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茜然只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以彭妙的性格真的可能一晚上一句话都不讲，本来老朋友见面挺开心的事，不能让自己给搅和了。
艺茜然手指轻轻拽了拽彭妙的衣服，也不管初妍在不在看她们。
“妈，我错了，您别生气了，我晚上回去跟您解释成吗”即便艺茜然这样，彭妙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艺茜然转身求助初妍，初妍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妈…妈…”艺茜然继续拽着彭妙的衣服小声的叫着，可能初妍实在看不下去了。
“差不多行了啊，还没完没了了，哪那么大气性？”
艺茜然瞪圆了大眼睛看着初妍，她特别想捂住初妍的嘴，她这边哄都哄不好，初妍这是火上浇油…
“是我不好，妍姨，妈生气是应该的”艺茜然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泪含眼圈，说不上是委屈，着急还是其他什么。
“要不然我借楼上给你们俩用用？”艺茜然惊讶的抬头看向初妍，总觉得初妍好像知道什么，那句话是意有所指吗？彭妙怕初妍玩过火，便松了口。
“就在楼下吃，赶紧上菜，我饿了”
彭妙佯装生气，艺茜然见彭妙说话了，赶紧摇了摇彭妙的胳膊。彭妙悄悄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艺茜然腰上的一块肉，拧着转了一圈，艺茜然活生生的把一声嘶吞了回去，看着彭妙的眼神里都是求放过…
“行了，玩差不多了，吃饭吧”初妍毫不在意的开口说着。菜上来后的氛围还不错，初妍征询着彭妙的意见“今晚在这住吧，咱们少喝点”彭妙点头同意。
艺茜然站起身给二人倒酒，初妍让艺茜然自己也倒一杯，谁成想彭妙直接给拒了“她刚出院不久，不能喝”艺茜然点头称是，初妍也不再为难，没有劝酒的毛病。
全程艺茜然除了给她俩倒酒外，就是一直低头吃着菜，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了哪句，惹的彭妙不快，让自己也没面子。
这顿饭三个人吃了四个小时，艺茜然看着彭妙和初妍随意说话，时而说到以前，时而说到以后，彼此间没有刻意提起，也没有刻意略过，更不隐瞒，彭妙今晚的话特别多，艺茜然从来没有看过这样与人聊天的彭妙。她终于明白，彭妙也是一个食人间烟火的人，那些人给予彭妙或是褒义或是贬义的评价，是因为她们永远看不到这些。而艺茜然也懂了，彭妙是真的把她当作女儿了，把她介绍给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把她介绍给公司的人，就说明彭妙从来都没有想过退路。

（二十）

艺茜然看着彭妙聊的尽兴，似乎两个闺蜜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自己也不再那么紧张，静静的听着她们说，初妍也没在逗她。
“去把车里的东西拿过来给妍姨”大家吃过饭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彭妙突然吩咐着。
艺茜然起身回了一句“好”就出去了。
“你今天玩大了，把孩子弄的一顿饭都没说话”彭妙有些埋怨。
“是你一直在置气，没个好脸色，怎的又赖我？”初妍觉得那么大的孩子不该在外面这样不给好脸色，毕竟孩子也有面子。
“再说你说她好，我总得知道是怎么个好法，是不是？可不是倒杯茶，拿件衣服就是好”初妍不以为意的斜靠在椅子上。
“你们那个圈子我不了解，我只知没有血缘的感情都不牢固，你身边跟着的人我自然想多了解几分，有错？”彭妙看着初妍笑了，在闺蜜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让她安心。
彭妙轻轻的说着“我懂，我是希望你能接受她，孩子不错，相信我”初妍懂了，彭妙认真了。
“这次呆几天”初妍看了看门口转了话题。
“原计划五天左右，但是现在想多待几天了，看看那孩子假期能不能续上再说，每次来你这都觉得很放松，不想走了”彭妙难得的表示，初妍像是受宠若惊
“早就让你过来这边，你自己不同意怨谁？”她们两个之间的相处，艺茜然觉得特别像颜书与她之间的相处，尽是随意，没有任何顾忌，什么话都能说，不需要任何防备，只要你想知道，对方就什么都能告诉你，艺茜然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妍姨，这些东西我给您放哪里？”艺茜然看店员已经下班走了，估计一会应该没有人能帮初妍提东西了。
“放那就行，过来坐”初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艺茜然大方的坐了过去，抬头便看见彭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把她看的好不自在。
“彤彤你什么时候过来，饭都吃完了，越来越没规矩了”初妍打着电话对着这个叫彤彤的人说着，一提到彤彤艺茜然总是想到莫小瞳，她倒是没有怪过莫小瞳，艺茜然好像天生不会恨人，哪怕别人对不起她，她也可以一笑而过，好似无所谓的样子，只因那些人根本不在艺茜然的心里，不值一提罢了。
“你生什么气，还不是你自己宠的没边”彭妙像毫不留情的揭短。
“你以为一个单身母亲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好，性格也活泼开朗，这么容易？站着说话不腰疼”互怼模式又开启了，艺茜然看着她们有点想笑，但也不敢太明显。
“也有我的功劳，是不是？”彭妙有些坏笑的看着初妍，初妍瞪了她一眼。
没过多久，进来一个女孩儿，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元气满满，空气刘海轻轻的搭在额头，脸上两个酒窝伴着笑容似乎可以深出水来。她一进来就径直走到彭妙面前，拉着彭妙的胳膊叫着“干妈，您来怎么不早说，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害我又被她凶”脑袋却靠在了彭妙的肩头，而彭妙只是拍了一下她的头说着“倒打一耙，你妈妈说的对，越来越没规矩了”彤彤听彭妙并不帮她，缩了缩头，就不在继续了。
艺茜然看着彭妙对彤彤的喜爱，又看着初妍看彤彤的眼神里都是宠爱，有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你是，艺茜然？”彤彤坐好后才发现艺茜然
“没规矩，叫姐姐”彭妙的话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也含着一丝责怪的意味。
“你今天不要惹她，小心引火烧身，她现在肚子里有气”初妍直来直去，深怕自己孩子找了不痛快，她对这个闺蜜又没什么办法。
“哦~知道了”转而对着艺茜然道“姐姐好，我是彤彤，认识一下哈”彤彤性格好的让人接触就会觉得舒服。
“你好，彤彤，我是艺茜然，见到你很高兴”
“我们四个干坐着干嘛，喝点啊？”彤彤爽朗的性格连带着艺茜然也不自觉的开心了起来。
“好”彭妙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见状艺茜然起身欲给初妍和彭妙倒酒，但彤彤却说“一人一瓶，自己倒自己的”然后刷刷的把四个人面前各自放了一瓶酒，彭妙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随着她去了。
初妍侧头问艺茜然“你可以？”她还清晰的记得刚刚被人一口拒绝了。
艺茜然闻声看向彭妙征询意见，彭妙难得的松口“喝点吧”初妍翻了个白眼。
艺茜然看着彤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把彭妙逗的合不拢嘴，看着彭妙高兴的样子，艺茜然觉得这样真好。
“晚上要不姐你跟我睡，让她们俩叙叙旧”彤彤调皮的说着，真真像个活宝。
“我，都行”艺茜然不同意也不拒绝，除了彭妙和颜书，她不习惯跟别人太过亲密的接触。
“晚上你跟你妈妈睡，明早我们要起早出门”彭妙这次终于肯出来解围，艺茜然自然开心的很。
“那明天你们几点过来”
“到时候看吧，今天到这吧”站起身拿着包上楼了。
艺茜然看着初妍有点尴尬，觉得彭妙太过随意了，但初妍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快上楼去休息吧”初妍拍了拍艺茜然的后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好自为之的意思。
“我帮您收拾完再上去”艺茜然也不等初妍说话，就开始收拾一桌子的狼藉，初妍没在说话，但是静静的看着艺茜然，一恍惚间她觉得彭妙的选择是对的。而此时彤彤则是抱着手机刷着朋友圈，嘴里还哼着歌，初妍看了看彤彤，又看了看艺茜然，摇了摇头走了。
刚走出几步，艺茜然叫住她“妍姨，这些我帮您拿到后面去吧”初妍点头说好，心里又给艺茜然加了一分。

（二十二）
“你和她说了什么？”彭妙居高临下的看着初妍，初妍耸耸肩“说了很多，不记得了”
彭妙拿起风衣从楼上走下来，就那么一瞥，初妍觉得彭妙生气了。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初妍拽住了彭妙。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那孩子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就这么走出去了，你也是当妈的人，你怎么忍心”彭妙气的有点抖，她不知道初妍说了什么，但看艺茜然的态度，应该是很难接受的话。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为了她跟我吼，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是为了谁”初妍也觉得自己对艺茜然有些过分，但看到彭妙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没办法接受。
“你都给她说了什么”初妍看彭妙真的要走，只好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糊涂啊，妍，我带她来见你，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重视的人”说完彭妙就走了，初妍拧不过只好跟着去了。
彭妙出门看到车子还在，猜测艺茜然可能在附近，两个人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电话打了几遍也没人接，后来再打就关机了。取了车子奔酒店去了，但是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和她们走之前一样。彭妙让初妍在酒店等，自己开车沿着路边继续找，等彭妙回到酒店已经五点多了，初妍看着彭妙一个人回来，便知道结果了，心下也觉得有些后悔。
“走吧，回你那”彭妙坐了会起身说道
“你不等她了？”初妍没想到彭妙要走
“不等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抬腿走出酒店，把钥匙扔给初妍，自己则坐在后面闭着眼睛，初妍什么都没说，但她在后视镜中看见彭妙脸上分明两行泪。
彭妙和初妍就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彭妙总是相信艺茜然会回来，她说过今天来接她，六点…七点…八点…九点…初妍看着彭妙的表情，好像很平静，但眼睛时不时的瞥向门口。
初妍不明所以的看着彭妙站起身，恍然看了下门口，艺茜然来了。
彭妙走到门口死死的盯着艺茜然，让艺茜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道“您吃过饭了吗”彭妙没有回答
“那，我送您去和张总见面，东西我都带来了”艺茜然侧身给彭妙让道，但是彭妙并没有动，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去哪儿了”
“回酒店了”艺茜然也淡淡的回了句
“啪”彭妙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艺茜然的脸上
“去哪儿了”彭妙和刚才语气一样
“回酒店了”艺茜然还是刚刚的答案，她没有想太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昨天去了哪里，就是走着走着好像就天亮了。
“啪”
“去哪儿了”
“回酒店了”艺茜然极少这样跟彭妙较劲
“啪”
“去哪儿了”彭妙看着眼前的孩子，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
“回酒店了”彭妙刚举起手，就被初妍握住了。
“够了，你要打死她吗”初妍看着彭妙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表情冷的吓人。
“你不该打吗？”彭妙盯着艺茜然问道
“您说我该打，我就该打”艺茜然的话说的不卑不亢，却全然不是从前的艺茜然了。
“我在问你”彭妙此刻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暴躁。
这时候彤彤跑过来拽着艺茜然的手“姐，快认错，别再让干妈生气了，干妈昨晚找了你一宿都没睡，一直在等你”
艺茜然显然是没想到彭妙能找自己一宿，看着彭妙疲惫的神态，红肿的双眼，艺茜然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彭妙拿过艺茜然手里的文件，就出门了，临出门的时候对彤彤说“给她订张一会回 B 市的机票”说完就走了。

（二十三）
彤彤看彭妙走了，把艺茜然拽进屋，摸着艺茜然红肿的脸颊问“姐，是不是很疼啊”艺茜然淡淡的笑着说“不疼，谢谢”
彤彤看着这样的艺茜然眼圈都红了，转过头对着初妍说“都怪你，干嘛没事找事，现在好了，干妈让茜然姐回去了”彤彤是个直性子，不管场合直接数落自己母亲的不是。
“彤彤，不怪妍姨，是我的问题”彤彤看着艺茜然这样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急的掉下了眼泪。
“别哭，我没事”初妍看着艺茜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初妍的心也狠狠的疼着，有一刹那她觉得自己造孽了。
“能否借个充电宝给我，我手机没电了”艺茜然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就好像刚刚的一幕都和她无关，就好像脸上的痕迹只是油彩一抹。
待手机开机后，艺茜然自己订着机票，彤彤抢过手机“姐你别走，干妈是一时生气，你一会跟她认个错，她就好了”
艺茜然拿过手机，嘴上说着好，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艺茜然看了看手机的电量，差不多可以坚持到回去了，拔下充电宝放在桌子上，起身冲着初妍和彤彤抱歉的笑了笑“第一次见面就弄成这样，我很抱歉”
“姐，你别走”彤彤拉着艺茜然不想让她离开
“不哭，彤彤，彭姨就有劳你了”初妍听到这句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就算亲生的都有不管不顾的，她凭什么去怀疑艺茜然对彭妙的感情呢，她没有经历过她们的感情，不懂为什么，可是却看到彭妙那么失魂落魄的去寻找她，自己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做着伤害她的事，而彭妙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自己什么。初妍很久都没见过彭妙那么惊慌失措的样子了，二十多年了，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而今为了一个丫头生生就变了。
艺茜然则是轻轻的拍了拍彤彤的手，冲她笑了笑就走了。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让眼泪掉下来，任由泪水模糊了艺茜然的视线，她不记得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快要窒息了，找到一个转角无人的角落就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那么狼狈。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没有了方向，也找不到出口，艺茜然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艺茜然哭了很久很久，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早就蹲的麻木了，藏在黑暗处的眼睛见到阳光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抬起手挡住视线。
当她一点点适应了强光的照射，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彭妙，艺茜然先是自嘲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许是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没办法分辨真假。她又看了一眼，眼前彭妙的样貌有些模糊，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揉了揉眼睛，看到的还是彭妙，她伸出手抓了一下，真的是。艺茜然立刻站直了身体，擦了一把自己的脸说道“您怎么在这”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行？”艺茜然看不出彭妙现在的情绪，索性也不在想。
“您来多久了”艺茜然不想让彭妙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彭妙只是淡淡的看着，也不说话。
“您今天谈的还顺利吗”艺茜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既然碰到了就说两句吧。
“你怎么还没走？”彭妙不回反问
“您放心，机票已经订好了，不会赖着不走”彭妙捏着艺茜然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你今个非要惹怒我是不是，惹怒我你想没想过后果？”艺茜然身子一颤。
“我…是您让我走的”艺茜然到底还是怂了。
“我让你做那么多，你却唯独记得这一点”彭妙已经极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怒火，这件事她怪不得初妍，因为初妍是为她好。
彭妙只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艺茜然，孩子在听了那些话，有些情绪也是正常的，谁还不是个凡人呢，只是回来还是这个态度，让彭妙难以控制火气。
“我没有…您说的我都记得，可我也会难过啊”艺茜然的那句我也会难过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甚至觉得自己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彭妙的一句话再次让艺茜然哭到崩溃，她靠着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屈的无以复加，她不想再忍了，难过为什么不可以哭，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可以表达情绪，任何人都可以，为何只有她不行？
“对您，我从来都没有过欲望，也从来都没想过从您那里得到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就连感情都是您给，我就接着，您给多少，我要多少，您不给，我不多说一句。那一声妈是我积攒了多少年的勇气，她包含了我所有的，我所…所”艺茜然哭到不能自己，断断续续的说“包含了我所有的期待和力气，我拼了命的跑出了最后一步，可是却告诉不能当真，那我是什么？多可笑啊，您说，我是不是很可笑？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自己编织的梦境中可笑的存活着，我是不是最大的笑话，我那么用心，那么”艺茜然捂着自己的心口，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深吸了几口气后接着说“我那么用心的把您当做母亲，毫无保留，您都感受不到吗，为什么不能当真？为什么？为什么…”
艺茜然说完就笑了，自我嘲笑道“我连养老送终的资格都没有，我不走还能做什么？留下来做一个外人，看着你们母慈子孝吗，我做不到”艺茜然说完对着彭妙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轻轻的……离开了。
彭妙站在那里，眼泪止不住的流，这就是她选择的孩子，甚至想到了养老送终，彭妙的心里既难过，又欣慰，脑子出现了太多艺茜然有关的画面，好像在三年前就已经带着艺茜然走上这条回家的路了，当她回头想抱住孩子的时候，发现已经没了踪影。

（二十四）

彭妙慌了神，四处寻找，她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那么多小贝都可以掌控的很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把最重要的丢了…
“茜然”彭妙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她的名字，高跟鞋敲打在地面的声音格外的凌乱。
彭妙跑着跑着就停下了，她不知道该往哪里找，一种叫无助的感觉爬满了心头。
彭妙站在这条街上，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清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道哪个才是那孩子，所有的人看她就像个怪物一样，她不在乎，嘴里还是喊着“茜然”
彭妙想起，刚刚艺茜然自己把自己抱的那么紧，就这么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想上去摸摸孩子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又生生止住了，她只能站在那看着，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你看到了，你不该怪她”初妍轻轻的说着“你应该怪我才是”
“我没怪她，从来都没怪过，我知道她对我的用心。我也没怪过您，我知道您是为她好，我应该谢谢您”艺茜然又变回了那个风轻云淡的模样，让人看了既不讨厌，但又会有距离感，总之就是无法靠近。
“既然你知道她对你的用心，还要走吗？”初妍觉得自己错了，本不该有的悲伤，全都是她一手制造的。
“您知道她对我的用心，不还是说了那些话么”艺茜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她好，您说的对，我们没有血缘，感情不牢固，有您这一面，彤彤怎么都会比我强”初妍现在都恨不得抽艺茜然一巴掌，觉得她现在钻进牛角尖了，压根不往外出。但一想是自己惹的祸，也没法说什么，还想再劝劝，却看到不远处的彭妙身形晃了又晃。
昨晚一夜没睡，早上也没吃饭，又折腾到现在，彭妙的身体有些体力不支了，忽然觉得有点眩晕，想伸手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你看”艺茜然顺着初妍手指的方向，看着彭妙有些站不稳，手好像在抓着什么，但都是白白努力。
艺茜然像是本能似的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就跑了过去，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眼看彭妙就要倒了下去，艺茜然身体打斜一冲就抱住了彭妙，最后导致自己先落地，彭妙压到她身上“您没事吧？”彭妙看到是艺茜然抱着自己，控制不住的哭了“你去哪儿了，孩子”
艺茜然默默地流着泪，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是慢慢的把彭妙扶起来。
“我送您回去吧”扶着彭妙往初妍家走去，彭妙攥着艺茜然的手，紧了又紧生怕她马上就会消失一样，艺茜然的眼泪就没停过。
艺茜然把彭妙送到门口“您进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彭妙拉着艺茜然的手“茜然，跟妈妈回家吧”艺茜然看着眼前的彭妙，怎么也看不出是曾经叱咤圈中响当当的人物，而此时就是一个普通母亲，那么无助，连她最擅长的霸道都没了。
艺茜然特别想抽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又让彭妙受伤了，让她那么难过，难道莫小瞳说的应验了吗？
“跟妈妈回家”彭妙拉着艺茜然的手就往里面走去，艺茜然再也控制不住了，扑到彭妙的怀里一声声喊着“妈，妈”
彭妙抱着艺茜然，嘴里一遍遍应着……

（二十五）
不远处的初妍和彤彤就这么看着她们……
“妈，你看她们……”初妍没说话还是静静的瞧着。
“也许是你想多了，应该相信干妈的判断，这么多年了，能让干妈展露情绪的人，恐怕也没几个，干妈是个宁缺毋滥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认了一个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放走一个自己在乎的人。你在干妈心里很重要，艺茜然也很重要，所以干妈把她带来给你见，这么多年你看她带谁来过咱家？”初妍怎么会不懂，可她总觉得她们之间不像母女，没有那么亲近。
“可你觉得她们像母女么”彤彤翻了个白眼
“什么才叫像母女，母女间又应该什么样，我觉得没人能够给出答案。你以为都像咱俩这样的才叫母女吗，每家都有不一样的相处模式，有的压根就散养，父母什么都不管，有的甚至都没有交流，一个月都说不了几句话，有的讨厌父母管得太宽恨不得离的八丈远，一年都不想回家。妈，你这几年越发的不食人间烟火了”彤彤看着大大咧咧，但是心思细腻，她对彭妙和艺茜然的关系没多说过一句话，但是她看到彭妙的在意，看到艺茜然撕心裂肺的控诉，她就懂了。
“就干妈的性格，你跟她大声说话她都会觉得你那是不尊重她，自己的孩子如果敢那么说话，恐怕早就被打死了。你忘了那次因为我和一个男生出去玩，你非说我早恋，气的我就给你吵了两句，结果怎样？”彤彤想起了那次被彭妙收拾的场景。
“结果你惨了呗”初妍被女儿逗笑了，也想到那次，她这个闺蜜要是发起脾气，谁都没办法。
“我以为干妈也是要说我早恋的事呢，谁成想把我拽屋里锁了门就把我揍了，胳膊腿屁股的疼死了，你在外面那么敲门，好使了吗？到你救我的时候，你就没辙了。最后完事了干妈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妈那么不容易把你养大，遭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别人可以不尊重她，唯独你不行，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不尊重她，我保证你会比这次惨”彤彤到现在想起来还会有点怕，她总觉得彭妙打人的时候那个狠劲带着天生的王者气质，根本不管你疼不疼，就那么冷眼看着你，真是不管不顾，谁求情都没用，也是那以后初妍都不太敢跟彭妙抱怨彤彤的劣迹，真是心疼的很。
“走吧，总得有人去收拾残局”初妍无奈的说着带着彤彤往家里走
“那怪谁，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一下，也不会弄成这样”彤彤又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妈真是关心则乱…
“你还不知道吧，明天是艺茜然的生日，如果她这么走了，恐怕你以后都不一定能见到干妈了”彤彤有点庆幸，还好及时补救。
“她要是为了别人这么对我，不见也罢了”初妍嘴上逞强，心里也有些担心，还不知道一会怎么收场。
“艺茜然不是别人，是干妈的女儿，是我姐，妈，你得认清楚这个身份了，这份醋也吃，真是丢人”彤彤毫不留情，初妍气的牙根直痒痒也无可奈何，自己这宝贝女儿连一根手指都没动过，除了嘴上吓唬以外，真的是捧在手心儿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快进屋腻歪，别影响我做生意”初妍看着她俩还在门前呆着，也没有进门的意思，就催促了一下。
“不影响你做生意，我们这就走了”彭妙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样，一句话怼的初妍不知道如何接。
“走，我们回酒店”彭妙牵起艺茜然的手就要往外走。
“干妈…”彤彤刚开口，看到艺茜然想说什么就停了
“那个…妈，我饿了”艺茜然不能让彭妙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如果因为自己而发生变化，艺茜然绝对不同意。
看了看彭妙的脸色，艺茜然知道，彭妙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走。
“你女儿饿了，你进不进去？”初妍也顺着说了，但是语气却不是太好听，艺茜然想这俩人真是没救了…
“走嘛走嘛，我早就饿了”彤彤见状拉着彭妙往里走去，而初妍轻轻的牵起艺茜然的手也走了进去。
艺茜然有一丝恍惚，她觉得这一牵好像是应允了她的存在。
大家各自吃着饭，谁都没说什么。
吃过了饭后，彭妙突然来了一句“昨晚去哪儿了”彤彤和初妍都紧张的什么似的，生怕像早上那样。
“我…就顺着路边走，左拐右拐的，也不知道是哪，但是早上真的回了酒店”艺茜然有点小慌张，但是却是实话实说。
“我知道，不然文件从哪来。要是没有我之前给你发的定位，你是不是都找不回来了？”彭妙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越是这样，艺茜然越觉得危险性高。
“是…”艺茜然一直看着盘子里的菜，当着别人的面被训还是会不舒服。
“你干嘛，吃饭也不让人吃消停”初妍不太满意彭妙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早上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跟刚才让人家回来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
“我在教训自己的女儿，女儿做错了，当妈的不能说吗？”彭妙看着初妍，初妍瞪了她一眼便不在说话
“彤彤，你说，当妈的教训女儿有问题吗”彤彤觉得这是殃及池鱼…她撇了撇初妍，眼神里满是“都怪你”
“干妈，你当然说得，你先消消气，这事都怪我妈”彤彤说完后幸灾乐祸的看着初妍，初妍觉得这个女儿就是来坑妈的。
“茜然，昨晚的事…”还没等初妍说完，艺茜然便打断了她。
“妍姨，昨晚我态度不好，也没跟您解释什么，还任性的跑出去了，害得您跟妈找了我一夜，对不起”艺茜然知道初妍心里不得劲，其实初妍并没有什么错，她不过也在用她的方式保护彭妙，艺茜然理解她的做法，初妍是彭妙在乎的人，所以艺茜然不会让她尴尬。
“茜然，是妍姨”初妍的话又没说完
“态度不好就道歉，要学会尊重。”彭妙说这话也不知道是给谁听的，初妍听了肚子里挤满了火
“对不起妍姨，昨晚是我不好，请您原谅。”艺茜然知道，彭妙是给初妍台阶下，她们彼此之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却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子给初妍难看，这是变相的保护，艺茜然怎么会不懂，这才是她主动认错的理由。
她们都在用她们的方式去保护在意的人，不介意别人能否理解，只要她们懂得就好。

（二十六）
艺茜然的行为让初妍觉得有点惭愧，两次话到嘴边都未曾说出来，她又何尝不明白彭妙的意思，再难过，也未曾真的与自己离心，给自己台阶下，不至于让自己给一个孩子道歉。
多好的关系都是需要双方去经营的，自己和彭妙又何尝不是吵了无数次架才成为了今天的老朋友，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那么艺茜然为什么不能成为亲人呢，初妍觉得是自己太狭隘了，不了解她们之间的种种，就给艺茜然扣上了一个欲望至上的罪名，饶是再好的性子，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况且她好像真的很在意彭妙。
初妍在彤彤耳边低语了几声，彤彤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艺茜然不知所以，但是也没什么心思想别的，她看着彭妙有些疲惫的样子，有些担心。
“妈，您去休息一下吧，昨晚到现在都没休息过”艺茜然有些愧疚的看着彭妙，彭妙摸了摸她的头，示意没关系。
“坐会，咱们就走”彭妙一句话先是把初妍惹火了。
“彭妙你什么意思？没完了是吧”初妍是个急性子，也看不惯彭妙不依不饶的样子。
“吵什么吵，我上午的事还没办，我不走，你替我去吗？”彭妙也不客气，有时候两个人谁都不让着谁，可有时候两个人又都让到极致。
“你自己不说清楚怪谁”初妍翻了个白眼
“你没问，我为什么要说”彭妙不急不慢的说
“你不说，我为什么要问”初妍也开始了
“你不问，我自然不会说”
“你不说，我自然也不会问”
“妈…”“妈…”走下楼来的彤彤看着两个人又较上劲了，手揉着太阳穴，喊了一声初妍。而这边艺茜然觉得事态发展下去可能会不好收场，也喊了一声彭妙，结果是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把两个大人叫停了。
彭妙不看初妍，初妍也不看彭妙，彤彤叹了口气“你俩又来了”
彭妙似笑非笑看着彤彤，彤彤被盯的有点紧张便说“干妈，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不想知道我拿了什么吗”
“不想”彭妙拒绝的果断，彤彤完全没想到，就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了，艺茜然拍了拍彤彤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妈…”艺茜然攀上了彭妙的胳膊，彭妙还挺受用的。
“说吧”彭妙等艺茜然开口，看看她能说出啥来
“您几点出发？”彭妙心里顿时像泼了盆冷水，刷的就不乐意了，艺茜然有时候真是磨人。
“给老刘打电话，让他一会过来接我”彭妙的语气骤然冷了几个度。
“别麻烦刘叔了，我送您过去吧”艺茜然满眼期待的看着彭妙，但是彭妙却不想再说啥，她总觉得艺茜然有时候是装傻，故意在磨人，可有时候又能想明白她为何这样做。
“不用，你要么在这休息，要么自己回酒店反省去”彭妙显然不买账，刚才让你说你不说，现在你要送，就让你送？
“我…我送完您再回来反省，行吗”艺茜然尽量把声音压的很低去哄彭妙，但是初妍和彤彤还是听见了。
彭妙撇了艺茜然一眼，嘴上带着一丝笑意“行吧”难得彭妙没有在说什么了，艺茜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对面的二位。
彭妙顺势解围到“被自己妈妈说了几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不是彤彤”彤彤狠狠点着头
“就是，你都不知道干妈有多凶，每次我打电话给她都会说我几句，说就说呗，干妈说几句怕啥”艺茜然听到这话也笑了，不觉得尴尬了。
“茜然当然知道你干妈有多凶，是你不知道才对”初妍有点记仇的瞟了一眼彭妙，这句话一出，艺茜然脸刷的就红了，初妍说过，她了解过圈子，那就是知道会被……
“那我就下次让你女儿知道知道我有多凶”彭妙说着搂过艺茜然。
“你们……你们干嘛总带着我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这是躺枪”彤彤这一说把大家都逗笑了，也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彤彤，给我”初妍接过彤彤手里的盒子打开放到桌子上，艺茜然看到盒子里躺着一条白金的手链，看款式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是是新的，连吊牌都还在。
“茜然，这条手链现在看来早就不流行了，但是对我和你妈妈来讲却意义非凡。20 多年前我怀着孕，彤彤的爸爸出了车祸，我没有了经济来源，你妈妈自己赚的那点钱省吃俭用下来给我买营养品，就连彤彤出生住院，都是你妈妈连轴转挣回来的钱。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的日子这么好，小孩子过个生日吃个蛋糕，收个礼物稀松平常的。我们那时候很困难，就连小孩子的衣服都是用大人的衣服改的，可是就在彤彤满月的当天，你妈妈拿回来一条手链，我问她哪来的钱，她只说了一句：别人家孩子有的，咱家彤彤也要有。我取笑她，这么大的手链孩子戴不了，赶紧退了去，可她却说，那就等大了在戴，到时候认我当干妈”艺茜然看了看彭妙，又看了看初妍，这样的交情，怪不得可以肆无忌惮。
“彤彤出了满月，我便开始打工，真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为母则刚。后来我攒了很久的钱，把这条手链买了回来，和彤彤戴的那条很像很像，你妈妈都不知道这条手链的存在”初妍和彭妙的眼神相对会心一笑，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却能懂对方的心意。
“虽然这条手链已不再流行，但她代表了在艰难岁月里的扶持，坚定和温暖，我相信你妈妈的眼光，也相信茜然会是个好女儿，本打算明天再送给你，但你妈妈的脾气谁能整了，说不准明天就不来了，所以今天我把她送给你，作为你的生日礼物”初妍把手链拿出来，示意艺茜然接过。艺茜然此刻是泪流满面，满满的都是感动，就连彤彤都哭了。
“妍姨，谢谢您”艺茜然接过手链，很仔细的摸了摸，彤彤也举起了手腕，晃了晃“看，我的”
“妍姨给的就戴上，不用和她客气，她现在有钱了”彭妙接过手链给艺茜然戴上了，初妍却笑笑不语，看着这画面觉得很温馨，很美好。

（二十七）
彭妙带着艺茜然离开的时候，初妍拽住了彭妙“还来吗”
彭妙轻轻的拍了拍初妍的肩“先回酒店，晚点就过来，等我吃饭”初妍笑了，笑的安心，彭妙转身欲走，又被初妍拽住，彭妙耐心的用眼神询问着。
“明天是孩子的生日，今天别难为她”彭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谁惹的祸，嗯？”瞪了一眼初妍就走了，初妍笑笑不语，可她知道彭妙并没有责怪她，只怕孩子要遭罪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艺茜然开着车，时不时的看向后视镜，彭妙闭着眼睛在休息，艺茜然不知道彭妙的心里在想什么。
到了地方轻轻的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停的很平稳，彭妙甚至没有感觉到车子已经停了，艺茜然看看还有 20 分钟的时间，也没急着叫彭妙，只是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彭妙微皱的眉眼，艺茜然很想伸手去抚平她。
往往你越想呵护的，越不知所措，也越容易伤害。
“妈”艺茜然轻轻的叫着彭妙，就这么轻轻的一声，彭妙便睁开了眼睛。
彭妙坐起身，缓了几秒钟，补了补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接过艺茜然递过来的文件顺便说着“你在车里睡会，我应该不会太久”
“那我等您”彭妙揉了揉艺茜然的头。
艺茜然觉得这两天经历的太多，从被否定到认可，对艺茜然来讲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从拥有到失去到拥有，她觉得自己的心一路都是悬着的。她还记得上次彭妙惩罚她不信任时候的样子，那种痛至今想起来都令人颤抖，彭妙真的做到了，让艺茜然在想起不信任她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怕感觉到疼。
艺茜然也折腾了一天，不知不觉的也有些困意，一开始还能盯着窗外，再后来眼皮打架的厉害就睡着了。
艺茜然感觉到有人开了车门，看着彭妙浑身发着光，艺茜然傻傻的笑着，仿佛觉得只要这个人在，就什么都不可怕了。
彭妙坐进车里看着艺茜然傻傻的冲着自己笑，有点无厘头，摸了摸她的头“睡傻了，傻笑什么呢”
“妈，我觉得您浑身带着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您我就特别的安心”艺茜然扑进了彭妙的怀里，这就是艺茜然，总是能撞击到彭妙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那为什么还要走”彭妙轻轻的拍着艺茜然的背似是随口一问。
“我不想走，也舍不得走”艺茜然在彭妙的怀里蹭了蹭，彭妙的心都化了。
过了一会艺茜然从彭妙的怀里钻出来，才想起来问问正经事“妈，和张总谈的顺利吗”
“嗯，还算顺利，工作的事基本完成了，临时有事情再安排，我们回去吧”
“那就好，那…我们回哪里”艺茜然有点不清楚该去哪里
“你想去哪儿？”彭妙挑了挑眉
“我听妈的，妈说去哪就去哪”彭妙听着这话很顺耳，但是早上的话怎么就听的那么生气呢。
“这会这么乖巧，怕是心虚的表现”彭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艺茜然
“我没…”艺茜然也不知道能接啥，因为真的怕彭妙发难
“回酒店”彭妙看着愣愣的艺茜然不知道去哪儿，也觉得好笑，但是开口还是比较严肃的语气
“好”艺茜然糯糯的答应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艺茜然还是那样细心的接过彭妙的衣服帮她挂起来，她喜欢为彭妙做一些事，哪怕很小很小的事。
彭妙洗了洗手后坐在沙发上划着手机，艺茜然洗了洗手后出来不知道该干什么……
当彭妙忙完工作后，看着艺茜然倚着墙一直盯着她看。
“好看吗？”彭妙似是随口一说
“好看……”艺茜然说完了自己还傻了吧唧的嘿嘿一声
“过来坐”艺茜然屁颠屁颠的坐到彭妙旁边，靠在她的肩头。
“你怎么这么傻，笑啥呢？”彭妙揉了揉艺茜然被打的半边脸“还疼吗”艺茜然顺势捂住彭妙按着自己脸的手“不疼了，妈”
“疼也是活该”彭妙抽出手佯装生气
艺茜然听到彭妙这样说，心下本就愧疚，现在一听到活该两个字，真是觉得自己很活该，于是蹲下身子把头枕在彭妙的腿上“妈，对不起，又让您伤心了，我不该顶撞您，更不该和您较劲”
“你的确不该”艺茜然听到彭妙的话更是内疚的无以复加
“对不起，妈”彭妙捧起艺茜然的脸，脸颊处依稀还能看得见早上的巴掌印。
“你知道离家出走的孩子有多让家长担心和生气吗”艺茜然点了点头
“我怎么偏偏选了一个这么磨人的你”彭妙淡淡的说着，口气里都是无奈
“那您后悔了吗”
“后悔也晚了，你已经在这里了，没办法轻易拿走，若是真的要拿走怕会是剜心之痛”彭妙拿着艺茜然的手捂上自己的心口。
艺茜然听到彭妙这么说，更是内疚的要死，一下就跪在地上崩溃的大哭起来。“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您罚我吧”彭妙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轻声细语的说“起来”彭妙拉着她坐下“该罚的一下都不会少，但不是现在，你不用着急”艺茜然心里除了难过就是难过，可是听到彭妙的这句话生生止住了哭……
“哭好了，就去收拾收拾行李箱，一会我们退房”彭妙起身去了洗手间。
艺茜然听话的收拾着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昨天又没在这住，只要洗漱用品再装回来就行了，很快就完事了。
彭妙出来还挺惊讶的“这么快完事了？”
“昨天没怎么用嘛”艺茜然吐了吐舌头
“那走吧，去的太晚，你妍姨又不高兴了”艺茜然发现，彭妙若是不在意的人，哪怕你去死她都无动于衷。可彭妙在意的人，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她都能想到。
“妈…”听到艺茜然叫了声，彭妙回头询问
“能被您放在心里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艺茜然一边说一边走到彭妙的身边。彭妙以为艺茜然叫她是不是落下了东西，可是却傻傻的说了一句让人听着暖心，很受用的话。
“傻”彭妙有点嫌弃的回了一个字，然后用手拍了拍艺茜然的屁股“休想用好听的话哄我轻点下手”然后就上了车。
艺茜然赶紧把行李放进车里，然后上车对着彭妙说“我没有…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彭妙的话一语双关，艺茜然默默的发动车子就走了。

（二十八）

“你们可真磨蹭，彤彤都饿了半天了”初妍边说边瞄着艺茜然，看着她眼睛有点红，怕是哭过了，两个孩子先拿着行李进去了，初妍拽着彭妙“你怎么回事啊，又把她弄哭了，你打她了？”彭妙耸耸肩，不肯定也不否定。
初妍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初妍一直观察着艺茜然，感觉动作什么的还挺麻利，应该没有，彭妙自然是看到初妍的观察了，于是瞪了她一眼，给她夹了菜便说“好好吃饭”初妍被点破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把酒店退了，要打扰几天了”彭妙开启了一个话题
“想打扰，你开什么酒店，人傻钱多？”初妍立马就怼上了
“我要是不开酒店，万一哪天不高兴再被撵出去岂不是露宿街头”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好不热闹。
只有彤彤又捂着耳朵口里念叨着“又来了，又来了”
吃过饭后大家都早早的休息了，折腾了一天一宿，每个人都身心疲惫的。
艺茜然和彭妙并排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但彭妙却紧紧的攥着艺茜然的手，许是太累了，情绪波动也大，彭妙没多久就睡着了，艺茜然听着彭妙均匀的呼吸声，她觉得这样就很好，她轻轻的把头埋在彭妙的颈肩，慢慢的也睡着了。
第二天艺茜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起床了，确实彭妙没有赖床的习惯，很自律的人。此刻初妍和彭妙已经坐在楼下聊天了，静静的，不像昨晚那样热闹，彭妙似是很享受这样的环境，很放松的斜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懒状，很随意，在艺茜然眼中，彭妙慵懒的姿态都让她觉得赏心悦目。

彭妙看到艺茜然站在楼上看着她，傻傻的笑，于是招手让她过来。
“妈，妍姨早上好”艺茜然走到彭妙身边坐下，彭妙就拿了一颗雪梅送到艺茜然的口中。
“昨晚睡的好吗”彭妙轻声细语的问，初妍看到这样的彭妙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觉得彭妙真的找到了做母亲的感觉。
“特别好，那您呢”艺茜然挽着彭妙的胳膊腻歪的问着。
“一开始睡的好，后来不知道哪个小东西用脑袋总蹭我”彭妙话里带着宠溺和傲娇，满眼的喜爱，让初妍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俩行了吧，腻歪啥腻歪，多大岁数了”艺茜然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于是抽回了手，倒了杯茶自己喝着。
彭妙可没管这些“你和彤彤腻歪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艺茜然喝着茶水听到彭妙说这句话，还没等咽下去就笑的呛到了，咳嗽了半天，彭妙嗔怪的看了一眼初妍。
“她喝茶不好好喝，呛到了你怪我作甚？”初妍可不客气，你怪我干嘛，又不是我让她呛得，一大早上母慈子孝的给谁看。
彭妙没搭理她，转身走进厨房，端了几个鸡蛋出来。
“茜然来，妈妈给你滚滚运气”艺茜然显然没想到彭妙会做这样的事情，在艺茜然的眼中，彭妙对这些东西都是不信的，除了偶尔的拜佛外。不过艺茜然还是乖乖的走过去，彭妙拿着鸡蛋给艺茜然滚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满意的结束了。
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彭妙给艺茜然剥好了鸡蛋递给她“生日快乐，孩子”艺茜然自从跟了彭妙后眼窝太浅，动不动就哭。
“今天是你过生日，不哭，以后的每一年妈妈都陪你过生日”彭妙想把艺茜然这几十年缺失的母爱都补给她，她很努力的想做一个好妈妈。
“谢谢妈妈，我爱您”这是艺茜然第一次对彭妙说爱她，彭妙点着头，揉着艺茜然的脑袋说“好，好，妈妈也爱你”艺茜然做梦都觉得奢侈的温馨画面竟然真的在现实中出现了，艺茜然突然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虽然从前让自己受了那么多伤，可终究把最好的留给了现在的自己。
初妍在彭妙拿着鸡蛋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出去了，留给她们二人点时间，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两个人彼此总是有些话要讲，有些事要做，初妍心中感叹，幸好没有错过。
白天的时候彭妙带着艺茜然出去逛了逛，给她买了几套衣服，艺茜然也给彭妙买了一套衣服，她总觉得她们之间的相处那么自然，没有刻意而为。
彭妙带她去吃了冰淇淋，虽然只允许吃一个。
彭妙还带她去看了电影，虽然是动画片。
最后彭妙带她去了手工蛋糕房，亲手给艺茜然做了生日蛋糕。
彭妙看着艺茜然开心的像个孩子，她内心也很满足，很高兴。
艺茜然的心一点点的都被彭妙填满了，儿时从不曾有的母爱，如今也拥有了，她不再羡慕别人有母亲的怀抱，不再羡慕别人受了委屈可以和母亲哭，也不再羡慕别人的母亲带孩子过生日，所有以前羡慕过别人的事情，如今她都不再羡慕了，因为她有了彭妙。
彭妙两个人出去的时候穿了一套，回去的时候换了另一套，不用看初妍都猜得到，初妍在心里吐槽，彭妙要是有这样的耐心，找个老公该多好，却生生要做一个母亲，至此牵挂一人。
“二位真当我这是酒店呢，到吃饭点才回来”初妍假装不满的说。
其实艺茜然早就看见初妍在门口张望，知道是在等她们，彭妙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一笑。
“不好意思，妍姨，做蛋糕耽误了点时间”艺茜然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连累彭妙被初妍挖苦。
“妍姨开玩笑的，傻孩子”初妍发现自己也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尤其在看到彭妙如此对她，可能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彭妙拉着艺茜然和初妍就进去了，顺手把衣服丢给初妍“这是给你和彤彤的，去换上吧”彭妙嫌弃的看着初妍一眼
“哇，干妈，我也有礼物啊”彤彤听到彭妙给她买了新衣服开心的不得了。
“有，你姐给你买的，快去换上”彭妙说的那么自然，就像艺茜然三十年前就参与了她的生活一样。
等大家都换好了衣服，彤彤神神秘秘跑到艺茜然的身边“姐，你闭上眼睛”艺茜然虽然不知彤彤要干嘛，但还是闭上了眼睛，就听着彤彤说“往前走，左转，继续走，再走一步抬腿”彭妙就跟在艺茜然的身边，双手虚扶着，生怕她不小心摔倒了，而这一切都被初妍看在眼里。
“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艺茜然睁开眼睛看到满屋子的气球，还有装饰，墙上几个大字，茜然生日快乐
艺茜然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觉得这是三十几年来自己过的最幸福的一个生日，那么多感动，那么用心的布置，和有那么用心的人陪着，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谢谢彤彤，谢谢妍姨”又转过身抱着彭妙说“谢谢妈”
“说好的，今天不许哭”彭妙把皇冠戴在了艺茜然的头上，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生日快乐，我的小公主”
这样的仪式感让艺茜然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她有多庆幸自己没走，就有多幸福，再也没有人能够让艺茜然离开彭妙，就连彭妙都不可以。
有的人一朝相遇十年倾心，有的人十年陪伴一别两宽。
也许你不求而得的，往往是别人求而不得的，所以珍惜比拥有更重要。

（二十九）
过生日的这一天艺茜然觉得自己都是漂浮在空中的，心情好到爆炸不说，还总腻歪着彭妙，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母亲。
彭妙看着她越来越小孩儿的模样儿当然很开心，但是也在暗暗思量小孩该如何教育。
第二天吃过饭后，彤彤有事先出去了，初妍带着彭妙跟艺茜然在附近散散步，清晨的空气总会让人觉得很舒适。
“每次来过都不想回去，每年最舒服的日子就是在这里住上几天”彭妙手拄着栏杆，像是说给他们两个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就不回去了”初妍说的很随意，因为她知道这不现实。
“妈，以后每年我都陪您来看妍姨”彭妙揉了揉艺茜然的脑袋，算是默认
“等妈妈退休了，就来这里养老，你有空就要过来看我，否则你懂的”艺茜然吐了吐舌头，却仔细思索那句养老。谁都没有再说话，艺茜然静静地回味这句话，彭妙从来没有给自己承诺过什么，但是一直又都在努力的做着什么，因为彭妙向来是个行动派。艺茜然在想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坚定，那么容易被外界干扰，那么容易就敏感，导致总是让自己差点就失去了眼前的人。她琢磨来琢磨去，无非是从小的经历有关，可那并不能成为她伤害彭妙的理由。
艺茜然没有仔细听彭妙和初妍说着什么，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突然的把住彭妙的肩十分肯定的说了一句“我给您养老，您到哪我就到哪，只要您还要我”彭妙微愣了几秒，随即又笑的灿烂。
“当然要，割舍不掉了”彭妙毫不吝啬的回应，因为她再也不是主，而只是一个母亲。
“谁家的孩子，怎么傻乎乎的”初妍在一旁也被感动到了，听到初妍这么说，艺茜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几个人便往家走去。

进了家门后彭妙扔出一句话“妍，把后院的钥匙给我”初妍心下有些明白彭妙的用意
“茜然，你去帮妍姨洗点水果，多洗点”艺茜然听话的去洗水果，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
“你要干嘛”初妍盯着彭妙的眼睛，有点不太高兴
“你都知道还问”彭妙也没太在意初妍的情绪
“你就不能让那件事过去吗，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孩子已经知道错了”
“错了就该付出代价，在可挽回的时候付出些代价是好事，否则下次也许就无法挽回了”彭妙说的很轻但很坚定
“这不是欲望，妍，我们都没有了欲望。有的只是孩子离家出走母亲的心情，孩子回来后母亲的后怕和愤怒。我打彤彤的时候你会认为是欲望吗？”初妍摇摇头，她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可，这件事不怪她，说到底是我说了那些话她才情绪失控的”初妍还想帮孩子说几句话
“话虽然是你说的，但是事情是她自己做的，罚的不亏”彭妙很坚持，一点也不退让。
“你能不能不这么顽固，像个学堂先生一样，打完了你不心疼吗？”彤彤我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所以她不听话，没规矩都是你惯的，你就哑巴吃黄连吧”彭妙看着初妍打趣到
彭妙看着初妍无奈的样子做了一句提醒“你要记得她是我的孩子，只有这一重身份”初妍怎么会不明白彭妙是在告诉她，无关欲望，无关圈子。
“你不怕把她打跑了吗”初妍还是有些担心。
“跑了就抓回来继续打，打到不跑为止”彭妙语气淡淡的却说着狠辣的话。
“你…暴力”初妍觉得和彭妙说不通，她一向觉得讲道理是最有效的沟通，可是到彭妙这里显然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暴力有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捷径，彤彤难道不是个例子？”初妍不得不承认，彭妙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效果极佳，彤彤在那次后，很少再与初妍吵架，虽然有时候也有些小情绪，但是也不再敢当面顶撞。
“那你下手轻点，孩子已经知道错了”初妍还是不放心
“我心里有数，钥匙给我”彭妙拍了拍初妍的肩示意她放心，便向后院走去。
艺茜然其实早就洗好了水果，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们低声说话，所以没上前，看着彭妙走了，才端着水果走过来。
“妍姨，水果给您放这了”艺茜然乖巧的模样让初妍有些心疼
“茜然，那天晚上的事是妍姨考虑的不周全，话说的过分让你难过了”初妍总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现在还害得她要挨打，心里不是滋味。
“妍姨，您别这样，和您无关，是我的问题”艺茜然安慰着初妍，虽然她又想起了上次彭妙的警告使得她现在就觉得疼了。
“错是我犯的，真的不怪您，你要是还这么想，我心里更难受，您送了这个手链给我，就是对我最大的认可，这个能胜过所有了”艺茜然说的诚恳，不做作，初妍点了点头“好孩子”
“妍姨，您忙，我去了”初妍怎么会看不出艺茜然眼底的不安，尽管掩饰的再好，也还是藏不住内心的慌乱和害怕。
初妍在想，也好，这是她们的相处模式。

（三十）
艺茜然走到屋子前深吸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去迎接彭妙的愤怒。
咚咚咚艺茜然轻轻的敲了门
“进”彭妙的声音不大，但是传进艺茜然的耳朵里却总是觉得有些生冷，她进了屋随手锁上了门，彭妙看她的样子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过来会面临什么。
“妈”艺茜然走到彭妙面前，轻轻的喊了一声。
彭妙也不急，看着挂在墙上的书法，彭妙觉得初妍真是越来越修身养性了，如果可以，自己也想过这样的日子。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屋么”彭妙像是不经意的问，语气很淡。
“知道”艺茜然不敢怠慢
“说说”彭妙还是很随意的说着，艺茜然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离家出走的孩子该为自己荒唐的行为付出代价了，顶撞母亲，惹母亲伤心难过的孩子也不能轻易饶恕，况且她还…不信任您”艺茜然显然越说越没底气，一提到不信任艺茜然把头埋得更低了，但也确确实实的觉得自己错了，让彭妙找了自己一夜，回来了不仅不认错，还顶撞她，甚至要一走了之，这一项项，艺茜然心里愧疚的很，她害怕彭妙生气，更害怕彭妙气后的平静。
“妍姨说了什么，我都知道了，我没办法怪她，因为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因为她不懂你我之间的感情。我只觉得是自己不够称职，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委屈。”彭妙也在自我反省，是自己没有和初妍沟通好，就硬让她接受艺茜然的存在，才导致这样的事发生。
“没有，妈，您做的已经很好了，是我不懂事，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我不够坚定，是我不够信任您，不怪您，也不怪妍姨。”艺茜然不想让彭妙再说下去，她特别害怕彭妙失望，特别害怕彭妙自责，这本就不是彭妙的错，是她自己想不明白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你那么用心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的每次称呼，没有不当真”彭妙看着艺茜然一字一句说着。
艺茜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终究是把彭妙伤了，缓缓的跪在彭妙身侧“妈，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是我口不择言，是我的错”
彭妙轻轻的合上双眼，眼角滑落几滴泪，艺茜然看着这样的彭妙心痛的要死。
“找不到你的时候我觉得特别的无力，二十多年了，这种感觉又出现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承受这种痛了”
“不会的，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的离开您，我舍不得，我不想的”艺茜然握着彭妙的胳膊，想让她感受到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茜然，妍姨不懂你我之间的感情，她说了那些话，那你呢，你也不懂吗？”彭妙俯视着跪在身边的艺茜然，等着她回话。
“我懂，妈，我懂，是我错了”艺茜然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一直一直哭。
“我看你不懂，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做”彭妙突变的语气，那么严厉的否定了艺茜然的话。
“我懂，我懂”艺茜然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清楚的说着
“那就是明知故犯”艺茜然听到彭妙给她的定性像被定格了一样，扪心自问，怎么会不懂彭妙对她的用心，她回来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可回来后却和彭妙较劲，还顶撞她，甚至赌气的要离开，这不是明知故犯是什么，还是仗着彭妙的喜爱可以任性耍脾气？
“妈…”艺茜然头低的更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妍姨说的话，你或许没有那么在意”彭妙看了一眼艺茜然还是低着头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看着我”彭妙命令着，艺茜然不敢不听，只好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彭妙，彭妙的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和失落，艺茜然的眼神有些躲闪，还是不自觉的把头低了下去。
彭妙霸道的用两根手指捏着艺茜然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可是她默认那些话是我的意思，你就动摇了，艺茜然，你不信我。”
“我…”艺茜然想说她没有，可是没有又是什么呢
“你不信我，已是大错。可你回来的态度，你自己说那是应该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我错了…”
“你何止是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彭妙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语气坚定的给艺茜然定了罪，艺茜然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身上已经开始疼了。
“是”艺茜然只能小心翼翼的回复彭妙的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自己在这反省”彭妙说完转身就出去了，门被关上了。

（三十一）
彭妙刚走出门就看见初妍和彤彤“都在这干嘛？”
“那孩子呢”初妍一边问着一边张望。
“在里面”彭妙不想说太多，彤彤有些着急看了彭妙一眼便说“干妈，我去看看”
“不许去”彤彤生生止住了脚步，瞅了瞅初妍，后者冲她摇摇头。
“陪我喝点，走，我有话想跟你说”彭妙拉着初妍，往前厅走去。
“那我呢”彤彤有些不知所措，感觉被抛弃了，有点不高兴。
“你回屋去”彭妙倒是给了她去处，刚走出两步，有点不放心的又走到彤彤面前。
“不许偷偷去后院，如果你不想让她难堪的话”
彤彤有点被彭妙的样子吓到了，于是点了点头，就赶紧跑回自己房间了。
“你吓唬彤彤干什么，她就是担心茜然而已”初妍有些不满，也有些心疼自己女儿。
“不吓唬她能听话吗？”彭妙不以为意
“你家那个听话，你不还是一样吓唬？”
“我从不吓唬茜然”彭妙只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她从来不需要吓唬。
“对，你都是真枪实弹”彭妙被初妍一句话噎得差点把啤酒喷出去，初妍也没管她，自己喝了一杯。
“我管教孩子你也不愿意？”彭妙挑了挑眉看着初妍。
“艺茜然都够好够听话的了，你还这样，那孩子淡淡的性子，一直被你压着，要不是真对你有感情，还在这受你的气”初妍有点替艺茜然打抱不平
“如果不是她，我也懒得管”彭妙固执的很，初妍这么多年又何尝不懂彭妙的性子，如果不在意，恐怕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你知道那天我站在马路上，找不到她，心里有多恐慌么，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阿妍，我不想再尝试那种痛了”彭妙清空了酒杯，靠在初妍的肩头，彭妙唯一能依靠的怕只有这个闺蜜了。
“都怪我自作主张，是我的错”彭妙的手堵住了初妍要继续说下去的口
“我没怪你，茜然也没有”彭妙了解这个闺蜜，她是真心为她好。
“以后，我也会把茜然当做自己的孩子疼，就像你当年一样。不管经历了什么，我，茜然，还有彤彤，都会在你身边，以后都只会越来越好”初妍擦了擦彭妙的泪，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有人味的彭妙了，彭妙隐藏的快连初妍都相信了她是那个没心的人。
“好，说话要算数”彭妙就这么靠着初妍，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很久，久到艺茜然觉得彭妙已经把她忘记了。
“你知道吗，这几天看到你的变化简直让我不敢相信”初妍如实说着
“为什么”彭妙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软弱的表现仅仅一刹那。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孩子能给你带来这么多变化，如果当年我知道，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彤彤放在你身边”初妍说的那么确定。
“我可不要，她得气死我，只有你这样的母亲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彭妙打趣起初妍，然后起身要走。

“你干嘛去”初妍有点奇怪，怎么说走就走
“后院还有人呢，你忘了？”彭妙挑了挑眉
初妍一把拉住她，特别惊讶“你是说艺茜然一直在那屋？”彭妙点了点。
“你把她怎么了？”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打她”彭妙现在倒觉得初妍像亲的，自己像后的。
“那她在那屋干嘛？”初妍满脸疑惑
“跪着反省”彭妙从来没有瞒过初妍什么，就连当初进圈子，和小贝实践都没有瞒过她，她问自己就会说。
“什么？彭妙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初妍显然不能理解彭妙的做法，她觉得这样还不如打一顿呢。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这么对她”彭妙霸道的不退步。
“我去让她起来”初妍说着就要走去后院，而彭妙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让初妍更是火大的话“你去了也是白去，我没说话，她不敢”初妍生生止住了脚步
“彭妙，你对待自己的孩子都是这么冷血吗”初妍有些不管不顾，她理解不了彭妙这样的方式。
“错了就该付出代价，况且她也应该反省一下该如何和自己的母亲说话，如何信任自己的母亲，更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不坚定要怎么消除”初妍竟无言以对
“从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们之间不像母女，艺茜然对你太过恭敬，没有那么亲近，可你还是觉得她跟你说话的态度不好”
“一个有了情绪就可以顶撞母亲的人，不该有点教训吗？要不是在你这，我能让她一个月下不了床。不过你放心，她粘我粘的狠着呢”彭妙白了她一眼就走了
初妍觉得自己真是闲的，管人家母女的事，打死谁闺女，谁心疼谁知道。
彭妙进屋看到艺茜然跪的笔直，闭着眼睛，只是身子有些晃悠，身侧的两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想必是难忍极了，而艺茜然此时看到彭妙就觉得救星来了。
“妈…”
“想什么了”彭妙靠在桌边，双手环臂。
“您是母亲，我无论如何都不该顶撞您，更不该跟您较劲；不该在明知道您说的气话时还不听妍姨劝阻而一味任性的想要离开；更不该因为自己的不坚定而不相信您的付出”
“都知道，但就是非要惹怒我是不是”彭妙的语气听着没什么改变
“我错了，妈”艺茜然是真心的觉得自己错了，她明知道彭妙注重什么，可是却偏偏反着来。
“别的我相信你都能意识到并且改正。唯独信任和坚定你总是学不会，这次我不打你，但是你记得你欠我一顿打，等你觉得你自己做到了信任我，自己做到了坚定的时候来找我把这顿打补上。起来吧”
艺茜然很出乎意料彭妙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她还记得彭妙上次罚她不信任的时候说的话。
其实这远比打一顿要来的折磨人，相信，坚定，什么时候才算做到？或许只有等到彭妙头发花白，艺茜然推着彭妙坐在院子里，喂她吃着东西，帮她盖好毯子，也许只有在生命的尽头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相信，是不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