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G】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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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腹中的出血其实还未完全止住,瘀血也都留在腹中,这热恐怕暂时褪不了。
“我添点柴火。”我想起身却发现被他抱得紧,只好拉拉他放在我腰上的手说:“……快让我起来。”
他紧了紧手臂,说:“我现在不冷了,睡吧。”
我挠挠他的手背,笑问:“要抱着我睡呀?”
他面红耳赤,嗫嚅着说不出话。
眼睛不敢看我,手反倒是勒得挺紧…我打了个呵欠,不再调笑他,说:“行吧,睡了。”
“嗯。”他柔声应了我。
他精神还好,本身又是修道之人,与平常人是不一样的,难受是肯定的,但一定还能撑得住——催动灵气他又受不了,要是真的撑不住我只好揪他的魂魄来炼蛊了。我想了想这个场面,心里竟有一些酸涩,但这一点点情绪并不影响我入睡。我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已经松开了我,侧身背对着我小声吸着气。
“又疼了吗?”我边问,边起身看他。
他又出了满额的冷汗,蹙着眉头半睁着眼,两颊通红,唇色反倒是苍白,明显的高热未退。
我以为他醒着,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昏沉。我叫了他几声,他才哼了一声,缓缓晃了晃头,悠悠转醒。
他大概是想起身,却全身乏力,双手撑着地挣扎半天只翻了个身平躺着,这一动作就让他疼得不断地抽气,双手护着腹部忍耐了一会儿,便无力地瘫在地上,痛苦地闭上眼虚弱地喘息。
他的肚子已经恢复平坦,我才发现他腰细地过分…啧,好腰!我在心底感叹一声,上下捋着他清瘦的侧腰,心中蠢蠢欲动,十分想将他捞到怀里好好搓弄一番。但我还是克制住了,只伸手抱着他的脑袋,让他枕到我的腿上,温声问:“哪里难受?肚子又疼了吗?”
我这话真是明知故问的废话。他喘息了一阵才睁开眼看我,沙哑着嗓音道:“阿壬…我…咳咳…我想…喝水……”他恐怕是疼了一夜,眼白都泛起了红丝,因为高烧,眼里又泛着水色,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这眼神太过可怜,我心一软,捧着他的头轻轻按揉,但对于他的请求还是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你腹中出血,还不可进食。”他确实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但更危险的是他正在出血的脏腑,所以我只掏出水囊浸湿了帕子,润了润他干燥的嘴唇。
他抿了抿唇,无力地叹道:“我好渴啊……”但也未坚持,闭上眼不再说话。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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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任他睡了一会儿,但他枕在我的腿上,身上的热度不断传过来,在昏迷中发出微弱地呻l吟,我有些担心他就这样一睡不醒,便想将他唤醒。
唤了几次,他才握住我摇晃他的手,轻声开口说:“阿壬别闹…我有些难受…让我睡一会儿……”
我有些舍不得他这副病弱的样子,但来日方长,还是让他尽快好转过来才能让我安心,便对他说:“你几番呕血怕是真的伤及腹内…我去讨些药,不能吃还可以外敷呢!你就不会那么疼了,好吗?”
没想到他却摇头拒绝,反而安慰我道:“不用,不是什么大伤。”
“可……”
“真的,无须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他看我还在犹豫,又接着说。
……他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真让我蠢蠢欲动——想催动精核,让他再抱着肚子哭一番。
却也不用我动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才说自己没事的人,便抱着肚子,仰头可怜兮兮地看我。
“又疼了吗?”这眼神我着实喜欢得紧,心下生出许多怜爱,俯身将他搂在怀里拉开他的手,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都说了得上药。”
“阿壬…我…我想……呃——”他话未说完,便立即推开我侧过身子呕吐起来。但他胃里哪里有东西可吐,白白用了力,反倒是又疼得面色惨白,捧着肚子不断呻l吟。他从我怀里滚到地上,衣襟在翻滚中又散开,散落的发丝蜿蜒,粘在汗涔涔的胸腹上。
我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才将他捞回怀里。
他没有抗拒,乖顺地靠在我身上,只是耳尖泛红,结巴了一下才把话说完:“阿、阿壬…我想吐……”
我抚着他的脊背,给他擦著不断渗出的冷汗,问:“吐不出吗?要我帮你吗?”
他还是摇了摇头,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捂着肚子,喘息着用力呕了几下,勉强吐出一小滩乌血,便无力地躺了回来。
我给他喂了些水让他漱口,手指点在他的喉结上,“别咽,听话。”
他犹豫了一会儿,乖乖把水吐了出来。
我摸着他的脑袋问:“还想吐吗?”
他呻l吟着点头,望着我说道:“…肚腹…呃—疼得厉害…用力就更疼……阿壬…我好难受……”他喘息有些急促,眉间皆是痛色,望向我的眼中又仿佛含了汪清泉,眼尾微微泛红,平白添了几分艳色。
我大概是心动了吧,忍不住捧着他的脑袋,用手勾起他颈边的一缕头发,缓缓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面颊,唤他:“景行……”
他呼吸窒了一窒,“……嗯。”
“亲亲就不疼了~”我凑近给了他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却被揽住脖颈加深了这个吻。我很意外……却也并不讨厌。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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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放开我后神情有几分茫然,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我突然想到,他虽然及时灭了精魄,但大概还是被魅妖的能力影响了。这样想罢,我便压下心中的悸动,将手伸进他的衣襟,覆上他的肚子。
“啊—”他轻轻抽着气,拉住了我的手腕,“别…阿壬……”
我只好收回手,“疼吗?我轻一些。”
“别按…帮我焐一焐……”他说着闭上了眼。
我摸着他的肚子,正想再催动精核,看着他呼吸渐稳,又转念一想,若是他就这么恢复了那可多没意思呀。不如…就让这精核一直待在他腹中好了,改日也许我还能找到机会,捉个合适的小妖怪,直接借这精核为基,用妖怪精血灵力在他腹中再炼个蛊。
天微亮,这场暴雨终于停了。
我看了看抱着肚子还睡着的他,捡了根粗树枝做拐杖,还是决定自己先出去探探路。
我们摔下山崖偏离了常行的山路,当然,我还有寻踪蛊,不过现在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并不想浪费我的蛊虫。走了不远我便隐隐可以听到流水声,沿河流下行,大概就能寻到人烟。
我把顺路挖到的木薯扔到河中,又从河中摸了两条鱼便准备折返。回去的路上我还遇到只山间的影婆娑,这种小精怪只要不碰到便没什么危害,反倒是身姿窈窕跳起舞来挺好看的。
“阿壬!别动!”我正想要抓一只养着,就听到他的声音,下一刻这影婆娑就散了精魂。我有些气恼,回头看他蹒跚着向我走来,心中算计着怎么让他赔我。
我拎起鱼,笑着问他:“肚子还疼吗?可以吃鱼了吗?”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他扶着树干站定,紧皱着眉头望着我,有些严肃,看起来好像是在生气。
我不惧他,和他相处这些日子,早知道这人内里软的得过分,故作严肃的样子反倒是让我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见我无所谓的样子,也只好放缓语气解释,“这山中…多…有野兽活动,你一个人很危险。”他说话慢吞吞的、语气有些无奈,大概是走过来肚子又疼了吧,他撑在树上的手微微发颤,也有些直不起腰。
下过雨的地上潮湿,我并不准备让他坐下休息,便直接上前搀扶他,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强撑着跟上我的脚步。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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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如何我不知,但回去这段路他走的有些艰难。我扶着他,并没有走得太慢,他也没有开口让我慢些,只是踉踉跄跄地前行,喘息有些粗重,时不时又伸手抚肚子。
他终于忍不住,颤着手扯着我的柚子停下,“阿壬…休息一会儿……”
“走不动了吗?”我拂去挂在他睫毛上的汗珠,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询问道:“要不……我背你?”
他闭着眼睛忍痛,闻言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看我,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笑意道:“你背不起我。”
“可你肚子痛……”我有些犹豫,毕竟我可不想在这潮湿的森林里过夜。
他摇了摇头,“肚子里有些难受…疼得与往日不同……”他沉默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几不可闻地说,“……我想…想…”
我看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口,便猜想他腹中瘀血积得差不多了,恐怕是要腹泻,我便直接问了。
他羞得面红耳赤,但还是点了点头,却说道:“先回去吧,我腹中……”他突然顿了顿,按着肚子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先回去。”
我心下明了,便不需要再问,只一路作担忧的样子前行。
他倒是可以自己走,但手压著腹部,脸色越来越白。
回到山洞,搀着他坐下,看他已经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我才问:“肚子又疼了?”
他虚虚地护着肚子不敢用力,低着头忍耐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喘息着开口:“腹中撑胀…”
说实话我也有些意外,这精核留在肠道中会如何我也不清楚,但他喘息呻l吟的样子让我很是喜欢,我定是不会为他取出这精核的。
“肚子撑胀地像要…嗯…裂了……”只见他面上渗出一颗颗汗珠,手撑在石壁上,后仰着身体努力挺出肚子,仿佛这样才能略微减轻腹中的压力。
我掀开他的衣衫,或许是肠道中应该排出的瘀血被阻碍了,他下腹被堵塞的肠道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幅度。
他仰躺下去,双手在下腹来回抚摸,却也不敢摁下去。
我看着他难耐的样子,把手放在他紧绷绷的肚皮上,着力按压了他略鼓胀的下腹,说:“恐怕是腹中秘结难下。”
“啊——!”他疼得猛地挺起了身子,偏头喷出一口鲜血,又脱力摔了回去,费力地呛咳起来。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不用刻意装便带了慌张,“你怎么了?”
“我……咳咳咳……”他面色青白,嘴角挂血,仍不停地咳着,几次想开口又说不出话来,只能间或吃力地粗喘出声。
我看他喘不过气的样子,便伸手扶他起来,给他拍着背。
他身子前倾,艰难干呕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捂着肚子靠在我身上,呻l吟着说道:“呃…肚子还…咳咳…还坠…嗯……”
我也不知是为何,按理说他应该早已经适应精核在肠道间的撑胀才是,现在怎会又难受成这样?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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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着他的肚子,悄悄探查起来,他腹中的残留的鬼气几乎已经消散,我心下纳闷,这应该会好转才对,但当我查看那精核时,却发现他腹中这精核似乎隐隐带着些魔气。
那鬼物竟是入了魔,消散之时混沌灵体恐怕受了几分影响,现在化为精核外散灵气的同时,又同魔物一般汲取周围生气。
他自己大概是知道,周身没有再运转真气,一点灵力都没有调动,他自己没法再疗伤,难怪突然疼成这样。
不过这精核虽然力量有限,但也能汲取它本身外散灵气吸引来的弱小生灵,时间长了真的有涨破肠子的危险。
还行…问题不大,就是需要找个时间时间将这精核排出了。
我想着便试着催动了精核,却发现这东西灵气外散得差不多,又吸收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生气,几乎脱出了我的控制。
我这时催动精核反倒是雪上加霜了,他痛得一挺身,片刻后瘫软在我怀中,大口喘着气,缓上一口气又断断续续地哀求:“阿壬…轻一些…我…呃…有些…受不住……”
我顿了顿,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还好他疼得意识模糊,只以为是我太过用力。我便放轻动作,在他腹上用手轻轻划圈,问:“这样好一些吗?”
他答应的有些迟缓,微微喘息着看了我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揉着他的肚子,倒是有了解决的办法,我身上有各种各样的魂魄,就算是魔物也不算什么,便是将之前的打算提前一下,把精核再次炼为蛊再由血引出。
不过……我下山可不是真的来悬壶济世的。
我为他揉了好一会儿肚子,他的喘息才逐渐平复,闭着眼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景行?景行~”我轻声唤了他两声,没有得到应答,我便悄悄摸出了药瓶。
教中有一药叫清固丸,置于脐中会被身体自行吸收。也不是什么毒药,反而对身体有益,排浊秽又扶正固元……唯一副作用便是大多数人第一次用会腹泻个三两天。
我想了想觉得按他的运气,他应该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嗯…如果他没有被堵住肠道的话。
想着我便撩开了他的衣衫,将药丸从他的肚脐缓缓塞了进去。我担心他醒,没有太过深入,心下还有些可惜,索性他皱着眉哼了哼,却也没有醒过来。
放药的这段时间,他的下腹似乎又稍稍隆起了一些,圆溜溜有些可爱。但我没有再看,为他整理好衣衫,又认真地揉起肚子,等着药效发挥。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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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经过几番折腾,他已精疲力尽,腹中的不适并没有让他及时清醒。
我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能感受到他腹中作动逐渐猛烈起来。
他的喘息也急促起来,不安地动了动才睁开眼,摸了摸肚子,有些迷糊地开口:“呃…肚子……唔……”
“肚子疼吗?”我轻声问。
他这才清醒过来,拉开我的手不让我再揉,冷汗止不住地流。
我心中有数,压下笑意,顾作担忧地问:“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可能是受了凉…嗯——腹中疼得和之前不一样……”他撑了撑地却没能起得了身,便开口求我,声音带着颤:“阿壬…嗯…我想泻……你扶我起来……”
我没有扶他,反而按下他的肩,“就在这吧,外面风大。”
他哪里做得出来,坚持想站起身,但他只扭动了一下便僵住了身子,连连呻l吟,“我不行了…啊—胀……好胀……”
他双手扣着肚子,憋得脸色煞白。其实就算没有这精核,他腹中也没东西可泻,不过是药物的缘故罢了。
我给他喂水,而他之前渴得不行,现在却疼得喝不下。
他有些急切地拉住我的手不放,“阿壬…快…快扶我起来…唔……阿壬…阿壬…你帮帮我……”
我便扶着他起身。
他紧紧搂着我的肩,几乎是被我拖了起来,勉强靠着山壁站住却一步也走不了,头垂在我的肩头不断地痛吟。
“我都说了就在这…”我没有继续责备他,只是偏头吻了吻他的耳尖,“听话,别折腾自己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缓缓褪下了裤子,一手撑着石壁,一手拉着我,吃力地蹲下。
隔着衣物我都能看到他下腹的肠形不断变化,我看得心痒痒,便上手揉了两下。
他啊的叫出了声,全身都发起抖,却只是攥紧了我的衣袖,没有拉开我的手,反而撩开衣衫把肚子往我手里送:“阿壬……我泻不出……”
但我只揉了一会儿,他便不能支持,身子一晃便跪倒在地,身上汗如雨下,双手卡着肚子哼哼用力。
我看他徒劳地推着肚子,把下腹撑得快要裂开一般,才制止他这自虐般的动作,“你别伤到自己。”
他闭上眼使劲摇了摇头,胡乱抓着我的手,哀嚎起来:“嗯——肚子绞…呃—疼!肠子要拧断一样……阿壬…阿壬…我疼——啊——”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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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了几声便躺在地上不再挣扎,只是扣紧肚子,仰头长长地叹息,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你怎么样?”我摸了摸他的肚子,问他。
“阿壬…嗯……”他很是疲乏的样子,挣扎了一下仿佛要起身,却又脱力摔了回去,躺在地上压抑不住呻l吟,缓了一会儿才借着我的搀扶坐起,又接着说:“剑……”
我愣了愣,便将那扔在地上许久的木剑拾予他。只见他咬破指尖,于我眉心虚虚一点,我下意识想出手,又不知为何犹豫了,就这一息,他便念完了咒,而我顿觉清心净气。
我正纳闷这人这一番动作,又见他一手持剑一手就着鲜血于剑上画符,罢了两指夹着剑锋,口中念了两句,山林间一团黑雾便直接钻入了他的腹中。
“你这是……”我正想开口,便感受到他腹中乱窜的瘟气。这…灵气的确会与瘟气相消,是个以毒攻毒的办法。
在瘟气入体一刻他便痛得握不住剑,沉重地歪倒在地,痉l挛着颤声呻l吟。
“刚刚那是…什么?”我当然知道是什么,但还是有些犹豫着开口,大概能猜到他已经疼到极限,但这瘟气……他怎么受得住。
他无暇回答,拼命卡住自己的肚子在地上翻滚了几番,便浑身一颤,瘫软下去。
我把他从地上捞起来,他双目呆滞,已然昏不识人。不过,如此也正好方便我施术。
我仔细感受他腹中的精核的五行属性,准备挑选魂魄炼蛊——我设想如此,但当我用了障眼法,放三魂与精核融合时,却发现这东西被瘟气侵染后竟然引不入命魂。
噫……这可与我无关。
我尝试了几番,除了引动他的肚子再剧烈弹动了几次,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他全身跟着一抖——他又被疼痛惊醒,发出痛苦地连声闷哼。
我连忙收回魂魄,转而摸他的肚子,他这下腹比之前又胀了不少,下手一压倒觉得软了几分,底下柔肠仍然在一阵阵抽搐痉l挛。
“别……”他虚弱地开口,话没说完,他便偏头干呕了几下,呕出一口酸水,歪在我怀中没力气再挣扎,脸色煞白,奄奄一息。
“你这是怎么了?”我见他仰头张口吸气无法答言,便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一边担忧道:“沿着河不远大概会有村庄,我先下山找帮手,你这病拖不得。”我说这话是认真的,既然无法施术,那我只好用我这还算普通的医术为他诊治。想想我现在也只需为他解决这瘟气带来的疫病便好,与其在山间寻药,我不如直接入尘世救助。
“别去…危险……呃…有……”他缓了一口气,凝着头冷汗,喘着粗气又接着说:“有…山贼……”
“别说我们这么久都未曾遇到过,就算有……”我知道他想说“鬼怪”又改口,但这山贼的理由还是让我哭笑不得,便直言:“我既然敢独自下山,定是有所倚仗,哪里是什么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再说,就算和你待在一起,你现在这般,还能保护我不成?”
他身子微颤,咬紧牙关把呻l吟都压了下去,听我说完这番话便抬头看着我,虚弱但坚定地告诉我:“……我能。”
“……”这人怎么这样…让我都开始相信他了,这样不好。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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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伸手轻压了压他的肚子,他僵硬了片刻,反手将我的手握住,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有些委屈地说:“疼……”
我正想开口,便见到洞外有林魅徘徊,林魅同瘟气相生,大概是随瘟气而来。
我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他抬手遮住了双眼。
我拉下他的手,林魅已经没了踪影,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眉间,问道:“这是什么?”
“我的血…能保你不被瘟气侵染……嗯……”他挺了挺身,双手撑地好像在忍痛,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会看见一些东西…别怕……”
我有些好笑,心想我一直能看见,但面上做出惊讶的样子:“鬼怪之说竟是…真的?”
“嗯……”他闭上眼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忍不住呻l吟。
我装作无辜的样子,犹豫地问:“那…那…我是不是给你治坏了?”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我腹中…有妖物的精核……”
“什么是精核?”我明知故问,轻轻抚摸着他的肚子,“就是这东西让你疼的吗?”
快被瘟气侵染完全的精核感受到我的气息,隐隐颤动起来,他难受地冷汗直流,点了点头便咬着牙闷哼。
不过这精核本就不剩多少灵气,我再怎么舍不得,随着时间过去,他也只需要抵御瘟气和药物带来的疼痛。
他大概也没想到方法,忍过这一阵疼,微微喘息着说:“我排不出这精核……肚子里绞着疼……”那精核只不过是被瘟气侵染后无法再吸收灵气,并不会再缩小,他自然是排不出。
我假惺惺地问:“那我怎么帮你?”
精核不再涨大,他也好受不少,想了想便开口叫我:“阿壬…你帮我揉揉肚子吧……”
揉肚子?那可正合我意。
他这肚子撑胀得紧绷,我着力按压他便后挺起脖子,痛得颈上青筋直跳,下意识想躲开,又竭力忍住,拉着我的手往精核所在探去。
我撩开他的衣衫,向下寻着精核,逐渐摁紧他的腹部,终于在他的下腹深处摸到了他腹中坚硬的精核。
触到精核时,他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我被他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立即松开了手。
“呃——”他原本大口喘着气尽力放松,此刻骤然一顿,身子猛地向上一绷,便昏死过去。
我愣了愣,是真的没想到他能疼成这般,也不知他又伤到了哪里,只见他的小腹鼓胀起来,能看到上方肠子一扯一扯地跳。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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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晕厥得太过突然,我抱着他甚至有些无措,有些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并不怎么高兴,心里似乎还有些……酸楚?怎么会这样?我应当喜欢他如此虚弱的样子才对,那我现在是在担忧他…吗?这样的想法让我心烦意乱。
我叫不醒他,他的脸色又实在太过难看,我忍不住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了这不是死亡的平静,我才松了一口气。
他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身体软绵绵地瘫在我怀里,发髻在挣扎中散乱,乌黑的发丝蜿蜒在袒露的胸膛上。我抱着他的脑袋,勾起他一缕头发,突然觉得我像是吸人精气狐狸精,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大合时宜。
我发现每当我从上往下推挤他的肚子,他便无意识地向下用力。他在昏迷中也不由自主挺腹,“嗯嗯”地闷哼。我找到了乐趣,于是又尝试了几次,直到他似乎是没了气力,只剩下喘息。
还是得克制一下……我想着,便将精核中我的精血抽了出来,再认真为他揉肚子。在我
触动精核时他一阵急喘,发出了一串微弱的呻l吟,但他仍未醒来。
我居然就这样放弃对这精核的控制,我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为他揉肚子的作用也不大,我的手掌可以感觉到他肠道的蠕动,药物让他的肠道变成了利器,在他的腹中努力搅动,看来只能等药性自己过去。
即使我不折腾他,在夜晚来临前,他原本就不低的体温却又一次急剧地升高,脸上的苍白被通红代替,喘息也越发重。
他一沾到冷水便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我只好又烧了些温水擦拭他的全身,整理好他的衣衫再将他搂紧。
“水……”他意识不清,艰难地开口要水。
我犹豫了一下,但又想起他一整天水米未进,还是扶着他灌了些水下去。
他才平静了没一会儿,便突然“呃”的一声,猛喷出一口水,呛咳起来。
我慌忙侧过他的身子,替他拍背。
他垂着头咳了一会儿,发出断断续续低沉的呻l吟,清醒过来。“咳咳…阿…阿壬……”他仍然咳嗽着,挣扎着撑起上身,却浑身无力地摔了下去。
我连忙把他揽回怀里,抚着他的胸口问:“好一些了吗?”
他半睁着眼喘息,双手摁着肚子呻l吟:“痛……难受……”又侧身欲呕,吐出几口清水。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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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撑地的手都在颤,也吐不出什么了,便扶着他慢慢躺下。“哪里难受?这里疼吗?”我拽开他紧紧压在下腹的手,轻轻为他揉压。
他反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低声说:“整个肚子都难受…别揉……”
“我该怎么办?”我趴在他的肩头,有些泄气。
“阿壬…如果……”他拉着我的手,脸在我手心蹭了蹭,虚弱道:“如果…你自己一人…需在正午…拿上这把剑……”
“什么叫我自己一人?你别胡思乱想!”我打断他。
“……”他便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我以为他又晕厥过去,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对我说:“阿壬,你帮我……”
我立即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帮?”
“阿壬,你有刀……借我…把精核取出来。”他拉着我的手放在肚子上——精核的上方。
我愣了愣才抽回手,结巴道:“你…你会死的!我…我下山…我下山给你找人!”
他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这精核吸收我的气…我坚持不了太久…咳…外伤我尚且有办法治疗…我手下有数……”
“……”我这才发现,因为他衰弱下去,精核本身之力越过了他,确实开始反吸收他的生气。于是我默默摸出了随身的匕首,又一次问道:“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他点了点头,又强撑着坐起来,接过我的匕首,从行囊里摸出一片桃木,取了他自己的血,刻完一道符。做完这些,他再支持不住,靠在我肩上缓了半晌,才把符塞到我手里,喘息着说:“我若是…晕厥…你便把这符烧了……”
我捏着符回答:“好。”
“害怕便闭眼……”
“我不怕。”但我还是乖乖闭上了眼,我不是没有杀过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大想看到他的血。
我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下意识睁眼,便见到他抽出匕首,利落而精准地刺进自己的腹部。
他没晕倒,只是不受控地弯了腰,牙关紧咬,冷汗不住从额上冒出。他咳嗽了一阵,急促而大口喘了几口气,又竭力控制自己放缓了呼吸,把握着匕首又往里送了一点。
“啊——”他本能的全身一紧,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8:00 +0800 CST  
{29}
他叫了一声后便开始短促地呼吸,慢慢放松了腹部,大颗的冷汗从他额上不断砸在地上,时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
我看着没入他腹部的匕首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伸出手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最后只好握住他的手腕,很轻易就让他松开了手,靠着我才没有倒下。他头靠在我肩头沉重地呼吸着,泪水从他眼角滑落,转而撑地的手颤抖得厉害,实际上他痛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忍了一会儿痛,才抬头求助地看着我,抖着声音哀求:“阿壬…我没力气了……你帮帮我……”
他没有出太多血,不知道是未伤到要害,还是伤口被堵住血流不出来。这让我有些不敢下手,总觉得我一动他便会命归黄泉。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把它…挖出来……”
我只好伸手握住了匕首,微微用力,便听到了嗤嗤的皮肉翻搅声。
这一动作让他再一次叫出声来,身子痛不可支地一挺,又逐渐放软。他的手死死抠着地面,嘴里发出细碎的呻l吟。
“没、没事吧?”我有些手软,但手下隐隐有感受到刀刃触碰到硬物,便没有松开手。
他脸色苍白,呻l吟着请求:“快……”
我咬了咬牙,刀刃在他腹中很轻地搅动了一下,找了方向便猛抽出匕首将精核带出。精核落地即刻化为齑粉,温热的血溅了我一手。
“啊——!”他浑身震颤着仰头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呃呃”地干呕了好几下,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侧倒在地。
我连忙扔下匕首,随手团了衣物压住他腹部那碗口大的血洞。
他口唇发白,气息奄奄,虽然还半睁着眼,眼仁却呆滞,已然昏不识人。
我才想起那符,连忙将符扔进火堆。
木片随着燃烧迸发出一道灵气归入他的灵府,伤口极速地愈合。
我心下诧异,这世上居然有这白骨生肌之术。
片刻后他便悠悠转醒,神色清明。未等我反应,他便起身整理衣衫,一边说道:“我送你下山。”
“你…你没事了?”我仰着头看他。若不是他身上还留着血迹,我几乎以为刚才是我的一场梦。
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弯腰将我稳稳地抱了起来,避开了我探究的目光。
我心头一跳,心知这术可能没那么简单,便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搭在他肩上,没有再问。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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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飞快,山石树木完全没能阻碍到他。直到正午时分邪瘴都隐蔽,他才将我放了下来。
只是沿河而行并没有如我们料想那样找到出山的路,却入了这山的深处,隐约见到有炊烟。没走几步,便见到河对岸有一个村子,我们便商量着先到那暂时落脚。
到河边的一瞬间,我突然感受到周身仿佛波动了一阵。我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将我拉往身后,出剑再探,却没有再感觉到特殊。
“鬼打墙?”我脱口而出。
“不是。”他表情有些许不解,闻言摇了摇头,“像是个阵法…似乎并无恶意。”
我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村子那头更是炊烟袅袅,充满真实的烟火气,河边有几位浣纱女正在说笑打闹,远远可见村里黄发垂髫,皆怡然自得。
“阵法?这村子里还有什么财宝不成?”
“在这等我,我先去……罢了,一起去看看。”他大约是觉得留我一人也不安全,便如此提议。
我点点头,摸出随身的袋子,里面有我随身的武器——九节鞭,这原本是系在腰间,嗯…那时候被他取了下来,又被我收回了袋子。想到这,我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
他与我目光相交,有些疑惑的地望着我。
我心念一转,就这么望着他,缓缓将九节鞭理出,系在了腰上。
他果然露出不自在的神色,红着脸迅速移开了视线。
嘿嘿,真可爱。
跨上木桥,我猛然心神恍惚,直到走下了桥,才仿佛从梦中清醒。我回头看了看桥,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身边的人与我并肩站着,额上沁出细汗,紧皱着眉头,神色挣扎。
我心中疑惑,伸手拽了拽他,问道:“郎君?你怎么了?”
“娘子?”他茫然了一瞬,随即拉住我的手,放松了下来。
邻里很快热情地聚了起来,七嘴八舌开起了玩笑,问了我们回门都有哪些乐事。
郎君一顿,随即笑着都应了。
而我接过了邻居刘婶保管的家门钥匙,带着大家往家里走。站在房前,我心里莫名浮现出我是不是住这里的问题?真是奇怪,我不住这里,住哪里呢?我拍了拍脑袋,打开了房门。
风尘仆仆地回来,郎君与我一起同邻里告罪,得回屋换换衣服,好在大家都不介意。
郎君动作很快,便先出门招呼客人。
我摸到腰间冰凉的物品,疑惑着取了下来,这是什么?我莫名心中一动,又突然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我还是尽快换好衣服,几日未回,家中可太过脏乱了,还有客人呢。我想着这些,把换下的衣物都锁进小柜子里。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19:00 +0800 CST  
{31}
回村有一段日子了,我却还是有些不习惯,明明是自己家,我怎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看着郎君长身鹤立,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他气质高华,他平时待人接物也是君子端方,温文和煦,这样的人竟是个农夫……
郎君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便上前为他系上腰带,整理着褶皱,忍不住开口道:“郎君这身衣服……”有些违和,但我却没说出口,莫名磕巴了一下,“有些、有些旧了,改日我为郎君做身新的!”
“好。”他这才回过神来,带着笑意看我,眼里仿佛含着星光。
我受不了他这眼神,忙往他手里塞上两个面饼,推着他出门,说:“再不出门就要日出了。”
他只好与我告别,扛上锄头往田里去。
……
日上三竿,我正准备去地里送饭,便听到外面有人叫着我的名字,又听到有人呼喊着请村口的刘三爷过来。
这刘三爷是村里的兽响,村里偶有铃医看病,但铃医不是时时都在,大多数时候有什么头疼脑热只能寻刘三爷来看看。
怎么会叫刘三爷?我心下不安,快步走出门查探。
才打开门,我便见到晨时我送出门、还有说有笑的人现在卧在临时拼凑的木板上,被人抬着回来。他腹部有大片血迹,面色灰败,气息奄奄。
有人向我说他这是从田埂上跌下来了。
我来不及多问多想,慌忙走上前去,帮着抬木板的人将他挪到床上。挪动间他扭动了一下,闭着眼唤了一声痛,便再无声息。
我颤着手掀开他染血的里衣,禁不住惊呼一声——伤口又一次出现在他身上,并且发出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担忧心疼之余,我内心又疑惑起来…我为什么用“又”?
我还未想出个大概,人群中便出现了一个疑问的声音:“这像是刀伤?”
大家肉眼可见都愣住了,大眼瞪小眼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七嘴八舌又讨论起来——
“哪里来的刀伤?不是跌伤是什么呢?”
“对啊,对啊,就是跌伤。”
……
我闻言也觉得不对,但这样一听便跟着想,是啊,不是跌伤是什么呢?
说话间刘三爷到了,我忙收回发散的思绪,站到一旁让刘三爷为郎君诊治。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30:00 +0800 CST  
{32}
“要将腐肉剔除。”刘三爷说着一手握着小刀烧红了刀刃,一手拿起了准备好的酒,浇到了郎君的伤口上。
“啊——”疼痛将他从昏厥中又揪醒,他几乎是瞬间便叫出了声睁开了眼,下意识在床上翻滚起来。
“压住他!别让他碰到伤口!”刘三爷叫着。
他随即就被床边的几个人压住四肢,只能仰起头大口喘息着,颤声哀求道:“放…开我…别动……疼……呃啊!”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覆着他颤抖的手,不断安慰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郎君忍一忍……”
他偏头看我,皱着眉闭上了眼,紧紧咬着牙关,从齿间漏出呜咽。
刘三爷每每下刀,他都全身巨震,肌肉紧绷,大颗的汗珠肉眼可见地从额上冒出。
他双手紧紧抠着床沿,颈上青筋直跳,汗水滚滚而下没入发丝,血汩汩从伤口流出,很快浸湿了床单。
待刘三爷为他扎好绷带,他整个人如同被从水中捞起一般浑身湿透,脸色煞白,闭着眼在床上几近昏厥。
“半夜许会起热,你多费心。”刘三爷走之前交代。
我点了点头记下了,见他衣衫湿透,便小心给他脱了衣服,垫了床单,盖上被子。
果然,才打更他便发起了烧,一直到深夜周身的热度都不降。我不敢松懈,只好避开伤口不断用清水为他擦身。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低声唤道:“阿壬……”
“郎君?你在说什么?”我凑近细听。
他很是着急的样子,急促地喘息叫道:“阿壬…小心……”
“……阿壬是谁?”我问。
他却回答不了,似乎只是因为高烧昏迷而说胡话,喃喃重复着让一个人“小心”。
我隐约觉得他口中的人就是我,但我不叫什么“阿壬”啊。
……那我叫什么?
我未曾细想,便见他侧过身弓着背干呕了几声。我连忙搂住他防止他摔下床,这般动作让他腹部伤口又渗出了血。我慌忙想扶着他躺下,可他却伏在床边抓着我的手臂呻l吟不止。
“呃——”他弓起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呕吐,引起全身颤动,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又开始剧烈咳嗽,汗水和着泪水砸到地上。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30:00 +0800 CST  
{33}
“你又流血了……”我小心扳正他的身子,他刚刚那番动作牵扯到伤口,纱布隐隐渗出鲜血。
“我…呃—”他说不下去,急促而大口喘了几口气,又竭力控制自己放缓了呼吸。
“要吐吗?”我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珠,眼泪却不受控制得滚落。
他皱眉摇了摇头,无力地歪在枕上,说:“我吐不出来……”
我不知该怎么办,摸他双手冰凉,便给他盖上被子。
“别哭……”他与我对视,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我没事……”可他话音刚落,便又剧烈咳嗽,仿佛喘不上气一般,憋得口唇发绀。
我吓了一跳,连忙拍着他的胸口。
好在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后,便缓了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我没事,给我换药吧。”
我一边应着,一边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
他流了那么多血,自然血虚气短,疲劳至极,强撑着配合我换了药,便歪在枕头里气喘吁吁,不一会又昏睡过去。
我守了一夜,他时而呻l吟着醒转,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天亮后,我按刘三爷的吩咐煎了药,提高声音在他耳旁唤了好几声,他才有反应。
他缓缓睁开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晃了晃头,有些迷茫地望了我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捂着肚子半睁着眼喘息了一会儿,小声说:“好痛。”
我也是心疼不已,却没有办法,只好为他擦着汗,关切道:“郎君,伤口还疼吗?”
“……好些了。”他望了我许久,神色虽然疲惫,但还算清明。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几分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便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郎君想说什么?”
“我…我字景行……”他支支吾吾半天却只说了他自己的字。
我愣了愣,才猜测道:“郎君…想要我叫你的字?”他未曾开口否认,让我有些懵,又问道:“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阿壬,你……”他神色复杂,却没有说下去,反而伸手悬在我的额前,像是要拍拍我的脑袋。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不自在,挪了挪身子,蹭了蹭他的手,问:“怎么了?”
“阿壬……”他叹了口气,转而握住了我的手,轻声说:“罢了,会疼。”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这个称呼还是忍不住让我开口问道:“郎君,阿壬是谁?”
“……”他又用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对着我。
“好吧,我不问了。”我不再追问,端起药碗塞到他手里,“你快喝药。”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31:00 +0800 CST  
{34}
喝完了药他仍闭目休息,我也是困累交加,听着他绵长的呼吸,歪在床边也睡了一会儿。
待我醒来,只见他一手紧紧抠住床沿,一手紧紧压在胃部,用力之重,手背都爆出青筋,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上的单衣早已湿透。
“景行?伤口疼吗?”我顿时睡意全无,想拉开他的手查探,“你怎么不叫我!”
“啊—别……”他呻l吟了一声,手压得更紧,全身不住发颤。
我顿时不敢再动,覆上他的手背,问:“胃痛?”
“都痛……”他缓缓偏头看我,嘴唇颤抖,声音也颤,“胃也疼…一动便疼得厉害……”
“我去找刘三爷!”我说着起身要走,衣袖却被一把揪住。
“是…是旧疾…嗯…别走…呃……”他紧攥着我的衣袖,声音低弱:“帮我揉揉…我没力气了……”
我忙坐在床边,去摸他的肚子,往下一压便觉得他肋下又硬又胀,痉l挛的胃在手下突突的跳动。
他咬着牙闷哼,竭力把呻l吟忍回喉咙里,艰难开口:“就这样……”
“那你…忍一忍……”我心里也知若是痉l挛,揉开更好,不能心疼。
他开始还忍着不叫出声,后来痛得狠了,便咬着唇呜呜地低吟。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莫名心痒,觉得十分熟悉,可是…他以前也这样痛过吗?我…好像真的忘了一些事。
思索间我无意识压重了力道,他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呃——”
我一惊,骤然抽回手,便见他痛得一挺身,身下床单浸湿。我愣了愣,才意识到是他痛到失禁。
他也一样愣了片刻,随即羞得面红耳赤,双手压着被子,执意不肯我为他更衣。
哪里还能让他自己来?我坚持不走,他虚弱无力也没有办法,被我压制着换了衣物。
他在我为他擦身时便不再挣扎,只是别过了头,陷在软枕里不再看我。待我清理完屋子,他仍是那般姿势。
我凑近唤他没有应答,便伸手捞他的脸。
他被迫转过头与我对视,眼睫一颤,竟落下泪来。
“别、别…别哭啊!”我擦着他的泪,心虚的不行,更是无措。
“别这样……”他抬手掩面,声音哽咽,“别这样对我……”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33:00 +0800 CST  
{35}
“对不起……”我下意识拉下他的手,凑近去吻他的泪痕,温柔地劝哄,“我只是担心你…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他摇了摇头,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脸颊上因羞窘而染上的红已经褪去,面容又苍白下去。
我伏在床边看他,轻声说:“我不知道我为你做些什么,才能让你不那么痛…我真的很害怕……快点好起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一言未发,却一点点扣紧了我的手。
我感受到他的手微微震颤,才想到他恐怕仍在痛,只是压抑着不再呻l吟。
“胃还疼吗?再揉一揉好不好?”我问。
他牵着我的手放在他抽搐痉l挛的胃部,睁开眼,视线在我脸上缓慢地游移,仿佛要把我的面容重新刻画一遍,最后注视着我的双眼,低声唤我:“阿壬……胃痛……”
我不再纠结称呼,他的眼睛在告诉我,总归是在叫我,没有别人。我让他的示弱勾起无尽的心疼,更小心地揉着他的肚子,可一用力就感到他全身一僵,手下不敢再用力,虚按着他的胃,忙问:“疼得厉害?”
他闷哼了一声,紧抿着唇忍了一会儿,才微喘着、有气无力地说:“胃在抽……我…有些想吐……”
我便扶着他挪到了床沿,让他靠在我的身上。
他只干呕了几下,便垂着头半张着嘴直喘,又添了一层冷汗,发稍都湿漉漉地挂着汗珠。
我见他吐得辛苦,又实在担心他的伤,便说:“你要不…吐不出来就别吐了吧。”
“我实在……呃——”他又低着头呕了一阵,才虚虚地回答:“难受……”
我向上摩挲着他紧绷的脊背,感到他慢慢放松下来,说:“你都没有吃东西……”
“吐…吐不出……”他无力呢喃,“可我胸口好堵……”
犹豫了一会儿,我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一手往他喉咙深处一压。他“哇”地一声终于吐了出来,只有些未消化的药液。反倒是呕了两下又牵到伤口,让他直捂着肚子倒气。
我连忙拉开他的手,他小腹上的纱布又洇出隐隐的血迹,我轻轻用手覆盖上去,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无措道:“怎么办?怎么办?你又流血了!”
他看着我愣了愣,伸手抚摸我的脸,唇边的笑意反倒压过了痛色,问:“担心我吗?”
我不明所以,直忧心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35:00 +0800 CST  
{36}
“我胃痛…一阵阵…像是刀绞……”他没有再说奇怪的话,拢着我的手说道。
“吐过也没能舒服一些吗?”我连忙又去探他的胃,“刘三爷给的药好像可以止痛,我再为你煎一副!”
他摇了摇头,说:“这药不能长久用……”大约是见我一脸茫然,又继续道:“我好些了……”
我有些不认同,摸了摸他干裂的唇,反问:“可你就这样疼着吗?”
“我……我…旧衣衫里…许是有药……”他缓缓松开我的手,“和你的…笛…放在一起……”
“在小柜子里!”我立刻寻药。
正在我翻箱倒柜时,听到他虚弱的声音:“…阿壬…笛子……能给我吗?”
“没有药啊……”我随手把笛子递给了他,寻遍柜子都未曾找到药物,扭头望他,发现他手中的笛子没了踪影,便顺口问:“咦?笛子呢?”
“许是我记错了……”他垂下眼帘,说道:“笛子…我先收起来吧……抱歉……”
“怎么道歉了?”我更莫名了,不就是个笛子而已。
“…莫不是烧坏了脑子?”我擦着他头上冒出的虚汗,忍不出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
“没…唔——”他笑着否认,随即又皱紧了眉头,握拳又抵住了胃,再说不出话来。
“郎君!”我忙上前一步搂着他的腰,听到他的呻l吟一时间吓得不敢再动,生怕让他更疼。
他身子僵硬,弓着背,头抵在我的颈窝,咬着唇忍耐了一会儿,精疲力尽地开口:“我想躺一躺……”
我便扶着他缓缓躺下。
他躺在床上安静了些,片刻后又费力地喘息,想屈起身子又被我拦住,只好用尽全力按住痉l挛的胃部,手背都爆出青筋。
“轻一些!”我见他紧按着肚子痛得直抖,害怕他伤到他自己,忙叫道。
他似乎已经意识不清,双手越来越用力,几乎深陷在腹中,嘴角溢出一丝血色。
我好不容易拉着他把手拿开,肋下已经青紫一片。
“别……松开……哼……”他挣了挣没挣脱,便呻l吟着哀求。
我俯身压制着他,发丝垂落在他的胸膛上,我盯着这缕头发,脑海中猛地闪过模糊的画面,又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我被这接二连三出现的想法扰得心烦意乱,我到底是怎么了?不,我到底是忘了些什么?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0-11-18 20:35:00 +0800 CST  
{38}
我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这肥鸟的鸟头,心有余悸,差点就被留这里种地了。
我下山收集魂魄是为了炼魂蛊,控魂炼蛊修习之人不多,教中书籍也残缺不齐,所以我只能自行探索。我若是对蛊术有新想法便会记录下来,送回教中供教众研究练习,时而会收到师父的回信,要是可行那便会收到师父的奖励,要是不好就会收到师父的墨宝——他亲手写的“狗屁不通”。
这是收到了之前的回信,来得倒挺巧。
我再外放神识看村口木桥,那桥下分明是魂丝,丝丝缕缕向外链接着村民们。村外那个阵法我不懂,但村里这个…大概是个傀儡术。
我心中有些许不屑,说到底都是控魂,我也会,只是控制他人魂魄还是自己魂魄的区别。偃师是修炼自身神魂的,但村中这个比我强不了多少,否则我也不会稍稍受些刺激就能清醒。另外,蛊术也有以他人魂魄修行的方法,我也许还能压制这偃师。
我顺手掏骨笛摸了个空,才突然意识到,随身武器和蛊全在屋里,还有骨笛……
……噫?他莫非…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慌乱了一刻。但看他的反应,似乎…没有要追究?我回想了一会儿我们之间的相处,摄魂才开始就被他打断了,后来我也未在明面上对他不利…吧?
不过,就是他想追究,我也不怕,大不了打一架,反正他现在重伤未愈,也奈何不了我,无非就是我们从此分道扬镳。
我运功才发现,身上一直顾忌着他在身边而没治的伤居然全好了,未曾细想,毕竟这总归是个好事——原本还有几分顾虑,担心会不会打不过,现在便都没了。
只是现在先给他……嘶,还叫什么郎中,回想他之前的模样,可见想起来不知多久了,怎么就不知自己疗伤了!倒让我叫着他“郎君”,又是哭又是照料。
我果断转身回到屋子,他仍是昏迷不醒,这般虚弱戳得我心软。
啊不…才不心软!我立即清醒过来,心中也说不上十分恼怒,但就是有几分不忿,总要干点什么事才舒爽。
我咬咬牙,狠下心伸手拽了他一把,怒道:“你别装!醒醒!我也记起来了!”
他本就只是靠在床边,身子一侧便跌在地上,喉中闷哼了一声,咳出口鲜血,却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生机。
我唬了一跳,手忙脚乱又把他捞回床上。他哼了一声也没醒,我反倒是觉得无从下手,瞥了一眼他裸露的上身,还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不久我俩以夫妻相处的样子,真让人恼火。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1-02-21 01:02:00 +0800 CST  
{39}
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小一个屋子,我却找不到我的骨笛,实在可恶。
但他现在昏迷不醒,我这口气反倒是无处可发。
可我确实…不想让他死,便看了看他的伤。只要他不动,这伤口也不会出那么多血,看样子似是之前的那一刀,果然没有什么白骨生肌的神术。可伤口状况还行,上腹却是瘀紫了一片,触手也有些发烫,也不知是他使了多大力气,都吐了血。
从隼那里拎了个包裹回来,有师父炼的药,我现在倒有止痛的药了,可也都是些救急的药物,治标不治本。
看之前那外面村民…不,那个偃师,处理他伤口的样子和后来给的药方,倒像是会看病的,方法是粗暴了些,但还有些作用。
到底也不清楚善恶,我虽医术不佳,但把脉也知道个芤脉,又从包里翻出颗益气固脱的药丸,和止痛的药一齐塞到他嘴里,往他胸口一拍就让他咽下。
“咳咳……”他呛咳了几声,眼睫颤动,也未睁眼,颤着手眼看又要压上腹部。
我皱了皱眉,挡开他的手,拢好他的衣襟,又拉上被子,说:“别碰了,有伤。”
“呃……痛……”他轻声哼着叫了几声痛,没有挣扎,可能也没力气挣扎,只是被褥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这般脆弱的模样,让我有些心痒。算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至少现在我还挺喜欢他的。想罢,我便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他这才睁开眼,药效可能还未起,他眼中痛色未散,还带有些许茫然。
现在对他下狠手还真的是舍不得,就这么放过他更是不可能。我心念转了又转,决定继续做戏,于是酝酿了情绪,坐在床边含着泪问他:“郎君好些了吗?”
他这才完全清醒,苍白的脸上都染了几分绯色,又看着我,有些担忧地开口:“这是怎么了……”
我大概能想到他想问什么,毕竟我现在一身尘土,就是那“郎君”的称呼用起来过于牙酸,让我也缓了个半晌。我回道:“……跑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妨事。”
他朝我伸了伸手,却是抬了几分又无力垂下,嘴巴张合也只呼出几口气,像是连声音都无力发出。
看他这全身无力的样子,我便知道药物起效了,于是半真半假地向他解释:“我去求了丸止疼的药让你吃了,刘三爷说会让你没有力气。”
他闻言手微微动了动,喘息也急了几分,但也毫无办法。
我握住他的手不断安慰:“别怕别怕,没事的。”面上担忧关切,实则在心里计划着趁这机会再欺负他一番。

楼主 杜乙丫  发布于 2021-03-24 23:08:00 +0800 CST  

楼主:杜乙丫

字数:34349

发表时间:2020-11-17 12: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26 07:12:46 +0800 CST

评论数:8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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