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栖匣之鹄(F/M)


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男子费力睁开眼睛,却听到本是寂静的室内突然间喧闹了起来,甚至有人喜极而泣道,“公子终于醒了,快,你们快派人通知殿下。”

林肇曈被这些人吵得更是难受,一时分不清自己在何处,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又为何躺在这里…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以为会陷在梦中,再也不会醒来。一点点努力回忆着,猛然想到那日发生之事,问道,“殿下…殿下可还安好?”

声音沙哑得刺耳,身边的侍从忙将他的头轻轻扶起,喂他喝水,“殿下无事,现在正在处理四王女叛乱一事,陛下已经起草诏书让位,殿下三月后正式登基为帝,公子可要尽快养好伤,三月后就是千绥的主君了。”

林肇曈被这个小侍从说得脑中混乱,道“不要乱讲,姜公子才是主君。”

侍从笑道,“公子不知,殿下已经将姜公子送离了都城,还是姜公子自己要求的,对外只宣称正君病逝。”

送离都城?是去了二王女那里么?“叛乱已经平定?”

侍从点头道,“太仆已被公子除去,余下之人降的降,亡的亡…据说太仆是因为二十年前一子一女在都城肆意胡为,酒后与人发生争执,将几名百姓打死,被判死刑,太仆曾向当时的陛下和主君求情,陛下却道太仆身为朝中命官,更应秉公执法,而主君竟提出要太仆亲自监刑……”

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仇恨么…所以也要出去陛下与主君的女儿来报复么……

“师兄…长空…他?”

侍从道,“长空侍卫比公子伤得严重,仍在救治中……”

一定要无事才好,林肇曈想着,只觉身上乏力,又渐渐睡了过去。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3-31 23:16:00 +0800 CST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感觉有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这个触觉再熟悉不过,他知道,是沧旸。

“睡醒了?”眼前的女子目光如水,柔声问到。

林肇曈想起身,却被沧旸按住,“不许乱动,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好不容易才长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子笑道,“很饿。”

沧旸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微愠道,“你还知道饿?睡了这么久,再不醒来,就真的饿死了。”

看女子的眼中又有些湿润,林肇曈老实认错,“抱歉,让你担心了。”

沧旸气道,“岂止是担心?我以为你……若不是你伤得这么重,我……”没有再说下去,沧旸恨恨的看了林肇曈一眼,起身去取来早已备好的清粥。

慢慢喂着男子喝粥,他却甚是难为情,沧旸突然问到,“那一次,你抗旨被打了二十杖,我去看你时,是不是想要我喂你吃药?”

林肇曈脸上红得透彻,不自然的答道,“那么久的事,早就不记得了。”

沧旸笑得开心,却又突然将浸了血的护符取出,问道,“那一日,你握着护符,说了什么?”又蹙眉道,“若是什么今后就让它替我陪在你身边之类的话…我定不饶你!”

林肇曈摇头,“以此为证,林肇曈定会伴在沧旸身边,桑田陵谷,与卿共度。”

原来,他是在告诉自己,能够支撑下去……沧旸默然,却听林肇曈试探着问到,“殿下是否还说过…孩子…还是我当时的错觉…”

沧旸方恍然,原来这件事竟然一直没有告诉他……

三月之后,景帝退位,让位于三王女沧旸,新帝登基,减轻刑罚,废除苛政,颁布赈穷养老之令,救济鳏寡孤独;韬光养晦,积蓄实力,广开言路,虚心纳谏,征纳人才,不问出身,三年之后,国家安宁,富足昌盛,五年之后,天下大治。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3-31 23:20:00 +0800 CST  

(五十四)驰隙流年

御书房内,沧旸正在听女儿背书,只有五岁的小女孩,现在满头大汗,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脸急得红扑扑的。

沧旸轻声道,“别紧张”。

小孩乖乖应是,却暗自腹诽着,怎么可能不紧张嘛,明明桌上还摆着戒尺,刚刚还挨了一下,偷偷揉揉微红的掌心,感叹着为什么自己要在太傅上课时玩那个小泥人呢…为什么母亲那么忙今天却偏要抽出时间来看自己呢…为什么母亲站在背后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呢……

沧旸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儿,笑着摇摇头,提示了两个字,一开口,却吓得小孩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走神了,心中一慌,脑中更是空空。

看着母亲轻蹙的眉心,小孩心中叫苦,母亲肯定生气了,会不会一下把小泥人拍碎呢,好喜欢那个小泥人哦,目光又在泥人身上留恋的转了一圈,可是,母亲会说这是玩物丧志的…

见沧旸将书放在桌上,小孩更是紧张,慌忙将两只手都背到身后,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

见女儿的反应,沧旸才知道刚刚打她那一下真是把孩子吓到了,将女儿叫到身边,抱起放在膝上,伸手时小孩儿先是一瑟缩,然后有些惊恐的慢慢睁开了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微微颤着。沧旸倒了一杯凉茶,一点点喂女儿喝着,轻声道,“以后太傅讲课时,不可以偷偷在下面玩,知道吗?”

“可是太傅说的那些浛儿早就学会了……”小孩见母亲并未生气,胆子大了一些。

“浛儿要懂得温故而知新,更要学会尊重他人”。

“可是…浛儿是王女,不是应该别人来尊重浛儿么?”

沧旸笑道,“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以其善下之,为君王者,首先要休其行,正其身,表面上的尊重与发自内心的尊重不同。”拿起桌上的泥人,沧旸道,“母亲从来都没有不许你玩耍,但应该在完成课业之后,要学会自律。”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头,沧旸轻叹,教她这些道理,也不急于这一时,将泥人还给女儿,这还是她曾经送给林肇曈的,没想到他还一直留着…

“去吧”,听到沧旸放行,小女孩如蒙大赦一般,心中早已雀跃起来,仍然规规矩矩的行礼退下。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3-31 23:22:00 +0800 CST  

雕栏殿内,林肇曈正在教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练习剑术。

“挺腰,提臂,手上握紧。”男子认真的教导着,然而男孩每次进攻都被轻而易举的挡回,挫败感十足,这才知道那几位师傅教他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腿,于是显然有些急躁,挥起剑来更是毫无章法。

男孩手中小木剑再一次被打落之后,林肇曈道,“进攻之后注意防守,别把你的背暴露给敌人。”

男孩焦躁的捡起木剑,“我才没有”。

再次进攻过来时,男子用手中木剑打了他的背一下,“若当真没有,为何挡不住?”这一下并不轻,男孩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

林肇曈方觉下手重了些,有些心疼,仍平静道,“站起来,继续”。

男孩扔掉手中的木剑,坐在地上耍赖道,“不要,再也不学了”。

“起来,我何时教过你可以半途而废?”

见男子声音已经冷了下来,男孩有些害怕,却执拗着并不起来。

“是你自己坚持要学,做事要有始有终。”

男孩却是别过头,完全不理会。

林肇曈因儿子的固执有些无奈,上前几步将孩子一把捞起,夹在臂弯,大手就挥了下来,在男孩的臀上打了两下。

“唔……”男孩吃痛,腿在空中蹬着。男子并不舍得用力,却没想到还是把小孩打疼了,想给孩子揉揉,思索了一下,仍是冷声道,“不许任性,继续练习。”

“不练!”男孩此时虽然受制于人,却也不懂得让步。

男子微怒,手上稍稍用力,又打了几下,男孩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听到孩子哭了,男子也不忍心再打,想哄一哄儿子,又怕把他纵坏了,将男孩放下来,道,“站在这里,知道错了再回去。”

看到男子真的走了,将自己一人留在这里,男孩哭得更凶,“爹爹坏,我讨厌爹爹…”

林肇曈虽走出了雕栏殿,却并未行远,听着里面的孩子哭声渐渐小了,最后竟自己嘀咕道,“不教就不教,我自己也学得会,总有一天能打败爹爹!”

房间里面又传来孩子闷闷练剑的声音,林肇曈微微笑着,溟儿,爹爹等着那一天。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3-31 23:28:00 +0800 CST  

傍晚,沧旸与林肇曈陪着孩子们用晚膳,小女孩小声对林肇曈说,“今天母亲可凶了……父亲不在,浛儿害怕”,林肇曈只是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是浛儿太贪玩了吧。”

另一旁,男孩则是对沧旸道,“娘亲,爹爹恃强凌弱,欺负我。”沧旸失笑,“不许这么说爹爹,溟儿又不听话了?”

两个孩子争相告状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孩走了进来,一本正经的行礼道,“洹儿来晚了,请母亲父亲恕罪。”

沧旸感叹,虽然这个孩子与浛儿为孪生姐弟,如今也只有五岁,比起另外两个,显得格外的乖巧懂事,却也因此是担心,孩子这么小,心思会不会太重了些。

洹儿将一封信递给沧旸道,“是长空叔叔要洹儿给母亲的。”

沧旸有些诧异,九年前那次叛乱,长空伤得很重,头部受到了重击,虽保住了性命,却从此失了意识一般,不会说话,任何人都不认得。虽然一直将他留在宫中悉心照料,这些年来,却不见起色。

疑惑的展开信,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字不会写,只好找音近的代替。原来,他四年前就记起了过去,只是留在这里,沧旸每隔几日都会来同他说话,拉着他散步,带他回忆过去,他贪恋这份温暖,不舍离去;洹儿也总是过来陪他,甚至教会了他写字;信上说,他已失了武功,留下无益,曾经说过,当他彻底放弃时,便会离去,所以,他去了棘州,留在师父身边,不必寻他,有了那样的四年,此生,足矣。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3-31 23:32:00 +0800 CST  
完结……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3-31 23:34:00 +0800 CST  

于是…这篇文终于完结了,虽然越到后面越混乱……

因为上一篇文写了一半就扔在那里,又很久很久不想再写,所以就想用另一篇作为补偿……

这篇文的起源是某日突发奇想的一个结局场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原定的男主角在本文根本没有出现过…原来想到的结局,本以为也算是happy的,和某人大概说了一下,被评为很虐很绝望,于是就连结局都彻底改了…这就是现在看到的稍显混乱的这篇文~~


砚雪笑倾:是啊,终于写完了~我可以毫无压力,心安理得的去看你的文了~

安水瑷:嘿嘿,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多充实的家庭啊~~各种番外都包括谁的呢?

游荡桔卡:长空,可能真的悲剧了一点…本来曾想让他挂掉的…但是,活着就有希望嘛……番外,让我再想想……(不完结我总怕万一以后没有时间写就……)

吝啬的柔情:嘿嘿~~

须弥山旁的咸海:当然会记得~~番外…还不知道写什么好~~他们女儿和儿子都有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1 00:06:00 +0800 CST  

吝啬的柔情:嘿嘿,喜欢就好~

825330叶:真的完结了~争取更两篇番外好了~

安水瑷:每个人都有似乎不太现实啊……姜予暄的应该会有的~

cherryyini:谢谢啦

雪心缘冰悠:到了该完结的时候了,嘿嘿,因为我怕以后没有机会更文

游荡桔卡:没打算再写新文~~不过番外还是会有的,那个男主角就pass掉吧~

T小暘暘T:啊~一样的名字~~女儿性格可能会受到两个人的共同影响吧(其实是因为没想过会像谁的问题……)

嶟峣:嘿嘿,来更番外了~

悠口悠心h:结局尽量向happy ending靠拢了~

女巫来也:哈哈,不要郁闷~

magic_清风:是啊,爆发式的完结了

惮頬颵瑿:是在写文吗?加油加油~~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6 23:55:00 +0800 CST  

这是辰熠和她家里那两位的番外,这次先更新一半,下次再更新邹寻的故事,和他们的结局~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6 23:58:00 +0800 CST  

番外二


(一)辰熠

辰熠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个脾气暴躁,又任性的孩子,所以,很少有人喜欢她。

姐妹四人,唯有沧旸与她年纪相似,可是却又与她最为疏离。小的时候,辰熠是很想与沧旸亲近一些的,可是沧旸的存在,总是会给她无形的压力,因为,这位姐姐长得比她漂亮,读书习武都比她强过百倍,又最睿智明理,无论是母亲、还是母亲的那些侍君,喜欢沧旸都远胜过她,甚至于自己的姐姐,似乎也待沧旸更好些……

她也知道自己的确不讨人喜欢,总是调皮捣乱,会偷偷锯掉师傅座椅腿,让平时一脸严肃的师傅极度不雅的跌趴在地,换掉师傅的茶水,让她喝进满嘴墨汁,或者将师傅的圣贤书本掉包成那些禁止小孩子看的图图……而师傅虽怒,碍于辰熠王女的身份,并不敢责罚于她,每每受苦的都是她的那名小伴读,不是手心肿得透明,就是几日不敢落座,可是辰熠从未加以收敛,反正不是打在自己身上。

每当此时,其他一同学习的宗室子女总会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一起哄笑,唯有沧旸,独自在一旁心如止水般读书写字,对这些喧哗吵闹仿若未闻。在师傅忍无可忍向母亲状告时,母亲曾经对她说过,你若有旸儿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却不知这句无心的感叹之语,当时让辰熠深深介怀,小小的心中,竟然埋下了一颗憎恨和嫉妒的种子。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7 00:00:00 +0800 CST  

虽然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辰熠都承认自己远不及沧旸,可是唯一令她骄傲的是,她的父亲待她要比主君待沧旸好上许多。她从未如沧旸一般,被主君规定每日一定要抄写一册书卷,即使写到凌晨,也必须要完成;她生病的时候,父亲总会在身边陪护着照看着,悉心喂她喝药吃饭,而沧旸病了的时候,似乎除了母亲派去的御医,再无人问津;她可以肆意的调皮犯错,父亲最多只是板着脸训斥几句,而沧旸…似乎从未见她做错过什么,因为没有人会去宽恕她的过错……

然而,她的父亲,却在辰熠十一岁那年,永远的离她而去……那时,辰熠只觉,似乎什么都失去了,那段时间,她独自一人躲在空荡荡的寝宫,不肯出去,连风吹过,都会害怕。

实在不知如何接受这样的变故,便跑去母亲那里,母亲正在午睡,隔着帘子看到自己的影子,竟惊喜的叫了一声“旸儿”……看到是她,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却也温和问她怎么了,待她说起想念父亲时,母亲竟冷冷道再也不许提及此人……

那时,夙煜已有自己的府邸,并不能整日伴在辰熠身边,也许就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太仆出现了,他对辰熠说,这一切,都是沧旸所为,是沧旸因主君不喜,先设计害了长姊,再将此罪责推给辰熠的父亲…

辰熠最初并不相信太仆所言,虽从未对他人说起过,但在她的心中,沧旸才是她最崇敬的姐姐,她始终认为,沧旸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坚强果断又勇敢,是最完美的…然而,在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太仆一直陪着她,照顾她,让辰熠似乎又感觉到父亲回来了一般,渐渐对太仆也越来越信任,对他所说的话,也信以为真。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7 00:02:00 +0800 CST  

在辰熠十三岁那年,太仆将自己的儿子,邹寻引荐给她。辰熠对都城四公子早有耳闻,“穹天清渊公子漓,秋水皎月公子暄,剪雪裁冰公子寻,崧岳虬虎公子恪”,这四人因风采才华冠绝当世而闻名……辰熠曾猜想,能称得上剪雪裁冰四字,邹寻该是个极为孤傲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会与自己有何共同之言?

她也曾因好奇,偷溜出宫,换上世家公子的装束,混入墨兰馆,正巧那一次,四名传闻中的公子都聚于馆内,她的目光却只被一位独自静立于窗边的少年所吸引,他不与他人谈笑,只淡然望着窗外落雪,神情凛若冰霜,虽笔直挺拔,辰熠却总觉那样的背影让她隐隐难过……

然而,就是这个傲然冷漠的人,在太仆把他引荐给辰熠时,竟对她微微笑了,辰熠当时还不知,邹寻这样柔和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只属于她一人,她只了解自己的心,似乎在那一刻就已定格,深深的迷恋上了眼前这名少年。

此后,太仆常带邹寻入宫陪伴辰熠,邹寻话不多,总是辰熠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欢喜忧虑,他在一旁静静听着,却也只是听着,并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就是这样的他,让辰熠由衷的信任着,当邹寻用他那清越的声音问辰熠,请求陛下让我们成亲可好时,她曾是那样的欢喜,曾经的辰熠,对邹寻,从未有过一丝怀疑。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7 00:04:00 +0800 CST  

(二)苏璋

凉月盈盈,清辉如霜,映满室寂寥,少年身披寒衣,唯燃青灯一盏,凝神静思,落笔成章,笔墨挥洒如行云流水,心中却渐悲哀凄凉,面容也难免戚戚,一旁的侍从见此不忍,便轻声道,“公子,早些歇了吧。”

少年微怒,“怎么,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侍从叹道,“公子身子单薄,夜里寒气重,您身上还有伤,如此伤心伤神,怎生熬得住?”

少年冷笑道,“伤心伤神?我苏璋好得很,不劳他人挂心,你只管去睡,何须扰我?四殿下府中之人,苏璋哪个敢招惹?”

侍从本也是好心,却不想苏璋言辞如此刻薄,毕竟是在苏璋入了四王女府中之后才跟随他,原本也并无何感情可言,若换做他人,许是早已悻悻然自行睡了,而这名唤作碧川的侍从,为苏璋沏了一杯热茶,便默默退到一旁等候。

“这么晚不睡,难不成是在等我?”少年耳边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不知何时辰熠竟然进来了。

“殿下为何来此?莫不是认为给苏璋的折辱还不够?”少年亦是嘲讽着回击道。

辰熠不悦,这个苏璋从来都不懂得乖巧顺从,总是如苍耳一般浑身是刺,前几日惹得自己怒极,狠狠教训了他一番,本是好心来探望一下他伤得怎样,却未料少年仍是战斗力十足。一时也又恼了,故意道,“你身为侍君,却对家中正君无礼又数次污蔑,我来看你反省得如何,明日去向正君认错。”

少年忿然,却仍是那句话,“苏璋无错,是殿下蒙蔽了心智,受人蛊惑。”

辰熠再次被少年惹怒,却压抑着并未发作,看向少年刚刚写字的书桌,“写得什么?”

未想到少年闻言竟然将纸张抓起揉碎,“与你何干?”

辰熠终于爆发,她无法忍受有人对她如此拂逆,“看来之前的教训,你还是未能领悟”,挥手将书桌上的物品全部扫落在地,厉声道,“今日我就再教教你!”又叫门外的侍从取了家法来。

碧川见此情形,忙跪地求情道,“殿下,公子并不是故意忤逆殿下,公子已经知道错了,请殿下勿再加责……”

话还未说完,就被少年打断道,“你住口,我苏璋何错之有?”

辰熠冷哼一声,接过侍从拿来的家法,是一把厚重的戒尺,苏璋被按趴在书桌上,听到辰熠冷声道,“下衣褪了”。

苏璋面色瞬间赤红又苍白,浑身都不禁颤抖了起来,房门洞开着,辰熠随身侍从都站在那里,甚至还有几名侍女,而辰熠竟然让他褪衣……苏璋全身都被彻骨的寒意笼罩,她果然如此轻视自己……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7 00:06:00 +0800 CST  

幼时,苏璋作为辰熠的伴读,她就从未怜惜过他,苏璋总是要因她的各种胡作非为而受罚,然后,她再与他人一起嘲笑他…后来,她的身边有了邹寻,便对苏璋不再过问。

本来就这样也好,可偏偏苏璋家中父亲重病,母亲仕途又一直不顺,那一点点俸禄根本不够给父亲治病之用,此时正逢圣上为四殿下挑选夫婿,那一笔聘礼实为厚重,母亲无奈之下也尝试着向圣上提亲,竟得到了应允,要苏璋为辰熠的侧君……

朝堂之上,圣上才宣布要为四殿下赐婚,辰熠便先行请求道,无论陛下赐予她几人,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她的夫君,只能有一人,便是邹寻,其他人只能作为侍君……景帝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即使是王女的侍君,也许也是种荣耀吧,于是便也允了。

侍君就侍君吧,不过是个名分而已,又有什么重要,苏璋本是这样想,直到大婚之日才意识到,原来对于侍君而言,这一日,其实与他无关…他只需穿了红衣,从府中侧门而入,然后安静留在他那小院中,那仪式喜宴,灯火喜庆,都只属于邹寻一人……

苏璋以为他可以不在意,他只不过是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又为了父亲之病,才做了辰熠的侍君,可是此时,心中竟仍是难抑制的伤痛悲戚,也对,他今后幸或不幸都系在辰熠身上,要如何才能不去在意……可是,对方是邹寻,父亲位列朝中九卿,他又是都城有名的四公子之一,最重要的是,邹寻拥有四殿下的垂青…萤火与日相差几何,他苏璋当如何才能与邹寻争啊……

独自在王府园中幽静黑暗的角落矗立了许久,苏璋正要回去,却听到了交谈之声,是邹寻与太仆大人,无意中听到了一些“离间她们姐妹”,“掌控兵权”之语,因声音压得极低,只能隐约听出他们是在密谋着什么计划,而四王女并不知情,邹寻正是为此才与辰熠成亲……

苏璋一时心急,也未加思虑,竟就跑到了筵席上,直接将所听到的内容,告之了辰熠。本是热闹欢喜的庆典,因他的突然出现和惊人的话语,忽然寂静下来,邹寻听了此言,脸上竟然丝毫惊慌之色都无,对辰熠道,“该让苏公子也与我们共坐,他本就该是殿下的侧君,大喜之日实不该这样冷落了他,让他如何不生怨怼?”

辰熠已是半醉,看都未看苏璋,只对邹寻道,“我说过夫君只能有邹寻一人,何人敢对你不敬,我定不饶他。”又对侍从道,“把苏璋拉下去。”

苏璋急道,“殿下,苏璋所言句句属实,殿下不要被歹人蒙骗!”然而太仆身边围坐的官员,却一致呵斥苏璋道,太仆大人从未离席,让他不得如此诽谤。

邹寻本要上前拉着苏璋坐下,却被苏璋大力甩开,邹寻一时站不稳,摔倒在地,辰熠大怒,亲自扶起邹寻,叫人抬来府中刑凳竹篾,将苏璋按在那里便打了起来。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7 00:10:00 +0800 CST  

苏璋并未曾习过武,那竹篾打在身上的第一下,就不禁惨叫出声,而后口中的惊呼,纵然想忍也忍不住,只能死死抓着凳沿,祈祷着能缓解这番痛楚。

他深深觉得屈辱,大喜之日,四王女在所有宾客以及府中所有仆从的面前打他,在她喜欢的邹寻面前,也在他苏璋的家人面前……

然而,众人只是冷眼看着,并无人劝阻,邹寻暗示得很好,让人们都认为他是出于妒意才如此说,他又无任何凭证…所以人们会觉得他自作自受,自取其辱……

终是邹寻劝道,“殿下,邹寻无事,请不要责怪苏公子,想来是苏公子对寻有何误解,事后自会解释清楚。”

辰熠方令侍从停了手,问到,“苏璋,你可知错?”

苏璋当时便是那句回答,“苏璋所言句句属实,何错之有?”少年的声音已经微弱,身上大红的喜服已经被冷汗湿透,如今,则成为对他最大的讽刺…

辰熠更怒,令侍从继续落板,少年疼得厉害,却不认错也不求饶,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



本以为那一次,已是屈辱至极,原来,还有更甚……

辰熠感觉到少年身子的战栗,她本不是细心之人,也很少去关注他人的感受,此番也察觉到了苏璋的异常,略为思索,才道,“所有人都退下,将门掩上。”

趴在桌上的少年,情绪似乎平缓了一些,辰熠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捡起了被苏璋揉作一团扔在地上的那篇文章,展开大略读了一下,轻轻叹气,粗暴的将少年从冰冷的桌上拉扯到了床上,辰熠先坐下,又拉着他趴在膝上,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戒尺已经被遗忘在书桌上,只是认命般闭上了眼,任身后的衣物剥落,等着疼痛的来临……

然而等来的却是突然弥漫开的药香,身后冰凉的感觉,以及辰熠笨拙的按揉……这样的转变令苏璋有些不知所措,只觉窘迫羞怯,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辰熠牢牢按住,听到她不自然的解释道,“我只是想要你乖顺一些,未曾说过不信你的话,但是,邹寻是第一个让我有将自己变得更好这种意识的人,我也要信他一次…那一日,若是让你觉得折辱,是我的过错,以后不会再如此,相信我,不会再那样伤害你……辰熠向来不是敏锐之人,今后心中再有何芥蒂,要对我直说”,辰熠拿起那皱巴巴的纸张,轻笑道,“不然,像这样写一封谴责书亦可,你要记得,若是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留在身边。”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7 00:15:00 +0800 CST  

安水瑷:可以把噩梦的情节记下来,写一篇恐怖小说之类的~~

825330叶:嘿嘿~

magic_清风:邹寻他其实没有死(这样会不会更惨)…但是这之后会怎样就不知道了~

雪心缘冰悠:是呀,番外~

游荡桔卡:小曈受到的是作为男主角的特别优待,所以比较幸福…想沧旸和小曈?想看他们哪个阶段的故事?至于邹寻,看来是向着你所说的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须弥山旁的咸海:啊,这个这个,尽量多更吧……嘿嘿要考试还是考完了呢,总之,good luck~

女巫来也:好吧~加油中~~~和其他人相比,苏璋还是个懵懂执着的小少年啊~~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9 23:23:00 +0800 CST  

(三)邹寻


邹寻从来没有见过父母,是被一对住在村镇边缘的老夫妇捡来的弃婴,他们待邹寻极好又极宠溺,虽生活困窘,却未曾让邹寻挨饿受冻过。

小的时候,阿公常抱着邹寻沿着村里那条小溪散步,一一指着树木和各种小动物,耐心的教给邹寻他们的名字。邹寻新鲜了一会,就厌烦了,开始缠着阿公给他讲故事,阿公只会那一个故事,虽讲了许多遍,邹寻却怎么都听不腻。

故事还未讲到一半,邹寻便嘟嘴道,“阿公,不是这样的……”小孩子早就将这个故事倒背如流,总是得意洋洋的纠正着与原始版本不一样的地方,每次阿公都会笑道,“老了,记不住了,还是寻儿记得清楚。”

阿公曾说,捡到邹寻时,襁褓中有一块手帕,上面有锦线秀的一个“寻”字,他说,这个名字取的好,以后,也许他的亲生父母会来寻到他。

邹寻不高兴的答道,“寻儿要一直留在阿公阿婆身边。”

阿公叹道,“孩子啊,阿公阿婆年纪大了,不能一直陪着寻儿,真想看到寻儿长大啊……”当时邹寻不懂阿公的话,因为那时他还不知道,人的寿命,是有限的。

四五岁时,阿婆将邹寻送到村子里唯一一位识字的先生所开的学堂,小孩子爱玩,不喜欢学习,更不喜欢背诗,总是刚刚坐在桌边,趁着先生不注意又悄悄溜走…

得知此事的阿婆,很是生气,将邹寻从一群在溪边玩耍的孩子中抓回家,坐在院中的青石上,将他按在腿上就打了起来,邹寻是第一次挨打,又惊又怕又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不用读书,可以去玩,偏偏他要坐在冷清的学堂,为什么一向疼他的阿婆要打他…

后来,还是被赶回来的阿公心疼的抢着抱回了小屋里,邹寻趴在阿公怀里哭得睡着了,阿公给他轻敷上浸了冷水的毛巾,家中并没有可用的药膏…

后来,邹寻才知道,连破损的陋屋都困窘得无法修补的老夫妇,根本没有能力凑足学堂那十几文钱的费用,而是阿公去求先生,承诺每日都替他砍柴才换来的…老夫妇年轻的时候,对子女疏于管教,以至于养的几个孩子都不成器,尽做恶事,甚至没有一个肯留下赡养老人,他们只是想让邹寻明书通理,不要也走上那样的路才好…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9 23:28:00 +0800 CST  

那以后,邹寻开始用功读书,先生每次见到阿公阿婆,都会称赞他的勤奋刻苦,老夫妇总是会很开心,每每和村子里其他老人炫耀着,我们的寻儿最乖最聪明。阿婆说读书辛苦,每日都给邹寻蒸一碗蛋羹,邹寻问为什么阿公阿婆都不吃,他们总是笑道,已经吃过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很快走到了尽头,邹寻八岁时,阿婆突然病倒了,病得很严重,邹寻只记得那一日,房间里聚了好多乡邻,还有好心的邻居们凑钱请来的大夫,大夫看了阿婆的状况,连连摇头,只道可以准备后事了。

乡邻们怕年迈的阿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只好心的欺骗着阿婆的病会好转,就将他扶到院中歇着,阿公将邹寻叫到身边,问道,“孩子啊,你告诉阿公,阿婆的病究竟怎样了?”

邹寻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阿公早已布满皱纹的脸,满头的白发,瘦弱又佝偻的身子…他不能说真话更不忍说假话,只能良久无言。

那一日,所有的人都散了以后,阿公独自坐在阿婆的床前,握着阿婆的手,一遍遍唤着她的乳名,不停的同她说话,直到握着的手,已经冰凉…

那日一早,阿婆还对邹寻说过,叫他不要害怕,她昨晚梦到自己的病都好了,还摸着他的头说,阿婆不求你今后有何成就,即使一事无成,只要做个好人就好…

阿婆去了之后,几日前还可以上山砍柴的阿公,突然手脚都无法再动,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只会傻傻望着阿婆曾躺过的床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村子里的人都说,阿公是失了神智……

后来,老夫妇的儿女回来了,将那破烂的小屋翻遍,也未找出几文钱,都大失所望,竟找来了人贩要将邹寻卖掉,在人贩子要将邹寻带走时,几月都不能动一下的阿公,竟突然伸出大手将他的手握住,紧紧的,死死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嘴里却只发得出啊啊的声音,不知为何,邹寻知道那是在叫他的名字……

人贩掰开了阿公的手,强行将邹寻带走,大敞着的房门内,阿公向他伸出的手臂无力的抓着,浑浊的眼中光华渐失,邹寻将这一幕深深印在脑中,他知道这一别,永远不会再见,他知道,那些狠心的儿女,绝无可能照料阿公,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9 23:35:00 +0800 CST  

如物品一般几经转手,邹寻被 卖 到了太仆府上为侍从,却因坚决不用管事所取的名字,被狠狠打了一顿,罚跪在院中,寒冷的冬日,从月升跪到日落,身上只有一件薄衣,北风化作冰冷之刃,一寸一寸切 割 着他的肌 肤,意识已经模糊,但是,却不愿抛弃他的名字,如果连名字都没了,那么曾经的一切,也会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9 23:40:00 +0800 CST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许就这样冻 死时,见到了归家的太仆,太仆看到他的长相,几乎是震惊的,因为他与太仆逝去之 子尤为相似,太仆问起他的身世,而后道“我不改你的名字,但是要改了你的姓氏,从此后,就叫邹寻吧。”

楼主 昔韶  发布于 2012-04-09 23:41:00 +0800 CST  

楼主:昔韶

字数:125350

发表时间:2012-02-02 06: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8 23:13:11 +0800 CST

评论数:71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