一躬。
Chapter 7
“如果今天长辈们说了什么失礼的话，请别在意。”回去的路上，手冢一边开着车，一边这样说道，“至于结婚，虽然有协议，但在你做好准备之前，也没有必要那么着急。”
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风景的不二侧过脸来，冲他笑了笑：
“手冢君很温柔呢。”
他的笑意加深，但手冢却觉得那里有掩藏不住的倦意：“手冢君的家人，也都很温柔呢。”
……
“所以并不是手冢君中意的伴侣，却被承载了这样的感情和期望，我觉得很抱歉。也许提出这种提议的自己有些太过任性了。”他低叹了一声，接着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手冢，“所以你一定要早点找到自己契合的伴侣啊。”
那好像是手冢第一次看到不二的眼睛——平常它总是藏在那双弯弯的眉眼里，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之下——一旦展露，仿佛深沉广阔的汪洋大海。
他想说其实温柔的是不二你，他想说任性的人算来也有我一个，但是看着那双蓝眼睛，不知怎么，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居然说：
“去吃点东西吧。”
如果忍足在边上的话，自己一定会被吐槽成狗……
当真的坐在餐厅里看着菜单时，手冢方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蠢透了——虽然绝对要比某人极力推崇的“用身体来抚慰少年少女受伤的心灵”这样的手段来的好，但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好在不二有很快自我恢复的能力，面前红彤彤的菜肴似乎也让他的心情愉悦了几分，于是在用餐完毕送不二回家后，手冢终于偷偷松了口气。
可是不二却很久都没有再联络他。
直到半月后，几乎认为协议要搁浅作废的手冢，突然接到不二的电话。
正值四年一次的体育赛事在他们的城市举办，人们汹涌的热情随着夏天的气温节节攀升，连住在近郊的手冢亦被彻夜狂欢的人潮骚扰，不得安眠。乾表示这是被压抑的年轻人们逃离现实的一种方式，建议他偶尔也要放纵一下内心以免憋出病来，顺便再次提醒了他的最后期限。
“只剩两个月了，手冢。”
虽然手冢脸上仍是一副毫不为之所动的表情，心底毕竟还是茫然的，之后究竟会发展成怎样，即使不爱空想的他也难免做出一些最坏的想象。而在这个时候，突然看见不二的来电，让他颇觉得心情复杂。
电话那头也很吵，但像是隔着水，模模糊糊的混沌，不二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他的嗓音有一点沙哑，像是散落在夜色里空洞的回音。他说：
“手冢君，我们结婚吧。”
……
“我们结婚吧……手冢。”
他突然想起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说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株茁壮向上的树，而现实却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摧眉折腰。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不二发生了什么，但也许作为这个社会的公民，理所应当的，就是历史的试验品，无论成功或者失败，都被推搡着，搭上自己的人生。
无奈的退让。
不甘的妥协。
他们是这喧嚣人潮中，逆流而上却又被吞没的两座孤岛。明知不愿，却仍与自己的心意背道而驰。
他其实并没有问过不二，但是此刻，从对方语气中读出此般情绪的手冢，觉得对方其实同自己一般对婚姻抱有美好的期许，对伴侣有着同样深刻的定义。
所以在此时，能够如此感同身受。
手冢握紧了电话，虽然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是郑重地弯下腰去：
“今后，请多关照。”
……
“也希望你早日遇到心仪之人。”
“如果今天长辈们说了什么失礼的话，请别在意。”回去的路上，手冢一边开着车，一边这样说道，“至于结婚，虽然有协议，但在你做好准备之前，也没有必要那么着急。”
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风景的不二侧过脸来，冲他笑了笑：
“手冢君很温柔呢。”
他的笑意加深，但手冢却觉得那里有掩藏不住的倦意：“手冢君的家人，也都很温柔呢。”
……
“所以并不是手冢君中意的伴侣，却被承载了这样的感情和期望，我觉得很抱歉。也许提出这种提议的自己有些太过任性了。”他低叹了一声，接着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手冢，“所以你一定要早点找到自己契合的伴侣啊。”
那好像是手冢第一次看到不二的眼睛——平常它总是藏在那双弯弯的眉眼里，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之下——一旦展露，仿佛深沉广阔的汪洋大海。
他想说其实温柔的是不二你，他想说任性的人算来也有我一个，但是看着那双蓝眼睛，不知怎么，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居然说：
“去吃点东西吧。”
如果忍足在边上的话，自己一定会被吐槽成狗……
当真的坐在餐厅里看着菜单时，手冢方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蠢透了——虽然绝对要比某人极力推崇的“用身体来抚慰少年少女受伤的心灵”这样的手段来的好，但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好在不二有很快自我恢复的能力，面前红彤彤的菜肴似乎也让他的心情愉悦了几分，于是在用餐完毕送不二回家后，手冢终于偷偷松了口气。
可是不二却很久都没有再联络他。
直到半月后，几乎认为协议要搁浅作废的手冢，突然接到不二的电话。
正值四年一次的体育赛事在他们的城市举办，人们汹涌的热情随着夏天的气温节节攀升，连住在近郊的手冢亦被彻夜狂欢的人潮骚扰，不得安眠。乾表示这是被压抑的年轻人们逃离现实的一种方式，建议他偶尔也要放纵一下内心以免憋出病来，顺便再次提醒了他的最后期限。
“只剩两个月了，手冢。”
虽然手冢脸上仍是一副毫不为之所动的表情，心底毕竟还是茫然的，之后究竟会发展成怎样，即使不爱空想的他也难免做出一些最坏的想象。而在这个时候，突然看见不二的来电，让他颇觉得心情复杂。
电话那头也很吵，但像是隔着水，模模糊糊的混沌，不二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他的嗓音有一点沙哑，像是散落在夜色里空洞的回音。他说：
“手冢君，我们结婚吧。”
……
“我们结婚吧……手冢。”
他突然想起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说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株茁壮向上的树，而现实却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摧眉折腰。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不二发生了什么，但也许作为这个社会的公民，理所应当的，就是历史的试验品，无论成功或者失败，都被推搡着，搭上自己的人生。
无奈的退让。
不甘的妥协。
他们是这喧嚣人潮中，逆流而上却又被吞没的两座孤岛。明知不愿，却仍与自己的心意背道而驰。
他其实并没有问过不二，但是此刻，从对方语气中读出此般情绪的手冢，觉得对方其实同自己一般对婚姻抱有美好的期许，对伴侣有着同样深刻的定义。
所以在此时，能够如此感同身受。
手冢握紧了电话，虽然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是郑重地弯下腰去：
“今后，请多关照。”
……
“也希望你早日遇到心仪之人。”
Chapter 8
不二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间，因此两人一同到餐厅享用了酒店配送的烛光晚餐。从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不二似乎并不擅饮酒，只是一杯红酒下肚脸上就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不过好在他很有自知之明，后面只是浅酌慢饮，反而是一边感叹好酒不要浪费，一边让手冢多喝了两杯。
然后站起来的时候他方觉得自己被对方的好心情传染，似乎喝得有些多了……
随即便前脚打后脚，撞到了别人。
手冢只恍惚看见撞到的是位小个子的少年，平素锻炼出的运动神经已经快速做出反应，下意识伸臂捞了对方一把，接着就看见几步外如旋风般卷来满脸凶神恶煞的青年，一边大声嚷着放手一边将手冢的衬衫衣领拽了个死紧。
“……”
“这位先生。”出声更快的却是不二，起身拦住了对方似乎意犹未尽蠢蠢欲动的另一只手，“请您冷静。”
“放手啦哥哥，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人家了而已！”被捞起的少年急忙帮腔，“并不是这位…………先生……”
情急的声音一波三折婉转成了绵软的语调，手冢低头对上那双潋滟的眸子，突然觉得脑袋更晕了。
“哥哥……”少年扯着衣袖，低头往后躲了躲，“今天……今天就是这位先生帮忙啦……你赶快放开人家。”
“……哦哦。”青年明显还没从这一突然转折中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才怔怔地松开手，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个……真不好意思哈，今天发生了那个事情，我有点神经紧张了。”
“……”
完全无视手冢的沉默，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啊呀我家小弟也是被爸妈宠坏了，完全没有认识到社会的险恶，自己就敢在外面乱跑，我听他说了，今天真是幸亏有您在，不然他才二十岁的年纪，以后还怎么嫁个好人家。想想都要再吓出一身冷汗来。”他长吁短叹道，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啊啊这半天光说我家小弟了，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手冢。”
“哦那这位是您朋友了。”他把眼光看向不二，点头笑笑，“不好意思吓到了两位，抱歉抱歉。”
“我是他的伴侣。”不二也笑，顺手挽住手冢胳膊，“我家先生晚上喝了酒，撞到你们也很抱歉。看来是有些醉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欠了欠身，拖着手冢便走。
被挽住的那半边身体还处于僵硬的状态，手冢踉跄了几步才跟上，看上去倒真像是醉了的样子。
“……什么情况？”
“那个脸红红的孩子好像是对手冢你有意思呐，我怕再待下去你就要被扑倒了……唔你现在不要回头看，我怕他一个忍不住哭出来，再控制不住信息素就糟糕了。”
说着两人拐过走廊走进电梯间，看见手冢倒映在电梯镜面上依旧茫然的眼神不二不禁讶然：“手冢你没有意识到吗？那个小Omega迷恋上你这件事……”
“不……完全没有。”手冢按了按额头，“抱歉，对于这种事情……我向来比较迟钝。”
“呃……所以呢？如果你现在反应过来，想要回去找那孩子的话，也还来得及。”他看看他抿着唇的侧脸，补充道，“我没关系的，而且，Beta和Omega在现行制度下也是允许结婚的。”
“不，不用了。”正好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手冢迈步走进，顺手按下楼层，“回去吧。”
走了几层他突然开口：“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称呼‘我家先生’……？”
一般双Beta的伴侣，因为并不会像Alpha和Omega或者Beta和Omega那样存在十分显著的性别差异，所以不会适用“先生”“内子”这样的称谓，所以听见不二这样说，手冢着实是有些惊异的。而不二则是一副懊恼的表情，耸肩无奈道：“因为你个子更高一点所以就这么顺口说了，想着做戏要做像一点嘛。”
“所以……”他托着下巴，笑了笑，“出于公平考虑，下次手冢你帮我解围的时候，要记得喊回来哦。”
“……”
不二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间，因此两人一同到餐厅享用了酒店配送的烛光晚餐。从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不二似乎并不擅饮酒，只是一杯红酒下肚脸上就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不过好在他很有自知之明，后面只是浅酌慢饮，反而是一边感叹好酒不要浪费，一边让手冢多喝了两杯。
然后站起来的时候他方觉得自己被对方的好心情传染，似乎喝得有些多了……
随即便前脚打后脚，撞到了别人。
手冢只恍惚看见撞到的是位小个子的少年，平素锻炼出的运动神经已经快速做出反应，下意识伸臂捞了对方一把，接着就看见几步外如旋风般卷来满脸凶神恶煞的青年，一边大声嚷着放手一边将手冢的衬衫衣领拽了个死紧。
“……”
“这位先生。”出声更快的却是不二，起身拦住了对方似乎意犹未尽蠢蠢欲动的另一只手，“请您冷静。”
“放手啦哥哥，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人家了而已！”被捞起的少年急忙帮腔，“并不是这位…………先生……”
情急的声音一波三折婉转成了绵软的语调，手冢低头对上那双潋滟的眸子，突然觉得脑袋更晕了。
“哥哥……”少年扯着衣袖，低头往后躲了躲，“今天……今天就是这位先生帮忙啦……你赶快放开人家。”
“……哦哦。”青年明显还没从这一突然转折中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才怔怔地松开手，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个……真不好意思哈，今天发生了那个事情，我有点神经紧张了。”
“……”
完全无视手冢的沉默，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啊呀我家小弟也是被爸妈宠坏了，完全没有认识到社会的险恶，自己就敢在外面乱跑，我听他说了，今天真是幸亏有您在，不然他才二十岁的年纪，以后还怎么嫁个好人家。想想都要再吓出一身冷汗来。”他长吁短叹道，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啊啊这半天光说我家小弟了，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手冢。”
“哦那这位是您朋友了。”他把眼光看向不二，点头笑笑，“不好意思吓到了两位，抱歉抱歉。”
“我是他的伴侣。”不二也笑，顺手挽住手冢胳膊，“我家先生晚上喝了酒，撞到你们也很抱歉。看来是有些醉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欠了欠身，拖着手冢便走。
被挽住的那半边身体还处于僵硬的状态，手冢踉跄了几步才跟上，看上去倒真像是醉了的样子。
“……什么情况？”
“那个脸红红的孩子好像是对手冢你有意思呐，我怕再待下去你就要被扑倒了……唔你现在不要回头看，我怕他一个忍不住哭出来，再控制不住信息素就糟糕了。”
说着两人拐过走廊走进电梯间，看见手冢倒映在电梯镜面上依旧茫然的眼神不二不禁讶然：“手冢你没有意识到吗？那个小Omega迷恋上你这件事……”
“不……完全没有。”手冢按了按额头，“抱歉，对于这种事情……我向来比较迟钝。”
“呃……所以呢？如果你现在反应过来，想要回去找那孩子的话，也还来得及。”他看看他抿着唇的侧脸，补充道，“我没关系的，而且，Beta和Omega在现行制度下也是允许结婚的。”
“不，不用了。”正好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手冢迈步走进，顺手按下楼层，“回去吧。”
走了几层他突然开口：“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称呼‘我家先生’……？”
一般双Beta的伴侣，因为并不会像Alpha和Omega或者Beta和Omega那样存在十分显著的性别差异，所以不会适用“先生”“内子”这样的称谓，所以听见不二这样说，手冢着实是有些惊异的。而不二则是一副懊恼的表情，耸肩无奈道：“因为你个子更高一点所以就这么顺口说了，想着做戏要做像一点嘛。”
“所以……”他托着下巴，笑了笑，“出于公平考虑，下次手冢你帮我解围的时候，要记得喊回来哦。”
“……”
Chapter9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通事情，手冢晚上做了梦。
他向来睡眠很好，深沉少梦，因此在迷蒙中感觉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恍惚还听到了对方窸窣的脚步声。
然后身侧的床铺微微陷下去，来人如同溪流里一尾活泼的鱼，轻巧地滑进他的被子里来。
夏末的夜晚在他的肌肤上涂抹出温润的微凉，连带那一把半长的发丝，拂过胸口时亦有绸缎般粼粼的凉意。半梦半醒间他闻到对方的发香，如春日的第一场新茶，青翠微涩，带着一点点回溯的甘甜。
他莫名地觉得这个气味是他所熟悉的，因而这个人也是他所熟识的。所以他任由对方的手指抚触过面颊轮廓，又如羽毛般轻扫过脖颈喉结，指尖拂过胸口时他感觉有些痒，但对方及时封住了他将要溢出喉咙的声音，用温暖微甜，如花瓣一般柔嫩的嘴唇。
于是呼吸便也纠缠在一起，细而密地，无孔不入地，盘枝错节。
他恍惚便觉得自己像是一株开满花的树，而对方就是柔韧的藤蔓，光裸的皮肤仿佛能倒映出月色，一寸寸贴覆在他的躯干上，而细细密密的吻，从嘴唇游移到鼻尖，又兴意盎然地掠过脸颊，继而停留在耳畔，呼吸簌簌，仿佛落下一场缤纷的花雨。
手冢伸手去捉，手指擦过他的发梢，却被对方捕到，十指交缠，抵在床间。伏在身上的人低低笑着，轻启的唇瓣在他的耳垂上摩挲，拉伸出一种缓慢而暧昧的语气，他听到他说：“不要急……先生。”
……
“夜还很长。”
手冢突然睁开眼睛。
从半阖的窗帘处仍能看到海上皎洁的圆月，夜确实还很长。
他动了动手指，觉得方才附于身上的浅淡温度仍未消散，甚至因为被触碰到敏感点，从耳根到头皮还在阵阵发麻。但空气中隐约飘散的信息素气味，又确定地表明了除了一时松懈的他之外，房间内并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
他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深切的懊恼，却又不想将股间的黏湿归因于今日叫了自己许多遍“先生”的Omega少年。大概是当前的抑制剂服用太久产生抗药性了吧，他一边这样暗叹，一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不过他似乎并不需要如此担心，不二睡得很熟，手冢来往的步伐和盥洗的水声完全没有打扰到他的睡眠，客房的门一直紧紧关着，像是存在于宇宙中的久远至永恒的黑洞。
后面的几日，权且算是风平浪静。
当地的警局随即加强了公共场所的巡逻守卫，暂时再未发生Alpha为“求偶”而信息素裸奔的事件，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即使如此，被其兄长小心翼翼看管以免重蹈覆辙的Omega少年仍被限制了酒店周边的活动范围，于是为了摆脱那时不时投来的热切视线，手冢不得不放弃只在四周随意走走的打算，跟着不二一起四处采风东奔西跑。好在不二是个有趣的旅伴，手冢也不是麻烦别人的类型，因此工作+游览的行程也算顺利，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将蜜月婚假过掉了。
“这么大意，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回程前夕打来电话听闻这一事实的乾在那头笑得森森，让手冢几乎都能脑补出他满带揶揄的表情：“还有别人都是Omega害怕Alpha，唯恐避之不及，主动要躲着Omega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
“因为不可能，所以没必要。”
“啧啧，我说手冢你，是不是其实喜欢Alpha啊……”
“……”
“咳咳，我们来说正事，手冢你回来的时候先到实验室来一趟，我把药的配方调整了一下……呃，因为最近咱们这里……局势有点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通事情，手冢晚上做了梦。
他向来睡眠很好，深沉少梦，因此在迷蒙中感觉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恍惚还听到了对方窸窣的脚步声。
然后身侧的床铺微微陷下去，来人如同溪流里一尾活泼的鱼，轻巧地滑进他的被子里来。
夏末的夜晚在他的肌肤上涂抹出温润的微凉，连带那一把半长的发丝，拂过胸口时亦有绸缎般粼粼的凉意。半梦半醒间他闻到对方的发香，如春日的第一场新茶，青翠微涩，带着一点点回溯的甘甜。
他莫名地觉得这个气味是他所熟悉的，因而这个人也是他所熟识的。所以他任由对方的手指抚触过面颊轮廓，又如羽毛般轻扫过脖颈喉结，指尖拂过胸口时他感觉有些痒，但对方及时封住了他将要溢出喉咙的声音，用温暖微甜，如花瓣一般柔嫩的嘴唇。
于是呼吸便也纠缠在一起，细而密地，无孔不入地，盘枝错节。
他恍惚便觉得自己像是一株开满花的树，而对方就是柔韧的藤蔓，光裸的皮肤仿佛能倒映出月色，一寸寸贴覆在他的躯干上，而细细密密的吻，从嘴唇游移到鼻尖，又兴意盎然地掠过脸颊，继而停留在耳畔，呼吸簌簌，仿佛落下一场缤纷的花雨。
手冢伸手去捉，手指擦过他的发梢，却被对方捕到，十指交缠，抵在床间。伏在身上的人低低笑着，轻启的唇瓣在他的耳垂上摩挲，拉伸出一种缓慢而暧昧的语气，他听到他说：“不要急……先生。”
……
“夜还很长。”
手冢突然睁开眼睛。
从半阖的窗帘处仍能看到海上皎洁的圆月，夜确实还很长。
他动了动手指，觉得方才附于身上的浅淡温度仍未消散，甚至因为被触碰到敏感点，从耳根到头皮还在阵阵发麻。但空气中隐约飘散的信息素气味，又确定地表明了除了一时松懈的他之外，房间内并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
他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深切的懊恼，却又不想将股间的黏湿归因于今日叫了自己许多遍“先生”的Omega少年。大概是当前的抑制剂服用太久产生抗药性了吧，他一边这样暗叹，一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不过他似乎并不需要如此担心，不二睡得很熟，手冢来往的步伐和盥洗的水声完全没有打扰到他的睡眠，客房的门一直紧紧关着，像是存在于宇宙中的久远至永恒的黑洞。
后面的几日，权且算是风平浪静。
当地的警局随即加强了公共场所的巡逻守卫，暂时再未发生Alpha为“求偶”而信息素裸奔的事件，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即使如此，被其兄长小心翼翼看管以免重蹈覆辙的Omega少年仍被限制了酒店周边的活动范围，于是为了摆脱那时不时投来的热切视线，手冢不得不放弃只在四周随意走走的打算，跟着不二一起四处采风东奔西跑。好在不二是个有趣的旅伴，手冢也不是麻烦别人的类型，因此工作+游览的行程也算顺利，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将蜜月婚假过掉了。
“这么大意，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回程前夕打来电话听闻这一事实的乾在那头笑得森森，让手冢几乎都能脑补出他满带揶揄的表情：“还有别人都是Omega害怕Alpha，唯恐避之不及，主动要躲着Omega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
“因为不可能，所以没必要。”
“啧啧，我说手冢你，是不是其实喜欢Alpha啊……”
“……”
“咳咳，我们来说正事，手冢你回来的时候先到实验室来一趟，我把药的配方调整了一下……呃，因为最近咱们这里……局势有点变化。”
Chapter10
说是“局势有点变化”，实是不符合数据达人乾贞治精细准确风格的说法。
从远远驶上城区的主干道开始，手冢就觉得今日街上的行人少得不同往常，而与之相反的，政府议事厅前却围满了示威游行的人群，拥堵了周围的所有路径，但戒备森严的，却是他办公的研究所大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就布设了三四道岗哨，即使出示了工作证件，也被再三盘查之后才予以放行。
“出了什么事？”
终于得以进研究所大门的手冢径直赶往乾的实验室，见到人后也不多加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
“‘星云’丢了。”
“存在仓库里的所有……三支？”
“有一支正好被幸村提走做优化，剩下的两支都不见了。”
这个消息实在来得突然，虽然手冢一路上也大概做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由怔了半晌。
星云药剂，虽然有个美丽且文艺的名字，实际用途却并不如这个称呼一般美好。在那场写入历史课本中阿米欧大陆上持续很久的艰苦战役中，国家派出的军队将近三分之二折戟沙场，若不是星云药剂的成功研发将情势完全扭转，当初经受欺凌的国家或许会同邻国一般湮灭于战火之中也说不定。
作为于危机时力挽狂澜的关键，星云药剂却仅在历史课本中占据寥寥只言片语。人们大多只知道它算是一种生化武器，却很少能深入了解它的威力，手冢也是在进入研究所后才从内部加密的文件中获知相关信息——星云药剂可以算作是一种提炼萃取过的Alpha信息素，但它的作用机理并不是使所有的Omega发情，而是更加强化了精神的威压和心理的压迫，如同Alpha遇到信息素更加高等的Alpha而不得不臣服。
比起生理上的打击，精神的奴役和心理的摧毁更加恐怖。
由于这种药剂施用的结果并不人道，政府在战后封存了仅剩的三支，即使是军部那边委托了研究所进行药剂的优化，在每次使用的时候都要进行审批，并在过程中接受军部不时的监控和审查。
“因为丢得太诡异上边对研究所人员有些怀疑，我没办法把针对‘星云’进行调整后的药剂带出实验室，只能让你过来了。”乾打开实验室角落的小冰箱，低声慨叹，“目前这个消息尚被封锁，只希望拿到‘星云’的人目的只是用作威胁，并没有打算真正施用……”
虽然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但作为下一代中能够与“星云”及其相关资料接触相对密切的人，手冢和乾不由都陷入了深重的沉默。
只有针筒里深紫色的药水，一点一滴被推入手冢的血管，如同宇宙中最深黯的夜色，人生中迷茫无知的未来。
“好了。”注射完毕乾帮他用棉签压住针孔，又补充道，“我只在原来抑制剂的配方里加了一点‘星云’的中和剂，所以你需要定期来这里打针。虽然‘星云’并没有发情的效用，但毕竟是精神压迫，以防万一，频率不要低于你之前服药的频率。”
“好的。”手冢放下衣袖，坐得端正了些，“谢谢你，乾。”
“别跟我说这个那个的好像我被你胁迫了一样。”收拾东西的人撇嘴，“我只是觉得，一个与人无害的秘密，拥有人应该自己揭开，在那之前，能够完美地保守住，才称得上是一个秘密。”
“而且，”他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荷枪实弹严密防卫的岗哨，以及越过枝桠影影绰绰的政府议事厅和围聚的人群，“我热爱这个国家，我为它穿越硝烟奋发顽强的历史感到骄傲，我也知道在现今繁荣的表面下有很多的不足和缺陷，但我也仍然认为它可以一直健康地向前发展……可是最近，我开始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我感受到了在这个庞大机器前自己的渺小，恐慌于自己的力量无法左右它的方向，也觉得现今的年轻人们，真的是太艰难了。”
说是“局势有点变化”，实是不符合数据达人乾贞治精细准确风格的说法。
从远远驶上城区的主干道开始，手冢就觉得今日街上的行人少得不同往常，而与之相反的，政府议事厅前却围满了示威游行的人群，拥堵了周围的所有路径，但戒备森严的，却是他办公的研究所大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就布设了三四道岗哨，即使出示了工作证件，也被再三盘查之后才予以放行。
“出了什么事？”
终于得以进研究所大门的手冢径直赶往乾的实验室，见到人后也不多加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
“‘星云’丢了。”
“存在仓库里的所有……三支？”
“有一支正好被幸村提走做优化，剩下的两支都不见了。”
这个消息实在来得突然，虽然手冢一路上也大概做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由怔了半晌。
星云药剂，虽然有个美丽且文艺的名字，实际用途却并不如这个称呼一般美好。在那场写入历史课本中阿米欧大陆上持续很久的艰苦战役中，国家派出的军队将近三分之二折戟沙场，若不是星云药剂的成功研发将情势完全扭转，当初经受欺凌的国家或许会同邻国一般湮灭于战火之中也说不定。
作为于危机时力挽狂澜的关键，星云药剂却仅在历史课本中占据寥寥只言片语。人们大多只知道它算是一种生化武器，却很少能深入了解它的威力，手冢也是在进入研究所后才从内部加密的文件中获知相关信息——星云药剂可以算作是一种提炼萃取过的Alpha信息素，但它的作用机理并不是使所有的Omega发情，而是更加强化了精神的威压和心理的压迫，如同Alpha遇到信息素更加高等的Alpha而不得不臣服。
比起生理上的打击，精神的奴役和心理的摧毁更加恐怖。
由于这种药剂施用的结果并不人道，政府在战后封存了仅剩的三支，即使是军部那边委托了研究所进行药剂的优化，在每次使用的时候都要进行审批，并在过程中接受军部不时的监控和审查。
“因为丢得太诡异上边对研究所人员有些怀疑，我没办法把针对‘星云’进行调整后的药剂带出实验室，只能让你过来了。”乾打开实验室角落的小冰箱，低声慨叹，“目前这个消息尚被封锁，只希望拿到‘星云’的人目的只是用作威胁，并没有打算真正施用……”
虽然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但作为下一代中能够与“星云”及其相关资料接触相对密切的人，手冢和乾不由都陷入了深重的沉默。
只有针筒里深紫色的药水，一点一滴被推入手冢的血管，如同宇宙中最深黯的夜色，人生中迷茫无知的未来。
“好了。”注射完毕乾帮他用棉签压住针孔，又补充道，“我只在原来抑制剂的配方里加了一点‘星云’的中和剂，所以你需要定期来这里打针。虽然‘星云’并没有发情的效用，但毕竟是精神压迫，以防万一，频率不要低于你之前服药的频率。”
“好的。”手冢放下衣袖，坐得端正了些，“谢谢你，乾。”
“别跟我说这个那个的好像我被你胁迫了一样。”收拾东西的人撇嘴，“我只是觉得，一个与人无害的秘密，拥有人应该自己揭开，在那之前，能够完美地保守住，才称得上是一个秘密。”
“而且，”他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荷枪实弹严密防卫的岗哨，以及越过枝桠影影绰绰的政府议事厅和围聚的人群，“我热爱这个国家，我为它穿越硝烟奋发顽强的历史感到骄傲，我也知道在现今繁荣的表面下有很多的不足和缺陷，但我也仍然认为它可以一直健康地向前发展……可是最近，我开始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我感受到了在这个庞大机器前自己的渺小，恐慌于自己的力量无法左右它的方向，也觉得现今的年轻人们，真的是太艰难了。”
Chapter11
更加艰难的，其实一直是Omega。
手冢在回程的路上如此想。
地铁车厢的白炽灯光让他的脸在车窗玻璃上显出苍白的颜色，而背后或站或坐的人则更加影影绰绰，像是浮动在空气中的游魂。此起彼伏的，熙熙攘攘的脸，让他想起拥挤在议事厅门前面容模糊的人群。只有那些高高擎起的横幅是鲜明的，白底黑字，一个个扎人眼睛。
小岛上网路不好，这几天东奔西跑，手冢也没有好好关注新闻。他沿路一条条看过去，只觉得心越来越冷。
将Omega从家庭的禁锢中解放走上社会似乎也只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一夕之间，仿佛直接倒退回了八十年前。在他们艰难地走在被当做棋子摆布的人生道路上时，那些被物化、商品化、肉欲化的Omega们，又将再次回到深渊里去了。
他又想起乾站在窗前的话，再次体味时更觉意兴阑珊，甚至觉得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逼仄的地铁车厢里，都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他索性走了三站路回家，顶着依旧肆虐的烈日，一身的汗，一身的水。
手冢回去的时候不二似乎不在家，行李码在玄关，客厅的窗户开着，飘进来一点点不知道是屋后的树木还是花朵的幽幽气味。他觉得一路走回来头脑都有些发胀，于是拎了衣服去浴室，才发现浴缸的水满着，水龙头仍在哗哗地出着水，几乎淌出了一挂瀑布。
他手忙脚乱地将水关掉，又拿拖把将湿淋淋的地板草草抹了下，折身去敲了敲客房的门。
“不二？”
起初的几秒是一片寂静，随后便听到有什么摔落到地上，乒里乓啷地一大串声音。手冢心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提高了声音：
“不二！？”
仍然没有人回应，他伸手拧了下门把，门却是虚掩的，咔哒一声便开了。
用力一推，下一瞬间，他就跌入了信息素的海洋。
起先手冢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气味，甜而润的，仿佛是某种热带水果的香气，又或许是因为掩着门的关系，层层叠叠地积淀起来，发酵出更加浓郁更加黏腻的气味，附着在他每一寸的毛孔上。他长长地吐息，仿佛像是调香师品评香水般想对这种味道进行具象化的定义，但很快便发觉自己的头脑已完全没有了余裕，细微的战栗顺着四肢末梢一直传递到头顶，他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片混沌的迷蒙。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扶住墙壁，掌心微凉的温度让他些许清醒了些。抬眼再看，处于气味漩涡中心的人蜷在地板上，衬衫的扣子几乎全部解开，斜斜地露出大半肩膀和几分形状优美的蝴蝶骨，散乱的发丝将他的脸更加深入地埋进阴影里，只留出一截压住眼睛的左臂，而高高伸出去的，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的右手，抵在头上紧握成拳，如同簌簌颤抖的一支花箭。手冢看到地上碎裂开两只药剂，洇出深蓝的颜色，于是再念到对方名字的时候，不由带了点连他也没有察觉的怆然。
“不二……”
被喊到名字的人茫然地抬头，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半晌恍惚才恢复了一点焦距，紧接着便布满了慌乱。“出去。”那双颤抖的嘴唇如此说，但那声音是飘忽的，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的，不过只是气声。
手冢站在门口没有动。然后他便看到那双蓝眼睛突然湿润了，压抑按捺许久情欲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支离破碎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与哀求：
“我……知道……你……你是……Alpha，求……求你出去……手冢…………”
更加艰难的，其实一直是Omega。
手冢在回程的路上如此想。
地铁车厢的白炽灯光让他的脸在车窗玻璃上显出苍白的颜色，而背后或站或坐的人则更加影影绰绰，像是浮动在空气中的游魂。此起彼伏的，熙熙攘攘的脸，让他想起拥挤在议事厅门前面容模糊的人群。只有那些高高擎起的横幅是鲜明的，白底黑字，一个个扎人眼睛。
小岛上网路不好，这几天东奔西跑，手冢也没有好好关注新闻。他沿路一条条看过去，只觉得心越来越冷。
将Omega从家庭的禁锢中解放走上社会似乎也只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一夕之间，仿佛直接倒退回了八十年前。在他们艰难地走在被当做棋子摆布的人生道路上时，那些被物化、商品化、肉欲化的Omega们，又将再次回到深渊里去了。
他又想起乾站在窗前的话，再次体味时更觉意兴阑珊，甚至觉得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逼仄的地铁车厢里，都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他索性走了三站路回家，顶着依旧肆虐的烈日，一身的汗，一身的水。
手冢回去的时候不二似乎不在家，行李码在玄关，客厅的窗户开着，飘进来一点点不知道是屋后的树木还是花朵的幽幽气味。他觉得一路走回来头脑都有些发胀，于是拎了衣服去浴室，才发现浴缸的水满着，水龙头仍在哗哗地出着水，几乎淌出了一挂瀑布。
他手忙脚乱地将水关掉，又拿拖把将湿淋淋的地板草草抹了下，折身去敲了敲客房的门。
“不二？”
起初的几秒是一片寂静，随后便听到有什么摔落到地上，乒里乓啷地一大串声音。手冢心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提高了声音：
“不二！？”
仍然没有人回应，他伸手拧了下门把，门却是虚掩的，咔哒一声便开了。
用力一推，下一瞬间，他就跌入了信息素的海洋。
起先手冢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气味，甜而润的，仿佛是某种热带水果的香气，又或许是因为掩着门的关系，层层叠叠地积淀起来，发酵出更加浓郁更加黏腻的气味，附着在他每一寸的毛孔上。他长长地吐息，仿佛像是调香师品评香水般想对这种味道进行具象化的定义，但很快便发觉自己的头脑已完全没有了余裕，细微的战栗顺着四肢末梢一直传递到头顶，他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片混沌的迷蒙。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扶住墙壁，掌心微凉的温度让他些许清醒了些。抬眼再看，处于气味漩涡中心的人蜷在地板上，衬衫的扣子几乎全部解开，斜斜地露出大半肩膀和几分形状优美的蝴蝶骨，散乱的发丝将他的脸更加深入地埋进阴影里，只留出一截压住眼睛的左臂，而高高伸出去的，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的右手，抵在头上紧握成拳，如同簌簌颤抖的一支花箭。手冢看到地上碎裂开两只药剂，洇出深蓝的颜色，于是再念到对方名字的时候，不由带了点连他也没有察觉的怆然。
“不二……”
被喊到名字的人茫然地抬头，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半晌恍惚才恢复了一点焦距，紧接着便布满了慌乱。“出去。”那双颤抖的嘴唇如此说，但那声音是飘忽的，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的，不过只是气声。
手冢站在门口没有动。然后他便看到那双蓝眼睛突然湿润了，压抑按捺许久情欲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支离破碎的声音里，满是痛苦与哀求：
“我……知道……你……你是……Alpha，求……求你出去……手冢…………”
Chapter12
迈步进入房间的时候，手冢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高浓度的信息素在他的眼前铺展开大片的迷雾，房间内的床铺书架地毯陈设，完全变成了虚无，只有不二，唯有不二，在迷雾的中心，视线的焦点，在仿如舞台灯光投射下来的光柱里，大睁着他的眼睛，随着手冢一步步的趋近，一寸寸地填入了惊恐与无助。
手冢伸手抱他，手指接触到的身体颤抖得像是患了什么恐怖的病症，连推拒的挣扎都显得杂乱无章，因而被轻易的扣在了怀里。因为情欲侵袭的关系，他热的像是一颗燃烧的太阳，手冢觉得和他直接相触的那一小块皮肤也几乎要灼烧起来，方才的汗被蒸掉了便立马又生了一层，来来回回像是要把他完全蒸干，手冢略微吐了吐气，觉得鼻腔和喉咙里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不二……先到我那边去……”
这个时候顾不上解释那么多了，再待下去手冢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在这潭几乎可以提纯出液态信息素的空气里，他察觉自己被抑制剂封锁的信息素在蠢蠢欲动，紧贴着对方润泽皮肤的手掌也在大脑中传播病毒般放肆叫嚣。他闭了闭眼睛，一咬牙将不二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进房间，一同滚倒在地板上。
仿佛是一首激昂的交响乐被按下了暂停键，深潜在海中的人浮出了水面，一瞬间如同真空一般的宁静。手冢仰躺在地上，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日光透过树枝，洒下令人眩晕的光斑，被揽在臂弯伏在胸口的人，在脱离了客房后便成了凝固的姿态，安静地静止着，唯有什么冰冷的，滚烫的，湿润的东西，落在手冢的衣襟上，一点一点地晕染开来。
像是细小的刺，一根根穿过衣料扎到他的肉里去。
那是不二的眼泪。
那浅蓝色的水滴一颗颗落在翻卷燃烧着的火舌上，腾出蜷曲萦绕着的，淡灰色的烟雾。手冢在其间恍惚又看见那个晴和午后站在面前的青年，风将他宽松的T恤吹鼓成一面奔涌的帆，又或者是飞翔的一只大鸟。他侧着头微微地笑着，温和而从容的姿态，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是浩瀚无垠的星辰与大海。
手冢觉得自己激烈鼓动的心脏突然生出一种酸涩滞涨的情绪，像是有一只手在翻覆地揉捏。叹口气他将不二扶坐起来，把那紧攥成拳的手指慢慢掰开，搭在自己肩膀上变成易于拥抱的姿势，一下一下拍抚他的背脊。
虽然仅仅是安抚性地动作，但在此时此刻，却也分外的不合时宜。手掌的轨迹之下，微潮的衣料贴合住身体，显现出每一节椎骨和肌理的轮廓，被汗水浸湿的匀停的骨肉仿佛化作一潭沼泽，黏腻地吸附住他的手指，分分寸寸牵牵扯扯，有种别样的暧昧。手冢怔了一瞬，便觉得有火星从停滞的指间迸出，顺着脊椎嘭地烧上来。
他侧过脸看他，栗色发丝掩住的面颊是隐晦的轮廓，嵌在肩窝里的人细细呜咽着，唇齿间碾辗过不甘，痛苦以及绝望。那晦暗色调里淌出的一截颈子，干净松软的乳白色，像是煮开了的牛奶，泛着一波波战栗的涟漪。连带那肿胀微凸的腺体一起，汩汩地，流淌出香浓幼滑的滋味。
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吻下去。
迈步进入房间的时候，手冢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高浓度的信息素在他的眼前铺展开大片的迷雾，房间内的床铺书架地毯陈设，完全变成了虚无，只有不二，唯有不二，在迷雾的中心，视线的焦点，在仿如舞台灯光投射下来的光柱里，大睁着他的眼睛，随着手冢一步步的趋近，一寸寸地填入了惊恐与无助。
手冢伸手抱他，手指接触到的身体颤抖得像是患了什么恐怖的病症，连推拒的挣扎都显得杂乱无章，因而被轻易的扣在了怀里。因为情欲侵袭的关系，他热的像是一颗燃烧的太阳，手冢觉得和他直接相触的那一小块皮肤也几乎要灼烧起来，方才的汗被蒸掉了便立马又生了一层，来来回回像是要把他完全蒸干，手冢略微吐了吐气，觉得鼻腔和喉咙里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不二……先到我那边去……”
这个时候顾不上解释那么多了，再待下去手冢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在这潭几乎可以提纯出液态信息素的空气里，他察觉自己被抑制剂封锁的信息素在蠢蠢欲动，紧贴着对方润泽皮肤的手掌也在大脑中传播病毒般放肆叫嚣。他闭了闭眼睛，一咬牙将不二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进房间，一同滚倒在地板上。
仿佛是一首激昂的交响乐被按下了暂停键，深潜在海中的人浮出了水面，一瞬间如同真空一般的宁静。手冢仰躺在地上，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日光透过树枝，洒下令人眩晕的光斑，被揽在臂弯伏在胸口的人，在脱离了客房后便成了凝固的姿态，安静地静止着，唯有什么冰冷的，滚烫的，湿润的东西，落在手冢的衣襟上，一点一点地晕染开来。
像是细小的刺，一根根穿过衣料扎到他的肉里去。
那是不二的眼泪。
那浅蓝色的水滴一颗颗落在翻卷燃烧着的火舌上，腾出蜷曲萦绕着的，淡灰色的烟雾。手冢在其间恍惚又看见那个晴和午后站在面前的青年，风将他宽松的T恤吹鼓成一面奔涌的帆，又或者是飞翔的一只大鸟。他侧着头微微地笑着，温和而从容的姿态，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是浩瀚无垠的星辰与大海。
手冢觉得自己激烈鼓动的心脏突然生出一种酸涩滞涨的情绪，像是有一只手在翻覆地揉捏。叹口气他将不二扶坐起来，把那紧攥成拳的手指慢慢掰开，搭在自己肩膀上变成易于拥抱的姿势，一下一下拍抚他的背脊。
虽然仅仅是安抚性地动作，但在此时此刻，却也分外的不合时宜。手掌的轨迹之下，微潮的衣料贴合住身体，显现出每一节椎骨和肌理的轮廓，被汗水浸湿的匀停的骨肉仿佛化作一潭沼泽，黏腻地吸附住他的手指，分分寸寸牵牵扯扯，有种别样的暧昧。手冢怔了一瞬，便觉得有火星从停滞的指间迸出，顺着脊椎嘭地烧上来。
他侧过脸看他，栗色发丝掩住的面颊是隐晦的轮廓，嵌在肩窝里的人细细呜咽着，唇齿间碾辗过不甘，痛苦以及绝望。那晦暗色调里淌出的一截颈子，干净松软的乳白色，像是煮开了的牛奶，泛着一波波战栗的涟漪。连带那肿胀微凸的腺体一起，汩汩地，流淌出香浓幼滑的滋味。
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吻下去。
Chapter14
这场雨下得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手冢走在这场盛大的雨里，撑起的伞仿佛是雨幕里织成的一张网，浅灰色的细密网眼，几乎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建筑、树木、行人。他这样地向前走着，仿佛行走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一道曲折的道路，他自己的人生。
活了近二十八年，他也算经历过了各式各样的悲欢离合。小学中学大学，他亦逐渐晓得许多人只是存在于生命中的一个插曲，一段微末的旋律。而在工作中，岗位和同事的轮换也让他似乎习惯了这种环境的改变。人与人的关系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稳定不移的，他理性而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虽然也许分离就意味着此生的再难相见。
但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孤独。
他为生出如此的情绪而感到惊异，却又为清楚地认知到这种孤独而怅惘，如此感性的情绪笼罩下他在房门口站了很久，直到伞上的雨水落下来，在他脚边积了小小一滩，他才终于回过神。
然后他取钥匙开门，看到不二背对着他，坐在阳台上抽烟。
他穿了一件家常的T恤，倚着阳台的垭口席地而坐。大约是刚洗过澡，所以脖子上还搭了一条毛巾，似乎被响声惊动扭过脸来的时候，手冢看到他隐在光线下，情欲退却后的疲倦，但那双眼睛还是明亮的，坚定的，如同暴风雨洗涤过后澄澈的蓝天。
他沉默着看手冢走近，抬了抬手：“来一根吗？”
“好。”
于是手冢也在他身旁坐下了，他们一同看着窗外淋漓的雨，指间的香烟萦绕出丝丝缕缕的烟雾，给这静默的孤独写了一个略微平和的注脚。
但总是要结束这种沉默。
他看到不二手里的烟已经结了长长一段烟灰，便去寻了烟灰缸给他，顺便将口袋里的药一起，放在地板上。不二抬眼看他，他的眼神是平稳的，连手指亦是稳定的，那一节灰白的余烬坚挺地胶着着，等待他的后续。
“帮我配抑制剂的朋友，让我带这个给你，如果需要用我的抑制剂应急，吃这个可以减轻一点副作用。”
“……”
“他会同我一样保守秘密，你放心。”
不二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细微微妙的情绪：“那么手冢，为什么会伪装Beta，难道这个世界对于Alpha来说，也是危险的吗？”
“这个世界……规定了第二性别的人不同的人生道路，而我不想要按照这种规定生存。做一个普通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成功，依从自己的感情而生活，不被Alpha的性别所困，也不想用它束缚他人，这就是我伪装的理由。而危险……对于所有不想遵循这个框架，寻求生而为人则平等的人，这个世界不都是危险的吗？”
手冢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当真的把这些第一次向人说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种压抑了许久而畅快淋漓的激动。他坦承所有地看着不二，看到他慢慢地收回了目光，摁灭了即将燃到尽头的烟蒂，看到他的肩线松落下去，仿佛卸下了怎样沉重的防备，然后听到他说：“……我明白了。谢谢你，手冢。”
他以为不二还会说些什么，就见他抓起药盒起身向客房走去，全然没有再讲个故事的意思。他有些迟疑地喊了他一声，却只得到了个些微疑惑的表情作为回应。
“不二……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吗……”他似乎思考了一下，但很快耸肩道，“协议方面我会做一下修订，毕竟当时没有考量到这种情况，修正好了给你确认。”
“我是说……”
他挑眉看着手冢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之前的房子已经退掉了，所以还是要打扰了，手冢。另外虽然也许没甚必要但还是要补充一句，我曾经得过地区柔道比赛冠军。”
这场雨下得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手冢走在这场盛大的雨里，撑起的伞仿佛是雨幕里织成的一张网，浅灰色的细密网眼，几乎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建筑、树木、行人。他这样地向前走着，仿佛行走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一道曲折的道路，他自己的人生。
活了近二十八年，他也算经历过了各式各样的悲欢离合。小学中学大学，他亦逐渐晓得许多人只是存在于生命中的一个插曲，一段微末的旋律。而在工作中，岗位和同事的轮换也让他似乎习惯了这种环境的改变。人与人的关系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稳定不移的，他理性而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虽然也许分离就意味着此生的再难相见。
但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孤独。
他为生出如此的情绪而感到惊异，却又为清楚地认知到这种孤独而怅惘，如此感性的情绪笼罩下他在房门口站了很久，直到伞上的雨水落下来，在他脚边积了小小一滩，他才终于回过神。
然后他取钥匙开门，看到不二背对着他，坐在阳台上抽烟。
他穿了一件家常的T恤，倚着阳台的垭口席地而坐。大约是刚洗过澡，所以脖子上还搭了一条毛巾，似乎被响声惊动扭过脸来的时候，手冢看到他隐在光线下，情欲退却后的疲倦，但那双眼睛还是明亮的，坚定的，如同暴风雨洗涤过后澄澈的蓝天。
他沉默着看手冢走近，抬了抬手：“来一根吗？”
“好。”
于是手冢也在他身旁坐下了，他们一同看着窗外淋漓的雨，指间的香烟萦绕出丝丝缕缕的烟雾，给这静默的孤独写了一个略微平和的注脚。
但总是要结束这种沉默。
他看到不二手里的烟已经结了长长一段烟灰，便去寻了烟灰缸给他，顺便将口袋里的药一起，放在地板上。不二抬眼看他，他的眼神是平稳的，连手指亦是稳定的，那一节灰白的余烬坚挺地胶着着，等待他的后续。
“帮我配抑制剂的朋友，让我带这个给你，如果需要用我的抑制剂应急，吃这个可以减轻一点副作用。”
“……”
“他会同我一样保守秘密，你放心。”
不二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细微微妙的情绪：“那么手冢，为什么会伪装Beta，难道这个世界对于Alpha来说，也是危险的吗？”
“这个世界……规定了第二性别的人不同的人生道路，而我不想要按照这种规定生存。做一个普通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成功，依从自己的感情而生活，不被Alpha的性别所困，也不想用它束缚他人，这就是我伪装的理由。而危险……对于所有不想遵循这个框架，寻求生而为人则平等的人，这个世界不都是危险的吗？”
手冢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当真的把这些第一次向人说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种压抑了许久而畅快淋漓的激动。他坦承所有地看着不二，看到他慢慢地收回了目光，摁灭了即将燃到尽头的烟蒂，看到他的肩线松落下去，仿佛卸下了怎样沉重的防备，然后听到他说：“……我明白了。谢谢你，手冢。”
他以为不二还会说些什么，就见他抓起药盒起身向客房走去，全然没有再讲个故事的意思。他有些迟疑地喊了他一声，却只得到了个些微疑惑的表情作为回应。
“不二……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吗……”他似乎思考了一下，但很快耸肩道，“协议方面我会做一下修订，毕竟当时没有考量到这种情况，修正好了给你确认。”
“我是说……”
他挑眉看着手冢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之前的房子已经退掉了，所以还是要打扰了，手冢。另外虽然也许没甚必要但还是要补充一句，我曾经得过地区柔道比赛冠军。”
Chapter15
“这是威胁吗？这是威胁吧！天啊，竟然有人会威胁你，真是活久见！”
隔了几日到手冢办公室名为送药实则居心不良的乾撑着桌子，下巴几乎要掉下来，“这个跟我之前的既有印象完全不符啊，明明看起来是那么人畜无害温柔可亲的样子。”
手冢很想提醒一下他的用词，但还是默默，决定不继续煽动他的八卦气焰，但显然乾对于不二很感兴趣，还继续不依不饶追问：“所以你作为一个空手道方面的高手，有没有约个时间切磋一下的想法？”
“……我只是想，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
这个念头，萌生在那个下雨的日子，他坐在地板上，看着隔他几步站在那里的不二，昏嗳的光线在他脸上笼罩出一种隐晦的颜色，那是不同于平素温和的、柔顺的，或者偶尔狡黠的神气，而透露出骄傲、凛然、坚韧的气质，这些种种侧面的片段同那个被情欲掌控的形象拼接起来，仿佛是一只包裹着柔嫩内核的洋葱，层层剥开后让人有种无法抑制的心酸，但是手冢知道，作为一个伪装成Beta的Omega，不二所经历的曾经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辛苦，他现在所看到的，也远远不是真实的，真正的不二。
乾推了推眼镜，神情有些微妙：“了解不够什么的……最近被这么严密监视也别想加班了，回家加深了解去。”看手冢仍一副出神的样子，他咳了声道：“倒是我发现了些不二的事情，需要同你先说一下。”
“什么？”
乾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只盛着深蓝色药液的试剂管：“不二用的这个抑制剂里，中和剂的成分和常用的不同，经过分析，里面含有S型神经稳定剂。”
中和剂的作用是与信息素反应，双向减弱影响，神经稳定剂的效用与中和剂类似，却是从根本入手，直接作用于交感神经，钝化包括信息素的所有刺激。手冢之前曾经读过关于神经稳定剂的几篇文献，里面提到S型稳定剂在临床上用于对信息素过度敏感人士的治疗，或是用于控制超量信息素刺激造成的应激性神经创伤。
乾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却只得到了手冢蹙眉的沉默，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针对这个情况我也做了相应的调整，信息素过敏还好说……唉也不确定能起到多大作用。”
“……‘星云’还没找到吗？”
“还没有，”乾无奈地摊了摊手，“也因为这个，虽然我制成了药片，估计你也带不出研究所，得想个办法叫不二来。”
傍晚的时候，手冢同不二说了这件事。
其时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虽然上次的事件过后两人很快恢复到了之前相处的状态，但手冢却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比如他近期会开车绕路接不二下班，也许他可以安慰自己是如乾所说最近准点下班的关系，而不二的默许则大概是因为忙碌于素材编辑所以没有精力，可还是有什么，静默的、安谧的、萌动的……让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也感受到一种缱绻的安宁。
不二似乎并未感受到这种气氛，还在快速思考着可行的对策：“……或者我可以去开个介绍信，拍摄个关于技术人员的专题，然后就比较‘名正言顺’了。”他点了点头，又撑着下巴转过脸来，“不过手冢，其实我也是有稳定的渠道获取药剂的，这样……实在是麻烦你。”
“不会。”手冢简短应道，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提及“星云”或者其他，只是补充道，“最近外面局势有些紧张，可能的话，尽量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
他听到不二轻声“唔”了一声权作回应，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扭脸看向窗外了。昏暗傍晚里渐次亮起来的街灯，在车厢里闪烁出迷离的光线，像是画出一个无形的边界，横亘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不二与他之间。
“这是威胁吗？这是威胁吧！天啊，竟然有人会威胁你，真是活久见！”
隔了几日到手冢办公室名为送药实则居心不良的乾撑着桌子，下巴几乎要掉下来，“这个跟我之前的既有印象完全不符啊，明明看起来是那么人畜无害温柔可亲的样子。”
手冢很想提醒一下他的用词，但还是默默，决定不继续煽动他的八卦气焰，但显然乾对于不二很感兴趣，还继续不依不饶追问：“所以你作为一个空手道方面的高手，有没有约个时间切磋一下的想法？”
“……我只是想，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
这个念头，萌生在那个下雨的日子，他坐在地板上，看着隔他几步站在那里的不二，昏嗳的光线在他脸上笼罩出一种隐晦的颜色，那是不同于平素温和的、柔顺的，或者偶尔狡黠的神气，而透露出骄傲、凛然、坚韧的气质，这些种种侧面的片段同那个被情欲掌控的形象拼接起来，仿佛是一只包裹着柔嫩内核的洋葱，层层剥开后让人有种无法抑制的心酸，但是手冢知道，作为一个伪装成Beta的Omega，不二所经历的曾经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辛苦，他现在所看到的，也远远不是真实的，真正的不二。
乾推了推眼镜，神情有些微妙：“了解不够什么的……最近被这么严密监视也别想加班了，回家加深了解去。”看手冢仍一副出神的样子，他咳了声道：“倒是我发现了些不二的事情，需要同你先说一下。”
“什么？”
乾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只盛着深蓝色药液的试剂管：“不二用的这个抑制剂里，中和剂的成分和常用的不同，经过分析，里面含有S型神经稳定剂。”
中和剂的作用是与信息素反应，双向减弱影响，神经稳定剂的效用与中和剂类似，却是从根本入手，直接作用于交感神经，钝化包括信息素的所有刺激。手冢之前曾经读过关于神经稳定剂的几篇文献，里面提到S型稳定剂在临床上用于对信息素过度敏感人士的治疗，或是用于控制超量信息素刺激造成的应激性神经创伤。
乾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却只得到了手冢蹙眉的沉默，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针对这个情况我也做了相应的调整，信息素过敏还好说……唉也不确定能起到多大作用。”
“……‘星云’还没找到吗？”
“还没有，”乾无奈地摊了摊手，“也因为这个，虽然我制成了药片，估计你也带不出研究所，得想个办法叫不二来。”
傍晚的时候，手冢同不二说了这件事。
其时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虽然上次的事件过后两人很快恢复到了之前相处的状态，但手冢却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比如他近期会开车绕路接不二下班，也许他可以安慰自己是如乾所说最近准点下班的关系，而不二的默许则大概是因为忙碌于素材编辑所以没有精力，可还是有什么，静默的、安谧的、萌动的……让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也感受到一种缱绻的安宁。
不二似乎并未感受到这种气氛，还在快速思考着可行的对策：“……或者我可以去开个介绍信，拍摄个关于技术人员的专题，然后就比较‘名正言顺’了。”他点了点头，又撑着下巴转过脸来，“不过手冢，其实我也是有稳定的渠道获取药剂的，这样……实在是麻烦你。”
“不会。”手冢简短应道，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提及“星云”或者其他，只是补充道，“最近外面局势有些紧张，可能的话，尽量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
他听到不二轻声“唔”了一声权作回应，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扭脸看向窗外了。昏暗傍晚里渐次亮起来的街灯，在车厢里闪烁出迷离的光线，像是画出一个无形的边界，横亘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不二与他之间。
Chapter16
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仍然是感情甜蜜的新婚伴侣。
当他看到不二挂着欣悦的笑容快步前来挽住他的胳膊，手冢才终于投身到了这个剧本里。顺势搂住他的肩手冢冲一旁的警卫抱歉地点点头，对方便以一副“我懂得”的表情走到了稍远几步的地方去。
不二的访客权限不允许进入实验区，因此手冢只是把不二带进了办公室，门半敞着，保持了对于双方同样的安全角度。侧对着门口的不二仍然拽着他的一边衣袖，口气却已平静下来：“药呢？”
“喝点水吧。”手冢答非所问，将纸杯推过去，一并手掌下扣着的药片。
青绿色的，是乾的恶趣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拿着药片的不二有些迟疑。手冢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是一挂密密遮掩的屏风，这让他想起刚才不二的眼神，亮闪闪的，带着给人惊喜的小小狡黠，那大概才是应该给予亲密之人的真正眼神。
虽然仍旧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手冢还是感觉到了不二的疏远——毕竟发生过了那样的事情，想要若无其事并不现实。相对而言不二是相信他的，可大概是出于本能，他仍然在他们之间建构了安全距离。他伪装的很好，小心翼翼，但是在看过那样的眼神之后，手冢还是觉得那种疏离暴露无遗。
他不由向前了一步：“不二……”
刚刚衔住药片的人抬眼看他，青绿色的药片抿在那双淡粉色的薄唇之间，仿佛一蓬初生的樱花。手冢突然觉得心脏跳得毫无章法，不禁别开脸去推了推眼镜，却正看到久等不见的警卫走近门前，打算探头进来看看两人。
似乎只来得及匆匆说句抱歉，他转过头去，飞快地吻住了不二的唇。
手冢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危急时刻的灵机一动还是深藏在心底的潜意识，只觉得唇上蔓延生出夜晚蔚蓝的微凉，小小的一粒药丸像是蚌壳中的珍珠，被他攫在舌尖，埋入大海的黑暗。唇间的柔软让他生出心底的流连，但他很快警醒过来，松开了不二。
警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还好心地帮他们关好了门。被此突变惊到的不二站在原地，并没有动。隔着半步的距离，他可以闻到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并不是信息素的气味，但恍惚是久远的梦里熟悉的，青翠微苦的气息。
“不二……”神思凝滞的手冢低叹，克制住再次抓住眼前人的冲动，“可以以结婚为前提，同我交往吗？”
他想说的话本不是这个，但他此刻已回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无论如何，想要接近想要亲密的感情如此表达也并不过分，或许这样直取中心才是他的风格。奇怪的是，说出这句话之后，那些困扰他的奇怪的忧虑和患得患失的杂念全部消散了，连同杂乱的心跳和纷繁的呼吸都平定下来，这样看着瞠目结舌的不二，反而涌起温柔的暖意。
“我不需……”他哽了下，“我们已经结婚了，手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二。”手冢目光炯炯，锁定略显慌乱的他，“我在追求你，你随时可以拒绝，但请不要逃避。”
“我刚在门口看到不二了，你约他今天过来？”乾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看见手冢靠着办公桌，一副沉思的神情，“还好吧，手冢？”
“……嗯。”
“没有吵架吧？”
“……嗯。”
乾绕着他走了两圈，突然心领神会诡秘一笑，从文件夹里抽了张纸出来。
“我之前私自查了下这个，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你，看来现在可以提前解密了。”
他将那页纸往手冢怀里一塞，一个健步闪向门外：“请不要责怪科研工作者的好奇心。”
手冢草草扫了眼标题，不禁愕然：“你怎么……”
“作为一个过来人，”只留个脑袋在门口的人淡定阐述，“我闻到了恋爱的气味。”
恋爱吗……
手冢默默，复又将目光凝驻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右上角的标识表明这是基因库出具的查询结果，列表内第九个，被乾高亮标注的，则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Fuji Syusuke，基因适配度A+。
===================================
刚发现我每章吐槽都快攒够500字了……
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仍然是感情甜蜜的新婚伴侣。
当他看到不二挂着欣悦的笑容快步前来挽住他的胳膊，手冢才终于投身到了这个剧本里。顺势搂住他的肩手冢冲一旁的警卫抱歉地点点头，对方便以一副“我懂得”的表情走到了稍远几步的地方去。
不二的访客权限不允许进入实验区，因此手冢只是把不二带进了办公室，门半敞着，保持了对于双方同样的安全角度。侧对着门口的不二仍然拽着他的一边衣袖，口气却已平静下来：“药呢？”
“喝点水吧。”手冢答非所问，将纸杯推过去，一并手掌下扣着的药片。
青绿色的，是乾的恶趣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拿着药片的不二有些迟疑。手冢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是一挂密密遮掩的屏风，这让他想起刚才不二的眼神，亮闪闪的，带着给人惊喜的小小狡黠，那大概才是应该给予亲密之人的真正眼神。
虽然仍旧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手冢还是感觉到了不二的疏远——毕竟发生过了那样的事情，想要若无其事并不现实。相对而言不二是相信他的，可大概是出于本能，他仍然在他们之间建构了安全距离。他伪装的很好，小心翼翼，但是在看过那样的眼神之后，手冢还是觉得那种疏离暴露无遗。
他不由向前了一步：“不二……”
刚刚衔住药片的人抬眼看他，青绿色的药片抿在那双淡粉色的薄唇之间，仿佛一蓬初生的樱花。手冢突然觉得心脏跳得毫无章法，不禁别开脸去推了推眼镜，却正看到久等不见的警卫走近门前，打算探头进来看看两人。
似乎只来得及匆匆说句抱歉，他转过头去，飞快地吻住了不二的唇。
手冢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危急时刻的灵机一动还是深藏在心底的潜意识，只觉得唇上蔓延生出夜晚蔚蓝的微凉，小小的一粒药丸像是蚌壳中的珍珠，被他攫在舌尖，埋入大海的黑暗。唇间的柔软让他生出心底的流连，但他很快警醒过来，松开了不二。
警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还好心地帮他们关好了门。被此突变惊到的不二站在原地，并没有动。隔着半步的距离，他可以闻到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并不是信息素的气味，但恍惚是久远的梦里熟悉的，青翠微苦的气息。
“不二……”神思凝滞的手冢低叹，克制住再次抓住眼前人的冲动，“可以以结婚为前提，同我交往吗？”
他想说的话本不是这个，但他此刻已回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无论如何，想要接近想要亲密的感情如此表达也并不过分，或许这样直取中心才是他的风格。奇怪的是，说出这句话之后，那些困扰他的奇怪的忧虑和患得患失的杂念全部消散了，连同杂乱的心跳和纷繁的呼吸都平定下来，这样看着瞠目结舌的不二，反而涌起温柔的暖意。
“我不需……”他哽了下，“我们已经结婚了，手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二。”手冢目光炯炯，锁定略显慌乱的他，“我在追求你，你随时可以拒绝，但请不要逃避。”
“我刚在门口看到不二了，你约他今天过来？”乾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看见手冢靠着办公桌，一副沉思的神情，“还好吧，手冢？”
“……嗯。”
“没有吵架吧？”
“……嗯。”
乾绕着他走了两圈，突然心领神会诡秘一笑，从文件夹里抽了张纸出来。
“我之前私自查了下这个，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你，看来现在可以提前解密了。”
他将那页纸往手冢怀里一塞，一个健步闪向门外：“请不要责怪科研工作者的好奇心。”
手冢草草扫了眼标题，不禁愕然：“你怎么……”
“作为一个过来人，”只留个脑袋在门口的人淡定阐述，“我闻到了恋爱的气味。”
恋爱吗……
手冢默默，复又将目光凝驻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右上角的标识表明这是基因库出具的查询结果，列表内第九个，被乾高亮标注的，则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Fuji Syusuke，基因适配度A+。
===================================
刚发现我每章吐槽都快攒够500字了……
Chapter17
而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此时正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任汹涌的风灌进来抚平他的心情。
不二从很早之前便隐约察觉手冢可能是Alpha。
像是种细微的第六感，安静地蛰伏在他的一言一行中，隐秘而无害，十足如同个因为敏感而导致的光怪陆离的错觉。直到他在手冢身上清晰地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有点像是手冢常用的须后水，可不二知道那并不是，因为仅是残留的一点点余韵，闻起来仍然十足凌冽而澎湃，强势到将其他Alpha的气味完全掩盖。
他不是没有疑惑的，但在经历了晚间以自己的信息素为引，诱发出睡梦中防备松懈的手冢信息素的释放之后，手冢是Alpha的事情便足以确认，毋庸置疑。
而同样毋庸置疑的是，他这是在玩火。
明明是深山密林中暴雨的冷冽，却在身体中淬炼出灼热的温度，即使已将大部分信息素隔绝在门的另一边，皮肤上战栗的触感仍警醒着他，那些融合进空气的残留味道，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穿透门板，追逐而来。如此的强势，使得反锁住门翻找药剂的不二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来，似乎已经可以习惯那些对他伪装的身份熟视无睹的Alpha毫无章法的咄咄逼人。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远离手冢。
虽然对于手冢信息素的过激反应让他一连几日都在噩梦中沉浮，从反锁上门的那个时刻开始，他梦到无数之后的情节发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人发出兴奋而贪婪的狞笑，有人粗粝的手指摩挲过他的身体，有人浓郁的信息素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人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逼迫他浸没在对方的目光里，臣服于对方的控制欲与繁殖欲。他试图挣扎着，将那个隐藏在最深恐惧阴影里的面孔从回忆里剥离出去，可黑暗中蔓延出的无数触角，湿冷黏腻，七手八脚地将他拖进仿佛更难逃离的深渊。
他在空旷的床铺上蜷缩着醒来，睡衣从里到外湿透，仿佛刚捱过一场漫长的发情期。
在有些空洞的恍惚中他有想过手冢隐瞒自己的第二性别是否也怀有同样不良的企图，但那个对感情迟钝的家伙似乎并没有觉察自己的暴露，同样也未发现他真实的身份。因为制定了协议，于是手冢就按照条款一板一眼地执行，没有违背，没有越矩，甚至说如果迫于家庭的压力，可以不急着结婚。不二不知道这个表面上稍显冷淡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毕竟最终提议结婚的人却是在发情期余威之后甘愿自暴自弃的自己，而手冢那时的声音，远远地通过电话线、隔着潮热嘈杂的空气，听起来竟然涂着层无法描摹的失落，蕴着一丝克制的怆然。
听着仿佛是在疲惫尽头一场略微轻松的幻梦，是这个世界能给予他的，唯余的一点悲悯与美丽。
……
“也希望你早日遇到心仪之人。”
不二只觉得整个脑袋里都是白茫茫的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又是怎么机械性地上楼开门。直到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才恍然回过神来，保持着钥匙插在门锁上的姿势，有些怔怔地看向来人。
拎着小行李袋的妇人慈爱又略带抱歉地微笑着，冲他躬了躬身：“周助君。”
“……母亲。”
————————————————————————
我知道这一章很短啦……
而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此时正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任汹涌的风灌进来抚平他的心情。
不二从很早之前便隐约察觉手冢可能是Alpha。
像是种细微的第六感，安静地蛰伏在他的一言一行中，隐秘而无害，十足如同个因为敏感而导致的光怪陆离的错觉。直到他在手冢身上清晰地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有点像是手冢常用的须后水，可不二知道那并不是，因为仅是残留的一点点余韵，闻起来仍然十足凌冽而澎湃，强势到将其他Alpha的气味完全掩盖。
他不是没有疑惑的，但在经历了晚间以自己的信息素为引，诱发出睡梦中防备松懈的手冢信息素的释放之后，手冢是Alpha的事情便足以确认，毋庸置疑。
而同样毋庸置疑的是，他这是在玩火。
明明是深山密林中暴雨的冷冽，却在身体中淬炼出灼热的温度，即使已将大部分信息素隔绝在门的另一边，皮肤上战栗的触感仍警醒着他，那些融合进空气的残留味道，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穿透门板，追逐而来。如此的强势，使得反锁住门翻找药剂的不二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来，似乎已经可以习惯那些对他伪装的身份熟视无睹的Alpha毫无章法的咄咄逼人。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远离手冢。
虽然对于手冢信息素的过激反应让他一连几日都在噩梦中沉浮，从反锁上门的那个时刻开始，他梦到无数之后的情节发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人发出兴奋而贪婪的狞笑，有人粗粝的手指摩挲过他的身体，有人浓郁的信息素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人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逼迫他浸没在对方的目光里，臣服于对方的控制欲与繁殖欲。他试图挣扎着，将那个隐藏在最深恐惧阴影里的面孔从回忆里剥离出去，可黑暗中蔓延出的无数触角，湿冷黏腻，七手八脚地将他拖进仿佛更难逃离的深渊。
他在空旷的床铺上蜷缩着醒来，睡衣从里到外湿透，仿佛刚捱过一场漫长的发情期。
在有些空洞的恍惚中他有想过手冢隐瞒自己的第二性别是否也怀有同样不良的企图，但那个对感情迟钝的家伙似乎并没有觉察自己的暴露，同样也未发现他真实的身份。因为制定了协议，于是手冢就按照条款一板一眼地执行，没有违背，没有越矩，甚至说如果迫于家庭的压力，可以不急着结婚。不二不知道这个表面上稍显冷淡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毕竟最终提议结婚的人却是在发情期余威之后甘愿自暴自弃的自己，而手冢那时的声音，远远地通过电话线、隔着潮热嘈杂的空气，听起来竟然涂着层无法描摹的失落，蕴着一丝克制的怆然。
听着仿佛是在疲惫尽头一场略微轻松的幻梦，是这个世界能给予他的，唯余的一点悲悯与美丽。
……
“也希望你早日遇到心仪之人。”
不二只觉得整个脑袋里都是白茫茫的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又是怎么机械性地上楼开门。直到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才恍然回过神来，保持着钥匙插在门锁上的姿势，有些怔怔地看向来人。
拎着小行李袋的妇人慈爱又略带抱歉地微笑着，冲他躬了躬身：“周助君。”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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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一章很短啦……
Chapter18
手机上名为不二周助的来信一直在屏幕上闪烁，手冢迟疑着，却迟迟没有点开。
出于对“自己”的妒忌心理和亲密接触后的头脑膨胀，他向不二提出了交往的请求，虽然他不认为这个提议是一时头脑发热的产物，但在冷静下来后，不免还是要反省这样的要求是否过于激进，使得当时的不二，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流露出的不止是惊讶，还有些潜意识的抗拒表情。
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知晓了他的秘密，介入了他的发情期并碰触过他的身体，所以才要对此负责而提出的交往吧……手冢一边责备着自己的不慎重一边对自己毫无经验的考虑不周感到头痛。大概也因如此，不二并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只是丢下句“请让我考虑一下”便匆匆离开，虽然不是明确的拒绝，但是十足的逃避。
那么现在是结果了吗？
手冢盯着那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屏幕，终于认命般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文字让他稍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皱起眉头来。
“彩菜妈妈到家里来了，听说是相约出游的同伴家里临时有事，行程取消所以来借宿一晚，明天再乘车回去”，不二的信息里如此写道，“所以下班之后请早点回来”。
母亲么……
手冢看了眼表，时针表示距离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低头又读了遍信息，只觉头脑愈发疼痛了起来。
余下的时间里，手冢一直在思考如何向母亲解释家里貌似“分居”的事实，但不善说谎的他只觉难以自圆其说，何况他与不二还未对此统一过口径。想到不二他又不免开始忧心两人单独的相处，要知道母亲虽然有着女性的温和，但在有些时候却也有着说一不二的执拗个性。
然而情况似乎比他设想的要好一些。
房间里氤氲着食物的香味，难得使用的厨房里，母亲守在灶前炖煮着一锅浓郁的汤汁，系了围裙的不二站在一边，执了调羹用味碟试味。推开门就看到这个场景的手冢有些恍惚，反倒是那两人容色正常地转过脸来，一个道了打扰，另一个催他洗手准备吃饭。
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日常。
饭桌上依然是一派平静，手冢听着母亲与不二从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聊到邻居家小狗生的崽，感觉几乎无法插话。他试图从两人的神情中获知一些信息，但在不二亲和的微笑和母亲不时殷勤的布菜里，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直到晚间娱乐活动结束，他才终于看到不二泄露出的疲惫——并不是从脸上，因为他在手冢关好卧室门后便顺势滑坐在了床尾的地板上，像是力气突然被抽走了似的。手冢想去拉他，尚在犹豫的当下，便听到他轻声的一句抱歉。
“我今天……状态太糟糕了，简直是漏洞百出。”他抬起眼睛，试图扯出个无奈的微笑，“什么‘之前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手冢把这一间借我当书房’之类的，真是糟透了。可是彩菜妈妈就站在那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微笑，像是看一个任性的淘气的小孩子一样……”
他突然停住了，手冢看见他撑在地板上的手指慢慢收紧，他别过脸去，声音闷闷地：
“我一定让她伤心了。”
手冢觉得喉咙口突然被什么哽住了，那个坐在地板上有些单薄的人，他想要紧紧拥抱他。
“我会同她解释的，明天。”他蹲身下去直视他的眼睛，“也许没有你觉得那么糟糕，不要胡思乱想。今天你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晚上你睡床。”
看他有些怔愣的样子，手冢终于忍不住伸手拥抱了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感谢你……我很感谢你，不二。”
拥住他的瞬间有种莫名的情绪直冲向上席卷了手冢的脑海，一句“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突然涌现在他的喉咙。他连忙起身去整理打算铺在地上的被褥来遮掩自己的失态，却觉得心口涤荡，涌动着充盈的满足和隐约的失落。而不二，在带着未知的表情沉默了许久之后，似乎也终于回了神：
“手冢，今天你的那个提议，是出于理智的考量，还是出于……感情？”
手冢有些没想到不二会突然提起今天的事，而理智与情感的选项让手冢觉得惊讶又顺理成章。他想要说些什么消除不二的顾虑，但没有时间了，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
——————————————————————————
越写越清水……谁给我一吨狗带
手机上名为不二周助的来信一直在屏幕上闪烁，手冢迟疑着，却迟迟没有点开。
出于对“自己”的妒忌心理和亲密接触后的头脑膨胀，他向不二提出了交往的请求，虽然他不认为这个提议是一时头脑发热的产物，但在冷静下来后，不免还是要反省这样的要求是否过于激进，使得当时的不二，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流露出的不止是惊讶，还有些潜意识的抗拒表情。
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知晓了他的秘密，介入了他的发情期并碰触过他的身体，所以才要对此负责而提出的交往吧……手冢一边责备着自己的不慎重一边对自己毫无经验的考虑不周感到头痛。大概也因如此，不二并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只是丢下句“请让我考虑一下”便匆匆离开，虽然不是明确的拒绝，但是十足的逃避。
那么现在是结果了吗？
手冢盯着那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屏幕，终于认命般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文字让他稍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皱起眉头来。
“彩菜妈妈到家里来了，听说是相约出游的同伴家里临时有事，行程取消所以来借宿一晚，明天再乘车回去”，不二的信息里如此写道，“所以下班之后请早点回来”。
母亲么……
手冢看了眼表，时针表示距离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低头又读了遍信息，只觉头脑愈发疼痛了起来。
余下的时间里，手冢一直在思考如何向母亲解释家里貌似“分居”的事实，但不善说谎的他只觉难以自圆其说，何况他与不二还未对此统一过口径。想到不二他又不免开始忧心两人单独的相处，要知道母亲虽然有着女性的温和，但在有些时候却也有着说一不二的执拗个性。
然而情况似乎比他设想的要好一些。
房间里氤氲着食物的香味，难得使用的厨房里，母亲守在灶前炖煮着一锅浓郁的汤汁，系了围裙的不二站在一边，执了调羹用味碟试味。推开门就看到这个场景的手冢有些恍惚，反倒是那两人容色正常地转过脸来，一个道了打扰，另一个催他洗手准备吃饭。
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日常。
饭桌上依然是一派平静，手冢听着母亲与不二从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聊到邻居家小狗生的崽，感觉几乎无法插话。他试图从两人的神情中获知一些信息，但在不二亲和的微笑和母亲不时殷勤的布菜里，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直到晚间娱乐活动结束，他才终于看到不二泄露出的疲惫——并不是从脸上，因为他在手冢关好卧室门后便顺势滑坐在了床尾的地板上，像是力气突然被抽走了似的。手冢想去拉他，尚在犹豫的当下，便听到他轻声的一句抱歉。
“我今天……状态太糟糕了，简直是漏洞百出。”他抬起眼睛，试图扯出个无奈的微笑，“什么‘之前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手冢把这一间借我当书房’之类的，真是糟透了。可是彩菜妈妈就站在那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微笑，像是看一个任性的淘气的小孩子一样……”
他突然停住了，手冢看见他撑在地板上的手指慢慢收紧，他别过脸去，声音闷闷地：
“我一定让她伤心了。”
手冢觉得喉咙口突然被什么哽住了，那个坐在地板上有些单薄的人，他想要紧紧拥抱他。
“我会同她解释的，明天。”他蹲身下去直视他的眼睛，“也许没有你觉得那么糟糕，不要胡思乱想。今天你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晚上你睡床。”
看他有些怔愣的样子，手冢终于忍不住伸手拥抱了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感谢你……我很感谢你，不二。”
拥住他的瞬间有种莫名的情绪直冲向上席卷了手冢的脑海，一句“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突然涌现在他的喉咙。他连忙起身去整理打算铺在地上的被褥来遮掩自己的失态，却觉得心口涤荡，涌动着充盈的满足和隐约的失落。而不二，在带着未知的表情沉默了许久之后，似乎也终于回了神：
“手冢，今天你的那个提议，是出于理智的考量，还是出于……感情？”
手冢有些没想到不二会突然提起今天的事，而理智与情感的选项让手冢觉得惊讶又顺理成章。他想要说些什么消除不二的顾虑，但没有时间了，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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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越清水……谁给我一吨狗带
Chapter19
敲响的卧室门像是突然念出的咒语，让正在组织语言的手冢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看了似乎被惊到的不二一眼，示意他抱着枕头先去床上，自己则匆匆卷起被褥塞进衣柜里。环顾一圈觉得应该再没什么破绽才去开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呼吸不稳。
“……母亲。”
“还没有睡吧？”站在门侧的人抱歉问道，“我有些认床，所以找你们借本书来读。”
手冢选了几本书给她，两人互道了晚安。将要关门的时候，听到她又补了一句：“明早我来准备早餐，你们可以多睡一会儿……周助他，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他想了想：“都好，他不挑。”
母亲温柔地笑了笑，再次道了晚安。终于能够关上门的时候，手冢觉得手心潮热，有微微的汗意。回头看去，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不二，也同样在望着他，那个眼神，莫名地让他想到某种受惊的小动物，让他不由怔了怔。
“她已经走了。”他轻声道，顺手抽了窗前的椅子坐在床边，看向他的眼睛：“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但是在那之前，不二，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作为一个Omega，早知道我是Alpha却没有离开，把自己置于明知危险的境地，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感情？”
对着手冢灼灼的目光，不二嗫嚅半晌，却没能说出话来。
手冢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交握了双手将视线落在被角的花纹上，自言自语般地继续：“初知道你是Omega的时候，我确实是惊讶的，或许因为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所以能够理解其中艰辛。我想尽可能保护你，但又不免担心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会给你带来危险，还担心……你会因此不告而别。”
“然而你并没有离开，不二，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能‘维持原状’便也足够令人高兴，但是我感觉到你的疏远——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安全距离对你来说当然是谨慎而正确的做法——但是每当我向前一点，你便会退远更多的感觉，并不好过……”
他抿了抿唇，滞涩道：“我开始妒忌曾经的自己……”
“手冢……”
手冢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却毕竟是我真实的心情，能够向你完全表达这一点，我并不后悔，正如今日在办公室的提议，虽然突兀，却着实出乎感情。我知道这种变化需要时间来适应，也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但是在刚才，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并不了解不二你真实的想法，所以如果你并不期望这样的发展，这或许也是个好时机，让我的家人接受目前‘分居’以及后面离婚的状态，减少双方不必要的伤害……”他停顿了一会儿，想起放在办公桌抽屉里乾拿来的那张查询报告，呼吸不由有些沉重，“毕竟上次你的发情期里，我已经体味了对你身体的渴求，这是自然客观的生理反应，而下一次，我不知还能否忍耐这种诉求——想要得到更多的，全部的你。”
“这就是我的回答，”沉默半晌后他在稀薄的夜色里低叹：“那么，我想听听你的。”
……
“你说过……我可以拒绝。”
“是。”
不二坐起身来，垂着头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发呆，手冢看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纠缠着被角，扭绞成自己心脏般的一团，然后他松开它，将手掌翻转摊开，轻声道：
“那……我们试试看吧。”
手冢心上涌起倏然的喜悦，伸手去握对方的手，却被不二灵巧闪开，眨眨眼认真道：“止于精神。”
他感觉自己或许在笑：“我知道，柔道冠军。”
不二愣了愣，终于也笑起来，手指沿着刚才的路径折返、碰触，与手冢的手掌相握。手冢用怀抱容纳他的时候不二并没有抗拒，只是埋首在他臂间低声嘟哝道：
“呐，手冢，我其实很挑的。”
“没关系，我可以都随你。”
这种酸楚而喜悦的心情便是恋爱吗，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很感谢且珍惜自己，能够体味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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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尸上来捅窗户纸，第N遍之后终于捅破了我滴妈，感谢基友Z君对对话的升华，这么话唠的部长请不要嫌弃他╮(╯_╰)╭
敲响的卧室门像是突然念出的咒语，让正在组织语言的手冢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看了似乎被惊到的不二一眼，示意他抱着枕头先去床上，自己则匆匆卷起被褥塞进衣柜里。环顾一圈觉得应该再没什么破绽才去开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呼吸不稳。
“……母亲。”
“还没有睡吧？”站在门侧的人抱歉问道，“我有些认床，所以找你们借本书来读。”
手冢选了几本书给她，两人互道了晚安。将要关门的时候，听到她又补了一句：“明早我来准备早餐，你们可以多睡一会儿……周助他，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他想了想：“都好，他不挑。”
母亲温柔地笑了笑，再次道了晚安。终于能够关上门的时候，手冢觉得手心潮热，有微微的汗意。回头看去，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不二，也同样在望着他，那个眼神，莫名地让他想到某种受惊的小动物，让他不由怔了怔。
“她已经走了。”他轻声道，顺手抽了窗前的椅子坐在床边，看向他的眼睛：“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但是在那之前，不二，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作为一个Omega，早知道我是Alpha却没有离开，把自己置于明知危险的境地，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感情？”
对着手冢灼灼的目光，不二嗫嚅半晌，却没能说出话来。
手冢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交握了双手将视线落在被角的花纹上，自言自语般地继续：“初知道你是Omega的时候，我确实是惊讶的，或许因为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所以能够理解其中艰辛。我想尽可能保护你，但又不免担心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会给你带来危险，还担心……你会因此不告而别。”
“然而你并没有离开，不二，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能‘维持原状’便也足够令人高兴，但是我感觉到你的疏远——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安全距离对你来说当然是谨慎而正确的做法——但是每当我向前一点，你便会退远更多的感觉，并不好过……”
他抿了抿唇，滞涩道：“我开始妒忌曾经的自己……”
“手冢……”
手冢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却毕竟是我真实的心情，能够向你完全表达这一点，我并不后悔，正如今日在办公室的提议，虽然突兀，却着实出乎感情。我知道这种变化需要时间来适应，也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但是在刚才，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并不了解不二你真实的想法，所以如果你并不期望这样的发展，这或许也是个好时机，让我的家人接受目前‘分居’以及后面离婚的状态，减少双方不必要的伤害……”他停顿了一会儿，想起放在办公桌抽屉里乾拿来的那张查询报告，呼吸不由有些沉重，“毕竟上次你的发情期里，我已经体味了对你身体的渴求，这是自然客观的生理反应，而下一次，我不知还能否忍耐这种诉求——想要得到更多的，全部的你。”
“这就是我的回答，”沉默半晌后他在稀薄的夜色里低叹：“那么，我想听听你的。”
……
“你说过……我可以拒绝。”
“是。”
不二坐起身来，垂着头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发呆，手冢看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纠缠着被角，扭绞成自己心脏般的一团，然后他松开它，将手掌翻转摊开，轻声道：
“那……我们试试看吧。”
手冢心上涌起倏然的喜悦，伸手去握对方的手，却被不二灵巧闪开，眨眨眼认真道：“止于精神。”
他感觉自己或许在笑：“我知道，柔道冠军。”
不二愣了愣，终于也笑起来，手指沿着刚才的路径折返、碰触，与手冢的手掌相握。手冢用怀抱容纳他的时候不二并没有抗拒，只是埋首在他臂间低声嘟哝道：
“呐，手冢，我其实很挑的。”
“没关系，我可以都随你。”
这种酸楚而喜悦的心情便是恋爱吗，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很感谢且珍惜自己，能够体味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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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尸上来捅窗户纸，第N遍之后终于捅破了我滴妈，感谢基友Z君对对话的升华，这么话唠的部长请不要嫌弃他╮(╯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