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踏歌行，人未停（父子）
Chapter11
——立秋
若棋骑着白墨奕的宝贝青驹跟在卫子逍身后快速地驶出皇城，眼前是卫子逍刚毅挺拔的背影，耳边是无数马蹄敲击地面的“得得”声。即便心中满是少年对“醉卧沙场”的向往，若棋的大脑却仍是清晰的回放昨夜若宸特地来告诉他的话。
“镇远侯生性逍遥，少时就立志做一名侠客，奈何生在将相之家，父亲意外战死沙场，于是他刚及行冠礼便匆匆去了边关，自此一手培养出一支骁骑军，被人称为我朝的铁长城。”
“他待下属向来温和，待心腹却很严厉，在军中威望极高，别一开始就试图接近他，我给你的意见是低调，即便他要你从普通士兵做起也别表现出不满。”
“父王说他和镇远侯旧时有过一段故交，镇远侯为报父王的救命之恩曾许诺过一个要约给父王，父王几十年来没用过，如今你在外面不比在我们身边，如果你有需要，这个要约也许可以帮你。”
“阿棋，我知道你想要自己的势力，但这在卫子逍的军营不是一件易事，何况还有一个公孙珏。我今晚来只是想告诉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你只要平安回来，我就把王府的一切都给你。”
“地位和权势于我而言，远不及弟弟重要。”
若棋捏紧手里的缰绳，攥得掌心生疼。他还记得说最后一句话时若宸的表情，那双温润的眸中有坚定有疼惜还有深深的愧悔。
其实，若宸并没对不起他。
他只是被迫换血给他的大哥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大哥就蠢到要用一辈子来偿还他——十二岁时为了从盛怒的父亲手下救下他挨了重鞭，留下至今难愈的隐疾；十四岁时为了帮他应付父亲的功课，连续熬夜教他分析古书兵法结果晕倒在房里；十六岁时默默陪在被罚彻夜练功的他的身边，不言不语只是站着，却让他觉得深秋的夜也并不是那么冷；二十岁的现在，他把王府的一切拱手相让，原因不过是那些不及他这个不领情的弟弟重要。
简直是白痴一样的哥哥。若棋眼眶微红，感觉心里花费怨恨和嫉妒铸造的防线正一点点坍塌，眼见多年坚持就要毁于一旦，这让他情何以堪。
“嘿，小棋儿，你走神了吧？”公孙珏一脸嬉皮笑脸的靠近，压低声音笑道。
若棋满腔的悲哀感慨还没抒发完，就被这一句千回百转带着调戏的问话全部噎了回去，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个京城里男女通吃的纨绔，若棋决定目视前方假装没这个人。
“喂喂，别不理我啊小棋儿~好歹咱们都是初来乍到，要互相帮助不是？”公孙珏没脸没皮地再次凑了上去，腆着脸追问着。
“公孙公子，咱们没那么熟，请你叫我的名字。”若棋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怎么这么生分呢？来来，叫我阿珏就好，咱不是在皇宫打过一架么？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咱俩就相亲相爱吧~”公孙珏丝毫不受若棋冷言冷语的影响，自顾高兴地说着，硬是把若棋恶心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棋用看神经病的惋惜目光看了公孙珏一眼，叹口气摇摇头，夹紧马猛地加速甩开智障儿童，稍慢卫子逍一步，回头挑衅地朝公孙珏笑，并用下巴指指卫子逍，潜台词：有本事来调戏这尊大佛啊~
公孙珏意味深长的扬起一个灿笑，在他那标准的小白脸上简直熠熠生辉。若棋再次以看精神病的目光回过头，就见声名赫赫的镇远侯眼神严肃的打量他，薄唇轻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他说：“老实点。”
若棋一瞬间颇觉苦逼，只得低头乖乖骑马跟着，并对赶到他身边的公孙珏默默比了个中指。
大军从京城到雁门关走了将近一个月，等到终于见到营地时，若棋已经没心情欣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他只想五体投地卧倒在床先睡一觉再说。而公孙珏比他更没出息，娇贵生活过惯了的小少爷被这一个月的征程搞得面黄肌瘦，连下马都得身边人扶着，虚弱得像个小姑娘。
卫子逍看着若棋和公孙珏在心里叹了口气，挥手召来正迎过来的少年，对累得要死的两人介绍道：“这是犬子卫云凡，你们两个就编在他的麾下。”
果然是从基层做起……若棋无奈地接受现实，对眼前有些过于清秀的少将军介绍道：“我是白若棋，他是公孙珏。”
“嗯，你们两个跟我来。”卫云凡和老爹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人到落脚的营帐，因是操练时间，帐中并没有人。
“你们就住这里，休息一会儿就换衣服去巡逻，顺便熟悉一下环境，晚上还要站岗，有问题么？”卫云凡看着一进来就摊在板床上的公孙珏，大大的眼中是赤裸裸的鄙视。
“有！少将军请问您妹妹在哪？”公孙珏一瞬间端坐在床上，正经地问。
若棋看着被卫云凡一脚踩在脚下的公孙珏深觉丢人，他来军中竟然还想着把妹……回想起出门前他老爹给他的馊主意，再看看不断向他求救的公孙珏，若棋搔搔下巴,无良的想，没准这也是他爹的私生子呢。
白墨奕番外之渐行渐远
小儿子随军出征时，他也在送行的队列里。耳边传来皇家冗长华丽的送词，眼里却只剩阶下跪立在镇远侯身后的小少年。当年那个幼小单薄的孩子已经长大，穿着一身军装铠甲也有了一股威风飒气，可小家伙从始至终只是低着头，待仪式一结束就转身策马驶出皇城，年轻的小身板在他眼中愈来愈小，最终消失不见。
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面上却仍是谈笑风生地和公孙锦这老狐狸互相吹捧，待回府时，天色已晚。
偌大的王府灯火通明，他看着来去不断的仆从，看着院中小桥流水精致楼阁，看着厅中等他回家的娇妻和一双儿女，面上开心的笑着，心中却空落落的觉得少了什么，扰得他疲乏不已。索性将一应公事交给大儿子，他自去屋中歇息。
却哪知一闭上眼，前尘往事皆涌上心头。
若宸刚降生时，他把初为人父的喜悦都给了那个孩子，至极的宠爱，绝对的自由。尽管当时仍在世的父亲曾反复告诫过他不可以过于暴露锋芒，不可以直接表示出他的好恶，他却仍是不管不顾，只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放到长子身前，包括财力，包括权势。
那时的他沉浸于天伦之乐中，忘记皇室最怕的就是出众，你有才能又有皇室的血统，那你就活该成为当权者树立权威的靶子。
而他最爱的大儿子，就是这场莫名其妙的斗争中的牺牲品。哦不对，其实牺牲品还有一个，他的小儿子，若棋。
若棋的出生对他而言是个实打实的意外。
他本不是第一次踏进雨嫣阁，却是第一次在那种地方被人灌醉，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国色天香的美人，可那天偏偏就是倾城绝色的嫣然入了他的眼。这种事在京城世家子弟中本是平常，更何况当时他是京中风头正盛的恭亲王，就算流传出去也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可他没料到的是，身为雨嫣阁头牌的嫣然，竟然真的生了他的孩子。
知晓这件事的他第一反应不是把孩子接回来而是封住知情人的口，因为在那个以出身血缘维系等级统治的社会里，和一个风尘女子留下一个私生子实在是一件太大的丑闻，而且那时他已有聪明可爱的儿子，沐夕也再次传出有孕的消息。
然而出乎他意料，解决这件事并没花他多大的功夫，嫣然是那个年代难得的奇女子，她要了一笔钱就真的把秘密瞒的死紧，一点麻烦没给他留，他自然也在忙碌中遗忘了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直到长子毒发，他在近乎疯狂的绝望中想起曾有这么一个儿子，那是他挚爱的孩子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他强行把次子抢了回来，用之前最不屑于承认的血缘强迫那个才不到他腰间的孩子去救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的哥哥。
他想那时的他其实已经有些疯了。最为亲近的皇上表哥在他身后捅了他一刀；待他最是温和的太上皇在高处冷眼看他在泥潭里挣扎；最爱的孩子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是奢侈……
所以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若棋，只是那孩子出现在他最绝望的时期，他已经把所有的关注与爱给了在他膝下长大的若宸若萤，再分不出一丁点给这个中途来的小家伙。于是他转而给他最好的物质生活，只要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喜欢的他都会放到他面前，他甚至自欺欺人地想，没有疼爱，有那些东西也是一样的吧。
本来他的打算就是让若棋做一个没压力没负担的二世祖，只要他乖乖去救若宸，他什么都可以满足他，可是命运弄人，宫里要他的一个儿子去做侍读。他当然知道这是变相要挟，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蠢货，所以他真的开始认真考虑对小儿子的教育问题，毕竟他还没狠心到眼睁睁看着小儿子死在危机重重的皇宫里。
可是，温和劝说对这个一身敌意的小家伙完全是对牛弹琴，偏偏那段时间他的耐心真的是少的可怜，所以对于不听话不讨喜还敢梗着脖子和他作对的若棋，他直接选择了最粗暴但最有效的棍棒教育，并且很欣慰的发现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竟然有无穷的潜力。
于是渐渐地，若棋慢慢成长为他喜欢的样子，改掉了一身在烟花场地养成的坏习惯，恭谦有礼进退有度并且懂得审时度势，这所有的一切让他更加认定自己的教育方法实在是英明，玉不琢果然不成器。
那时，他自满地看着令自己骄傲的小儿子，却不想后来被十二岁的若棋惊得生生转变了想法，他终于开始自省，这些年来的拔苗助长，真的是对的么？
其实冲突的起因不过是没完成的功课。他知道自己留的作业量太大，所以只差一两成他也不会和孩子计较，只是那次若棋竟是只完成了一两成。他有些诧异的等着若棋解释，可是小朋友却只是低头杵在那里跟木头一样不动不语，他花在若棋身上的耐性从来很少，于是也不打算废话，直接拎着藤条开打，可他万没想到的是向来顺从到不会反抗的若棋竟是一脸厌恶的从他手下躲开。
他那时的涵养和脾气都没修炼到现在的境界，所以这小小的反抗就直接点燃了他这段时间积攒下的所有怨气。他冷笑着扔了藤条，点了若棋的穴道，让人把若棋拖到院子里拿鞭子抽。
他记得那时正值腊月，外面甚至还飘着雪，他懒得去见那个只会拱他火的臭小子，就干脆关了门在书房里批着公文。大儿子在他身边求了又求，他本不想理，但又怕若宸像几年前一样不管不顾的去挡鞭子，就亲自搂着儿子去了妻子的院子，灌他喝了药才踱回书房。
经过书房的院子时，他看到若棋赤裸着上身跪在雪地里，和小时候一样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连鞭子落下时身体本能的颤抖都几不可察，反而是鞭子扬起时带出的鲜血滴在纯白的雪地上格外醒目。
他忽然觉得冷。
扬声冲手下喊了停，让若棋跟他回书房。他知道这回又是他的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把积攒的怒火发到一个孩子身上，于是他第一次委婉的跟小儿子道歉，并且拿出药膏打算帮孩子上药。
然而再次出乎他的意料，若棋抬起不知是冻得还是痛得惨白的脸冲他轻轻一笑，然后走到展架边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
小孩子泄愤不可怕，哪个受了气的小孩子不得发泄发泄呢？毕竟怨气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可怕的是他家这个小朋友用来泄愤的是装满珍贵古玩玉器的展架，一脚下去，他只听见哗啦啦哗啦啦，痛得他一时除了喘气再说不出一个字。
“父王，”他在怒火疯狂上飚时听见鲜少喊他的小儿子温声说，“玉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那之后的几年，他曾不断梦到那天的场景，小小的少年一身血地站在满地碎玉中，仍旧是乖巧的微笑温雅的声音，唯独一双透亮的眼睛像溢满了毒汁。
他是认识那双眼的，若宸将死那年，他曾无数次在镜中看到那双眼睛，那是仇恨的眼神，一旦深入骨髓便是不死不休。那时他终于开始反省，可惜为时已晚，他费尽心思雕琢的宝玉，已经碎了。
事后他终于知晓，那次若棋在宫中病了许久，逸祥强压着他休息才导致功课几乎没动，而若棋打翻展架那天，是那孩子十二岁的生日。
孩子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有一段时间忽然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只记得那时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年少时的朋友卫子逍，那阵子卫子逍第二个妻子难产而亡，他去安慰老朋友，却看到卫子逍抱着孩子跟他说永生不再娶妻。
他奇怪地问为什么，只听卫子逍安静地笑着说：“生了孩子就要对他们负责啊，再娶一个委屈了两个小家伙怎么办，小孩子啊，本来就是要耗尽父母全部的爱与精力的，他们的母亲不在了，我就加倍疼回来。”
那时卫子逍怀里的儿子已经会爬，小家伙不安分的蹭到父亲颊边，把口岁都抹到卫子逍脸上，而曾经暴躁的火龙将军只是温和地用手巾擦去儿子嘴角的口水，然后举起儿子亲了一大口，小家伙立刻咯咯的笑了起来，卫子逍看着儿子欢快的笑脸忍不住也笑弯了眼。
不过就是爱与精力，他把爱给了若宸和若萤，把精力给了若棋，他认为那是一样的，甚至觉得承受他继承人期望的若棋得到的比若宸和若萤都多，所以直接忽视了年幼的孩子心里对亲情的渴求。
他没给过若棋拥抱，没在他跌倒时伸手扶他起来，更没在那孩子痛极时陪在他身边，所有父亲该给孩子的疼爱他一样没给，他只是不断不断跟他说，你要救你哥哥，你要自己站起来，你怎么无能得像个废物，你还差得远。
终于有一天，那孩子不再伸手，只是站在安全距离之外用冰冷的目光拒绝他的靠近，他不再幼稚的闯祸试图吸引他的注意，他唯一的愿望只剩下：不，离我远一点。
那一夜，他在睡梦中见到六岁的若棋，那孩子衣衫单薄的站在他面前，用带着敌意带着渴望的眼睛看着自己，而他在梦中同样看到自己颤抖着手，最终将那孩子紧紧地抱进怀里。
醒来时，晨光微曦。
他坐在床头忆起梦中的场景，未待牵起嘴角眼泪却先一步滑了下来。朦胧中，他再一次看到若棋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点点变小，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Chapter12教训
军队特有的嘹亮号角响彻营地时，公孙珏果决地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一个京城翩翩贵公子，自小爹宠着娘抱着，结果被爷爷以锻炼的名义扔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后，愣是被这史无前例的军队特训搞得脱了层皮。对了，他倒霉催的还摊上一个火暴的室友兼搭档。
“起来！猪！”若棋愤怒地一脚将当缩头乌龟的公孙珏兜到地上。什么叫悲哀，什么叫无力，什么叫委屈，若棋在训练的这一个月真是体验得淋漓尽致。骁骑军的训练自来两人一组，一起合格就平安无事，一人不及格另一个就得连坐，他靠着自小被李铭操练出来的体能，成绩还算过得去，可他偏偏摊上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跑步不行射箭不行对打更是不行！在接连被拖累一个月后，圣人也有跳墙的一天吧？何况若棋是暴脾气上来后连皇帝大人都得退让的人。
“爷不去了！腰疼背疼腿疼的，什么日子啊这是？！”公孙珏一反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就你有脾气？哼，爷也有！
“你再拖累我我先揍死你。”若棋冷冷地看着跳起来的公孙珏，就这熊样还发脾气，简直找死。
公孙珏好歹还大若棋两岁，被一个未成年的小朋友用鄙视的目光从头打量到尾，饶是自诩没脾气的大少爷也忍不住捏了拳头一拳揍了过去。
若棋微微偏头就避开了公孙珏没啥杀伤力的拳头，并一瞬间用左手抓住公孙珏打过来的拳头，右手结结实实给了对方右眼一拳，看着公孙珏捂着眼睛坐在地上，若棋只觉得这一月积攒在心里的怨气总算泄出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沉肃有力的问话，若棋和公孙珏心里一凉，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又不屑地各自移开目光。
卫子逍双手交叉站在门口，细看着帐中一站一坐的两个少年，真是活宝，卫子逍在心里叹道，比他家那对儿还让人头疼。
“你们两个，跟我来。”卫子逍转身走出两人的小账，他既有胆量把两个权倾朝野的朝臣孩子放在军队里，就自然有降服他们的办法。
主帅帐中，若棋和公孙珏跪在地上，卫子逍却只是坐在书桌后处理军务。帐中虽然宽敞明亮，可到底不是平时府里带有地毯的平地，地上不是沙子就是碎石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冷汗都下来了。
“卫将军，我想回去。”公孙珏受不了这种罪，率先开口道。
“为什么？”卫子逍放下手里的公文，看着右眼青紫的公孙珏轻笑着问。
“这里不适合我。”金戈铁马上阵杀敌这种事他真是干不来，他自小就不喜欢刀剑，无论如何都不喜欢。
“不适合你，那你为什么要来？”卫子逍语气淡淡，面孔上却有种常年征战沙场的带来的压迫感，只听他又道“是我的要求，也是你爷爷的要求，所以你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们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最后反倒拿你本就做不到的训练为难你？”
公孙珏低头不语，心里却狂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白若棋呢？训练你能应付过来，却没那个耐心应付自己的搭档？觉得自己明明做得很好，却被公孙珏拖累得每天挨打挨罚，不甘心？”
若棋抬头看着卫子逍平静的目光，点点头：“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公孙珏气结，右眼生痛。
“知道为什么骁骑军训练向来两人一组么？”卫子逍右手撑着下颚，转移了话题。
若棋和公孙珏摇了摇头，心里叫苦，要聊天可以放他们起来聊么？
很可惜，卫大将军完全没这个打算，他用谈论天气的闲适语气慢慢地说：“在战场上，你一个不慎就会没命，这不是你们在京城里父母吓唬你们玩的玩笑，是真的会死。如果你不能完全信任你身边的同伴，你在战场上就会缩手缩脚，而给了敌人可趁之机，也就等于迈上了不归路。”
“我要求两人一组训练就是为了培养信任，也是为了互相磨合，就好像公孙珏缺少体力可他耐性好，关键时刻也比较冷静；而白若棋你武功体能都不错，可偏执易怒，容易失了准头，我敢肯定，你们在自己的缺点上都吃过亏。”
卫子逍看着两个少年一瞬间发白的脸色，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连同吃同睡的搭档都不能信任，你就自然不会去信任整支部队，这样的人就算本事再强又如何呢？”
“老实说，我对你们两个很失望，我以为一个月的时间总该够你们想到些什么，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你们拳头相向。”卫子逍敛去微笑，左手敲敲梨花木书桌：“两位少爷，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Chapter13
“喂，很痛么？”公孙珏跟在若棋身后，看着对方明显肿胀发紫的右手弱弱地问。
“还好。”若棋没有丝毫停顿地朝他们的小帐走去，这点伤跟王府里动辄鞭子大棒的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可即使尚在忍耐范围内他也是得上药的，毕竟疼痛真的会影响意志力，更何况伤在右手实在不方便。
公孙珏搔搔头，被若棋两个字堵得没话说，但也是自觉理亏，就只好沉默的跟在后面。
“白若棋，我爹让我送药来，你被打了？”帐内，卫云凡大摇大摆地坐在唯一一张桌子上，眼睛里全是幸灾乐祸，“不简单啊，我爹脾气好得跟那啥似的，你怎么招他老人家的？”
若棋黑着脸，朝卫云凡伸出左手道：“药留下，您慢走。”他这一个月没少被这少将军折腾，再加上卫云凡脸上有卫子逍的影子，现在若棋只要看见这一家子就火大得很。
“呵，脾气还挺大，敢对少将军不敬，小心我办了你。”卫云凡上下抛着药瓶，嘻笑着威胁，却因为注意力全在若棋身上，冷不防被一边的公孙珏劫了药瓶。
“手脚挺利落嘛，”卫云凡看着公孙珏笑道，“怎么在校场上就那么蠢呢？”
公孙珏正拿着药朝若棋走，听到这话险些闪了腰，气道：“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卫云凡耸耸肩，笑着闭了嘴。
“我自己来吧。”若棋见公孙珏打算直接动手上药，缩回右手拦道。
“你用左手不方便。”公孙珏皱皱眉，挖了一点药膏在手心揉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若棋，郑重道“对不起。”
若棋眨眨眼，不适应地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公孙珏，被妖精附身了？见右手已经被人家抓在手里，若棋只好磕磕绊绊地回道“没，没关系……”
“嘶——”虽然道歉一脸诚恳，可架不住这从小没干过粗活的大少爷下手没轻没重，若棋痛苦得眉毛拧成一团“你丫的是报复我吧？”
本来愧疚得想再次道歉的公孙珏听见若棋这么欠抽的一句话当即下手更重了“你说什么？！”
“滚开！不用你！”若棋痛得抽气，一脚将公孙珏踢到一边。
“爷稀罕啊？！”公孙珏摸摸被踢到的小腿，简直暴跳，不可理喻无理取闹的超级喷火龙！
“…….”卫云凡坐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一切有些无语。他上一秒刚因为这两位的深情对白想出去吐一吐，下一秒就险些被两人对砍的枕头爆了头。
叹了口气跳下桌子，卫云凡抽过公孙珏手中的药瓶，顺手把公孙珏点了扔到床上，然后把若棋拉到椅子上坐下，挖出药膏道：“淤血得揉开，你是自己闭嘴还是我点你？”
“……我自己来行么？”若棋见卫云凡作势要点，立刻点点头道“我闭嘴。”……所以说卫大将军一家都不是啥好东西……
“离特训结束还有两个月，我和父亲的亲卫都会从这批军士中选，你们身份特殊，但待遇却和普通士兵一样，想往高处爬，就只能拿出能力来。”卫云凡看着若棋有些发白的脸色，放轻手中的力道，“我和父亲看法一样，与其给你们位子让你们死在战场，不如现在放你们回去，想好了么？真的要留在这里，就你们现在拿出来的本事，还远远不够。”
“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若棋撇撇嘴，语气平淡却带着说不出的傲气。
“我虽然讨厌全力以赴的感觉，不过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公孙珏躺在床上接道。
卫云凡微微一笑，收回药瓶看看天色，“我真高兴你们这么有斗志，不过二位，该去站岗了。”
“……”←此为再次在内心诅咒卫大将军一家的若棋和公孙珏。
话说，为什么卫少将军明知道公孙珏和若棋是来分他们军权的仍要好言提醒呢？
这就要追溯到他那满心小算盘的卫老爹了。卫老爹早在屈指可数的几次回京中看上若棋和公孙珏，这次顺水推舟把俩人都要来也是想收拾收拾让他们在军队扎根，毕竟骁骑军里老将不少，新军却是资质平平。
那么如何让两位享惯荣华的少爷诚心诚意呆在这种苦寒之地呢？这就要看他老爹的本事了，虽然他认为在京城长大的贵族公子心里一定有不少小九九，不过他老爹是谁？那就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啊！他只要安心和两位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就足够了。
而在卫云凡心情甚好的回去休息时，站岗的两个小狐狸同样在商议一些疑点。感谢卫大将军，一顿教训让水火不容的两位看到了合作的好处。
“你不觉得卫云凡很奇怪么？”公孙珏低声问道。
“是有点，虽然他一向表现的很霸气，不过有些地方很不协调，而且他刚才给我上药时，手的感觉不对劲。”若棋沉吟道。
“小棋儿，卫将军将两个孩子养在军中，可咱们却至今没看到他的女儿啊。”公孙珏将这一个月关注的细节过了一遍，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也不能这么早下结论吧......再看看。”若棋向来比较谨慎，“还有，不准用那么恶心的口气叫我！”
Chapter14承认&背叛
十一月的边塞，河水开始结冰，寒气渐渐入侵，就连不经意间吹来的风都带有刀割般的凛冽痛感。但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中，卫家军的营地里却是鼓声擂动，旌旗飞舞，士兵的呼喝声在空旷的平原上不断回荡。
今日，是历经三个月的苦训，半个月的比试，从而决出千名将士中最杰出的十位晋升为将军和各位先锋副手的日子，对于远离家乡以命相搏的各位底层士兵，这无疑是从荆棘小路挤上荣华大道的康庄之路。
而公孙珏和白若棋一步步从初赛打到决赛，最初以皇上特派的少爷身份从而屡遭蔑视的目光再也没落在俩人身上。军队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只要你的拳头硬过别人，没人会在意你的年龄身份地位，他们会直白地投来认同的目光，而不是像京中的文官一样不时给你虚伪的奉承。
于是乎，站在校场上用冻僵的手指拉开长弓，把第十把箭分毫不差的射进靶心的公孙珏，听着台下众将士毫不吝啬的欢呼声险些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奶奶的总算熬出来了么？终于不用一大早被白若棋踹下床然后拖着累得似条狗的身子被卫云凡那混蛋操练一整天最后大半夜的不能睡觉还得被白若棋那小王八蛋扔到空地美名其曰补课实为进行一些对他报复性的课程了么？忽然想起年幼时，祖父看着躺在老爹怀里吃着亲娘喂的点心的他气急败坏地怒吼“要是有一天这个被你们宠坏的烂桃能拿起弓射出箭，不用他射中靶心，我就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感谢公孙家的祖坟冒青烟！！”啧，一会儿就给老爹写信让他把祠堂开开，虽然不能亲眼看看，不过想想也爽啊！
内心狂喜的公孙珏费尽心神才压下满脸的喜色摆上一副正经的脸色，余光撇到另一边正跟军中资历甚深的卓征争夺头名的若棋。三个多月的历练让原本矮他半头的少年迅速窜到和他一样的高度，原本屡屡被嘲笑的白皙肤色经过这些日子的风吹日晒也变成健康的小麦色，虽然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精致眉眼是改不了了，不过少年日益沉稳的神色和锋利的棱角也是给他添了一分男子的威严和气势。
只见若棋一个侧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左脚扫卓征的下盘，并趁对方脚步不稳时用长枪挑飞对方的兵器，最后一个突刺将长枪抵在对方的咽喉，胜负已分。
一时间，整个校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有些发怔地看着台上持枪而立的少年，虽然面容冷肃，眼中却有令人敬服的飞扬神采。这让一些老兵想起年轻时的卫子逍，只是简单地立在那里，就让人心神安定生死相随。
有清晰的击掌声在寂静的营地响起来，若棋收回长枪转过头，就看到卫子逍披着大髦鼓着掌一步步迈上他所在的比试台。而似是被掌声唤回了神，台下的将士一同高呼，欢呼声伴着击鼓声，直震得人耳膜生疼。
“做得不错。”嘈杂的环境中，卫子逍俯下身将这四个字清晰地传到若棋耳中，若棋轻轻一颤，抬头就对上了卫子逍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
真的是赞赏。若棋生硬的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第二眼，只感觉胸腔里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不痛，却有细微的麻痒感传来，直弄得他鼻腔里微微发酸。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过这种目光。好像自六岁被带离母亲身边，便再没人用这样的目光瞧过他。
于是眼睛扫过卫子逍身后的卫云凡，让他和公孙珏颇感疑惑的少年只是冲他眨眨眼，然后悄悄比了个大拇指给他，而赶到他身边的公孙珏已经冲他笑得看不见眼睛了。心里忽然就是一松，他亦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平生第一次感激父亲的决定，或许前路凶险万分，可他也终于决定走下去了，和他的伙伴们一起。
当晚，若棋和卓征成为卫子逍的亲卫，公孙珏被分到卫云凡身边做副手，各部队被卫子逍特许可以饮酒庆贺一晚，于是营地里一时史无前例的热闹。
羌笛声，划拳声，劝酒声，伴着雪地里令人垂涎的烤肉香气，公孙珏简直心情大好，和一些老兵拼了几次酒仍是不过瘾，就搂着若棋打算灌下他第二壶烧刀子，可恨这个一举赢得头名的少年实在不争气，还没等他酒壶靠近就已经满脸通红地倒在他怀里，让公孙珏大失所望的同时不禁背脊又直了几分，瞅瞅瞅瞅，虽然咱武功长相样样不如人家厉害，可酒量摆在那里啊！
正打算把若棋送回小账，下午败在若棋枪下的卓征就过来撞了他一下，他皱皱眉望过去，却见到一双透亮的眸子，心里不禁一跳，他见过他！虽然容貌不一样，可他确实在丞相府见过他！而卓征也不停留，左手微微碰一下公孙珏的右手，把一张纸团塞进去后，就和不远处熟识的军官谈笑起来。
公孙珏不动声色的握紧右手，纸团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微微垂下眼睑，他俯身将熟睡的若棋抱起来送回小账，这么久没有消息，他差点忘了，公孙家和白墨奕一家犹如站在楚河的两面，那是另一场不见刀光厮杀，除非一方倒下，否则永无和解的可能。
神游天外的将若棋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公孙珏手指微颤的打开手心的纸团，劲道霸气的字体，明显出自那位野心勃勃的祖父之手：景国有我们的势力，调动势力的令牌在卓征手中，而卫家军和景国即将开战，让白若棋死在战场，挑起白墨奕和卫子逍的矛盾。切记，公孙家的荣辱在你手中。
将手中的纸团扔到一边的炭火里，公孙珏坐在床边疲惫的闭上眼。所谓公孙家的荣辱对他来说屁都不是，但他却不能不顾他爹他娘他年幼的弟弟妹妹，他该死的生在公孙家成了嫡子长孙，就活该要承担这些么？
脑中浮现起不久前那一个个寂静的夜晚，白若棋站在他身边一遍遍纠正他握弓拿箭的姿势，啧，友情这种东西，真是虚幻又不现实啊。
Chapter15前战
“我刚升你当亲卫，你就给我玩迟到，小子，你是故意给我上眼药吧？”卫子逍双手交叉支起下颚，笑眯眯地看着跪在书桌前的若棋，齿缝间溢出的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可以解释……”若棋强压下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试图垂死挣扎。他昨夜第一次喝酒，完全没料到一壶酒有这么大的威力，不仅完全撂倒了他，还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完全无视了军中震耳欲聋的起床号，从而直接导致了眼前的悲剧。也怪公孙珏那混蛋，起床竟然不叫他！！
“军中不接受解释。”卫子逍敲敲桌子，眉目嘴角都冷了下来，眼睛巡视着周围可以揍人的东西，却悲哀的发现今天一大早他的宝贝儿子把能拿的都拿走了。
“是将军，我错了。”若棋异常干脆的低头，倒是让卫子逍一腔火气直接灭在肚里，只得假咳了几声，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就军法处置，一会儿我会和少将军及各位先锋谈突袭的事，你给我准备好了，再出问题我就揍你。”
“是。”若棋起身小心地应答，直到转身出了帐子才摸摸鼻子45度角忧伤的望天，不是说卫大将军很和善么？怎么到他这里就完全不讲道理直接动手呢？难道他从小到大就逃不了被揍的命么？
“将军，景国敢于向我朝边境挑衅不过是因为对方粮草充足，他们掌握着一块种植的宝地，一年四季都有粮食进军营，这跟我们需依靠京城补给完全不同。”王先锋首先说道。
“没错，景国近日来接连在边城挑衅，我们如果坐以待毙不免有失颜面。”李先锋也接道。
“那诸位的意思是？”卫子逍挑挑眉，示意属下老将说出想法。
“属下是想，可以派一小部分人马劫来这次粮草，一是给景国一个警告，二也是入了冬刚好补充一下粮库。”两位先锋对视一下，由王先锋率先说道。
“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动作不宜太大，正值寒冬，如果真的挑起战争，只会劳民伤财，对将士们也不好。”卫子逍沉吟一会儿，看着低头乖乖站在他身边的若棋，问道：“若棋，你怎么想？”
没成想在这种情况下被冷不丁点名，若棋微微一怔，又看着帐中德高望重的人都盯着他，明白这是卫子逍给他机会，就稍稍思考一下道：“孙子有云‘兵者，诡道也。’我们是要劫粮草，但不能让景国人知道是我们劫的，而正巧最近天时地利人和。”若棋余光瞄到卫子逍心领神会的微笑，心里也有了底，接着说道，“刚下过大雪，积雪封山，景国要将粮食运进来必然要路过我们的边城，可不巧的是，最近边城里出现了一波让人头痛的强盗。”
若棋看着众位恍然的笑容，适时住了口退回卫子逍身后，而卫子逍显然对若棋的计策和进退满意的很，直接道：“这次只是小突袭，王先锋和李先锋你们都是战场的老将，那张脸对景国将士已经是标识了，这次就不用出去了，既然方法是若棋想的，就由他去吧。”转向若棋，卫子逍意味深长的笑笑，“我给你三十个人，把粮草带回来，失败的话，后果自负。”
若棋本来还自得意满的想尝尝带兵的瘾，结果听了卫子逍最后一句，只觉飞来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硬是把满心的欢喜砸没，空剩下无边的压力，看着众人鼓励的目光，若棋只得低头暗暗叹气，咬牙应了声“是。”
所以说，卫子逍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善于在各种势力中从容周旋。短短的一段话，既给足了手下先锋面子，又适时敲打了新将若棋，免得老将寒心。而对于若棋呢，他虽严厉要求，可到底给了机会给了兵，明眼的都看得出他在提拔小将，而若棋也显然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今天把你的行动计划写出来给我，我要详细的，包括对于对方的战力分析，你的反击打算，可能出现的意外，你的应对对策等等。”卫子逍看着其他人出去，又对若棋说道。
“可是将军…已经中午了啊，下午还有公文要整理，我什么时候写？”若棋忧愁地看看天色，你不会像我爹似的不给午饭不给午休不给晚饭，让我利用一切休息时间加班加点工作吧？这纯属虐待童工啊！
卫子逍斜了苦着脸的若棋一眼，扬声让卓征把午饭拿进来，道：“在我跟前吃，吃完给你半个时辰休息，下午来我跟前写，公文什么的交给卓征好了。”
“不敢麻烦将军的，我回自己的帐子写好了。”若棋谦恭地笑道，我不要啊，在你跟前可就真的是如芒在背了。
“在我跟前有利于你思考。”卫子逍拿起筷子敲敲盘子，又笑道：“不吃？还是等不及想直接写？”
若棋默默无语地看着卫子逍，直接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低头扒饭，我还是闭嘴吧我。
“景国运送粮草的队伍大约有四十五人，一般都会打扮成商队之类，在那天我会下令禁止一切商队出行，那么唯一一支路过边城的商队就是景国的粮队。据之前探子的报告，运送粮草的四十五人中大多数都是景国的精英高手，所以你最好智取不要硬碰。”卫子逍指着边城的地图徐徐地说着，却冷不防被若棋打断：“给他们下泻药也行吧？”
“如果你有把握，下断肠草我都没意见，可惜他们谨慎的很，吃穿用度都靠自己供给，光这些吃喝的把守就有五个。”卫子逍白了若棋一眼，点点地图上的一块空地，接着道，“我的意见是，在这里动手。这里出了边城地界，是一块无人管辖的乱区，土匪强盗经常出没在这里，而且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路，适合夹击突袭。但这里也有一个缺点，他们同样了解地形，在这里肯定会加强防御，怎么取舍都在于你。”卫子逍抬头看看沉默的若棋，笑问，“还有问题？”
“我不能带公孙珏么？他的意见很有建设性。”若棋犹豫一下，还是问道。
“不能，他和云凡有别的事要做。”卫子逍叹了口气，又道，“而且，你必须学会自己做决定，上位者，杀伐决断都是必须的。”
若棋暗暗撇撇嘴，到底还是没有反驳，而正打算收拾地图回去研究时，卫子逍却突然把他拉到眼前，低声却是正色道：“这是你第一次出去，虽然不是正经战争但也必然会死人，我不希望你留有所谓的妇人之仁从而导致你的死亡，我要这次的粮草，可也要你活着回来。”
若棋震惊的看着卫子逍，大将军常年挂着微笑的脸上此时却满是担忧。他忽然想起卫云凡提起父亲时一脸敬仰的笑意，“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啊，吓得差点哭出来，我老爹就干脆一路搂着我冲锋陷阵，直到砍下对方军旗给我玩。那时候全军都在欢庆胜仗，只有我爹一直担心我被吓坏抱着我不肯松手，我就是在那时决定，要做一个和我爹一样的将军。”
那才是父亲吧。若棋垂下眼，压下心里一时间犹如洪水一样袭来的委屈落寞，抬头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