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义千秋】[授权转载]离人醉(原著向)

听说1L要给度娘。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12 19:40:00 +0800 CST  
2L授权。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12 19:40:00 +0800 CST  
这是我最近在LOFTER上看到的一篇文章。
剧情走原著大纲,作者文风简洁,行文毫不拖沓,加之描写细腻,
超赞的,希望能有更多好文充实靖苏吧,
所以转载。下面开始正文。
【不想成为分割线出现的分割块】
【壹】



萧景琰第一次见到梅长苏的时候,对他并无好感。


长期征战让他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直觉,于是他对上梅长苏的第一个眼神就察觉出了异样。梅长苏看他的眼神里除却了恭谨之外,还有一丝微妙的贪看之意。而这贪看又并非如同一般百姓见到皇子的好奇打量,却仿佛与他每每征战归来时母亲看他的眼神有几分相似。


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却在看似恭谨之下藏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意味。即便只是个不得宠的郡王,萧景琰却也多少有几分皇子的傲气,虽不至于大怒,但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


更何况梅长苏还是他最厌恶的弄权谋士,正与他那两位皇兄不清不楚。于是,几乎在刚见面的第一眼,萧景琰便决定对这个麒麟才子敬而远之。


原本也是不相干的人,便不要扯上什么相干。萧景琰这样想着,脸上便有一丝懒得掩饰的疏离。


那梅长苏似乎是察觉了,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来目光便不再落在他身上了。


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聪明人。萧景琰冷冷地想。


只不过,若是真正聪慧过人又哪里肯纡尊降贵地看别人脸色?


就像十二年前死去的那人一样。





【贰】


林殊已是一个死人。


如果说他还活着,那也只是活在许多人的梦里,尤其是梅长苏的梦里。


他在梅长苏的梦里被漫天大火一次又一次地烧尽身躯,直到梅长苏浑身冷汗地从梦中醒来,林殊才真正死去。


活下来的人是梅长苏。


林殊的记忆,林殊的魂魄,林殊的爱恨统统都承载在这个陌生的躯体里,而他摒弃了林殊的样貌,林殊的身份,林殊种种不能对人言的秘密。


林殊既是一个死人,那么梅长苏也不过只是半个活人。


但就在梅长苏看到萧景琰的那一刻,林殊在他体内复活,那些被刻意按捺的情绪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撞得他胸口似有一阵阵钝痛,他能咬住牙将这痛楚与激动硬生生压制下去,却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萧景琰此刻的样子与他十几年前的样子重叠起来,他长高了也结实了,他几乎与他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然后他才发现萧景琰的疏离与漠然,呵,他又不是林殊,他凭什么这么热切地看他。


梅长苏强迫自己移开眼,低头暗自惨然一笑,他以为自己早已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原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叁】


虽说萧景琰决定了要与梅长苏保持距离,但偏偏世事总要将他们牵扯在一起。若非他自忖绝无什么利用价值,他简直要怀疑是梅长苏故意设计了要与他接近。


几次接触下来,在客套与生疏之余,他发现梅长苏实在是一个阴郁诡谲的人。他在他眼里看不到对名利的渴望,反而有些虚无,仿佛他追求的东西都是虚妄。


这样的人,绝不好相与,若不是圣人便是疯子。


而梅长苏绝不是个圣人,他不过是个长于谋算的策士罢了。


所以当这位已然被他贴上了“疯子”记号的麒麟才子说要助他夺嫡时,萧景琰不由大笑,笑声讽刺得近乎畅快——梅长苏果然是个疯子。


如若不是疯子,怎么会要助他这么个常年征战在外,在朝堂上几乎毫无根基的郡王夺嫡?


梅长苏的神色十分镇定,一向虚无淡然的眼神中,竟无端露出几分刀锋般的锐意,割开萧景琰本已武装得密不透风的嘲讽与失望,硬生生点燃他心中一点说不出的微光。


萧景琰只觉得,梅长苏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他眼神坚定到让人觉得只要他肯答应他,他随时可以将自己献上祭坛。


而最后鬼迷心窍答应了他的人,是萧景琰,不是靖王。


靖王若答应夺嫡,是为了王位。而萧景琰答应夺嫡,是为了心中十余年不曾熄灭的火焰,自梅岭烧起,始终不灭。


于是萧景琰想,原来他自己也是个疯子。或者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疯了。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12 19:45:00 +0800 CST  
【拾肆】
落下来的,最美是雪。


而此刻梅长苏和萧景琰都没有赏雪的心情。


萧景琰知道梅长苏就站在外面,他能想象他站在风雪中的样子,他知道那个人再冷也不肯蜷起自己瑟瑟发抖,他一定就肃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目光虚无,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


他也知道他身体极差,最是怕冷,如此站在风雪中对他来说已是一种酷刑,回去少不得又是一场大病,但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无半分报复的快感,反而心脏如同他的眉头一般紧紧纠结在一起。


这是胁迫,梅长苏这是在以自己的性命胁迫他出来。萧景琰恨恨地想。


他却忘了若是他不在意他,一个江湖白衣又能拿什么来胁迫他?


可他偏偏受了这胁迫,穿越风雪去见他。


梅长苏显然已经做了准备,他相信靠他出谋划策一定能救出卫峥,可是那份情义是他欠林殊的,十三年前梅岭大火时他不在他身边而欠下的,并不是梅长苏欠下的,他怎么能让梅长苏为了他的情义奔波谋划,而他自己在一旁袖手旁观呢?


更何况,他决不能再承受一次梅长苏欺骗他,无论真假,他都承受不起。


离开他萧景琰,梅长苏还是那个麒麟才子,还是江左盟盟主,即便远离朝堂,也能在江湖中过得逍遥自在,何苦来趟这趟浑水。


他望住他,用他能做到的最冷的声音与他决裂。梅长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没有停下脚步,他听到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也听到他身后踉跄的脚步声,但这些都无法阻止他。


直到那一声气急败坏的“萧景琰”拽住了他。


呵,没想到最后一次见面,竟能让最重礼数的梅长苏如此失态。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梅长苏完全抛下了谦谦君子的姿态,他的声音里有激愤,有血性,还有说不出的伤痛,如此感同身受,竟如同梅岭血案与他也相关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萧景琰几乎以为会看到他眼中的热泪,然而再仔细一看,梅长苏的眼中似有火焰在里头,将泪水统统烧干了,只剩血红的一片。


他字字句句都戳在他胸口,让他无力反驳,最后,他说他懂他,并且他是真的懂他。


他听着梅长苏的声音响在他身后,无论是激烈或温和都是如此坚定,可他却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挨过骂,上一个这么气急败坏地骂他的人,是林殊。可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林殊,如果是林殊他们也许此刻已经扭打在一起。


胸口有疼痛袭来,那疼痛磨掉了他的怒气,也磨掉了他的力气,他悲哀地转身,看着梅长苏,决定再给那人一次机会,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拾伍】
梅长苏见到萧景琰转身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松,让他几乎站立不住。萧景琰及时扶住了他,他想他一定是以为他身体太弱,所以几乎立刻就喊人去准备火盆。他悲哀地想,原来这孱弱的身体却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到了室内商讨计谋,他反而放松下来,又能气定神闲侃侃而谈。而终于回到苏宅后,他竟觉得后怕。
他多么怕失去他。这认识让他有些痛恨自己,恨自己终究做不成梅长苏,恨自己终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绝情。


他有十二年不曾见到他,他甚至早已做好再次失去他离开他的准备,原本他天真地以为,十几年的时间像水一样流淌过去,再尘土飞扬的感情被浸透了,也就是一滩烂泥。


但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原来对他对景琰来说,那些感情永远不会被冲散,反而在心里筑成了墙,牢牢地把自己圈禁在了里面。


是夜,他悄悄起身,独自走入密室。他不指望他会来找他,但他需要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好让纷乱的心绪镇定下来——他绝不肯承认他还在后怕。


金陵城的冬季总是阴冷,处于地下的密室似乎更加湿冷,不过一盏茶功夫,他便觉得寒气入骨,又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在心里苦笑一声,缓缓站起来,扶着墙往回走,却听得身后重重的开门声。


他停下脚步,心脏不争气地猛烈跳动了起来,似乎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心跳上,让他几乎无力回头看一看。


那边的人似乎也是一愣,并未走下来,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心跳终于平复下来,血液也终于回流到了四肢,他试图动一动,不料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了一下,他连忙伸手扶住墙,将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墙上。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没等他想什么说什么,已经有一个有力的臂膀将他托住,景琰热烘烘的身体靠过来,主动代替了那面冷墙支撑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回了坐榻上。


“苏先生有事找我?”景琰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在密室里静静回荡。


梅长苏摇摇头,“殿下呢?还在担心卫峥的事?”


景琰略一点头,又摇摇头,“苏先生既然着手安排了,那我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梅长苏挤出一个苦笑,“那殿下找我是……”
景琰对着他,肃声道,“今日先生那段话动了怒,但更动情,后来又听闻其实江左盟早已安排过一次劫囚,所以,我想问问先生究竟是不是认识什么赤焰旧人?”
萧景琰看着他,目光灼灼,似要穿透他那层伪装,直直看到他心里去,他想断然回答说“不是”,可是有什么东西扯住他嗓子,让他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景琰没有催他,但他的目光如此热烈如此期盼始终盯着他不放。不知是在密室里呆的久了,还是被他的目光灼伤,梅长苏一开口便猛烈地咳起来,如果能避开这个问题,哪怕此时吐血他都愿意。


咳了一会儿,感到自己肩上一重,然后就被景琰的气息所包围,他曾经比谁都熟悉那股味道,那是一股混合着阳光、汗水、泥土以及铁血的味道,那是战场的味道。


即使远离沙场一年有余,景琰身上还是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战士的气息。而他的却没了,跟着那些策马在沙场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烟消云散,恍如隔世。


他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难以忍受的痛楚,不自觉地裹紧了景琰的斗篷,却咳得更为激烈,几乎无法喘息。


萧景琰眉头一皱,几乎不容反抗地命令道,“跟我上去。”说着,半拉半抱地将他拖起来,毫不客气地架着他直奔靖王府。


他被他半强迫地架到他的卧房,依旧裹着他的斗篷,景琰叫人送来了两个火盆,看样子他若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是不会放他回去了。


他喝了杯热水,将咳嗽平复下去,对上那人炽热的目光,缓缓道,“是,江左盟里就有赤焰旧人。”


他看到萧景琰的目光一亮,那期盼的神情任谁都不忍拒绝,“都有些什么人?”


“都是些士兵,最大的官职也就是十夫长。”梅长苏神情平淡地往下说,“所以苏某早知道这是冤案,也对……”他的话尚未说完,已经被景琰的自言自语打断,“十夫长,十夫长也好,至少有人逃了出来,卫峥还活着,江左盟还有赤焰旧人活着,那就证明还会有其他人逃出来!”他的声音里有按捺不住的激动与喜悦,而梅长苏听得出里面强迫性的自欺欺人。


原来他只要燃起一点点林殊还活着的虚无缥缈的希望,便能将梅长苏忘得一干二净。


梅长苏静静地看着他,内心不知道该是喜悦还是悲哀。


突然,萧景琰向他肃身一拜,“我替小殊多谢苏先生搭救赤焰将士的大恩。”


他连忙也拜倒在地,“殿下言重了。”


萧景琰起身后,看他的目光似也不同了,“苏先生辛苦了,要不要就在此歇息?”


梅长苏淡淡道,“不必了,总不能每次与殿下商议,都在靖王府借宿。”他挣扎着站起来,解开斗篷,递给他。


萧景琰一愣,“密道湿冷,先生还是穿着吧。”


“多谢殿下关怀,苏某还扛得住。”


梅长苏很是坚决,萧景琰也不再坚持,一递一接间两人指尖堪堪擦过。


萧景琰送他进入密道,并未立刻关上门,而梅长苏并不在意,顾自往前走,他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踞。


这本就是他自己设的局,他也从不要他对梅长苏这个人这个身份有多一丝一毫的兴趣,可是一年多来,梅长苏花了太多精力在萧景琰身上,像是一折经他呕心沥血写出的戏,演到如今,明知是戏,却也入了戏,见他对林殊念念不忘,身为梅长苏的那一半自己却意难平了起来。
或许,这戏本早就失了控,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还要勉为其难地演下去罢了。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13 09:37:00 +0800 CST  
本来今天打算晚上更的…然而爸爸在家庭聚会上喝了酒,于是在亲戚家留宿,一直都没碰电脑。看到小伙伴们等更的热切心情,用手机贴来今日份,祝食用愉快!
【这是一个分割块】
【拾陆】

营救卫峥的行动定在了初五。

因着心中有事,这个年节也是过不好了。萧景琰本就忙着要与朝中各式权贵走动,每每结束一天忙碌便已夜深。而梅长苏忙于安排人手细节,桩桩件件,耗神费心,亦是不得空,偶有什么要与靖王交代的,也都差人去传话了。

他知道萧景琰不会在意他怠慢,反正那人此时一颗心都系在卫峥这个赤焰旧人,林殊副将身上,哪里顾得上梅长苏这个阴诡谋士。他自嘲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茶水苦涩,是不是那人也是因为受不得这苦,才只爱白水一杯呢?

正在他微微发怔时,黎纲手中捧了个大盒子走了进来,“宗主,靖王府派人送了年礼来。”

虽没学誉王那般抬了箱子来,倒也懂得做样子给人看了。梅长苏眉毛微微一动,“打开看看吧。”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袭华美狐裘,毛色极好,油光水滑。黎纲不由出声赞叹道,“靖王殿下有心了,这狐裘毫无杂色,怕是十分难得。”

“难得什么,”梅长苏修长手指轻轻抚过毛皮,漫不经心道,“他哪里有心买这种东西,大约是前几次出征时自己猎来的狐皮。”手指埋在银灰毛皮之下,触感十分柔软,竟有几分爱不释手起来,他嘴角上泛起一丝笑意,补充道,“恐怕是他献了狐皮给静妃娘娘,静妃娘娘又给他做好了送回来的,谁知道被他在库房了搁了多久。”

一时吃不准他家宗主扯这么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做什么,黎纲只能问些他该关心的问题,“那是否要安排回礼呢?”

梅长苏手上一顿,神色便冷了下来,“不必了。”景琰哪有什么需要,他此时所求的不过也只有卫峥的安危罢了,只怕自己收到的这份年礼还是托了卫峥的福,他自嘲地想着,手指已离开了那袭狐裘,转头看向黎纲,淡淡道,“收起来吧。”

黎纲万万想不通为何方才还心情不错的宗主,此时似乎又意兴阑珊了起来,但也不敢多言,只依照吩咐将那袭狐裘收了起来。

而他那位心情阴晴不定的宗主又抱着手炉,望着外面的雪景,发起呆来。

如此这般便到了初五,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按部就班,梅长苏的计划缜密,环环相扣,该设的陷阱设下了,该算计的人也算计到了,要救的人救出来了,要埋下的伏笔也都已埋好,他的任务已经无可挑剔地完成,剩下的便只能靠景琰自己去做。

但他依旧不放心,细细地对景琰嘱咐了一番,所有会影响他情绪的可能都替他报备,换而言之,便是要将他关心的人会遇到什么状况统统预先设想到了告诉他,免得那人又为了情义落入夏江的圈套里。

饶是长话短说也说了许久,萧景琰的目光始终专注停留,十分耐心尊重。他明白这是景琰领取了他的好意,于是也以细致周全回报。说到最后,他想起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此事一出,夏江也许并不能对身为皇子的景琰如何,但势必不肯放过他这个躲在景琰身后的谋士。

只是他若此刻施施然要景琰不必担心夏江针对他的报复,会不会有些自作多情了呢?倒不如闭上嘴,反正不管景琰在不在意,他都是会被夏江带走的,又何必说出来扰他心神。

又或者,景琰若是漠不关心反而会扰了他自己的心神吧。

梅长苏的眼神黯了黯,重新抬头时又是淡淡,仿佛什么念头都没有闪过。



【拾柒】

然而梅长苏这一回偏偏算错了。他在悬镜司的那三天,萧景琰也未必比他好过多少。

在夏江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梅长苏去问话时,他已经拼命维护,若是被梅长苏知道了恐怕又要说他感情用事。

但他控制不了。

这是一种非常疯狂的情绪,在他皮肤底下蔓延生长,他不能想起来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强烈地在意过一个人。

这种过度的在意令他迷惑,让他躁动不安,心神不宁,让他此时如困兽一般在靖王府徒劳地挥动他的爪牙。

他应该早就知道的,梅长苏那欲言又止的半句话原是隐去了自己的安危。萧景琰眼中有怒意,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这是他的错,一年多以来,他发现了梅长苏的许多面,竟然忘了自己一开始对此人的评价,梅长苏原本就是个疯子,他早知道他会为了达成心中所愿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的人,却不曾料到会是今日此等场面。

他隐隐觉得梅长苏眼中光芒定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燃起,此刻这点猜测也拿来当作让自己心安的一点旁证,更何况他尚未真正皇权在握,他必然不肯就此半途而废弃他而去。

看,这边是当合作者的好处,至少还能问当时那心照不宣的协议讨一个说法。

三天时间太长,长到萧景琰几乎要忍不住硬闯悬镜司,三天时间又太短,短到他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心,便又猝不及防地遭受重重一击。

原来让他剑拔弩张地冲着梅长苏发的那一顿大火,只不过是一个圈套。而当时他自以为占了的理,耍的那些脾气,统统都是梅长苏的忍耐与克制。

斩断的铜铃可以再系上,那么做过的事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呢?
粘贴出现了小问题,十七未完。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14 22:31:00 +0800 CST  
【拾玖】
三月春猎,梅长苏奉旨随行。


期初他和萧景琰都以为这不过是一次仪式重于内容的郊游,只是后面桩桩件件的事情层出不穷,让人应接不暇。


尤其是对萧景琰来说,几乎有些疲于奔命。


先是梅长苏莫名奇妙地成了他母妃的故人之子,然后誉王又不甘寂寞地谋逆了,等他不眠不休生擒了誉王回来,又忙着处理那些降军和俘虏。好不容易有时间见一见梅长苏,原是有许多话要问他,只是当着霓凰的面不大好说,并且梅长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隐隐抵抗着这些对话的发生,那么即便是萧景琰也无法去勉强他。


正在两人面上波澜不惊,底下暗潮汹涌时,竟然又说抓住了那头吸血的怪兽。梅长苏立刻表明了兴趣,抽身而去。当时他还以为这只是个借口,正在暗自恼怒,外面却传来惊呼声,让他不得不去看一看,这才发现,那人原来竟是真的对这怪兽上心,甚至对着这似人的怪物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之情。


梅长苏极少在人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第一次便是在大雪中对萧景琰发的那场气急败坏的火,而这一次的悲伤也已经掩藏不住。


萧景琰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疑问又深了几分,但他依旧忍了下来,这并不是询问或对质的好时机。


都说靖王鲁莽,但谁还记得靖王亦是个善征战的将军,哪有会带兵打仗的将军会是个真正的莽夫?他一贯有足够的耐心等着那个最好的战机发生,而那些所谓的鲁莽,只是他不计后果忠于心中执念的一个无伤大雅的说辞罢了。


当晚的萧景琰照旧埋首于公文之中,因是听得了梅长苏割了自己的手腕亲自给那怪人喂了血的消息,心情变颇有些不佳,连带着眼前的公文似乎也戴上了一些烦郁之气。


忽然间,听得外面有少年声大喊着“水牛”,起初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以为是那个人在喊自己,但又觉得这声音并不亲昵,反倒是有几分焦急,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有人在叫自己。


在这里会这样叫他的恐怕也只有梅长苏身边那个少年侍卫了,难不成是梅长苏有事找他?他丢下笔,急匆匆出去,果然是飞流在外面。那少年脸上写满了担心与焦急,萧景琰即刻明白是梅长苏出事了。


梅长苏的确情况不妙,似乎已经快要昏迷过去,在一点点失去意识的同时,似乎生命也在随着流失掉,萧景琰觉得胸口一紧,立刻想到了自己的母妃。找一位皇妃来为一介白衣治病,于理上自然说不过去,但于情上,他知道他那位医者仁心的母妃决计不会拒绝。


静贵妃的医术果然比太医们高明许多,扎了几针下去后之前还昏迷不醒的梅长苏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口中似有呓语,甚至能微微别睁开一线眼睛了。萧景琰几乎立刻往他眼前凑了凑,不知为何他觉得他若是能见到他便会安心一些,又或者他希望他知道在他陷入凶险境地之时,他会陪着他。


梅长苏似乎的确看见了他,神情竟有一丝宽慰,嘴唇濡动,声音弱不可闻,“景琰…别怕……”


萧景琰心头一震,眼前哪里还是病弱梅长苏,分明是少时出水痘的林殊。彼时那人也是这样,发着高烧,浑身尽是红疹,脸上的红疹让他根本睁不开眼了,却还要勉强留一丝缝隙看着他,对着几乎担心到要哭出来的他宽慰道,“景琰,别怕……”


萧景琰只觉得有一种迟钝的恍惚感,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像是一层薄薄的隔膜,他只要伸出手就能揭开真相,但他真的伸出手去却又薄脆如纸得一碰就碎。那些碎片是梅长苏,还是林殊,他竟无从分辨。


他们都叫他水牛,他们都会无意识地捏着被角,他们说到兴起都会自然而然地拔出他的佩剑……


那一瞬间,萧景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偏要认作是一个人,这困惑,这错觉,统统都来自那一句“景琰别怕”,就像是一枚带来幻觉的引信。


他一定是听错了,他想,一定是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又让他想起了小殊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他几乎是要立刻找人来印证是他听错了,连忙问身边的母妃,希望听得一句否定来证明他真的听错了。


而他一贯优雅沉静的母妃却道,“只不过是些呓语,听不清。”然后掩饰什么似的,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萧景琰直觉里面有问题,整个人慢慢等静下来,他并不确定他母妃是真的没听清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清。自从见过梅长苏之后,母妃便似乎存了什么不愿让他知晓的秘密。原本他与母妃之间是可以无话不谈的,如今连他母妃也开始与他打哑谜,萧景琰微微皱了皱眉,暗自下了决心。


他在梅长苏身边守了一夜,许多人劝他去休息都被拒绝,作为一名军人,一个将军,为了抓住时机守上一夜并不是什么难事,而此时,他最大的敌人便是梅长苏密不透风的伪装。


次日,梅长苏在醒来时便被告知萧景琰在他身边守了一夜的消息,又得知了原来昨晚病发是静贵妃前来救治,便有些不安起来。于是萧景琰抓住了他能抓到的最好的时机——梅长苏刚醒,心智并非最佳状态,又承了他的情必然会对他感到亏欠——他要的便是他那一丝犹豫,况且他既然出手便决不会让他轻易搪塞过去,于是他面上虽带着笑,口中却毫不客气单刀直入,“请问令尊大人的名讳是什么?”
【未完。度娘说我一次发太多了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15 11:52:00 +0800 CST  
原作者的话:昨天贴得有点赶,今天一看有一个地方错了应该是“骁骑”不是“骠骑”,还有错别字,看到的地方也改了,没看到的地方也请大家提示一下。
【贰拾壹】
萧景琰醒来时天刚微亮,他发现自己竟伏在梅长苏的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人冰凉的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替他把被角掖好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便有温柔涌动。

昨夜之前,他决计不曾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不错,他是怀疑梅长苏就是林殊,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念头有多么荒谬,更荒谬的是,他其实并不希望他真的是林殊。


萧景琰自然比谁都希望林殊能活着,他只要他活着,无所谓是毁了容还是残了腿,又或者怎样,他统统不会介意,毕竟那是小殊,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小殊。但他偏偏又那么了解小殊,知道小殊的想法一定与他不同,如若那白袍银枪的骁骑将军真的成了这弱不禁风的麒麟才子,恐怕小殊才是这世上最难过的人。


所以其实一开始他所求的便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些咄咄逼人的质问只是将他压抑许久的情绪宣泄出来,不曾想到竟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苏某仰慕殿下。”梅长苏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望着他,似是从未有过的坦白。


那句话直直戳进他心里,硬生生切开了他的疑虑,他的确对这答案惊讶,但更惊讶的是,他竟然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答案。是不是因为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听到的话呢?


于是他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那人拥入怀里,就像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一样。梅长苏的手指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便完全相信了他。如果不是真的,他怀里的人不会颤抖得这样厉害,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因为心愿终于达成而隐隐带着希冀与恐惧的颤抖,绝无伪装的可能。


萧景琰懂得他的颤抖,因为他也是一样在颤抖,他必需要做点什么来止住这颤抖。于是他捧住他的脸竭尽全力地吻下去,嘴唇贴住嘴唇,舌头撬开牙齿,那样迫不及待,那样奋不顾身,似乎非要榨干彼此胸腔中的最后一丝空气。


这个吻与情欲无关,却是彼此交换心意的一个见证,一个仪式。在完成这个仪式之后,梅长苏伏在他肩头,细碎地喊他景琰,仿佛这个名字之前已经在他心里喊过千百遍。或许,他真的曾在睡梦中喊过他千百遍。


萧景琰静静看着梅长苏面容,那样安静疲惫,心想他怎么会把他当做小殊的,小殊是就算在梦里也不肯老实的。这念头一晃而过,他忍不住申请轻轻为他拨开脸上的几缕发丝。他的玉冠早已被他取下,轻轻一抛便碎了,像是一种坚硬又脆弱的束缚。


碎了也好,萧景琰想,他要他在他面前再无拘礼生疏,他要他抛下砸碎所有的伪装,是不是这样他的眉头便不会皱得这样紧?


他没注意自己已经看了他多久,只觉得胸口涌上一阵融融暖意,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心里有了梅长苏的影子,可等他发现的时候,他早就那里了。



【贰拾贰】
回京又免不了一路舟车劳顿。靖王为了不让梁帝颠簸辛苦,特意安排了好几次休憩,并且每一次休憩都孝顺地去问安,随后便忙于安排行军事务,虽是无法亲自来照看梅长苏,但还是遣了列战英时时来探看。


当听闻车子太颠让苏先生躺着不舒服时,这位从不会照顾人的静王殿下,也不知从哪里找人搬来了一大堆软垫皮裘供梅长苏垫着稍减颠簸。


这等待遇,即便是甄平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莫非靖王殿下竟然改了性子突然要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了?可是现在才做是不是晚了点?


他知道昨晚靖王殿下与自己宗主说了好些话,甚至有可能说了一整夜,等他早上去看时,只剩他家熟睡的宗主和一个碎了的玉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宗主醒来后,也不肯多说什么,只看着那裂成几瓣的玉冠淡淡道了句“碎了也好。”便不肯再多言了。


到底昨晚这两人说了些什么呢?竟然让靖王殿下如此一反常态地毫不遮掩地展示自己对宗主的重视?甄平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他不解的是,宗主似乎也毫不客气,欣然接受丝毫不觉得不妥,哪怕他暗示这也有些太夸张了时,宗主轻轻扫了他一眼,“那你敢给靖王退回去?”然后命着飞流把这些软垫皮草统统铺起来,安然地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甄平讨个没趣,依旧不明白,但他家宗主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就不去纠结了。


直到快要入京时,靖王才第一次骑着马靠近了他们的马车,似乎及其随意地拉开窗帘,问道,“苏先生一路休息得可好?”


这举止有些唐突,而梅长苏似乎毫不介意,两人甚至都没有见礼,但好在也没几个人注意。


梅长苏在车厢内一如既往地平静作答,“苏某一切安好,让殿下费心了。”


萧景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好。”说着便要放下车帘。


梅长苏却在此时喊了一句,“靖王殿下。”


两人竟也没说什么话,就这么默默看了一会儿,靖王放下了车帘策马离去,梅长苏重新合上眼。


甄平直觉云里雾里,刚说了一句,“宗主……”便立刻被飞流噘着嘴打断,“啰~嗦~”,噎得他说不出话来,却见他们家宗主嘴角微微上翘,竟是笑得得意。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16 22:50:00 +0800 CST  
11


之后两三天他们过得十分愉快,一方面是苏哲的行程表的确给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后,一加一大于二的奇异魔力。


肖谨言从来不知道竟然会有人与他这么合拍,没错,他知道苏哲与他同步率极高,但没想到会高成这样,有时甚至无需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大概得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相处才能有的默契吧?这两人相处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天,默契得简直不科学。


苏哲觉得理所当然,“我本来就说这是命中注定的。”说着把自己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他肩膀上,“谨言,你要不要延长几天休假啊?”


“休你个头。”肖谨言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没错,感觉越快乐,日子就过得越快,更何况他们的假期本来也没有几天。苏哲本来比他多几天休假,但是既然他要回去了,他也就跟着走。


前一晚两人喝了点酒,聊天聊到后半夜,此时上飞机正好补眠。


苏哲的头就靠在他肩膀上睡得不省人事,他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放心,说是连睡觉都特别香。


肖谨言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背挺得更直好让那人靠得舒服些,看脚下白云朵朵流动,再过一个小时又能踏上熟悉的土地,他竟然有几分不舍。


大抵许多旅途中的感情特别理想纯粹,一旦涉及现实便难免聚少离多困难重重,肖谨言淡淡扫了一眼睡得香甜快要流口水的苏哲,决定不再多想。


既然相遇是命中注定,离散必然也无法阻挡,不如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哲因为靠在他肩上,衣服下摆皱了起来,他极其自然地伸手替他拉平了,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触碰到他衣角的手势多么温柔。


【今日完】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24 09:07:00 +0800 CST  
各位~今天一更之后,本文番外《谨言慎行》就完结了。
然刚才我更了一段,被度娘无情地吞掉了,我试试重发,要是还被吞……
请各位看官等明日吧
作者说会写新的HE番外,
然而作者到现在都还没开更,
所以这个贴子在今晚一更之后,要暂时搁置了。
以后作者写出了新的番外,我会持续更新的。敬请期待!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25 20:26:00 +0800 CST  
12


人一旦回到工作状态很容易就会想死,尤其是在愉快的休假结束后。


这大概是每个成年人都必经的心路历程。


肖谨言结束一天门诊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一天看了两百多个号啊!!!他的病人们就这么想念他吗?!大热天少吹空调注意保暖可以吗?!


当他虚弱地回到办公室时,又受到了惊吓。


苏哲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满脸笑容地和两个护士聊天,那人就靠在门口漫不经心的样子,笑容并不过分,不像和他在一起时的样子那么张牙舞爪,偶尔垂下眼帘的一瞬十分惑人。看样子是说了什么笑话,两个护士笑得前俯后仰,说笑话的人脸上还是淡淡的,看起来多么爱惜羽毛,知道进退。


为何这样一个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能换一副面孔,变得嘴贱幼稚又粘人,简直就是双重人格。


正在他内心充满OS时,苏哲发现了他,碍于两位护士在,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向他招招手,“肖医生,你终于回来了。”


肖谨言一副惊讶表情,“这是,苏先生?你怎么来了?”心想做戏谁不会啊。


苏哲挥了挥手手上的东西,“我来给你送锦旗。”


肖谨言差点昏过去,他竟然真的送锦旗,神经病啊!!!!


两名护士叽叽喳喳在旁边补充信息。


“苏哲早就过来了,到病房找你没找到,又不好意思去门诊影响你工作。所以我们就带他过来了。”


“苏哲说给你做了锦旗呢,还不肯给我们看,快点打开看看。”


“苏哲说………………”


“苏哲……………………”


肖谨言觉得自己要疯,关键苏哲还一脸纯良无害地把卷着的锦旗递到他手里。他迫于小护士期待的眼神,迅速打开扫了一眼,又立马合上。


八个字。


“以帅治病,脸到病除”。


要是被人看到,肖谨言估计在医院再也抬不起头来,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去去去,都没事做了吗?”肖医生偶尔摆个架子也没什么威慑力,小护士嘟嘟囔囔地走了,估计等一下微信群里有他好看的,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小护士一走,他就抓住了苏哲的领子,将他推到旁边的洗手间里,确认没有人之后,咬牙切齿地低声吼他,“你到医院来干什么?”


苏哲毫不示弱地吼回来,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是气势丝毫不弱,“我又不认识你家!我只能到医院找你!”


肖谨言继续吼,“那这个锦旗是什么鬼?!”


苏哲坏笑,“我总要找个理由来找你吧!我来找你一回成本很高的好吗?”


肖谨言还想继续吼他,却被他一句“哎,谨言你的气声真好听”顿时失去了吼他的兴致。


但是苏哲对另一件事很有兴致,一秒钟后,两人推搡着进了厕所隔间拥吻。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25 20:28:00 +0800 CST  
15


肖谨言一回家就扑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住头。


肖谨言,你要是敢哭就挫到家了。他对自己说。


所以他并没有掉泪,只是闷在被子里和自己对峙,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感情罢了,所谓基础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个梦境,梦醒了,人散了,也是寻常。


没关系,肖谨言对自己说,没关系,没什么过不去的,不就是一个蹩脚的露水情缘的故事加了点前世纠葛的包装而已。他们都是成年人,合则聚不合则散,就是这么简单干脆。


后来他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梦里有极大的一场雪,雪地里尽是残肢断臂,而他并不害怕只是觉得胸口疼得几乎要撕裂。


是手机铃声叫醒了他,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苏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谨言,你下班了吗?”苏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


“嗯,下班了,我在家呢。”肖谨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


“这么早,那我过来,哎,晚上请你吃饭,我到你家楼下再打给你。”苏哲不由分说地安排好了。


肖谨言默默换好了衣服,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情,先下楼去了。


抽了三四支烟之后,苏哲到了,见到他的时候一副很惊喜的样子,“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


肖谨言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哪有人过生日的时候生闷气的。”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你在酒店登记入住的时候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啊。”苏哲理所当然地说。


看,那样聪明贴心,即便把心一分为二也够用了。肖谨言讽刺地想。


“苏哲,”他叫他,“我们结束吧。”


苏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看到你女朋友了,长得不错。”肖谨言笑笑,“和你挺配的。”


“什么女朋友?”


肖谨言眉头一皱,心想原来第一反应都是否认,人与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心里又冷了几分,“今天挽着你胳膊的那个。”非要说得那么明白,多么难堪。


苏哲却笑出来,“那是我妹,亲表妹。谨言,没想到你还会吃醋啊。”说着他伸手去拉他的手。


“那不重要。”肖谨言回避他。


“喂,近亲三代不能结婚,这怎么不重要了?”


“我是说那是不是你女朋友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了。你懂吗?”


苏哲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我当然不懂,我中午特地约了我妹陪我给你挑生日礼物,结果现在你跟我说要分手。换了你你懂吗?”


肖谨言张了张嘴,他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来,但他必须说出来,“因为我们分手是必然的,就算不是今天也可能就是在明天或者后天。”


“神经病啊,谁能担保两个人在一起永远不会分手?”


“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一个梦上你明白吗?你喜欢的只是梦里的那个声音那个人,如果你听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你就不会选择我。你就是在找一个梦里出现的人而已,那个人是不是我并不重要。”


这是始终困扰着肖谨言的念头,现在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却觉得自己像被掏空了一样。
说完这些他转身就走,他无法在苏哲面前待下去,他怕自己多留一秒都会后悔。


“肖谨言你给我站住!”苏哲突然在他身后一声大吼。


肖谨言顿住了,但是依然不肯转身。


“你有理有据为什么就没有脑子?!”苏哲走到他面前,按住他肩膀,几乎气急败坏,“还是你觉得我才是神经病恋声癖?!我现在告诉你,让那个声音见鬼去,我他妈根本不在乎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我从头到尾喜欢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这个人又爱摆架子又无聊,还会吃醋,现在学会了还无理取闹……”


肖谨言突然很想翻个白眼,但是他原本空荡荡的胸口却被苏哲的控诉一点一点填满了。那些他与苏哲相处的细节从记忆里重新被发掘出来,他们每一次幼稚地打嘴仗,每一次火花四溅的对视,每一次奋不顾身的亲吻,都在记忆里活蹦乱跳。


苏哲还在滔滔不绝,肖谨言在他口中简直劣迹斑斑罄竹难书,连他太瘦抱起来咯人都成了罪证之一。


“骂够了没?”肖谨言说。


“没!”苏哲气鼓鼓地看着他。


“那你要骂到什么时候?”肖谨言无奈地看着他,“我没吃中饭,现在有点饿,你要是还没完,我就先去吃饭了。”


“吃你个头啊!”苏哲说,“我本来定了位子,现在时间都过了。叫外卖吧!”


说着他倒是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了,肖谨言在后面默默跟着,有一点苦恼地想为什么自己生日要沦落到吃外卖的地步,至于之前思考的什么分手不分手的问题,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25 20:33:00 +0800 CST  
16


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及更深层次的需求问题之后,两人靠在床头抽事后烟。


本来也只是胡说八道而已,肖谨言突然想起下午做的那场梦,那些残肢出现在他脑海,让他又皱紧了眉头。


“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肖谨言没头没脑地问。


“信啊。”苏哲满不在乎地说,“我妈常说我上辈子一定过得很苦,所以这辈子就看得通透。我也觉得是,上辈子过得太憋屈,现在才明白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做什么都不要让自己不开心。”


“切,神棍。”肖谨言表示鄙夷,从他手里取走烟,吸了一口再还给他,“那我呢?”


“你啊,”苏哲侧过身,认真地看了看他,“你上辈子肯定有什么东西求不得,所以这辈子才这么没有安全感。”


眼看着他又要把话题扯到他今天做的蠢事上去,肖谨言立刻马上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然后他们搂搂抱抱地睡着了,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有两个少年,一红一白,亲密无间靠在一起。


“景琰,要是我们出征有一个人回不来怎么办?”


“不许胡说!”


“刀枪无眼,还有几十年要过,谁知道能不能真的长伴一生。”


“这一生要是不能长伴,那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那说好了?”


“嗯,说好了。”


………………………………


睡梦中的两个人无意识地将小指勾在了一起。


【完】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25 20:35:00 +0800 CST  
转载者的话:←请允许我装个X
打下【完】的时候真的如释重负毕竟第一次连贴3小节辛苦排版之后被度娘一口吞了
我多怕度娘今晚不让我更文
一章一章地贴的同时,也回顾了这个短短的番外。
完结篇这一小段里,靖苏两人在冲突中完成了感情的升华。
虽然原作者将古风部分写入梦境,但是当我看到苏哲那句
【你上辈子肯定有什么东西求不得,所以这辈子才这么没有安全感。】
的时候有点想哭,无论是林殊还是梅长苏,景琰都曾经得到过。
林殊,那时年少轻狂,变故陡生,在珍惜之前已只剩追忆。
梅长苏,景琰得到了他的辅佐,却在得到他的每一天都在逐渐地失去他。
↑这句话是我看来的,不要夸我谢谢。
景琰太苦了。上辈子他追逐一生,林殊抑或梅长苏,都只留给他一个残影。
这辈子,苏哲会给他安全感,了却他们上辈子未能实现的愿望。
希望大家阅读愉快,我们下次再见!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25 20:49:00 +0800 CST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1-26 14:37:00 +0800 CST  
最近发现转载的一部分原文(36-37章)被吞了,申请恢复之后度娘不愿意吐出来,
特此补贴,
【叁拾陆】
之后的日子一马平川。
景琰根本不肯让他插手赤焰案重审的事情,只要他好好休息养病,说是他为了这件事耗了太多心力,终于轮到他该出力的时候了。
此外,他还清除了府里的耳目们,事已至此,留着他们也无任何意义了。然后便顺理成章地邀他搬去东宫。但为了便于晏大夫与蔺晨为他治病,暂时还留在苏宅。景琰自是由着他,只是每日忙完公务,不管多晚都回来苏宅看看他。
旁人都在感概太子殿下与自家宗主相认后依旧亲如兄弟,只有蔺晨依旧喜欢朝他头上泼凉水。
“你不敢搬过去。”蔺晨说这话时用的是极为肯定的语气,“你怕什么?怕你走了以后,他又触景伤情?”
梅长苏冷不防被他戳中心事,再能言善辩也无言以对。
作为琅琊阁少阁主,蔺晨知道的事情,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世间各种悲欢离合在他眼里看来太阳底下并无新事。一个人若懂得太多,便总要忍不住出来指点江山,“我若是你的话,早就搬过去了。人生苦短,尤其你的还特别短,若不再做些开心的事情,等着你的那个人未免也太命苦了。”
梅长苏瞪他,摆出姿态来喝茶,拒绝和他讨论为何他的命特别短的话题。
蔺晨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往下说,“话说回来,你从呈冤那天能撑到现在这口气不散,也不容易了。不管是为了这些身边的人,还是为了萧景琰,你还想多撑一阵子免得喜事变丧事,对不对?”
梅长苏垂下眼帘,他当然知道蔺晨说的是对的,十余年来他存活的意义便是为了赤焰翻案,那些沉重的恨与痛,伤害他,逼迫他,却让他更坚强地活下去,一旦消失,他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对抗,惶然失去生存意义,甚至忘记为什么要呼吸。
幸好还有景琰。
可他却偏偏因为害怕再次伤害他,而要刻意远离他。
“你现在有两个法子,一个呢,就是跟着他,不管是几个月还是几年,能开心多久算多久,明知道自己放不开,那么就抛下一切抓紧他。人生短短几十年,做什么都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还有一个呢,丢下这里的烂摊子跟我走,我保证使尽浑身解数让你多活一阵子,反正你不在他身边,过个几年真走了,他也就习惯了。”蔺晨看着他,似乎已经笃定他会选择哪一个。
他当然要选第二个。他还记得那一夜梅长苏与萧景琰第一次拥抱亲吻,景琰在他耳边说过的话,“我原以为除了小殊不会再有其他人了,既是这样,只希望先生不要像小殊一样……”
不要像小殊一样离他而去吗?
这偏偏是无所不能的麒麟才子唯一做不到的事情。
梅长苏放下手中的杯子,想说“我想选第二个”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嘴唇张了半天,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蔺晨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走了。走出几步又回来,“过几天是你生辰,我让吉婶别准备了,反正你也用不着。”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2-06 19:57:00 +0800 CST  
【叁拾柒】
用不着的意思并不是说梅长苏活不到那一天了,而是说那天太子殿下一定会将他带走。
也不知道是蔺晨太了解梅长苏呢,还是太了解萧景琰,总之,琅琊阁少阁主虽然总是漫不经心,但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事却都犀利的很。
当日萧景琰带梅长苏去的地方,是靖王府。
靖王府原本应是空着的,但太子殿下要去,自然也没有任何人会阻拦。
府里的金桂如往年般幽香浮动,太子殿下脱了外袍在尚未开花的梅林下挖出一坛坛桂花酿来。
“早知道还要挖出来,便不埋那么深了。”最后一坛桂花酿被挖出来,满头大汗仪态全无的太子殿下半真半假地抱怨。
梅长苏看着那十二坛酒,不敢去想当年他一坛一坛往下埋的时候的心情。
但至少此刻挖出来的时候,是高兴的。
萧景琰足足跑了好几趟才把这些酒搬到室内,他今日刻意不要人伺候,小厮们送来了食盒之后也被赶了回去。
桌上小菜精致清淡,竟然还都是热的,想必是在马车上连着火炉一路煨着带来了,不可谓不用心。
萧景琰打开第一坛酒,替自己倒上,笑道,“你不能喝,我替你。”
梅长苏没有说话,只点点头。
第一坛,是混了眼泪的苦。
第二坛,是不肯认命的疯。
第三坛,是相思入骨的疼。
第四坛,是自我流放的忍。
第五坛,是天南地北的寻。
第六坛,是孑然一身的冷。
第七坛,是苦苦守候的悲。
第八坛,是至死不渝的等。
第九坛,是虚无缥缈的想。
第十坛,是心如死水的凉。
十一坛,是永不痊愈的伤。
十二坛,是复仇洗冤的焰。
十二坛桂花酿喝出一个十二年的故事。
这故事还差一个结局,得由梅长苏来书写。
萧景琰的眼睛越喝越亮,酒意升腾起来,在脸颊上微醺。梅长苏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喝了一口酒,缓缓俯下身,渡到萧景琰口中。
第十三坛桂花酿,是甜的,而萧景琰嗜甜。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梅长苏的外袍,用尽全力将他拉过来,加深这个亲吻。梅长苏一时失去平衡,尚未来得及挣扎便被他紧紧压在地上,胸口有些透不过气。可是他不愿推开他,即便被他勒到窒息也舍不得推开他,只腾出一只手,轻轻在他背后上下抚动,似是安慰。
但是这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萧景琰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咽声,近似失控般地与梅长苏唇齿纠缠,而梅长苏同样发出了饱含痛苦和绝望的喘息。
这一系列动作都出自本能,如同他们在十七八岁时那样,对彼此的渴望和欲望完全占据上风,根本无力思考。
直到萧景琰终于扯掉了梅长苏的衣服,衣服下的身体是陌生的,那身体苍白孱弱与林殊截然不同,而此刻萧景琰早已知晓那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换来这样一具身体。
挫骨削皮,他究竟是怎么熬过那一切的?萧景琰只觉得心脏被扯了一下,他不能相信自己差点失去他,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强烈得甚至超过了他的欲望,让他只能停下动作。梅长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低声叫他,“景琰……”
萧景琰回过神,亲亲他的嘴唇,然后重新埋下头从他的下巴开始一路往下亲吻,舔舐,他记得林殊怕痒,最经不住他这细碎的亲吻。
梅长苏也一样怕痒,轻轻地挣扎扭动,却不会如林殊一般干脆给他一脚。
明明是一个人却又好似是不同的两个人。
林殊是炽热的火焰,而梅长苏身上却是火盆里渐冷的檀香木灰烬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药味。
年少时他自然如飞蛾扑火般爱那热烈火焰,而如今他却对那淡淡余温与苦涩药味沉迷其中。于是他凑到他耳边,低声唤他“小苏”,声音虽低,但却十分清晰。
梅长苏身体一颤,伸手抚住他脸庞。他似乎明白他心意,又叫了一次“小苏”。
小苏,而不是小殊。
他记得心中林殊的一切美好,却更心疼梅长苏的深沉隐忍。梅长苏对他而言,早已不是君臣,不是谋士,不是合作伙伴,而是他同样用情至深的爱人。




【补贴完毕】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2-06 19:58:00 +0800 CST  
第四章(下)

与暗自焦躁的梅长苏相比,萧景琰依旧处在难得的好心情中。那日他看着皇长子在旁似模似样地翻一本书,嘴角便漾起一丝笑,“咱们是不是该给皇儿请个老师了?”


皇后极少听到萧景琰如此亲昵家常的言语,不由一愣,并未接话。


萧景琰却顾自说下去,“皇后觉得言侯如何?言家出过三位帝师,想来言侯也不遑多让。”


皇后一怔,她自然听得出萧景琰言语中的含义,如若请了言侯来教皇长子,便如同昭告了天下皇长子将是未来的太子。但皇长子年纪尚小,若此时便捧上云端恐怕福祸未知。但此时此刻哪里容得她多想,当即盈盈一礼,“陛下做主便是。”


皇后识得大体,不卑不亢,萧景琰显得很是满意,拖住了她的手,温言道,“明日便请言侯入宫吧。”想了想又似觉得不妥,笑道,“言侯面前朕是晚辈,还是朕亲自去言府走一趟。”说罢,松开手,将皇长子唤过来搂在怀里,“明日父皇便替你请个先生回来可好?”


父子俩笑闹在一块,皇后立在一旁终于也露出笑容,远远望去十分和美。


次日,萧景琰微服亲赴言府,虽说是微服但在这京城里哪里有什么秘密,当日下午梁帝亲请言侯出山教导皇长子的消息便已传遍京城。


人人绘声绘色如亲见一般,说言侯拜见陛下才行了一半礼便被陛下扶起,说陛下竟十分谦恭地说自己是登门求教受不得大礼,又说陛下在言府逗留了许久,与言侯相谈甚欢⋯⋯


整个京城似往油锅里撒了一把盐般的沸腾了起来,原本冷清许多年的言府竟又门庭若市,只是家中只剩小言公子站在门口一一婉拒了客人,说是言侯接了陛下嘱托连夜去往城外寒钟观中斋戒,待回来后好行皇长子拜师大礼。


另一处热闹的地方自然是柳府,谁都知道陛下此举是何意义,自然要抓紧讨好。结果柳家也是端出闭门羹,柳大人称病不出,不见任何人。


于是京中原本应是最热闹的两处,却各自清静着。


萧景琰在宫中也知晓这一切,淡淡道,“两位老大人果然持重,不曾辜负朕的期望。”


他身旁的人只有沈追一个,因而沈追便大着胆子放肆了一把,道,“这两位恐怕不是持重,是成精了。”


萧景琰闻言便笑了出来,指着他摇头,目光中却有赞同之意。


沈追与萧景琰多年君臣默契,深知陛下召他进宫定不会是找他说笑话,便笑了一阵便等着陛下说正事。


果然,萧景琰笑完了便正色道,“沈卿,上次蔡卿查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了。”


的确有许多大臣并不干净,但也有身家清白的,只是那些清白的,实际收入也远比他们的俸禄可观得多。


“朕此番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萧景琰盯着他,眼中暖意逐渐退去,露出锐利的光来,“为何官富民穷,又为何官富国穷?”


沈追一凛,恭恭敬敬答道,“臣以为,问题出在土地。”


萧景琰眯了眯眼睛,嘴角难以察觉地翘了翘,道,“说下去。”


沈追便知道自己戳中了这位皇帝陛下的心事。


大梁朝到如今,世族门阀日益壮大,对土地兼并占有的情况也越来越恶化。前朝有庆国公侵地案,那是因为侵占土地到了伤人命了地步了,虽说先帝下令安定农耕,但终究没出什么新的政策。就算世族们不去侵占按照大梁律法还可光明正大地购买,若是遇上灾年,耕农只能找世族地主们借贷,一旦还不出便拿土地抵债。


只是世族们得到的土地越多,隐瞒的田产与民户也越多,而失了土地的耕农沦为佃户,奴婢,不再成为赋税征课对象之列,这么一来,国家税收的来源也变越发枯竭。


便出现了如今这等局面,民间越来越穷,国库越来越空虚,唯一腰包鼓胀的只有世族门阀。


沈追越往下说便觉得陛下那目光如烧灼一般印在他身上,说到最后只觉额头上全是冷汗。


“那沈卿有何良方?”萧景琰的声音没什么表情。


“臣以为,我大梁的土地制度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沈追咬牙说完,伏地一拜。


若是土地改制,那触动的是世族门阀的利益,无论是对这不过短短五年的新王朝,对这位新帝,甚至对提出这想法的沈追本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甚好。”萧景琰的语气终于带了点肯定意味,只是他下一步动作却让沈追又吓了一大跳,“朕有一新田政的草稿,沈卿不妨看看。”


沈追已做好了自己起草新田政的准备,不料皇帝陛下给他来了这一手,哪有皇帝亲自起草制度的,沈追内心暗自摇头,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实在是与众不同了点。


只是待他看到那新政,不由暗自惊心,陛下这不仅仅是土地改制,更是要拿世族开刀,若是真的实行,只怕遭到的世族反弹将会十分惊人,他们好不容易稳固的新王朝是否经得起这么巨大的风浪呢?


思忖至此,沈追当即伏身下拜,“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怎么,沈卿觉得不妥?”萧景琰凌厉眼神扫过来,“这不便是中书令大人说的开源吗?”


原来早在那时候陛下就有了打算,沈追暗自苦笑,从修汉水到朝堂摸底再到如今的新田政,一步一步都是陛下的打算。再加上为皇长子请言候出山之事,恐怕成了精的那位柳大人这回也不能独善其身。


“臣不敢。”沈追肃声道,“陛下为国事劳心,臣斗胆请命为陛下分忧。”


萧景琰的眼神重新柔和下去,“沈卿,朕明白你的担忧,只是朕不愿空守着江山却什么实事都不做。”


沈追胸口涌上一股热流,当即再拜,“为陛下,为大梁,臣万死不辞。”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2-27 11:01:00 +0800 CST  
梅长苏得知萧景琰打算土地改制的事情,比一般的朝臣还早了一些,多亏了琅琊阁的飞鸽传书,萧景琰终于放下鸽子的事情之后,飞鸽传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尽管土地改制的实质内容并未传出,但梅长苏却知晓其中七八分内容,那本是年少时祁王与他们一同讨论过的,那时他与景琰满腹心思都在军政,关心新马政的内容远比土地要多得多。只是当时他依靠小聪明说了些大儒们的见解蒙混了过去,而景琰被祁王留下来又单独教导了有一两个时辰。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景琰比一般皇子节俭许多的习惯也是从那时候养成。


景琰登基后,迟迟不动土地改制这一块,他本就料到是在等时机,只是在他看来,如今时机依旧尚未成熟,景琰不让他回京,莫非就是此事?


梅长苏的目光刚刚投向蔺晨,蔺晨嘴里还叼着半个点心,马上举起双手,“别说了,我知道,马上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到改制的草稿。”


梅长苏也不客气,点点头,他有些不安,要让蒙挚早日回京,景琰身边多一个靠得住的人,他总能安心一些。


你看,嘴上说是要在远处观望,但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还不是紧张到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过去?


而等到确切消息终于传过来时,梅长苏原本苍白一张面孔上竟浮上几缕激动的血色,他攥紧了那封书信,胸口起伏,看样子几乎站不住,黎纲要来扶,却被他扬手止住,看着他那副样子,周围人也没一个敢劝的,只能一个个等着他下令。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蹦出来,也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黎纲,收拾东西,我们要入京。”


【本章完】
酥胸要入京了,之后两人会不会见面呢?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2-27 11:02:00 +0800 CST  
第五章
最近太久没有更新转载贴了,为了补偿喜欢这篇文的童鞋,这次再更一章,(づ ̄ 3 ̄)づ




金陵城还是那座金陵城。


作为大梁最繁华的都城,金陵城始终张开双臂欢迎外来的客人或归来的故人。仿佛只要进入这座城,每个人都将成为这座城的一部分,接受她的华美与热情,在她实现你所有欲望之后,满足地停留下来。


或许这便是金陵城常年熙攘的原因。


但对于梅长苏来说,金陵城是一座记忆之城。


尽管快要二十年过去,但金陵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家店铺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他心中,哪怕有些街道已经消失了,店铺早已换了招牌,二十年前那座金陵城的一点一滴都留在他记忆中。这样他便能在睡不着时,想象自己走在金陵城的街道上,依次路过卖点心的铺子,买字画的摊子,拐角处的酒楼,朝臣们的府邸,无数挨在一起和人群一样熙攘的民居,还有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这些建筑藏着无法抹去的记忆,有林殊的,梅长苏的,萧景琰的,他们被藏在店铺的招牌上,宫门的缝隙里,街道上被马车轧出的车辙里,无人触碰便蛰伏不动,可是你只要路过了,真正的路过了,便会伸出触手来缠绕住你,让你困在这座城里,寸步难行。


或许这也是梅长苏不愿回金陵的原因之一。


但他还是回来了。


苏宅早已换了主人,但他此番回来是给萧景琰通过消息的,想来他总不会让他流落街头。


果然,在城门口接他的人是蒙挚,满脸喜悦地说着小殊啊,上次让你跟着回来你还不肯,现在却又回来了,你啊……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景琰替他安排的地方,远离了贵人朝臣们的府邸,安安静静地并不引人注目。原本可以让江左盟自行安排,但既然提前告诉了萧景琰,想着那人是一定要找点什么事来做的,便也随他了。


梅长苏下了马车,一脚踏上金陵城的土地,竟微微晃了一晃,心中微微苦笑,原来这么多天过去,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无论是对金陵城还是对萧景琰。


这么想着,便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蒙挚等人都以为他是累了,都让他快去休息,躺一躺睡一睡养好精神要紧。


可他又怎么可能睡得下去,只在床榻上半靠着,拿了本随身带着的书翻了起来。


这书,自然也是看不下去的,但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抵消心中的焦虑不安。他第一次发现等待是这么磨人的过程。


是的,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来,但他就是相信他一定会来的人。


就像年少的林殊在信纸上写下你若想见我便过来时一样,其实他知道他一定会过来。


果然,入夜以后,那位日理万机的陛下披星戴月地出现在了苏宅门口。


如今自然没有人再敢拦他,又因为他是微服,于是也不敢行大礼,只好一个个躲得干净,只剩下黎纲硬着头皮引路。黎纲完成指路使命后,自觉退下,心中暗自觉得这位陛下实际上根本没有看到他,或者其实不需要他引路,他一样能直直地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就这样,萧景琰在五年之后,终于又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梅长苏就站在那里,一袭青衫素衣,他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还是和他一样添了些岁月的痕迹,但是那人却低下了头,俯下身,然后他听到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一丝起伏,他说,“草民苏哲,参见陛下。”


萧景琰停下了脚步,他脸上急切与欢喜,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梅长苏这一礼,清清楚楚地划开了界限,让他不得不意识到如今的他们与五年前的他们,与十八年前的他们都不一样了。


梅长苏还是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萧景琰没让他起身他便不能起身,他知道他这么做一定让他伤心,但景琰可以对他另眼相看,他却不能仗着他的另眼相看而废了君臣之礼。


许久,萧景琰缓缓地迈出了第一步,短短十几步路,却像是走了好几年,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是走了好几年。


梅长苏的额头上微微渗出汗,他的手臂腰背已经酸麻,但只要萧景琰不开口他便硬挺着一动不动。


终于,他眼前出现了萧景琰的衣摆,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襟,手指修长有力,虎口与掌心带着薄茧,他比谁都熟悉这双手,比谁都熟悉这双手的主人。


梅长苏轻轻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下一刻,他便被猛地拉进那个人的怀抱里,那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依旧低沉,却比往常更沙哑,“你叫我什么?”


梅长苏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轻轻呼出一口气,认命似的吐出那两个字,“景琰。”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咒语,瞬间解开他们之间的隔阂,又将他们重新捆绑在一起。


萧景琰用双臂紧紧箍住他,只觉多年夙愿终于实现,胸口有股说不出的空虚,需要将怀里的人抱紧了,才抵得住那股空荡荡的情绪。


而梅长苏亦抓紧了他,他早该知道真正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所有抵抗都是枉然。尽管他们分开的日子几乎快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一样长了,但这个人实际上从未从他生命中真正消失过。
他们早已彼此融入对方血液骨骼,所以他如何能抵抗他,如何能抵抗自己。


在这一刻,他不是大梁帝王,他也不是江左梅郎,他们只是他们自己,在此时此地相互依偎,从彼此身上取一点对方的暖意来暖一暖自己一度冰凉的胸口。


纵使有流光倏忽而过,亦为了这难得的一幕而停下脚步,又或许这一刻连时光都不忍打扰,只能无声地走开去了。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2-27 11:05:00 +0800 CST  
而梅长苏此时正在太后宫中,与太后说着些陈年旧事,太后已经哭了两回,陛下也没有去劝,反正也是劝不住的,或许哭一哭反倒能将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种种苦楚都一并哭出来。


拔毒的事是说不得的,说的人没什么但听的人恐怕承受不住,这两年治病的事也不能说,其实他自己也记不太清楚,只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口阳光缓缓地变化方向,等到看不见了,一天便又过去了,这些话若是说出来,大概不仅太后要哭,连陛下也是受不住的。


于是只能说些高兴的事情来,江左盟那些趣事怕太后不晓得,便捡些当年征战时的趣事来说一说,什么路过农家桃林一时兴起去偷了些桃子回来结果被林燮知道了,让人去赔了桃子,又拿鞭子把他抽了一顿,关键是,那桃子根本没熟,难吃得要命。


他这样说着笑着,太后和陛下也跟着他笑着,连着被太后特意叫来侍候的高湛也一同笑着,看起来便十分花好月圆。


在太后宫里盘桓一下午,又用了晚膳才出来。宫门已经落锁,陛下自然也不会让他回去,牵了他的手,道,“小殊,陪我去宫墙上走一走吧。”离了人的时候,萧景琰对他说话从来不说“朕”,却是有几分任性意味。


梅长苏自然是应允的,夜间风大,萧景琰命人送了厚实大氅来,将他围得密不透风才放了心。两人一前一后差了半步,沿着宫墙漫无目的地走一走,并不说话。


直到了萧景琰常站的地方,他停下,看脚下灯火辉煌,金陵城的夜间热闹依旧,他轻声笑道,“你看,这宫外可比宫内热闹得多。”


梅长苏与他并肩而立,却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每次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看看,你曾说过这是我的国,也是你的国,更是大梁所有子民的国。那么只要大梁的子民们能安居乐业,我一个人的悲喜又算得了什么呢?”夜风吹得萧景琰的大氅猎猎作响,而这位大梁身份最尊贵的帝王依旧站得笔直,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低头或弯腰。他微微侧过身,替梅长苏紧了紧大氅,继续说道,“我只要站在这里,听着城内的人声,总觉得这些喧闹人声中应该也有你的声音,你信吗,小殊,我每一次站在这里,都能听得到你的声音。”


萧景琰的声音被夜风吹得凌乱,听在梅长苏耳中便带上了些凄凉意味。自古帝王皆是孤独,而他却亲手将他推上了这条世上最孤独的道路。


景琰原本可以不必承受这一切的。梅长苏藏在大氅中的手无声地攥紧了。


萧景琰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小殊,你知道我的,我宁可去战场杀敌也不愿搞什么朝堂争斗,在沙场上遇到敌人只管杀便是,在朝堂呢,与那些朝臣们角力博弈,明知道他们背后藏着私心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也不能杀他们,杀了他们,谁来为大梁效力呢?”


梅长苏的拳头攥得更紧,他曾愿意挡在他身前为他做一切黑暗之事,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那一颗赤子之心,可是他并没有做到,在他抛下他的这些年,景琰却被迫学会了那些原本他根本不愿让他触碰的东西。


萧景琰看着他,依旧带着笑意,但笑容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他伸出手轻轻抚过他脸颊,看到了那人眼中的痛楚,当下心中亦是如同刀割,却不肯让眼中呼之欲出的泪水落下,他定了定神,望住那人的眼睛,凛声道,“请问苏先生此次回京,究竟是为了什么?”


梅长苏攥紧的拳头瞬间松开。


【本章完】


下次元旦更新!元旦!元旦!

楼主 Fanny0000  发布于 2015-12-27 11:08:00 +0800 CST  

楼主:Fanny0000

字数:45499

发表时间:2015-11-13 03:4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5-24 03:19:5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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