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佛心】只叹今生成空白（拜吧，重发，不定期更文）
却说满灯绿姬一行带伤回了乾坤洞，本想拿着偷来的花在洞主面前邀个功，没成想这花交到乾坤洞主手里时，暗光一闪竟纷纷化为灰烬，惟余一朵尚显花形，却因了之前的打斗奄奄无所生气，惹得乾坤洞主好一阵怒。幸亏这余下的一朵大概是真的经了些岁月，乾坤又见几人都挂了彩，心道这些家伙还算忠心，只是斥责一番便令各自散去自行疗伤了。待那大鹏将那几乎是凭运气得来的缘石小心藏好后前来知会，又提起这花，乾坤不由来气，在大鹏面前将几人好一顿数落，心急几人如此不得力，怕是难成大事。
大鹏思虑片刻，忽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兄，如今那小狐狸精是不是还在那万境窟里锁着？”
“哼，师弟，都这时候了，你提那叛徒作甚？”乾坤不屑。
“哎，师兄，话不能这么说，当初那小狐狸敢背叛师门，为的不过是跟那陈亮在一起，说白了只一‘情’字而已，现如今……”大鹏语气一缓，目光在乾坤身上扫了扫，“陈亮可就在我们这里，她再背叛师门还有什么意思？你看看现在他们几个，除了紫电能成事，最多最多，绿姬算一个，剩下的还有几个顶用的？铃筱笨的跟个什么似的，连那小狐狸的一成都没有。再说，陈亮是降龙徒弟，小狐狸是陈亮心上人，依降龙的性子自是不愿伤她的，只这一点，咱们就占了便宜，此时不用，扔它在窟里也没用啊……”
听大鹏如此一说，乾坤不禁有些心动，确实，白灵原先的妖力虽说废的差不多了，但基础还是好的，自己只要稍微过点功给她顺便洗个脑，就能重新为自己效力，反正这小狐狸一片痴心全扑在陈亮身上，耍不出什么花招，倒也好控制。
“如此……也好，你且等等，容本座好好考虑一下……”
“哈哈，这是自然……那么，师弟就敬候佳音了~”
“哎，师弟且慢~”乾坤见大鹏欲走，忙又拦下，“师兄还有一事要向师弟请教。”
“哎~~师兄有话就说，客气什么！”大鹏倒是豪爽。
“方才本座忘了说，满灯带回来的花，在他手里还好好的，怎么本座一碰，全都成灰了？”指指脚下的残迹，乾坤颇有些不解。
“……成灰？不会吧，”大鹏干笑，“天底下能让血兰成灰的只有一样东西，还是师兄你铁定碰不着的，这些个家伙弄了假的来糊弄你呢吧~”
“糊弄本座？哼，就算他敢，绿姬也不敢~”
“那现在还有花剩下吗？”大鹏蹲下去拈一点灰烬在手细看。
“哼，就剩一朵半死不活的我先收起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用……”乾坤皱皱眉。
“呵……”大鹏突然轻喝一声，“师兄，我们让那伙子白鼬给骗了！这是哪门子血兰？！”
“你说什么？！”
“师弟我虽不曾见过其本尊，但我曾听佛祖说过，血兰聚五行于一体，不辨阴阳，遇佛则随其善，遇魔则堪其恶，总之什么都不怕，端的是万般难毁，因此到最后也不过是被封起来了而已。若师兄真得一朵血兰在手，它不吸了你法力就是万幸了，怎会如此禁不起折腾？”
乾坤仔细琢磨一番，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便又召了方才那朵残花出来给大鹏看。这一看不要紧，两人俱是一惊。
只见乾坤手上那一方乌木匣子里托着的花，分明开的正艳。深紫色的花瓣向四周伸展着，仿佛柔软的鸟羽，泛着幽幽金属光泽，纤细的明黄色花蕊自这层叠的深紫色中伸出，似是探寻一般地微微摆动，随着花蕊的动作，周围的花瓣也仿佛呼吸一般缓缓舒动。
大鹏和乾坤只觉这朵花邪异非常，须臾间背脊凉意顿生。乾坤话都说不畅了：“我，我刚才见它，它，它明明……不是这样的……”
乾坤二人让这朵莫名其妙的花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乾坤直呼上当，正打算找满灯回来痛骂一顿，却被大鹏轻轻拦住了。
“师兄莫急，说不定我们还得谢谢他才是，”大鹏凝神看着那花缓缓道，“单凭形状来看，这花与经卷记载的血兰无异，不过颜色不同罢了。所以我想，很可能这朵花是真正的血兰，受师兄影响显了魔性，便将其它的花的灵力同化了个干净，才成了这般模样。”
“果真如此倒好了~”乾坤兴趣缺缺，他俩谁也没见识过血兰的本事，全靠猜谁又说得准。
“不管怎样，师兄，依我看咱们先将这花养起来，就算它不是血兰，应该也不是凡品，说不定日后能有什么大用呢。”
“说的容易，这花连根都没有，浇水都白给，用什么养？”乾坤撇嘴。
“这……就得看师兄您了，”大鹏笑笑，“它是因了师兄才变这样了，想来也只有师兄知道该怎么养了~”说罢，留下乾坤独自伤脑筋，晃悠悠离开了。
怎奈乾坤一时也想不出个法子来，只得重又将匣子盖好，放进洞中一处暗室，就转身忙别的去了。
而谁又能想到，就在乾坤离开之后，匣子缝隙间缓缓透出丝丝缕缕的淡紫色烟雾，在狭小的暗室中流转，又透过缝隙出了暗室在乾坤洞里飘荡，直至逛遍了洞里的每一个角落，才又悠悠地飘回了匣子。
随后，一丝淡淡的声音自匣中透出：“呵……有意思……这一次，又能玩多久呢……”这般桀骜的语气，透着一丝不屑，还有一点玩味，听来让人忍不住泛起丝丝寒意……
这边厢，霜灵跟了道济半晌，最终确定，这和尚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带路，而且，他似乎也并不着急去见自己祖父。无奈霜灵猜不透道济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好跟着他瞎溜达。眼见道济渐渐绕出了扫雪城，霜灵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喊住他。因为道济所去的方向是扫雪城东面的山林，那里有整座城的水源，因而严禁外族入内，虽说道济佛门中人万不会作恶，霜灵还是有些顾虑。可她一犹豫，低头抬头间道济已经不见了。
霜灵心下一紧，忙追了进去。可进了林子没多久，她就后悔了：这片林子从外面看并无异常，进来才发现其中暗藏玄机，怎奈方才追得急也没细瞧，眼下兜兜转转，和尚没找着，反倒在自家地盘上迷了路。
好在霜灵身为妖类对方向有着天生的敏感，还不至于迷路到原地绕圈，但苦于不知道自己是从那个方向进来的，再加上眼前的树布阵一样变化着，绕的她眼晕，她也只能凭感觉一路向西走。就这样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是听到了弱弱的水声。霜灵心中大喜：见到活水，顺流而下就一定能出去！
其实霜灵在很小的时候跟着天施进过一次林子，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现在的她完全不记得林子里的路，却没让她忘记林子里这唯一一条活水的样子。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就是因为被水底铺的满满的卵石吸引才跌进了水里，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什么又被人捞起，随后，家族公认的半吊子霜灵就稀里糊涂地被选为家族密地的守护者。
溪水就像无声的指引，让人不由自主地逆流而上。抬脚向山林深处走去，霜灵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浅浅的吟唱。
“……红尘缱绻，一梦经年；灯尽影散，徒留悲欢；且行归去，复起轮转；作何贪恋，不过嗟叹……”
那声音空灵干净，虽然唱词听不真切，霜灵却感觉旋律莫名的熟悉。她自是记得这林中无人居住，不禁有些好奇歌者是谁，无奈屏气凝神了半日，竟辨不出声音的来源，只得顺着流水继续走。霜灵暗暗有些恼，怎么自己尽摊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霜灵一路进了山，那歌声依旧飘渺如初，辨不清方向。土地渐渐被沙砾、岩块代替，路也越来越不好走，随着水流转过一个弯，霜灵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细流自前方的山谷中汇聚成溪，经霜灵脚下流向山林外的扫雪城。就在她眼前这一片稍稍平坦的狭小谷地里，杂乱的山石间三三两两开着艳红色的花，此时无风，舒展的花瓣却仿若呼吸一般轻轻抖动，鲜艳的红色在花间流转，说不出的妖艳动人。
霜灵受了蛊一般慢慢蹲了下来死死盯着眼前的花丛，就在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时，好像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喊她的名字，但霜灵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不想停下来，于是她并未理会那喊声。直到她就要碰上那看似娇弱的花瓣时，斜刺里飞来一道金光擦着她指尖将那朵花劈了个粉碎，与此同时一股强力狠狠拽了她一把。
摔落地面的钝痛让霜灵低骂了一句，抬眼就见面前道济放大的脸，面色难看的无法形容。霜灵见状不禁哆嗦了一下，旋即被道济劈头盖脸一顿骂。
“要死啊你？！不好好跟着我自己瞎跑也就算了，耳朵也聋了是不是？！刚才和尚我都快喊破喉咙了你这臭丫头头都不抬一下，怎么，瞧不起和尚我啊？！还有，知道这什么玩意儿吗你就碰，三碰两碰碰死了和尚我可救不了你！！哼！！！”
道济说完，还不解气似的哼哼着，一把破葵扇扇得飞快。霜灵让道济这一顿骂，愣了愣，转头再看刚才的花丛，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妖艳惑人了。
“圣僧……”霜灵还是有些莫名，“您刚才……叫我了么？”
“呵……”道济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和尚我喊那——么大声，你竟然听不见？”
霜灵摇头：“我本想去找你的，可刚才一看见这花就移不开眼，也不知怎的就伸了手去，虽然感觉好像有人说话，但我听不清楚是什么……”说着说着，霜灵突然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忙道，“对了圣僧，刚才好像又有人唱歌了，听着很耳熟，可是，可是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
道济闻言，眯了眼睛打量霜灵，右手忽地探向她丹田。霜灵一惊，本能地躲闪，转头却见道济收回手挠挠下巴又皱起了眉。
霜灵自是闹不清这和尚是在抽风还是在正经思索，便又不自觉地转脸去盯了那花丛去看，不过这一次，她还没看几眼就被道济的扇子挡了视线。
“哎呀呀刚才看了那么久还不过瘾哪？”口气已然恢复了戏谑。
“啊，不是……”霜灵讷讷，“那个，圣僧，这……也是血兰吗？”
“也？”道济眯起眼笑开，“这就是血兰，货真价实，没有那个‘也’~”
“货真价实？”霜灵有些懵，“那城南扫雪谷里的那些……”
“和尚我没去，当然不知道那里的是不是真货~不过看你的反应，估计不是咯~”
“那我们岂不是守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傻傻的护了几千年？！”
“哎~~怎么不知道是什么呢，”道济挥挥扇子撇嘴，“血兰嘛~~不过那些花被抽了灵力，血统不够纯正而已。它们的毒性还在，只是没有‘滴血’的本事罢了~”
“啊，”霜灵也不傻，经道济一说，就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些花，就是小曼说的不是正主儿的那些？”
“哎呀~正解啊！”道济拍手，“若是正主儿，你们扫雪族的体质也抗不了多久。你刚才让这花魅了心智，其实就是中毒的先兆啊~”
霜灵听得后背发凉，合着自己这条小命差一点就交代了。这血兰花下死，可一点都不风流啊……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些不解：“可是正主不是被封在结界里了么？这里怎么会有？”
“花草树木总是会长的……但是结界不会长，”道济淡淡道，“那家伙如今怕是无聊了，非要惹出些祸来才安心……”
霜灵没听懂，正想问，道济突然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哎呀~~和尚我可算是明白了~走，回去看看思曼那怎么样了~”
“回去？你不是要去找祖父的吗？”霜灵惊讶。
“呵，本来想去的，不过现在看，用不着了~~”道济笑得灿烂，“思曼那里差不多也该有答案了，估计和尚我，很快就可以收拾收拾回灵隐寺咯~”说罢，摇着扇子就往回走。
霜灵不满地撅起嘴瞪了道济一眼，这和尚，靠谱的时间怎么这么短哪？奈何她自己不认路，只好立刻跟过去。虽说这是自家地盘，可她毕竟不熟啊，万一再迷了路，还不知道碰见什么呢。
吊角飞檐，粉墙黛瓦，曲桥流水，堆石生花，左右看去，这扫雪的族长大宅俨然一副江南大户人家府邸的模样，只是穿梭在层层院落之中的人们鬓角偶尔露出的小小尖耳清楚明白地告诉看官，这儿可是妖类驻地。
道济赏慢悠悠地边走边看风景，同时打量着身边经过的扫雪族人，偶尔有一两个注意到他们，还不忘停下脚步对他们行个礼。
走至后院，霜灵见一人行色匆匆，便拦他下来，问其缘由，那人说是得了族长吩咐，要速速将那些凡人打点好了送回去。霜灵有些纳闷，细问，那人却只道一声“族长有令接到通知的族人须速去城西南门汇合不得迟到”复又告一声“少小姐得罪”便小跑而去。
道济将霜灵的郁闷看在眼里，懒懒说道：“你我出来晃了近两个时辰了，想来那些麻烦思曼也该解决了~”
霜灵想想也是，跟着道济进了安置白雪他们的厢房，正看见思曼盘着腿侧身对着门口坐在屋里加的那张板床上，一手揽着怀里一直昏昏欲睡的白兔子，一手托着下巴，正眯眼打量着里面那张板床上躺着的赵斌，一脸伤脑筋的表情。
听到动静，思曼瞥了道济一眼，闷声道：“怎么这么慢，你找到天施了？”
“没~”道济轻快地回道，“和尚我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就不麻烦那个白老头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都搞定了？”
“算是吧……”思曼转过身来继续闷闷不乐，“算他们走运，没什么大碍，我跟天施说改改他们记忆送回去睡两天就当这是做梦算了，毕竟我不管生死，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唔，那就好那就好，你说你早出来不就解决了嘛~还累得和尚我跑一趟，真是的……”道济抱怨。
“你要是不来，我还得躲一阵子呢，哪有功夫操这份心~”思曼撇嘴，“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还有件事得告诉你，”说着咧咧嘴，又冲赵斌一努，“你这个小子，中奖了，还是个特别大奖……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收了这兔子，再给这小子准备后事了……”
思曼话音刚落，霜灵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道济气息的变化，虽然她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沉默片刻，道济低声道：“已成定局了吗……”
“……不知道，”思曼垂眼道，“他的元神虽然还没散，不过我估计撑不了一个时辰了……除非你能在这段时间内把妙天找回来，再去栖迟走一趟，不然，就等着他根基毁尽，一切从头罢……”
“……我试试，”道济咬咬牙，“不管怎样在我回来之前拜托照顾好他……”
“哎，等等！”霜灵突然灵光一闪，喊住转身欲走的道济，“圣僧，妙天就是慧月吧？她不是留了佛龛给你吗？她说过你知道该怎么用的，可你还没打开过呢。”
“对呀！”道济一拍脑袋，立刻窜去拿了龛回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莲花已经枯成一团，萎蔫的花瓣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道济小心地剥开花瓣，看见里面的东西，愣了一愣。思曼见状，也抱着白雪凑上来，往里一看，也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我的天！莲子？！”
“莲子？莲子怎么了？”霜灵有些奇怪。
“开玩笑，这花什么时候结过莲子？”思曼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反正打我有神识以来这还是头一回见。”
“这是慧月的丹珠……”道济将莲子放入手心，缓缓道，“她大概是发现他们盗得了血兰，才故意自损阳寿回去领罚，留下丹珠给我，以防万一的……”
“难怪……”思曼点点头，“我就说打架嘛，她元神出窍就行了，干嘛非要动凡身啊多此一举，原是为了这个……”
“哎呀……总之有了它，和尚我暂时可以松口气了啊~”道济拿扇子拍拍胸口，把佛龛递给霜灵，快步走向赵斌。
思曼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盯着道济给赵斌喂下丹珠又运功带他调息一周天。霜灵瞥见她怀里恹恹的兔子，不由得小声问道：“小曼，这是白姑娘吧？你把她怎么了？”
“嗯？”思曼愣了愣，顺手给白雪捋捋毛，回道，“哦，没什么。我觉得她焦虑过度聒噪得很，就让她睡会儿，我也清静一会儿。再说，有些事，不能让她听见。”
“什么事？”霜灵好奇，“我能听么？”
“呵，倒也不是甚么要紧的事，”思曼笑笑，“只是我发现赵斌那小子的身份有些尴尬，若让这傻兔子听了去，只怕毁了一桩好姻缘~”
霜灵听了个糊涂，想要问个仔细，思曼却低头看看怀里的白雪，笑而不语。霜灵郁闷地抬眼瞥道济，自打这和尚来了，连小曼都开始不好好说话了，真是的。
这厢道济吐息收功，重又扶了赵斌躺下，想说点什么，房门就被“呼”地推开，随即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传进来：“思曼！”
屋里三人俱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子风风火火跑进来，跳过门槛时还嚷着：“你可真行，回来了怎的也不告诉我？”
“哟，小含沙，当初也不知是谁非要去追那些个泼皮户子，任我喊破喉咙也不肯停下来，叫我东躲西藏的好苦，怎的我一回来，你就开始数落我了？”思曼似是不满地哼道。
含沙摸摸头，小声嘟囔着：“我哪知道你……”这么没用啊。知道思曼的性子，后半句含沙可不敢说出来。不过他就离开了一盏茶的功夫啊，含沙满心幽怨，按说这丫头片子比自己修为高呀，谁道连个三流林鸮精都打不过。
“嚯，真是鬼蜮呀，”道济摇摇扇子嬉皮笑脸凑过来，“和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呢，幸会幸会啊~”
“你，你谁啊？”含沙愣愣看着道济。
“降龙。”思曼利索地吐出俩字。
片刻沉默，然后。
“啥？！”含沙惊得一蹦，指着面前正眨巴着眼冲自己卖萌的道济叫道，“降龙？！降龙尊者？！闹呢吧你！”
道济撇嘴，朝天翻了个白眼一扇子拍过去义正词严：“谁跟你闹！和尚我如假包换！”
含沙捂着脑袋连忙赔笑：“啊嘿嘿，尊者尊者，久仰久仰，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能一睹尊者风采，真乃幸事也……”否则我要如何知道原来您老这么脱线啊……
“那是那是，天下人都说我乃史上最帅济公嘛哈哈~”道济摇摇扇子笑得灿烂。霜灵扶额，含沙黑线，只有思曼依旧淡定地给白雪顺着毛，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和尚，天色也不早了，你不饿么？吃点东西，早些歇息，明儿早你徒弟醒了就赶紧领了这兔子回你庙里养伤去吧~”
道济想想也是，扫雪城毕竟是妖界的地盘，他在这儿待久了，只怕会给天施他们惹麻烦。随后几人又无关痛痒地聊了几句，思曼说自己守着赵斌，含沙就告辞回山谷，道济也跟着霜灵出去了。
话说这日道济正在灵隐寺后院一棵树上纳凉，远远的就看见白雪面色不善地一路小跑直奔自己禅房而去。既见彼大有破竹之势，我们圣僧怎能忍心置自己房门安慰于不顾而依旧安心栖于树上？于是转瞬之间，人去树空。
“哎哎哎哎脚下留情！！！！” 道济成功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了就要抬脚破门的白雪，“我说跳跳兔啊~~~~和尚我这禅房可是集体宿舍，好孩子可不能损坏公共财产啊……”
白雪看着道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十分认真的模样，扁扁嘴一脸委屈：“哎呀圣僧~~~~~~谁破坏公共财产了，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屋里嘛~~”
“嘿呀，你瞧瞧你刚才那阵仗，大热天的这么大火气，和尚我要不拦着，你那破坏力都快赶上广岛原子弹了都，真是——”道济翻个白眼摇摇扇子。
“我，我不是着急么……”白雪皱皱鼻子，“都怪帅斌，越来越不像话了~”
“赵斌？赵斌怎么了？”道济眨巴眨巴眼睛。
“我哪知道，”白雪胡乱地挥挥手，郁闷道，“圣僧，你不觉得自打咱们从霜灵那儿回来，我的帅斌越来越奇怪了么……”
“嗯？有吗？”道济用扇子把挠挠下巴，“我倒觉得这小子近来练功念佛比以前都用心多了，叫和尚我放心不少哇~”
“可他最近都不怎么理我了啊~”白雪跺脚，“刚才我路过大殿，他跟必清他们聊天，必安还停下来跟我打招呼呢，可他就只是瞥了我一眼，本来我想叫他陪我去山上玩会儿，他明明跟必清也是闲聊，竟然说他没空，难道本小姐还不如那两个笨和尚么？！搞什么嘛~~”
道济嘴角抽了抽，心道白雪这算是在……吃醋？不是吧，连必清必安的醋都吃，至于么，虽说这年头基友当道，但自家徒弟的品味还是信得过的吧……不过说起来，这些时日赵斌确实有些不对劲，好像不光对白雪有些保持距离，也不怎么跟自己耍贫了，有些闷啊……莫非真出了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白雪好奇地看着道济靠着门框摸着下巴出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来变去，煞是有趣。
这边道济完全未感受到白雪好奇的目光，倒被院门口一声响亮的“道济师叔——”吓了一跳。
这一声喊，真真是中气十足，余音未落，必清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草草打个稽首，便道：“道济师叔，住持找你去大殿呢。”
“嗯？做什么？”道济抬脚，边走边问。白雪跟上
“刚才寺里来了个婆婆，说家里好像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想请高僧给看看，最好还能驱驱邪，赵斌就在一边说这事儿得找师叔您，”必清说着也跟上去，“住持同意了，我就来了~”
“呵，这小子，还是喜欢给我找事做~”道济摇摇扇子笑眯眯。
“不过这赵斌也神了，”必清道，“我本来担心师叔您不在，可他说‘放心，师父在禅房门口愣神儿呢’，我跑来一看，还真是——哎，师叔，你啥时候教赵斌这本事的呀？也教教我呗？这样以后广亮师叔在哪我也能知道了……”
必清还在后面絮叨，道济却敛了笑容心思，看来他这个徒弟，还真是有些不太正常……
第十章
曲殇
尔时正有一妇人同住持一道立于大殿前廊下，约莫四五十的年纪，衣着虽不华贵，却也能看出家境殷实。只是她身形略瘦，面容惨淡，虽一言不发却不时叹息，一看便知是有愁事扰心苦不得解。
“阿弥陀佛，人人见了这院中草木欣荣之相都不免一笑，夫人何故沉默叹息啊~~”声音清亮，言中带笑，却是道济已然走至二人身后。
那妇人正出神，让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身见道济衣衫褴褛，不由蹙眉，还未开口，就听住持道：“岳夫人，这位就是我灵隐寺道济禅师。”
妇人听罢，忙缓了脸色道：“啊，原来是圣僧，失敬失敬……”
“哎~客气客气~”道济笑笑，“刚才我听师侄说，夫人家里似乎遇上点麻烦呀？”
妇人听罢，又是一声叹气，继而缓缓道：“其实这事儿，老身也不清楚……”
原来，这妇人岳丁氏是那天台县祥田村人，家中一双儿女。岳家世代书香，家境殷实，既是文人雅客，总爱藏些好琴好字画，岳家也不例外。开春后岳老爷子不知道哪里弄了张好琴，打算给儿子做聘礼娶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回来，岳家少爷见了这琴也欢喜得紧，就抱去了自己卧房。刚开始什么事都没有，岳家少爷有空还会弹上一曲，可自打一个月多前，岳家少爷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有人弹琴，起身看时又什么都没了。起初大家以为是少爷梦魇了，岳老爷子就把琴锁在琴匣里放去了书房，可这一下子全家晚上都听到琴声了。而且现在不管谁去弹琴，就魔怔一般总弹同一支曲子，弹完了还不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夫人想把琴卖掉，可岳老爷子一身正气，不愿拿这琴去祸害别人，就只好到处请道士和尚给看看，可看来看去谁也看不出什么来。今天岳夫人是跟着岳老爷子来拜访朋友，听人说灵隐寺有得道高僧，就来求个安心。
道济听完，挠挠下巴问道：“一个多月前……不知令郎忙什么呢？”
岳夫人道：“我儿一向喜静，不怎么出门，那时是听说我们村连老爷子要给自家表外孙女招才婿，就跟平日要好的几个小哥儿一起去凑了个热闹，别的，再无其他了。”
“哦？”道济挑挑眉，“不知令郎是否抱得美人归啊？”
“圣僧笑话了，那姑娘也是个才女，出了个对子招姑爷，犬子才疏学浅，哪里对的上来~”岳夫人笑道。
道济笑笑：“夫人谦虚了，和尚我见夫人这般，就知道令郎自是不俗。这样吧，既然你都亲自找来了，这个忙，和尚我一定会帮，只是不知……和尚我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啊？”
“哦哦，这个，还请圣僧晚两天再走，容老身明日回去收拾收拾……”
“嗯……可以可以，没有问题，那就这么说定啦~”
“啊，那真是多谢圣僧了……”
“哎呀不谢不谢~~”道济笑得灿烂。
“那……老身就先告辞了……”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待妇人走远，必清摸摸头道：“天台县……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必清，道济就是天台县人氏啊。”住持缓缓道。
“啊？师叔你是天台县人啊？那干嘛跑这么远来出家？”必清惊讶。
“我愿意！”道济一个白眼飞过去，摇摇扇子。必清撅嘴。
“那师父你应该知道祥田村在哪吧？”赵斌问道。
“……那倒是，”道济晃晃头靠在廊柱上，“我是天台永宁村人，祥田村就在隔壁，说来小时候我还去过呢……”说着说着，道济有些失神地盯着脚下的台阶。儿时的记忆仿若昨天，那时的自己，不知道将来的这些变故，每天开开心心的念书玩耍。可如今儿时的玩伴都不知如何了，胭脂也……
“圣僧？圣僧！”白雪使劲儿地叫唤着。
“嗯？”道济突然间回神，发现住持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白雪必清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
“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最近老走神？”必清问道。
“纵是春光好，无人对饮闹~师父，想谁呢？”赵斌挑眉。
道济让他说中了心思，不由一惊，转脸看赵斌一脸揶揄神色，像极了另一个人，心道这傻小子不是给人附身了吧？
不过想归想，道济并未说出来，只一记眼刀过去：“你小子这话说的，跟和尚我思春了似的。你师父我这叫怀旧！怀旧知不知道？”说着挥挥葵扇还起了调子，“年~华如梦~~一朝歌罢~~何时再回~~~”
道济就这样哼着诡异的调子一步三晃回了禅房，全然不顾身后必清三人的目瞪口呆。
翌日，听说师弟要回家的广亮本着“有热闹一定要看”的原则找到正在溜达的道济，道是“回乡路漫漫，有人携手才好走”。道济深知自己这胖师兄别的本事没有，添乱功夫一流，自是不想带他去，奈何广亮使出无敌牛皮糖战术死磕，早上屋门口堵，白天院子里追，晚上还在道济禅房里守夜。用必清的话说，他广亮师叔简直比那背后恶灵还阴魂不散。道济连续四天早上一开门就看见眼前一张大圆脸满面笑容地问候“师弟早啊~”之后，终于被迫投降了。于是，广亮乐呵呵加入队伍；再于是，广亮必不可少的两个小跟班，也顺理成章地加入了队伍；再再于是，又两天后的道济带着四人一妖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天台县出发。
这天夜里，劳碌了一天的祥田村民大多都歇着了。岳家书房里，却还点着灯火。岳家少爷岳西麟捧着茶盅坐在椅子上，凝神盯着面前案桌上的琴，听到有人敲门，也不转头，只应一声“进来”。
少时便有一小厮推门进来：“少爷，这都三更了，您还是快去歇息罢。”
“我娘睡了吗？”岳西麟放下茶盅，双眼却仍看着那琴。
“少爷，夫人二更不到就睡下了……”
岳西麟点点头，没再说话，那小厮以为他要去睡了，就道：“那少爷先回房罢，小的去打些
热水来。”
“哎，不用了，”岳西麟忙拦住他，“你去给我弄些吃食来，然后回去歇着吧。”
“少爷……”小厮有些无奈，“您何苦呢，您都守了它好几天了。夫人今天是倦了才早早去歇了。若是赶明儿细问起来……”
“细问你就说我温书不就好了么，”岳西麟抬眼看那小厮，“瞧你那样儿，我是整宿盯着张琴又不是整宿盯着谁家姑娘，能出什么事儿？放心，就算出了事，我担着，一准儿扣不了你月钱~”
“少爷……”小厮哭笑不得，心道您要真盯上谁家姑娘估计夫人还能高兴些……
“行了行了你且去吧。”岳西麟不耐烦地摆手，然后又盯着眼前的琴看起来。
那小厮只得转身去厨房要了份宵夜端来，看着自家少爷捕快盯贼一样地盯着那琴，无奈地摇摇头，退出去关门时还在想，夫人这次找来的那个什么圣僧最好真有些本事，不然少爷真是要魔怔了……
屋内岳西麟注视琴良久，忽地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古朴的琴身兀自低语：“我知你不是凡品，亦非邪类，夜夜如此想来是有你的难处。既肯认我为主，冤屈也好苦衷也罢，且现身说与我听，能帮我自会帮你，你又何苦逢我来此便沉默，我不来时便惊扰我家人……”
这厢岳家少爷正在出神，院外突然响起一声鸮鸣，凄厉非常。岳西麟一惊，厉喝一声“谁？！”便快步开门察看，却是不见人影。再向前几步，蓦地感觉暗处似有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岳西麟便觉心里有些打鼓，正欲喊人，却听屋内沉默了半宿的琴突然响了一下，声音激昂有力，似是含着一丝警告。岳西麟心下一震，冲回房内。与此同时，院子里却莫名起了一阵阴风，奇怪的是，这风明明打着旋，却未进到屋里。
待风散去，岳西麟重新站到书房门口，他发现，刚才那个不善的视线消失了。回头看向书桌，那张琴，仍静静地躺在那里。
岳家的药铺今日有些冷清，岳西麟来时，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儿，掌柜的则抿着茶不紧不慢地翻着一本旧医书。查了帐，岳西麟就端了盅茶靠在药铺沿街的门廊下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时近晌午，街尾的医馆倒排起队来，药铺斜对过的茶水铺子也热闹起来。此时那铺子靠里的位置正坐了一群人颇有意思，岳西麟不由得眯眼打量起来：一个青年带着一个姑娘坐在长桌一侧喝茶，一胖两瘦仨和尚坐在对侧唠叨，身后还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摇着扇子看风景。
那和尚是谁？自然是道济。几人一路打打闹闹停停走走这些天，总算是到了天台县城。不管过去多少年，这里都是道济自家地盘，他路熟得很。还不到吃饭的时候，道济便领了几人过来喝茶，打算歇过正午了再去祥田村岳家。
此时道济正边听广亮他们神叨变打量着这多年不见的县城。少时他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便转过脸去，饶有兴趣地跟那岳西麟对视片刻后，挑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就又转回来看别处了。那边岳西麟也看清了他灰蓝色的帽子上一个“佛”字，意识到这人是个和尚，心下暗道，这不知哪里来的行脚僧，竟潦倒成这般模样。
过了一会儿，道济已将这街景看了个遍，就回去抢广亮的茶喝，惹得广亮哀嚎不止，直叹自家师弟不厚道，嬉闹之态，毫无正经可言，看的岳西麟直摇头，道是佛门可悲，正巧那边岳卢过来说午饭已备好，他便转回屋里。
时间在午眠中一点点过去，待岳西麟终于想起母亲交待的事情，未时已快过去了。主仆俩连忙出门，挨个询问县城里还数的上的酒楼客栈。天台县依山而建，本就佛家气息浓厚，每家酒楼里都有专门的素斋厨子。不过眼下七月就要到了，做法事的免不了多起来，城里生意都做不完，谁家厨子也不愿往外跑。俩人跑遍了整个县城，扫兴而归。
主仆俩闷闷不乐地准备出城，却在城门口又碰上了道济一行人。此时他们正聚在东门外看城墙上的告示。
岳卢眼尖，看清他们看的是什么之后，凑到岳西麟身边道：“少爷，那不是连家招亲的告示么？和尚也对这个感兴趣啊？”
岳西麟转头瞄了一眼，不无鄙夷地道：“和尚也未必都一心向佛，管那么多作甚么，回去了。”说罢，带着岳卢出了城门回家。
另一边，聚集在城门前的灵隐寺众人，正好奇地打量着城墙上的告示。来的时候广亮一直喊饿，道济就领着几人直奔茶铺去了，并未注意这些。现在看见了也是因为白雪听了一路的招亲好奇，特意拽了几人来看的。
虽说告示贴出有一段时间了，来往的人也没了新鲜感，可是四个和尚外加一对状似情侣的年轻人都半仰着头认真读告示的情形还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告示旁边守着的几个连家下人趴在桌子上也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不过此时几人可顾不上周围投来的目光。白雪凑在最前面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念着告示上的字，赵斌摸着下巴跟着看。广亮仨人小声猜测着姑娘的家世。道济盯着那告示上的字，却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哎，帅斌~”白雪念完了告示窜回赵斌身边挽着他胳膊，见他看着告示微微蹙眉，有些吃味，“你不会是想对出对子来，娶人家小姐吧？”
“嗯？”赵斌猛地回神，看见白雪脸色不善，忙道，“哎呀我才念过几本书，人姑娘哪看得上我~”说罢轻轻抽回被白雪挽住的胳膊，拍拍她的肩，又转头回去看告示。
白雪不爽，嘟着嘴看道济，却见道济盯着告示似是发愣，白雪有点奇怪，又扭脸看赵斌，发现师徒俩此刻的神情惊人的相似。
后边的必清戳戳广亮：“哎，监寺师叔，你猜……”
“道济师叔在想什么呢？”必安摸着下巴接话，惹来必清一个白眼，摸着脑袋笑笑。
“嗯……”广亮也皱起眉来开动他那个实在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你们说疯济颠是不是认识那家姑娘啊，看他脸色不太好哦……”
“不会吧，道济师叔不是跟她不在一个村吗？”必安问道。
“哎呀邻村也可以串门的嘛~”必清无所谓，“不过……师叔不是跟那个什么魔女……青梅竹马的吗？跟这个连小姐……估计没什么可能了~”
“魔女？什么魔女？”必安好奇。
“哎呀你来的晚你不知道，我跟你说啊……”广亮一把拉过必安，必清也凑过去，三人围在一起吧啦吧啦开始说那些个陈年往事。
赵斌无奈地回头看着咬耳朵的三人：“我说你们好歹注意一下，我师父再怎么说也是和尚哎，哪来这么些事儿啊……”
白雪站在一边摇头：“他们八卦得这么光明正大，当圣僧是聋子么……”
然而道济此时真像聋了一般完全不理会身后的聒噪，兀自想着心事。自伏虎偷偷来找他开始，他就隐隐觉得自己会遇上什么人。当他看见那告示时，那种感觉又出现了。胡思乱想间，耳边又响起蓝妙天从多罗那里回来时偷偷告诉自己的话语：“我告诉你哦，你最好快些解决掉这里的事情，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还有呀，度母那里来了客人，不日便要来与你算账了，好自为之吧~”
道济那时惊讶非常，而蓝儿跟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竟莫名有些心虚。虽然那之后他提心吊胆地等了小半年，也没见哪个师兄师姐师叔世尊气汹汹跑来找自己算账，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把自己可能得罪的人都思索了一边……
摇摇头，道济又想起了在栖迟见到的那个女子，虽然多罗暗示她就是胭脂，但道济是不信的。若胭脂和自己一样是仙佛转世，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不过那女子颈间带着的那个红珊瑚的坠子降龙可是认识的，可惜多罗没给他确认的机会。想到这里，道济不禁叹气，菩萨的心思，可比凡俗的心思，难猜多了……
回过神来重新看向告示，那姑娘出的上联倒是颇有意思：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怕是又一个有故事的女孩罢……忍不住又想起胭脂，道济不禁苦笑，这般贞烈的女子从来不在少数，情字不得解，固守一辈子，又有何用……
想至此，道济叹了口气，鬼使神差一样上前，拿了连家人摆在桌上了毛笔，蘸了墨，在那上联旁边写道：远避迷途退还莲迳返逍遥。
行笔流畅，一气呵成，俊逸的字体和邋遢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看的连家下人目瞪口呆。无视周围一切诧异的目光，道济回身放下笔，一挥手，示意惊得一个个忙着扶住自己下巴的灵隐寺众人：走了！
这边灵隐寺众人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看着道济兀自走开，又都转头去看那告示，再回头，道济已然出了城门。几人还在愣神，连家下人却已反应过来，忙揭了那告示卷了摊子往回奔，只是心里也惴惴，远近多少公子半月余都没对上的对子，如今竟让一叫花子和尚对了去，自家老爷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了。
直到连家人也出了城门，灵隐寺一干人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地追出去。好在道济似是有心事，甩着扇子慢悠悠地走着，任是广亮托着肚子走一步歇三步的赶，不多时也追上了。可惜此时的道济周身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场，直教几人不敢靠近，维持着三四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让我们暂且抛开皱眉不语以踩蚂蚁的速度闷头走路的道济和他身后正小心讨论道济还俗可能性的斌雪广亮五人组，就说那连家下人着急忙慌地抄小路赶回去之后，拿着告示就直奔后院，礼数规矩全顾不得了，只是开口便嚷：“老爷！老爷！表小姐！对子！对子！对上啦！”
“你嚷甚么！老太爷今儿中午头疼犯了，老爷请了郎中折腾一宿，前脚才歇下，你要是给吵醒了，仔细了你的皮！”
这声音自身后传来，警告意味十足，那下人惊了一跳，慌忙捂了嘴转身，见是小姐的贴身丫头，方才舒了口气小声道：“粉丫头，有话好说，你吓我作甚？”
“吓你？我若不拦着，只怕你就嚷嚷进老爷书房了，早晚得让老爷拿画轴打出来~”粉儿笑道。
“是是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人也是个活泼性子，索性就着她的话躬身一礼，“眼下小的有要事回禀老爷，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瞧你这贫的~不就是有人对得对子了么，”粉儿伸手，“告示给我罢，我自会拿与小姐去看，若是再如之前那般让小姐不甚满意，还是不作数的~至于老爷那里，等小姐看过了再回罢~”
“可说呢，先前好些个公子也对上些，表小姐就是不满意，”那人给了告示，又道，“别是她存心不想嫁人哪？”
“管那作甚，只要小姐愿意，做什么都好的，就算她明天要出家，只要老爷和老太爷不拦着，咱们也说不上话不是？有空你还是赶紧洗洗去罢，一身子汗味儿难闻死了！”粉儿说着还拿手在面前扇扇。
“行啦行啦我立马走还不成？不过有件事儿我可说在前头，这回对这对子的，可是个叫花子和尚，小姐就算中意这对子，怕是也嫁不了~”那人说着就小跑着远了，留下粉儿攥着那告示发愣：叫花子……和尚？
楼主半夜来废话……咳，都知道连家小姐是谁了罢？已经很明显了嗯……势要胭脂这回出现的某彦说到做到了【握拳！】那什么，最近事儿比较多，这更有些糙了……十分抱歉……作为补偿，下次，嗯，下次就让他俩见个面怎么样？
P.S.请允许我吐个槽：某彦昨天本来想更文的，结构中午被班主叫去整理示范性班集体申报表外带讨论清明活动和班级建设导致在她办公室站了5个小时，吃了晚饭就去学生会画宣传板，画到一半又接到消息说要再画一块……于是加班画了4个小时，折腾到快12点才回宿舍，俩脚都不会走路了……结果今天几乎是在宿舍睡了一天都木有缓过劲来，精神状态极其不佳……明天上午还要出门，还有三份实验报告要写周一早上交……这哪里是大学生活啊？！郁闷死！！！！
P.S.请允许我吐个槽：某彦昨天本来想更文的，结构中午被班主叫去整理示范性班集体申报表外带讨论清明活动和班级建设导致在她办公室站了5个小时，吃了晚饭就去学生会画宣传板，画到一半又接到消息说要再画一块……于是加班画了4个小时，折腾到快12点才回宿舍，俩脚都不会走路了……结果今天几乎是在宿舍睡了一天都木有缓过劲来，精神状态极其不佳……明天上午还要出门，还有三份实验报告要写周一早上交……这哪里是大学生活啊？！郁闷死！！！！
且不论那连家老爷和太老爷得知终于有了一个自家姑娘看上眼的对子时如何欣喜，这厢里灵隐寺一行人提心吊胆跟着磨磨蹭蹭的道济晃悠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到了祥田村的村口。许是这村里早先出过状元，进村的主路上立着一块牌坊，虽然不甚气派，却也给身后层叠的青砖黛瓦添了几分书香气。
说来也怪，道济一路走来都有些状况外，却在这牌坊底下一站，眯眼皱眉踮脚弯腰地将周遭细细瞧了个遍，突然哼哼了两声，恢复常态，摇摇扇子晃进了村。后头几人看得莫名其妙，硬是愣在原处不敢上前。直待道济走出老远觉得不对，终于转身，一脸“老子早没事了你们赶紧给我跟上来”的表情挥挥扇子，众人才放心且狗腿地小跑跟上。
毕竟年岁小，耐不住好奇的必安在跟着道济拐了仨弯后小小声问道：“师、师叔……刚才你一路上……都在想什么啊？”
“……倒也没什么，”道济耸肩，淡淡道，“不过是想起了点陈年旧事，烦心的很，不提也罢……”
必安小心地点头，正待再问，后头的赵斌白雪却突然“哎”了一声， 都顿住了步子四处打量起来。
眼瞅这两位一个皱眉使劲嗅一个伸手搭凉棚，必清必安十分默契地抬脚过去一人一个按住了，道济挂在摸着下巴的广亮身上也凑过来，饶有兴趣地发问：“我说二位~~~这是找什么哪~”
“妖怪！”
“味道！”
好吧，勉强算是异口同声。
“真的师父，”赵斌见自家师父扶额，急急道，“我刚才真的觉得有妖气一闪而过啊！”
“是啊是啊，而且我还闻到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白雪补充。
道济打量二人半晌，旋即笑得灿烂：“我说你——”指赵斌，“你知道什么是妖气么你！还有你——”指白雪，“熟悉的味道有很多种啊拜托……说清楚点……”
“就是，就是很熟悉的，妖的味道嘛……只是和我记忆里的味道又都不太一样……”白雪挠头，“肯定是我之前认识的，不过一定不是绿姬他们……这是个最近都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了……”
赵斌更是讷讷，他之前哪知道什么妖气啊，全靠白雪鼻子来的，不过，刚才确实有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觉得那应该是妖的气息。
道济看看自家徒弟若有所思，又东张西望一番，无所谓地笑道：“好啦，先走罢，正事要
紧，我要是没找错地方，岳家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
待众人惴惴地跟着道济走远，旁边的巷子里现出一个银蓝身影，眯了眼细细打量着，旋即哼了一声，消失不见。
失踪近一个月的楼主来忏悔……最近忙着考试忙着各种活动连字都没工夫码了，今晚上努力俩小时才憋出这么一点……咳，之前说这一更要俩人见面来的……食言了很抱歉……最近应该……还是没法更……顺道问一句这坑年代如此久远不知还有人等么？看着吧里一堆新面孔，俺真的很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