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柔和的光晕罩着层云，如粼粼波光，慵懒的拢着将要苏醒的大地。
葱段玉手，指节修长，“匕首”躺在掌心，格外小巧。沈玉轻佻剑眉，从袖中摸出一个苹果，一段一段的削着苹果皮。沈玉早就知道小孩私藏了把水果刀，桐城老宅的刀子都铸的小而精，府上资历老点的下人家里也都用着，男孩子嘛，骨子里都是舞刀弄棒的。何况后来整理这么多次行李都没搜出来，小屁孩藏的这么辛苦，也就懒得打击他。哪成想，这小子不是收藏，是拿来防身的？
每天接触的只有自己，这是用来防谁
的？
防他爹我？？？
沈玉是又觉得生气，又觉得好笑。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昆山玉碎凤凰叫，沈云内心在咆哮……
凤凰台上凤凰游，沈玉心间血在流……
一忍再忍，忍了又忍，不能发火，不能笑，拿捏一个不冷不热的语气，“不想说点什么吗？”
小孩微微抬头，偷瞄沈玉一眼，复又低下头，抿抿嘴角。
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倒是装的好，沈玉情绪倒是平复不少，“伸手”
小孩身子一瞬的僵硬，小手指捻着身体两侧的衣料，八分害怕，一分委屈，倔强和信任各半分。
沈大少爷这就老怀大慰了，他这多灾多难，思路成迷的便宜儿子，还愿意信他半分。即便现在他真用这水果刀防自己，应该也会给自己留上半口气。
沈玉嗤笑一声，用帕子擦净手，轻柔的安抚着小孩头顶上的小软毛，小崽子放松身子。又抓出两只小爪子，挨个擦干净，在掌心上放了一块削好皮的苹果。

征集脑洞，沈玉会怎么处理崽子

只要一伸手崽子就条件反射的打颤，福婶说的那些没人性的事里，没有能让崽子这样的呀。沈玉一个近乎自虐的念头骤然升起，他想知道儿子过去六年生活的点点滴滴。他这么想，也真派人去做了，当然这是后话。
“尝尝是不是你喜欢吃的那种？”
小孩看着沈玉一脸严肃，也不敢吃。
“不想吃，就说说自己错哪了？”把苹果放到一旁，沈玉心里清楚这小子认为的错，绝对不是自己想的错，本心是想听听他儿子的迷之思路。
小孩抿着小嘴不说话，看向沈玉的眼神，就像是鸡看着给自己拜年的黄鼠狼。
哎……哎……哎……
沈玉心里连叹三声，本来还想学学别人家的爹，板起脸给儿子讲讲道理，偏生他这个不是别人家的儿子。稍微露点凶相，他这刚学会和自己说话的儿子，立刻就吓哑巴了。儿子还不是故意的，沈玉能察觉得出至少大部分时候他是想和自己说话的。打就更别提了，不打他，这小崽子脑子里，就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自己对他实施“十大酷刑”的戏码，这要是打了，还不得打得离家出走，在脆弱的小心灵里给他爹判个死刑。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那就真是前功尽弃。再说了，打孩子这种事，他也干不来，下不去手呀。
沈玉把儿子拉进怀里，小孩浑身都在微颤，“忘了爹爹说过，崽崽不会做的事，爹爹会一件一件的教给崽崽。”恍然间沈玉明悟，儿子是不是听到自己说要‘狠狠揍他’？自己的‘狠’和儿子的‘狠’，那可不是一个狠呀。自己狠狠心也就让两个小团子肿两天，儿子得狠，那就是离见佛祖不远了。

沈玉抱孩子进屋，一把将儿子上身按在塌上，床榻边缘刚好将儿子小屁股高高顶起。扒下小孩的裤子，一个白嫩的小屁股就这样献祭出来。
小孩懵懵懂懂的由着沈玉摆弄，待到反应过来时，脑中嗡的一声，随即一片空白。
沈玉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狠狠甩下五下。每下都引得小孩身子一震，后背冷汗直冒。沈玉放下凶器，坐在小孩旁边。
“疼吗？”
沈玉语气还算关切，小孩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爹眼眸，依旧如寒夜的火光，照的自己浑身暖莹莹，他突然间很想躺在爹爹怀里，脑袋蹭蹭爹爹肩膀。这个臭爹爹，自己对他这么好，他还打自己。
小孩越想越委屈，眼眶越发红了，眼泪在眼框里乱转。
这样的儿子下意识的点着头，沈玉见了，笑容就像夜空的烟火，一瞬间绽开在脸上，伸手呼噜着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我儿当真疼狠了？”
沈玉不负众望的露出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大笑，小孩心里更是憋闷，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沈玉笑的更是得意，“看这五条愣子又青又紫，你下次可是要听话些，爹就用法术给它变好。”
湿了的睫毛上下翻飞，水灵的眼睛眨了眨，虔诚的允诺，“乖的！……会乖！”
沈玉满意的点点头，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单手握成空拳，朝其中吹一口气，再放到小孩屁股前，将那股仙气向小孩身后一撒，便收了神通。
小孩松下一口气，先前空白的脑子渐渐回血，真的不觉得痛了，扭动身子回头，隐约看见自己的臀部真的半点痕迹都没有。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新奇喜悦。后来每当他问爹爹咒语时，他爹好看的眸子都会暗含笑意的眯成一条缝，俯下身与他低声耳语，语气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沈玉把崽子养得好，好吃好喝，食疗药补，也就两三月的功夫，小孩面色不再是初见般病态的蜡黄色，小脸慢慢白皙起来。即便如此沈玉还是日常嫌弃儿子瘦的皮包骨，晚上搂着硌人。此时崽子红着眼眶，怯懦却又倔强的低着头站在塌边，刚被教训过的孩子，只等着沈玉的审判。
他儿子真的是天下一等一的可爱。就这么信了自己会法术，把伤口给他变走？傻小子。
明明是打在床塌上，一下都没落在身上，偏生听见声音就能吓得色变胆寒。傻崽子，寂静无人的夜里，你有多少怕，多少无助，多少噩梦，是爹爹不知道的？
“知不知道，昨天如果不是沈四伯伯，换成其他人，你不仅不能刺到他，还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小崽子依旧低着头，沈玉看不见儿子的表情，也不了解儿子的所思所想。捧起崽子的垂下的小脑袋，四目相对，继续道，“我沈玉的儿子总是要见大风大浪的，确实不该柔弱，但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刀剑是要保护身边人，一旦亮出就要一招制敌，见血封喉”沈玉从不觉得温柔以待，会像照镜子那样同样收获温柔。这世界想来就是丛林法则，强者通吃，弱者一无所有。但人和兽的区别就是有原则，人能持刀，不能变成刀，那把刀不是用来六亲不认是非不分血溅残阳的，是去保护身后要保护的人。
“男人手里的武器，是用来保护对自己好的人，不是给自己带来危险的。”
小乐怔愣一瞬后，似懂非懂的点下头。沈玉也不再进一步解释，孩子还是要慢慢教，急不得。摸了摸儿子依旧像枯柴的头发，“爹爹罚过你了，记住爹的话，这次这事爹爹不会再追究。没良心的小子，你四伯待你好，你还伤他，他心里指定不好受。自己犯的事自己要承担后果，你四伯那，自己去道歉，知道吗？”
四伯确实待小乐好，他的世界如果有两个人的话，那就是沈玉一个，沈四大半个，屠富小半个。那是少有的来自一个沉稳的长辈的关怀。他是要认错，可是他会不会……
沈玉知道儿子在犹豫什么，儿子不是一个逃避错误的崽子，只是他脑子里的后果都是能‘要命’的，就那些“酷刑”，再勇敢的汉子，都会怕。
“你四伯，也是和他们不一样的，这一点爹爹和崽崽保证。”
沈玉信誓旦旦的保证，小崽子忽然呼出一口气，小声道“伤四伯……不对。刀……爹爹……对”
嗯？！！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说，虽然他伤的人是沈四，是他不对，但他就是在用刀保护爹爹，是对的？合着他前面白说了？
“四伯对崽崽好不好？”
点头表示好。
“崽崽不该保护四伯吗？”
点头表示要。随即又皱着眉头，摇摇头，“昨晚不要。要爹爹。”

“崽崽昨晚做的事情很危险知道吗？”
小乐突然坚定了神色，煞有介事道，“要爹爹。”
“……”
沈玉都不知道是哭是笑。这小子认错态度很好，刺伤沈四不对，危险也不对，他会去和沈四道歉。但是自己是在用手里的小刀保护爹爹，是对的。听这意思，要是重新来，他还要这样。
这个教育话题，沈玉一直和儿子沟通到中午，沈大少又拿出那套担惊受怕装可怜的戏码，双方才达成一致，崽子再做什么危险的事之前都要和沈玉沟通，与此同时，沈玉也要把自己的‘安危’情况告知崽崽。
家大业大，经商世家，沈玉也不知道这笔买卖是赚是赔。
至少目前看，有个这样可爱的儿子，怎么也不算赔的血本无归吧。

征求个意见
背景 屠富身负血海深仇，寒窗苦读，让他不报仇肯定不可能。对崽子有照顾，崽子也算亲近他。沈玉最开始的打算是让他给崽子当个书童小厮，能在自己照顾不及的时候，帮忙照应傻崽子。不过在大户人家做小厮，辛酸不必多说，有的是人欺负，毕竟不敢欺负崽子。
所以，问问大家的想法，大家希望屠富和沈玉是什么关系
1.主仆，单纯把他当成照顾儿子的下人，跟对待其他下人一样。极偶尔碰见，会主持下公道。
2.避之不及，懒得管他，也不想他被府里人欺负，干脆就赞助他钱把他送到什么地方，任其自生自灭。
3.认成义子，但是放心崽子一定是沈玉的独宠（团宠？），对于屠富来说，能让他有尊严的活着读书，就算天宠了，也不会让屠富抢戏。
4.其他（小伙伴们的其他脑洞）

选好了可能楚阳（屠富）小朋友就要被被人屈打了

第三十八章
沈玉年少顽劣，学人家游历江湖，常年不在沈家，再加上沈玉爹死的仓促，竟被三叔公钻了空子。相比于其他家主回府，沈玉这堪比门庭冷落。下马威？也不看看想下的是谁的威风。沈大少爷自备了欢迎队伍……
尚未下轿，身后就有小厮在沈府门前，左右各放了一挂鞭炮，蜀锦暗纹靴子甫一落地车队里另一名小厮立即跑进府里，扯着脖子激动难抑的边跑边喊“爷回来了！”
本是回来的队伍，队形忽变，前扑后拥的迎着沈玉回府。沈玉想着老不死的三叔公吃瘪的表情，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赏！”
沈玉在众人簇拥下过了前庭，本是抓着他衣袍的小爪子，有意无意的勾着他的手指，小手心里全是冷汗。沈玉顿了顿，冲着四周的人道，“好了，都下去领赏吧。”
下人都散开，沈玉才抖抖肩膀，换下阴沉严肃脸，一如既往的做他的欢脱黑心无良爹。
“带你去爹爹的院子，你先住在爹爹那。等你大点咱俩再分床腄。”
分床？此时，还是个宝宝的小崽子还没有发现他爹又乱用词语……

院子原来是沈玉的老爹住的，沈玉搬进来也没改过布局，庭院一草一木，卧房一桌一椅，都维持原貌。
楚阳也就是屠富，正在院子里候着。沈玉安排他天未亮先回来，找人带他熟悉府里的地形，府里有哪些人，哪些规矩。至于院子里的其他下人，早上打扫完院落，就让他们暂且退下了。
放下儿子还需要赶紧去应付老奸巨猾的那位，可能还要和沈四一起去报报账。
“崽崽，爹爹还有点事要办，可能……晚上才回来，你先和楚阳哥哥玩一会儿，午膳会有人送来记得按时吃。想去别处让哥哥带你去，但是不能出府。”
沈玉威胁似的捏起崽子身后一团子肉，“要是自己溜出府，抓回来，可是要，打开花的。”
小孩眼里有了惧色，怕真的吓坏崽子，忙捞起儿子，在怀里顺顺毛，认命般哄道“过了今日，爹爹就得空带你出府转转。”
黑曜石样透亮的眸子，映进影影绰绰的轮廓，那是他是世界里的亮光和色彩，也是他世界里的阴暗和黑白。敬他，爱他，依靠他，却也最怕他。
想起初见时，沈玉站在沈四身后的阴影里，眼神带着温度，身子却纹丝未动，宛如古桐。
缓缓问道，“很多活要做吗？”
沈玉点头，“爹爹会抓紧做完，早回来。”随后又转身叮嘱楚阳到，“府里，无论遇见什么人，都不必理会，玩你们自己的。就一个要求不受欺负，万事有我。”沈玉其实还想说的更明确点，要是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撞上来，就往死里欺负他。

沈玉的爷爷行大，底下两个弟弟。老二是庶出，成年后分了几分红利，就自己出去闯荡了。最小的这个，也就是三叔公，是沈玉爷爷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兄弟俩感情亲厚。沈玉爷爷年少有为，沈家在他手里蒸蒸日上，老爷子什么皇权富贵，莺歌燕舞见了个遍。阅尽千帆，看看儿子沈佑衽，又看看小孙子沈玉，微微一笑，就去云游四海，参禅悟道了。
沈家嫡系可谓两代单传。而三叔公自己儿子就有四五个，好在庶出多是分出去单过，沈府常住的就一个嫡亲的儿子，与沈玉同辈的嫡亲孙子就两个。不过沈玉有个规矩倒是不错，沈家自己请先生办的学堂，凡沈家子弟不论嫡庶均可入学，小辈们倒也都熟识。
也正是如此沈玉才动了把楚阳带回来的心思。虽然从细枝末节上，沈玉越来越觉得，崽子不像是狗崽子，到像个狼崽子。被各种人虐待的，脱皮掉毛，浑身是伤，看见人就哆嗦的缩在角落，看见你却颤巍巍的走过来，克服着对所有人类本能的恐惧，可怜兮兮的蹭蹭你的腿侧，你避开伤口轻轻给它顺毛，它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你，收起锋利指甲的小爪子放轻了力道像是怕把你碰碎一样，试探着沾沾你的手，看你没拒绝，又委屈巴拉的低声呜咽，缘分二字何其简单。推开它又不忍心，那还能怎么办？先抱回家慢慢伺候大呗。至于放不放它重回山林，到时再说吧……

沈玉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儿子的娱乐项目是劈柴。 他儿子倔驴般的品质真的不减分毫，执拗的要自己劈柴，一直劳作到日头偏西。三个小孩带着各自的小厮，浩浩汤汤五六个，奔向小崽子。
“你就是小叔带回来的小孩？”为首的小孩虎头虎脑，说起话来也底气十足。
楚阳一瞬间便猜出，这小孩就是府里三叔公唯一的曾孙沈清，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个十足的小霸王。
小乐只是放下斧头，慢慢挪到楚阳身后。
“表弟，这人还挺嚣张的。”说话的是沈清的表哥程祯。沈玉原先自己没孩子，人懒散，再加上有名无实，是以三房把不少亲戚都安排进学堂上学。
沈清有些恼火，无声的叫板，更让人愤怒。
楚阳见状，忙行礼道，“小主子还有些认生，不太爱说话。”
沈清转转眼珠扫到说话的楚阳道，“你又是谁？新来的下人吗？”
楚阳依旧未起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答到，“是”
沈清自己抹了下鼻子，轻蔑道，“切，那就滚一边去。”
楚阳不欲多纠缠，开口道，“还请小少爷恕罪，时候也不早了，小主子怕是要先回东院，时间长了怕是主子该怪罪。”
说着就要领着小崽子离开。
沈清一行人迅速堵住楚阳的去路，“怎么，这就要走了。小叔平时最疼我，我就和这小孩儿玩得晚些，小叔也不会说什么的。”
楚阳微微皱眉，缓口气又行了礼，继续道，“主子规定的时辰，小的也不敢自作主张，不若您和小主子一起去东院。”
程祯站在沈清身后，以仅仅两人听见的声音耳语道，“一个新来的下人都如此这般，表弟你还是放他们走吧，别惹祸上身。”
程祯此话似打蛇打到了七寸，沈清一下子便存了戏耍的心思，朝着自己的小厮使了眼色，便道，“你家小主子需要按时回去，我们送回就好。正好我在学堂里有不少书要搬回府，你跟着他们俩一起去搬回来吧。”
“主子叮嘱再三，不能让小主子受了欺负。小的实在不敢离开。”
沈清指着小乐又道，“我和他都是主子，他是小叔带回来的，我还能欺负了他不成。倒是你一个下人现在倒是欺负到主子们头上了，还有没有点规矩。”
旁的小厮也跟着应和，“小少爷说的是，下人不过就是个奴才，那命呀，比狗都贱，全凭主子赏饭，不然还把自己当少爷不成。”
楚阳手攥了攥，听到最后一句却全然卸了气，血淋淋的现实，自己现在如此处境，如何对的起爹娘，报的了血仇。触碰现实一切强烈的情感都变得苍白无力。
楚阳坚持把小乐送回东院，这才跟这一行的两个小厮离去。
*
沈玉听人说沈清去了自己的院子，就觉得心难安。他对待这帮小屁孩，基本就像是，戏园子里看猴戏一样，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心情好了就扔给他们两块糖，心情不好就不去看他们。
沈玉也没想到，再见到儿子的时候，儿子在院子里的树杈上。
“都给我停下。”沈玉从远处便听见了吵闹声，迎着吵闹声庭院，呵斥住站在树底下喊打喊伐的沈清之流。
从未看过沈玉如此严肃周身满溢着怒火的众人，突然怔住。沈清倒是壮着胆子，满肚子委屈的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一个红包道，“小叔，就是那个小畜.生，他用石头扔我头。你快把他打下来。”
沈玉盯着他脸上红色的印子，墨色的眸子，挺立的剑眉，藏着一股危险，沈清不由自主的一抖。
沈清壮实的像个肉墩子，也就比小乐大几个月而已，沈清就像头小老虎，崽子却像只小奶猫，还是只病猫。
“他打你了？”
沈清卖力得点点头。
沈玉抬手，巴掌快要贴到脸上才堪堪停住，“说明你该打。”
沈清被掌风吓得难以置信的呆愣在原地，看着平日专宠他的小叔，冷着脸走到树下，其余有识趣的就悄悄溜了。
*
沈玉在干枯的枝条上找到儿子，“崽崽，爹爹在这。”
小崽子回身抱紧树干，探了两步发现自己下不去，煞时红了眼眶。崽子在的树杈估计有一人多高，沈玉差人取来梯子，摘水果一样，把儿子从树上摘下来。
下人连忙把之前给沈玉准备的姜汤递过来。
沈玉抱着崽崽，皱皱眉头，略带嫌弃地从袖中拿出帕子，给崽子擦了两道鼻涕沟。“喝点姜汤，省的生病。”虽然还是很想看儿子生病时软萌的模样。

把抓着自己衣袍的那只小爪子握在手里，顺势蹲在儿子面前，另一只手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小崽子有些无措的抬起头。
“是爹不好，委屈宝贝儿子。明天爹带你去集市，好不好？”沈玉见收效甚微，会不会是沈清那个没脑子的说什么不中听的，沈玉想想就恨得牙根痒痒，“傻小子，爹爹昨天不是和你说过，沈家人的话都不能轻信，有事要问爹爹，爹爹说的才算。不然这样，把你想的说出来，万一他们是骗你的或者爹爹有其它安排，你这样不仅冤枉你爹，还自己伤心。如果真的是爹爹的错，你爹任你处置，以后改过自新。”
小孩湿润的睫毛上下翻飞，“我……也有名字吗？”
“当然有呀，崽崽，小乐，不都是。”小孩摇摇头，“啊，你说的是大名呀。肯定也有呀，你爹想了好久，想先写进家谱再和你说，叫沈乐安，平安喜乐，要是喜欢爹以后可以唤你安儿。”
“他们说，滴血认亲才是亲父子，我们没有。”
沈玉一怔，情难自抑的试探道，“是不是亲的有那么重要吗？我要不是，你就离开去找你亲爹呀？”沈玉嘻嘻哈哈的掩饰着心虚。
小孩点点头，嗯了一声。
“没良心的小子，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舍得去找你亲爹。”沈玉看着小孩眼里的坚定，微微失神，不满的嘟囔道。
听了沈玉的问题崽子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回应，这个世界对他从来不温柔，其实他懂事得很早，他娘，外公，外婆，庄子里的下人，还有后来的屠富，他遇见的所有人，都讨厌他，讨厌到恨不得打死他。他也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和他有那么一丝联系的亲爹还能相信谁。
“嗨呀，逗你的，我不是你爹谁是呀。过几天咱们就会在祠堂滴血认亲，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儿子的。之后谁再跑来说是你亲爹，你就让他滚。”至于两滴血嘛，怎么会融合不了呢。到时恐怕就是猪血也能融为一滴。
崽子忽的泪如泉涌，用力扑到沈玉怀里，沈玉差点没蹲住摔一个踉跄。
崽子恨恨的责问到后来变成哀嚎，“你……你是沈家老爷……为什么不找我……不认我……为什么也不想要我呢？”
空气凝结有些窒息，沈玉有些发抖，他抱紧儿子，轻抚小孩的脊背，心疼道，“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娘是回到乡下，更不知道有你。”万事禁不住假设，沈玉也不清楚如果当时知道周雅有孩子，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能不能接受眼前这个小团子。也有可能他都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你…可…可……我每天都有想你，等你，你怎么不知道……”
“……”沈玉有点出戏，怎么听这句话都像是个怨妇说的，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之类。
“是爹爹不好，爹爹的错，怎么能一直都不知道有个这么好的崽崽，怎么能等崽崽这么大才找到……其实爹也想看着崽崽牙牙学语，跌跌撞撞的学走路……爹爹知道错了，看以后表现，要是爹爹表现好，崽崽就原谅爹爹吧。”
“下次爹爹要记得我，要快点找到我。”没有止住哭泣，好一会，崽子才委屈道。
“爹爹一定会的。”

想写个沈玉重生的无责任小番外，大家希望沈玉重生到什么时候。
注，1.文里用的虚岁，也就是小孩实际上只有五岁……好吧，我承认是心疼小孩找个合理的解释给他减了一岁。
2.时间线，此处叙述用得实岁，小孩没满周岁之前都是有奶娘的，快两岁才抱给渣娘，四岁娘死了，跟着下人生活一年多，五岁送给了屠户，跟着屠户也就半年，见到沈玉时也就五岁半
3.还有，无责任小番外嘛，人物基本只会涉及崽子和老沈，旁的人不多占笔墨。例如，即便重生回到渣娘还活着，沈玉也不会和他有什么再续前缘的情况……
重生时间点有以下，
1.小孩刚出生到快两岁之间，即没见过渣娘时
2.2-4岁，就是那种渣娘欺负崽的时候，老爹突然出现，抱抱崽子，告他不怕。
3.4-5岁，就是崽子娘刚死，其实对于小孩来说即便他娘虐待他，娘死了他也会很无助，老爹冲出来，跟崽崽说，他还有爹爹。
4.5-5.5岁，老爹直接奔向屠富家，对着屠富一顿暴揍，然后带着崽子走。
5.沈玉和崽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直接抱起来崽子，告诉崽子我是你爹，爹一直在找你。

第四十章
抱着儿子可劲顺毛，晚饭上桌时，沈玉才突然想起问了一句“楚阳呢？”
小孩黑溜溜的眼睛也似刚回过神，“有人找他帮忙。”
“找他帮忙？”沈玉眉峰微皱，“是刚才欺负你的那些人？”
小孩点点头。
沈清那小混.蛋，找楚阳帮忙，帮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还能有好事？
“崽，你先自己吃，爹先去解决点小麻烦，很快回来。你沈四叔一会儿来，你在这等着陪陪他。”好好哄哄你四叔，沈玉一脸你懂得的神情。
崽子也点点头表示收到。
沈玉虽说尚未把持家业，在沈府的眼线耳目可不算少，只要他想知道没有知道不了的事。
“老爷，人在司正堂。”沈玉心腹之一思明禀道。
司正堂所在偏僻，原是个荒废的庭院，三叔公掌家这几年，改成了沈家的刑堂，那地方自己人进去也就是小打小闹，若非己类进去就要掉层皮。不少人因此归顺了三叔公一脉，一时提起司正堂三个字，在下人里谈其色变。对于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沈玉自是乐得作壁上观。
夜色漆漆，抬头看向满天的繁星，如黑色幕布上的点点光，等这幕布撤下就是另一番光景，另一出戏。
一声叹息，无奈，一个两个都是他沈玉的债，两个臭小子。

突然想到一个画面，崽子和楚阳长大了，两座大冰山，脸上都写着犯我者死，沈玉喝多了，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这哥俩，这哥俩硬着头皮哄着沈玉，底下坐着的一群手下看着哥俩目瞪口呆是不是很有画面感

远远的就听见司正堂里阵阵带着羞辱的嬉笑声，沈玉立于门前周身散发冷气。思明上前一脚，嘭一声木门倏然倒地。
楚阳赤裸着身子，双腿分开一定角度跪在地上，脚裸和小腿靠近膝弯处都有铁箍固定在地面，手心向上双臂一字型展开，手腕也有从屋顶垂下的铁环固定住，似乎是怕手臂上下挣扎，两手的铁环底部还各坠着一块大石头。
臀部到大腿根满是青紫，肿得透亮，看上去被不少刑具责罚过，有的地方被藤条打的破了口子，血珠蜿蜒淌下。大腿内侧许是一直受虐于藤条之下，一道道印子高高肿起暗含深紫色血沙，将要破皮的样子。手心更是肿成亮紫色，手臂还有后背也有不少鞭笞的痕迹。看这伤处怕也是表面内里都有损伤。
沈玉扫视着眼前的三个人，两个腰圆的大汉，据说是三叔公特意请来的行刑高手，另一个瘦小猴精的是三叔公手下新进的红人，姓徐自封为司正堂堂主，见风使舵的好手，活生生一副小人嘴脸，不然也不会吧司正堂交给他来管理。
被沈玉的目光扫过徐堂主只觉寒风凛凛，忙上前恭敬道，“这等教训下人的地方实在污秽，少爷若无事还是快回了吧。”
沈玉目光指了指楚阳，徐堂主立即会意的解释道，“这是府里新来的下人，干活偷懒，还对主子不敬，如此也是个小惩大诫。”
整理了袖口，沈玉淡淡笑着说，“他没有对你主子我有任何不敬。”
徐堂主尴尬一笑，又回应到，“爷您说笑，沈家哪一位不是我们的主子。”
沈玉缓步走到楚阳不远处，汗水顺着前额黑色的发丝滴落，溅出一排水涡。嘴角也有血迹流出，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子为了显示自己真汉子挨打不吭声自己咬的。沈玉依旧对这种行为极其鄙夷，恨铁不成钢的从鼻子呼出一声冷哼，“徐堂主可有冤枉你？”
到底是深秋的晚上，灯火忽明忽暗，楚阳疼的全身都在战栗，再加上无尽无休的羞耻感，心早已坠入最黑的深渊。低垂的眸子更是暗淡，似深渊般暗淡，“自然是下奴的错。”楚阳心里清楚沈玉在沈家地位之微妙，再加上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儿子就要写进祖宗祠堂，这个档口确实不该有其它多余的枝节，何况他……
嘿呀，即使是低着头，沈玉也能想象得出这小子暗夜里独立苍茫，孤身一人对抗全世界，笃定自己一定会舍小他保大局的勘破世间事的鬼样儿，惹得沈玉格外气恼。自己可是都没陪自己那可爱软萌宝贝儿子吃饭就赶来搭救他，不然来干嘛，看他光着腚挨打吗？
沈玉眼珠一转，其实这个可以有……
“你说得对，他确实偷懒，爷我交代他的事他没干还对爷我不敬。”沈玉坐在司正堂的“最佳观刑椅”上，摆在受刑人正前方看着他们面部变化，“按照你们司正堂的规矩如何？”
徐堂主一听瞬间便有了精神，一个新来的下人不仅得罪了三老爷的小孙子，还开罪了眼前这位，这事就好办多了，“回爷的话，下人如此乃大罪，按照规矩，手板100，手臂藤条100，臀腿戒尺100，木板100，篾条100，藤条100。”
沈玉的表情开始凝固，他们打的部位还有工具倒是够齐全的。
徐堂主不知道这个数够不够有抬头打量沈玉又补充性的说，“力道自是十成十。”
“……”
沈玉随即淡然一笑，“现在多少了”
“回爷的话，这下人开始时不服管教罚他跪醒了会。十下为一轮这刚进行到6轮。”
刚过半数就伤城这样，臭小子还是骨头硬，“那爷也在这欣赏欣赏，别打扰你们，你们继续。”说得就和去赏花赏月一样自然。
徐堂主示意身后两名壮汉做准备，恭维沈玉道，“爷放心，什么人有悔改之心，什么人没有，兄弟几个心里清楚。有些人合该走不出司正堂。”
“……”
腰圆的汉子也真是行家里手，五下刚好打完楚阳的手掌，每轮十下，手臂上也是一个藤条印叠着另一个。每落一下，楚阳都会疼的晃动身子，可被固定的好，身子晃动不仅躲不过藤条下一次的问候，还牵动了身上其他的伤，反倒更疼。小子紧咬后槽牙，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一次次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呼痛声咽回肚子里。
两只手臂和手掌都被光顾过，汉子可能碍于老板视察，也紧张出一身汗，坐在一边闲置的刑凳上牛饮一碗水，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珠。整体采用歇人不歇刑的原则，另一个汉子手持戒尺立即补上，啪啪啪一连就是三下，落在左边屁股，声音沉闷，光听着声就知道每下都能把一个好人打的青紫破皮更别提那小子已经快被打死了。向上也没抓没拽的物件，稍一攥拳，十指连心的痛顿时传遍全身。沈玉开始有些佩服设计这种刑罚姿势以及过程的人，真真是犹如身掷于万只蚂蚁，一点点消磨人的意志，怪不得这么多人如此畏惧司正堂，连忙归顺三叔公。看着这小子唇角又冒出一股子血，沈玉还有点心疼，托着腮帮子的手，力有不支的滑落。徐堂主立刻投来问询的眼光，沈玉尴尬一笑，“徐堂主你们这椅子设计不合理呀？”
“爷请讲。”徐堂主也个虚心好学的妙人。
沈玉伸手向自己前方，楚阳身后一指说到，“你们应该在那再安一面镜子，这样坐在这就能看见，他身后的……盛况”
徐堂主听完眼前一亮，如同找到知音，偶遇同好大神般，竖起大拇指，“妙!真妙！妙呀！没想到，爷也是个中高手呀！”
“……”
沈玉一晚上第三次想骂娘，掀开这个姓徐的天灵盖看看他脑子是咋长的，该不会缺斤少两吧。
正被汉子用藤条抽打腿内嫩肉的楚阳，听此话，不禁嘴角扯出个笑。
沈玉抬手示意汉子停下，走到楚阳身边停下，捏起楚阳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问道，“憋屈吗？”
灯火映在楚阳眸子里的光亮渐渐被黑暗吞噬，直至最后一丝亮光消失，楚阳面部肌肉一瞬间的狰狞，随即用力的挣开沈玉，把头偏向一侧。
“不是认定我不会管你吗？”旁人觉得冰冷倔犟的神情，放到沈玉眼里就跟委屈得要哭一般。那么确信自己由着他被人欺辱，可自己在旁边看这么会儿，他心里还生出旁的滋味。“你小子就是欠揍，同你讲，不可受欺负，就觉得不包括你自己？你要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欺你，又何必这般。”
楚阳不再拼命挣脱沈玉的手掌，相反还微微垂下，沈玉收回手，对徐堂主说道，“行了，放了他。”
徐堂主看着沈知音面露难色，坦白道“爷呀，这小子是司琴司棋两位掌事亲自送来的，开罪的那是小祖宗呀，您就别为难我了。”
“不能放？”沈玉讨好般笑笑。
新晋的偶像这般讨好，徐堂主更是为难，深吸几口气还是狠心道，“不能放。”
“你们也听见了？”
两个大汉也摇头又点头，“听堂主的，放不得。”
沈玉笑容瞬间破裂，朗声吩咐思明道，“去把府里上到大管家下到扫地倒夜香的都给爷叫来。尤其是司琴司棋”说到这又饱含深意的笑笑，“让他们过来，咱们杀鸡儆猴。”

脑子里突然有了新梗，大家瞧瞧想看不，想看就开。（一会删能不能看见全凭缘分哈~）
老爹世家大族的家主，“野区发育”的时候和一个美丽的女子私相授受，带回家才发现是个修炼成精的母猫，老爹钢铁直男一枚接受不了现实。各方势力逼迫下，母猫伤心离去。
多年之后，儿子前来认爹，模样挺像娘的，老爹觉得儿子基因上随自己是个人，开始时还挺激动的，后来儿子家族大聚会的时候显原型露出了耳朵尾巴。之后就是各种大虐小虐，不一细说了，等到老爹终于能接受跨物种的儿子时，儿子死了。……
老爹重生回到母猫离开，儿子还没来认爹的时候，放弃家主之位，背起行囊找儿子，从此开始快乐的撸猫生活，亲亲抱抱举高高，通毛顺毛哄炸毛。
片段一：
果真找到一只狼狈不堪的流浪小奶猫儿子。
老爹看着正在吃小鱼干的猫儿子宠溺地笑，“我真的是你爹爹”
“喵”爪子摸着小鱼干残渣，将信将疑，这人有病吧，来认只喵做儿子。
“爹会给你做很多小鱼干哦。”
“喵呜”会给本喵崽做很多小鱼干的那一定是爹爹！小爪子开心激动的扒着他爹的袍子求抱抱，求相认。神奇的猫逻辑……
老爹抱起儿砸得意的笑，“还真是只小傻猫”
片段二：
老爹和儿子说，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耳朵尾巴，随便伸出来。人形儿子开心的摇摇屁股上的尾巴。从此傻猫儿子再添新爱好，人形的时候像猫一样盘坐在老爹怀里，脑袋蹭老爹胡子碴，等着老爹给自己挠耳朵。

@reliances0330（不会@强行@一下，见谅）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长的长评，热泪盈眶呀！对爹和崽子的分析真的是太到位了！沈玉开始的时候真的是把儿子当玩具，所以放了蛐蛐儿也正常，虽然不忍心，但是有了更好玩的。把崽子玩丢了，那句笑哭我。崽子现在及以后，内心深处都是，除了沈玉排斥一切人。所以我还打算过写第二卷，因为某些原因。老爹迫不得已的半不情愿半情愿，把十四五岁的崽子让来认儿子的亲爹领走了。（崽子亲爹也很厉害，各种手段爬到上位者的那种）
沈玉奔走他乡落魄（其实也不算太落魄）一阵，两三年回来之后发现崽子亲爹是个渣，崽子黑化的六亲不认，一点点把傻崽子哄回来的曲折故事，可能还会涉及点楚阳报仇……究竟往不往下写，到时候再看时间经历还有呼声吧，毕竟不是啥满篇真善美的故事。
楚阳可能是很多东西我还没写到，他亲爹我觉得应该是对他很好很好，那种万世师表的大儒，他很小的时候，暂定六七岁吧，家族覆灭，只活了他一个，他才是真正拼命活着的那个，包括暂居在屠户得屋檐下，忍受屠户得暴虐，（之前文里提到屠户对楚阳好，也只是小崽子自己看到和认为等我），他之所以对小乐像亲弟弟，因为他真的有个亲弟弟和小乐一样大。可能经历的事多了，他心里虽然坚信人间自有大爱，但落到身边他哪个人都不相信。这样说，估计他的倔强会好理解很多。至于他的糖肯定会有呀，沈玉的存在就是大糖块。时间久了，接触多了，沈玉这个全天下最不靠谱的人，很可能会成为楚阳心里靠谱程度最高的。
正好崽子去哄沈四，沈玉有空伺候楚阳！嗯，是真的伺候
最后，感谢喜欢，感谢长评，激动难抑的我可能剧透的有点多，勿怪……

第四十一章
楚阳疼的直打哆嗦，沈玉瞧着实在心烦，楚阳这样他心里不舒坦，可这欠抽的小子也是真气的他牙根痒痒。
正赶上思明安排完手下召集府里下人的事回来，沈玉托着下巴，指着楚阳吩咐道，“把他给爷打晕。”
思明点头应是，面无表情干净利落的一个手刀，给楚阳劈晕。
两个汉子行刑的行家，徐堂主设计刑罚的行家，三人看着思明不自觉的吞咽口水，这身手高手中的高手。
沈玉百无聊赖的眯着眼，瞄着两个汉子，“你们俩谁去给他解开刑具，爷就让谁当下一任司正堂堂主。”两个汉子眼睛放光，沈玉嗤笑一声，“放心，爷好歹也是沈家的家主，这点小事还做得主。”
其中一个果真上前解开层层枷锁，思明不知何时拿来一床厚被，将断线木偶一样的楚阳裹在大被里抱了出去。
徐堂主见人就要离开司正堂，正要上前阻拦，被沈玉一个阴霾的眼刀和诡异笑容挡住。
院子里人越来越多，思明也是能者多劳，送走楚阳，这又盯着司琴司棋到场。司琴司棋天一黑右眼皮就开始狂跳，这下不好的预感更甚，俩人一合计，索性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沈清也请过去，量也出不了大乱子。
家丁们各个拿着火把围得院子一个亮堂，沈玉坐在司正堂门前的宽台阶上，懒洋洋的斜靠木椅，右手托腮，半眯着眸子，时不时打个哈欠。思明俯身耳语“人送到了，四先生在处理伤处。司琴司棋带着沈清来的。”
沈玉坐直身子伸个懒腰，扫视一周院子里的众人又道，“今天叫大家来，没别的意思，就像让大家也给我沈玉评评理。”指着徐堂主，继续说，“我和徐堂主到底谁是主子。”
平日即便在府里横着走，也担待不住沈玉这么重的职责，徐堂主吓得满头大汗，点头哈腰道，“爷，真是说笑，这走到哪儿，那都得您是主子。”
“呦，爷我担不起，方才求您徐堂主放个人您可都没放。他们哥俩，还有思明那可都听得真真的。”阴阳怪气的腔调，沈玉拿捏的恰到好处。
徐堂主看不透沈玉这是唱的哪出戏，只得委婉的解释，“爷呀，不是跟你解释过，那是个新来的下人，干活偷懒还不敬主子。您不是也说了他对您不尊敬。”
沈玉一阵冷笑，徐堂主看得一身鸡皮疙瘩，沈玉开口道，“徐堂主可真会说笑，我又不是他主子他不尊敬又如何，我就是想让他闲着，他何来的偷懒？”
沈玉这胡搅蛮缠的功夫，绕是徐堂主这样的江湖老手也招架不住，有些话私底下能说，眼下府里的下人都到齐了，他只能挑着能说的说，“回爷的话，要是都凭着主子的庇护，就犯规矩，府里这么多下人又要如何……”
还没等徐堂主说完，沈玉就沉声打断道，“*****眼，谁跟你说他是下人的？那是爷的弟弟。”
徐堂主心里苦涩，一下子跪在地上，有些慌神的说，“奴才在府里多年，从没听过爷提起呀……”
“刚认的，你有意见？”
“……”一旁的思明，暗叹像他主子说的话。
徐堂主一时诧异，思索着对策，谁知沈玉又说到，“你一个司正堂堂主，平日里作威作福狗仗人势也就罢了，爷求你放了我弟弟，你还敢当着爷的面继续行刑，落爷的面子。谁给你的胆子？”
还有谁，当然是您给的呀，不是您想欣赏吗？徐堂主平日倚仗三爷得罪的多，现下暗里看了一圈，满院子人，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落井下石的表情。哎呦喂，他的活祖宗呀，他就是浑身是嘴，他上哪说理去。就算他说，是这位活祖宗要求打的，爷也觉得对自己不尊敬，都是爷同意的，可是谁信呀。爷能看着自己打他弟弟。虽然是事实，可哪是个正常人能办的事。
徐堂主一下子看到角落里脸色不好看的司琴司棋，后面若隐若现的小孩，难道是……
心下一横道，“下奴此前并不知情，都是司琴司棋两位掌事说那人冲突了孙少爷，奴才也是依令行事。”

“既然徐堂主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就好办了，思明，徐堂主说按照司正堂的规矩，不敬主子该如何？”
思明勾起嘴角隐隐的一个坏笑 “回爷的话，下人如此乃大罪，按照规矩，手板100，手臂藤条100，臀腿戒尺100，木板100，篾条100，藤条100。”原话一字不差的还给了徐堂主。“徐堂主还说，不敬主子的下人合该走不出司正堂。”
“那就徐堂主，加上司琴司棋有一个算一个。”沈玉指着角落里的司琴司棋，又看看一旁生怕受牵连的汉子，“他们交给你们哥俩，办好了，爷不进饶了你们，还重重有赏。”
沈玉挑眉，狭长的眸子透出一股狠厉，汉子连忙弓腰应是。沈玉转头对着众人道，“至于徐堂主，就交给大家处置。今天我沈玉作为沈家的一家之主，把话撂这，出了伤残至死的事，我兜着。”
徐堂主连滚带爬伸手就要拉沈玉的袍角，沈玉一转身子躲过，看着脏东西的眼神看着徐堂主。
“爷，老爷，主子，您开恩呀，您以后就是我的亲主子，对……还有您弟弟，都是我主子……”他得罪多少人他自然清楚这生死无论的打法，那可是必死无疑。
两个汉子懂事的塞上徐堂主的嘴，又要去抓司琴司棋。沈清大着胆子挡在前头，高喊，“狗.奴才，住手！小叔，不怪司琴司棋，都是那小子，我让他给我搬东西他偷懒。”
“哦？是吗？”沈玉笑着招招手示意沈清上前。
沈清有恃无恐的站在沈玉面前解释到，“小叔，是不知道当时那小子有多横，我这才……”
“啪”话未说完，就被沈玉一巴掌打断。沈清捂着微肿的脸，沈玉则用袖中的白帕子擦着打人的手。
“你今天欺负你弟弟，也就罢了，还欺负到长辈头上了？”楚阳是我弟弟，还不就是你长辈。沈玉心中暗爽，下午就想打这小****，当时还有些顾及，心里憋口气不上不下的，现在好了，真舒坦。
又有些火把陆续涌进院子，为首的叫司鹤，是三叔公的得力助手，顶级心腹，见他和见了三叔公也没甚区别。该是一路小跑来的，站在远处喘匀两口气，才又上前。
司鹤恶狠狠的给了司琴司棋两个眼刀，恨恨的看着自己这两个义子，都是明白人，司鹤也不绕弯子，“三爷和小的，也是才知道孙少爷和小的两个不争气的义子，冲突了爷的贵人。爷给个面子，小的即刻带着人回去严惩。”
“严惩？”沈玉反问道。
“是。”
“司鹤大管家贵人事忙，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您，爷闲着也是闲着，这便代劳了。”
“这都在一个府里住着，牙难免有咬着舌头的时候。何不大事化小，三爷不日定会备下厚礼登门相谢。”司鹤不卑不亢的说。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话说的都是学问。牙难免咬舌头，舌头怎么咬牙呢？这话说的，摆明就是说，我们咬你一下很正常，你也斗不过我们，干脆老实点。按理来说，现在收手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家主的威风他也抖过了，眼下自己不该和他们撕破脸，做个顺水人情，既得名又得利，就再好不过。总之这场闹剧到最后，就牺牲楚阳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
沈玉不屑的翻个白眼，奶奶的，刚吹出去楚阳是他弟弟，连自己弟弟都罩不住，他沈玉不要面子的吗？
“好呀，那就请大掌柜带沈清回去复命吧。”
“多谢”，随后又踹了司琴司棋一人一脚，训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慢着。爷让沈清走，说过放他们俩吗？”沈玉喝止司鹤一行人道。
司鹤觉得顿时觉得自己被戏耍，有些怒气道，“爷，莫不是没听明白方才的话？”
“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爷我今儿给三叔公面子，放他孙子，改日他必来谢爷。难不成司琴司棋也是三叔公现认的孙子不成？”沈玉戏谑道。
司鹤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心机城府不可能浅，如今着实被沈玉不要脸的说词气急，“你……哼，爷别忘了，打狗还要看主人。”
沈玉半眯一下眼睑，随后邪魅一笑。思明看在眼里，着实一怔，司鹤好本事呀，竟然把他家玩世不恭的主子，惹炸毛了？！
打狗看主人的说辞在沈玉脑子里炸开，一个狗奴才也敢跟他说这种话？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可爱的崽崽，还有那个气死人的楚阳，那都是他放在心尖手心的人儿，来沈府的第一天就被欺负，就因为被看成是主子没本事的狗？爷我不要面子的吗？
沈玉一声冷哼，“大狗看主子，哼，笑话，狗的主子自己也是条狗，我有什么好看的。”闻言司鹤脸上青筋暴起，很久没有人如此对自己说话，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心里一时没底，再想到沈玉平时的放荡，又恢复些神采，只听沈玉磁性低沉的嗓音继续说，“司鹤，爷可是给过你机会，天堂有路你不走，爷今天就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沈玉故意顿了顿，司鹤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沈玉又笑笑，“打死你这条老死狗。”
平地一声闷雷，炸的全场鸦雀无声，下人们面面相觑，爷今天疯了吧？被疯狗咬过？嗯，很可能！
天地四合，一片黑暗，唯独沈府里的司正堂灯火通明鞭笞声此起彼伏……

这两天开学报到可能比较忙，尽可能更吧，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