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永燕架空同人——《青玉案》（从头再来）
“呀，这人也太大瘾了，都投了二十回，一次没中，怎么还要玩！”小燕子看这人扔了五颗球，断定他投不中，跑去别处转了一周，再回到这儿，他还在玩儿。
“哪里是二十回，是四十回，这是换的第二回托盘！”边上的人道，“说来也奇，以前他连中过十回，中了五十两银子，可那之后再没投中过了！”
能投得中的，那不就又是个永琪？
小燕子打量着这赌鬼，怎么也不像有这潜力的。她是早看出来了，这赌坊也不算作弊，不过第一考的是人的投掷准头，第二，也是要考谋算的。
她本来是不了解的，可她在边关和永琪一起练过箭法，若靶子是平直放着，永琪只比她多些花头，比如双箭齐发，三箭齐发，马上射箭，平沙落雁般人平平地挂在马上放出箭。
但如果是把箭靶竖在沙地里，或是能移动的稻草人来替代，她的准头总是落在他后头，还差老远。除非他哪天偷懒，或者故意给她很明显很明显的放水。
这桌子是有些微倾斜的，那么就有很多的原因，能让杯子的口儿有些微的角度变化。如果是很大的杯子还无所谓，这样小的杯口，圆珠又和杯口只小分毫，要准确扔进去，是要靠算的！
“哪里是二十回，是四十回，这是换的第二回托盘！”边上的人道，“说来也奇，以前他连中过十回，中了五十两银子，可那之后再没投中过了！”
能投得中的，那不就又是个永琪？
小燕子打量着这赌鬼，怎么也不像有这潜力的。她是早看出来了，这赌坊也不算作弊，不过第一考的是人的投掷准头，第二，也是要考谋算的。
她本来是不了解的，可她在边关和永琪一起练过箭法，若靶子是平直放着，永琪只比她多些花头，比如双箭齐发，三箭齐发，马上射箭，平沙落雁般人平平地挂在马上放出箭。
但如果是把箭靶竖在沙地里，或是能移动的稻草人来替代，她的准头总是落在他后头，还差老远。除非他哪天偷懒，或者故意给她很明显很明显的放水。
这桌子是有些微倾斜的，那么就有很多的原因，能让杯子的口儿有些微的角度变化。如果是很大的杯子还无所谓，这样小的杯口，圆珠又和杯口只小分毫，要准确扔进去，是要靠算的！
小燕子看了一圈就这个好玩，正好，这男人到这会儿累了，说喝杯茶再练。小燕子摩拳擦掌想试一试，慵云大概有些洁癖，或者是学足了永琪的挑剔，又或者是不想自家少夫人摸到那“臭男人”的臭汗，特意让赌坊把地擦了，那金色的小球也给擦了一遍。
小燕子对她无奈摇头，这也是相处过好些天的，知道慵云什么都好，就这么点别扭：“唉，我都不介意，你也太细心啦！”
“少夫人，请！”
小燕子拿了颗金球，先在手里掂了掂：“咦？这是真金子做的啊？这里这么乱，也不怕人偷拿了走？”
赌坊的老板娘看她是生客，出手也阔绰，，特意亲自来招待，闻言笑道：“这县里敢在我家偷东西的，以前的早就作古了，现在的……还没出生呢！”
小燕子也笑了，看样子这家来头不小，不过也不算太坏，她把手里的金球瞄准那杯子，正要扔，突然停住：“哎呀！你就别费事儿了！我就玩这二十颗球，是赢是输，都不会多玩！”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这小娘子有意思，好！我不动这桌儿！”原来她是想让小燕子小胜几局，先掉进这坑里。没想到小燕子早发现了，直言拒绝。
这家倒有一处好的，就是虽然起初做了点弊引鱼上钩，但像小燕子这样，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无论输赢不再多赌的，赌坊也不强求她，也不劝说，来去自便。
小燕子对她无奈摇头，这也是相处过好些天的，知道慵云什么都好，就这么点别扭：“唉，我都不介意，你也太细心啦！”
“少夫人，请！”
小燕子拿了颗金球，先在手里掂了掂：“咦？这是真金子做的啊？这里这么乱，也不怕人偷拿了走？”
赌坊的老板娘看她是生客，出手也阔绰，，特意亲自来招待，闻言笑道：“这县里敢在我家偷东西的，以前的早就作古了，现在的……还没出生呢！”
小燕子也笑了，看样子这家来头不小，不过也不算太坏，她把手里的金球瞄准那杯子，正要扔，突然停住：“哎呀！你就别费事儿了！我就玩这二十颗球，是赢是输，都不会多玩！”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这小娘子有意思，好！我不动这桌儿！”原来她是想让小燕子小胜几局，先掉进这坑里。没想到小燕子早发现了，直言拒绝。
这家倒有一处好的，就是虽然起初做了点弊引鱼上钩，但像小燕子这样，拿了五两银子出来，无论输赢不再多赌的，赌坊也不强求她，也不劝说，来去自便。
小燕子先投了五回，前四回皆不中，最后中了那一回，她跳起来欢呼一声，找到了手感般，又连中两回。
“少夫人好厉害！”四个小丫头里，秋儿负责跟着小燕子，穗儿则先去找紫鸾和她的家人了。这小丫头是坐的车，才刚刚到，就听说小燕子在这里玩儿，连水都顾不上喝，先冲过来一起玩儿。
被她这么一喝彩，小燕子越发起兴：“好，我再来！这上头说，中三回得三两银子，可我要银子做什么？还是那串珠花有意思，看我得来给你！”
秋儿现在也不缺头饰了，但小燕子玩到了兴头上，秋儿也起了劲儿。
但，说来也巧，偏偏接下来三回都没投中。小燕子只好耸了耸肩：“呃……”
她一点也不累，但连番没投中，就让她少了很多积极性，看着剩下的十颗球，觉着有那么点儿“太多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投完！
“少夫人，要不咱们玩那个？”秋儿瞧出来了，随手一指另一桌上，那里正在掷骰子。
小燕子的注意力还真转了过去。
“少夫人好厉害！”四个小丫头里，秋儿负责跟着小燕子，穗儿则先去找紫鸾和她的家人了。这小丫头是坐的车，才刚刚到，就听说小燕子在这里玩儿，连水都顾不上喝，先冲过来一起玩儿。
被她这么一喝彩，小燕子越发起兴：“好，我再来！这上头说，中三回得三两银子，可我要银子做什么？还是那串珠花有意思，看我得来给你！”
秋儿现在也不缺头饰了，但小燕子玩到了兴头上，秋儿也起了劲儿。
但，说来也巧，偏偏接下来三回都没投中。小燕子只好耸了耸肩：“呃……”
她一点也不累，但连番没投中，就让她少了很多积极性，看着剩下的十颗球，觉着有那么点儿“太多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投完！
“少夫人，要不咱们玩那个？”秋儿瞧出来了，随手一指另一桌上，那里正在掷骰子。
小燕子的注意力还真转了过去。
（六一）
“哈哈！看到没？我就说了，掷骰子我可是行家！你还想要个几，我来摇！”小燕子一拿起骰子盒子，就像拿起了自己的手一样熟悉顺利，听骰子，也比听风声雨声要更有兴趣，更有经验。
秋儿喜得直蹦，少夫人也忘了叫：“小燕子姐姐最最厉害了！再摇个十六吧！”
小燕子笑说：“十六啊，那就摇四个四出来，怎么样？”说着，抱起了那盒子，咕咚咕咚摇晃起来，她侧耳听着里头动静，最后停下手，打开。
“呀！是了！再摇四个二好不好？”
“嗯……”小燕子说着，手里又一番咕咚咕咚，“看！四个二！这下是要发财了！”
旁人又报了个数字，小燕子连对了六回，最后四回撂开了手：“谁爱玩谁玩去吧！哇，我手都摇酸啦！”
“哈哈！看到没？我就说了，掷骰子我可是行家！你还想要个几，我来摇！”小燕子一拿起骰子盒子，就像拿起了自己的手一样熟悉顺利，听骰子，也比听风声雨声要更有兴趣，更有经验。
秋儿喜得直蹦，少夫人也忘了叫：“小燕子姐姐最最厉害了！再摇个十六吧！”
小燕子笑说：“十六啊，那就摇四个四出来，怎么样？”说着，抱起了那盒子，咕咚咕咚摇晃起来，她侧耳听着里头动静，最后停下手，打开。
“呀！是了！再摇四个二好不好？”
“嗯……”小燕子说着，手里又一番咕咚咕咚，“看！四个二！这下是要发财了！”
旁人又报了个数字，小燕子连对了六回，最后四回撂开了手：“谁爱玩谁玩去吧！哇，我手都摇酸啦！”
“我来！”她这一说，就有人立刻扑上来，拿了那盒子，这里的玩法是一回给个定数，然后说定玩儿几回。赢的钱归本人，那定数的银子则要给庄家和赌坊分的。这人是看能白白的玩儿四回，巴不得地抢了过来。
小燕子定睛一看，又是刚才投壶的那男人，看上去，他的赌瘾还真挺大！
这男人却四回都输了。
他是指望着借此翻盘，好再用投壶来挣点儿带回去，但无论是掷骰子还是投壶，他都没赢。
男人终于气呼呼地走出去，小燕子也决定还是回去睡到大天亮。但才要回后院，只听几声乱响，回头一看，那男人从门外摔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唤！
小燕子定睛一看，又是刚才投壶的那男人，看上去，他的赌瘾还真挺大！
这男人却四回都输了。
他是指望着借此翻盘，好再用投壶来挣点儿带回去，但无论是掷骰子还是投壶，他都没赢。
男人终于气呼呼地走出去，小燕子也决定还是回去睡到大天亮。但才要回后院，只听几声乱响，回头一看，那男人从门外摔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唤！
赌坊这种地儿，就再规矩的，各种状况也少不了，门内的都是本地老赌棍，只有最近门的人，在一片嘈杂中，瞥了一眼掉进来的那人，就有人面上浮起了然又不屑的神情。
小燕子对“打架”这种热闹，简直是天生的“喜欢”，凑到门边去瞧，慵云把脑门儿一拍，没办法，只能紧随其后。秋儿也跟了过来，走到一半时，听见有人在说：“诶，那袁嫂子，你家相公被人打了！”
连说三遍，才有个约莫三四十的妇人，把骰子停在手里，愣了片刻才往门边看，这一看，忙扔了骰子：“哎呀！当家的！”
门口已有两个人走进来。
小燕子一看，呀，都认得！
秋儿扑了过去：“紫鸾姐！白姐姐！”
进来的一个是紫鸾，一个是白凤漪。紫鸾面有怒色，而白凤漪，则是嘴角挑着，冷笑着看地上那人。听见秋儿喊她们，才往这边看过来，二人都转为惊喜：“呀，五……少夫人！”
小燕子对“打架”这种热闹，简直是天生的“喜欢”，凑到门边去瞧，慵云把脑门儿一拍，没办法，只能紧随其后。秋儿也跟了过来，走到一半时，听见有人在说：“诶，那袁嫂子，你家相公被人打了！”
连说三遍，才有个约莫三四十的妇人，把骰子停在手里，愣了片刻才往门边看，这一看，忙扔了骰子：“哎呀！当家的！”
门口已有两个人走进来。
小燕子一看，呀，都认得！
秋儿扑了过去：“紫鸾姐！白姐姐！”
进来的一个是紫鸾，一个是白凤漪。紫鸾面有怒色，而白凤漪，则是嘴角挑着，冷笑着看地上那人。听见秋儿喊她们，才往这边看过来，二人都转为惊喜：“呀，五……少夫人！”
两人的后面，又跟着对老夫妇。
“招……”老妇人往门内看了一眼，忙去扶起那年轻的男人，对紫鸾道。
紫鸾截住了她的话：“孙老太太，且记得我跟你说的，我的名字！”
“那是什么好名字？楼里头给的！”老头儿也走了进来，却不肯如此称呼，只把紫鸾称为臭丫头，死丫头。
孙老太拉住老头儿：“哎呀！这会儿就别拗着她了！”
她转头看向紫鸾：“招……好好好，紫，紫鸾，紫鸾……求求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给我们点活路吧！饶了你弟弟，何必拆他一桩姻缘呢？”
“家人？我倒是将你们当过家人。可如今，你也说得出这两个字？”紫鸾把裙摆扯开，触碰上去的手很干净，白皙，看上去不似老妇人之手，可想而知，是好好保养过的。可紫鸾，看那双手，好似看见什么脏东西，皱眉躲开了。
“招……”老妇人往门内看了一眼，忙去扶起那年轻的男人，对紫鸾道。
紫鸾截住了她的话：“孙老太太，且记得我跟你说的，我的名字！”
“那是什么好名字？楼里头给的！”老头儿也走了进来，却不肯如此称呼，只把紫鸾称为臭丫头，死丫头。
孙老太拉住老头儿：“哎呀！这会儿就别拗着她了！”
她转头看向紫鸾：“招……好好好，紫，紫鸾，紫鸾……求求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给我们点活路吧！饶了你弟弟，何必拆他一桩姻缘呢？”
“家人？我倒是将你们当过家人。可如今，你也说得出这两个字？”紫鸾把裙摆扯开，触碰上去的手很干净，白皙，看上去不似老妇人之手，可想而知，是好好保养过的。可紫鸾，看那双手，好似看见什么脏东西，皱眉躲开了。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年轻男人众目睽睽下跌了重重一跤，还是被个女人踢进来的，又恼又臊，怒吼道，“你这花楼里的臭丫头，到我这里找死？你踢我一下，乖乖站这，让少爷还你十下，我考虑看看，给你个柴房躲躲雨！”
小燕子从这混乱里，已经大致猜出来了，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紫鸾的弟弟了吧？
她翻了个白眼小声道：“真白长这么大个儿，脑子连三岁小孩也不如吧，连自己处在上风下风都不知道，要是在边关，一天也活不下来吧！也真奇怪，要是姐弟的话，怎么差这么多！”
却见孙老太哭道：“没有柴房了，咱们家里很快就没有柴房，没有卧房，也没有庭院花厅了……益儿，你姐姐心狠啊，她要把咱们一家子赶出家门，咱们以后，要喝西北风了！”
“什么？凭什么？”孙益吼道。
孙老爹拉着左右的赌客，也正说道：“来，来来来，周老哥，何二叔，正是要你们评评，这天底下，就有这么狠心的人，几百年不见，一回来，就要把亲爹娘亲弟弟亲侄儿扫地出门的！”
小燕子从这混乱里，已经大致猜出来了，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紫鸾的弟弟了吧？
她翻了个白眼小声道：“真白长这么大个儿，脑子连三岁小孩也不如吧，连自己处在上风下风都不知道，要是在边关，一天也活不下来吧！也真奇怪，要是姐弟的话，怎么差这么多！”
却见孙老太哭道：“没有柴房了，咱们家里很快就没有柴房，没有卧房，也没有庭院花厅了……益儿，你姐姐心狠啊，她要把咱们一家子赶出家门，咱们以后，要喝西北风了！”
“什么？凭什么？”孙益吼道。
孙老爹拉着左右的赌客，也正说道：“来，来来来，周老哥，何二叔，正是要你们评评，这天底下，就有这么狠心的人，几百年不见，一回来，就要把亲爹娘亲弟弟亲侄儿扫地出门的！”
周、何二人都没答话，孙老爹推他们时，周大爷摇头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不说我们这等没断过公案的，就更不敢乱评了。”
有后生要来呵斥紫鸾，被几个年长的暗暗扯住了，人人都是为难模样，劝人莫要扯进这种“几面不讨好的家事里”。
“有什么难断的！”小燕子很不认同，“这姑娘，真是那孙老爹的女儿？”
“呃……，是……吧……”周大爷道。
小燕子奇道：“这种事，怎么还是‘是吧’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何大爷叹了口气。
“唉，你这外地的小娘子，不懂本县的事儿，就别学那大老爷问这事了！”老板娘过来拉扯她。
小燕子还就不想走了，连问几句，她其实是知道些的，但知道得不多。她也看得出，这里很多人知道得很清楚，但年轻一辈里，多半不知道的。刚才，孙益说紫鸾是花楼里出来的，就有几个混小子眼神变得轻佻，上下打量紫鸾，还轻声议论。
小燕子不知紫鸾能听见多少，但她自己耳里好，那些污言秽语，让她好不舒服，因此，这些岁数大的越是讳莫如深，她越是要问清楚，当着这一大群人的面！
白凤漪往一张赌桌上坐了，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对紫鸾道：“妹妹，既然少夫人在这里，干脆就和这里乡亲们说清楚吧！看看到底是谁没颜面，谁活该被扫地出门！”
紫鸾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拿了一张纸，给了小燕子。
小燕子瞪着那张纸，又瞪一眼紫鸾，也不好露怯，只能装模作样接过来。
紫鸾眨眨眼，她也没想到，五皇子妃出自大儒世家，竟然大字不识几个。
好在，小燕子认不出字，总是知道：“这个是卖身契啊？”
有后生要来呵斥紫鸾，被几个年长的暗暗扯住了，人人都是为难模样，劝人莫要扯进这种“几面不讨好的家事里”。
“有什么难断的！”小燕子很不认同，“这姑娘，真是那孙老爹的女儿？”
“呃……，是……吧……”周大爷道。
小燕子奇道：“这种事，怎么还是‘是吧’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何大爷叹了口气。
“唉，你这外地的小娘子，不懂本县的事儿，就别学那大老爷问这事了！”老板娘过来拉扯她。
小燕子还就不想走了，连问几句，她其实是知道些的，但知道得不多。她也看得出，这里很多人知道得很清楚，但年轻一辈里，多半不知道的。刚才，孙益说紫鸾是花楼里出来的，就有几个混小子眼神变得轻佻，上下打量紫鸾，还轻声议论。
小燕子不知紫鸾能听见多少，但她自己耳里好，那些污言秽语，让她好不舒服，因此，这些岁数大的越是讳莫如深，她越是要问清楚，当着这一大群人的面！
白凤漪往一张赌桌上坐了，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对紫鸾道：“妹妹，既然少夫人在这里，干脆就和这里乡亲们说清楚吧！看看到底是谁没颜面，谁活该被扫地出门！”
紫鸾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拿了一张纸，给了小燕子。
小燕子瞪着那张纸，又瞪一眼紫鸾，也不好露怯，只能装模作样接过来。
紫鸾眨眨眼，她也没想到，五皇子妃出自大儒世家，竟然大字不识几个。
好在，小燕子认不出字，总是知道：“这个是卖身契啊？”
紫鸾道：“是，少夫人也看到了，上头有签名，有手印。清楚明白的落着‘孙枫岳’三个字，这是……这是这老头儿的名字，我想，在座的叔叔伯伯，婶婶姨娘们应该知道的。但是，有可能你们不知道，也有可能你们猜得到了，当年，是我爹娘，亲手把我卖给楼里，说我与他们从此不相干的！今日，他们竟然来责我不孝顺！”
原来，当年孙家二老年轻时，家里在本地算得上小富户，有自家几亩田，省了几道租子。正好风调雨顺了好几年，收成好时往大户卖点儿新鲜菜蔬，就不好了，自给自足也能养活几口人，不至于挨饿。
此外，还有个不大但也有两进院子的宅子。
这孙枫岳唯一恼火的，是他这婆娘连生了四个女儿，在他眼里，她们既不能承袭自己“家业”，还是“来讨债的赔钱货”。其中长女养到三岁半时，孙氏一日回娘家去了，孙枫岳吃醉酒，把女儿打出去：“惫懒女孩，天天就知道吃啊玩！看你昨天跟你娘去水田玩，不是抓了只虾？去再弄点来给爹下酒！”
那深秋夜里，小姑娘又小，瑟瑟发抖地走着不慎落水里。孙枫岳竟不记得此事，连女孩儿不在家里也不知道，还当去找她娘亲了。孙氏回家时，在水井里才发现女儿，哭得不成样儿，病倒在床，孙枫岳却也不在意，反而从中仿佛得了启发，数日后，把那时两岁的二女儿、半岁的三女儿一起带去河边“玩儿”，两个小姑娘都没跟着再回来。
孙氏虽然心有怀疑，但又贪着孙家吃穿不缺，又想要是闹开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没处去，竟然只是和他打了一架，过后也认了命。
哪知不久有了第四个孩子，依旧是个女儿。孙枫岳又恼，又无可奈何，他想纳妾，或是把孙氏休了再娶。
他原本都已经选定了人的，谁知改朝换代后，新来的县令说有了新律法，纳妾也要看功名、地位，如他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要纳妾，还得有个恰当的理由。而他没功名，妻子也不到三十，又不是四五十岁眼看要绝户的。
另外，也说他家里两个女孩儿没得蹊跷，只是没个证据找到原因，不给公文，别说也就只是小富之家，就有万两银子，也买不得妾。
孙枫岳只好作罢，心想着婆娘说得也对，真要这个也死了，不止没人传宗接代，连养老的也没有了。至于孙氏，因官府已起了疑，他纵有不满，想她“消失”，却也始终没敢动手。
于是就把这女儿养了下来，孙枫岳心还不死，给这女儿起名“招弟”，交给妻子和一个仆妇教养，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到女孩一岁时，竟没见过亲爹。
后来女孩长大些，能喊爹，会说话了，孙枫岳见她生得还有几分可爱，而且也不怎么缠着要东西，方给她几分好颜色，碰到了面，能说上两句话。
原来，当年孙家二老年轻时，家里在本地算得上小富户，有自家几亩田，省了几道租子。正好风调雨顺了好几年，收成好时往大户卖点儿新鲜菜蔬，就不好了，自给自足也能养活几口人，不至于挨饿。
此外，还有个不大但也有两进院子的宅子。
这孙枫岳唯一恼火的，是他这婆娘连生了四个女儿，在他眼里，她们既不能承袭自己“家业”，还是“来讨债的赔钱货”。其中长女养到三岁半时，孙氏一日回娘家去了，孙枫岳吃醉酒，把女儿打出去：“惫懒女孩，天天就知道吃啊玩！看你昨天跟你娘去水田玩，不是抓了只虾？去再弄点来给爹下酒！”
那深秋夜里，小姑娘又小，瑟瑟发抖地走着不慎落水里。孙枫岳竟不记得此事，连女孩儿不在家里也不知道，还当去找她娘亲了。孙氏回家时，在水井里才发现女儿，哭得不成样儿，病倒在床，孙枫岳却也不在意，反而从中仿佛得了启发，数日后，把那时两岁的二女儿、半岁的三女儿一起带去河边“玩儿”，两个小姑娘都没跟着再回来。
孙氏虽然心有怀疑，但又贪着孙家吃穿不缺，又想要是闹开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没处去，竟然只是和他打了一架，过后也认了命。
哪知不久有了第四个孩子，依旧是个女儿。孙枫岳又恼，又无可奈何，他想纳妾，或是把孙氏休了再娶。
他原本都已经选定了人的，谁知改朝换代后，新来的县令说有了新律法，纳妾也要看功名、地位，如他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要纳妾，还得有个恰当的理由。而他没功名，妻子也不到三十，又不是四五十岁眼看要绝户的。
另外，也说他家里两个女孩儿没得蹊跷，只是没个证据找到原因，不给公文，别说也就只是小富之家，就有万两银子，也买不得妾。
孙枫岳只好作罢，心想着婆娘说得也对，真要这个也死了，不止没人传宗接代，连养老的也没有了。至于孙氏，因官府已起了疑，他纵有不满，想她“消失”，却也始终没敢动手。
于是就把这女儿养了下来，孙枫岳心还不死，给这女儿起名“招弟”，交给妻子和一个仆妇教养，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到女孩一岁时，竟没见过亲爹。
后来女孩长大些，能喊爹，会说话了，孙枫岳见她生得还有几分可爱，而且也不怎么缠着要东西，方给她几分好颜色，碰到了面，能说上两句话。
就在“招弟”快两岁时，也不知是不是这名字好，还真给孙家招来了个男娃娃，就是那孙益。孙枫岳有了这宝贝儿子，就顾不上别人，成天抱着当了金子似的。但也就过了一年多的太平日子，连日大雨击溃了大河河堤。
孙家离河堤不算近，听得声响不对，孙枫岳立刻跳起来，他是精细人，这几日看着大雨心里不清净，早把银子装到一起。这时拿上银子，还拿起了晚饭没喝的好酒，在后楼庭院里，招呼孙氏抱起孙益快跑。
快到城门时，那时也年轻的周大爷见到他们三人，仓促间觉得奇怪，问：“你家小招弟呢？”
夫妻俩才记起忘了女儿。
孙氏还有些心疼女儿，要回去找时，孙枫岳把儿子抱过来，意思让她若要回去，可不能带上小的冒险。孙氏正犹豫，只觉衣摆被只泥乎乎的小手牵住，低头一看，是她女儿不知几时自己跟了出来，夫妻俩竟都不知道，此时小姑娘摔在雨地里，也没哭，就是抓紧了大人的衣服。
那眼神，孙氏今日也没忘。
她是知道的，或许从那时起，才几岁大的女儿，就和她生分了。
女儿那眼神，不像在看娘亲，仿佛看的是一棵树，或是一根木头，在洪流中，让她能活下去的木头。
孙家离河堤不算近，听得声响不对，孙枫岳立刻跳起来，他是精细人，这几日看着大雨心里不清净，早把银子装到一起。这时拿上银子，还拿起了晚饭没喝的好酒，在后楼庭院里，招呼孙氏抱起孙益快跑。
快到城门时，那时也年轻的周大爷见到他们三人，仓促间觉得奇怪，问：“你家小招弟呢？”
夫妻俩才记起忘了女儿。
孙氏还有些心疼女儿，要回去找时，孙枫岳把儿子抱过来，意思让她若要回去，可不能带上小的冒险。孙氏正犹豫，只觉衣摆被只泥乎乎的小手牵住，低头一看，是她女儿不知几时自己跟了出来，夫妻俩竟都不知道，此时小姑娘摔在雨地里，也没哭，就是抓紧了大人的衣服。
那眼神，孙氏今日也没忘。
她是知道的，或许从那时起，才几岁大的女儿，就和她生分了。
女儿那眼神，不像在看娘亲，仿佛看的是一棵树，或是一根木头，在洪流中，让她能活下去的木头。
这时候的紫鸾才三四岁，记得住逃难的画面，其实事情是忘了的。
但周大爷还记得，那次遇上后，两家人一起逃到了邻县里，孙枫岳享乐了半辈子，到了县城，说是一路辛苦，吃喝嫖赌，不像是逃难的，倒像是去玩的。后来家里水退了，说要回去时，孙氏才发现，他们不知在哪里失落了许多银子。
虽然借住的友人大义，不要他们的银钱，别处却是一一结了账，后来所剩无几了。孙枫岳还在庆幸将能回去了，就算少了这些银子，回家去也不愁吃喝，不想先回家的人，没两天又回了那里，说：“哎呀，满地上都是没逃出来的，连县衙都冲坏了好几个屋子，我还路过了你们家，唉，还是等等回去吧！大灾就有大疫啊！”
孙家人只好原地等着，那收留的友人家里，偏偏有丈母娘要来住，又不好开口，孙家也一时假作不知此事。
两个孩子年幼，怎经得这大折腾？一个病了，另一个转天也发起了热。周大爷正替他家急，埋怨了孙枫岳不替后路着想，但心疼小娃娃受苦，帮了些银子，岂知孙枫岳带两个孩子去趟医馆，回来时就只抱着一个，不仅还上了周家的银子，又给了朋友几两银子做“谢礼”。
周家心下猜疑，妇人拉着孙氏询问，她就抹起眼泪：“他说我弄丢了银子，你叫我上哪说理去呢？银子从来一文也过不到我手里！可他这样说，我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按了手印……”
但周大爷还记得，那次遇上后，两家人一起逃到了邻县里，孙枫岳享乐了半辈子，到了县城，说是一路辛苦，吃喝嫖赌，不像是逃难的，倒像是去玩的。后来家里水退了，说要回去时，孙氏才发现，他们不知在哪里失落了许多银子。
虽然借住的友人大义，不要他们的银钱，别处却是一一结了账，后来所剩无几了。孙枫岳还在庆幸将能回去了，就算少了这些银子，回家去也不愁吃喝，不想先回家的人，没两天又回了那里，说：“哎呀，满地上都是没逃出来的，连县衙都冲坏了好几个屋子，我还路过了你们家，唉，还是等等回去吧！大灾就有大疫啊！”
孙家人只好原地等着，那收留的友人家里，偏偏有丈母娘要来住，又不好开口，孙家也一时假作不知此事。
两个孩子年幼，怎经得这大折腾？一个病了，另一个转天也发起了热。周大爷正替他家急，埋怨了孙枫岳不替后路着想，但心疼小娃娃受苦，帮了些银子，岂知孙枫岳带两个孩子去趟医馆，回来时就只抱着一个，不仅还上了周家的银子，又给了朋友几两银子做“谢礼”。
周家心下猜疑，妇人拉着孙氏询问，她就抹起眼泪：“他说我弄丢了银子，你叫我上哪说理去呢？银子从来一文也过不到我手里！可他这样说，我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按了手印……”
（六三）
孙氏之前听见紫鸾喊小燕子“少夫人”，只当是紫鸾在哪家做了仆从，心想既然这里有个“主子”，求她比求“狠心的”女儿强。她过来又扯小燕子的袖子，被慵云喝了一声：“混扯什么呢？”
小燕子是不讲究身份的，但眼前的孙氏又可怜，又可恨。小燕子这时尚不知那许多细节，只知道做父母的亲自画押按手印，把女儿卖给了青楼，就是个很难理解的事儿。
当孙氏松开手，尴尬地抓住自己的袖子，求她：“少夫人，您行行好，叫招……紫鸾看在好歹生养过一场上，替我们两个老人想想吧！我们年纪大了，只想要个家啊！”
“你们想要个家，为什么不在以前给紫鸾一个家呢？”小燕子摇头，她其实也不十分了解紫鸾都经历了些什么折磨，看上去，紫鸾肤白手嫩，好似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但是，小燕子在那楼里第一回看到紫鸾时，这个聪慧的姑娘，眼睛是死气沉沉的，好像一个卧病多年的老人。
只有和白凤漪坐在一起聊天时，紫鸾的目光有时候会变得灵动。
小燕子记得紫鸾比自己大了两岁，那卖身契上落的年月她也认得的，算算紫鸾在那座花楼里，已过了十八年了。一个四岁不到的小姑娘，被父母为了银子，卖进了火坑里！
小燕子说完，也不管那家人怎么想，会怎么说，拉着紫鸾先去了后院，她自己的屋子里，白凤漪也跟了过来。小燕子只是好奇：“你们到底怎么玩儿的？”
紫鸾和白凤漪忍笑，这位少夫人脑子里只有“玩”啊！
“还能怎么办？”紫鸾笑道，“不过是弄到了房契和地契，豪赌了一把，将孙家的宅子和地全输了出去。”
“……”小燕子半晌后才想起来评道：“这么……这么别出心裁的办法？那孙家人还真要气死了！”
“他们气他们的！那宅子和地，哪一样不是紫鸾的钱置的？如今，只是收回来罢了。”白凤漪道。
孙氏之前听见紫鸾喊小燕子“少夫人”，只当是紫鸾在哪家做了仆从，心想既然这里有个“主子”，求她比求“狠心的”女儿强。她过来又扯小燕子的袖子，被慵云喝了一声：“混扯什么呢？”
小燕子是不讲究身份的，但眼前的孙氏又可怜，又可恨。小燕子这时尚不知那许多细节，只知道做父母的亲自画押按手印，把女儿卖给了青楼，就是个很难理解的事儿。
当孙氏松开手，尴尬地抓住自己的袖子，求她：“少夫人，您行行好，叫招……紫鸾看在好歹生养过一场上，替我们两个老人想想吧！我们年纪大了，只想要个家啊！”
“你们想要个家，为什么不在以前给紫鸾一个家呢？”小燕子摇头，她其实也不十分了解紫鸾都经历了些什么折磨，看上去，紫鸾肤白手嫩，好似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但是，小燕子在那楼里第一回看到紫鸾时，这个聪慧的姑娘，眼睛是死气沉沉的，好像一个卧病多年的老人。
只有和白凤漪坐在一起聊天时，紫鸾的目光有时候会变得灵动。
小燕子记得紫鸾比自己大了两岁，那卖身契上落的年月她也认得的，算算紫鸾在那座花楼里，已过了十八年了。一个四岁不到的小姑娘，被父母为了银子，卖进了火坑里！
小燕子说完，也不管那家人怎么想，会怎么说，拉着紫鸾先去了后院，她自己的屋子里，白凤漪也跟了过来。小燕子只是好奇：“你们到底怎么玩儿的？”
紫鸾和白凤漪忍笑，这位少夫人脑子里只有“玩”啊！
“还能怎么办？”紫鸾笑道，“不过是弄到了房契和地契，豪赌了一把，将孙家的宅子和地全输了出去。”
“……”小燕子半晌后才想起来评道：“这么……这么别出心裁的办法？那孙家人还真要气死了！”
“他们气他们的！那宅子和地，哪一样不是紫鸾的钱置的？如今，只是收回来罢了。”白凤漪道。
小燕子就问她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却原来紫鸾本来是不记得家人的，那时候太小，大约也并不想记得他们。可孙家当年拿了那笔钱，辗转到了京城里，开了买卖，孙枫岳还千方百计的，让孙益进了一个三品大员的家学里，和他家的少爷一起念书。
不料孙益被父母宠惯了，到了学里是天天惹是生非，那位大人怕带坏自家孩子，随便荐了一家京郊的书院，建议孙枫岳让孩子去那念书。孙枫岳真把儿子带去了那书院，让孙氏还在书院附近赁下个小宅子，陪着儿子念书。
二人对儿子真个是要甚给甚，成天心肝心肝的叫。孙益还是在某一日，母亲带了昔日的旧仆来家里做客，才从她们聊天中，知道自己原来曾有几个姐姐，还知道了有个姐姐还在人世，只是不曾见过，也没听爹娘提起过。
京城繁华，孙益结识了几个“同窗”，其实皆是些纨绔子弟，成天一起吃酒逛窑子，再不就是去赌坊。
而紫鸾，十三岁被鸨母放到大堂里斟酒，，独独庆幸的是，她在楼中美貌是头一份的，学东西又快，鸨母见许多浪荡子恋慕她，故意留了几年，没像对穗儿鹦儿那样，早早卖了姑娘的“完璧之身”。
但就算如此，也只勉强挨到了她十四岁，鸨母再等不得，正好有个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出手大方，竞得了这机会，与紫鸾成了所谓的好事。这公子却也是“有几分意思”，过后还写了篇诗文，专赞紫鸾的美貌，还作了幅不堪入目的画，却被人临摹后转到市集上，夹在些话本、图册里卖。
经此一事，紫鸾在京中是出了名，慕名而至的络绎不绝。
紫鸾起先以为那公子说的好听话是真的，鸨母却笑她太天真，她设计一试，方知对方不仅只把她看作妓女，还是个下贱的娼妇罢了，与她说的那些，不过哄她一时高兴，好顺着他些。
那孙益既是浪荡子，也知道了紫鸾的大名，阴错阳差，不知怎么就也知道了她就是自家的人。孙枫岳见孙益在书院不学好，又逢做的生意折了本，与孙氏商量要不要回故乡去，正好火头上给了他一顿打，说是往后一年只给一半月钱，让他好收心念书。
孙益被揍得跑出家门，却一头撞到了紫鸾在的花楼，使了点银子混进她屋子，抱着就喊姐姐。
紫鸾那时才刚偷偷留下了客人给的赏银，这赏银是客人私下给的，紫鸾正不愿交给鸨母，欲留下做日后的赎身钱。但这两年才有个姐姐因偷藏体己丧了命，紫鸾犹豫矛盾之际见到孙益，方想起了自己的家。
孙益来找姐姐，为的是父亲要断他零用，他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而紫鸾和他既没见几面，其实也不十分信任。只是想遍了身边所有人，唯有这个可靠一点。她便秉持豪赌一把的心，把那银子偷偷给了“弟弟”，也是看出他的贪，说好这些银子，可五成归他。
孙益把钱带了回去，几天功夫就和他爹和好，还告诉了姐姐的下落。孙氏倒是又心酸又心喜，孙枫岳却对女儿没多大印象了，只还记得曾有个小女儿，后来换了点银子。
却原来紫鸾本来是不记得家人的，那时候太小，大约也并不想记得他们。可孙家当年拿了那笔钱，辗转到了京城里，开了买卖，孙枫岳还千方百计的，让孙益进了一个三品大员的家学里，和他家的少爷一起念书。
不料孙益被父母宠惯了，到了学里是天天惹是生非，那位大人怕带坏自家孩子，随便荐了一家京郊的书院，建议孙枫岳让孩子去那念书。孙枫岳真把儿子带去了那书院，让孙氏还在书院附近赁下个小宅子，陪着儿子念书。
二人对儿子真个是要甚给甚，成天心肝心肝的叫。孙益还是在某一日，母亲带了昔日的旧仆来家里做客，才从她们聊天中，知道自己原来曾有几个姐姐，还知道了有个姐姐还在人世，只是不曾见过，也没听爹娘提起过。
京城繁华，孙益结识了几个“同窗”，其实皆是些纨绔子弟，成天一起吃酒逛窑子，再不就是去赌坊。
而紫鸾，十三岁被鸨母放到大堂里斟酒，，独独庆幸的是，她在楼中美貌是头一份的，学东西又快，鸨母见许多浪荡子恋慕她，故意留了几年，没像对穗儿鹦儿那样，早早卖了姑娘的“完璧之身”。
但就算如此，也只勉强挨到了她十四岁，鸨母再等不得，正好有个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出手大方，竞得了这机会，与紫鸾成了所谓的好事。这公子却也是“有几分意思”，过后还写了篇诗文，专赞紫鸾的美貌，还作了幅不堪入目的画，却被人临摹后转到市集上，夹在些话本、图册里卖。
经此一事，紫鸾在京中是出了名，慕名而至的络绎不绝。
紫鸾起先以为那公子说的好听话是真的，鸨母却笑她太天真，她设计一试，方知对方不仅只把她看作妓女，还是个下贱的娼妇罢了，与她说的那些，不过哄她一时高兴，好顺着他些。
那孙益既是浪荡子，也知道了紫鸾的大名，阴错阳差，不知怎么就也知道了她就是自家的人。孙枫岳见孙益在书院不学好，又逢做的生意折了本，与孙氏商量要不要回故乡去，正好火头上给了他一顿打，说是往后一年只给一半月钱，让他好收心念书。
孙益被揍得跑出家门，却一头撞到了紫鸾在的花楼，使了点银子混进她屋子，抱着就喊姐姐。
紫鸾那时才刚偷偷留下了客人给的赏银，这赏银是客人私下给的，紫鸾正不愿交给鸨母，欲留下做日后的赎身钱。但这两年才有个姐姐因偷藏体己丧了命，紫鸾犹豫矛盾之际见到孙益，方想起了自己的家。
孙益来找姐姐，为的是父亲要断他零用，他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而紫鸾和他既没见几面，其实也不十分信任。只是想遍了身边所有人，唯有这个可靠一点。她便秉持豪赌一把的心，把那银子偷偷给了“弟弟”，也是看出他的贪，说好这些银子，可五成归他。
孙益把钱带了回去，几天功夫就和他爹和好，还告诉了姐姐的下落。孙氏倒是又心酸又心喜，孙枫岳却对女儿没多大印象了，只还记得曾有个小女儿，后来换了点银子。
但孙枫岳撺掇了孙氏，趁紫鸾去烧香祈愿时，与女儿相认。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洒了几回泪，说几件不易，紫鸾寻思着母亲也只是懦弱一些，也不是诚心要抛弃自己。
紫鸾既不相信孙益，后来从别人那，打听到孙益每隔一阵就花天酒地一回，便想改了主意，又怕孙益急眼，把事吐露出去，也是怜惜母亲，恐怕老年辛苦。
她这时正值二八之龄，向客人撒个娇，就有比以前多几倍的私下赏银，有客人听她说得可怜，还帮着她向楼里打马虎眼。
只是那时不管谁要赎她出去，鸨母都不肯，知道这摇钱树在楼里，可以生出比那赎身银多几倍的钱来。
那年上巳，紫鸾陪个客人出去时，那客人却将她带到了河边，头一回和别的姑娘一起踏青、赏春，也是那时候遇见了白凤漪。两个都是风尘姑娘，又都不甘落于风尘，白凤漪又是仗义之人，只几句话，紫鸾便决定了，将自己的银子分作两份，十两银子里，有四两偷偷送回家去，让母亲保管，叫她给孙益请个好先生，考个功名。
剩下六成，就悄悄地放在白凤漪手里。
那四成银子，紫鸾从来只当没得过，能安抚住孙益不来揭穿就好。只是这回永琪和小燕子把那花楼散了，楼里的姑娘能走则走，没处去的，也有个温柔些的鸨母“接收”。这事儿被孙益知道，才晓得自己姐姐住进了秦楼，且在秦楼附近，竟然置办了个小宅子。
他便猜着姐姐定留了体己，跑去秦楼一通吵闹，硬要白凤漪把“姐姐的苦钱”交出来。紫鸾当日碰巧就在秦楼，和姑娘们一起学刺绣，打算以后开个绣坊也不错，听见孙益在大堂里撒泼，觉着丢人，出去和他对质几句，问出这些年来，他一家子偷偷在故乡重新置了大宅子，置了几亩田地，父母都回了冀县过活。
只有孙益，竟然一文钱也没存下，就是因为没钱养妻儿了，才来又找姐姐的。
紫鸾便先不理他，与白凤漪一起，到了冀县，只是宅院倒不打紧，想进门时，被“弟媳妇”嫌脏，左右不许进门，亲爹娘还在宅子里摆酒庆贺家里添丁。紫鸾气不打一处来，让白凤漪去宅内偷出了房契地契，隔天就去了个赌坊，把宅子和地输了出去。
“好！做得好！”
小燕子听到这里，大声赞道：“我看孙益就是个赌鬼，就算你不这么做，没几年，这宅子和地，也是要输出去。还不如借现在出口恶气呢！”
紫鸾既不相信孙益，后来从别人那，打听到孙益每隔一阵就花天酒地一回，便想改了主意，又怕孙益急眼，把事吐露出去，也是怜惜母亲，恐怕老年辛苦。
她这时正值二八之龄，向客人撒个娇，就有比以前多几倍的私下赏银，有客人听她说得可怜，还帮着她向楼里打马虎眼。
只是那时不管谁要赎她出去，鸨母都不肯，知道这摇钱树在楼里，可以生出比那赎身银多几倍的钱来。
那年上巳，紫鸾陪个客人出去时，那客人却将她带到了河边，头一回和别的姑娘一起踏青、赏春，也是那时候遇见了白凤漪。两个都是风尘姑娘，又都不甘落于风尘，白凤漪又是仗义之人，只几句话，紫鸾便决定了，将自己的银子分作两份，十两银子里，有四两偷偷送回家去，让母亲保管，叫她给孙益请个好先生，考个功名。
剩下六成，就悄悄地放在白凤漪手里。
那四成银子，紫鸾从来只当没得过，能安抚住孙益不来揭穿就好。只是这回永琪和小燕子把那花楼散了，楼里的姑娘能走则走，没处去的，也有个温柔些的鸨母“接收”。这事儿被孙益知道，才晓得自己姐姐住进了秦楼，且在秦楼附近，竟然置办了个小宅子。
他便猜着姐姐定留了体己，跑去秦楼一通吵闹，硬要白凤漪把“姐姐的苦钱”交出来。紫鸾当日碰巧就在秦楼，和姑娘们一起学刺绣，打算以后开个绣坊也不错，听见孙益在大堂里撒泼，觉着丢人，出去和他对质几句，问出这些年来，他一家子偷偷在故乡重新置了大宅子，置了几亩田地，父母都回了冀县过活。
只有孙益，竟然一文钱也没存下，就是因为没钱养妻儿了，才来又找姐姐的。
紫鸾便先不理他，与白凤漪一起，到了冀县，只是宅院倒不打紧，想进门时，被“弟媳妇”嫌脏，左右不许进门，亲爹娘还在宅子里摆酒庆贺家里添丁。紫鸾气不打一处来，让白凤漪去宅内偷出了房契地契，隔天就去了个赌坊，把宅子和地输了出去。
“好！做得好！”
小燕子听到这里，大声赞道：“我看孙益就是个赌鬼，就算你不这么做，没几年，这宅子和地，也是要输出去。还不如借现在出口恶气呢！”
又过一日，县衙有官差清晨赶去了孙家。
小燕子等人不知发生何事，也过去时，只见门边倒着孙益，往里头庭院里躺着孙氏，都是被人用刀砍劈而死，而那孙枫岳，则沉在后院的水缸里。
院子里，站着个年轻……姑娘，看上去比小燕子大了五六岁，却是在室女子的打扮，两手沾血，在那一边把孙枫岳往水里按，一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这滋味可好受？鼻子里灌满了水是不是？没法呼吸了是不是？怕得屁滚尿流了是不是？这滋味我可清楚了，因为我亲身尝过！你这混蛋，竟敢说你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小燕子等人不知发生何事，也过去时，只见门边倒着孙益，往里头庭院里躺着孙氏，都是被人用刀砍劈而死，而那孙枫岳，则沉在后院的水缸里。
院子里，站着个年轻……姑娘，看上去比小燕子大了五六岁，却是在室女子的打扮，两手沾血，在那一边把孙枫岳往水里按，一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这滋味可好受？鼻子里灌满了水是不是？没法呼吸了是不是？怕得屁滚尿流了是不是？这滋味我可清楚了，因为我亲身尝过！你这混蛋，竟敢说你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官差把姑娘拉开，把孙枫岳救上来时，他已只有出气，没有进的气了。
姑娘被按跪在地上，也不挣扎，也不哭闹，只是大笑，笑足了才瘫坐了下去。原来，她便是孙枫岳的长女：“这混蛋，让我二妹半夜里去抓虾子，摘下酒菜，才四岁的孩子！我过去时，看到她落进的井里，一点点小的身子，一点点沉下去，我拽不动她，回去叫他救救二妹，他装死，装没听见！”
她亲眼看着妹妹一寸寸被井水吞没，过了不久，又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妹妹，被捂着小嘴，抛进了大河里。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向躲在远处哭泣的母亲大喊救命，母亲只是哭得大声了些，始终没有勇气挑战一家之主的权威。
她最终也被扔进了河中。
只有一点可庆幸的，她毕竟快六岁了，又偷偷下了几回水，和几个男孩儿一起学了游水，只是还不会游，但一入水就拼命放松了身子，幸运地抓住了一根浮木，小姑娘的身子轻盈，竟然真的就这么活了下来。
只是，两个妹妹的惨死，父亲的狰狞与残忍，母亲的懦弱和冷漠，让她记了这么多年。就算养父母劝她许多回，让她忘了这恨，那些事儿，还是变作了纠缠她的噩梦。
这么多年，没一天不造访她的梦境。
现在养父母因年迈陆续过世，她自觉世上再无牵挂，便回来了冀县。
“只有血，才能洗掉我的恨，别无他法！”她直直地看着孙枫岳，看着他被救活过来，大夫却摇头断言，这人脊柱摔断了，在水里太久，恐怕往后难站起来了，至于头脑会不会还清醒过来，他不知道。
姑娘被按跪在地上，也不挣扎，也不哭闹，只是大笑，笑足了才瘫坐了下去。原来，她便是孙枫岳的长女：“这混蛋，让我二妹半夜里去抓虾子，摘下酒菜，才四岁的孩子！我过去时，看到她落进的井里，一点点小的身子，一点点沉下去，我拽不动她，回去叫他救救二妹，他装死，装没听见！”
她亲眼看着妹妹一寸寸被井水吞没，过了不久，又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妹妹，被捂着小嘴，抛进了大河里。她知道自己逃不过，向躲在远处哭泣的母亲大喊救命，母亲只是哭得大声了些，始终没有勇气挑战一家之主的权威。
她最终也被扔进了河中。
只有一点可庆幸的，她毕竟快六岁了，又偷偷下了几回水，和几个男孩儿一起学了游水，只是还不会游，但一入水就拼命放松了身子，幸运地抓住了一根浮木，小姑娘的身子轻盈，竟然真的就这么活了下来。
只是，两个妹妹的惨死，父亲的狰狞与残忍，母亲的懦弱和冷漠，让她记了这么多年。就算养父母劝她许多回，让她忘了这恨，那些事儿，还是变作了纠缠她的噩梦。
这么多年，没一天不造访她的梦境。
现在养父母因年迈陆续过世，她自觉世上再无牵挂，便回来了冀县。
“只有血，才能洗掉我的恨，别无他法！”她直直地看着孙枫岳，看着他被救活过来，大夫却摇头断言，这人脊柱摔断了，在水里太久，恐怕往后难站起来了，至于头脑会不会还清醒过来，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