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孤独的猎手（舞蹈，师生，FF）
Ch65
面对即将迈入的龙潭虎穴，林杉还没心思想，她全数的精力都被留在了纽约。沦陷在深夜的电影院中，狂欢的剧场内。那一晚他们带着面具紧握着对方的手追逐演员时，穆瑀万分确定，林杉是千万人之中的她，是千万年无涯荒野的时间里，不早不晚巧赶上的。
在蒋澍和萧洺锟看来，爱情是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不过是年深月久后的寻常玩意儿，见面、吃饭、喝酒、聊天，她做了他一周的女伴，别离时也不显得多伤心。然而年轻人眼里就全然不同了，他们渴望耳鬓斯磨，追求刻骨铭心。他们在机场分别，早熟的男孩许下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誓言，仿佛一生一世真能自己作主。
所以这就是爱情吗？自己真的喜欢穆瑀？回国以后，发现时间并没有冲走记忆与心动的林杉陷入了深思。她们有时候会一起共享屏幕看电影，有时候会一起读书，大多时候只是二十四小时断断续续地发微信。
剧本确定，资金到位，各方工作落实，正式联排已经是年底的事了。这期间里，林杉又帮着附中参加了不少比赛，校内活动也算是踊跃积极，在蒋澍给了她充足的人生自由后，小朋友总算是融入了集体生活，同一众同学和睦相处。
俞小戎的舞剧上了剧院，从名不见经传的在校学生到被寄予重望的未来首席，平步青云的背后鲜少人知道讽刺的真相。因而，在《长相思》的排练厅里再一次见到林杉时，好不容易粘黏回来的日子又被撕得粉碎。
“小戎学姐好。”出门前，高胜寒欲言又止，本想嘱咐小朋友留心些，想想又觉得这般揣测人实在是小肚鸡肠，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蒋澍索性是不闻不问，说好了让高胜寒全权负责，也就没有再插手过。
“杉杉。”嫉恨归嫉恨，门面还是得装的，如果不跳舞，俞小戎一定会是电影学院想要的人才。开工一个月她便带着林杉去吃了饭，是曾经在八佾她们最经常吃的那家，为的是“一笑泯恩仇”。
蒋澍这一日回得很早，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抬眼见已经七八点悠悠地说道：“吃饭吧，别等她了。”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知道团长在等小森林，如坐针毡的高胜寒试探道。
“我听说她排练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排完自己的部分就走了？” 蒋澍不答，招呼高胜寒上了饭桌。
“呃，是，上次我去看过，舞跳得没问题，您不用太担心。就算有点骄傲，也是情理之中的嘛，回头我就和她说说。”这事高胜寒不是不知道，但早就一口答应下来帮林杉兜着了，蒋澍把盒子给她，总不能真为了点小事摆起师姐的架势吧。
《长相思》很多双眼睛看着，你有分寸就好。”蒋澍没有追问的打算，说着把决定权交还给了高胜寒。
“是。”
林杉确实出色，《长相思》头一个半月的排练很顺利，她的发挥稳定又夺目。有高胜寒罩着，每个双休日从早上九点排到晚上九点，小森林一般只去半天，排完自己的部分就走，留下一众凡人望尘莫及。既生瑜何生亮，最受折损的当然是绝对主角俞小戎了。蒙尘的锋芒，褪色的荣耀，比较带来的伤害使她恼羞成怒。
“学姐，我约了男友吃饭，今天可能不能陪你练舞啦~下次排练的时候一起练嘛~”对于林杉来说《长相思》不过她人生里随处可拾的无数机会里可有可无的一个，对于俞小戎来说可不是。因而只得忍着性子，私下里低声下气地询问她是否可以抽出一些私人时间来合一段舞，却也因为要和难得圣诞假期可以回来的穆瑀吃饭被婉拒了。
这或许真的是一个理由，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借口。躺在蒋澍私人排练厅内，林杉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即使父亲希望她可以无忧无虑欢欢喜喜地长大，尽管她心里始终保持最纯粹的热望，但这绝不等同于盲目和愚蠢。就算老师不让胜寒姐看着自己，对于俞小戎她还是心生芥蒂了。大概是赌气吧，同整个《长相思》剧组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本是懂得韬光养晦的，跟了老师后更是如此，可忍不住打心底里地厌恶附和，索性能没有交集就不要有交集了。
“杉杉，吃饭么？”穆瑀的微信。
“不了，今天老师和学姐都在，周日吧，周日中午。”
收到林杉催促回家吃饭的信息时，高胜寒才和千禧基金管理层开过会，正兜着满肚子烦心事看范静宸练舞。她手上除了歌剧舞剧院的《至乐》再没有剧目，也不是什么八佾老人，寒窖结束后便被蒋澍派去各个部门打杂，这会儿正忙着《悲回风》宣传和票房的事儿，因此也没资本摆前辈的架势，悠然自得地做着八佾边缘人。
“高老师，您不后悔离开歌剧舞剧院么？”也正因为下野首席无权无势，范静宸才敢这么问。
“哈哈，为什么后悔啊？”天知道，她巴不得从来没去过。
“您之前都是一部接着一部的A角。”小朋友嘟囔着打抱不平道。
“之前都是，便对么？”高胜寒难得认真，她的双眸纯澈坚定，像是出口的并非问句。
“对不起，说错话了。”范静宸退缩道。
“那你呢？为什么来八佾，去歌剧舞剧院可没这么累。”高胜寒不以为是冒犯，继而聊了起来。
“我和您不一样。”女孩又急又怯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好与坏没有绝对的标准，眼前得失也丈量不了幸福，日子是自己过的，开不开心最实在，光鲜不光鲜都是给别人看的，早点去吃饭吧。”这样的话从金字塔顶端的下野首席嘴里说出来多少都有点不识愁滋味，可偏偏也就是她说出来才是天大的实话，过了那么多年光鲜却不快乐的生活，卸甲以后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艺术了。
“这就回来，要没什么事的话之后排练还是呆到结束吧。”她重新低头回了林杉的微信。
“好啦，知道了学姐，这不是穆瑀回来么，过了这周就好。”
面对即将迈入的龙潭虎穴，林杉还没心思想，她全数的精力都被留在了纽约。沦陷在深夜的电影院中，狂欢的剧场内。那一晚他们带着面具紧握着对方的手追逐演员时，穆瑀万分确定，林杉是千万人之中的她，是千万年无涯荒野的时间里，不早不晚巧赶上的。
在蒋澍和萧洺锟看来，爱情是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不过是年深月久后的寻常玩意儿，见面、吃饭、喝酒、聊天，她做了他一周的女伴，别离时也不显得多伤心。然而年轻人眼里就全然不同了，他们渴望耳鬓斯磨，追求刻骨铭心。他们在机场分别，早熟的男孩许下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誓言，仿佛一生一世真能自己作主。
所以这就是爱情吗？自己真的喜欢穆瑀？回国以后，发现时间并没有冲走记忆与心动的林杉陷入了深思。她们有时候会一起共享屏幕看电影，有时候会一起读书，大多时候只是二十四小时断断续续地发微信。
剧本确定，资金到位，各方工作落实，正式联排已经是年底的事了。这期间里，林杉又帮着附中参加了不少比赛，校内活动也算是踊跃积极，在蒋澍给了她充足的人生自由后，小朋友总算是融入了集体生活，同一众同学和睦相处。
俞小戎的舞剧上了剧院，从名不见经传的在校学生到被寄予重望的未来首席，平步青云的背后鲜少人知道讽刺的真相。因而，在《长相思》的排练厅里再一次见到林杉时，好不容易粘黏回来的日子又被撕得粉碎。
“小戎学姐好。”出门前，高胜寒欲言又止，本想嘱咐小朋友留心些，想想又觉得这般揣测人实在是小肚鸡肠，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蒋澍索性是不闻不问，说好了让高胜寒全权负责，也就没有再插手过。
“杉杉。”嫉恨归嫉恨，门面还是得装的，如果不跳舞，俞小戎一定会是电影学院想要的人才。开工一个月她便带着林杉去吃了饭，是曾经在八佾她们最经常吃的那家，为的是“一笑泯恩仇”。
蒋澍这一日回得很早，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抬眼见已经七八点悠悠地说道：“吃饭吧，别等她了。”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知道团长在等小森林，如坐针毡的高胜寒试探道。
“我听说她排练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排完自己的部分就走了？” 蒋澍不答，招呼高胜寒上了饭桌。
“呃，是，上次我去看过，舞跳得没问题，您不用太担心。就算有点骄傲，也是情理之中的嘛，回头我就和她说说。”这事高胜寒不是不知道，但早就一口答应下来帮林杉兜着了，蒋澍把盒子给她，总不能真为了点小事摆起师姐的架势吧。
《长相思》很多双眼睛看着，你有分寸就好。”蒋澍没有追问的打算，说着把决定权交还给了高胜寒。
“是。”
林杉确实出色，《长相思》头一个半月的排练很顺利，她的发挥稳定又夺目。有高胜寒罩着，每个双休日从早上九点排到晚上九点，小森林一般只去半天，排完自己的部分就走，留下一众凡人望尘莫及。既生瑜何生亮，最受折损的当然是绝对主角俞小戎了。蒙尘的锋芒，褪色的荣耀，比较带来的伤害使她恼羞成怒。
“学姐，我约了男友吃饭，今天可能不能陪你练舞啦~下次排练的时候一起练嘛~”对于林杉来说《长相思》不过她人生里随处可拾的无数机会里可有可无的一个，对于俞小戎来说可不是。因而只得忍着性子，私下里低声下气地询问她是否可以抽出一些私人时间来合一段舞，却也因为要和难得圣诞假期可以回来的穆瑀吃饭被婉拒了。
这或许真的是一个理由，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借口。躺在蒋澍私人排练厅内，林杉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即使父亲希望她可以无忧无虑欢欢喜喜地长大，尽管她心里始终保持最纯粹的热望，但这绝不等同于盲目和愚蠢。就算老师不让胜寒姐看着自己，对于俞小戎她还是心生芥蒂了。大概是赌气吧，同整个《长相思》剧组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本是懂得韬光养晦的，跟了老师后更是如此，可忍不住打心底里地厌恶附和，索性能没有交集就不要有交集了。
“杉杉，吃饭么？”穆瑀的微信。
“不了，今天老师和学姐都在，周日吧，周日中午。”
收到林杉催促回家吃饭的信息时，高胜寒才和千禧基金管理层开过会，正兜着满肚子烦心事看范静宸练舞。她手上除了歌剧舞剧院的《至乐》再没有剧目，也不是什么八佾老人，寒窖结束后便被蒋澍派去各个部门打杂，这会儿正忙着《悲回风》宣传和票房的事儿，因此也没资本摆前辈的架势，悠然自得地做着八佾边缘人。
“高老师，您不后悔离开歌剧舞剧院么？”也正因为下野首席无权无势，范静宸才敢这么问。
“哈哈，为什么后悔啊？”天知道，她巴不得从来没去过。
“您之前都是一部接着一部的A角。”小朋友嘟囔着打抱不平道。
“之前都是，便对么？”高胜寒难得认真，她的双眸纯澈坚定，像是出口的并非问句。
“对不起，说错话了。”范静宸退缩道。
“那你呢？为什么来八佾，去歌剧舞剧院可没这么累。”高胜寒不以为是冒犯，继而聊了起来。
“我和您不一样。”女孩又急又怯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好与坏没有绝对的标准，眼前得失也丈量不了幸福，日子是自己过的，开不开心最实在，光鲜不光鲜都是给别人看的，早点去吃饭吧。”这样的话从金字塔顶端的下野首席嘴里说出来多少都有点不识愁滋味，可偏偏也就是她说出来才是天大的实话，过了那么多年光鲜却不快乐的生活，卸甲以后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艺术了。
“这就回来，要没什么事的话之后排练还是呆到结束吧。”她重新低头回了林杉的微信。
“好啦，知道了学姐，这不是穆瑀回来么，过了这周就好。”
Ch66
林杉刚走，《长相思》的审查队就到了，高胜寒赶到时现场气氛死气沉沉。
“林杉呢？”一封匿名举报信把大家缄口不言的事揭开了锅，信是寄给刚刚上任新部长派下来的亲信的，所举报的是前部长的千金不守纪律，扰乱章程。千禧基金教育款项资助地剧组没有缺席的先例，这条苛刻的规则正是当初蒋澍在《呐喊》是定的。
神仙打架，凡人怎敢插话，别说林杉是什么背景了，仅凭能力，迟到早退，在场也没有人有实力指摘她。更何况，她从没有待人傲慢，出言不逊，凡在排练的时候也都勤勤恳恳，自然也没有谁会计较除了，俞小戎。
高胜寒的眼神在淹没人堆里的女孩身上停顿了一秒便猜出了大概，寒窖欠她地不公平，她终是要讨回来的。
“杉杉排完了她的部分，走了。”群演不语，说话的正是俞小戎，她太急切了，急切得都懒得遮掩。
“陈导，您是元老了，这不和规矩啊。”掩饰在薄怒之下兴奋的面孔，让一个成年人毫无怜悯之心地拿孩子动刀。
“是，是，但林杉确实排得很不错，也和我告假了，说是学校最近比较忙，今天赶着回去。”陈木青怎么可能看不透现场是必行之势呢，但就算知道事情瞒不过去，这个人情也还是得卖给蒋澍的。
“一个舞蹈学院附中的学生，排得不错就可以这样藐视纪律了吗？我觉得很震惊，这么好的机会不懂得珍惜，那就应该把机会让给努力的孩子。现在很多学生啊，整天争着去比这个去比那个，稍微有些成绩就忘乎所以了，还是我们有些老师、家长，灌输的思想有问题。”这直截了当指责林柘同蒋澍管教无方的话就连随同来的其他领导也没人敢接，大家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收场。
“高老师，你是蒋主席委任的负责人，最早的时候《呐喊》你也有参与演出主要角色，你说说看这事情怎么办？”
修罗场内，千斤重担之下，高胜寒忽然想到了《狂人日记》，鲁迅那么写道：“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嫉恨可以吞噬人性到何种程度？彼时的寒窖，林杉为俞小戎挺身而出的场面尚且历历在目。林柘调任不足数月，各怀鬼胎的人顷刻成了围剿之势。太阳底下从没有新鲜事，物转星移，曾经的《呐喊》今日的《长相思》何其相似。不知是可悲还是幸运，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学会，唯有跳舞稍微擅长一些。团长她，明明也是知道的。
“这事我需要和蒋主席商量一下。”她的手脚冰冷，强撑着镇定。
“确实应该让蒋主席知道。”新上任地亲信说道。
房间内鸦鹊无声，身处魑魅魍魉的中央，高胜寒拨通了电话。
“什么事？”
愧疚在心中涨潮，她没能像很多年前她的团长维护她一样保护住林杉，明知道别人虎视眈眈，在蒋澍的再三提醒下，她还是负了信任，八佾的，林杉的。就算是她的优柔寡断把事情推向了悬崖边缘，这都不是软弱和自责的时候，下野首席冷静下来，打起精神，有条理地汇报了来龙去脉。
“开免提吧。”她们并肩作战，曾经、现在、将来。一无所有的时候她用肉体凡身，横冲直撞闯一条血路出来。身处庙堂之高，她便用可匹配的理智撑起肩上上的责任。“《呐喊》有过先例，当时怎么处理的，今天也一样怎么处理，既然她不知道珍惜，我们就把机会让给更努力的孩子，今天结束以后你让范静宸来找陈导报道，她也是学院的学生，将来也是八佾的新生力量，让她来试试。”
“蒋主席…”高胜寒语塞，打心底里她是不舍得再让范静宸来跳这个火坑的，但她也明白，这个坑只有范静宸适合填，没有背景才是最不会被欺凌的。
“人你给我叫回来，今天该排的缺了多少就补多少，规矩她自己知道。犯了错总得有处分，接下来三年，与舞院的所有的联排剧目和她没有关系。”
电话挂断，水生火热的世界在半座城外的地方，团长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平静，蒋澍合上眼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还是给林先生打个电话吧？”
蒋澍摆了摆手拒绝了傅追的提议道：“罚她是因为她确实做错了，既然人家要我人前训子，那就满足他们吧。
蒋澍的铁面无私在屋内其余人看来真是心狠手辣，上位典范，仔细想来要是这点决绝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呢。一手明罚暗保断了一众人在未来数年里动林杉的小算盘。
餐桌上，iPhone的屏幕亮了起来，女孩收起眼中的波光读完了高胜寒言简意骇的微信，抿了抿嘴唇叫服务员买单。
“怎么了？”穆瑀下意识地紧张，隐隐约约觉得有突发的危机，带着女友急忙提了车开出了停车库。
“回舞院。”她蹙了蹙眉，对于即将面对的事做足了心理准备。悠长的走廊，各异的神色，身后随时为了保护她挺身而出的男友。
林杉把穆瑀拦在了门口，她说要一个人迈进修罗场。
不见天日的时候，不要让残暴的命运窃喜，命运既然来羞辱我们，就该以处之泰然的态度报复。那一晚的《长相思》是绝唱，林杉举手投足间忽隐忽现很多年前高胜寒的散淡气质，她对待周围燎原的火势漫不经心，对待脚下生了风的舞步又极为专注。让那些只顾得用“规则”制约她的大人们瞠目结舌，除了反复强调违反章程之外，竟也说不出一句够得上林杉艺术水准的话，一时尴尬无比。
她本本分分按照蒋澍的规矩排足了十二个小时，之前排过的舞段稍微有错的地方都会重来，就算是版本更替陈木青也会记差了的细节都能跳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有意挑刺，谁能信了匿名举报信上指责她纨绔的谗言，就算是一身清贫想要靠着舞蹈飞黄腾踏的苦学生也难有的克己与规矩。
《阿喀琉斯》的一个月，高胜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林杉，心痛与愤怒的心情让她终于从演员的角色成长，何德何能可以让最尊敬的师长交予她自己的学生作为试炼。
“该补的补完了，之后《长相思》和你就没什么关系了，今天也辛苦各位老师和同学，我替蒋主席向大家说声抱歉。”她看了眼平日里糯糯地粘着自己叫学姐的小朋友，疲惫地打着官腔。
“是，给您和蒋主席添麻烦了。”高胜寒也是第一次听到林杉称蒋澍为主席，她双手背在身后，深鞠了一躬。
林杉刚走，《长相思》的审查队就到了，高胜寒赶到时现场气氛死气沉沉。
“林杉呢？”一封匿名举报信把大家缄口不言的事揭开了锅，信是寄给刚刚上任新部长派下来的亲信的，所举报的是前部长的千金不守纪律，扰乱章程。千禧基金教育款项资助地剧组没有缺席的先例，这条苛刻的规则正是当初蒋澍在《呐喊》是定的。
神仙打架，凡人怎敢插话，别说林杉是什么背景了，仅凭能力，迟到早退，在场也没有人有实力指摘她。更何况，她从没有待人傲慢，出言不逊，凡在排练的时候也都勤勤恳恳，自然也没有谁会计较除了，俞小戎。
高胜寒的眼神在淹没人堆里的女孩身上停顿了一秒便猜出了大概，寒窖欠她地不公平，她终是要讨回来的。
“杉杉排完了她的部分，走了。”群演不语，说话的正是俞小戎，她太急切了，急切得都懒得遮掩。
“陈导，您是元老了，这不和规矩啊。”掩饰在薄怒之下兴奋的面孔，让一个成年人毫无怜悯之心地拿孩子动刀。
“是，是，但林杉确实排得很不错，也和我告假了，说是学校最近比较忙，今天赶着回去。”陈木青怎么可能看不透现场是必行之势呢，但就算知道事情瞒不过去，这个人情也还是得卖给蒋澍的。
“一个舞蹈学院附中的学生，排得不错就可以这样藐视纪律了吗？我觉得很震惊，这么好的机会不懂得珍惜，那就应该把机会让给努力的孩子。现在很多学生啊，整天争着去比这个去比那个，稍微有些成绩就忘乎所以了，还是我们有些老师、家长，灌输的思想有问题。”这直截了当指责林柘同蒋澍管教无方的话就连随同来的其他领导也没人敢接，大家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收场。
“高老师，你是蒋主席委任的负责人，最早的时候《呐喊》你也有参与演出主要角色，你说说看这事情怎么办？”
修罗场内，千斤重担之下，高胜寒忽然想到了《狂人日记》，鲁迅那么写道：“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嫉恨可以吞噬人性到何种程度？彼时的寒窖，林杉为俞小戎挺身而出的场面尚且历历在目。林柘调任不足数月，各怀鬼胎的人顷刻成了围剿之势。太阳底下从没有新鲜事，物转星移，曾经的《呐喊》今日的《长相思》何其相似。不知是可悲还是幸运，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学会，唯有跳舞稍微擅长一些。团长她，明明也是知道的。
“这事我需要和蒋主席商量一下。”她的手脚冰冷，强撑着镇定。
“确实应该让蒋主席知道。”新上任地亲信说道。
房间内鸦鹊无声，身处魑魅魍魉的中央，高胜寒拨通了电话。
“什么事？”
愧疚在心中涨潮，她没能像很多年前她的团长维护她一样保护住林杉，明知道别人虎视眈眈，在蒋澍的再三提醒下，她还是负了信任，八佾的，林杉的。就算是她的优柔寡断把事情推向了悬崖边缘，这都不是软弱和自责的时候，下野首席冷静下来，打起精神，有条理地汇报了来龙去脉。
“开免提吧。”她们并肩作战，曾经、现在、将来。一无所有的时候她用肉体凡身，横冲直撞闯一条血路出来。身处庙堂之高，她便用可匹配的理智撑起肩上上的责任。“《呐喊》有过先例，当时怎么处理的，今天也一样怎么处理，既然她不知道珍惜，我们就把机会让给更努力的孩子，今天结束以后你让范静宸来找陈导报道，她也是学院的学生，将来也是八佾的新生力量，让她来试试。”
“蒋主席…”高胜寒语塞，打心底里她是不舍得再让范静宸来跳这个火坑的，但她也明白，这个坑只有范静宸适合填，没有背景才是最不会被欺凌的。
“人你给我叫回来，今天该排的缺了多少就补多少，规矩她自己知道。犯了错总得有处分，接下来三年，与舞院的所有的联排剧目和她没有关系。”
电话挂断，水生火热的世界在半座城外的地方，团长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平静，蒋澍合上眼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还是给林先生打个电话吧？”
蒋澍摆了摆手拒绝了傅追的提议道：“罚她是因为她确实做错了，既然人家要我人前训子，那就满足他们吧。
蒋澍的铁面无私在屋内其余人看来真是心狠手辣，上位典范，仔细想来要是这点决绝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呢。一手明罚暗保断了一众人在未来数年里动林杉的小算盘。
餐桌上，iPhone的屏幕亮了起来，女孩收起眼中的波光读完了高胜寒言简意骇的微信，抿了抿嘴唇叫服务员买单。
“怎么了？”穆瑀下意识地紧张，隐隐约约觉得有突发的危机，带着女友急忙提了车开出了停车库。
“回舞院。”她蹙了蹙眉，对于即将面对的事做足了心理准备。悠长的走廊，各异的神色，身后随时为了保护她挺身而出的男友。
林杉把穆瑀拦在了门口，她说要一个人迈进修罗场。
不见天日的时候，不要让残暴的命运窃喜，命运既然来羞辱我们，就该以处之泰然的态度报复。那一晚的《长相思》是绝唱，林杉举手投足间忽隐忽现很多年前高胜寒的散淡气质，她对待周围燎原的火势漫不经心，对待脚下生了风的舞步又极为专注。让那些只顾得用“规则”制约她的大人们瞠目结舌，除了反复强调违反章程之外，竟也说不出一句够得上林杉艺术水准的话，一时尴尬无比。
她本本分分按照蒋澍的规矩排足了十二个小时，之前排过的舞段稍微有错的地方都会重来，就算是版本更替陈木青也会记差了的细节都能跳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有意挑刺，谁能信了匿名举报信上指责她纨绔的谗言，就算是一身清贫想要靠着舞蹈飞黄腾踏的苦学生也难有的克己与规矩。
《阿喀琉斯》的一个月，高胜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林杉，心痛与愤怒的心情让她终于从演员的角色成长，何德何能可以让最尊敬的师长交予她自己的学生作为试炼。
“该补的补完了，之后《长相思》和你就没什么关系了，今天也辛苦各位老师和同学，我替蒋主席向大家说声抱歉。”她看了眼平日里糯糯地粘着自己叫学姐的小朋友，疲惫地打着官腔。
“是，给您和蒋主席添麻烦了。”高胜寒也是第一次听到林杉称蒋澍为主席，她双手背在身后，深鞠了一躬。
Ch67
“团长…”
毕静的书房，劈波斩浪后终于回家的人。几十平米的书房内，只有八佾的现任团长同在团内可有可无的下属两人，如是寻常把事情办砸了的手下害怕丢了工作和无几的颜面，颤栗着站立桌前，想要道歉却又未果。
事到如今，又能说什么呢？林杉早退的事蒋澍提醒过她，想要以负责人的权利替小朋友担着，却忘了权利处处都受到约束，庇护也不是包庇。后来东窗事发，立于风口浪尖，顿时茫然无措，一败涂地。
“没有霹雳手段，怎怀菩萨心肠？怪不得别人阴险，是你的当机不断害了她。”蒋澍推还到她面前的是赠予了林杉的盒子。“去吧，折腾了一整天了，她撑不了多久了。”
在蒋澍的练功房里倒立着看世界的林杉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并非全然不知，换一个视角反而可以把问题想清楚一些，比起担心自己她更担心她的学姐，以老师的脾气，学姐的性格，非得被逼疯了不成。
高胜寒确实快崩溃了，她巴不得蒋澍打开盒子把自己抽一通得了，这是怯者寻求心安理得的方式，然而生命的重量啊，全在背负了，背负着愧受，背负着失败，背负着不堪入目的自己。
“团长，您也说了是我害了她，这…我做不了啊…”高胜站在原地文丝不动。
“上一次你想做好人，今天你希望良心好受一些，心里总想着出了事我会替你做决定，耗着不去我会替你去。有那么便宜的事吗？弃了原则的善良，没有底线的维护才是最自私的。你可以愕然逃走，明天把辞职书放我桌上，但千万别觉得是牺牲了自己，保全了别人，你心里清楚我替你去她只会更惨。”蒋澍连看都没看高胜寒一眼，起身拿了盒子就向练功房走。
书房的门大敞，守住底线的决定她一拖再拖，终于拖到了就剩最后几分钟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如痴如傻，下野首席狼狈地奔了出去。
闻人足音便可识人大概是一门玄学，但林杉就是知道来的人是老师，她苦笑了一下即难过也开心。蒋澍垂眼瞥见小朋友颤抖的小臂仍然不为所动，只是不急不缓地训斥道：“得意忘形，连本分都没有了。”随即身后匆忙赶来的脚步越来越近，静止的画面被高胜寒撞破了。
“我…”眼看着林杉摇摇欲坠，话到嘴边却因害怕小朋友难堪怎么都说不出来。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沉重的木盒子被扔进了自己的怀里撞得赶忙去接的手臂生生地疼。
“你要是想给她放一个月的病假，就尽管放水好了。”顺着台阶，高胜寒连忙称是，等目送着蒋澍出了门，才手忙脚乱地把小朋友弄了下来。
“学姐，您这样是不行的。”谁知反遭憔悴不堪的小朋友嫌弃了。
“杉杉。”透过学姐心疼的眼神，林杉神情恍惚地想着，是否有过一次，哪怕是一秒，老师也这样脆弱过。
站是肯定站不住了，整间练功房里也就只有蒋澍新购置的Riva 1920 奇形怪状的长木凳可供选择，小朋友在学姐的视线停留了三秒以后便心领神会地走了过去努力佯装出轻松的模样说道：“可以给我个垫子吗？”
初为人师的学姐环顾四周未果，想要去房间替小朋友拿个枕头，结果撞见了门口的蒋澍，还未等团长先尴尬，她便仓惶地逃回了练功房向着林杉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小朋友善解人意，知道学姐的难处，乖乖地脱了裤子趴了上去。
想到之前那次上药时小森林的扭捏，高胜寒忽然感慨万端，也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内疚，才可以背叛了面子这样干脆的吧。
老师是故意的，扒拉着凳子的小朋友像是打着手电筒看报纸，终于慢慢地看到了故事的全貌。比起端着老师的身份扮演坏人把自己打一通，学姐的脆弱才更能唤醒自己“泯灭的良心”吧。也只有这样的自己，才有可能让学姐不是个烂好人呢。
“杉杉，这件事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我们都有错。艺术没有止境，你能花半天练成别人一周的功夫，也就能用一天走到别人没有走到过的路，不存在追逐的精进才更需你自律，不然至多是雷同里的出类拔萃。八佾最在乎的是团队，在团队里能让人信服的也不只是舞蹈而已。团长自然不会为了外人委屈你，也都是希望你好。”尽管受不了学姐的啰嗦，小森林同学看着满头是汗蹲在自己身边苦口婆心的高胜寒还是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四十下，可能会很疼，忍一忍吧。”知道小朋友不好受，高胜寒也没有再磨蹭，开了盒子比划了两下一板一眼地下了手。
相比起蒋澍唯快不破的风格，高胜寒打人时都有些木讷，一下就是一下，夹着风砸到肉里去，待到痛感蔓延开来了再接着下一藤条。这种折磨就像是身后连绵的火山挨个喷发，一只一只被捏爆了的番茄赫然眼前。最难受的就是蒋澍买的这张破椅子了，椅面又硬又不平坦，借来缓冲隔得骨头疼，又因为面窄被高胜寒这么打了二十下就趴不住掉了下去，拼死不愿松开的手被撞出了一片淤青。
随着扑通一下，屋内呼啸的藤条声断了。驻足未走的蒋澍悬着的心更加揪了起来，明明换作自己动手会罚得更重，偏偏作为旁观者反倒能体恤慈母的心了。
“我没事。”平日里打没几下就会哭得惨绝人寰的林杉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强扛着疼痛对着她的学姐挤出个笑容，随即重新爬上凳子，死命抱住了凳面。
“要不，明天…”原则确实很重要，但是在她面前奄奄一息的是每天一口一个学姐的小森林。
“不，不行。学姐，这时候走，主宰就拱手让人了。”她们都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蒋澍就在门口，如果再一次为了私人感情屈了章法，这件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高胜寒没有放水，她敬畏的是艺术，但她心如刀绞，因为她是作为凡夫俗子在敬畏艺术的。她扬手挥下的每一藤条，都如同撞着警钟。她能清楚听到林杉闷哼的声音，心里也是极其了然小森林忍得多辛苦的。但在舞蹈这一条路上，天才的待遇也就是比寻常人有更少的容错率。这一点，她同蒋澍有着不言自明的默契。
“蒋小姐早。”凌晨五点，起床准备早餐的高阿姨在楼梯口遇上了蒋澍。
“去林杉房里叫胜寒下来吃早饭吧。”主人家的家事不方便多问，但她对蒋澍动辄把林杉罚到下不了床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便早就知道如何处理妥帖。反而是开了一条门缝，听完传话的高胜寒略显得尴尬，再三确认安置好了小朋友以后才被林杉赶了下去。
“团长…”她没有坐下的意思，替她拉开一张椅子的高阿姨只得装作没看见转身回了厨房。
“小孩子一直受伤，因为磕磕碰碰的疼痛让他们逐渐辨晓是非，从中认识世间的事物，继而成长。”蒋澍搁下筷子收下了她的下属满溢的愧怍。“这不是什么好不了的伤，所以你犯的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得向前走，下次别再那么慌慌张张的了。”
“是。”在林杉面前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可以释然地落下来了，坚强可真是太难了。
“别在这里心不在焉了，想去守着她就去吧。”
“团长…”
毕静的书房，劈波斩浪后终于回家的人。几十平米的书房内，只有八佾的现任团长同在团内可有可无的下属两人，如是寻常把事情办砸了的手下害怕丢了工作和无几的颜面，颤栗着站立桌前，想要道歉却又未果。
事到如今，又能说什么呢？林杉早退的事蒋澍提醒过她，想要以负责人的权利替小朋友担着，却忘了权利处处都受到约束，庇护也不是包庇。后来东窗事发，立于风口浪尖，顿时茫然无措，一败涂地。
“没有霹雳手段，怎怀菩萨心肠？怪不得别人阴险，是你的当机不断害了她。”蒋澍推还到她面前的是赠予了林杉的盒子。“去吧，折腾了一整天了，她撑不了多久了。”
在蒋澍的练功房里倒立着看世界的林杉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并非全然不知，换一个视角反而可以把问题想清楚一些，比起担心自己她更担心她的学姐，以老师的脾气，学姐的性格，非得被逼疯了不成。
高胜寒确实快崩溃了，她巴不得蒋澍打开盒子把自己抽一通得了，这是怯者寻求心安理得的方式，然而生命的重量啊，全在背负了，背负着愧受，背负着失败，背负着不堪入目的自己。
“团长，您也说了是我害了她，这…我做不了啊…”高胜站在原地文丝不动。
“上一次你想做好人，今天你希望良心好受一些，心里总想着出了事我会替你做决定，耗着不去我会替你去。有那么便宜的事吗？弃了原则的善良，没有底线的维护才是最自私的。你可以愕然逃走，明天把辞职书放我桌上，但千万别觉得是牺牲了自己，保全了别人，你心里清楚我替你去她只会更惨。”蒋澍连看都没看高胜寒一眼，起身拿了盒子就向练功房走。
书房的门大敞，守住底线的决定她一拖再拖，终于拖到了就剩最后几分钟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如痴如傻，下野首席狼狈地奔了出去。
闻人足音便可识人大概是一门玄学，但林杉就是知道来的人是老师，她苦笑了一下即难过也开心。蒋澍垂眼瞥见小朋友颤抖的小臂仍然不为所动，只是不急不缓地训斥道：“得意忘形，连本分都没有了。”随即身后匆忙赶来的脚步越来越近，静止的画面被高胜寒撞破了。
“我…”眼看着林杉摇摇欲坠，话到嘴边却因害怕小朋友难堪怎么都说不出来。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沉重的木盒子被扔进了自己的怀里撞得赶忙去接的手臂生生地疼。
“你要是想给她放一个月的病假，就尽管放水好了。”顺着台阶，高胜寒连忙称是，等目送着蒋澍出了门，才手忙脚乱地把小朋友弄了下来。
“学姐，您这样是不行的。”谁知反遭憔悴不堪的小朋友嫌弃了。
“杉杉。”透过学姐心疼的眼神，林杉神情恍惚地想着，是否有过一次，哪怕是一秒，老师也这样脆弱过。
站是肯定站不住了，整间练功房里也就只有蒋澍新购置的Riva 1920 奇形怪状的长木凳可供选择，小朋友在学姐的视线停留了三秒以后便心领神会地走了过去努力佯装出轻松的模样说道：“可以给我个垫子吗？”
初为人师的学姐环顾四周未果，想要去房间替小朋友拿个枕头，结果撞见了门口的蒋澍，还未等团长先尴尬，她便仓惶地逃回了练功房向着林杉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小朋友善解人意，知道学姐的难处，乖乖地脱了裤子趴了上去。
想到之前那次上药时小森林的扭捏，高胜寒忽然感慨万端，也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内疚，才可以背叛了面子这样干脆的吧。
老师是故意的，扒拉着凳子的小朋友像是打着手电筒看报纸，终于慢慢地看到了故事的全貌。比起端着老师的身份扮演坏人把自己打一通，学姐的脆弱才更能唤醒自己“泯灭的良心”吧。也只有这样的自己，才有可能让学姐不是个烂好人呢。
“杉杉，这件事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我们都有错。艺术没有止境，你能花半天练成别人一周的功夫，也就能用一天走到别人没有走到过的路，不存在追逐的精进才更需你自律，不然至多是雷同里的出类拔萃。八佾最在乎的是团队，在团队里能让人信服的也不只是舞蹈而已。团长自然不会为了外人委屈你，也都是希望你好。”尽管受不了学姐的啰嗦，小森林同学看着满头是汗蹲在自己身边苦口婆心的高胜寒还是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四十下，可能会很疼，忍一忍吧。”知道小朋友不好受，高胜寒也没有再磨蹭，开了盒子比划了两下一板一眼地下了手。
相比起蒋澍唯快不破的风格，高胜寒打人时都有些木讷，一下就是一下，夹着风砸到肉里去，待到痛感蔓延开来了再接着下一藤条。这种折磨就像是身后连绵的火山挨个喷发，一只一只被捏爆了的番茄赫然眼前。最难受的就是蒋澍买的这张破椅子了，椅面又硬又不平坦，借来缓冲隔得骨头疼，又因为面窄被高胜寒这么打了二十下就趴不住掉了下去，拼死不愿松开的手被撞出了一片淤青。
随着扑通一下，屋内呼啸的藤条声断了。驻足未走的蒋澍悬着的心更加揪了起来，明明换作自己动手会罚得更重，偏偏作为旁观者反倒能体恤慈母的心了。
“我没事。”平日里打没几下就会哭得惨绝人寰的林杉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强扛着疼痛对着她的学姐挤出个笑容，随即重新爬上凳子，死命抱住了凳面。
“要不，明天…”原则确实很重要，但是在她面前奄奄一息的是每天一口一个学姐的小森林。
“不，不行。学姐，这时候走，主宰就拱手让人了。”她们都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蒋澍就在门口，如果再一次为了私人感情屈了章法，这件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高胜寒没有放水，她敬畏的是艺术，但她心如刀绞，因为她是作为凡夫俗子在敬畏艺术的。她扬手挥下的每一藤条，都如同撞着警钟。她能清楚听到林杉闷哼的声音，心里也是极其了然小森林忍得多辛苦的。但在舞蹈这一条路上，天才的待遇也就是比寻常人有更少的容错率。这一点，她同蒋澍有着不言自明的默契。
“蒋小姐早。”凌晨五点，起床准备早餐的高阿姨在楼梯口遇上了蒋澍。
“去林杉房里叫胜寒下来吃早饭吧。”主人家的家事不方便多问，但她对蒋澍动辄把林杉罚到下不了床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便早就知道如何处理妥帖。反而是开了一条门缝，听完传话的高胜寒略显得尴尬，再三确认安置好了小朋友以后才被林杉赶了下去。
“团长…”她没有坐下的意思，替她拉开一张椅子的高阿姨只得装作没看见转身回了厨房。
“小孩子一直受伤，因为磕磕碰碰的疼痛让他们逐渐辨晓是非，从中认识世间的事物，继而成长。”蒋澍搁下筷子收下了她的下属满溢的愧怍。“这不是什么好不了的伤，所以你犯的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得向前走，下次别再那么慌慌张张的了。”
“是。”在林杉面前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可以释然地落下来了，坚强可真是太难了。
“别在这里心不在焉了，想去守着她就去吧。”
Ch68
天旋地转的世界撞入眼帘时，林杉第一个捕捉到的便是身边超过24小时没合过眼的高胜寒。她抿了抿嘴叫了声学姐，想起凌晨发生的事，后知后觉地害羞。
“团长已经给学校打过电话请假了，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便感受到了每一块骨头的抗议，又是久违的、从不陌生的肉体的疲惫，林杉深吸一口气，一点都不愿意接受这是新的一天。
“对不起。”林杉的道歉让高胜寒猝不及防，她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摇了摇头。
“都是坑，没有谁坑了谁这一说的。穆瑀找了你好几次，我和他说了你没事，有空给他回条消息吧。”高胜寒边说着边扶女孩从床上挪腾起来。
“学姐，不是因为穆瑀，我就是不想待在那儿，你别觉得愧疚了。”老师有老师的逻辑，但无论老师怎么想，这件事因自己的任性而起。
“杉杉，我们都没做到公私分明，这就是谁都逃脱不了责任的理由，如果凡事由得自己任性，那么就是置信任你的人于不顾。”高胜寒再清楚不过，小森林不是为了爱情会失了心智的孩子，这整一件事诞生于俞小戎的公报私仇同林杉的厌恶情绪，仅是立场不同，说不上谁的姿态更高。
“您心里啊就是太在乎老师了。”林杉自知理亏，也懒得辩驳，有资本任性而为又干嘛委曲求全呢，这点代价她承受得起。
凛然的寒意上了眉梢，高胜寒沉寂了一会儿说道：“这样挥霍师长的信任，为了向无关紧要的人撒一口气，事后还仍然没有半点悔意。你有尊重过老师吗？有尊重过《长相思》吗？就算你对它不屑一顾，它仍然可能是别人重要的一次机遇，就可以被你用来作为儿戏吗？仅仅因为你有一点天赋？我不想再对你动手，但你确实欠揍。”
“学姐！”被如此直截了当地拆穿，林杉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实在无聊，但让对她一向好之又好的学姐伤心才是最让她心慌的。
高胜寒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坐在床沿边上把小朋友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按在腿上，以为会被揍一顿的小森林不敢吱声，谁知高胜寒只是检查了一下昨晚的伤就放开了她起身出去了。门里门外两个人同时叹息，老师真是老狐狸啊，林杉那么想着，学姐也太被当枪使了吧。
等伤稍微好一些了，她每周又回八佾练功，见到了范静宸，从这个人身上忽然明白了学姐所指的“是别人重要的一次机遇”什么意思。真正有可能被俞小戎压一头的人不会是自己，只会是范静宸，同一届入学，相似的背景，奔向同样的目标。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难受了，但她还是接了下来，因为没什么可挑剔的，她需要任何的机会。
因为《悲回风》的事儿，高胜寒又忙了起来，蒋澍把她抓去负责行政统筹的工作，半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也就不再可能有空闲的下午做个散淡的人陪着范静宸练舞了。这天，范静宸从寒窖的排练厅穿过大半个八佾找到了林杉，带着局促和忐忑，问了一个不久前俞小戎也问过的问题。“可以陪我练一下《长相思》的几个舞段吗？”
“呃，好，就是我，最近可能状态不太好，你凑合着看哈。”小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遮掩着自己没有好透的皮外伤。她猜想，就学姐的性格应该很喜欢静宸吧。哪有自己那么麻烦，才见面的时候就坡了脚，怎么教都没反应，后来好不容易伤好了又捅了大篓子。
那天以后，两人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也生分了起来，林杉忽然害怕她的学姐多过她的老师了。吃饭的时候会故意躲在老师的另一侧逃避学姐的眼神，来八佾的时候打听清楚学姐的行程故意错开，明明只是被严肃地训斥了几句，却能冒出这般大的敬重与畏惧，想着林杉自己也头疼。
“学姐最近怎么样？”那天同范静宸练舞的时候，林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是说高老师吗？”就算高胜寒确实亲和，也不是每个孩子都敢才见面就一口一个学姐向着前歌剧舞剧院首席，寒窖的顶头上司套近乎的。
“嗯。”林杉略有些尴尬点了点头。
“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林杉为了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好受感到可耻，却又不得承认这句话给她带来了稍许的释然，可能学姐就是太忙了吧。
旁观者眼里的真相不会因为任何的自我安慰产生偏差，听完高胜寒汇报的工作，蒋澍不经意地提到：“怎么最近躲着你？”
“是，上次又说了她两句，可能说重了。”下野首席不好意思地答道。
“说重了？我看是打轻了。”蒋澍笑着调侃道。
“团长…”
“行了，《长相思》快要内部首演了，你不要顾此失彼，该盯着的还是要盯着。”
“是，您放心，静宸很踏实。
“那确实是比那家伙让你省心。”
“团长…”
天旋地转的世界撞入眼帘时，林杉第一个捕捉到的便是身边超过24小时没合过眼的高胜寒。她抿了抿嘴叫了声学姐，想起凌晨发生的事，后知后觉地害羞。
“团长已经给学校打过电话请假了，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便感受到了每一块骨头的抗议，又是久违的、从不陌生的肉体的疲惫，林杉深吸一口气，一点都不愿意接受这是新的一天。
“对不起。”林杉的道歉让高胜寒猝不及防，她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摇了摇头。
“都是坑，没有谁坑了谁这一说的。穆瑀找了你好几次，我和他说了你没事，有空给他回条消息吧。”高胜寒边说着边扶女孩从床上挪腾起来。
“学姐，不是因为穆瑀，我就是不想待在那儿，你别觉得愧疚了。”老师有老师的逻辑，但无论老师怎么想，这件事因自己的任性而起。
“杉杉，我们都没做到公私分明，这就是谁都逃脱不了责任的理由，如果凡事由得自己任性，那么就是置信任你的人于不顾。”高胜寒再清楚不过，小森林不是为了爱情会失了心智的孩子，这整一件事诞生于俞小戎的公报私仇同林杉的厌恶情绪，仅是立场不同，说不上谁的姿态更高。
“您心里啊就是太在乎老师了。”林杉自知理亏，也懒得辩驳，有资本任性而为又干嘛委曲求全呢，这点代价她承受得起。
凛然的寒意上了眉梢，高胜寒沉寂了一会儿说道：“这样挥霍师长的信任，为了向无关紧要的人撒一口气，事后还仍然没有半点悔意。你有尊重过老师吗？有尊重过《长相思》吗？就算你对它不屑一顾，它仍然可能是别人重要的一次机遇，就可以被你用来作为儿戏吗？仅仅因为你有一点天赋？我不想再对你动手，但你确实欠揍。”
“学姐！”被如此直截了当地拆穿，林杉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实在无聊，但让对她一向好之又好的学姐伤心才是最让她心慌的。
高胜寒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坐在床沿边上把小朋友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按在腿上，以为会被揍一顿的小森林不敢吱声，谁知高胜寒只是检查了一下昨晚的伤就放开了她起身出去了。门里门外两个人同时叹息，老师真是老狐狸啊，林杉那么想着，学姐也太被当枪使了吧。
等伤稍微好一些了，她每周又回八佾练功，见到了范静宸，从这个人身上忽然明白了学姐所指的“是别人重要的一次机遇”什么意思。真正有可能被俞小戎压一头的人不会是自己，只会是范静宸，同一届入学，相似的背景，奔向同样的目标。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难受了，但她还是接了下来，因为没什么可挑剔的，她需要任何的机会。
因为《悲回风》的事儿，高胜寒又忙了起来，蒋澍把她抓去负责行政统筹的工作，半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也就不再可能有空闲的下午做个散淡的人陪着范静宸练舞了。这天，范静宸从寒窖的排练厅穿过大半个八佾找到了林杉，带着局促和忐忑，问了一个不久前俞小戎也问过的问题。“可以陪我练一下《长相思》的几个舞段吗？”
“呃，好，就是我，最近可能状态不太好，你凑合着看哈。”小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遮掩着自己没有好透的皮外伤。她猜想，就学姐的性格应该很喜欢静宸吧。哪有自己那么麻烦，才见面的时候就坡了脚，怎么教都没反应，后来好不容易伤好了又捅了大篓子。
那天以后，两人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也生分了起来，林杉忽然害怕她的学姐多过她的老师了。吃饭的时候会故意躲在老师的另一侧逃避学姐的眼神，来八佾的时候打听清楚学姐的行程故意错开，明明只是被严肃地训斥了几句，却能冒出这般大的敬重与畏惧，想着林杉自己也头疼。
“学姐最近怎么样？”那天同范静宸练舞的时候，林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是说高老师吗？”就算高胜寒确实亲和，也不是每个孩子都敢才见面就一口一个学姐向着前歌剧舞剧院首席，寒窖的顶头上司套近乎的。
“嗯。”林杉略有些尴尬点了点头。
“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林杉为了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好受感到可耻，却又不得承认这句话给她带来了稍许的释然，可能学姐就是太忙了吧。
旁观者眼里的真相不会因为任何的自我安慰产生偏差，听完高胜寒汇报的工作，蒋澍不经意地提到：“怎么最近躲着你？”
“是，上次又说了她两句，可能说重了。”下野首席不好意思地答道。
“说重了？我看是打轻了。”蒋澍笑着调侃道。
“团长…”
“行了，《长相思》快要内部首演了，你不要顾此失彼，该盯着的还是要盯着。”
“是，您放心，静宸很踏实。
“那确实是比那家伙让你省心。”
“团长…”
啊关于为什么躲着高胜寒的问题
嗯。因为像林杉这样心思敏感，外表看上去很懂得讨人欢心的孩子，其实是受不了一本正经的没有原谅的责怪的（虽然我觉得高胜寒也一样，她不也躲了蒋澍那么多年吗）这会给她巨大的精神负担，尽管高胜寒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相比而言，蒋澍的严厉反而在心理上容易承受许多，简而言之就是容易想多..
然后然后未雨绸缪一下
请大家不在任何文章下留言提及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名，我很庆幸如果我的文章可以产生什么影响里的话，比如让大家愿意买张票进剧院，比如让大家关注某个领域的发展。但是仍然不希望影响任何现实中的人的生活，毕竟“不足为外人道也”。
谢谢各位老爷~
嗯。因为像林杉这样心思敏感，外表看上去很懂得讨人欢心的孩子，其实是受不了一本正经的没有原谅的责怪的（虽然我觉得高胜寒也一样，她不也躲了蒋澍那么多年吗）这会给她巨大的精神负担，尽管高胜寒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相比而言，蒋澍的严厉反而在心理上容易承受许多，简而言之就是容易想多..
然后然后未雨绸缪一下
请大家不在任何文章下留言提及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名，我很庆幸如果我的文章可以产生什么影响里的话，比如让大家愿意买张票进剧院，比如让大家关注某个领域的发展。但是仍然不希望影响任何现实中的人的生活，毕竟“不足为外人道也”。
谢谢各位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