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岩带着小孩回了家，白易淮喝了点粥就睡下了，刚刚哭过，身心疲惫。
顾北岩叫来了刘沛然。把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这种情况在刘沛然看来根本不是个事儿，可顾北岩不这样想啊，所以也只能认认真真的解答。
“啊呀，阿岩，你就让他放轻松，少些压力，多休息休息，等他醒了多陪他说说话，我那还有预约我先走了啊！”说完逃之夭夭。
顾北岩叹气，取了酒，一人独酌。
傍晚，天擦黑，白易淮醒了，依旧情绪低落，但总归不至于失态了。下楼，顾北岩在厨房忙活，白易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
顾北岩担心，白易淮的报告里显示出他患过轻度抑郁。顾北岩没有告诉刘沛然，他知道白易淮不愿让别人知道的。可他犹豫了，今天的白易淮，真的吓到他了，也给他敲了警钟，再这样下去，一旦复发，孰轻孰重……
“吃饭了，小淮。”不论怎样，在孩子面前还是要挤出笑容。其中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白易淮勉强的回以微笑“我不太饿老师……”
“想吃什么，哥去做，或者我们出去吃，好吗？”
张了张口，没有出声，顾北岩近乎乞求的语气，实在让他无法拒绝。
“那就……皮蛋瘦肉粥吧。”

顾北岩担心他，可还是进了厨房，做了粥，端出来递给小孩。
白易淮接过粥笑笑，不像第一次那么牵强。舀起一勺鼓起两腮对着吹了吹气，咽了下去，笑意直达眼底。
顾北岩看在眼里，可也知这不过是宽慰自己的把戏。
晚上顾北岩放下了工作，在小孩的卧室陪着人看书。直达小孩呵欠连天，这才开口
“今晚和哥睡吧”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陪哥睡！”
“我知道哥想什么呢，我不会做傻事，哥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您别担心了。”
听到这些肺腑之言，顾北岩忽然觉得自己付出了多少都值得。
白易淮赶在自家哥哥热泪盈眶之前赶走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关上灯盯着被子上的月光。冷寂。
顾北岩担心了一夜，寝不安席。

第二日，顾北岩正在厨房忙活早饭，白易淮洗漱好下楼，如往日一样背着书包。
顾北岩见了没有说话。
饭桌上——
“今天要不要在家休息”顾北岩食不知味，干脆放下筷子开口
白易淮依旧夹着小菜喝粥“为什么啊”
“你昨天……”
“昨天就是压力有点大，发泄一下就好了”说完笑了笑。
顾北岩没有再开口，谁都不想因为这个被特殊照顾，自己小孩也一样。
整个上午，顾北岩都心不在焉。白易淮和每日一样，看不出端倪。
每节课后都要问问任课老师情况，整个办公室都笑话顾北岩小题大做。
顾北岩笑笑，也不解释。

上午平安无事。中午顾北岩还是支开了赵梓琛，带着小孩出去吃。
看着小孩大快朵颐，顾北岩渐渐放下心来，下午又不放心地和任课老师打了招呼，说是先别逼得太紧。
周末，顾北岩把还睡意朦胧的小孩拉进车里，直接奔了自然风景区。
一路上郁郁葱葱的树和时隐时现的小溪让习惯了汽车尾气的两个人心情舒畅了太多。
两个人买了娱乐票，进入湖心互撩着水，眉开眼笑的大男孩和小男孩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所有的压力被抛之脑后。
“哥，我想考A中”
玩的正高兴，白易淮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顾北岩愣了愣，
“好，努力努力！哥相信你”
“可现在的成绩…”
“我的小淮一点也不比别人差，没关系，今天回去就继续努力！”
“好！我一定会考上的！到时候哥给我办庆功宴！”
“一定！”
暖阳下，一个约定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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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责任（五）
回去后的日子单调而辛苦。没多久迎来了第二次月考。
连续三天，白易淮的压力很大。
三天过后，等待亦是一种折磨。
再过三天，出成绩。
年级七百多人，白易淮排在四百八。全班四十人，排在三十二。
这是个让很多同学诧异的成绩，但白易淮不满意，他清楚，顾北岩也不满意。
果不其然，当晚，顾北岩就找了他
每次踏入书房都有紧迫感，这次尤为严重。顾北岩没有想象中的疾言厉色，见他来了先是倒了杯水，又让人坐下。
“我看了你的各科试卷。只有一个字——差。”
白易淮脑子嗡的一下，他知道哥哥不满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一针见血。
“考完试后各科老师轮流来为你求情，说让我好好帮帮你，说你考场这样已经是很努力的了，可我知道，你若是拼尽全力，绝不会是现在的成绩。”
白易淮抬头，张了张口，却被堵了回去：
“不用说你已经尽力了，你的功底都在，而现在你所谓的努力不过是去把他们拾起来，可是你忘记了，你之前引以为傲，比别人学的透彻的知识，现在别人也再往起捡，遇到不会的也会努力，所以之前的东西，大家是平等了，可那以后的知识，别人还有，你却没了。”顾北岩从一旁拿来文件夹，“既然你不愿拼尽全力，怕苦怕累。那从今天起，由我来逼你，既然你时时需要人鞭策看管，那我就遂了你的意。这是考试试卷，每一科都给我做错题分析。明早给我。出去吧。”
全程没给白易淮说话的机,可这次小孩出奇的没有委屈。大概是知道了顾北岩的好意，和他那傲娇的“豆腐心”
熬夜做分析，错题分析每次都是应付老师，可他知道到了顾北岩这里肯定不行的，所谓万事开头难，熬到了凌晨，白易淮还没搞定。
顾北岩下楼冲咖啡，看见门缝的灯亮愣了愣，之后又欣慰一笑，没去打扰。

第二天晨起，饭桌上，白易淮站在一旁，双手递上一整晚的心血。
顾北岩结果放在一旁：“行了，家里没那么大规矩，坐下吃饭，吃完再说别的。”
白易淮心中一暖，脸上恢复了旧日的模样，玩闹着和顾北岩讨饶
“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份认认真真的错题分析呢！有不好的哥多批评！就不要辛苦您动手了！”
顾北岩笑着瞪了他一眼，才让这小孩安分了些。
早上积攒起来的好心情随着白易淮一份不如一份的报告慢慢流逝，最后剩下的，只有怒气。
“错题分析不是写个正确答案！全部重做！下午前拿给我，出去。”
白易淮也不好过，耐心飞速流逝，伴随着一起离去的还有自信。
第二次做得总还算是那个样子，但顾北岩依旧不满意，这次没了疾言厉色，只是淡淡地吩咐重做。
一次次的否定，让白易淮的心有些浮了。从开学起就无数次在学习上碰壁，顾北岩也从来没有循序渐进细声细语，想到这，小孩有些委屈。
委屈归委屈，态度是要端正的。这次顾北岩没动手，但积威甚深。又一次送来报告，却犹豫着不敢进了。
顾北岩知道小孩的心思，可这第一次，必须把标杆立好，以后才容易。
终于还是敲了门。
出乎意料的，顾北岩没在批评。而是拿笔标注讲解了问题。

小孩本就聪明，对于这种查漏补缺的一点就通。顾北岩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明白爱之深，责之切，可也明白只重于“责”的训诫者是不合格的领路人。
不管忙了多久，顾北岩的几句夸奖总能将疲惫和烦躁通通赶走。白易淮轻松了许多，最后又改了一遍，才和顾北岩打了招呼出门聚会。
这种聚会白易淮根本不参加，却因为考试过后陈梓琛的忙前忙后嘘寒问暖实在让他不好拒绝。
顾北岩倒是很乐意小孩多出去和他们玩玩，大家一起也都有个分寸，花钱顾大少爷更是不缺，正好时间上自己还能多富裕些。
小孩走了，顾北岩处理完公司学校的事又赶紧看了小孩的试卷，找了其他科目的对应章节，批注后搜集相关题目，打印好放到小孩桌上。
下午六点，白易淮回家。顾北岩一个人在吃饭。
“哥都不等我吃饭了！”
顾北岩慢条斯理地嚼完最后一口“是啊，你在外面吃了好的，我一个人还不提前吃完了？”
小孩嘿嘿一笑，挠头。
“走吧，既然吃也吃好玩也玩好了就去看看功课。”说完先一步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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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书桌上的资料，说不感动是假的，小孩渐渐明白了顾北岩身为哥哥的责任，不再多愁善感，只是今天……
“谢谢哥。”
声音有些哽咽。
顾北岩笑笑，不太在意，这些东西做出来是麻烦了些，可也不算为难，“要是真的谢我就记住我们的约定。”
夕阳透过阳台照在脸上，
暖阳下，
重温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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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归家（一）
两个人都已经计划好了未来一周的学习安排。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日凌晨，飒枫匆匆忙忙打来电话，内容很简洁：顾老爷子，病了。大病。
顾北岩想了想，叫醒了白易淮。
两个人收拾收拾赶忙回去。不管怎么样，见到小淮多多少少能想起年轻时和张阿姨的快乐回忆吧？顾北岩如此想着，带了小孩回去。
A市机场。
“少爷。”
来接机的不是飒枫，顾程生病，陪在身旁的肯定是他，比顾北岩这个亲儿子还亲。
顾北岩看着身旁一脸严肃的小孩，强挤出笑容：“小淮，你先跟李叔回去睡觉，明天白天再去探望……爸。”
乖巧地点点头“那我不去给哥添乱了，您照顾好伯父。”

今天请天假

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白易淮却睡不着了，还有两个小时天又要亮了，想了想还是躺了一会儿。他不想给哥再多添麻烦。
第二天吃完早饭白易淮就去了医院。顾北岩出来接的，自己家的医院，顾北岩离开也放心。
还没进门就听见飒枫在和老爷子聊天，聊的人哈哈大笑的。气氛轻松不少。
顾北岩带了人进去后，就去找医生询问情况了，留小孩一个人，尴尬到不行。
飒枫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就被顾程强硬的赶了出去。
白易淮坐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果然，顾程开口。
“我是装的，整个医院陪我演戏，就是为了你。”
白易淮睁大了眼，顾程像是没看见般，继续开口：
“我和你母亲有情义，你却是你父亲和她的种，而现在，我唯一的儿子，为了你不肯回家，你说，你是不是对我这位老人家，太过残忍了？”
白易淮愣在原地，犹如五雷轰顶。原来自己还是这么碍事，没有丝毫改变。
白易淮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但是他走了，没有知会顾北岩，就那么走了，一辈子不打算回去。
顾老爷子不是心狠的人，可嘴上却刻薄得很，见白易淮离开马上派了人跟着，生怕他出事。
此刻的顾北岩还在家里给顾程煲着汤，美滋滋地想着他们爷俩一起开心开心，冰释前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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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再过去的时候没看见飒枫，顾北岩心生疑惑，过了一会儿也没看见小孩，这才向顾程发问：“父亲，小淮和阿枫……哪里去了？”
顾程悠哉的享受着儿子亲手泡的茶，轻咂一口“走了。小的不想给你添麻烦，自己走了。”
顾北岩一下心慌了，顾不得别的“什么叫走了！？您又和他说什么了？！”
顾程蹭的站起，怒不可遏“混账！还有没有规矩了！？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一边骂着一边找寻趁手的工具
按照往日，顾北岩早就冷静下来双手递上皮带了——无论何时，规矩最大。这是家训。
可今日，顾北岩不知怎的又回到了母亲去世后那段日子里叛逆不羁的自己。依旧梗在那里。
“儿子只是好奇，父亲究竟意欲何为。妈妈去世后你就迎张阿姨进门，不顾幼年的我是否委屈怨恨。现在儿子好不容易放下芥蒂，一心一意带好张阿姨唯一的骨肉，您身为人父却又做出这种事情。您的心究竟是不是肉长得？还是…还是您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儿子好过罢了？”
“啪！”一巴掌打得顾北岩侧脸，不留余力。肿了起来。疼。麻。顾北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这不是气话，但不该出口。这是顾北岩每到夜阑人静的时候，就会细想的苦涩话题。他一直逼迫自己，逼迫自己优秀，逼迫自己不去揣测父亲，逼迫自己相信父亲是爱自己的……可现在，一股气的，全说了出来。
顾北岩害怕，怕父亲会失望。
事实也确实如此。
顾老爷子愣了愣，挥挥手：
“滚吧。既然我对你不好，明天回家，办了离家仪式。之后，你再不是我顾家人。”
顾北岩惊慌，张口解释，却被顾老爷子顶了回来。
“这是你的心里话，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你也是个令我失望的孩子。我给你的不多，你也不必为我送终。滚出去。”
顾北岩站住没动，他没想到父亲会把自己逐出家门。一时不知所措。
顾程不管这些，叫来了外面的保镖，把人扔了出去。
顾北岩一个人在医院门口，狼狈，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有些人，如耀眼星辰。哪怕乌云遮住它的光芒，是他变得晦暗，可尘埃依旧，无法触及它。顾北岩亦是星辰。
没有了顾程，他的生活质量也不会差，没有了过于繁琐冗杂的规矩，他可能还会过得更好。但他不能那样做，这是身为人子最基本的责任，无关规矩。
为人子，止于孝。
为人父，止于慈。
顾北岩，只尽力做好自己。只想无愧于心。
可现在，他必须收拾好自己，去找小孩。他不能倒下，不能退缩，不能冲动，不能……太多。

第二十章 归家（二）
顾北岩不好动用家里的关系，找了些朋友帮忙。
等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有信息，终究是打给了飒枫。
“嘟——嘟——喂。”电话那头传来一贯不着调的语气。
“……”沉默了一会儿，顾北岩还是开口了“阿枫，小淮在哪？”
“……”对面也默契地沉默了。
顾北岩明白了，“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不要骗我，你跟着他我就放心了。求你，照顾好他，一定一定，照顾好他。”说完率先挂断了电话，他怕自己会说出更卑微的话。
飒枫更是一愣，他和顾北岩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顾北岩叛逆，被罚被打不管成什么样子从不开口服软，“求”字更是没说出过，今日却……
抬头看了看马路对面肯德基里喝着可乐愣神的白易淮。脑里浮现出想法：这次，家主也许真的错了。
没一会儿又一个电话，家主说不用跟了，让白易淮自生自灭。明天早上之前必须赶回主宅，参加顾北岩的离家仪式。
太过爆炸的消息，飒枫确认了三遍，确认不是玩笑后进了店里拉起还在暗自伤神的小孩就回了家。
白易淮一路懵逼，却也没多问。离开了哥哥才发现他已经是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一想到要永远离开他，小孩心里就涩涩的。
飒枫也不解释，只是抓紧时间联系能联系的人，别让主宅出事。
上天眷顾，两人回去的时候顾老爷子还没睡下。飒枫一路风尘仆仆，赶忙换了衣服又进了卧室服侍。
飒枫这么多年待在老爷子身边，甚至比顾北岩更像个儿子。
这会儿看老爷子闭目，开口：
“家主，少爷他……”
“闭嘴！少提那混账！”

飒枫闭嘴，专心给老爷子按摩。
夜已深，伺候顾程歇下，飒枫俯了俯身准备出门。
顾程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对阿岩很不好？”
飒枫站住，语气没有情绪：
“您给了他最好的条件和资源。”
老爷子的语气忽然染上了伤悲“也许他从不想要，也不在乎……”
“阿枫放肆了，其实少爷他，打心底里厌恶这些。”
老爷子翻了个身，背对飒枫，赶了人出去。
这一夜，又是四人无眠。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的。第二天还是如期而至。时针没有因为几人的不愿而放慢。
第二日一早顾家的旁支就陆陆续续的来了主宅。顾程昨日下令开了祀堂，此时顾北岩已跪在排位前的团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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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一段吊吊胃口可好

顾程坐在椅子上，俯视着下面的人“召开这次家庭会议的目的是想宣布一件事——”
顾北岩狠狠地闭了闭眼，努力的抑制住泪水。
“明年阿岩要回来接管公司，你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也多帮衬着点儿，”又看向满眼震惊的儿子，“还不过来敬杯茶？”
不顾酸痛的腿，直接依言行动。
又扯了些没用的，就散了。
顾北岩本就是请假回来的，初三的课程更是耽误不得，老爷子一赶带着小孩就回了家。
至于老爷子为什么忽然改变决定，顾北岩毫无头绪，也不逾矩去问。
两个人回了家，又过着三点一线枯燥辛苦的生活。
没过几天，年级开了个会，只有一个目标——整个年级全心全力冲刺中考体育！
班会，顾北岩把意思传达到，底下一片不出意料的哀嚎声。
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