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竹清韵】【原创】 宠儿无度（古风，父子）
昨日赴宴时淋了雨，虽然回家后就喝了姜汤驱寒，但苏寄雪打小身子骨就弱，夜里还是发了热。
他这身子就是一点小病也忽视不得，府上又兵荒马乱的折腾了很久，直到天蒙蒙亮苏寄雪才又睡下，再一觉醒来已经接近午时了。
头还是有些晕，但烧已退了该是不碍事的，苏寄雪撑起身子怔怔发了会儿呆，迷迷糊糊才想起今夕是何年。
招人进来伺候洗漱，苏寄雪看了眼窗外灿烂的阳光忍不住心下苦笑——幸好父亲久居边关最是厌恶读书人的繁文缛节，前几日随手免了他的晨昏定省，不然今日惰懒贪睡到这个时辰，怕更会招来厌恶吧。
他的父亲并不喜欢他。
他父名苏霄，曾是一位声名赫赫的将军，十七年前——他刚刚出生没几日，边关告急，他父亲就此匆匆的忙忙的奔赴了战场。
少时他并不明白战场风光腥风血雨到底有什么值得流连忘返的，他只知道父亲这一去，就是十七年。
十七年把他养在京城，不闻不问。
直到母亲走了那一年，对他而言简直天崩地陷那一年，边关终于破天荒的递回了一封信来，苏寄雪没拆，他看着信封上遒劲有力的字出神了好久，最后全烧在了火盆里。
从前的日子里，即便父亲不曾给过半点回应，苏寄雪也还是一封接着一封的往边关递信。可那一年，无人庇护的苏寄雪长大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他就变得沉稳懂事，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再也没有抱着那点卑微的期待寄过家信。
他终于长大，不再等待那久等不来的回音。
直到前些日子，陛下一纸诏书，父亲终于班师回朝，回到阔别京城里十七年的……家。
而苏寄雪，也在这一年，考取进士，被陛下钦点入翰林，年少登科，名动京城。
他不该在这个时节入仕的。
陛下病重，储君之位悬而不决，如今正是诸皇子夺嫡，各世家站队的敏感关头，苏寄雪无意从龙之功，便应避开这个时节才是。
他的老师，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有实无名的帝师也劝他，说他慧极必伤，锋芒太露怕是早夭之相，不如暂且隐忍，便是有什么鸿浩之志，也可等到新帝登基在议。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有老师在，不愁没有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可是……父亲要回来了，即便早不抱期许，可苏寄雪还是不想让素未谋面的父亲觉得自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游手好闲的纨绔子。
他其实早已并不再奢求父亲能多看自己一眼，只是希望……至少，父亲眼里的自己不要太不堪。
可惜，万般思量，全都是无用功。
他的父亲压根没兴趣了解他。
父亲厌恶他，是因为父亲早有爱人，父亲与她青梅竹马，两家门当户对，婚后琴瑟和鸣，堪称神仙眷侣。
而他的母亲，是在父亲原配新丧不足三月的时候被陛下指给父亲的宗室女。
他也曾听人说过，父亲爱妻成痴，曾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叛爱人。
可最后，不仅新丧娶妻，还有了他这个……罪证。
所以，父亲厌恶他，大抵也是，应该的吧。
苏寄雪本来是认命了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厌恶就厌恶吧，他多年在京城里也习惯了孑然一身，就这样，有父亲在身边，比起从前偌大府上就自己孤零零一个主人，总归更有些烟火气了，他也是该满足的了。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那个人叫苏明秋，听说是父亲收养的孩子，这些年被父亲养在膝下，视如己出。
因着路上遭了山贼，苏明秋回府晚了几日，是苏寄雪亲自带人接待的，两人话没说上两句，苏霄就赶了过来。
苏寄雪侍立在一旁，看苏霄拦住苏明秋行到一半的礼，亲昵的把人揽在怀里仔细打量，苏明秋与苏霄说起了这几日的见闻，两人言笑殷殷，和乐融融，苏寄雪也微笑着，手脚却凉的可怕。
这世间的事便是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
没有便也没有了罢，可如今亲眼看了……才觉得难过。
只要一想到自己与母亲在京中艰难求存，自己还愚蠢的对父亲抱有期望向往的时候，他们却在边关父慈子孝享尽天伦之乐，苏寄雪心里就嫉恨的生疼。
他这身子就是一点小病也忽视不得，府上又兵荒马乱的折腾了很久，直到天蒙蒙亮苏寄雪才又睡下，再一觉醒来已经接近午时了。
头还是有些晕，但烧已退了该是不碍事的，苏寄雪撑起身子怔怔发了会儿呆，迷迷糊糊才想起今夕是何年。
招人进来伺候洗漱，苏寄雪看了眼窗外灿烂的阳光忍不住心下苦笑——幸好父亲久居边关最是厌恶读书人的繁文缛节，前几日随手免了他的晨昏定省，不然今日惰懒贪睡到这个时辰，怕更会招来厌恶吧。
他的父亲并不喜欢他。
他父名苏霄，曾是一位声名赫赫的将军，十七年前——他刚刚出生没几日，边关告急，他父亲就此匆匆的忙忙的奔赴了战场。
少时他并不明白战场风光腥风血雨到底有什么值得流连忘返的，他只知道父亲这一去，就是十七年。
十七年把他养在京城，不闻不问。
直到母亲走了那一年，对他而言简直天崩地陷那一年，边关终于破天荒的递回了一封信来，苏寄雪没拆，他看着信封上遒劲有力的字出神了好久，最后全烧在了火盆里。
从前的日子里，即便父亲不曾给过半点回应，苏寄雪也还是一封接着一封的往边关递信。可那一年，无人庇护的苏寄雪长大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他就变得沉稳懂事，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再也没有抱着那点卑微的期待寄过家信。
他终于长大，不再等待那久等不来的回音。
直到前些日子，陛下一纸诏书，父亲终于班师回朝，回到阔别京城里十七年的……家。
而苏寄雪，也在这一年，考取进士，被陛下钦点入翰林，年少登科，名动京城。
他不该在这个时节入仕的。
陛下病重，储君之位悬而不决，如今正是诸皇子夺嫡，各世家站队的敏感关头，苏寄雪无意从龙之功，便应避开这个时节才是。
他的老师，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有实无名的帝师也劝他，说他慧极必伤，锋芒太露怕是早夭之相，不如暂且隐忍，便是有什么鸿浩之志，也可等到新帝登基在议。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有老师在，不愁没有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可是……父亲要回来了，即便早不抱期许，可苏寄雪还是不想让素未谋面的父亲觉得自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游手好闲的纨绔子。
他其实早已并不再奢求父亲能多看自己一眼，只是希望……至少，父亲眼里的自己不要太不堪。
可惜，万般思量，全都是无用功。
他的父亲压根没兴趣了解他。
父亲厌恶他，是因为父亲早有爱人，父亲与她青梅竹马，两家门当户对，婚后琴瑟和鸣，堪称神仙眷侣。
而他的母亲，是在父亲原配新丧不足三月的时候被陛下指给父亲的宗室女。
他也曾听人说过，父亲爱妻成痴，曾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叛爱人。
可最后，不仅新丧娶妻，还有了他这个……罪证。
所以，父亲厌恶他，大抵也是，应该的吧。
苏寄雪本来是认命了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厌恶就厌恶吧，他多年在京城里也习惯了孑然一身，就这样，有父亲在身边，比起从前偌大府上就自己孤零零一个主人，总归更有些烟火气了，他也是该满足的了。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那个人叫苏明秋，听说是父亲收养的孩子，这些年被父亲养在膝下，视如己出。
因着路上遭了山贼，苏明秋回府晚了几日，是苏寄雪亲自带人接待的，两人话没说上两句，苏霄就赶了过来。
苏寄雪侍立在一旁，看苏霄拦住苏明秋行到一半的礼，亲昵的把人揽在怀里仔细打量，苏明秋与苏霄说起了这几日的见闻，两人言笑殷殷，和乐融融，苏寄雪也微笑着，手脚却凉的可怕。
这世间的事便是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
没有便也没有了罢，可如今亲眼看了……才觉得难过。
只要一想到自己与母亲在京中艰难求存，自己还愚蠢的对父亲抱有期望向往的时候，他们却在边关父慈子孝享尽天伦之乐，苏寄雪心里就嫉恨的生疼。
苏霄一觉醒来，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一夜之间，流水向西，白发黄鸡，他竟回到了十几年前。
苏明秋还活着，苏寄雪也只有十七岁。
十七岁的苏寄雪，是光风雯月的无暇白玉，是不沾凡尘的皎皎明珠……谁也不会想到后来珠残玉碎，不染尘埃的苏寄雪满手鲜血，落了个千刀万剐人人称快的下场。
十七岁的苏寄雪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仔细的想了想，记忆里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多半是不经意见瞥见的背影，还有一些是那人侍立在眼前恭敬垂首带着微笑的侧脸。
笑的很假。
长袖善舞如他，该是看清了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是会低头祈求关爱的性子，苏寄雪在他眼前，从来都是不咸不淡的假笑模样。
但也不全是如此……苏霄想起他刚到京城那天，苏寄雪带了好多人在城门口迎他，那小子天生体弱，十七岁的登科进士，身量单薄纤细的不像样子，模样苍白又漂亮，精致的眉眼与他半点都不相像。可那眼神啊，亮晶晶的，里面期待和濡慕都快溢出来了，苏宵一眼就打人群里把他认出来了。
也就那么一次……后来那么多的日子，他再也没能从苏寄雪身上看到那么热烈的情绪。
是他被猪油蒙了心吧，苏霄推开窗，深吸口清晨微凉的空气。那么好的，活生生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一个孩子在那里，他却偏念着死人间那点恩怨纠葛不肯放过，落得最后，明明是嫡亲父子，却形同陌路。
洗漱过，苏寄雪倚在窗旁塌上看书，莫名有些心神不宁，他抬手揉揉眉心，半晌也没翻过这一页去。
隔着帘子有人来报说国公来了，苏寄雪信手合了书在一旁又仔细理了理衣袍，心里直觉苏霄此行定是来找茬的。
算来苏霄打边关回来也有小半年了，这么多日子里可一步没往他院子迈过，便是有什么要吩咐他的，遣个人过来知会一声也就是了，断没有纡尊降贵来他这里的道理。想是听了什么消息，忍不住怒气，这是急着找自己算账来了。
苏寄雪念头一转，想起昨日宴上他推拒不得，酒喝的有些多了，微醉间控制不住脾气，似乎是讽刺了随行的苏明秋几句。
看不出苏明秋竟然心眼小的像个姑娘家似的，被讽刺了两句还要跟父亲告状。
半晌，苏寄雪有些自嘲的轻勾了勾唇角。
他与苏明秋明里暗里交锋过几次，清楚苏明秋心性隐忍所图必然不小，绝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该是有那乱嚼舌根的人到父亲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吧，父亲替苏明秋委屈了，所以特意来找自己晦气的。
他只是本能不愿这么想罢了。
苏家人一脉相承的护短，欺负小的来大的，往前数几辈再不要脸的事也不是没有过，总之是舍了脸面不要，也断不会让自家小辈受委屈的。
苏霄自然也是如此。
只不顾他护的，是他养在身边，捧在心尖手上的宝贝，而不是他这个空有一身血脉，却不受半点待见的亲儿子罢了。
其实也无可厚非。
单从感情上来看，自小看大的孩子，怎么也比他这空有血缘的儿子要重要些。
苏寄雪想着，轻轻抿唇。
只是他心里总难免有些不舒服罢了。
“父亲。” 苏寄雪挽袖折腰，规矩的见了礼，不管苏霄是否待见他，所来又是什么目的，该守的礼节他还是要守的。
他在苏霄眼里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这些年里，也习惯了无人庇护的日子，但至少不能让苏霄觉得他不知礼，坏了老师的名声。
何况，苏寄雪不自然的抿抿嘴……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叫一声父亲的机会。
厅里不似他房里，常年燃着火盆，迎面的凉意刺激的他一个战栗，皱眉咽下几声轻咳。
“阿初。”喉结剧烈的滑动，他张嘴呢喃着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苏寄雪仍规矩的低着头，不知男人面上风云变幻。
而后身子蓦的落入了一个坚实怀抱里。
一夜之间，流水向西，白发黄鸡，他竟回到了十几年前。
苏明秋还活着，苏寄雪也只有十七岁。
十七岁的苏寄雪，是光风雯月的无暇白玉，是不沾凡尘的皎皎明珠……谁也不会想到后来珠残玉碎，不染尘埃的苏寄雪满手鲜血，落了个千刀万剐人人称快的下场。
十七岁的苏寄雪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仔细的想了想，记忆里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多半是不经意见瞥见的背影，还有一些是那人侍立在眼前恭敬垂首带着微笑的侧脸。
笑的很假。
长袖善舞如他，该是看清了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是会低头祈求关爱的性子，苏寄雪在他眼前，从来都是不咸不淡的假笑模样。
但也不全是如此……苏霄想起他刚到京城那天，苏寄雪带了好多人在城门口迎他，那小子天生体弱，十七岁的登科进士，身量单薄纤细的不像样子，模样苍白又漂亮，精致的眉眼与他半点都不相像。可那眼神啊，亮晶晶的，里面期待和濡慕都快溢出来了，苏宵一眼就打人群里把他认出来了。
也就那么一次……后来那么多的日子，他再也没能从苏寄雪身上看到那么热烈的情绪。
是他被猪油蒙了心吧，苏霄推开窗，深吸口清晨微凉的空气。那么好的，活生生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一个孩子在那里，他却偏念着死人间那点恩怨纠葛不肯放过，落得最后，明明是嫡亲父子，却形同陌路。
洗漱过，苏寄雪倚在窗旁塌上看书，莫名有些心神不宁，他抬手揉揉眉心，半晌也没翻过这一页去。
隔着帘子有人来报说国公来了，苏寄雪信手合了书在一旁又仔细理了理衣袍，心里直觉苏霄此行定是来找茬的。
算来苏霄打边关回来也有小半年了，这么多日子里可一步没往他院子迈过，便是有什么要吩咐他的，遣个人过来知会一声也就是了，断没有纡尊降贵来他这里的道理。想是听了什么消息，忍不住怒气，这是急着找自己算账来了。
苏寄雪念头一转，想起昨日宴上他推拒不得，酒喝的有些多了，微醉间控制不住脾气，似乎是讽刺了随行的苏明秋几句。
看不出苏明秋竟然心眼小的像个姑娘家似的，被讽刺了两句还要跟父亲告状。
半晌，苏寄雪有些自嘲的轻勾了勾唇角。
他与苏明秋明里暗里交锋过几次，清楚苏明秋心性隐忍所图必然不小，绝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该是有那乱嚼舌根的人到父亲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吧，父亲替苏明秋委屈了，所以特意来找自己晦气的。
他只是本能不愿这么想罢了。
苏家人一脉相承的护短，欺负小的来大的，往前数几辈再不要脸的事也不是没有过，总之是舍了脸面不要，也断不会让自家小辈受委屈的。
苏霄自然也是如此。
只不顾他护的，是他养在身边，捧在心尖手上的宝贝，而不是他这个空有一身血脉，却不受半点待见的亲儿子罢了。
其实也无可厚非。
单从感情上来看，自小看大的孩子，怎么也比他这空有血缘的儿子要重要些。
苏寄雪想着，轻轻抿唇。
只是他心里总难免有些不舒服罢了。
“父亲。” 苏寄雪挽袖折腰，规矩的见了礼，不管苏霄是否待见他，所来又是什么目的，该守的礼节他还是要守的。
他在苏霄眼里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这些年里，也习惯了无人庇护的日子，但至少不能让苏霄觉得他不知礼，坏了老师的名声。
何况，苏寄雪不自然的抿抿嘴……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叫一声父亲的机会。
厅里不似他房里，常年燃着火盆，迎面的凉意刺激的他一个战栗，皱眉咽下几声轻咳。
“阿初。”喉结剧烈的滑动，他张嘴呢喃着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苏寄雪仍规矩的低着头，不知男人面上风云变幻。
而后身子蓦的落入了一个坚实怀抱里。
“……父亲?”怔愣过后，苏寄雪皱眉迟疑的唤，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耳边一阵粗重的喘息声，苏霄加重了揽他的力道，简直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自己血肉里一样。
“阿初，阿初，阿初……”苏霄闭着眼，一声声的念着，心跳快如擂鼓，全不顾怀里的苏寄雪被他动作弄的生疼。到如今……从醒来到如今，到真正把人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自己活了。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见到这个孩子了，久到偶尔梦里想起他，也全是那一日刑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苏寄雪自幼体弱，这些年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别说习武，稍粗重些的活都没沾手过，说的难听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苏霄的对手。几番挣扎不得，于是安静的任他搂在怀里，只是听耳边男人杂乱无章的喊声，忍不住抿了抿唇。
阿初，是他的乳名。
因为生在那一年初雪，于是被随意指了这么个乳名。
苏霄的声音让他想起了一点旧事。
幼时贪玩——许是因为平日里被拘的狠了，身子稍好些就满府乱跑，偶尔一觉醒了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母亲寻他时也是这样，带着点急切的语气一叠声的喊他。
不过自他母亲过世之后，已有很多年没人再这样唤过他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突然……
过了很久苏霄才整理好情绪，苏寄雪垂着头还有些魂不守舍。他缓缓松开手，掩饰性的轻咳一声，不敢去看苏寄雪的眼神，绞尽脑汁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适才……做了个噩梦。”
苏寄雪皱眉，心里转过万千念头，不过也只一瞬，抬起脸来笑道“父亲受惊了，我让人煮些安神汤来。”
他微微弯腰，转身要出门，苏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紧，三两步上前抓住了他一只手臂。
他不想让这孩子离开，一刻也不想。
“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书，一时梦魇罢了，用不着煮那一股难闻药味的汤，煮的多了看门的阿黄都不爱喝……咳咳”干咳几声，苏霄转了话风问道“晌午过了有一会了，你吃过午饭没?”
苏寄雪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在京城长大，习惯了京城里的风花雪月和虚与委蛇，对苏霄带着边关特色直白到近乎粗俗的话难免有些不适，面上仍不动声色——至少苏霄是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的“尚未，父亲可……用过午饭了吗？”
“没呢，说起了倒的确有些饿了，你这边小厨房里的饭菜香我都闻到了，吩咐下去叫人加副碗筷得了，就不多折腾了。”苏霄摆摆手，试图拽文却差点咬了舌头，干脆也不装什么文化人了，反正他什么德行以后儿子迟早得知道，就当提前打预防针了。
话说到这份上，苏寄雪那还有拒绝的道理，隔着门低声吩咐了几句，苏霄看着，嘴角笑意愈深。
计划通✓
这样顺其自然的留下（???）陪儿子吃饭既可以加深父子感情还能观察儿子的偏好，吃完饭还可以借口心神不宁和儿子一起午睡顺便给阿初调理经脉……
啊，总之
这辈子，他的阿初，他要养在身边，捧在掌中，护他一世喜乐平安。
“阿初，阿初，阿初……”苏霄闭着眼，一声声的念着，心跳快如擂鼓，全不顾怀里的苏寄雪被他动作弄的生疼。到如今……从醒来到如今，到真正把人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自己活了。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见到这个孩子了，久到偶尔梦里想起他，也全是那一日刑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苏寄雪自幼体弱，这些年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别说习武，稍粗重些的活都没沾手过，说的难听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苏霄的对手。几番挣扎不得，于是安静的任他搂在怀里，只是听耳边男人杂乱无章的喊声，忍不住抿了抿唇。
阿初，是他的乳名。
因为生在那一年初雪，于是被随意指了这么个乳名。
苏霄的声音让他想起了一点旧事。
幼时贪玩——许是因为平日里被拘的狠了，身子稍好些就满府乱跑，偶尔一觉醒了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母亲寻他时也是这样，带着点急切的语气一叠声的喊他。
不过自他母亲过世之后，已有很多年没人再这样唤过他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突然……
过了很久苏霄才整理好情绪，苏寄雪垂着头还有些魂不守舍。他缓缓松开手，掩饰性的轻咳一声，不敢去看苏寄雪的眼神，绞尽脑汁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适才……做了个噩梦。”
苏寄雪皱眉，心里转过万千念头，不过也只一瞬，抬起脸来笑道“父亲受惊了，我让人煮些安神汤来。”
他微微弯腰，转身要出门，苏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紧，三两步上前抓住了他一只手臂。
他不想让这孩子离开，一刻也不想。
“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书，一时梦魇罢了，用不着煮那一股难闻药味的汤，煮的多了看门的阿黄都不爱喝……咳咳”干咳几声，苏霄转了话风问道“晌午过了有一会了，你吃过午饭没?”
苏寄雪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在京城长大，习惯了京城里的风花雪月和虚与委蛇，对苏霄带着边关特色直白到近乎粗俗的话难免有些不适，面上仍不动声色——至少苏霄是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的“尚未，父亲可……用过午饭了吗？”
“没呢，说起了倒的确有些饿了，你这边小厨房里的饭菜香我都闻到了，吩咐下去叫人加副碗筷得了，就不多折腾了。”苏霄摆摆手，试图拽文却差点咬了舌头，干脆也不装什么文化人了，反正他什么德行以后儿子迟早得知道，就当提前打预防针了。
话说到这份上，苏寄雪那还有拒绝的道理，隔着门低声吩咐了几句，苏霄看着，嘴角笑意愈深。
计划通✓
这样顺其自然的留下（???）陪儿子吃饭既可以加深父子感情还能观察儿子的偏好，吃完饭还可以借口心神不宁和儿子一起午睡顺便给阿初调理经脉……
啊，总之
这辈子，他的阿初，他要养在身边，捧在掌中，护他一世喜乐平安。
与苏小公子才貌齐名的，就是他的骄奢成性。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顿简单的午饭备了十几道菜，最后也不过换得小公子懒懒的几筷子。
他人金贵，舌头尤其挑剔，府里的厨师换了多少茬，山珍海味水一样送进来也没用。宫里的御厨伺候过他之后都要苦笑学艺不精，陛下还玩笑过，说是龙肝凤髓放在面前，也不见得苏寄雪能赏脸多动上几筷子。
苏霄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看他儿子慢悠悠的拿筷子尖数着饭粒往嘴里送，看着看着，忍不住就皱紧了眉头。
他倒不是计较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反正他半生戎马身家丰厚，那都是要给他儿子花的，怎么样他都养得起。
他儿子骄奢一点怎么了，他儿子天天吃萝卜白菜百姓们就不用挨饿了？银子赚了就是要花的吗，怎么花不是花，儿子高兴就行。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放军营里，这么大的小伙子一顿能吃三大碗饭，个个人高马大精气神十足。再看他儿子，那秀气的小瓷碗里，直到现在半碗饭都没吃完。
这可不行，难怪他儿子那小身板总跟能让风吹跑了一样，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还不好好吃饭，这么折腾，没几年又得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行不行，可得想个主意才是，老父亲鼓着腮帮子，也顾不上吃饭了，眉头皱成一大团，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寄雪。
“……父亲?”苏寄雪被他直白的盯着浑身不自在，小心检查仪表之后也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忍不住有些疑问的轻声唤了一句。
“啊……没事，我看你身后那两只鸳鸯画的着实不错，一时出了神了。”苏霄咽了嘴里的饭，干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急，不能急，循环渐进，别吓着孩子……
儿子心思多，动作太大指不定就想到哪儿去了。
“那副画是前朝王大师的遗作，立意高远，备受文人推崇，儿子也是费了好大的心力才侥幸收到。”苏寄雪笑道“父亲好眼力。”
不过人家王大师画的是白鹭。苏寄雪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父亲这是在边关待太久待的脑子迟钝了？
其实这倒是不能怪苏霄，他是将门出身，但也不是目不识丁的武将，几十年前也是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翩翩公子 写过几篇花团锦绣的文章。
不过算上前世，苏霄在边关待了有二十几年了，日日面朝黄沙背朝天，身边又全是五大三粗有勇无谋的汉子，再怎么文雅的人都给磨粗了，哪还记得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吃完饭，一起午睡的事苏寄雪倒是应的干脆，只是目光诡异的看了苏霄一眼，就吩咐了人去取一套新的被褥来。
苏寄雪屋里常年燃着火盆，烤的屋子里暖融融的，角落里点了几根安神香，床又铺的格外柔软，苏霄躺上没一会，就觉得有些犯困。
他今日心神波动太大，刚刚还不觉得什么，一放松下来，才觉得疲惫的厉害，迷迷糊糊的还惦记着要给儿子梳理经脉，结果下一刻意识已堕入了黑甜乡里。
一时鼾声大作。
躺在里侧，本还因为父亲忽如其来亲昵觉得手足无措的苏寄雪缓缓的闭上眼，他又无奈又好笑的轻叹一声，辗转反侧忍耐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坐起身，身子撑到一半，忽而觉得头皮被拉扯的生疼。
他扭过头去看，发现苏霄不知什么翻了个身，压住了他一截发尾。
苏寄雪：……
苏霄这一觉睡的舒服，感觉许多年没睡的这么沉过了，他再睁眼已是华灯初上。
“父亲”苏寄雪被他鼾声折磨了一个下午，此时容颜憔悴，看起来颇有些可怜“您醒了。”
“嗯……我儿在身边，为父这一觉睡的格外安稳。”苏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但总还记得要和儿子培养感情，眯着眼顺藤摸瓜就想哄儿子以后天天陪他睡。谁说战场上下来的就没脑子呢，都是多年朝堂上摸爬滚打下来的，耳濡目染也有了几分几分心计。
“父亲，您……能否动一动身子。” 苏寄雪没答话，他抿唇试探着又动了几下，可那一截发尾还是被苏霄死死压在了身下，半晌，终于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苏霄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侧过了身，苏寄雪终于抽出了自己饱受蹂躏的长发，爬下床，扯了件外衣裹在身上，匆匆道一句失礼，红着脸到外面解决生理需求去了。
他再怎么光风雯月，也是个人，人有三急，总是避不了的。
“咳，去查一下。”被迎面的凉风吹了个激灵，紧紧外袍，苏寄雪一手捂住嘴把几声干咳咽到喉咙里“昨天……算了”皱眉思索片刻，又道“查查这半个月，父亲身边发生了什么，又准备要做什么。”
“再去查查苏明秋最近的动作。”他眨眨眼，低低冷笑一声，月色下眉目清朗“他爪子要是伸的太长，就剁了吧，不必回禀我。”
隐在暗处的人行了个礼，须弥间，身形消失在了夜色里。
目送那身影消逝，片刻，苏寄雪终于压不住喉间痒意，扶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了好久才缓缓直起身。他身形纤瘦，但脊背从来挺的很直，夜风吹的他衣袍翻飞，恍惚不似世间之人。
晚饭时，苏小公子只喝了半碗汤，神色恹恹的，脸上带点不自然的潮红。苏霄看在眼里，伸手去试了试，果然是发热了。
想想儿子今日行程，苏霄摇头失笑。
真真是个娇气小子，京城里一点软绵绵的风都受不住。
放在边关，十月之后的风跟刀子一样，将士们还不是个个生龙活虎的。
这么想着，还是上前去把人抱起在怀里，叹口气，在人身上轻轻拍了一下，亲儿子，娇气些就娇气，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去他卧室的几步路里，那娇气小子似乎还觉得冷，一个劲往他怀里钻，苏霄无奈的横了他一眼，去只看到半个后脑勺，把人又抱的紧了些。
厨房送了药过来，苏寄雪半闭着眼，很顺从的把药喝完，有侍女进来，给他拉好被子——睡一觉，明天就能好很多。
苏霄想了想，不愿回去，让人打盆水来，浸湿毛巾，反复搭在人额头，意图让儿子舒服一些。
他的手拉弓挽箭，粗糙的不像样，但做起这样伺候人的事来，又有种别样的细致温柔。
概是因为早上睡的太多了，折腾这么一出苏寄雪倒是没了睡意，他起先闭着眼，感受父亲的动作和偶尔划过脸颊的温热手掌，后来动作停了，又耐心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而后就此撞进了一双注视着他满是温柔的眼。
“阿初？”
苏寄雪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他死死咬住嘴唇，可眼圈还是渐渐红了起来。
其实早就是如此了，在父亲唤他乳名，在父亲在他身边熟睡，在父亲抱起他的时候……那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宽厚，他短暂的人生里从没被人如此拥抱过，温暖的他差一点就要落泪了。
今天的父亲真是温柔啊。
温柔的他差点就想得寸进尺的赖在他怀里不起身了。
在被子的遮掩下，苏寄雪悄悄拉住了父亲的一片衣角。
就是不知道，父亲的温柔……要他，拿什么来换……
其实若真能留住这样温柔的父亲……
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是甘愿的。
“父亲”苏寄雪被他鼾声折磨了一个下午，此时容颜憔悴，看起来颇有些可怜“您醒了。”
“嗯……我儿在身边，为父这一觉睡的格外安稳。”苏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但总还记得要和儿子培养感情，眯着眼顺藤摸瓜就想哄儿子以后天天陪他睡。谁说战场上下来的就没脑子呢，都是多年朝堂上摸爬滚打下来的，耳濡目染也有了几分几分心计。
“父亲，您……能否动一动身子。” 苏寄雪没答话，他抿唇试探着又动了几下，可那一截发尾还是被苏霄死死压在了身下，半晌，终于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苏霄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侧过了身，苏寄雪终于抽出了自己饱受蹂躏的长发，爬下床，扯了件外衣裹在身上，匆匆道一句失礼，红着脸到外面解决生理需求去了。
他再怎么光风雯月，也是个人，人有三急，总是避不了的。
“咳，去查一下。”被迎面的凉风吹了个激灵，紧紧外袍，苏寄雪一手捂住嘴把几声干咳咽到喉咙里“昨天……算了”皱眉思索片刻，又道“查查这半个月，父亲身边发生了什么，又准备要做什么。”
“再去查查苏明秋最近的动作。”他眨眨眼，低低冷笑一声，月色下眉目清朗“他爪子要是伸的太长，就剁了吧，不必回禀我。”
隐在暗处的人行了个礼，须弥间，身形消失在了夜色里。
目送那身影消逝，片刻，苏寄雪终于压不住喉间痒意，扶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了好久才缓缓直起身。他身形纤瘦，但脊背从来挺的很直，夜风吹的他衣袍翻飞，恍惚不似世间之人。
晚饭时，苏小公子只喝了半碗汤，神色恹恹的，脸上带点不自然的潮红。苏霄看在眼里，伸手去试了试，果然是发热了。
想想儿子今日行程，苏霄摇头失笑。
真真是个娇气小子，京城里一点软绵绵的风都受不住。
放在边关，十月之后的风跟刀子一样，将士们还不是个个生龙活虎的。
这么想着，还是上前去把人抱起在怀里，叹口气，在人身上轻轻拍了一下，亲儿子，娇气些就娇气，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去他卧室的几步路里，那娇气小子似乎还觉得冷，一个劲往他怀里钻，苏霄无奈的横了他一眼，去只看到半个后脑勺，把人又抱的紧了些。
厨房送了药过来，苏寄雪半闭着眼，很顺从的把药喝完，有侍女进来，给他拉好被子——睡一觉，明天就能好很多。
苏霄想了想，不愿回去，让人打盆水来，浸湿毛巾，反复搭在人额头，意图让儿子舒服一些。
他的手拉弓挽箭，粗糙的不像样，但做起这样伺候人的事来，又有种别样的细致温柔。
概是因为早上睡的太多了，折腾这么一出苏寄雪倒是没了睡意，他起先闭着眼，感受父亲的动作和偶尔划过脸颊的温热手掌，后来动作停了，又耐心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而后就此撞进了一双注视着他满是温柔的眼。
“阿初？”
苏寄雪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他死死咬住嘴唇，可眼圈还是渐渐红了起来。
其实早就是如此了，在父亲唤他乳名，在父亲在他身边熟睡，在父亲抱起他的时候……那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宽厚，他短暂的人生里从没被人如此拥抱过，温暖的他差一点就要落泪了。
今天的父亲真是温柔啊。
温柔的他差点就想得寸进尺的赖在他怀里不起身了。
在被子的遮掩下，苏寄雪悄悄拉住了父亲的一片衣角。
就是不知道，父亲的温柔……要他，拿什么来换……
其实若真能留住这样温柔的父亲……
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是甘愿的。
天过三更，夜色正浓，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守在外屋伺候的小厮都已趴在桌上打起了盹。
苏霄缓缓睁开了眼。
他一身内力通玄，五感超乎常人，夜间视物纤毫毕现，不逊白日。
他等了良久，身边的孩子闭着眼，呼吸绵长，该是睡熟了。
轻轻撑起半个身子，又小心把不知何时滑到腰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慢慢握住孩子一只手，屏息等待片刻，见他依旧熟睡，才缓缓运起内力来。
孩子天生体弱，吃多少药也是治标不治本，不若拿内力温养经脉，辅已同源内功心法，每日修习上半个时辰，自可强身健体。
因着是第一次替孩子温养筋脉，孩子又正熟睡着，苏霄格外小心。直到天光微白，才收了内力，长出口气，额头隐隐有些见汗。
收了内力，他却没有放开儿子的手。
他低了头仔细打量。
那手白皙纤弱，漂亮的几乎毫无瑕疵，只有右手指节处有一层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是只有京城这样金玉琳琅的锦绣窝里才能养出的娇娇子。
十几岁的人，还是个孩子，骨骼稚嫩，完全被他的大手包裹在掌心里。
对着两只交握的手傻笑了会，他又往忍不住又往儿子脸上看去。
平日束的整齐的长发披散着，长睫像两只小扇子，安安静静的在眼睑投下小小的阴影，嘴唇无意识的嘟起。整个褪了白日里那股故作老成的劲，透出独属这个年纪的青涩柔软的棱角来。
苏霄是越看越爱，越看越觉得无处不精致可爱，看到最后老父亲一颗心都快化成水了，后知后觉的升起一种初为人父的自豪感来。
吾家有儿初长成。
年少登科，世无双。
他不知道的是，苏寄雪心思缜密，这些年独居京城，多少人欺他年幼病弱对他动过龌龊心思，这些明枪暗箭养的他一身敏感多疑的性子，从来觉浅的很。尤其身旁睡着个陌生人，即便清楚是父亲，可潜意识里也警惕着，是绝不可能睡熟的。
当苏霄坐起身子那一刻，他便已然惊醒了。
所以他能感觉到，父亲为他轻轻拉起被角。感觉到父亲握住了他的手，一股雄厚的内力在他体内运行了数个周天，缓缓温养他残破不堪的经脉。感觉到那只把他的手牢牢护在手心的温热大掌。感觉到此刻落在身上灼热的视线。
他是不怕人看的，他生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是活在别人目光下被人反复揣摩的，他也从来自信自己言行得体，不会让人抓了纰漏去。
可沐浴在这目光下，他忽然觉得惶恐。
他不知道父亲是如何看他的，是不是会带着点不满，觉得他贪得无厌，父亲这般试好还故作清高。会不会甚至透了些嫌恶，觉得他身子弱成这样，半点不像武将之后。
即便这么想着，他也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快拜服在父亲的温情之下了。
可是……他不知道父亲到底想要什么，如今是风声鹤唳的紧要关头，他也只是表面光鲜，实则身出风口浪尖脱身不得，处境艰难，他能给的不多，这福泽眷顾，他怕自己受不起。
“父亲……您到底，想要阿初做什么呢？”
“若是阿初能帮上您什么，您吩咐一声便是，不必……”这样费心哄骗我的。苏寄雪垂着眼，牙齿咬住嘴唇，后面的几个字到底没说出口。
他还是不舍得啊……眷恋的轻轻回握男人的手……再一会儿，怕是连这点温度都会被收回吧。
罢了，本就不是他的，父亲心血来潮的一点施舍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苏霄身子一僵，心上重重一沉，半晌沉默不语。
少年撑起身子跪坐在他身前，低着头，长发自肩头滑落挡住了他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是了……他的阿初不是三岁孩子，一点好处和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骗过去。他十七岁了，有功名在身，有城府于胸，早尝尽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他是不会信他忽如其来的好的。
那他一整日的掏心掏肺在阿初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逢场作戏吗。
苏霄苦笑，偏又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来，只觉得一口气哽在他喉咙里，咽不下又吐不出，哽的他心口酸涩，生疼至极。
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你过来。”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开口，只是声音粗哑好似一瞬苍老了几十岁，苏霄扭过头掩饰性的干咳了几声，悄悄拭去眼角一点湿润。
即便他知道，苏寄雪有名师教导，规矩森严，极重礼节，是有名的清流贵公子，没有他的允许，断不会抬头直视他。
但他还是不愿意在孩子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毕竟……他可是要为儿子顶天立地的人。
被儿子保护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何况儿子连命都赔在里面了。再让孩子为自己操心费力……他这个当爹的，脸面总还是得要的。
苏寄雪抿唇因为男人语不详焉的话有些无措的时候，苏霄做正了身子，看着有些愣愣的孩子，拍了拍腿，轻笑又补了一句“趴到爹腿上来。”
这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不说男人常年习武，腿上肌肉坚实，硌得腰腹处只有些单薄皮肉的少年忍不住皱眉。
只这个姿势……苏寄雪眨眨眼，忽然涨红了一张俊秀的脸。
他幼时贪玩，也有时会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出门外去，偶尔撞见过长辈责罚幼子，似乎也是这般被按在腿上，扒了裤子……
苏霄揉揉儿子柔软的发顶，惊奇的发现了乌发间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耳垂，再看脸埋在被子里恨不得变成鸵鸟的人，心上的阴霾忽然散了很多。
不，不会的，那是打小孩子的方法，他都这么大了……何况就算父亲真被他问的恼了想罚他，把他丢到刑房就是了，那里什么样的刑具没有，犯得着亲自动手吗？
而且……苏寄雪一咬牙，一只手悄悄伸了过去，死死护住裤子。
褪裤是不可能褪裤的，死也不可能褪裤的。
苏霄一言不发，饶有兴致的盯着儿子的小动作，从哄儿子趴到自己腿上之后，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儿子的小动作小表情也很可爱啊。
他迟迟没有动作，到底是满脑子胡思乱想的苏寄雪先挨不住，忍不住闷闷的唤了一声“父亲?”
苏霄摸摸儿子的背，心里感慨儿子身量实在单薄，语气却慢慢严肃起来“凡我苏家嫡系男丁，年五岁时便应开祠堂，受规矩，已不至于行差踏错，辱没先祖威名。不过为父多年征战在外，嫡系血脉单薄，族老远居，以至无人为你主持仪式，如今我已回来了，今日便与你立一立规矩。”
听到立规矩三字，苏寄雪身子一僵，苏家的家法他是知道的，一根沉重的短鞭，不知沾了多少苏家人的血。若真下了狠手，几十下就能打死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何况他这不中用的身子……
所以父亲这一日镜花水月的温柔，代价竟然是他的命吗……
苏霄一手按住孩子的腰，敏锐的感觉到手下的身子不自在僵了僵。
又把人抱在怀里哄了片刻，待他放松了些，才好笑的拿开他护住裤子的手，就着姿势方便在臀上拍了几巴掌——没敢用力，他是武将，手上力气太大，怕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孩子打伤了。
刻意收了力的巴掌落在身上不算疼，不过皮肉酥酥麻麻的，落在那种地方着实羞人，苏寄雪把头埋在男人胸口，也觉得脸颊热度惊人。
苏霄又拍了几巴掌，声音闷闷的，到底没有去动孩子的裤子。
孩子大了，要脸面了。
苏霄想着，无声的轻叹口气，有些遗憾没能看到儿子小时候光屁股的模样。
“阿初，照顾好自己”男人轻轻开口，温柔的嗓音仿佛透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他又低低笑了一声“那群老不死的不在，咱爷俩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条条框框的平白让人束手束脚，爹就只要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爹在的时候，爹照顾你，爹不在的时候，希望我的阿初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苏寄雪用力咬了咬嘴，忽而觉得眼角有些泛酸。他并没有娇气到受不了一点责罚都地步，这些年跟在老师身边，也受过锤楚，甚至可以说比这更严厉的责打不计其数，他每次都能一声不吭的挺过来，然后恭谨的认错，认罚。
只有这一次，身后的巴掌并不狠厉，甚至透着一股软绵绵的温情，却让他一颗心止不住的溃不成军。
可是，为什么啊……
那个……有没有小可爱有钟爱大大的群号啊，就是写皓白那个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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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知道小可爱私我一下好吗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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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知道小可爱私我一下好吗
爱你们可您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突然的对我好呢。
苏寄雪皱着眉，牙齿无意识的咬着下唇，身后的巴掌停了，苏霄实在是舍不得了。
他看到孩子眼里满满的疑惑和迷茫，心都快揪起来了。
太早失去庇护的人，不管长到多少岁，骨子里总是有些自卑而缺乏安全感的。因为在最天真的年纪看过他人最丑陋的嘴脸，他们很难交付信任，更不会接受任何无缘无故的善意与付出。
若非他与这孩子血脉相连，仗着孩子心里对英雄父亲那点隐秘的渴望和敬仰横冲直撞的闯进来，如今定也被这孩子拒之门外了。
有些人啊，你看他是光风雯月不染凡尘的翩翩公子，殊不知啊，那其实是个捧着自己一颗玻璃心窝在壳里不肯出来的小乌龟。
得耐心哄着，他才肯伸出一点头来。
“想什么呢，挨打还能走神，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压下心头涩意，苏霄轻拍了下怀里失神的人调笑道。
苏寄雪回过神来，自觉失礼，身子往后退了些，俯首“谢父亲责罚。”
“那些文人啊，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得了赏要谢赏，受了罚还要谢罚，赶明儿皇帝赐死他们，是不是还得谢死啊。”老父亲怀里空荡荡心里空落落，嘟嘟囔囔的念了一通，也没等苏寄雪回答，大手一挥又道“天早亮了，阿初，起身吧 。”
也没让人进来伺候，拿起床头的衣服动作利落的往身上套，苏寄雪忙过去服侍父亲，但小公子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服侍人动作生疏的很，费力扣上几个扣子之后，手忙脚乱的系不上衣带，最后急着急着竟打成一个死结。苏霄看着，心里叹口气，把人按坐在床上，自己动手，没一会就穿戴整齐。
再看低头坐在床上有些无措的人，苏霄心里又叹息了一声，这小子，真是娇惯的不像样。
“起来，我帮你。”
苏寄雪起身，乖的像个傀儡娃娃，任人折腾摆弄，只是低着头，露出的侧脸通红。
“父亲，到底……为什么啊。”被男人周身气息包裹着，苏寄雪仿佛被蛊惑一样低声问道。那声音很轻，轻的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说出口了。
苏霄扣扣子的手一顿，须臾又恢复如常，他听见了苏寄雪的话，却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抚平孩子衣袖上的褶皱。
他并不想提及过去，提及前世，提及他的孩子死的如何惨烈，提及他满腔的愧疚与悔恨。
他不想让这个敏感的孩子觉得他的好是补偿与愧疚……在后来那么漫长的岁月里，他是真的……爱着这个孩子。
从再见到这孩子，他心尖炸裂的欢喜与疼惜，他明白，那是为父者的本能。
“阿初……血浓于水，父子天性，本就该如此。来日方长，我这颗心如何，待你又如何，你自会知晓。”
“相信爹。”宝贝。后面两个字到底没能说出口……实在是，牙酸的紧。
吃过早饭，苏霄就回他院子里了，他自己当然想留在儿子身边的，但是他昨儿大梦初醒就忙不迭的来找人了，今天冷静了些，才想起手头还堆着许多事没做。
苏寄雪送他出了门，苏霄还细细给他理了领子，又叮咛了几句，才放人回来。苏寄雪到屋里顺势就倚在了踏上，就着昨日没看完的书往下读去，只是才看了几行，外面又有人来报“公子，秋少爷来了。”
这几日真是不得安宁，苏寄雪一手揉了揉额角，有些烦躁的把书扔到一旁，不耐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道“请他进来吧。”
“阿弟。”门外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挑起珠帘，苏明秋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他五官平平，模样却很耐看，一笑起来更是若春风拂面，让人平白对他升起三分好感。
“兄长。”苏寄雪仍倚在踏上，把玩一串剑穗，见他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唤了一声。
他如此失礼，苏明秋却并不介意，自顾自寻了位置坐下，笑吟吟注视着他。
到底是年纪小了些，眉眼没长开，乍一看总跟个姑娘家似的，再过些日子，模样长开了，就不会再被人错认了去了。
苏明秋想着，笑意晕染，慢慢弯了眉眼。
他与苏寄雪从来不对盘，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日子有过，但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日子也有过，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心里其实是愧对苏寄雪的，毕竟是他抢了苏寄雪的父亲，也是他把京城里送来的信件藏了起来，甚至还是他挑拨离间，让这本就不亲近的两父子形同陌路。
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复朝的重任，他身负前朝血脉，生来就是为了推翻这个王朝的，为成大事，为了大局，牺牲别人又怎么样呢，愧疚又怎么样呢。
他是不后悔的。
到后来，一步一步的，苏寄雪被他逼上了绝路。
他投靠了老皇帝，为表忠心，去杀人，抄家，不过半个夜晚就被有心人宣扬的人尽皆知。然后第二日的宫宴里，从来众星捧月的苏寄雪被孤立在了一旁，还有几个借酒装疯或者脑子不灵光被人当枪使的傻子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苏寄雪板着脸一言不发，可苏明秋分明看到他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他实在看不过去，挺身而出把人打发了。
后来，一直给他使绊子的苏寄雪对他的态度竟然好了不少，有那么些日子，两个人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
苏明秋也问过他愿因，那时候苏寄雪喝的有点多，眯着眼跟他说“你记不记得那天，你挡在我前面……我这辈子，都没被别人这样挡在身后护过。”
苏明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就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怪怪的，感觉又酸又苦，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再后来，他复朝的大业到底也没成，他自己也清楚，新朝都建立了几百年了，根深蒂固，他们这些前朝的漏网之鱼，连个正经的旗号都没有，抱着昔日的荣光不放手，实际上东躲西藏的像过街老鼠一样。
复朝……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最后，他和苏寄雪中间隔了一把剑，那双手其实不适合握剑，剑搭在他脖子上，握剑的手却是抖的。
他想了想，自尽了，他不想脏了那双手。
他自己是没什么遗憾的，只是觉得有些抱歉。
对不起啊，阿弟。
“我不和你抢爹爹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从前的我鬼迷心窍，你，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苏寄雪送他出了门，苏霄还细细给他理了领子，又叮咛了几句，才放人回来。苏寄雪到屋里顺势就倚在了踏上，就着昨日没看完的书往下读去，只是才看了几行，外面又有人来报“公子，秋少爷来了。”
这几日真是不得安宁，苏寄雪一手揉了揉额角，有些烦躁的把书扔到一旁，不耐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道“请他进来吧。”
“阿弟。”门外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挑起珠帘，苏明秋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他五官平平，模样却很耐看，一笑起来更是若春风拂面，让人平白对他升起三分好感。
“兄长。”苏寄雪仍倚在踏上，把玩一串剑穗，见他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唤了一声。
他如此失礼，苏明秋却并不介意，自顾自寻了位置坐下，笑吟吟注视着他。
到底是年纪小了些，眉眼没长开，乍一看总跟个姑娘家似的，再过些日子，模样长开了，就不会再被人错认了去了。
苏明秋想着，笑意晕染，慢慢弯了眉眼。
他与苏寄雪从来不对盘，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日子有过，但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日子也有过，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心里其实是愧对苏寄雪的，毕竟是他抢了苏寄雪的父亲，也是他把京城里送来的信件藏了起来，甚至还是他挑拨离间，让这本就不亲近的两父子形同陌路。
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复朝的重任，他身负前朝血脉，生来就是为了推翻这个王朝的，为成大事，为了大局，牺牲别人又怎么样呢，愧疚又怎么样呢。
他是不后悔的。
到后来，一步一步的，苏寄雪被他逼上了绝路。
他投靠了老皇帝，为表忠心，去杀人，抄家，不过半个夜晚就被有心人宣扬的人尽皆知。然后第二日的宫宴里，从来众星捧月的苏寄雪被孤立在了一旁，还有几个借酒装疯或者脑子不灵光被人当枪使的傻子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苏寄雪板着脸一言不发，可苏明秋分明看到他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他实在看不过去，挺身而出把人打发了。
后来，一直给他使绊子的苏寄雪对他的态度竟然好了不少，有那么些日子，两个人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
苏明秋也问过他愿因，那时候苏寄雪喝的有点多，眯着眼跟他说“你记不记得那天，你挡在我前面……我这辈子，都没被别人这样挡在身后护过。”
苏明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就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怪怪的，感觉又酸又苦，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再后来，他复朝的大业到底也没成，他自己也清楚，新朝都建立了几百年了，根深蒂固，他们这些前朝的漏网之鱼，连个正经的旗号都没有，抱着昔日的荣光不放手，实际上东躲西藏的像过街老鼠一样。
复朝……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最后，他和苏寄雪中间隔了一把剑，那双手其实不适合握剑，剑搭在他脖子上，握剑的手却是抖的。
他想了想，自尽了，他不想脏了那双手。
他自己是没什么遗憾的，只是觉得有些抱歉。
对不起啊，阿弟。
“我不和你抢爹爹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从前的我鬼迷心窍，你，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虽然有心亲近，但到底相处时日尚短，大抵因为身边苏霄气息陌生，苏寄雪这一觉睡的不算安慰，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头来着只记得零零碎碎几个画面，拼不成故事。
他一觉醒来，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撑着身子坐起来，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又坐一会，心头蓦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悲凉孤寂感来，只觉天地浩大，他却身若浮萍无可依托，他本就是敏感心性，恍惚间几乎落下泪来。
“阿初，你睡醒啦?饿不饿，来，吃点东西。”突兀一声打破了床上人的暗自神伤，苏霄端着碗来，坐到床边，也不讲究什么床上不能吃东西的规矩，一勺子粥直接喂到人嘴边去，他还嫌不够，堆着笑脸跟哄小孩子一样“来，张嘴，啊——”
苏寄雪嘴角抽了抽，把脸侧过一些——他今年十七岁了，不是七岁，实在很难接受这样幼稚的示好方式。苏霄的勺子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苏寄雪面无表情，紧抿着嘴。苏霄抓耳挠腮嘴里滔滔不绝不肯放弃，两人僵持不下，苏寄雪有些哭笑不得，如此一来又觉得压在心头的悲凉散了不少“父亲，我自己——”
话未说完，一勺子凉透了的粥已被苏霄眼疾手快的塞进了他嘴里。
食不言寝不语，多年教导的规矩是如此。苏寄雪心里不满也只能皱着眉头先把嘴里的食物咽下。粥是白粥，煮的烂熟，寡淡的没有一丝味道，并不能满足苏小公子挑剔的味蕾，吃了这一口，苏寄雪并没有再尝第二口的意愿。
再开口人就学了乖，拿一只手虚虚掩住嘴道“父亲，我还不饿”
苏霄看他态度坚决，只能悻悻的放下粥碗，心里却很遗憾——他倒是真的很想一口一口喂儿子吃饭。
苏霄实在不是很清楚该怎么样才算是对儿子好又该怎样补偿儿子，他心爱的神兵利刃们是不能给儿子的了，他还得小心收着那些东西免得伤到他那瓷娃娃一样的宝贝儿子。
可除了那些兵器之外他也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可怜他一腔父爱无处发泄，只能尽力给儿子搜刮一些好吃好玩的，这几天不知道听了谁的主意，一直试图做一些过去没机会的事，比如哄儿子睡觉喂儿子吃饭等等等等，以此补偿错过的陪伴，不过可惜，收效甚微。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正是最要脸面的时候，尤其苏寄雪脸皮薄的跟宣纸一样，被人当小孩子一样哄，只觉得羞恼，哪里能体会到老父亲的一腔汹涌爱意。
“阿初，苏明秋在外面。”苏霄皱了皱眉，有点拿不准自己儿子对养子的心思，几番纠结之下很有求生欲的选了个不算亲近的称呼“他今天……胡言乱语，害的你身子不舒服，我让他来负荆请罪来了。”
负荆请罪?这又闹的哪一出?苏寄雪皱眉，想想刚刚醒来时苏霄是从外面进来的——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父亲，不管怎样，还是让兄长进屋里来说吧。”苏寄雪本想回绝，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苏霄自然应他，拿了已放凉了大半的粥出去了，苏寄雪目送他远去，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外才缓缓收回视线。
“有什么事吗？”苏寄雪转头看向角落里突兀出现的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人，那人向前膝行了几步，深深垂首，是绝对臣服的姿势“少主，主子要见您，让您明天带着戒尺去找他。”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