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永燕架空同人——《青玉案》（从头再来）
罗弘进了那勤政殿后，绵佑好一会儿才察觉。他太过专注于公事，且也没有永琪的功夫底子，罗弘脚步轻，他便直到看到了阴影，才知有人进来了。
罗弘打量了绵佑几眼，永琪总说绵佑爱哭，还盯准了会对他心软的人哭。可这么大的事儿，绵佑也一个人承了下来，没哭没闹，只是自己呆了一下午，然后，继续把永琏送给他的龙椅坐得更稳。
罗弘琢磨着绵佑应该已发泄过了丧父的情绪，入宫来瞧瞧，见了面，还想了解了解方之航的事。并不只是永琪的抱怨，也是因为，罗弘也做过帝王，绵佑把方之航放在这个位置的用意，他大概能猜到。
昨晚试探加上询问，确定了绵佑并无太大恶意，永琪也显然知道皇帝的用意，罗弘也就安心了。永琪和绵佑常常分别写信给他，在罗弘和叶姝看来，一个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撒娇”，一个则是帝王气质的正经的无奈，俩人都总说对方如何如何“欺负”自己，可从字里行间看得出，这君臣叔侄之间，默契和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悬上方之航这么一口“宝剑”，一方面他方家门第兴旺，无将相之尊贵，却有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子弟，拉拢方家，便拉拢了江南那些士子们。另一方面，方之航对官场诸人诸事看得通透，虽不说事事正确，所谏的，五六成也都是关乎朝政利弊的。
而按私心，方之航忠于君王，又对永琪这个女婿十分看重。
他以谏臣之力，拥护着绵佑；又以长辈之心，维护永琪与小燕子的安全。他已自己之阅历和能力，尽心平衡着永琪和绵佑之间的权势关系，从绵佑的话语中，罗弘知道方之航确实是用心了，他不会让永琪过分沉溺于权势带来的便利和威风，意气权欲过度膨胀。更不会容绵佑变成一只会咬向永琪脖颈的真狼。
而这些，其实永琪和绵佑都是心里有数的——不管是方之航的用心良苦，还是二人各自建立的堡垒堤防，甚至是永琪偶尔也会冒出头的，他自己形容是“权欲熏心”的感觉，不过罗弘听来听去，认为顶多算是飘飘然难以自控，说实话，但凡亲近过皇族特权的人，谁又做得到一点不飘飘然？
何况永琪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年纪！
罗弘打量了绵佑几眼，永琪总说绵佑爱哭，还盯准了会对他心软的人哭。可这么大的事儿，绵佑也一个人承了下来，没哭没闹，只是自己呆了一下午，然后，继续把永琏送给他的龙椅坐得更稳。
罗弘琢磨着绵佑应该已发泄过了丧父的情绪，入宫来瞧瞧，见了面，还想了解了解方之航的事。并不只是永琪的抱怨，也是因为，罗弘也做过帝王，绵佑把方之航放在这个位置的用意，他大概能猜到。
昨晚试探加上询问，确定了绵佑并无太大恶意，永琪也显然知道皇帝的用意，罗弘也就安心了。永琪和绵佑常常分别写信给他，在罗弘和叶姝看来，一个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撒娇”，一个则是帝王气质的正经的无奈，俩人都总说对方如何如何“欺负”自己，可从字里行间看得出，这君臣叔侄之间，默契和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悬上方之航这么一口“宝剑”，一方面他方家门第兴旺，无将相之尊贵，却有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子弟，拉拢方家，便拉拢了江南那些士子们。另一方面，方之航对官场诸人诸事看得通透，虽不说事事正确，所谏的，五六成也都是关乎朝政利弊的。
而按私心，方之航忠于君王，又对永琪这个女婿十分看重。
他以谏臣之力，拥护着绵佑；又以长辈之心，维护永琪与小燕子的安全。他已自己之阅历和能力，尽心平衡着永琪和绵佑之间的权势关系，从绵佑的话语中，罗弘知道方之航确实是用心了，他不会让永琪过分沉溺于权势带来的便利和威风，意气权欲过度膨胀。更不会容绵佑变成一只会咬向永琪脖颈的真狼。
而这些，其实永琪和绵佑都是心里有数的——不管是方之航的用心良苦，还是二人各自建立的堡垒堤防，甚至是永琪偶尔也会冒出头的，他自己形容是“权欲熏心”的感觉，不过罗弘听来听去，认为顶多算是飘飘然难以自控，说实话，但凡亲近过皇族特权的人，谁又做得到一点不飘飘然？
何况永琪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年纪！
一百
次日，小燕子一早就回了王府，而且是自个儿走着回来，手上拿了许多东西，那么老远的路，她居然是一路上逛着逛着，就那么逛过来了。
这日是中秋，也是罗弘的生辰，上一回大家一块儿给罗弘祝寿，还是罗弘五旬大寿时。
“那年你突然回到宫里，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永琪小燕子一大早就来行礼问安，罗弘大笑着把二人拽起来，接了他们送上的贺礼，两个人，却只有一件礼物给他，他也没有计较，能和儿子一块儿过中秋，已经是一大乐事了。
但，小燕子还有一件大大的礼物要送给他们。
确切的说，是一件喜讯。
她的肚子里现在多了一条小生命，盼了四年的娃娃，总算来了。昨晚永琪去接她时，得知这事儿，喜得一蹦三尺高，现在脑门上还留了个纪念——一个和床柱相撞后，鼓起来的包。
“呀！”叶姝忙让她坐到身边，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喜讯，“看你还那么跪来跪去的，也不怕伤着了？”
罗弘亦是欣喜不已，忙寻出了他和叶姝多年前议定了的红包，塞给了小燕子。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娃娃来得如此突然：“许多东西给你们备着，可不是留在宫里，就是搁在了洛阳。”
“哎呀！”小燕子脸都羞红了，她这才刚怀上宝宝，就让两家父母忙前忙后，把她当做了活宝，“这孩子出生还要好久后呢！”
实则也是这娃娃来得太不容易，不管是他们夫妻俩，还是罗家和方家，说是顺其自然，可都看得出永琪和小燕子都极喜欢小孩儿，那庙宇道观也是进了许多，望的是小夫妻俩所盼的事，能早早实现。
现在总算是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对小燕子和她肚子里的娃娃，自然是重视又重视，小心又小心！
罗弘和叶姝决定暂留京中，就在荣王府里住下。叶姝与杜雪吟多年的交情了，如今又和邻居似的，常常一块儿出门逛，今日采办点这个，明天买些那个，或是一块儿绣绣花、聊聊天，又或是吟诗作对，互有唱和。
比起在洛阳时，有了友人陪伴，叶姝也开怀了不少。罗弘也终于有了机会，一睹她兴之所至，踏歌起舞的风采——虽则总比不得青春年华时的轻盈婀娜，却也让他随着叶姝的展颜，而心情大好了。
宗室王侯家里添丁之喜，多是等着孩子诞生，再择时日，向帝王报喜，借此讨个封赏，凑个热闹。永琪并不急着给孩子讨这好处——他和小燕子的孩儿，原也不缺那么些东西。
只是他喜上眉梢，欢喜之情按也按不住，以至于中秋之后，上了朝堂，绵佑都看了出来，留他下来：“莫不是五叔府里有甚喜事？”许久没见五叔这般模样了，上一回还是迎娶荣王妃那会儿吧？
永琪这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夸张，努力收住了笑容，将喜讯告知绵佑。
绵佑大喜，丧父之苦带来的颓丧去了些些，立刻挑了许多东西，让人搬去荣王府里。永琪觉着现下就这么大笔赏赐，实在为时过早，可绵佑大手一挥：“这些东西都搁了四年了！你去守拙楼里看看，满满一个屋子，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我就等着五叔快来搬走！”
永琪出了御书房，又回头看看绵佑，只见他近来眉间的郁色减淡了不少，心里一块石头也是落了下来。绵佑拿了卷书来读着，却是在摇头，他没了爹都没怎么哭，五叔高兴归高兴，可两天的中秋假都过去了，五叔眼皮儿还浮肿着，可见父亲的事也传到了荣王府里，五叔这两天也没少伤心，绵佑都不记得五叔上回哭成肿眼泡，是多少年前了。
不过，大概是他有太长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早早地就有了不祥的预感。真确认了，自己咬一咬牙，也就撑过了悲痛。父亲撑着病体，不惜被文武百官侧目，宁可那青史上留下个谋权之名，也把龙椅和兵权一起送到了他手里，又出了主意，让五叔心甘情愿留下帮忙。
父亲一片苦心，让他越了一辈继承大统，又无人敢置狂言。他就要守住父亲送的大礼，把压在心里的大仇，一并给报了！
永琪走了数十步，忽见两排宫人徐徐而来。他挑了挑眉，父皇在位时，后妃从不来前头宫殿里，早说绵佑耽于声色了，还真该让方大人亲眼目睹目睹，大概就不会老说他总惦记着玩儿，往府里折腾的全是好玩的物件，还说他把规矩正事总忘到脑后。
可他这么多年里，没耽误一件正事。
批公务时，也没让小燕子进过书房！
当然，小燕子一见书房就说头疼，这也是原因之一了……
次日，小燕子一早就回了王府，而且是自个儿走着回来，手上拿了许多东西，那么老远的路，她居然是一路上逛着逛着，就那么逛过来了。
这日是中秋，也是罗弘的生辰，上一回大家一块儿给罗弘祝寿，还是罗弘五旬大寿时。
“那年你突然回到宫里，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永琪小燕子一大早就来行礼问安，罗弘大笑着把二人拽起来，接了他们送上的贺礼，两个人，却只有一件礼物给他，他也没有计较，能和儿子一块儿过中秋，已经是一大乐事了。
但，小燕子还有一件大大的礼物要送给他们。
确切的说，是一件喜讯。
她的肚子里现在多了一条小生命，盼了四年的娃娃，总算来了。昨晚永琪去接她时，得知这事儿，喜得一蹦三尺高，现在脑门上还留了个纪念——一个和床柱相撞后，鼓起来的包。
“呀！”叶姝忙让她坐到身边，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喜讯，“看你还那么跪来跪去的，也不怕伤着了？”
罗弘亦是欣喜不已，忙寻出了他和叶姝多年前议定了的红包，塞给了小燕子。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娃娃来得如此突然：“许多东西给你们备着，可不是留在宫里，就是搁在了洛阳。”
“哎呀！”小燕子脸都羞红了，她这才刚怀上宝宝，就让两家父母忙前忙后，把她当做了活宝，“这孩子出生还要好久后呢！”
实则也是这娃娃来得太不容易，不管是他们夫妻俩，还是罗家和方家，说是顺其自然，可都看得出永琪和小燕子都极喜欢小孩儿，那庙宇道观也是进了许多，望的是小夫妻俩所盼的事，能早早实现。
现在总算是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对小燕子和她肚子里的娃娃，自然是重视又重视，小心又小心！
罗弘和叶姝决定暂留京中，就在荣王府里住下。叶姝与杜雪吟多年的交情了，如今又和邻居似的，常常一块儿出门逛，今日采办点这个，明天买些那个，或是一块儿绣绣花、聊聊天，又或是吟诗作对，互有唱和。
比起在洛阳时，有了友人陪伴，叶姝也开怀了不少。罗弘也终于有了机会，一睹她兴之所至，踏歌起舞的风采——虽则总比不得青春年华时的轻盈婀娜，却也让他随着叶姝的展颜，而心情大好了。
宗室王侯家里添丁之喜，多是等着孩子诞生，再择时日，向帝王报喜，借此讨个封赏，凑个热闹。永琪并不急着给孩子讨这好处——他和小燕子的孩儿，原也不缺那么些东西。
只是他喜上眉梢，欢喜之情按也按不住，以至于中秋之后，上了朝堂，绵佑都看了出来，留他下来：“莫不是五叔府里有甚喜事？”许久没见五叔这般模样了，上一回还是迎娶荣王妃那会儿吧？
永琪这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夸张，努力收住了笑容，将喜讯告知绵佑。
绵佑大喜，丧父之苦带来的颓丧去了些些，立刻挑了许多东西，让人搬去荣王府里。永琪觉着现下就这么大笔赏赐，实在为时过早，可绵佑大手一挥：“这些东西都搁了四年了！你去守拙楼里看看，满满一个屋子，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我就等着五叔快来搬走！”
永琪出了御书房，又回头看看绵佑，只见他近来眉间的郁色减淡了不少，心里一块石头也是落了下来。绵佑拿了卷书来读着，却是在摇头，他没了爹都没怎么哭，五叔高兴归高兴，可两天的中秋假都过去了，五叔眼皮儿还浮肿着，可见父亲的事也传到了荣王府里，五叔这两天也没少伤心，绵佑都不记得五叔上回哭成肿眼泡，是多少年前了。
不过，大概是他有太长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早早地就有了不祥的预感。真确认了，自己咬一咬牙，也就撑过了悲痛。父亲撑着病体，不惜被文武百官侧目，宁可那青史上留下个谋权之名，也把龙椅和兵权一起送到了他手里，又出了主意，让五叔心甘情愿留下帮忙。
父亲一片苦心，让他越了一辈继承大统，又无人敢置狂言。他就要守住父亲送的大礼，把压在心里的大仇，一并给报了！
永琪走了数十步，忽见两排宫人徐徐而来。他挑了挑眉，父皇在位时，后妃从不来前头宫殿里，早说绵佑耽于声色了，还真该让方大人亲眼目睹目睹，大概就不会老说他总惦记着玩儿，往府里折腾的全是好玩的物件，还说他把规矩正事总忘到脑后。
可他这么多年里，没耽误一件正事。
批公务时，也没让小燕子进过书房！
当然，小燕子一见书房就说头疼，这也是原因之一了……
照旧是远远瞥到这阵仗，就立刻转身，大步换了条道儿走。不想背后有人一路嚷着：“荣王请留步！”
永琪默念了一串没听见，最后却有个宫人，从前头拦住了他的去路，只好停住脚步：“呃……你是哪处的宫人？”
“奴婢是景阳宫中宫女，贵妃娘娘有事与荣王说。”那宫人低头道。
永琪步子都停了，只好等着那乌贵妃过来。说实话，若不是绵佑曾经咬牙切齿提过和乌家、贺家之深仇，他几乎忘了乌苎兰这么个人。虽然这人之前给他带来过不小的麻烦，可他现在是与心上人相依相守，大部分事儿都如意顺遂。
日子过得如此惬意，又怎么会刻意想那久远的不快呢？
乌苎兰却是赶着来送礼的，但永琪看来，这位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他是很为小燕子有孕之事高兴，但昨日才知道这事，今日一早就只去了朝房和御书房，也没把这事满大街说啊。
这乌苎兰怎么就知道了。
猛地一皱眉，往自己府里那帮下人里想了想，昨日在跟前的都有谁来着？
永琪默念了一串没听见，最后却有个宫人，从前头拦住了他的去路，只好停住脚步：“呃……你是哪处的宫人？”
“奴婢是景阳宫中宫女，贵妃娘娘有事与荣王说。”那宫人低头道。
永琪步子都停了，只好等着那乌贵妃过来。说实话，若不是绵佑曾经咬牙切齿提过和乌家、贺家之深仇，他几乎忘了乌苎兰这么个人。虽然这人之前给他带来过不小的麻烦，可他现在是与心上人相依相守，大部分事儿都如意顺遂。
日子过得如此惬意，又怎么会刻意想那久远的不快呢？
乌苎兰却是赶着来送礼的，但永琪看来，这位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他是很为小燕子有孕之事高兴，但昨日才知道这事，今日一早就只去了朝房和御书房，也没把这事满大街说啊。
这乌苎兰怎么就知道了。
猛地一皱眉，往自己府里那帮下人里想了想，昨日在跟前的都有谁来着？
第二卷 风云叠变
一
时值岁末，大雪纷飞。
杜府大宅主屋里，已熄灭的灯烛又都点亮了。杜知阅才刚睡下，就被家仆唤醒，呈上一封帖子，道有贵客前来。他接过帖子只看了一眼，惊讶道：“荣王殿下？”
“这可怪了，”躺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夫人贺氏，“当年荣王与令堂侄女大婚，咱们去吃了喜酒，而后极少往来，怎会此时前来？”
杜知阅道：“荣王知礼谦和……”倒是他有颇多缘由，譬如文士之清高，又如家世过往等，没有与其深交。
他忙起身更衣，贺氏也坐了起来：“这么晚了……”
“妇人之见！荣王夤夜来访，定有要事！不，就是没有要事，他是天潢贵胄，莅临寒舍，我自然得迎接，哪管什么晚不晚的？”杜知阅一边说道，一边迅速穿好衣鞋，吩咐夫人自个儿歇息，便出了卧房。
贺氏躺了片刻，似是没了困意，也换了衣裳，寻了个端茶的小厮，问明老爷在书房里，便接了茶：“这茶也就罢了，你再去接点儿雪来。”
“是。”小厮答应一声，便走开了。
永琪到了杜府，入内后才表明身份，言明不必张扬。管事的请他先到了花厅奉茶，他却捧了茶杯出神，管事的陪着说话，他也似无心应付，那总管倒是稳妥人，又见多了官场里古怪人——谁还能古怪得过他家老爷和堂姑爷？那可是出了名的宦场二怪。
堂姑爷少小时不爱读圣贤书，后来为娶他杜家的姑娘发奋念孔孟，竟然轻易得了探花头衔，简直要气煞寒窗苦读的士子们，却不肯留在京中做官，去往江南做了父母官。
他家老爷也是极年轻就有了功名，却不图前程，随遇而安地按部就班做着该做的活儿，然后早早告老致仕。
方杜两家和荣王是亲戚，荣王都能礼贤下士，与两家人如寻常的亲戚往来，他家的老爷，却反而不太与王爷走动，王爷成婚这么几年了，老爷只是去方家吃了一顿喜酒，随了一份礼，连荣王府的门也没踏入过。
而后永琪移至书房和杜知阅相见，是杜知阅料到永琪必有急事，听说他不许张扬，又觉事儿恐怕隐秘，才请他到这里，好屏退左右，图个清静。见了面儿，杜知阅先行礼，永琪把他扶了起来：“杜大人是年高望重的长辈，不必多礼了。”
杜知阅致仕已多年，久不问朝政。永琪今日前来，为的也不全是朝中事儿：“杜大人，令府上与那徽城杜家……嗯，莫非真有渊源？”永琪原还有三分保留，见了杜知阅的神情，便有了把握。
杜知阅惊讶不已：“这渊源……唉，早已是时过境迁，杜家知其者亦不多矣，荣王如何想到的？”
“果然如我所猜？”永琪惊异。
杜知阅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永琪深吸一口气：“那宫中的密道……”
“哦，荣王所言，可是先祖当年挖出的那条？”杜知阅问道。
永琪不置可否：“所以，前朝的……丞相杜喈，与贵府该如何称呼？”那杜喈为江南府人士，曾是兴旺之家。后来杜喈科举高中，因其足智多谋，策略不俗，在宦场是风光无限，如鱼得水。
后来前朝那昏君继位，杜喈投其所好，颇受昏君赏识，官至丞相而领禁军万人，为谋“大业”，害了当年不少忠臣良将。永琪自己的曾祖父，与杜喈乃是同窗，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良将，却为昏君昏令，兵败战死沙场。
而后罗家因此获罪，险些一门命丧，却有友人前来共谋，决定起兵夺位。
杜喈和那皇帝，早已被永琪的祖父下令斩首，杜喈三族内但有成年的，不是身死，就是被逐到了西域。只他府上有个如夫人，因良心未泯，又是被杜喈强行掳去，与杜喈有些怨仇，且和罗家也有些交情，得知杜喈的打算，连夜通风报信，罗家才得及时警觉，保全了性命，她自己却事败，被杜喈祭了旗。
“杜喈……”杜知阅叹了口气，那该是他的祖父。当年他父亲年纪尚幼，且为那位“如夫人”所生，才留下一命，发还部分府宅田产，为其厚葬亡母，后来又入了仕途。
永琪又问：“令祖上发迹前，我记得曾有几代人，被称为‘天工’之门，起因为何？”
杜知阅愣了愣，转瞬明白过来：“荣王旧年住在景阳宫……，景阳宫早年听说是琉霄宫？果真如此，以荣王之悟性，想来已知道那地下的秘密了。”
何止知道？那条穿过景阳宫的密道，他已走过八百遍了！
“咳。”杜知阅还想再说什么，永琪忽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说。
永琪凝了神，警惕地听着书房外的动静，方才荆风在暗处给他示警，示意隔墙有耳。那密道相关之事，他不想有旁人去。
他换了个朝中的事务，假意向杜知阅请教。
杜知阅也明白过来，与之畅谈。
“原来杜大人见解如此独到！”永琪赞道，站起了身，“得此一言，这事儿也就好办多了。”
他便告辞，言说来日再访，又告诉杜知阅，若是得空，不妨带着夫人，一块儿去王府里走动走动。言辞之中，尽是后辈之心。
一
时值岁末，大雪纷飞。
杜府大宅主屋里，已熄灭的灯烛又都点亮了。杜知阅才刚睡下，就被家仆唤醒，呈上一封帖子，道有贵客前来。他接过帖子只看了一眼，惊讶道：“荣王殿下？”
“这可怪了，”躺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夫人贺氏，“当年荣王与令堂侄女大婚，咱们去吃了喜酒，而后极少往来，怎会此时前来？”
杜知阅道：“荣王知礼谦和……”倒是他有颇多缘由，譬如文士之清高，又如家世过往等，没有与其深交。
他忙起身更衣，贺氏也坐了起来：“这么晚了……”
“妇人之见！荣王夤夜来访，定有要事！不，就是没有要事，他是天潢贵胄，莅临寒舍，我自然得迎接，哪管什么晚不晚的？”杜知阅一边说道，一边迅速穿好衣鞋，吩咐夫人自个儿歇息，便出了卧房。
贺氏躺了片刻，似是没了困意，也换了衣裳，寻了个端茶的小厮，问明老爷在书房里，便接了茶：“这茶也就罢了，你再去接点儿雪来。”
“是。”小厮答应一声，便走开了。
永琪到了杜府，入内后才表明身份，言明不必张扬。管事的请他先到了花厅奉茶，他却捧了茶杯出神，管事的陪着说话，他也似无心应付，那总管倒是稳妥人，又见多了官场里古怪人——谁还能古怪得过他家老爷和堂姑爷？那可是出了名的宦场二怪。
堂姑爷少小时不爱读圣贤书，后来为娶他杜家的姑娘发奋念孔孟，竟然轻易得了探花头衔，简直要气煞寒窗苦读的士子们，却不肯留在京中做官，去往江南做了父母官。
他家老爷也是极年轻就有了功名，却不图前程，随遇而安地按部就班做着该做的活儿，然后早早告老致仕。
方杜两家和荣王是亲戚，荣王都能礼贤下士，与两家人如寻常的亲戚往来，他家的老爷，却反而不太与王爷走动，王爷成婚这么几年了，老爷只是去方家吃了一顿喜酒，随了一份礼，连荣王府的门也没踏入过。
而后永琪移至书房和杜知阅相见，是杜知阅料到永琪必有急事，听说他不许张扬，又觉事儿恐怕隐秘，才请他到这里，好屏退左右，图个清静。见了面儿，杜知阅先行礼，永琪把他扶了起来：“杜大人是年高望重的长辈，不必多礼了。”
杜知阅致仕已多年，久不问朝政。永琪今日前来，为的也不全是朝中事儿：“杜大人，令府上与那徽城杜家……嗯，莫非真有渊源？”永琪原还有三分保留，见了杜知阅的神情，便有了把握。
杜知阅惊讶不已：“这渊源……唉，早已是时过境迁，杜家知其者亦不多矣，荣王如何想到的？”
“果然如我所猜？”永琪惊异。
杜知阅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永琪深吸一口气：“那宫中的密道……”
“哦，荣王所言，可是先祖当年挖出的那条？”杜知阅问道。
永琪不置可否：“所以，前朝的……丞相杜喈，与贵府该如何称呼？”那杜喈为江南府人士，曾是兴旺之家。后来杜喈科举高中，因其足智多谋，策略不俗，在宦场是风光无限，如鱼得水。
后来前朝那昏君继位，杜喈投其所好，颇受昏君赏识，官至丞相而领禁军万人，为谋“大业”，害了当年不少忠臣良将。永琪自己的曾祖父，与杜喈乃是同窗，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良将，却为昏君昏令，兵败战死沙场。
而后罗家因此获罪，险些一门命丧，却有友人前来共谋，决定起兵夺位。
杜喈和那皇帝，早已被永琪的祖父下令斩首，杜喈三族内但有成年的，不是身死，就是被逐到了西域。只他府上有个如夫人，因良心未泯，又是被杜喈强行掳去，与杜喈有些怨仇，且和罗家也有些交情，得知杜喈的打算，连夜通风报信，罗家才得及时警觉，保全了性命，她自己却事败，被杜喈祭了旗。
“杜喈……”杜知阅叹了口气，那该是他的祖父。当年他父亲年纪尚幼，且为那位“如夫人”所生，才留下一命，发还部分府宅田产，为其厚葬亡母，后来又入了仕途。
永琪又问：“令祖上发迹前，我记得曾有几代人，被称为‘天工’之门，起因为何？”
杜知阅愣了愣，转瞬明白过来：“荣王旧年住在景阳宫……，景阳宫早年听说是琉霄宫？果真如此，以荣王之悟性，想来已知道那地下的秘密了。”
何止知道？那条穿过景阳宫的密道，他已走过八百遍了！
“咳。”杜知阅还想再说什么，永琪忽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说。
永琪凝了神，警惕地听着书房外的动静，方才荆风在暗处给他示警，示意隔墙有耳。那密道相关之事，他不想有旁人去。
他换了个朝中的事务，假意向杜知阅请教。
杜知阅也明白过来，与之畅谈。
“原来杜大人见解如此独到！”永琪赞道，站起了身，“得此一言，这事儿也就好办多了。”
他便告辞，言说来日再访，又告诉杜知阅，若是得空，不妨带着夫人，一块儿去王府里走动走动。言辞之中，尽是后辈之心。
杜知阅送他出书房，正见到夫人贺氏端了茶盘在廊下，倒是松了口气。
“荣王殿下？”贺氏屈膝行礼。
永琪颔首，毕竟也是杜家的亲戚，算是他的长辈了，见贺氏拿了茶来，倒不好叫她白辛苦一趟，接了茶饮了一口，笑道：“是今春的雨前？如何有股花香气？”
贺氏笑道：“杭州的茶田里，有棵龙井恰好和那茉莉长到了一处，分也分不开，却还长了茶叶子。家中人一尝那茶，里头竟有花香。再想栽培出几株，却都未成。”
“所以，是难得之物了！”永琪忙道，谢过他们府上的用心。
杜知阅把他送到大门外，回来时贺氏尚在疑惑：“这堂堂一个荣王，怎的一身黑衣服，就来咱们府上了？”
“他是荣王，皇上的亲叔叔，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杜知阅皱着眉头，永琪今晚匆匆而来，问的全是陈年旧事。莫非……当年这些事儿，惹了什么麻烦了？
贺氏道：“我不信！都说荣王是知礼的，哪有几年没来过，一来穿得一身黑的？啊，莫不是有什么……”
“妇人莫要多嘴多问！”
“荣王殿下？”贺氏屈膝行礼。
永琪颔首，毕竟也是杜家的亲戚，算是他的长辈了，见贺氏拿了茶来，倒不好叫她白辛苦一趟，接了茶饮了一口，笑道：“是今春的雨前？如何有股花香气？”
贺氏笑道：“杭州的茶田里，有棵龙井恰好和那茉莉长到了一处，分也分不开，却还长了茶叶子。家中人一尝那茶，里头竟有花香。再想栽培出几株，却都未成。”
“所以，是难得之物了！”永琪忙道，谢过他们府上的用心。
杜知阅把他送到大门外，回来时贺氏尚在疑惑：“这堂堂一个荣王，怎的一身黑衣服，就来咱们府上了？”
“他是荣王，皇上的亲叔叔，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杜知阅皱着眉头，永琪今晚匆匆而来，问的全是陈年旧事。莫非……当年这些事儿，惹了什么麻烦了？
贺氏道：“我不信！都说荣王是知礼的，哪有几年没来过，一来穿得一身黑的？啊，莫不是有什么……”
“妇人莫要多嘴多问！”
“不问就不问，我问什么都不行，那荣王妃还上阵杀敌，听说还差点做了女巡按呢！她怎么就什么都行？”
杜知阅也哭笑不得：“你们家里什么毛病？一个个尽想着跟荣王妃比。她有她的能耐恩宠，难道，老夫就对你不够宽容？就连你偷偷进那藏宝阁，拿走了我祖传的明珠做耳环，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贺氏扑哧笑道：“你家那藏宝阁，也好意思叫这个名字，还守得那么严实，还抵不上方家放在面上的吧？什么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得亏你爹比那方夫人之父生得早！”
“你啊，就掉进了钱眼里！我早说过，藏宝阁中的金银珠宝，当年是要分给堂妹家的，只是他家慷慨，不要罢了。”其实，那些珍宝他怎能独占？叔父为杜雪吟置办婚事之前，他就挑了其中最珍贵的，一起抬到了杜家门外，对门上说，若叔父婶婶不要，就都扔到河里去吧。
但他不是傻子，妯娌之间，这种事儿是会造成天大麻烦的，那会儿夫人也还没嫁来杜家呢，这笔钱财也没让媒婆知会贺家，他怎会把这些全说了？
“是是是，你们方杜两家都是清高之辈，哪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贺氏道，心里却犯了些嘀咕，二人说笑几句，叫下人进来收拾了茶盘桌椅，便回屋歇息去了。
杜知阅也哭笑不得：“你们家里什么毛病？一个个尽想着跟荣王妃比。她有她的能耐恩宠，难道，老夫就对你不够宽容？就连你偷偷进那藏宝阁，拿走了我祖传的明珠做耳环，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贺氏扑哧笑道：“你家那藏宝阁，也好意思叫这个名字，还守得那么严实，还抵不上方家放在面上的吧？什么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得亏你爹比那方夫人之父生得早！”
“你啊，就掉进了钱眼里！我早说过，藏宝阁中的金银珠宝，当年是要分给堂妹家的，只是他家慷慨，不要罢了。”其实，那些珍宝他怎能独占？叔父为杜雪吟置办婚事之前，他就挑了其中最珍贵的，一起抬到了杜家门外，对门上说，若叔父婶婶不要，就都扔到河里去吧。
但他不是傻子，妯娌之间，这种事儿是会造成天大麻烦的，那会儿夫人也还没嫁来杜家呢，这笔钱财也没让媒婆知会贺家，他怎会把这些全说了？
“是是是，你们方杜两家都是清高之辈，哪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贺氏道，心里却犯了些嘀咕，二人说笑几句，叫下人进来收拾了茶盘桌椅，便回屋歇息去了。
永琪回了王府，方之航正负手踱步。
听见门上声响，方之航猛一抬头，见永琪长叹了一声，摇头：“雪吟果然是杜喈之后？”
不仅是杜喈之后，还与前朝那位皇帝沾亲带故。唯有一件，其祖上那位杜喈的如夫人实在积德不浅，于罗家是有恩的，否则，永琪还真不知道，那么个害死了自己曾祖父的奸臣的后人，他该如何向父兄去说明。
“所以，我的身边才有那些鬼鬼祟祟的动作？”方之航还没有告诉杜雪吟，他现在已丢了官职，因为他的官衙里，被人找出一封旧的密信，他和署名之人压根没见过面，一个在中原，一个远在洛歇。
信中却是称兄道弟的，还说了几件关于大箴的秘事。方之航见到信时茫然得很，这信上的秘事，他自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通风报信给外人？
幸而永琪从小燕子住回娘家后，就派了人在方家附近暗暗护卫着，事情一发生，影卫就得知了消息，报知永琪。这信在被送到朝堂上前，被永琪设法先截了下来，改作私下里交给了绵佑。永琪自是信任方之航的为人的，但这么大件事，他也不能太徇私。
绵佑先寻个借口，革了方之航的职，令其留在京中，并派了亲信去往江南查证。
“现在看来，是因杜家而起了。”那杜家出了几代“天工”，不仅禁宫里的密道，就连历朝皇帝的陵寝，里头的机关风水，也有杜家的参与。所谓怀璧其罪，莫不是有人知道了其中的渊源，想要借杜家谋求点什么？
次日杜知阅偷偷送了信来，想来一夜里已把事儿查出了些，或是猜到了些什么，信封内还有一张图，永琪一眼便知，那是宫中密道的图纸。另有一封名册，上头人名，一半姓杜，一半姓沈。
“沈……沈家！”
永琪猛地一拍额头，他怎么给忘了？杜家擅做工事，却并不精通五行之术。可还有一家，历代专攻于此，他父皇年少时还曾向这家一位高人请教兵阵，又因此，和那家里的一个少爷不打不相识，成了知己至交。
而后……
那位少爷在他父皇登基之后，入了京城，常出入于皇宫，并且……将其家门绝学，传给了……他自己！
“沈家！”富可敌国的沈家，就是以这绝学积攒起来的！
听见门上声响，方之航猛一抬头，见永琪长叹了一声，摇头：“雪吟果然是杜喈之后？”
不仅是杜喈之后，还与前朝那位皇帝沾亲带故。唯有一件，其祖上那位杜喈的如夫人实在积德不浅，于罗家是有恩的，否则，永琪还真不知道，那么个害死了自己曾祖父的奸臣的后人，他该如何向父兄去说明。
“所以，我的身边才有那些鬼鬼祟祟的动作？”方之航还没有告诉杜雪吟，他现在已丢了官职，因为他的官衙里，被人找出一封旧的密信，他和署名之人压根没见过面，一个在中原，一个远在洛歇。
信中却是称兄道弟的，还说了几件关于大箴的秘事。方之航见到信时茫然得很，这信上的秘事，他自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通风报信给外人？
幸而永琪从小燕子住回娘家后，就派了人在方家附近暗暗护卫着，事情一发生，影卫就得知了消息，报知永琪。这信在被送到朝堂上前，被永琪设法先截了下来，改作私下里交给了绵佑。永琪自是信任方之航的为人的，但这么大件事，他也不能太徇私。
绵佑先寻个借口，革了方之航的职，令其留在京中，并派了亲信去往江南查证。
“现在看来，是因杜家而起了。”那杜家出了几代“天工”，不仅禁宫里的密道，就连历朝皇帝的陵寝，里头的机关风水，也有杜家的参与。所谓怀璧其罪，莫不是有人知道了其中的渊源，想要借杜家谋求点什么？
次日杜知阅偷偷送了信来，想来一夜里已把事儿查出了些，或是猜到了些什么，信封内还有一张图，永琪一眼便知，那是宫中密道的图纸。另有一封名册，上头人名，一半姓杜，一半姓沈。
“沈……沈家！”
永琪猛地一拍额头，他怎么给忘了？杜家擅做工事，却并不精通五行之术。可还有一家，历代专攻于此，他父皇年少时还曾向这家一位高人请教兵阵，又因此，和那家里的一个少爷不打不相识，成了知己至交。
而后……
那位少爷在他父皇登基之后，入了京城，常出入于皇宫，并且……将其家门绝学，传给了……他自己！
“沈家！”富可敌国的沈家，就是以这绝学积攒起来的！
二
事已至此，永琪请方之航回府，向杜雪吟说明这一切——既然已被人盯上了，那么多点提防总是应当的。永琪深知小燕子的性子，由小燕子推断她的母亲，想必，也不喜欢稀里糊涂被人一味护着瞒着的滋味。
正好，方之航也是个坦荡君子，对他夫人就更没信心揣住秘密了。
杜雪吟听说这事大吃一惊，永琪又提过，既然杜家善于做密道，若是有兴趣，不妨查一查方家现在住的府邸。方家夫妇在府里一通查找，才发现就在那卧房的桌角底下，就有一处暗门，只是二人此前从未注意到。
“永琪！你不要再转圈圈了！”小燕子头昏脑胀，他一转，就更头晕了，“你在犹豫什么呀，沈大侠有危险，你还不快去救他！”
永琪知道是这理儿，可是……
“不许可是可是的，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果断一点好不好？我这里人这么多，而且，这小家伙还得好几个月才出来！”要是他师父真的出了事，以永琪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难熬过来！
永琪又走了半圈，一跺脚：“清川荆风慵云！你们带着人，日夜轮班守着方府，一刻不得松懈！方府上下若有一个出了事儿，本王唯你们是问！”
他在自个家里，极少如此自称。
侍卫们凛然，忙都领命。
永琪在方府里留着些衣物，此时也顾不上回王府里拿，让怀明全翻出来打好包袱，对小燕子千叮咛万嘱咐番，咬咬牙且出了门儿。
“清川。”
“王爷？”
永琪抬手，摘下脖子上的玉佩：“你先去找何家兄弟俩，让他们带两班人，就近找地儿住下。这是皇祖父送我的，上头刻了皇祖父的名讳，就是皇帝本人见了这玉佩，也不敢随意造次。那封信难保有人要往朝堂上闹开，若有人来闯方府，让他们就拿这个出来拦下。实在有固执的，必要时……”
倘若实在难免杀戮，那他也只好偏着自家人，做一回恶人了。
“属下明白！”清川跟随永琪多年，若是小事，旁人都给他些面子，是因为惹着了他，荣王打上门来就难办了。但他只是王府护卫，要真有高官厚禄的执意来找麻烦，恐怕抵挡不住。那何家兄弟却有军功，有官职，就大不相同了。
其实，永琪手下这么多人，论理也是不必他奔波往来的。但沈放是他师父，他自小到大，一半时间跟着父母成长，另一半就是师父带着，连他父皇也说：“真难为沈兄了，一个还没成亲的，带着你到处行走，大江、高山访了个遍，宝刹名观也走遍了，你还那么挑剔，好好一个天下闻名的侠士，收你为徒前，自己都天天带着十多个下人伺候他一个，一带着你，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当爹又当娘！你要是往后不孝敬他，真该被天雷打了！”
再者，那沈家虽然是天下有名的大富之家，宅子却在深山之中，被无数机关拱卫着，永琪不能因自己的一个不祥的直觉，就把沈家的住处、机关，都教给旁人。当年师父他们是因信任他，才带他去走的！师父是武功高手不假，但师父的兄长和沈家的旁人，都不会功夫！
永琪赶到沈家时，沈宅里火光满天，惨呼声一片。沈放新得了个女儿，正带着夫人回家团聚，他兄长沈敬也特意回家来，见见这好不容易才有的侄女儿。
事已至此，永琪请方之航回府，向杜雪吟说明这一切——既然已被人盯上了，那么多点提防总是应当的。永琪深知小燕子的性子，由小燕子推断她的母亲，想必，也不喜欢稀里糊涂被人一味护着瞒着的滋味。
正好，方之航也是个坦荡君子，对他夫人就更没信心揣住秘密了。
杜雪吟听说这事大吃一惊，永琪又提过，既然杜家善于做密道，若是有兴趣，不妨查一查方家现在住的府邸。方家夫妇在府里一通查找，才发现就在那卧房的桌角底下，就有一处暗门，只是二人此前从未注意到。
“永琪！你不要再转圈圈了！”小燕子头昏脑胀，他一转，就更头晕了，“你在犹豫什么呀，沈大侠有危险，你还不快去救他！”
永琪知道是这理儿，可是……
“不许可是可是的，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果断一点好不好？我这里人这么多，而且，这小家伙还得好几个月才出来！”要是他师父真的出了事，以永琪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难熬过来！
永琪又走了半圈，一跺脚：“清川荆风慵云！你们带着人，日夜轮班守着方府，一刻不得松懈！方府上下若有一个出了事儿，本王唯你们是问！”
他在自个家里，极少如此自称。
侍卫们凛然，忙都领命。
永琪在方府里留着些衣物，此时也顾不上回王府里拿，让怀明全翻出来打好包袱，对小燕子千叮咛万嘱咐番，咬咬牙且出了门儿。
“清川。”
“王爷？”
永琪抬手，摘下脖子上的玉佩：“你先去找何家兄弟俩，让他们带两班人，就近找地儿住下。这是皇祖父送我的，上头刻了皇祖父的名讳，就是皇帝本人见了这玉佩，也不敢随意造次。那封信难保有人要往朝堂上闹开，若有人来闯方府，让他们就拿这个出来拦下。实在有固执的，必要时……”
倘若实在难免杀戮，那他也只好偏着自家人，做一回恶人了。
“属下明白！”清川跟随永琪多年，若是小事，旁人都给他些面子，是因为惹着了他，荣王打上门来就难办了。但他只是王府护卫，要真有高官厚禄的执意来找麻烦，恐怕抵挡不住。那何家兄弟却有军功，有官职，就大不相同了。
其实，永琪手下这么多人，论理也是不必他奔波往来的。但沈放是他师父，他自小到大，一半时间跟着父母成长，另一半就是师父带着，连他父皇也说：“真难为沈兄了，一个还没成亲的，带着你到处行走，大江、高山访了个遍，宝刹名观也走遍了，你还那么挑剔，好好一个天下闻名的侠士，收你为徒前，自己都天天带着十多个下人伺候他一个，一带着你，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当爹又当娘！你要是往后不孝敬他，真该被天雷打了！”
再者，那沈家虽然是天下有名的大富之家，宅子却在深山之中，被无数机关拱卫着，永琪不能因自己的一个不祥的直觉，就把沈家的住处、机关，都教给旁人。当年师父他们是因信任他，才带他去走的！师父是武功高手不假，但师父的兄长和沈家的旁人，都不会功夫！
永琪赶到沈家时，沈宅里火光满天，惨呼声一片。沈放新得了个女儿，正带着夫人回家团聚，他兄长沈敬也特意回家来，见见这好不容易才有的侄女儿。
永琪带着亲信，直接快马闯了进来，只见师母身着里衣，抱着个小孩儿坐在地上，一头一脸的黑灰，应是刚刚逃出来的。而在旁扶着她的……
等等，这不是昌路么？
父皇说有生意上的事儿要处理，离开皇宫几日，怎么就到了沈家？还是在这种时候？
“少，少爷！”昌路如同见了救星，“老爷去救沈大侠了，可是，他俩现在也没出来！”
永琪倒吸口气，他带来了数十兵士和绵佑给的调兵兵符——他是收到消息，这地儿上有与权贵结党的匪类，意欲顺便给踏平了那贼窝子。闻言忙沉声道：“快！救人！救火！昌路，这个给你！”
兵士们平素就练过扑火，沈家既然通晓建宅与机关，自然不在这事儿上大意。众人很快找来许多水桶，就在那围屋挖出的沟渠里取水，这火是直接引燃了宅子的木头，好在并无油与硫磺等物，火势虽大，里外照应扑灭起来也不慢。
唯独沈放夫妇住的那边，火里分明有股油味儿，一时半会竟不肯示弱。
永琪绕着这屋子转了一圈，烟熏火燎的脸上都有了灼痛感。可他顾不得那许多，站远了看不到，就设法更靠近一些。
“少爷！”昌路怕他伤着，忙喊道，可永琪似没听见，并不回应，更不止步。他只好低头看看手上的东西，是荣王带出来的兵符，他一拍自己脑门，立刻转头递给顺喜，“赶紧的！调五百兵来！守住四周山头！”
这块兵符能支配千夫长与总督手上兵马，但昌路想着，这沈家一事，总不能调那么多人，再说这片小山谷大概也囤不下！且先找这些人来守住山头再说！
永琪站在门边，且先左顾右盼，忽的惊呼一声，弯腰从那尚未门上一处火焰缝隙里，拽住了什么，使劲儿往外一拖：“师父！”
沈放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手上的宝剑竟已段作两半——这不奇怪，身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剑客，若剑还存，人便不会伤得奄奄一息。
永琪忙将师父拖出了门，沈夫人抢上前来帮忙，永琪知她精通岐黄，将师父且交她照料，自己又进去寻了一会，猛地一回头，盯着沈放方才躺着的那块地儿。那里似乎过了回火，因此留了些缝隙。而且，师父既然伤成这样，会趴在这儿，必定是有人带他逃离。
“莫非……”永琪先往远处一指，唬得手下和昌路一起望过去，永琪见他们转头，立刻提了满满一桶水，照头上泼下来，众人只听哗啦一声，昌路暗道不妙，转回头时，永琪已找到个火势稍弱的窗户，一下就纵了进去。
“少爷！哎哟！”昌路惊得大呼，这老爷在屋里不知生死，少爷若是再受点伤，出点什么事儿，夫人到时候该会如何！
但他们喊他们的，永琪从小就凭着自己本心过日子，就是罗弘叶姝和沈放，也常不能让他改变心意，哪会因昌路等人的阻拦忧心就回转？
等等，这不是昌路么？
父皇说有生意上的事儿要处理，离开皇宫几日，怎么就到了沈家？还是在这种时候？
“少，少爷！”昌路如同见了救星，“老爷去救沈大侠了，可是，他俩现在也没出来！”
永琪倒吸口气，他带来了数十兵士和绵佑给的调兵兵符——他是收到消息，这地儿上有与权贵结党的匪类，意欲顺便给踏平了那贼窝子。闻言忙沉声道：“快！救人！救火！昌路，这个给你！”
兵士们平素就练过扑火，沈家既然通晓建宅与机关，自然不在这事儿上大意。众人很快找来许多水桶，就在那围屋挖出的沟渠里取水，这火是直接引燃了宅子的木头，好在并无油与硫磺等物，火势虽大，里外照应扑灭起来也不慢。
唯独沈放夫妇住的那边，火里分明有股油味儿，一时半会竟不肯示弱。
永琪绕着这屋子转了一圈，烟熏火燎的脸上都有了灼痛感。可他顾不得那许多，站远了看不到，就设法更靠近一些。
“少爷！”昌路怕他伤着，忙喊道，可永琪似没听见，并不回应，更不止步。他只好低头看看手上的东西，是荣王带出来的兵符，他一拍自己脑门，立刻转头递给顺喜，“赶紧的！调五百兵来！守住四周山头！”
这块兵符能支配千夫长与总督手上兵马，但昌路想着，这沈家一事，总不能调那么多人，再说这片小山谷大概也囤不下！且先找这些人来守住山头再说！
永琪站在门边，且先左顾右盼，忽的惊呼一声，弯腰从那尚未门上一处火焰缝隙里，拽住了什么，使劲儿往外一拖：“师父！”
沈放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手上的宝剑竟已段作两半——这不奇怪，身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剑客，若剑还存，人便不会伤得奄奄一息。
永琪忙将师父拖出了门，沈夫人抢上前来帮忙，永琪知她精通岐黄，将师父且交她照料，自己又进去寻了一会，猛地一回头，盯着沈放方才躺着的那块地儿。那里似乎过了回火，因此留了些缝隙。而且，师父既然伤成这样，会趴在这儿，必定是有人带他逃离。
“莫非……”永琪先往远处一指，唬得手下和昌路一起望过去，永琪见他们转头，立刻提了满满一桶水，照头上泼下来，众人只听哗啦一声，昌路暗道不妙，转回头时，永琪已找到个火势稍弱的窗户，一下就纵了进去。
“少爷！哎哟！”昌路惊得大呼，这老爷在屋里不知生死，少爷若是再受点伤，出点什么事儿，夫人到时候该会如何！
但他们喊他们的，永琪从小就凭着自己本心过日子，就是罗弘叶姝和沈放，也常不能让他改变心意，哪会因昌路等人的阻拦忧心就回转？
可是，屋子里的火势，比外头看上去更猛烈。
这是人类和动物们最大的宿敌，谁遇着这样跳跃如精灵般，能残忍地吞噬一切的红光，都会从心底里冒出恐惧。何况，那黑乎乎的浓烟弥漫在室内，压得人透不过气，忍不住想要获取些新的空气，就会被烟呛得大咳。
可对永琪而言，由心而发的寒意，竟盖过了火的炙热。比起对火的本能畏惧，更让他害怕的，还是“失去”。
他的父皇在这屋子里，不知在什么角落，可能受伤了，或者……不，父皇是要“万岁”的，怎么可能在这里终结！
“父皇！”他张口急呼，“父……”
嗓子干涩得发痒，然后是疼痛，再想喊已无法出声。可就这么一声，也让蜷在角落里，几乎放弃努力的人浑身一震：“永……”
这声音微弱，好在永琪的耳力上佳。
他飞速扑到了声音的来源，他的左手边不远的地方，他手上还拎着两桶水，还有浸透了水的衣服——正捂着口鼻。他看不见浓烟中的父皇，便也不再多找，直接提起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用力一泼。
火被水压制住，留出了方寸可立之地。
永琪已经看到那里有扇门，一个材质特殊，火还没能完全烧透它的门，只是让它有些变了形。可一时能躲避，再过会儿呢？
“父……”他过去，哑着嗓子道。
如同小时候一样，他知道这门难推开或拉开，它已经变形了，他也没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尝试上。他只是抬手奋力地往门的木片缝隙中一刺，毫不顾惜手中被称作世间孤品的宝剑，左右转动着手腕，运气丹田，硬生生地，在门上扩出一个大坑！
“嘶！”手腕剧痛，大约这门不像师父山中那道，而且当时是一剑剑戳啊戳，就给弄出个洞，想必那会儿身量也小，一点点小空间，就足够他出去。这回猛地用力，腕骨大概都快脱了。
可他没时间品味这久违的疼痛，连眼睛和头的疼也完全忽略掉了，只是甩了甩头，把突如其来的黑云从眼前驱散，清开门前散落的杂物，就听见对面有人声音好沙哑地道：“你……咳咳！”
罗弘听见声音，知道有人来救。
他是办完了事儿，顺道前来拜访沈家，碰巧救了沈放后，被熊熊的烈焰轰到这门后面，后来就算不甘被熏死于这斗室，想开门那门已经变形，似乎还被什么从外头堵住了，就算他内力已不凡，也没法一下就打开。更何况，他一不注意，身体还被重物压住了。
那人竟叫了声“父皇”？
这是人类和动物们最大的宿敌，谁遇着这样跳跃如精灵般，能残忍地吞噬一切的红光，都会从心底里冒出恐惧。何况，那黑乎乎的浓烟弥漫在室内，压得人透不过气，忍不住想要获取些新的空气，就会被烟呛得大咳。
可对永琪而言，由心而发的寒意，竟盖过了火的炙热。比起对火的本能畏惧，更让他害怕的，还是“失去”。
他的父皇在这屋子里，不知在什么角落，可能受伤了，或者……不，父皇是要“万岁”的，怎么可能在这里终结！
“父皇！”他张口急呼，“父……”
嗓子干涩得发痒，然后是疼痛，再想喊已无法出声。可就这么一声，也让蜷在角落里，几乎放弃努力的人浑身一震：“永……”
这声音微弱，好在永琪的耳力上佳。
他飞速扑到了声音的来源，他的左手边不远的地方，他手上还拎着两桶水，还有浸透了水的衣服——正捂着口鼻。他看不见浓烟中的父皇，便也不再多找，直接提起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用力一泼。
火被水压制住，留出了方寸可立之地。
永琪已经看到那里有扇门，一个材质特殊，火还没能完全烧透它的门，只是让它有些变了形。可一时能躲避，再过会儿呢？
“父……”他过去，哑着嗓子道。
如同小时候一样，他知道这门难推开或拉开，它已经变形了，他也没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尝试上。他只是抬手奋力地往门的木片缝隙中一刺，毫不顾惜手中被称作世间孤品的宝剑，左右转动着手腕，运气丹田，硬生生地，在门上扩出一个大坑！
“嘶！”手腕剧痛，大约这门不像师父山中那道，而且当时是一剑剑戳啊戳，就给弄出个洞，想必那会儿身量也小，一点点小空间，就足够他出去。这回猛地用力，腕骨大概都快脱了。
可他没时间品味这久违的疼痛，连眼睛和头的疼也完全忽略掉了，只是甩了甩头，把突如其来的黑云从眼前驱散，清开门前散落的杂物，就听见对面有人声音好沙哑地道：“你……咳咳！”
罗弘听见声音，知道有人来救。
他是办完了事儿，顺道前来拜访沈家，碰巧救了沈放后，被熊熊的烈焰轰到这门后面，后来就算不甘被熏死于这斗室，想开门那门已经变形，似乎还被什么从外头堵住了，就算他内力已不凡，也没法一下就打开。更何况，他一不注意，身体还被重物压住了。
那人竟叫了声“父皇”？
起初听其声沉沉的，罗弘还想莫非这是永璋？可他怎么会来沈府？可再听其行动，罗弘大吃一惊，遇到阻碍一点不费时间，不假思索地破坏一扇坚固且材质十分难求的门，这似是永琪的风格？但永琪已成了婚不假，可毕竟是他人到中年才得的儿子，罗弘不自觉地总下意识认为这是个小孩儿，一个小孩儿闯进了火场里，可不让他比之前还紧张？
他自己这年岁了，上过战场，赴过盛宴，宠过美人，还做过皇帝，有了好几个儿孙，上次过寿，众儿孙来祝贺时，已是四代同堂了，就是现在真的逃不出去，想想也没甚可遗憾的。永琪才多大啊，交代在这么个地方，还不叫他和叶姝心疼死了！
何况，那叶姝一生只这一个儿子，倘若有了闪失，可不是要她的命吗？
永琪可不管父皇如何瞪他，就是父皇心里把他揍得体无完肤了，现在也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弯腰帮着罗弘挪走身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沉沉的檀木桌子，他一用力，手腕就好一阵疼痛，他只好把牙咬得死死的，用力把那桌子掀开，桌子直接翻进了火中！
“走！”
永琪又急又吓，几乎力竭，力一泄，就坐在了地上。罗弘受了些伤，可此时也顾不得了，到底是在战场呆了半辈子的，又做了那些年的皇帝，心志还是比常人坚韧得多。见永琪脱力，伸手把他一拽，就拖着往外头走。
永琪进了这屋子后，昌路就带着人拼命泼水、撒沙，此时火里便有了一条窄路，父子俩沿着仅剩的生路，往外奔跑。
“唔！”永琪眼前几乎漆黑一片，再怎么尽力，也只维持模糊的视线，头仿佛炸裂开了一般，疼得直想抱住它滚地上去。但他意识还全，不敢在这儿停步，这救人的总不好变成拖累！
他只能跌跌撞撞随着父皇的脚步往前跑，这还是他有了几回经验，知道眼睛毛病复发时，就要把注意力凝在耳朵上，听！
可耳朵能听见脚步声，也听得到烈焰焚烧中隐隐的炸裂声，只听不到地上静静躺着的尖木。
他的脚底一痛，身体歪了下，手下意识往旁边扶住，不敢在这四下都是热浪的地方跌倒。
唔……
还没碰到任何东西，已被惊人的热度惊得收回了手。可他既然没碰到什么，为何近前会有东西断裂声？
父皇！那东西裹着滚烫的风，似乎正向身边的父皇扑过去！永琪内心一紧，来不及再想，身体已赶在那热风之前，向罗弘扑了过去！
“永琪！”罗弘武功修为还在永琪之上，在前忙着开道。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尚未反应过来，永琪已一跃而起，重重的撞向了他！
不行！
罗弘惊骇地发现，永琪莫名地竟往那火海里撞他。他当然知道，永琪是为了让他躲开那根大柱子的压砸。可这么个躲法，刚刚的辛苦可不白费了？
他一时也没空分析永琪遇着了什么状况，仓促中把他的手臂一拽，另一手拍向身侧。
那里有一个人，一个手上还拿着油桶的人。罗弘无处着力，果断的一掌拍在他身上，借此卸掉永琪施加于他身上的力量，父子俩一起摔在刚刚清开的生路上，罗弘手边就是门槛，用力往上头一按，便和永琪一起翻出了屋子。
那人跌入火海，瞬间被火焰吞没，惨叫了半晌后，再无动静了。永琪久不回战场，这种惨叫竟然已淡忘了，听得浑身寒毛直竖，但罗弘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丝也没受到影响。
永琪暗暗叹了口气，师伯昔日说得对，习武之人必须常日练习，常与人切磋，不然像这样正当用时，到头来他好像还是做了个拖累！等回了京，一定一天也不偷懒了！
他自己这年岁了，上过战场，赴过盛宴，宠过美人，还做过皇帝，有了好几个儿孙，上次过寿，众儿孙来祝贺时，已是四代同堂了，就是现在真的逃不出去，想想也没甚可遗憾的。永琪才多大啊，交代在这么个地方，还不叫他和叶姝心疼死了！
何况，那叶姝一生只这一个儿子，倘若有了闪失，可不是要她的命吗？
永琪可不管父皇如何瞪他，就是父皇心里把他揍得体无完肤了，现在也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弯腰帮着罗弘挪走身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沉沉的檀木桌子，他一用力，手腕就好一阵疼痛，他只好把牙咬得死死的，用力把那桌子掀开，桌子直接翻进了火中！
“走！”
永琪又急又吓，几乎力竭，力一泄，就坐在了地上。罗弘受了些伤，可此时也顾不得了，到底是在战场呆了半辈子的，又做了那些年的皇帝，心志还是比常人坚韧得多。见永琪脱力，伸手把他一拽，就拖着往外头走。
永琪进了这屋子后，昌路就带着人拼命泼水、撒沙，此时火里便有了一条窄路，父子俩沿着仅剩的生路，往外奔跑。
“唔！”永琪眼前几乎漆黑一片，再怎么尽力，也只维持模糊的视线，头仿佛炸裂开了一般，疼得直想抱住它滚地上去。但他意识还全，不敢在这儿停步，这救人的总不好变成拖累！
他只能跌跌撞撞随着父皇的脚步往前跑，这还是他有了几回经验，知道眼睛毛病复发时，就要把注意力凝在耳朵上，听！
可耳朵能听见脚步声，也听得到烈焰焚烧中隐隐的炸裂声，只听不到地上静静躺着的尖木。
他的脚底一痛，身体歪了下，手下意识往旁边扶住，不敢在这四下都是热浪的地方跌倒。
唔……
还没碰到任何东西，已被惊人的热度惊得收回了手。可他既然没碰到什么，为何近前会有东西断裂声？
父皇！那东西裹着滚烫的风，似乎正向身边的父皇扑过去！永琪内心一紧，来不及再想，身体已赶在那热风之前，向罗弘扑了过去！
“永琪！”罗弘武功修为还在永琪之上，在前忙着开道。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尚未反应过来，永琪已一跃而起，重重的撞向了他！
不行！
罗弘惊骇地发现，永琪莫名地竟往那火海里撞他。他当然知道，永琪是为了让他躲开那根大柱子的压砸。可这么个躲法，刚刚的辛苦可不白费了？
他一时也没空分析永琪遇着了什么状况，仓促中把他的手臂一拽，另一手拍向身侧。
那里有一个人，一个手上还拿着油桶的人。罗弘无处着力，果断的一掌拍在他身上，借此卸掉永琪施加于他身上的力量，父子俩一起摔在刚刚清开的生路上，罗弘手边就是门槛，用力往上头一按，便和永琪一起翻出了屋子。
那人跌入火海，瞬间被火焰吞没，惨叫了半晌后，再无动静了。永琪久不回战场，这种惨叫竟然已淡忘了，听得浑身寒毛直竖，但罗弘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丝也没受到影响。
永琪暗暗叹了口气，师伯昔日说得对，习武之人必须常日练习，常与人切磋，不然像这样正当用时，到头来他好像还是做了个拖累！等回了京，一定一天也不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