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未央(M/F,豪门虐恋)

第六十一章






夜风不知何时顺着半开的窗冷冷地灌进了这间狭小的出租房,同时送来月光惨淡,投照在略显破旧的白色墙面上,其上的水渍仿佛是一副久远的地图,看不透它究竟要把人引向什么地方。安之站在厨房门外,表情被这样的月光切割得不甚清晰,风一吹,她竟觉得彻骨的冷。
门内的对话还在继续着。她凑近了一些,想听得更真切点。
“把他逮捕了?”这声音低沉阴柔,带着婉转的笑意,显然是冉扬。
她在和谁说话?什么逮捕?还不等安之试图思考,就有人给出了回答。
“是的,他们在那里把守了足足十五个小时,就在几分钟前终于以洗钱罪把何夕逮捕了。”是个很好听却也很熟悉的男声。
“何夕这家伙为了安之给我洗了那么多钱,掌握了大量我的罪证,再不抓住他我怎么能睡得好觉呢,这下你可是帮了大忙了,”冉扬轻笑出声,“不过你也不该立刻就跑到我这里来邀功请赏啊,安之还在呢,你再急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
“不是你说的吗,安之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根本发现不了我。”仿佛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男声里多了几分难耐的喘息。
“厨房这么挤,也可以吗?”冉扬的声音柔媚入骨。
“我已经等不及了――”
喀嗒。
随着清脆的声音,厨房里的日光灯被打开,顿时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刺眼的亮光。在经历了短暂几秒的失明后,安之的眼睛适应了这个亮度,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副令人作呕的画面。
一个哪怕在最荒诞的噩梦里也不该出现的画面。
冉扬已是衣衫半褪,露出整片瓷器般青白精致的肩颈,纤细的手指抚在那男子的胸膛。而后者,面孔清朗,也透出男人的成熟热度来。
他就是吴沈。安之的恋人,吴沈。
所以说,这副画面如果概括起来,大致可以形容为自己的恋人与姐妹勾结,暗算了自己的兄长。
安之在这种诡异恶心的情景下却突然变得异常冷静,酒精一波一波冲进她的大脑,带来撕裂般的清醒。望着亲密的两人,她淡淡开口:“厨房黑,我帮你们开灯。”
“你酒醒得真快。”冉扬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打扰到你们了。”安之与她对视,是同样的面无表情。
吴沈尴尬地放开了冉扬。
安之突然笑了:“扬扬,是不是你有什么苦衷。”
冉扬沉默片刻,微微摇头。
“为什么是这么沉重的表情,你骗人的时候不都笑得很欠揍吗,怎么,演技又提升了?”安之仿佛濒死的人突然见到了一线生机,本以黯淡的眼神再度明亮了起来,故作镇定地笑着,“你放心,我安之才不会被你骗!”
她眼底有光芒起起落落,如同一只挣扎着亮起的旧灯泡,灯丝红亮,一次又一次闪烁着。
“你有什么苦衷,说给我听。”安之缓缓走上前去,按住了她的肩,她的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酒味,“我永远相信那个真正的你。这次是不是又是你的什么计划?”
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嘴角却还挂着“我识破你了”的得意笑容。
勉强的坚强。
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击。
让我相信你。
让我原谅你。
求你。
然而冉扬只是轻轻推开她,动作温柔,语调冷淡:“是,这又是我的计划。我要私下吞并冉家的财产,就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比如何夕。何夕这个人其实是不会这么轻易出手的,我就开始想办法了。真是好运气,我发现何夕的妹妹就与我在一个班级。我便接近了她,与她成为了朋友,顺便把当时我的爱慕者吴沈安排给了她做男朋友。她很信任我,自己和吴沈帮了我不少忙不说,还牵制住了何夕,让他也开始暗中帮忙。现在冉家的钱已经洗得差不多了,我怕何夕那边反咬我一口,就借用吴沈的关系把他送了进去。好了,这就是我的苦衷,你愿意接受吗?”
她说了好长的一段话,她的声音被无限拉长,悠远得好像一支摇篮曲,慢慢得浸润了安之的耳朵。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不想相信。
还有没有什么借口?
她绞尽脑汁思考回忆。
没有了吗?
找不到了吗?
真的没有了吗?
仿佛是星星沉入了大海,她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消失了。
“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冉扬见她如此也有些于心不忍了,微微蹙眉,语气诚恳道,“本来的剧情应该是你第二天酒醒,得知兄长被逮捕后伤心欲绝,而我体贴地安慰陪伴着你。吴沈还是你的恋人,我还是你的朋友,一切都不会变。”
她嘴角走漏一丝叹息:“安之,你不该醒来的。”
这就是真相了。
安之抬起眼,看向就站在她面前的冉扬。两人仅仅相距几十公分,她却发现她渐渐看不清楚她了。先是她的腿她的手,最后是她的脸,都像打上了模糊效果一般变得朦朦胧胧,好像她们相对立在浓浓的大雾中。
她努力回忆她的模样,然后她成功了。在她的记忆里,冉扬不是穿着高雅的长裙,也不是笑得慵懒性感,她只是一身简单的短袖衫牛仔裤,下面一双大大的拖鞋,笑起来很天真烂漫,没心没肺。
安之转过身去了。
“你要去哪里?”冉扬问她。
“我很困,要回家睡觉去了。”她如是答,迈开步子,走出厨房,走出这间出租屋。
半夜的楼梯间很静,能听见她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恍若冬日里第一场落雪,飘忽轻柔,最终消失。
“吴沈,这样她就可以从我的事情里抽身了,谢谢你帮忙,你可以走了。”冉扬闭上了眼睛,语调疲惫,“等到到了时间记得帮我澄清,我不求她能够原谅,只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简单幸福。”
你已经陪我走得够远了。
下地狱的话,我一个人就好了。
楼下的大街上传来少女们嘻嘻哈哈的玩闹声,和着酒瓶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醉醺醺的叫骂着的疯癫,就像当年的她与安之。
她们热热闹闹地走进了,极力表现着她们的青春与情谊。
她们很快又走远了,制造出的噪音一分贝一分贝降低。
房间里有潮湿的味道,还有窗外浓郁生长的树木的盛夏味道。
厨房里的日光灯因为太过老旧,闪了几闪之后熄灭了。水龙头也是,因为生锈了而无法拧紧,从里面一滴一滴漏下水来。
叮咚。叮咚。
一声一声,单调而寂寞,回荡在黑暗里,成为在这无限膨胀起来的寂静里的唯一声响。
空荡荡的盛夏之夜迅速冷却了一面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冰原。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8 21:03:00 +0800 CST  
番外 我们




“又输了又输了,喝!”
“又输了?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运气差没关系,酒量不差就行,是不是,冉大小姐?”
“谁说我酒量好的!”
“你输了这么多次还没倒下就说明了。快点,愿赌服输,喝!”
“我严重怀疑你作弊!”
“我还没这么无聊,自己运气不好别怪别人好不好!给我喝,别玩不起!”
“喝就喝,安之,你等着,本大小姐下一局绝对让你喝到吐!”
在这个不怎么大的路边小店里,两个穿着轻薄到有些暴露的女孩子互相拍桌子瞪眼捎带着大声呼喊的不雅样子引得其余客人频频侧目,尤其是当他们看清两人桌上、脚边东倒西歪的各色酒瓶后,更是大皱眉头,感慨世风日下。只可惜醉醺醺的冉扬与安之并不知道此刻自己正被人指指点点,酒精让她们豪气万丈。
“来,安之,这次我赌……嗯,就赌这个!”冉扬随手从桌上捞起一瓶白酒晃了晃,里面还有不少的样子,“输了就干掉!”今天的她穿了件薄薄的吊带衫,稍微动一动,就有大片的锁骨和后背从宽大的领口里迫不及待地露出来。至于下身,则是一条简单的牛仔短裤,一双长腿可谓是一览无余,风光无限。
安之望着脸上早已爬满红色的冉扬不禁不屑地笑出声,全然不知自己的脸色也不比她好到哪里,一拍桌子,大声嚷道:“来啊来啊!”她穿得是一身夜店风格的性感短裙,暴露得不比冉扬少几分。
“一,二,三,走!”
小小的餐馆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下一刻。
“啊哈哈哈哈……”冉扬笑得手舞足蹈前仰后合,音量足以拆了这里看起来并不结实的屋顶,“安之啊安之,栽到本大小姐的手上你就给我认了吧!别想跑,给我喝!”
安之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瓶二锅头,心一横,脖子一仰通通就倒进肚里,还不忘豪放地一抹嘴角。冉扬高兴地直拍手,口中唱着不知是什么歌曲的旋律。然而很快她就失望了,在咽下去那些白酒之后,安之只是微微皱了眉头,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痛苦万分的样子,于是她拍着桌子继续叫嚷起来:“不好玩不好玩,再赌,这次姐姐一定喝倒你!”
“姐姐?!”安之对这个自称极其不满意,指着冉扬的鼻子,怒道,“喂,你当我是冉薇啊?还敢跟我在这里自称姐姐!”
“就是姐姐!”冉扬不服气地把脖子伸得老长,“来来来,这一局谁输了,不但要喝酒,还要叫另外一个姐姐!”
还不待安之给出答复,一脸阴沉的老板娘突然出现在两人的桌子旁边:“两位,你们应该喝够了吧?喝够了就请你们出去吧。”
“出去?!你居然敢这么跟本大小姐说话!”冉扬早就被酒精冲晕了头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脸痞子相地看向老板娘。
安之没有冉扬喝得那么多,道德底线也还在,眼见不妙,暗想这是要出事的样子,忙一把按住她,赔笑道:“我妹妹喝多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走了。”
冉扬不乐意了:“谁是你妹妹,明明还没开始赌呢!”
安之一阵头大,忙安抚道:“好,不是不是啊,我们换个地方赌好不好?”
冉扬有些不满意:“为什么要换?换哪里去?”
安之灵机一动,想出个能说服她的好去处:“我们去宾馆吧,这样喝醉了直接就可以在那边睡了。”
冉扬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居然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
宾馆的前台看到两个醉烂如泥还一人拎着一瓶二锅头的少女互相搀扶着进来,要了一间大床房,他从她们的身份证上读出来今天她们两个都是刚刚满了十八岁。他为她们办理好手续后目送她们上了楼,同时还在心里暗暗怀疑了她们的关系。
当然冉扬和安之是不会也不能在意旁人目光的,进了房间锁了门,往床上一坐,又是花天酒地。
“安之,我……我实在喝不下了……”在吐了一回后冉扬一脸委屈地看向对面那个无情的女人,又惆怅地看向自己面前的酒杯,“我们玩别的吧。”
“玩别的?嗯,其实也行啊。”安之自己也是苦苦支撑,听到冉扬这么一说如释重负,却故意做出给她了个大便宜的样子。
冉扬连连点头:“那我们就――”
“停,现在是你输了,所以规矩由我来定。”安之醉得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主意,突然异想天开道,“这样好了,输了的人要被赢了的打一下屁股。”
冉扬眼睛瞪得老大,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安之身后的弧度飘去,完全忽略了自己已经输了一局,大感兴趣道:“好啊,来吧!”
安之诡计得逞,立即下手,不给她半点反悔的机会,一伸手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照在那短裤下的浑圆就是重重一下子。冉扬大声呼痛,猛地弹起,抗议道:“你干什么?!”
安之作无辜状摊手道:“明明你已经同意了!”
冉扬大为懊恼,揉着臀部气道:“本大小姐忘了刚输了一局,被你占便宜暗算了!不过你等着,风水轮流转,一会就轮到你了!”
安之不屑地一笑,心道就以你那破手气,不被我打肿了屁股就算好的。
接下来,房间被这样的声音反复填满着。
“啪!”
“啊啊啊,安之,你轻一点!”
“啪!”
“安之你给我等着!”
“啪!”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啪!”
“啊,疼!”
……
“怎么样?”安之见冉扬从卫生间走出来,便开始询问她去观察臀部得到的结果。
冉扬愤愤地揉着:“全是巴掌印。”
安之笑得岔了气。
冉扬哼了一声,坐回床上,把骰子往她面前一扔:“安之,继续。”
安之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你还不死心?”
冉扬认真地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点头。
游戏继续开始。
房间里有三秒钟的寂静。
接着便是冉扬要掀翻屋顶的狂笑声以及安之的叹气声。
“愿赌服输。”冉扬满意地看着安之。
安之又叹了口气,爬到她的身边,没想到她变本加厉地命令了一句“趴到我大腿上”,安之心道看你被我打这么惨就让你嚣张一回好了,便如言趴伏到了她腿上。冉扬又是一阵狂笑,小人得志地搓了搓手,伸出右手在安之臀上又捏又揉。
安之气道:“别胡闹!”
冉扬吐了吐舌头:“安之害羞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她也不准备再欺负安之了,扬起手来就要打下去,突然灵机一动,坏笑一声,猛地下手掀起了她的裙子脱下了她的内裤,照着那裸露的香臀一掌挥下。那触感奇妙地温暖柔软,仿佛整只右手陷入了一块棉花里般。正当冉扬陶醉其中,她腿上的安之彻底爆发了:“冉扬,你完了!”
一时间,安之追着冉扬,冉扬追着安之,都默契地把目标定为了对方的臀部,一旦抓住,一定毫不留情地打上几巴掌。




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
空调吐出舒适的冷气。
大床不堪重负地吱呀作响。
枕头乱飞,被子滚了一地。
酒瓶翻倒,酒水浸透了地毯。
她们疯着,闹着,笑着,骂着。
这样跋扈的言行。
这样年轻的灵魂。
这样张扬的我们。




后来,她们玩倦了。
再后来,她们互相拥抱着,睡着了。






番外完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8 21:04:00 +0800 CST  
于是补充一句,还木有完结。。。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8 21:05:00 +0800 CST  
第六十二章






柳心语终于见到了余维周。冉薇生日宴会上,他公开喊出了自己曾经吸毒并贩毒,所以此刻他在这里,在安静得诡异的探视室里。
这个大男孩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憔悴忧郁了许多,青色的胡渣淡淡地覆在唇下,让他显得成熟了不少。
他垂着头,低声问道:“老师,她怎么样了?”
柳心语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不由叹气道:“冉薇休学了。”
“休学?”他提高了音量反问,猛地抬起眼来,眼底一阵沉痛,却又迅速地再度低下头,轻声道,“或许这样对她更好。您有去看过她吗?”
柳心语苦涩笑道:“去过。她变了,脱胎换骨,性格沉静了不少,也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
余维周沉默了。老师的几句话完全符合了他的猜想。他一夜一夜地梦到冉薇,她坐在窗前,留一个侧影给他。忧伤而寂寞的侧影。而他只能远远望着,直到心痛着从梦里缓缓醒来。
探视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柳心语有些心急,不想来了一次只对他说这么点话,但是看到余维周一直沉默地低着头,也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所谓造化弄人。
“探视时间结束了。”有警官如是宣布道。
余维周点点头,手撑在桌上想要借力缓缓站起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把按住了柳心语的手。他的手指冰凉,也颤抖,力量却那么大,竟握痛了她。她讶异地看向他,正对上他的眼睛。
仿佛燃烧着黑色火苗的眼睛。
那是痛苦与愤怒的火。
“老师,去查冉扬。不光小薇的事情是她做的,冉家的一切悲剧都是她一手主导的!”他的声音嘶哑,语速极快。
柳心语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余维周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了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不知道,但是我了解那个女人,一定是她做的。老师,请您去把真相查出来,还小薇以及整个冉家一个公道!”
生日宴会上,冉家丑闻曝光。
冉薇出丑。
尹文被逮捕。
冉祎的公司正大幅度被吞并。
经余维周提醒,柳心语的脑中飞快闪现出这些字眼。
这些看似无关联只是命运导致的连环事件,如果它们的背后真的是有人在操纵……
柳心语感到心寒,为那份手段,也为那份心思。
真的会是她吗?
她又想起冉扬。她在家里佯装出温顺有礼,而那双眼睛,却藏着轻蔑与不屑,仿佛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随时会毁灭一切。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人为,那么最有嫌疑的只能是她。
余维周一点一点松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年轻的身躯却像极了一株苍老疲惫的植物。他就这样走出了探视室,没有再回头多看任何一眼。柳心语目送着他,心情异常沉重。
余维周和冉薇是很偶然地被分配到了她的班上,所以很偶然地成为了她的学生。她是第一次当班主任,自然希望照料好每一个学生。当她察觉了这两个学生的关系有些复杂时,她理所应当地去了冉家家访,就像一个负责认真的老师应该做到的那样。就是这样的无意之举,却让她卷入了这场豪门的漩涡,再也无从挣脱。
她亦不欲挣脱。
她有身为人师的正义与责任。如今听到了余维周给出的线索,她更要去寻找,找出那个烫手的事实来。
这样想着,她走出了探视室,穿过走廊,沿着台阶向下,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天空。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9 21:22:00 +0800 CST  
我能只发一章吗。。。我觉得我能,于是就这样吧~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9 21:30:00 +0800 CST  
第六十三章






天气转凉了。似乎昨日还是炎热到窒息的酷暑,一夜秋雨,第二日便立刻褪去了高温,甚至在街角已经依稀可见一些零零落落、半黄半绿的落叶。风一扫,就好像是一双大手在揉搓着一张打印纸一般,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音,仿佛是萧瑟秋日里的一声无力悲鸣。
这一夜依旧是雨。
窗户发出密密麻麻的拍打声音,雨点斜斜地涂了满满一块玻璃。
冉扬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件翠绿色的旗袍。这是她从冉家带走的唯一一件物品。
江南的旗袍。
岁月不染其青翠,那色彩样式依旧如当年的模样,触手,似乎还有淡淡体温与香气,仿佛昨日还勾勒着那窈窕身躯。
冉扬合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妈妈在哪里?”小女孩好不容易才在这个过分大的宅子里找到一个可以询问的仆人,立刻如见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住不放。
对方一见是冉扬,神情慌张不说,竟还有些躲闪:“大小姐,我也不清楚夫人在哪里,请您放开我,我还有事情要忙。”说着,就伸手将她推开了。
小孩子哪有什么力气,被这么一推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然而冉扬心里惦记的都是从清早起来就不见踪影的母亲,身上脏了疼了也不曾在意,爬起来又立刻跑去找母亲了。可是她到底在哪里呢?房间里没有,小花园里没有,甚至浴室里厨房里都没有。冉扬有些迷茫了,她从出生到现在几乎都没有离开母亲半步,这样长达一夜的分离让她的心里有了莫名的担忧与恐惧。
从身旁那床纹丝未动的被单里可以看出,母亲是昨夜哄她入睡后离开的。那么晚,她去了哪里呢?
冉扬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只得继续在庭院内来回穿梭寻找着。沿着曲折的小路走着走着,她居然来到一个之前从未到过的地方。
宽阔古旧的木门前铺着的是干净的石阶,其上没有半分青苔尘埃,一看就是经常打扫。而让冉扬感到不解与诧异的是,那紧闭的大门后,竟隐隐传出来些奇怪的声响。以当时冉扬的认知来猜测,里面大概是在施工。此时寻母心切的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便去推那扇门。
吱呀。
门开了。






冉扬猛地睁开眼睛,是她用自己的意识阻止了这场梦的进行。
这场反复在她生命里重演的噩梦。
还好没有看到最后。
她侥幸地想着还好醒来的及时,却没有发现自己额上早已满是冷汗。
这一觉睡醒,却更加疲惫了。她看了看怀中江南的旗袍,心道大概是睹物思人了,才梦到了之前的事。尽管如此,她还是舍不得放开这件旗袍,想着今夜不睡,就静卧着,应该就不会再继续这个梦了,可谁知实在是太过疲惫,不多时,她再度睡着了。






还是那扇门。
不同的是,这次它已经开启了,把门后那个可怕的场景,无私也无情地呈现给了年仅八岁的冉扬。
那是整个世界毁灭的样子。
哪怕过了这么久,冉扬依然不忍回想与描述。
永恒的梦魇。仿佛太阳再不会升起,明日再不会到来。
是血。
像是在这个阴暗的地方盛开着的妖艳鲜红的花朵。花瓣舒展,花香腥甜。
江南就卧在花心。
遍体鳞伤。
那条鞭子依旧灵动飞舞着,仿佛翩跹的蝴蝶,轻盈落在了她的背上,发出令人心寒的撕裂声。
又是一串殷红。
冉扬怔在了原地,张大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更流不出一滴眼泪,唯有喉咙深处咯咯作响,骨节错落,像是动物绝望的悲鸣。
妈妈?
妈妈!
妈妈……
本在进行的家法因为冉扬的突然闯入而被迫停止,端坐正中的是她的祖父。他冷冷看了眼冉扬,摆手道:“把她带出祠堂。”
行刑暂停了,有仆人得令上前,伸手试图抱起冉扬。而后者像一台被按下了开关的机器般静止着,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里面满是惊恐。
孩子特有的,最干净的眼睛。
直面着豪门内最肮脏的一幕。
他们在用鞭子打妈妈。
妈妈在流血。
妈妈流了很多的血。
可我能做什么?
我该怎么样才能救妈妈?
这时,小小的冉扬看到江南缓缓抬起头来。她的发丝凌乱,鬓角满是疼痛的汗水,脸颊也浮肿不堪,嘴角还兀自向下滴着血,早不复平日的沉静优雅,显得那么吃力,仿佛抬起头来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
她的眼睛迷茫地寻找着,急切却毫无章法地四下环顾,没有焦距的瞳孔里是一片深海般的漆黑浑浊,就好像她生了一场好重好重的病。
然而在目光触及了冉扬后,那双眼睛竟缓缓地透出了一缕亮光。
她扬起嘴角,一点一点,向着心爱的女儿,绽开一个极温柔的笑容。
仿佛是南国水乡高大的木棉,苍绿的远岱,荡漾的河流,绵长的歌谣。
那是一个母亲全部的疼惜与温柔。
“扬扬不怕。”
“妈妈不疼的。”






梦魇走到尽头,冉扬逐渐醒来。
雨水淅淅沥沥,把秋日的肃杀寒冷像纹身一般细致精巧地刺进每一寸皮肤里。
心底仿佛是被撒下一大把晶亮的玻璃碎渣,又冷又痛,千疮百孔,她颤抖着蜷缩起身体,张开嘴,发出歇斯底里的哀鸣。
窗不知何时被吹开了。
大片大片的冷风在屋里来回穿梭,最后一股脑地灌进她的喉咙里。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9 21:38:00 +0800 CST  
番外 龟









少爷娶来的夫人不会笑。
那女人实在太奇怪,一天到晚都穿着旗袍。
她没事就往花园里钻,种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植物。
这样的议论纷纷扬扬,一圈一圈包围了江南。她却一概不理,用自身的清高让那些话题在触到她的背脊后就自动消失。
她的笑容只在无人处悄然绽放,比如冉家庭院后面的这个小花园。
在她来之前,这里种的是八角金盘和洒金桃叶珊瑚,前者的花语是八方来财,而后者金灿灿的巨大叶片总是让人联想到富贵,庸俗得一塌糊涂。
她来后,这里新添了很多植物,尤其是她最喜欢的翠云草。青色的细小叶子照亮了整片空间,映得人满眼都是这种梦幻的色彩。
那是一种比天空和海洋还要蓝得青翠深沉的颜色,像是某种自由蓬勃的生命力,呼之欲出。
却也是寂寥的颜色。
自由,但也绝望的生命力。仿佛想挣开什么,又终究被束缚。
在如迷宫般的冉家宅邸中,她在后院圈起一地忧郁。望着那些叶色美丽的草本植物在风中轻摇,她突然想起家乡那些波光粼粼的水面,那些守望的少女心思,那些垂眉与柔情,它们都不堪一击地终结在男人疯狂自私的占有里,变成这座空荡大宅里的相对无言。
她苦涩地笑开。
那笑容太淡,被风一吹就碎成了满地的青蓝。











扬。
这是江南最喜欢的一个字。
扬者,传播,激荡,飞舞。
是某种不会被禁锢和束缚的自由,轻盈潇洒,一往无前,刀枪不入。
永远高傲的。
飞向无尽苍穹。
又或者,在荆棘中起舞。
江南想,以后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叫这个名字。
应该会很好听。











冉扬出生在立夏那天。
她像一株夏天的植物般有着郁郁葱葱的生命力,很快便学会了爬、说话和走路。然而她并没有长成母亲所期望的样子,不张扬,不耀眼,相反是害羞与胆小的,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是叫妈妈,睡觉前最后一个词喊的也是妈妈,天晓得她有多黏这个母亲。
这种有些软糯的性格虽然并不符合江南的要求,却不妨碍她爱这个女儿。
她的爱多到她有时都会苦恼,在这样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根本无法成为她期望的样子。然而每当那软软的小小身体凑近,她都忍不住再次溺爱了起来。
仆人越来越多地看到了冉夫人的笑容。
她笑,小小的冉扬也会跟着她笑,唤一声“妈妈”,她便笑得更美。
江南常把冉扬带去小花园去玩。冉扬像她的母亲一样喜欢翠云草美丽的蓝色,每次都会指着它们咯咯直笑。
小孩子的耐心毕竟是有限的,当冉扬长到三岁的时候,她就不再满足于那些只会随风飘扬几下的叶片。这让江南有些伤脑筋,几番考虑后让家里的仆人去买了一只小乌龟来。











小小的乌龟有着青绿色的壳,被放在漂亮的玻璃缸里,像一座青绿色的移动城堡。
被束缚在某个空间,小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愉快。大概是因为这个花园里的郁郁葱葱,大概是因为总有一个美丽的少妇带着她的女儿在它身边叽叽喳喳。
它每天晒它只有巴掌大的太阳,在只能勉强没过足部的水中游泳。
它过得蛮好。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或许爱是一种幸福的束缚。
心甘情愿被套上枷锁,再不离开。
就像江南,就像冉扬。
她们被彼此束缚在这个偌大寂寞的庭院里,为彼此放弃了自由。
却甘之如饴。











很久很久之后。
冉扬依旧会在花园里看到江南。她依旧穿着青碧的旗袍,巧笑倩兮,眉眼的弧度温柔得一塌糊涂。
然而还不待开口去唤,她便笑着消失在了流光中。
冉扬定定了看了会,摇摇头,继续照顾花园里那些植物。
还是翠云草。
叶子细小,颜色美丽。
青翠深沉,像是某种自由而绝望的生命力,呼之欲出。
庞大的一片寂寥。
铺天盖地。











忘记说了。
江南离开后,小龟也不见了。
毫无征兆,毫无踪迹。
无从寻找。
就那么消失了。











终究无归。








番外完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9 21:43:00 +0800 CST  
再次表示还没有完结。。。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19 21:44:00 +0800 CST  
话说这个文在暗夜发的时候,叶铭辉被骂惨了,大家都说他是渣男,弄得我一阵压力山大,毕竟他是男一号,身为作者,不可能讨厌自己的男一号的。。。汐苑的小伙伴们讨厌他吗?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0 15:06:00 +0800 CST  
那个,今晚和明晚不发了。。。因为文在电脑上,而电脑不在我身边。。。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0 20:49:00 +0800 CST  
隔了一个周末,楼主卷土重来!!!欠了两天的更新,可是还是不想一口气都补上,完结那么快我会很寂寞的。。。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2 21:10:00 +0800 CST  
第六十四章






男人从外面开了门走进来,见妻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便随口向她抱怨道:“今年冬天真是冷得见鬼。”
妻子真是淡淡“嗯”了一声,注意力依旧在电视节目上。男人见状,也跟着扫了一眼。只见画面中央的女子一身优雅的黑色长裙,颈间悬一海蓝宝石猫眼,面孔冷傲慵懒,可谓倾城,不禁感慨道:“这是哪里的新演员,长得真不错。”
妻子不屑道:“什么演员,这是冉家的大小姐。”
“冉家?”男子正诧异,就听节目里的旁白用一本正经地声音介绍道:“柳女士是冉家次女冉薇的班主任,因怀疑连月来冉家的变故,发动各种社会关系,历经三个月,才搜集齐了所有证据,以经济罪控告冉扬。有关部门经初步调查,已确认证据的可信度,目前,正全力追寻嫌疑人的下落。据悉,该嫌疑人已在四个月前搬出冉家,至于目前居住于何处,其家人也是丝毫不知。”
男子细细听完,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那个冉家啊,记得之前我还买过他家公司的股票呢,幸好及时抛出去了,不然现在公司倒闭,我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可不是说吗,”妻子附和道,“咱们是当时一爆出那个大女儿卖淫还有夫人被逮捕就立刻抛出了,真是明智啊。”
男人又看了眼屏幕上的冉扬,小声嘀咕道:“这么漂亮,卖淫倒也正好。”
一旁的妻子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他连忙改口:“我刚才说,豪门这些事情太难以理解了。”
她点头表示赞同:“谁说不是呢,女儿想办法搞垮了自己老爹的公司,最后还是被妹妹的老师告发的,简直莫名其妙!”
男人摊手道:“可能另有隐情呢。”
妻子这次不同意了,又打量了一眼冉扬,咋舌感叹了一句:“再有什么隐情也不该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啊,希望能早点把这个忘恩负义的狐狸精抓住好好审审。”
你之前会猜到吗?
冉扬的罪行是由一个仅仅几次谋面的不起眼的柳心语公之于事的。
命运多么幽默多么搞笑。
也多么离奇。
与其同时,窗外缓缓落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时间过得很快。
冉家大宅的窗上蒙了厚厚的水汽,那些白茫茫的物质很好地将外界的寒冷从冉薇的眼前隔绝了,就像冉祎把外界那些纷纷扰扰的流言与真相通通阻拦在她身前一样。她现在过得依旧是千金小姐一样安静舒适的日子,每天醒来,用过早餐,便由叶铭辉陪着在温暖的琴房内练习钢琴。
就是这样宁静的生活。
她所清楚的只是叶家与冉家进行了几次沟通后说定了等明年自己满了十八岁时,叶铭辉就会与自己订婚;虽然叶铭辉此时仍住在冉家,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管家,而是一边帮着未来岳父打理各种事务一边陪伴着她的准女婿、准丈夫,冉祎也是非常信任他,非但把许多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还表示今年去宗祠祭祖的时候会带他一同去,俨然把他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在她看来,一切看起来都朝好的方向发展着。因为她并不知道此时冉家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不知道此刻警察局正搜寻着人间蒸发的冉扬,不知道冉祎的公司早就落到了冉扬的手中,不知道冉家的财力早已经不同往日。
正月将近,空气里渐渐漂浮起一种热闹喜庆的味道。
据说,海上风暴将要来临时海面都是极为平静的。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2 21:11:00 +0800 CST  
第六十五章






除夕夜里下了一场大雪。
大年初一的清晨,拉开窗帘,世界一片纯白。
冉薇显得很兴奋,毕竟这城市已经几年没有看到雪了。她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跑下楼,正撞进叶铭辉的怀里。他笑着扶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伸出来刮了下她的鼻梁:“风风火火地干什么呢?”
冉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却还是掩不住眼底的兴奋,一张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哥哥,又下雪了呢。”
叶铭辉失笑:“那又怎么了?”
“下雪很好玩啊!”冉薇拍着小手,兴高采烈地说,“哥哥过会陪我去堆雪人打雪仗吧!”
见她难得又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他的心情也愉快了许多,故意作为难状道:“小薇是不是忘了,今天我们还要去祭祖呢。”
冉薇这才想起来,好像被撒了气的气球般一下子瘪了:“哦……”
叶铭辉笑着摸摸她的头:“不过这也没关系,等回来哥哥再陪你去玩。”
冉薇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连连点头:“嗯嗯。”
正说着,冉祎也走下楼了,见到女儿和未来的女婿正说笑,也不由得会心一笑,唤道:“铭辉,小薇,别在那里闲聊了,抓紧去用早餐,我们就要出发了。”


对于冉家这种的世家来说,愈是境况发达,愈是不能忘本,所以每年大年初一,全体族人都要去宗祠祭拜。宗祠位于城郊的山中,驱车至山脚下时,就见到了不少家里的亲戚,都不约而同地下了车,随着大当家冉祎走上山去,以示对祖先的尊敬。叶铭辉是第一次从事此类活动,心里难免有些好奇,四下打量着不说,还低声询问冉薇道:“这个祭祀都要干什么?”
冉薇见他平时一副大哥哥的样子,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孩子气,也觉得好笑,压低声音嗔怪道:“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我们这样聊天不合适。”
叶铭辉的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不想作罢,余光看了下两人身旁也没其他人,又把声音又压低了一分,道:“我这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嘛。”
冉薇哭笑不得,道:“好吧,看在现在也没家中长辈盯着,我就告诉哥哥一些。我们祭祖的过程,大概就是按辈分长次上香、跪拜,然后念祝文什么的,说实话我每次都怎么专心的。”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叶铭辉笑道:“我也觉得这么严肃的事情不合适你。你们祭祖,是家里所有成员每年都要来的?”
冉薇点头:“那是当然,家里很看重这件事情,全族都要到齐的。”
“这样。”叶铭辉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个问题,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么她呢,她今年会不会来?
想了想,还是作罢。
早就不该与她有任何牵连挂念了,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公安方面极力搜寻的对象,臭名昭著,人尽皆知。
一行人拾阶而上,缓缓移向山腰上的宗祠,以大片的白色积雪为背景看过去,像一只单薄的蚂蚁队伍。
冉家的宗祠很快便到了。
那是座一眼看去就很古旧的建筑,有着经岁月洗礼点染过的沉默与威严。明明只是一座祠堂,却给人以莫大的压力,站在它前面,仿佛整个灵魂都被一种睿智苍老的目光注视着。那种目光无孔不入,深深看透了每一位来者。那是时间累积而成的不可亵渎的神圣,是每一个冉家人血脉里的骄傲和崇敬。
就连一路上一直窃窃私语的孩童们站到这里时也安静下来。
冉祎仰起头,看着这宗祠,一时也是百般滋味。想他刚刚成为冉家的当家人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少时候,子承父业却依旧不敢懈怠过日,兢兢业业地继续发展着这份基业。而如今,冉家的财产正被逐渐瓦解吞食。更讽刺的是,做出这一切的,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思,冉祎无声叹了口气,领着众人走进了面前的宗祠。这仪式已经进行了几十年,所以他不用看也知道,迎接他的,将是排列整齐的牌位,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香炉以及摆在地上的蒲团。
然而这次他错了。
祖先的牌位被一个个推翻,扔在地上的炉灰中,而香炉倾倒在一旁,贡品滚落满地,触目所及,一片狼藉。这个带着历史威严的祠堂就好像被一个鲁莽的土匪洗劫破坏过一般,不剩半点昔日的光辉与尊严。
“这是怎么回事?”族人中有人面对这般情景,不由得惊叫出声。
不得不说,这是对冉家人极大的污辱,就像在他们的脸上,掴上了一个响亮疼痛的耳光!
冉祎突然转过头看向祠堂外。一地雪白晶莹上,正亭亭立着一个女子,唇角微扬,笑容清浅,着一身单薄的翠色旗袍。
他心中大震,一个禁忌在心底几十年的名字脱口而出。
“江南?”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2 21:12:00 +0800 CST  
下一次就是大结局了,谢谢各位的支持!!!欢迎吐槽!!!
另外楼主的第二个文《井里》也在发了,求围观!!!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2 21:13:00 +0800 CST  
于是,今天中午正好要用电脑就开机了,所以顺便把今天的文贴上(这话在井里那边刚说了一遍。。。),直接就是大结局了,谢谢大家这些天的围观和支持!不要骂太狠哦~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3 12:15:00 +0800 CST  
大结局
长夜未央,你可愿与我同醉?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3 12:15:00 +0800 CST  
第六十六章






落满雪的地面在日光照耀下显出一种眀晃晃的刺目的白色,那女子站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肤色晶莹竟更胜白雪三分,加上翠色旗袍勾勒出的窈窕身形,可谓倾城。天这么冷,她又衣衫单薄,那唇瓣冻得殷红似血,却上扬出一个奇异的弧度,带着一点嘲弄的笑意,冷漠慵懒,让她整个人都如同妖异优美的罂粟般,带着剧毒,却也让人沉沦到不可自拔。
冉祎可能会认错,可叶铭辉不会。远远望着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疼痛。满足是因为还能再见,而疼痛是因为再见了也于事无补。
他看得那么专注出神,以至于没有发现另外一道灼热哀伤的目光,也在注视着他。
那是冉薇。
这个畸形的三角,每一方都伤痕累累。
“江南?”她却是看都未看叶铭辉一眼,只走近了些,噙着笑,幽幽复述出了冉祎唤的那个名字,“莫非是你作孽太多,恍惚看到冤魂来讨债了吗?”
温度太低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
带着浓郁恨意的白色雾气。
是了,这种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是那样温婉如水的江南绝不会有的。冉祎暗自摇头,改口道:“冉扬。”
“老眼昏花的毛病突然变好了?怎么认得这个多余的大女儿了?”冉扬笑意更甚,话里句句带刺,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屈辱压抑一并在此释放。
而冉祎对于这些直白的讽刺并不怎么在意,长叹一口气:“现在警察在追捕你。”
见她不答,冉祎继续道:“宗祠成了这副模样,也是你做的吧。”
她依旧没有回答。
“你穿着她的衣服干什么呢?你除了长相以外,没有半点像她。”冉祎失望道。
冉扬站在刺眼的光芒里,而冉祎、冉薇、叶铭辉以及这世上所有与她有着血缘之亲的人都站在对立的阴影里。一半是光,一半是影,那样泾渭分明的分割。
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孤独。
江南爱她,可江南离开了她;冉薇爱她,可冉薇不了解她;安之爱她,可她不能让安之陪同;叶铭辉爱她,可她用伪装和欺骗深深伤害了叶铭辉。
所以到了最后,她只能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着全世界。
一个人到底要多么罪孽深重,才会沦落到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突然又觉得一阵好笑。
于是她大声地笑了出来,笑得格外张狂放肆。她自嘲地想,自己这个样子可真像电影或小说里那些十恶不赦的反派临死前的表现。
她道:“从八岁那年目睹了你们是怎么用所谓的家法活活把江南殴打致死后,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一切都好了,冉家的财产已经被我拿得所剩无几。我亲爱的养尊处优的父亲和叔叔伯伯们,你们可以过上为温饱忧愁的日子了,而我只会冷眼旁观,就像当年你们看着我的母亲一点点死去那样。”
冉祎望着这个女儿,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子模样,见到自己会羞涩地躲到母亲的身后。这就是报应吧,他想。当年他得不到江南的爱,现在他得不到她女儿的爱。
他的生命注定空白而失败。
“做这件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你的祖父。他知道江南一直不肯顺从我,便对她用了家法,想教她为人妻的规矩。但江南比他想得倔强许多,身体却很虚弱……”他轻轻咳嗽一声,就像个苍老的老人常做的那样,他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哀伤而悔恨,“其实,也是我害死了她。明知她不愿,还是把她留在了身边。”
今天的气温一定是太低了,不然自己不会觉得连血液和骨骼都被疼痛地冻结在了一起。听到冉祎的话,冉扬这样想着,脑海里全是母亲当日的惨状,冰冷的心房里恨意更甚,顺手一指那祠堂里的牌位,眼角上是狰狞的绝望,残忍笑道:“我那时候虽然只有八岁,但是起码的记忆还是有的。你看,那老头子现在已经断成两半了。”
爱成了痛,然后痛成了恨。
所有过去的画面空气一般充斥在胸腔,疤痕一般烙印在皮肤。
满满地。深深地。
无药可救的。
强烈的恨意如同烧灼的烈酒,浇灌了她的头脑,又如同肮脏的灰尘,一层一层吹进了她的耳朵,蒙住了她的眼睛。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炉灰中看到了一只从中被劈成两段的牌位。所谓死者长已矣,再如此刻薄地辱其灵位,委实过分。
冉祎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就见自己身前已经有族人按捺不住,怒骂着向着冉扬去了。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3 12:16:00 +0800 CST  
第六十七章






再睁开眼来,眼前不再是一块白茫茫的雪地,而是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浓重的漆黑,充斥了整条漫长的甬道,被横列着的铁制栏杆整整齐齐地分割开来,一段一段摆在那里,姿态突兀而生硬。潮湿在空气里蔓延开来,顺着那些复杂栏杆间的缝隙滑进来,腥臭的水汽味道灌进鼻间。目光游离涣散中,依稀能看到长廊远远的某个地方挑出一盏浅淡的晕黄,飘忽不定,轻柔脆弱的光芒像是盲目注进了大海中的一支细流,被庞大的阴影咬住了喉咙,奄奄一息。
颈后依旧有些钝痛,强迫冉扬很方便地回忆起了之前的场景,顺便可以同样方便地联想到这里是哪里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显而易见,是被愤怒的族人打晕了带过来的。
冉家宅邸的地牢。
这个外部光鲜亮丽内部却腐朽不堪的家族,确实是需要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的。
规矩,礼仪,关押,刑罚,唯有束缚至此,才能缔造一个家族的辉煌,那些为世人传颂的神话背后实际爬满了蛆虫。
总要有些不为人知的阴暗与手段来推动这架奢华的机器前进,而那背后的鲜血和眼泪被时间掩埋。
比如她,比如她的母亲。
被滚滚向前的车轮无声无息地碾碎。存在被消除,人间蒸发一般。
感到这里异常的阴冷,冉扬不自觉地蜷缩起了身体,却在下一刻蹙起了眉头。


有脚步声响起。
缓慢的,一步一步,与前一步的回音反复叠加,在无限延长的黑暗里构成一段单调的旋律。
会是谁呢?
她从牢房内冷硬的床榻上支撑着坐起来,努力忽视掉身体里不断叫嚣的寒冷不适,强打起精神迎接着。
不知为何,心底有隐隐的期待。在眼睛和耳朵都无法确认来者的时候,她的心跳帮她作出了判断。
于是她知道那是谁了。其实她真的很想不去戳破心里的谜底,只像个平常的少女一般,怀着感恩的心,雀跃着等待那人的到来。
可惜她不能。
最起码在背景是阴暗的地牢而不是什么美丽的花园晴朗的天空时她不能。
所以说,有时候太过清醒与理智真的是很无趣的。


“你来了,叶铭辉。”她冷静地唤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没有一丝颤抖。
“你还好吗?”他一点点走近了,终于站到了牢房的栏杆外。
这里那么黑,冉扬却可以看清他眉眼轮廓的每一个细节。她与他曾经那么熟悉,她认得他,就像她认识水和大地一样,就像她认识她自己一样。她想,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在每日梦里的不算。
但她不会告诉他她很想他。
她说的是:“你来找我做什么?”
叶铭辉隔着铁栏杆望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很吵闹的那种沉默。
大片大片的黑暗倾斜下来,落进了他的眼睛。
“他们把你关在这里,是想要等到天一亮就对你用家法,撬开你的嘴,让你说出那些被你夺走的财产的下落。”他逐字逐句地说得很慢。
她无所谓地笑笑,心底却像被凿开了一个大洞般空落落的:“我猜到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
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个的。
叶铭辉又沉默了。
他垂着手,嘴唇动了动,又抿成了寂寞的一线。
千言万语都被关了起来。
“嗯,那我走了。”所以他只剩了这样干巴巴的一句。
可他说完依旧直直地立在那里。
仿佛这黑暗里萧索的一道影子。
他在等。
“嗯,你走吧。”冉扬清楚知道他在等什么,却没有给他。
彼此都没有得到对方的答案。
这场无声的拉锯战被划下句点,双方都被判为了输家。
他终于再找不到停留的理由,干涩地笑笑,转过身去。
脚步声渐渐远了。
她的心痛得搅作一团。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3 12:16:00 +0800 CST  
第六十八章




飘忽的,渐行渐远的他的脚步。
就要听不清了。
却突然又再度强烈起来!
像是注入了某种绝望但庞大的力量,那脚步声突然断了,然后急切地折回!
大步奔跑,回声凌乱不堪,在长长的甬道里碰撞。
她的心跳再度加速,比之前更加猛烈地。
“冉扬,冉扬!”叶铭辉再度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双手紧紧地扣住冰冷的铁栏杆,语调一层层拔高,反复唤着她的名字,让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前所未有的好听。
他的瞳孔在这样无边的黑暗里绽放出绝美的明亮光芒。
她恍惚地站了起来,中了蛊一般向他散发出的热度凑过去:“叶铭辉,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冉扬,跟我走,”少年将右手伸进牢内,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清澈,“跟我走吧。”
她怔住了。
“你把家里的钱归还回去,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虽然我还是不能就这么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欺骗和隐瞒,但是没有关系,”他眉目舒展,一点点在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会狠狠打你屁股一顿,打到你哭打到你求饶打到你再也不敢对我说谎,然后……”
冉扬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耳膜内隆隆作响。
“然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更加轻柔,只若耳语,仿佛是在给她讲述一个古老浪漫的爱情神话,“我们一起去威尼斯。”
威尼斯。
晚霞,星光,海浪,叹息桥。
她不住颤抖起来。
“是的,我们一起去威尼斯,你最喜欢的城市。它还有百年时光,足够让我们终老。我们永远住在那里,永远陪着它。”
他温柔的笑容把黑暗都融化了。
“我们买一艘贡多拉,每天喝一杯香甜的卡布奇诺。到了傍晚,夕阳落下满天晚霞,我们就坐着属于我们的贡多拉在河道上穿梭。你站在船头唱意大利语的歌谣,我给你打拍子。”
他的掌心空荡,等待着她。
黑暗里有缱绻耳语。
“我们一直划船划到叹息桥下,这时候我松开桨,任水波荡漾,送我们的小船向前。然后,我闭上眼睛,在桥下吻你。”
他唇角带笑,眼眶中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下来。
他终于落泪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永世的爱情了。”
泪水濡湿了他温润的面孔。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眉眼满是平静笑意,向她伸出手来。
“冉扬,就这样好不好,跟我走吧。”
那样梦幻一般美好的画面。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潮汐的声音,仿佛置身异域的海岸,波浪温柔,泛出白色的泡沫,荡涤冲刷了她的心脏。
他的笑容与泪水都熠熠生辉,仿佛是上天遣来的救赎之光。照亮她,引导她,温暖她。
她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跟我走吧。
我们去威尼斯。
可以吗?
我和你,永世的爱情。
她走近了他,抬起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他像孩子般开心地扬起了嘴角,掌心就要收拢。
叶铭辉,我多想就这么跟你走啊。
真的很想。
她笑了笑,在他还没握住自己时推开了他的手。
只是,我不能跟你走。
我的人生,注定配不上这样极度的美好。
被判了死刑的罪人走过那座桥,却看见自己的爱人在桥下与他人拥吻。
那就是我的结局了。
一语成谶。
事到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以……
“你走吧。”她说。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笑容僵硬在脸上:“你说什么?”
“我不会放弃那些到手的钱,”她重复道,“所以,你走吧。”
四下突然好安静。
所有声音,所有温存,一一死去。
他的神情变得苍白,终于自嘲地笑了起来:“冉扬,原来我到最后也没有懂你。”


他离开了。
他这次再也不会回头了。
脚步声重重叠叠,一分贝一分贝地降低下去,走出了她的世界。
那盏地牢里唯一的灯也不知在何时熄灭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黑。
冷到透骨。
“叶铭辉!叶铭辉!”她突然疯了一般嘶声叫喊起来。
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直到嗓子完全哑掉。
“叶铭辉。”
他听不到。
他已经离开了。
该怎么才能让他听到?
“叶铭辉……”
可是,我爱你。
我爱你啊。
对不起,从没对你说起过。
所以你永远不会知道,对不对?
她蹲在地上,崩溃般地大哭起来。
哭声像雪,从嘴唇一直冻结到咽喉。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3 12:16:00 +0800 CST  
第六十九章




“老爷,如果再用板子打下去,她估计就废了。你看,她已经吐血了,就说明内脏已经受到了挤压。”那仆人在男子耳边轻声说道。
男子不耐烦地摇摇头,怒道:“怎么这么废物,连个女人的嘴都撬不开,倒是反而快把她打死了!”
“老爷,要不,换鞭子吧。”仆人小心翼翼地提出新建议。
他扫了一眼下面臀腿上满是鲜血却依旧挂着嘲弄笑容的冉扬,点点头。那仆人忙向着下面负责执杖的人招呼了一下,后者立刻会意地停了板子,去取鞭子。
冉扬又咳出一口血来,支撑着抬眼向上看去,虽狼狈不堪,神情里却没有半分惧意,笑道:“怎么办,叔父劳累了这么久,我还是半个字都不想说。”
那男子一声冷哼,一挥手,仆人立刻把鞭子往她身上招呼起来。
嗖――啪!
只一声,就觉得是生生撕破了空气抽来的,炸开在了她的皮肉上。她甚至可以从身体内部听清自己皮肉被撕开的声音。背后一片湿润温热,显然是一鞭见血。原本方才就挨了不少下板子,骨头都好像散架般疼到发麻,再加上鞭子这种好像是长着爪牙的痛楚,不顾一切地咬进血肉里,连带着骨髓都在疼,她竟一瞬间什么都无法思考。
人活着居然还能尝到如此痛苦。
冉扬痛到失语。
也不管她能不能承受,鞭子接二连三地落下来。
仿佛是在火里打滚,又仿佛是针上静卧。皮肉早就被抽裂,摊着翻开,露出其下被染成血色的白骨。然后那鞭子就擦着骨头抽了下来,震得她头骨都嗡嗡作响。
她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那男子见她如此,问下边仆人道:“怎么这就晕了,是不是装的?”
仆人闻言,又甩了一鞭在她身上,只抽得血腥四溅,见冉扬的身子只是微微一动,答道:“是真晕过去了。”
“泼水把她弄醒,然后继续打。”男子啐了一口,“真是的,之前我还跟他们打赌说我一定能让这个死丫头吐出东西来呢,可不能就这么完事了。”
仆人得令,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下。果然,冉扬冷得猛地颤了一下,接着因呛了水而又咳出了点血,缓缓转醒过来,神情在短暂的茫然后迅速回复了清明。
“鬼门关走一圈的感觉如何?要不要考虑把你吞下的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啊?”他笑着俯视她。
冉扬大口大口喘息着,脑子里浑浑噩噩,眼前失明般一片漆黑,身上冷得没有半点温度,嘴角却固执地上扬起诡异的弧度,努力发出声音来:“我说过了,除非你们都去我母亲的坟前磕三个头。”
叔父冷笑一声,一摆手,鞭子又抖擞起精神,如同毒蛇般蜿蜒着爬上了她的身体。仿佛耕地一般,鞭子所经之处的衣衫皮肉纷纷向两侧翻开,从中滚出大片大片殷红血液。
那条鞭子,原本是乌黑,现在已经被她的血悉数染红。地面上亦是满是血迹,更有甚者,飞溅到墙面上,放眼望去,触目惊心。
然而冉扬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尽管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心中一直紧绷着那根弦,死守着不能松口。
他们害死了妈妈。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她不能还给他们。
男子身旁的仆人又凑了过去:“看她这个样子,再怎么拿鞭子抽应该也是没用了。您同不同意试试烙铁?”
那男人惊道:“烙铁?!那玩意是不是太狠了些?”
“老爷,您要想,她偷走您的钱就不狠了吗?这样对她,也是应该。”
男人想想,觉得有理:“那就用吧。”
“好嘞,烙铁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句话呢!这次,她一定招了!”
冉扬毫无生气地伏在那里,根本没有力气反应出来自己接下来会被怎么样残忍地对待。
烧得通红的烙铁凑上了那如脱鳞之鱼般的皮肤。

楼主 我才不是风火呢  发布于 2013-12-23 12:16:00 +0800 CST  

楼主:我才不是风火呢

字数:107335

发表时间:2013-12-12 04: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8 23:08:00 +0800 CST

评论数:84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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