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夕苑][原创]砚雪西楼（F\M）
他发誓，他要整死李忘然，为自己报仇… 宫砚墨一愣，抬头一看，尽管云之逸尴尬的把脸飞快别开，但她仍是看见了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呃…貌似有点打重了？ 宫砚雪又是一扬手，解了云之逸的禁锢，淡淡道：“弋儿，过来。” “娘。”小李弋扁了扁嘴跑过去，小脸在宫砚雪身上蹭了蹭，笑道，“娘亲今天好香。” “别扯开话题，”宫砚雪拍了拍儿子的小脑瓜，“以后不许算计云叔叔了。” “知道了…”小李弋嘟嘟嘴，不情愿道。 云之逸：“…”敢情他们娘儿俩合着来欺负他…呜呜呜天亡我也…
“嘶…”云之逸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身子翻了过来，趴在床上，暗暗腹诽，真是女大十八变，记得五年前七公主可是连家伙怎么拿都不知道，如今…啧！ “笃笃。”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别进来！”云之逸脱口而出，一手揪过内侧的被子胡乱盖在身上。 敲门声停下，门外的人果然没有进来，过了一会儿，传来淡淡的声音：“现在可以吗？” 云之逸飞快地朝门看了一眼，又拽了拽身上的被子，闷声道：“哦。” 门“吱呀”一声开了，大片的月色涌进来，勾勒出一个曼妙窈窕的身影，柔和的余光落在云之逸眼里，让他眼眶蓦然一酸。 他别过头去，盯着雪白的墙壁，强行用内力把那无端的异样压了下去。 一声轻轻地叹气从身边传来，“忘然，帮他上药。” 李忘然也来了？！他悄悄地吸了吸鼻子，朝无辜的墙壁狠狠瞪了一眼。 身上的被子在被人慢慢掀开，云之逸一把按住被子，忍不住扭过头去，瞪眼道：“你不要碰我！” 宫砚雪碧水般的眸子微微一闪，一只手在空中顿了顿，慢慢放下来，她后退了一步，淡淡一笑：“好。”
云之逸错愕了一下，这才发现该死的李忘然挂着欠扁的笑容懒洋洋地立在宫砚雪身后，手里把玩着一支药膏。 他忽然有些失落，丢下一句“我不上药。”就再次将脑袋别了过去。 李忘然漫笑一声，随手打开了药膏的盖子扔一边，脚步不疚不徐地走到床边，又一把掀了被子，仅一只手便三下五除二扯了云之逸的腰带和下衫。 云之逸脸刷地烫起来，他奋力一脚踢在李忘然身上，同时怒道：“你混蛋！” 李忘然无所谓的笑笑，看了宫砚雪一眼：“雪儿？” 言下之意是这家伙不配合，是不是应该… 宫砚雪皱了皱眉，见云之逸咬着嘴唇瞪着眼睛一副“动我者亡”的表情，终是素手一扬…再次将云之逸定在了原处，不过这回是真的什么都动不了了。 李忘然挑了挑眉，在云之逸杀人的目光中顺利地拉开了被子，清理，挤药，抹药一气呵成，直到那条条紫红色的伤痕被乳白的膏药完全覆盖，才微松口气。 李忘然帮云之逸重新盖好被子，随意斜了他一眼，却一下子被惊讶到了。
云之逸双目紧闭，那张俊美的脸上竟满是泪水的痕迹，若不是他无法动，李忘然怎么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他一时讶然：“云之逸？” 宫砚雪一直背对着他们，听到李忘然有些异样的声音不由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云之逸脸上，也是微微一讶，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过去，拿帕子给云之逸擦了擦脸，柔声道：“怎么哭成这样？” 云之逸睫毛一颤，眼角又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宫砚雪叹了口气，回头道：“忘然，你先回去吧。” 李忘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雪儿，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吧。” 宫砚雪一愣，看了云之逸一眼，点点头：“也好。” 她伸手化解了云之逸身上的法诀，又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便推门离开了。 清幽的炉香，明灭的烛火，空荡荡的房间良久静谧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闭着眼睛的云之逸感觉到李忘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又慢悠悠地坐在了他床边，然后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肩上。 云之逸下意识地一躲，没躲掉。
李忘然笑笑，慢慢道：“白天的事情，我代弋儿向你道歉。” 云之逸抿了抿唇，不理他。 李忘然继续道：“你放心，我已经揍过那小子了…” “谁让你揍弋儿了！”云之逸一听急了，睁开眼睛瞪他。 李忘然挑眉看着他：“不是弋儿的问题？那你是觉得刚才我…” “没有！”云之逸立即否认，脸又红了。“你走开，出去。”他又补了一句。 李忘然当然不会听云之逸的话，他眯了眯眼睛，故作疑惑道：“那你哭什么？委屈成这个样子。” 云之逸红着脸咬牙切齿地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李忘然微微一笑：“云之逸，你我相识了也有六年，六年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足以让我看出一些事情。”他意味深长地斜了云之逸一眼，淡淡笑道：”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 李忘然拍拍他肩膀打断他，笑了笑，忽然道：“伤还疼不疼？” 云之逸被空气噎了一下，翻了他一个白眼：“突然说这个干什么…不疼。” 李忘然轻笑一声，点点头站起来：“那就好，我走了。” 云之逸愣了一下，走了？单独聊完了？喂，他到底在干什么？ 李忘然走到门口，打开门，回头微微一笑：“云之逸，娶个娘子吧。” ？？！！ 云之逸被震惊到了，正要鄙视他几句，李忘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怔怔地看着房门，半晌，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推门出去。 门口有极淡的香气，云之逸轻轻一嗅，忽然又难过了起来。 月色总是那么好，他仰头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去，发现对面房间的灯亮了。 纸窗上投出朦胧的剪影，一名男子轻轻地吻在女子的脸颊上，细碎而温柔。
云之逸觉得，那黑乎乎的阴影仿佛都带着明快的笑意和浓烈的，爱。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无声地笑起来，在黑夜中的眼眸出奇明亮。 他“刷”地打开折扇，慢慢地走到小园的石桌前，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眨了眨眼睛坏坏一笑：“是个好主意，不过，我娶谁家娘子好呢？” ============ 天上，南宫浔摇头笑叹，执一壶酒，同尽。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全文完）
（番外二——李忘然）上接p13页内容================================== 那一日，我压抑着眼泪，用满是鲜血的手拉着萧天若，拨弄着草地泥土碎石。朝阳升起，又落下，再升起，落下。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哥哥，终归是没有醒来。 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我笑了。 后来，前尘往事一切明了。我开始和哥哥一样，懂事，刻苦，拼了命地学，练。 哥哥希望我能快乐，我懂，所以我选择去微笑。每当看见我习惯性地勾起嘴角时，萧将军的鬓发似乎一瞬间白了一片。 就在这时，先帝驾崩，西皇登基，清整朝堂，萧将军解甲归田。考虑到我的安危，千般思量，忍痛将我送入九公主府，琼华阁。 一同而去的，还有萧天若。 我记得，送走我们的那日，萧将军只含泪说了三个字：“要活着。” 那一年，我十四岁，武功不及哥哥的十分之一，便要去抗争生死未卜的命运。
公主府自是万分华美，得蒙圣宠的九公主的琼华阁更是不用再说。据说，残暴的九公主之所以受宠，是因为她早逝的母后，华妃。 琼枝一隅，华清灏然，赐之琼华，当之无愧。我当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但宫中传言还是有所耳闻。她的容貌令所有人羞惭，静的候，天地无声，笑的时候，万物失色。 西皇对她倾心到了极点，华妃殁后，便将所有的感情倾注到他们 唯一的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当今九公主，还不满金钗之年。我儿时见过一面，虽只继承了母亲一半的美丽，但也是绝对的倾国倾城。 一起送入公主府的，除了我和天若，还有八人，从七到十七岁不等。我们被送到琼华阁门口，跪排成一列，从上午辰时一直到下午卯时，滴水未进。 十个人，大多头脑发晕，我亦然。两三个人包括天若武功算高，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当九公主扬着高傲又冷漠的下巴出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萧天若身后狠拧了一把，他并不防备，眉头皱起，一瞬间的痛苦之色打破了脸上的平静。
九公主将我们一眼扫过，她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涂了丹蔻纤指，吩咐手下拉出我们中的两人，冷冷道：“跪了五个多时辰，你们二人还面不改色，看来晚餐也不用给你们准备了，继续在边上跪着。” 她顿了顿，转身离开：“其他人，管家处理。” “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管家恭敬地应下，他看上去面善，让我留了个心眼。
至于那两个人，我只作未见。不是不帮，是不能帮，也许祸兮福之所倚，谁又能知道这不是好事呢？ 过了三日，十人中有一大半都或多或少挨过些罚，我和天若小心谨慎，也是完好无损。但我明白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倒不是怕成为众矢之的，只是若我过于舒坦，仇家右相必然不满，可能会亲自动手，如今我没有实力，能做的，只有忍。 我故意失手打碎一只不值钱的杯子，但仍是惹恼了九公主，萧天若为我求情，我刻意不阻拦，于是便双双挨了三十板子。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时至今日，我依然可以清晰地忆起那深入骨髓的剧痛。
那是一个十四岁少年的心酸苍凉，步步惊心，回回算计，一不留神便是血的代价，却还要强颜欢笑，给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在琼华阁，不知有多少人不得好死，亦或是生不如死。正是应了这样一句话，安慰捉襟见肘，唯有冷暧自知。 时日一长，我渐渐可以把握住九公主的心理，从而很好地把自己身上的伤控制在不轻不重的范围内。我既不唯唯喏喏，也不胆大枉为，在一切听命的同时又偶尔见缝插针，那些见地独到，往往一针见血，又不显得凸兀。 我在九公主面前永远是浅浅的微笑，不像旁人一般抖如筛糠，显得恭敬，疏离，却特别。那是一种手段，纵擒不明，迎拒不清，牢牢地抓住了九公主的好奇与探索之心。 她赞叹我睿智，知进知退，岂不知，这只是我故意做出的表面睿智，也不过是种手段罢了。 她果然开始看重我，名义上把我调为贴身侍卫，实际上，她将阁内大小事务都交给我办，甚至还将我举荐给了西皇，谋取了上卿一职。
整日不离左右，不是寻死，而是求生，死地求生。伴君如伴虎，我清楚地知道危险有多大，但仍是毫不吝啬冒险，也从不畏惧冒险，我将危险掌握在手上，操纵使其成为助力。 越是危险，越是安全。然而安全也只是对于生命而言，生命无忧，不代表没有凶辣狠厉的责打。九公主反复无常，有时候罚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我躲不了，也不能躲。 这样一晃便是五年，九公主是变本加厉。我暗自练习的武功已经大有所成，各种不利于仇家的信息也几乎周全，足以自保，不必再忌讳身上有无麻痹敌人的伤。靠着各种周旋，避过了一次又一次体罚。 然而其他几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五年来，三人被活活打死，四人被挑断筋脉丢入了青楼，一人被活埋，十人里面，到最后只剩下了我，和萧天若二人。 对于他们，我当真无能为力，求请，只会让他们死得更惨。 萧天若不死，却是生不如死。他是功臣萧别离的儿子，九公主杀不了，送不走，厌恶至极，折磨至极。 他与我生死相交，我不能放任不管，但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 那一日，九公主失足落入水里。
我当时正好隐匿在纷繁的杏林之中，将一切收入眼中。 我看见萧天并没有下水救人，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毒的少女上下扑腾沉浮。其实那时，我也真想她就这么死了，但是不可以。 我拾起一粒小石子弹出去，击在萧天若后背上。他这才清醒过来，跃入湖中。 九公主还是被救上来了，昏迷之前，她还下令将萧天若重打八十鞭，跪到她允许起来为止。 九公主一连三日昏迷，萧天若也跪了三日，他身上都是伤，我担心他撑不下去，却不敢上药，只是暗中帮他输些真气，再偷偷给他一些食水。 第三日，御医说九公主很有可能会醒过来，我便早早跪于屋中，打算寻个好的时机让她放了萧天若。 后来。 后来她果然醒了。九公主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我生生惊住。 红尘初妆，山河无疆。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 她说，失忆了。 我不信正，不信邪，不信爱情，可是那一刻，我选择相信她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影响到我进行了五年的计划，影响了我的，一生。 我原是娴熟的操纵这一切，为计所御者，只能是棋子。我是操棋的那个人。 而这如画江山几万里，离乱人间数十年，是我施展的棋局。 水到渠成，想不到的顺利。 一切都变了，让我难以掌控。 那就，这样吧…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