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问九霄•疏帘淡月（续篇\/番外）
永琪和小燕子都是皮薄之人，拂水居内不留内侍值夜，只出了小院儿门，再过了对面，才遇见的小福子。小福子正犯困，坐在庭院里边喝茶边哼小曲儿解乏，猛地见到那树下多了人影，一抬头才发现，五阿哥已到了面前。
他一个激灵窜起来：“五阿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永琪一脸疲倦，话也不想说，熟门熟路进了另一重门。这门背后也是一间寝宫，小燕子初入宫时就见过，正是永琪成婚之前住的。小福子也乖觉，见五阿哥这倦极了的模样，忙翻出一床被褥，往那床上铺好。
永琪躺上去，闭目。
半个时辰后，他又懊恼地大叹一声，翻身坐起来。
小福子在外室惊得忙问他：“五阿哥莫非哪儿不适？”
永琪瞪着他，仍是懒得解释——在拂水居里，小燕子睡觉翻来翻去，挤得他睡不着。原指望这里清净且有张大床，可真躺下来，不但没睡着，就连小燕子也没得抱。
她不会又把被子踢了吧？
打成婚那日起，牵挂就牢牢系上了心头。思来想去，回了拂水居，却见房内空空，小燕子竟不见了？
他一个激灵窜起来：“五阿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永琪一脸疲倦，话也不想说，熟门熟路进了另一重门。这门背后也是一间寝宫，小燕子初入宫时就见过，正是永琪成婚之前住的。小福子也乖觉，见五阿哥这倦极了的模样，忙翻出一床被褥，往那床上铺好。
永琪躺上去，闭目。
半个时辰后，他又懊恼地大叹一声，翻身坐起来。
小福子在外室惊得忙问他：“五阿哥莫非哪儿不适？”
永琪瞪着他，仍是懒得解释——在拂水居里，小燕子睡觉翻来翻去，挤得他睡不着。原指望这里清净且有张大床，可真躺下来，不但没睡着，就连小燕子也没得抱。
她不会又把被子踢了吧？
打成婚那日起，牵挂就牢牢系上了心头。思来想去，回了拂水居，却见房内空空，小燕子竟不见了？
小燕子其实也没走远，怪只怪景阳宫院落不算太大，这路却左一条右一道。小燕子睡着睡着，忽然冷了一截。此前她一人在外走江湖时，就冬夜里也偶尔能把被子踢走，但她习武之人，每到这时都是无所觉，直睡到起夜了才发现。
在景阳宫和永琪同榻才月余，竟是惯了有他在旁暖着，永琪才出去一会，她就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只觉屋子里空空的，转头还心想自个儿也真糊涂，这大半夜的永琪当然在边上睡着呢，哪来的空……
顺手一模身侧，惊得两眼瞪起，咦？为何她一伸手就碰到了最边上的床柱，碰得手上生疼？这永琪还真不见啦？
在景阳宫和永琪同榻才月余，竟是惯了有他在旁暖着，永琪才出去一会，她就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只觉屋子里空空的，转头还心想自个儿也真糊涂，这大半夜的永琪当然在边上睡着呢，哪来的空……
顺手一模身侧，惊得两眼瞪起，咦？为何她一伸手就碰到了最边上的床柱，碰得手上生疼？这永琪还真不见啦？
外头想必很冷，风声呼呼的，现在没了那“暖炉”，只想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一丝风儿也不想碰。分明是个跌打滚爬闯江湖的，几时被惯得贪恋享受了，她自己也说不清。
可是，不出去看看又心里不踏实，卷着被子左一滚右一翻，还是咬咬牙爬起来，从架上衣衫里挑了件大大的袍子，披在外头。永琪是个极讲究的，一年四季衣衫都是每日要换，真真是宫中养出的性子，反正他又不负责浆洗缝制。
他每晚架上都有两套衣服，当天的搁在那儿，第二天下人们收走去浆洗。小燕子起初羞涩，不好意思套着他的衣服，怕人看见了笑话。现在整个景阳宫留守的人少，她也随意大胆多了。这男人家的衣服是不比女儿家的繁复，但好在穿脱容易，一件袍子随意一套，再左一下右一下卷一卷，就能把她罩得严实，还很暖和！
桌上有油灯，拿了一盏寻出去却是庭院深深，竹林寂寂。
小燕子做五福晋前，在景阳宫就呆过一阵儿，路上见不到人，就往永琪以前常呆着的宫殿去找。她是挑对了目的地，却不知自个儿刚巧和永琪走了不同的小道，一个从左边角门过去，一个刚好从右边角门出来。
进了那寝宫里，只见床上被褥是铺开的，人是影儿不见。她顿时猜着是错过了，不免嘴角往下一撇，这臭永琪，大半夜的玩捉迷藏嘛？
可是，不出去看看又心里不踏实，卷着被子左一滚右一翻，还是咬咬牙爬起来，从架上衣衫里挑了件大大的袍子，披在外头。永琪是个极讲究的，一年四季衣衫都是每日要换，真真是宫中养出的性子，反正他又不负责浆洗缝制。
他每晚架上都有两套衣服，当天的搁在那儿，第二天下人们收走去浆洗。小燕子起初羞涩，不好意思套着他的衣服，怕人看见了笑话。现在整个景阳宫留守的人少，她也随意大胆多了。这男人家的衣服是不比女儿家的繁复，但好在穿脱容易，一件袍子随意一套，再左一下右一下卷一卷，就能把她罩得严实，还很暖和！
桌上有油灯，拿了一盏寻出去却是庭院深深，竹林寂寂。
小燕子做五福晋前，在景阳宫就呆过一阵儿，路上见不到人，就往永琪以前常呆着的宫殿去找。她是挑对了目的地，却不知自个儿刚巧和永琪走了不同的小道，一个从左边角门过去，一个刚好从右边角门出来。
进了那寝宫里，只见床上被褥是铺开的，人是影儿不见。她顿时猜着是错过了，不免嘴角往下一撇，这臭永琪，大半夜的玩捉迷藏嘛？
“福晋？”小福子见到她，又吓了一跳，忙低头问安，心道这五阿哥半夜儿梦游一般，往前没听说过有这毛病，起床气倒是小顺子给提醒过几回，还有，五福晋怎么也梦游了？
小燕子比永琪清醒得多，见了小福子便问永琪去了哪儿，得了回答便往拂水居里钻，进了院落，就见永琪半开了窗，正左右张望。她两步上前，揪住永琪：“大半夜的，你怎么还睡到隔壁去了？”
永琪笑了笑，哪好意思说是她挤着了自个儿？笑没展开，就被个哈欠打断，见小燕子这打扮，抓了她伸过来的手，也免得她再去走正门，熟门熟路就给提进了屋内：“你个小燕子，睡觉也不老实，还说我？看，手冰成这样，还不捂着去？”
小燕子回到被子里，这才发现刚才是真的冷。忽的手上一暖，是被永琪捉住两手，塞到了他的衣服里。小燕子顿时眼睛一亮，这下可暖和了！
小燕子比永琪清醒得多，见了小福子便问永琪去了哪儿，得了回答便往拂水居里钻，进了院落，就见永琪半开了窗，正左右张望。她两步上前，揪住永琪：“大半夜的，你怎么还睡到隔壁去了？”
永琪笑了笑，哪好意思说是她挤着了自个儿？笑没展开，就被个哈欠打断，见小燕子这打扮，抓了她伸过来的手，也免得她再去走正门，熟门熟路就给提进了屋内：“你个小燕子，睡觉也不老实，还说我？看，手冰成这样，还不捂着去？”
小燕子回到被子里，这才发现刚才是真的冷。忽的手上一暖，是被永琪捉住两手，塞到了他的衣服里。小燕子顿时眼睛一亮，这下可暖和了！
“睡吧。”永琪倦意浓浓，刚说完就自个儿先入了梦。
小燕子却是睁大了眼睛，成婚以来，每夜都是她先睡着，每回都错过了欣赏熟睡的永琪。她轻手轻脚把床帐打开，不经意间钩子打在床柱上，吓得她连忙停手看向永琪。
幸好，他并没有被她吵醒，睡得特别沉。
他睡得好乖——小燕子觉得这词不对，该说是好规矩，可是心底里，莫名就认定了这么个形容，似乎眼前睡着的是个大孩子。
只是，这大孩子的眼皮底下一片阴影，是自己都没睡好吗？可是，眼下日子一片太平，他每日去朝房，也远没有当初去上书房的时辰早，为什么会这样？
嗯……
呃……
呀，眼皮儿在打架……
呼，呼呼……
一梦美好，直到——
“嘭！”
“怎么了？咦？”小燕子睡梦中惊醒过来，天已破晓，这一夜梦得格外香甜。可她被什么声响惊了一场甜梦，起初是不悦，循声一看，“永琪？哈哈，你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吧？居然睡到地上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永琪原是不生气的，他虽摔了，可这屋子里铺了毯子，声响是有些，也不够体面，但没摔疼。小燕子这一说，把他的不满招惹上来，“到底谁睡觉不老实？”
小燕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他的枕头上。再想说什么时，外头有人敲门，应了一声，却不是小福子的声音：“五阿哥，该起了。”
“小桂子？”永琪把不悦暂时往脑后一扔，往小燕子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来撒气，趿着鞋走到门边。小燕子来不及穿好衣服，只穿里衣又觉不够体面，她虽大咧咧的，女儿家总是脸皮薄些，又素日不肯把小桂子当“太监”看待。她就套了外头衣衫，仍裹在被子里。
小桂子候到永琪的首肯，推门进屋。
永琪笑道：“不是还有半个月么？怎么就回来了？你这一来一回，在家能住几日？”
小桂子一打眼，就觉五阿哥刚才莫非是恼了？分明是压下了几分火气，且衣衫也乱，再看那床铺边上散落的东西，便想着这莫不是真被挤着了，在生气呢？
小燕子却是睁大了眼睛，成婚以来，每夜都是她先睡着，每回都错过了欣赏熟睡的永琪。她轻手轻脚把床帐打开，不经意间钩子打在床柱上，吓得她连忙停手看向永琪。
幸好，他并没有被她吵醒，睡得特别沉。
他睡得好乖——小燕子觉得这词不对，该说是好规矩，可是心底里，莫名就认定了这么个形容，似乎眼前睡着的是个大孩子。
只是，这大孩子的眼皮底下一片阴影，是自己都没睡好吗？可是，眼下日子一片太平，他每日去朝房，也远没有当初去上书房的时辰早，为什么会这样？
嗯……
呃……
呀，眼皮儿在打架……
呼，呼呼……
一梦美好，直到——
“嘭！”
“怎么了？咦？”小燕子睡梦中惊醒过来，天已破晓，这一夜梦得格外香甜。可她被什么声响惊了一场甜梦，起初是不悦，循声一看，“永琪？哈哈，你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吧？居然睡到地上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永琪原是不生气的，他虽摔了，可这屋子里铺了毯子，声响是有些，也不够体面，但没摔疼。小燕子这一说，把他的不满招惹上来，“到底谁睡觉不老实？”
小燕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他的枕头上。再想说什么时，外头有人敲门，应了一声，却不是小福子的声音：“五阿哥，该起了。”
“小桂子？”永琪把不悦暂时往脑后一扔，往小燕子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来撒气，趿着鞋走到门边。小燕子来不及穿好衣服，只穿里衣又觉不够体面，她虽大咧咧的，女儿家总是脸皮薄些，又素日不肯把小桂子当“太监”看待。她就套了外头衣衫，仍裹在被子里。
小桂子候到永琪的首肯，推门进屋。
永琪笑道：“不是还有半个月么？怎么就回来了？你这一来一回，在家能住几日？”
小桂子一打眼，就觉五阿哥刚才莫非是恼了？分明是压下了几分火气，且衣衫也乱，再看那床铺边上散落的东西，便想着这莫不是真被挤着了，在生气呢？
小桂子一打眼，就觉五阿哥刚才莫非是恼了？分明是压下了几分火气，且衣衫也乱，再看那床铺边上散落的东西，便想着这莫不是真被挤着了，在生气呢？
但他也不敢多问，收拾落着的衣物，把鞋袜又摆齐，后头跟进来的小太监，已帮着永琪穿戴妥当。永琪往门外走，两步后脚步停下，手往后一伸，将小桂子推得后退两步：“你刚回来，且歇着吧！”
小桂子只好闷头留下，刚听着永琪脚步出去了，正转头对小燕子道：“福晋，奴才先出去了”，门内就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小燕子家里跟来宫里的彩霞，另一个，则是替彩霞提了两个包袱的小顺子。
小桂子冲小顺子笑道：“怎么也回来了？这一来一回的，在家可没空儿呆了。”
小燕子扑哧笑出了声，这话听着好耳熟！
小顺子笑道：“我家就剩那几个不着调的亲戚，到河间就碰见了一个。我也懒得回去对着他们那假笑脸，让把银子衣食捎带回去也就得了，只在河间徘徊两天，着实想念景阳宫里，可不就赶紧回来了？”
小桂子是回了家的，他家就在沧州，回去时赶上他侄儿娶妻，纵是送了厚礼，侄儿看他的眼神，也颇有些微妙。父母还在，可从送他入宫那天起，就自然地结了芥蒂。小桂子也懒得计较那些恩怨，把永琪给的银子留给年迈父母养老，隔日天未亮，就静悄悄地起身，去家附近儿时呆过的河边赏玩了两日，也觉无趣。
宫里自然比别处舒坦，更要紧的，是一离开宫里，就总担心那帮“混球”，一会儿怕他们忘了烧火墙，一会儿想起茶房里的龙井好像快没了，或是担心这个，或是想着那个。那小顺子也是和他想到一处，总归是放心不下才新婚的主子，快马加鞭又赶回来了。
“对了，哥哥可是出了什么错儿？”小顺子把东西都搁下，彩霞的东西是女孩家的，小顺子分不清也不好细看，全由她自个儿拿去她的屋子。小桂子把残茶给他倒了一杯，小顺子也不讲究，拿起就解渴，小燕子是喜欢热闹的，这会天未大亮，她也不急着起身，歪在床头和彩霞聊天。
二人就也在门口小声说话，小桂子摇头：“我刚回来，什么也还未做，哪儿出错？”
小顺子道：“这就奇了，才刚我碰见五阿哥，看神色好像在烦恼什么事儿。不过五阿哥急着去朝房，我只来得及请了安，就被赶回来了。”
小桂子目光往小燕子那边一飘，也没解释。
小顺子眨眨眼，一下懂了，垂头忍笑，片刻后小燕子也起来更衣，他俩知道福晋容易害羞，就都躲了出去。
但他也不敢多问，收拾落着的衣物，把鞋袜又摆齐，后头跟进来的小太监，已帮着永琪穿戴妥当。永琪往门外走，两步后脚步停下，手往后一伸，将小桂子推得后退两步：“你刚回来，且歇着吧！”
小桂子只好闷头留下，刚听着永琪脚步出去了，正转头对小燕子道：“福晋，奴才先出去了”，门内就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小燕子家里跟来宫里的彩霞，另一个，则是替彩霞提了两个包袱的小顺子。
小桂子冲小顺子笑道：“怎么也回来了？这一来一回的，在家可没空儿呆了。”
小燕子扑哧笑出了声，这话听着好耳熟！
小顺子笑道：“我家就剩那几个不着调的亲戚，到河间就碰见了一个。我也懒得回去对着他们那假笑脸，让把银子衣食捎带回去也就得了，只在河间徘徊两天，着实想念景阳宫里，可不就赶紧回来了？”
小桂子是回了家的，他家就在沧州，回去时赶上他侄儿娶妻，纵是送了厚礼，侄儿看他的眼神，也颇有些微妙。父母还在，可从送他入宫那天起，就自然地结了芥蒂。小桂子也懒得计较那些恩怨，把永琪给的银子留给年迈父母养老，隔日天未亮，就静悄悄地起身，去家附近儿时呆过的河边赏玩了两日，也觉无趣。
宫里自然比别处舒坦，更要紧的，是一离开宫里，就总担心那帮“混球”，一会儿怕他们忘了烧火墙，一会儿想起茶房里的龙井好像快没了，或是担心这个，或是想着那个。那小顺子也是和他想到一处，总归是放心不下才新婚的主子，快马加鞭又赶回来了。
“对了，哥哥可是出了什么错儿？”小顺子把东西都搁下，彩霞的东西是女孩家的，小顺子分不清也不好细看，全由她自个儿拿去她的屋子。小桂子把残茶给他倒了一杯，小顺子也不讲究，拿起就解渴，小燕子是喜欢热闹的，这会天未大亮，她也不急着起身，歪在床头和彩霞聊天。
二人就也在门口小声说话，小桂子摇头：“我刚回来，什么也还未做，哪儿出错？”
小顺子道：“这就奇了，才刚我碰见五阿哥，看神色好像在烦恼什么事儿。不过五阿哥急着去朝房，我只来得及请了安，就被赶回来了。”
小桂子目光往小燕子那边一飘，也没解释。
小顺子眨眨眼，一下懂了，垂头忍笑，片刻后小燕子也起来更衣，他俩知道福晋容易害羞，就都躲了出去。
“你才回来，去歇息吧。”小燕子见彩霞开始帮忙拿衣服，摆摆手道，“我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穿衣服？扑哧，又不是衣来伸手的五阿哥。”
彩霞从小在方家，知道自家这姑娘的性子，这话一点没客套。她也就随小燕子自己翻找衣服，不过转头去拿了刨花水，又把一盒子珠钗找了出来。这珠钗是杜雪吟年轻时候的，当初小燕子及筓，先让小燕子挑了一支，小燕子说个个都漂亮得不得了，最后却拿了支小凤钗，上头只缀着两颗珍珠，比别的式样都轻盈简单，用她自己的话，便是：“你看别的多半要成对戴，搁我这儿，指不定两天就缺了一支，或是掉了珠子、磕坏了上头的金银色，我就拿这支好了！”
后来小燕子出阁，这一盒子就成了她的陪嫁，随着那几口大樟木箱子，一起送进的景阳宫。
小燕子换着衣服，瞅见她有个包袱散着，里头塞了一件夹袄：“咦？这袄儿好看呀，可是家里织坊里好像不兴这花样。”旁人也是不知她的，到底是女儿家，见到好看的衣服饰物，她也一样会留意。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晓得有些衣服料子娇贵，她这么爬高跳低的，可不方便。
她会看到这件，是因彩霞是精细人，什么都收拾得井然有序，这夹袄下头放了一包瓜果，显然衣裳是临时塞进来的，不打眼才怪。而且，她也觉得这衣裳有些个眼熟。
彩霞笑道：“这是昨儿傍晚我到京城，正错过了宫门开着的时辰，原说住老爷夫人家里，没成想明月姐姐不知哪里收到了消息，城门口就截到了我，接我去她那里住了一宿。姐姐说我衣裳穿薄了，怕清早出来冷着，找了这么件给我。早起穿着暖，半途走热了，我就给脱了。”
小燕子一拍手，可不就是之前明月穿过？
这明月昔日是三公主府上的，后来她把梁府要纳的小妾放跑，和永琪一起躲进三公主府上，就认得了明月。三公主见她和明月要好，又看紫薇在宫里没个臂膀，处处受人制约。三公主未必和紫薇有多要好，可是公主和永琪不愧是姐弟俩，一样的护短，自个儿就算不大在意紫薇这妹妹，也容不得她被人欺负，挑了几个勤快又老实的下人“送”给了紫薇使唤。
这当然不合规矩，受了皇后的侧目，但三公主脾气也娇纵，才管不了别人什么目光，加上皇阿玛对她百依百顺，这种小事也不会逆着爱女，也就顺顺利利的办下来了，紫薇后来才有轻轻松松的日子可过。
明月和小燕子要好，和紫薇也要好，加上彩霞金锁，五个姑娘当时常常玩成一团。这回紫薇出阁，本来想把明月也留在宫里，道：“小燕子和我不一样，我是格格，嫁到福家，福家虽门高，也只有公婆，还有小叔和妯娌一对儿，没人会欺负我。小燕子嫁进了宫里，身边没可靠人手可不行，万一碰上连嬷嬷那样的怎么办？”
小燕子当时就笑她过虑了：“我的脾气你知道的，我也不惯总有人伺候我，万事都能自己做得来，多了个彩霞已经很足够了。至于别人，你想想也知道啊，我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还是让明月她们全跟了她出宫，别人只道是她姐妹情深，让着紫薇。可这也只是一个原因，另一重也是心疼明月等人，想的是她们留在宫里，就是宫里的宫女，要过了二十五岁才放出去，随宫里安排配给那些粗鲁的侍卫。
可紫薇待她们好，福家也是厚待下人的，明月等人跟了出去，若有中意的，早早就能有好归宿，即使不急着出阁，日子也比宫里过得自在畅快啊，福家可没宫里这么多的规矩！
彩霞从小在方家，知道自家这姑娘的性子，这话一点没客套。她也就随小燕子自己翻找衣服，不过转头去拿了刨花水，又把一盒子珠钗找了出来。这珠钗是杜雪吟年轻时候的，当初小燕子及筓，先让小燕子挑了一支，小燕子说个个都漂亮得不得了，最后却拿了支小凤钗，上头只缀着两颗珍珠，比别的式样都轻盈简单，用她自己的话，便是：“你看别的多半要成对戴，搁我这儿，指不定两天就缺了一支，或是掉了珠子、磕坏了上头的金银色，我就拿这支好了！”
后来小燕子出阁，这一盒子就成了她的陪嫁，随着那几口大樟木箱子，一起送进的景阳宫。
小燕子换着衣服，瞅见她有个包袱散着，里头塞了一件夹袄：“咦？这袄儿好看呀，可是家里织坊里好像不兴这花样。”旁人也是不知她的，到底是女儿家，见到好看的衣服饰物，她也一样会留意。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晓得有些衣服料子娇贵，她这么爬高跳低的，可不方便。
她会看到这件，是因彩霞是精细人，什么都收拾得井然有序，这夹袄下头放了一包瓜果，显然衣裳是临时塞进来的，不打眼才怪。而且，她也觉得这衣裳有些个眼熟。
彩霞笑道：“这是昨儿傍晚我到京城，正错过了宫门开着的时辰，原说住老爷夫人家里，没成想明月姐姐不知哪里收到了消息，城门口就截到了我，接我去她那里住了一宿。姐姐说我衣裳穿薄了，怕清早出来冷着，找了这么件给我。早起穿着暖，半途走热了，我就给脱了。”
小燕子一拍手，可不就是之前明月穿过？
这明月昔日是三公主府上的，后来她把梁府要纳的小妾放跑，和永琪一起躲进三公主府上，就认得了明月。三公主见她和明月要好，又看紫薇在宫里没个臂膀，处处受人制约。三公主未必和紫薇有多要好，可是公主和永琪不愧是姐弟俩，一样的护短，自个儿就算不大在意紫薇这妹妹，也容不得她被人欺负，挑了几个勤快又老实的下人“送”给了紫薇使唤。
这当然不合规矩，受了皇后的侧目，但三公主脾气也娇纵，才管不了别人什么目光，加上皇阿玛对她百依百顺，这种小事也不会逆着爱女，也就顺顺利利的办下来了，紫薇后来才有轻轻松松的日子可过。
明月和小燕子要好，和紫薇也要好，加上彩霞金锁，五个姑娘当时常常玩成一团。这回紫薇出阁，本来想把明月也留在宫里，道：“小燕子和我不一样，我是格格，嫁到福家，福家虽门高，也只有公婆，还有小叔和妯娌一对儿，没人会欺负我。小燕子嫁进了宫里，身边没可靠人手可不行，万一碰上连嬷嬷那样的怎么办？”
小燕子当时就笑她过虑了：“我的脾气你知道的，我也不惯总有人伺候我，万事都能自己做得来，多了个彩霞已经很足够了。至于别人，你想想也知道啊，我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还是让明月她们全跟了她出宫，别人只道是她姐妹情深，让着紫薇。可这也只是一个原因，另一重也是心疼明月等人，想的是她们留在宫里，就是宫里的宫女，要过了二十五岁才放出去，随宫里安排配给那些粗鲁的侍卫。
可紫薇待她们好，福家也是厚待下人的，明月等人跟了出去，若有中意的，早早就能有好归宿，即使不急着出阁，日子也比宫里过得自在畅快啊，福家可没宫里这么多的规矩！
小燕子能自己穿衣，这梳头还是要隔着小披肩，让彩霞来帮忙的。
“对了，”彩霞仿佛忽然想起来，语气却又并不是，笑道，“夫人还说起呢，问我你晚上都是怎么个睡相？我说我也没见着过，夫人就让我带话，说让你夜里要改改睡相，别老挤着人，天长日久的，迟早五阿哥要黑脸呢。”
咦？
小燕子眨眨眼，然后猛一抬头，吓得彩霞连忙收手，免得一瓶子桂花油都泼她脑袋上去忙问她：“怎么了？”
小燕子一拍手：“我说呢！”这样一想可就想通了，难怪永琪那黑眼圈都出来了，大早上还一张臭脸给她看，她可是琢磨好一会了！
彩霞忍笑：“难不成，你真的把他挤着了？”小燕子不喜欢下人把她当主子看，景阳宫里的太监宫里不易改口，只有彩霞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彼此互道名字也是有的，这你啊我的，开头还被别人侧目过，小桂子小顺子却是见怪不怪，天长日久的，下人们都知道福晋是好性子的，和以前来做宫女时一个样，相处也都随意得多了。
“没有的事！”小燕子说得斩钉截铁，片刻声调又低落下来，“我，我睡相可好了，那么大的床，怎么可能挤着……他……”
“府里的床榻也不窄。”彩霞凉凉地说道，不及这里啊拔步床大，可也是老爷夫人，为了这小祖宗专门做的一张，可她若是白天玩太兴奋，夜里也有扑通一声落下去的时候。夫人还说，自己生的这姑娘真古怪，人家习武是闻鸡起舞，她不肯早早地晨起练功夫，都是夜里睡梦里练。这一两年功夫，拳脚真比从前长进了些，以她平日练功之懒散，怕都是这么练的吧？
“……真……”小燕子开始心虚，最后一挑眉，把桌案一拍，“谁知道？嘁，真要那样，活该他自己气死，谁叫他不说的！”
人家可是皇子，处处顾着你的面子呢。
彩霞心里暗笑，知道小燕子再逗不得，不然真翻脸了，这会哪有个最擅长哄她的五阿哥呢？打住了话题，给她把头发梳好。
“哎呀呀，不要戴这个！”小燕子推开了金钗，往桌上随意捡了两支小珠花。
彩霞差点破功，她之前也没见挑剔金钗沉啊，看来是真恼上啦！
“对了，”彩霞仿佛忽然想起来，语气却又并不是，笑道，“夫人还说起呢，问我你晚上都是怎么个睡相？我说我也没见着过，夫人就让我带话，说让你夜里要改改睡相，别老挤着人，天长日久的，迟早五阿哥要黑脸呢。”
咦？
小燕子眨眨眼，然后猛一抬头，吓得彩霞连忙收手，免得一瓶子桂花油都泼她脑袋上去忙问她：“怎么了？”
小燕子一拍手：“我说呢！”这样一想可就想通了，难怪永琪那黑眼圈都出来了，大早上还一张臭脸给她看，她可是琢磨好一会了！
彩霞忍笑：“难不成，你真的把他挤着了？”小燕子不喜欢下人把她当主子看，景阳宫里的太监宫里不易改口，只有彩霞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彼此互道名字也是有的，这你啊我的，开头还被别人侧目过，小桂子小顺子却是见怪不怪，天长日久的，下人们都知道福晋是好性子的，和以前来做宫女时一个样，相处也都随意得多了。
“没有的事！”小燕子说得斩钉截铁，片刻声调又低落下来，“我，我睡相可好了，那么大的床，怎么可能挤着……他……”
“府里的床榻也不窄。”彩霞凉凉地说道，不及这里啊拔步床大，可也是老爷夫人，为了这小祖宗专门做的一张，可她若是白天玩太兴奋，夜里也有扑通一声落下去的时候。夫人还说，自己生的这姑娘真古怪，人家习武是闻鸡起舞，她不肯早早地晨起练功夫，都是夜里睡梦里练。这一两年功夫，拳脚真比从前长进了些，以她平日练功之懒散，怕都是这么练的吧？
“……真……”小燕子开始心虚，最后一挑眉，把桌案一拍，“谁知道？嘁，真要那样，活该他自己气死，谁叫他不说的！”
人家可是皇子，处处顾着你的面子呢。
彩霞心里暗笑，知道小燕子再逗不得，不然真翻脸了，这会哪有个最擅长哄她的五阿哥呢？打住了话题，给她把头发梳好。
“哎呀呀，不要戴这个！”小燕子推开了金钗，往桌上随意捡了两支小珠花。
彩霞差点破功，她之前也没见挑剔金钗沉啊，看来是真恼上啦！
第三章
永琪觉得有些不对，连着三天了，他既没有被挤到，更没有被挤到摔床下去。小燕子这三天来睡觉格外的乖，每天都靠在里头，没怎么打滚，也不踢被子了。
他连着补了三天好觉，等精神养足了，猛地回过味儿来，这小燕子怎么突然转性儿了？
这日朝房中无大事，不过小半个时辰事已议完，令妃近日诊出喜脉，乾隆赶着去延禧宫，也没留永琪说话或用膳，摆摆手就把心早飞了的他放走了。永琪快步回了景阳宫，里头静悄悄的，内侍们三五个一群，在远远的角落里说笑。
“五阿哥。”小桂子眼尖，虽说永琪近日回来都近午了，可他就是操心的命，总留意着门口，永琪影子一进来，就忙起身迎上。
永琪一看，几乎所有下人都在这儿：“你们怎么在这嘀嘀咕咕？福晋呢？”以小燕子的性子，竟然没同他们一块儿玩？
彩霞道是小燕子在屋里还未起呢。
永琪看了看日头：“这时辰了？莫不是身上不好？”
“奴婢也怕是福晋身子不舒服，”彩雨道，他们甚至还猜着，难道是福晋有了喜才如此犯懒？可是，“正好今日有女太医来给福晋诊脉，说福晋只是睡得不好，犯困，脉象无异。”
小燕子不是生病，永琪放心了一截，吩咐下人备下早膳，就进了拂水居，碰上趿着鞋，刚刚走到庭院里的小燕子，先摸摸她额头，确实没发热，气色也不差，就是怎么和他换了个个儿：“看你困得这样，不是刚起来么？昨晚上没睡好？”
“睡好了啊！”小燕子过去笑嘻嘻道，话音刚落，就往永琪肩上一趴，片刻又睡着了。
一定哪里不对！
永琪左看右看，给小燕子看了脉象，可确实只是她太困乏。把她抱进卧房里，她一点也没醒，下人拿了早膳来，永琪又心疼她困，又怕她饿坏了肠胃，只好半扶着她，一口口把粥给她喂了下去。到午膳时，按平日里正是永琪回来的时辰，小燕子才睡醒，精神振振的。
永琪觉得有些不对，连着三天了，他既没有被挤到，更没有被挤到摔床下去。小燕子这三天来睡觉格外的乖，每天都靠在里头，没怎么打滚，也不踢被子了。
他连着补了三天好觉，等精神养足了，猛地回过味儿来，这小燕子怎么突然转性儿了？
这日朝房中无大事，不过小半个时辰事已议完，令妃近日诊出喜脉，乾隆赶着去延禧宫，也没留永琪说话或用膳，摆摆手就把心早飞了的他放走了。永琪快步回了景阳宫，里头静悄悄的，内侍们三五个一群，在远远的角落里说笑。
“五阿哥。”小桂子眼尖，虽说永琪近日回来都近午了，可他就是操心的命，总留意着门口，永琪影子一进来，就忙起身迎上。
永琪一看，几乎所有下人都在这儿：“你们怎么在这嘀嘀咕咕？福晋呢？”以小燕子的性子，竟然没同他们一块儿玩？
彩霞道是小燕子在屋里还未起呢。
永琪看了看日头：“这时辰了？莫不是身上不好？”
“奴婢也怕是福晋身子不舒服，”彩雨道，他们甚至还猜着，难道是福晋有了喜才如此犯懒？可是，“正好今日有女太医来给福晋诊脉，说福晋只是睡得不好，犯困，脉象无异。”
小燕子不是生病，永琪放心了一截，吩咐下人备下早膳，就进了拂水居，碰上趿着鞋，刚刚走到庭院里的小燕子，先摸摸她额头，确实没发热，气色也不差，就是怎么和他换了个个儿：“看你困得这样，不是刚起来么？昨晚上没睡好？”
“睡好了啊！”小燕子过去笑嘻嘻道，话音刚落，就往永琪肩上一趴，片刻又睡着了。
一定哪里不对！
永琪左看右看，给小燕子看了脉象，可确实只是她太困乏。把她抱进卧房里，她一点也没醒，下人拿了早膳来，永琪又心疼她困，又怕她饿坏了肠胃，只好半扶着她，一口口把粥给她喂了下去。到午膳时，按平日里正是永琪回来的时辰，小燕子才睡醒，精神振振的。
“你这是养成了猫性儿吗？原本的小燕子，被夜猫子叼跑了？”永琪拽着她去外头散散“睡气”，口中打趣她。
小燕子难得的少言寡语，直到永琪提出：“明儿个是休沐日，我原说带你出去逛逛，可是你这么困，那就……”
“出去？出宫去吗？好啊好啊！不不不，我一点不困！”小燕子眼睛顿时亮了，一蹦足有三尺高！
她的心瞬间就飞到了宫墙外，永琪看她也不想多耽搁，知会下人：“御膳房送来午膳，你们自个儿分了。”小桂子小跑着就去备了车马。
问明是要微服，彩霞兴冲冲收拾便服去了，小燕子也要跟着进屋，被永琪一把拉住：“干嘛？要出宫得赶紧啊，不然就天黑了！”
“不着急，反正我的打算是如果出去玩，干脆明晚再回宫。”永琪笑道。
小燕子越发惊喜，她嫁进来有阵儿了，外头那么多朋友，她是谁都想：“那也要快点啊，不是打算去外头吃午饭嘛？”
“嗯，不过在那之前，也有件事儿要审你。你若是乖乖招认，咱们立马就出宫，不然的话，还是等下个月再说好了。”
小燕子警觉了：“哼，你这是故意威胁我？”
“是啊！”永琪答得理直气壮，“所以你要不要告诉我，你这几天夜里都做什么呢，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困乏疲惫？”
说来这是件奇事，换任何人来这么做，都会把她变成个炮仗，绝对不会真的招认，还会给对方两拳，她最讨厌被人拿着把柄威胁了。可对方变成了永琪，她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啊，那个……就是睡不着。”
永琪没那么好糊弄，之前她睡觉雷打不醒，怎么突然就如此这般？
再三追问方知情由，忍不住把她头发好一顿搓揉：“你个笨燕子啊！这种笨主意，亏你想得出！”说归说，眼神儿里只剩了感动。
小燕子做了个鬼脸：“好嘛，反正我就是笨蛋，不过，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娶了我，咱们就彼此彼此了！”
小燕子难得的少言寡语，直到永琪提出：“明儿个是休沐日，我原说带你出去逛逛，可是你这么困，那就……”
“出去？出宫去吗？好啊好啊！不不不，我一点不困！”小燕子眼睛顿时亮了，一蹦足有三尺高！
她的心瞬间就飞到了宫墙外，永琪看她也不想多耽搁，知会下人：“御膳房送来午膳，你们自个儿分了。”小桂子小跑着就去备了车马。
问明是要微服，彩霞兴冲冲收拾便服去了，小燕子也要跟着进屋，被永琪一把拉住：“干嘛？要出宫得赶紧啊，不然就天黑了！”
“不着急，反正我的打算是如果出去玩，干脆明晚再回宫。”永琪笑道。
小燕子越发惊喜，她嫁进来有阵儿了，外头那么多朋友，她是谁都想：“那也要快点啊，不是打算去外头吃午饭嘛？”
“嗯，不过在那之前，也有件事儿要审你。你若是乖乖招认，咱们立马就出宫，不然的话，还是等下个月再说好了。”
小燕子警觉了：“哼，你这是故意威胁我？”
“是啊！”永琪答得理直气壮，“所以你要不要告诉我，你这几天夜里都做什么呢，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困乏疲惫？”
说来这是件奇事，换任何人来这么做，都会把她变成个炮仗，绝对不会真的招认，还会给对方两拳，她最讨厌被人拿着把柄威胁了。可对方变成了永琪，她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啊，那个……就是睡不着。”
永琪没那么好糊弄，之前她睡觉雷打不醒，怎么突然就如此这般？
再三追问方知情由，忍不住把她头发好一顿搓揉：“你个笨燕子啊！这种笨主意，亏你想得出！”说归说，眼神儿里只剩了感动。
小燕子做了个鬼脸：“好嘛，反正我就是笨蛋，不过，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娶了我，咱们就彼此彼此了！”
第四章 故人面
小燕子发现永琪绝不是出宫随意逛逛：“喂，还不肯说吗？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永琪确实还想把关子卖到底：“嗐，我还能卖了你不成？有这操心的，不如好好歇会儿，要不要再睡会儿？”
小燕子把他的手从自个儿腰上拎开：“我都睡一路了！”两眼一瞪，目透不满，她今日给了这人几分面子，听凭他的安排，结果他就上房揭瓦来了，逗了一回再一回，她小燕子本来就不是菩萨脾气，哼，再敢逗一回，回去就放小骗子啄他！
她这么一想，那手指就撮成尖儿，往永琪身上“啄”了三五下，永琪不疼不痒，被她逗得大笑，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都变成福晋了，还是如此孩子气。
她不睡了，永琪就和她一块儿赏景，过了几重榆树林，就近了天桥。小燕子看着那热闹人群，就有些坐不住，好想也变成那热闹中的一员！永琪让小顺子把车停了：“走吧，也该让你这笼子里的小燕子放放风了，再这么养，都养成金丝雀了。”
这一阵儿住在宫里，小燕子养得肤白手润，身段儿还是窈窕的，脸面儿还真圆润不少。
“去！”他一句话说中小燕子最怕的事儿，都是嫁给了他，害她成天在宫里，吃着好的用着好的，景阳宫那片地儿还好说，一出那小门，就随时有人过来聊天。宫里人也真爱享受，衣服有下人拿，茶水下人一路端着，走几步那些贵人后妃们就说乏，要歇脚还得几个人来服侍。
小燕子饶是活泼又事事自个儿来，和她们混在一起，也发现自己筋骨都懒了：“不行不行，回去你得陪我练武！”
永琪是天天练武的，他也愿意与小燕子双剑齐舞。可惜他每日早起时，小燕子是坚决起不来床的。
下了车，小燕子在原地转了几圈，这里她都熟，就是不知永琪打算往哪儿走：“对了，你到底要去哪里，现在又在这儿停下，那地方离这儿近吗？”
“咱们晚上才要过去，这会儿都正午了，你不饿吗？”
小燕子刚才还不觉得，她在江南时，虽说是个官府“千金”，但从来不住绣楼，天天往市井里跑，这京城的街市与江南不同，可氛围她还是很熟悉的。现在永琪一提，她才发现四下里摊铺都忙着烹煮，好香啊！
永琪由着她选，小燕子也不知道要挑哪家：“要是在苏州杭州，那我就连最偏最小的摊铺都熟。可是在京城嘛……”她不是在行宫就是在皇宫，除了在大杂院住了短短几天，就只有指婚之后，家里太过热闹，她又脸皮儿薄，就躲到大杂院里住了几天。
她那些日子总是到处钻胡同，走小巷，永琪和她一起伴驾出巡时，也总和她一起逛。但她知道，作为“地头蛇”，永琪肯定有自己中意的馆子。通常都是他迁就自己，连最本能的起床气，也可以在她面前一次也不发作。
这一回，她就想随他心愿，奈何永琪只是笑着等她抉择。
最后，她想出个新招，拿了自己帕子，把永琪眼睛蒙上。
永琪哭笑不得，但自个儿的夫人要玩，只听着她的笑声，他就心情上佳，任由她把自己当了陀螺拨动了三圈，信手一指。
扯下丝帕，他正指着街北的一处茶楼。
小燕子发现永琪绝不是出宫随意逛逛：“喂，还不肯说吗？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永琪确实还想把关子卖到底：“嗐，我还能卖了你不成？有这操心的，不如好好歇会儿，要不要再睡会儿？”
小燕子把他的手从自个儿腰上拎开：“我都睡一路了！”两眼一瞪，目透不满，她今日给了这人几分面子，听凭他的安排，结果他就上房揭瓦来了，逗了一回再一回，她小燕子本来就不是菩萨脾气，哼，再敢逗一回，回去就放小骗子啄他！
她这么一想，那手指就撮成尖儿，往永琪身上“啄”了三五下，永琪不疼不痒，被她逗得大笑，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都变成福晋了，还是如此孩子气。
她不睡了，永琪就和她一块儿赏景，过了几重榆树林，就近了天桥。小燕子看着那热闹人群，就有些坐不住，好想也变成那热闹中的一员！永琪让小顺子把车停了：“走吧，也该让你这笼子里的小燕子放放风了，再这么养，都养成金丝雀了。”
这一阵儿住在宫里，小燕子养得肤白手润，身段儿还是窈窕的，脸面儿还真圆润不少。
“去！”他一句话说中小燕子最怕的事儿，都是嫁给了他，害她成天在宫里，吃着好的用着好的，景阳宫那片地儿还好说，一出那小门，就随时有人过来聊天。宫里人也真爱享受，衣服有下人拿，茶水下人一路端着，走几步那些贵人后妃们就说乏，要歇脚还得几个人来服侍。
小燕子饶是活泼又事事自个儿来，和她们混在一起，也发现自己筋骨都懒了：“不行不行，回去你得陪我练武！”
永琪是天天练武的，他也愿意与小燕子双剑齐舞。可惜他每日早起时，小燕子是坚决起不来床的。
下了车，小燕子在原地转了几圈，这里她都熟，就是不知永琪打算往哪儿走：“对了，你到底要去哪里，现在又在这儿停下，那地方离这儿近吗？”
“咱们晚上才要过去，这会儿都正午了，你不饿吗？”
小燕子刚才还不觉得，她在江南时，虽说是个官府“千金”，但从来不住绣楼，天天往市井里跑，这京城的街市与江南不同，可氛围她还是很熟悉的。现在永琪一提，她才发现四下里摊铺都忙着烹煮，好香啊！
永琪由着她选，小燕子也不知道要挑哪家：“要是在苏州杭州，那我就连最偏最小的摊铺都熟。可是在京城嘛……”她不是在行宫就是在皇宫，除了在大杂院住了短短几天，就只有指婚之后，家里太过热闹，她又脸皮儿薄，就躲到大杂院里住了几天。
她那些日子总是到处钻胡同，走小巷，永琪和她一起伴驾出巡时，也总和她一起逛。但她知道，作为“地头蛇”，永琪肯定有自己中意的馆子。通常都是他迁就自己，连最本能的起床气，也可以在她面前一次也不发作。
这一回，她就想随他心愿，奈何永琪只是笑着等她抉择。
最后，她想出个新招，拿了自己帕子，把永琪眼睛蒙上。
永琪哭笑不得，但自个儿的夫人要玩，只听着她的笑声，他就心情上佳，任由她把自己当了陀螺拨动了三圈，信手一指。
扯下丝帕，他正指着街北的一处茶楼。
“你也太会挑了！”等站在那茶楼门前，小燕子抬头一看，她识字不多，也可辨出这是“留烟茶馆”，她在京中这短短一年里，也听说过这家茶楼名气极高。
就是看上去果然也不便宜，再说，她对茶总是不挑剔，天生辨不出各种茶的区别。不过，她不讲究，永琪讲究啊！只看他那一瞬十分满意的眼神，就算想象里品茶再枯燥，她也一步跳上了台阶：“快点快点！”
永琪尚在欣赏门上招牌，这茶馆名儿显然借用元人那句“留得煮茶烟”，那匾额上的字遒劲有力，可怎么还透着熟悉的意味呢？再看落款，宝历！这落款在紫薇带来京城，作为认父信物的字画上也见过，难怪满满的熟悉感。
只是这字体，和紫薇那字画上的又不一样，不提一个落款是元寿，一个是宝历，那字画上的字迹，显然是许多年前的，比起眼前这匾额，是工整有余，苍劲略逊一筹。
“而且也怪了……”
小燕子歪头看永琪，这家伙抬着头嘀嘀咕咕什么呢？不就是一块招牌，值得这么瞻仰嘛：“哪里怪了？”
永琪是觉着，这留烟茶馆他没来过，但也听过声望，打他年幼时就常听叔伯兄弟们提及，记得是一家百余年的老字号，百余年前，他皇阿玛上哪给这茶馆题字去？
小燕子见他这么奇怪，也抬起头，认真看起码匾额。这招牌的字都不难，就是不念书的她，认起来也不困难：“这个宝历是谁啊？好大一枚印章！”
皇阿玛的印章，当然不会小了。
每年皆有文臣，向皇阿玛进献些字画，皇阿玛常有题字，也有盖章。这些字画永琪只有少数是见过的，多半随即进了宫中的藏宝楼里。不过，看纪先生等人近来的神情，似乎不知为了什么是，竟是有些惋惜的？
他没见过那些字画，不知乾隆到底如何题字，如何留章，才有今日的困惑。若是见了，或许就能知道，那些文臣岂止是惋惜？对着大大违背了字画章法的举动，他们是有口不敢言，欲哭无泪啊！
按永琪本意，这家是他选的，且他确实对茶馆儿兴趣极大，可小燕子的性子，在宫里已经闷坏了，哪乐意在茶馆里坐着啊？他和小燕子商议：“要不，隔壁那家也成？”那是一家小馆子，卖的是各色江南细点。
小燕子嘴巴一撇：“要吃江南的风味，咱们上爹娘家里吃去！”
这也有理，这京城里，哪家的也不及岳父母家的厨子会做江南菜肴。永琪示意她看另一家，被小燕子把手给拍了下来：“哪家都不要，说好了你指哪家我们去哪家。”
“我这不是怕你嫌闷么？”永琪被她往门里拖，赶紧跟上。
小燕子把脑袋一扬：“有你在呢，哪都不闷！”
她是直爽敞亮之人，以往还羞涩，现下做了夫妻，久了就懒得那么扭扭捏捏曲曲绕绕，夫妻俩天天一个屋檐下对着，说话还拐弯抹角的有多累人！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就这样说，把个永琪说得心暖，真和尔泰当年说的那样，这小燕子是只小蜜蜂，一天能给他酿二百斤蜜，眼下喝的是茶，却是从心里冒出了甜滋滋的味儿。
伙计先给二人上的解渴茶，才让二人慢慢点茶品点心。永琪要了一壶雨前龙井，往墙上的木牌子上看看，点了最贵的四样点心，随手指了附近一张桌子：“你们先送到那去。”
那一桌就和他们隔了十来步，坐的是小桂子小顺子。这俩内侍是有眼力的，五阿哥和福晋刚才就忘了他俩一般，说笑玩闹着就进了这茶馆。俩人与侍卫们一道，就不远不近地坐了另一桌，又能照应，又不碍眼。
侍卫们对吃的喝的都不挑，可小桂子小顺子不大一样。但他们月银是有限的，又过了几年穷苦日子，眼下要点东西，都不敢问那几个就要一二两银子的，只挑着自己买得起的询问。
永琪太了解他们，等那桌上挑好了各人爱吃的，也不管这四种怎么做的，好不好吃，且给他们点了，到时自然是他付银子。
小燕子微微一笑，永琪确实是很喜欢别人服侍他，日常起居里的琐事，他是一点儿也不熟练。可是，相处久了，就发现他对那群人实在也挺贴心，她早前的不满和不认同，也渐渐消失了。
这家茶馆里细点也很不错，且有几样面食，可供填饱肚子。
“五少爷，小……呃，少夫人！”
正大快朵颐时，楼梯上下来几个人，直奔这桌来打招呼。永琪小燕子抬头一看，小燕子第一个跳起来：“徐姑娘！”
打头的正是徐玉昭徐玉晚，跟在后面的则是两个小孩儿，一个是九官儿，一个十官儿，都是当初戏园子里救出来的小戏子。
“现在啊，我们都在这茶馆里帮忙。”徐家姐妹一个歌喉上佳，一个琴艺不错，两个小孩儿自幼学戏，如今也能以此挣点银子。
永琪皱眉，这和之前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啦！”小燕子听着就明白了，“以前他们卖艺，是给别人卖命，落到手上的又有几文钱？现在茶馆里不收他们银子，给他们住的地方，挣的钱是供自己用，又没人打骂了，我看，能自力更生也不错啊！”
徐玉昭点头：“正是呢！而且，多亏了罗老爷写了这茶馆的招牌，茶馆老板说我们在这事儿上是有恩于他们，才收留我们这一大家子。”
“我阿玛？”永琪惊奇，果然那招牌是皇阿玛亲笔的，只是他和小燕子都不知道，皇阿玛几时又和徐家有了联系的。
就是看上去果然也不便宜，再说，她对茶总是不挑剔，天生辨不出各种茶的区别。不过，她不讲究，永琪讲究啊！只看他那一瞬十分满意的眼神，就算想象里品茶再枯燥，她也一步跳上了台阶：“快点快点！”
永琪尚在欣赏门上招牌，这茶馆名儿显然借用元人那句“留得煮茶烟”，那匾额上的字遒劲有力，可怎么还透着熟悉的意味呢？再看落款，宝历！这落款在紫薇带来京城，作为认父信物的字画上也见过，难怪满满的熟悉感。
只是这字体，和紫薇那字画上的又不一样，不提一个落款是元寿，一个是宝历，那字画上的字迹，显然是许多年前的，比起眼前这匾额，是工整有余，苍劲略逊一筹。
“而且也怪了……”
小燕子歪头看永琪，这家伙抬着头嘀嘀咕咕什么呢？不就是一块招牌，值得这么瞻仰嘛：“哪里怪了？”
永琪是觉着，这留烟茶馆他没来过，但也听过声望，打他年幼时就常听叔伯兄弟们提及，记得是一家百余年的老字号，百余年前，他皇阿玛上哪给这茶馆题字去？
小燕子见他这么奇怪，也抬起头，认真看起码匾额。这招牌的字都不难，就是不念书的她，认起来也不困难：“这个宝历是谁啊？好大一枚印章！”
皇阿玛的印章，当然不会小了。
每年皆有文臣，向皇阿玛进献些字画，皇阿玛常有题字，也有盖章。这些字画永琪只有少数是见过的，多半随即进了宫中的藏宝楼里。不过，看纪先生等人近来的神情，似乎不知为了什么是，竟是有些惋惜的？
他没见过那些字画，不知乾隆到底如何题字，如何留章，才有今日的困惑。若是见了，或许就能知道，那些文臣岂止是惋惜？对着大大违背了字画章法的举动，他们是有口不敢言，欲哭无泪啊！
按永琪本意，这家是他选的，且他确实对茶馆儿兴趣极大，可小燕子的性子，在宫里已经闷坏了，哪乐意在茶馆里坐着啊？他和小燕子商议：“要不，隔壁那家也成？”那是一家小馆子，卖的是各色江南细点。
小燕子嘴巴一撇：“要吃江南的风味，咱们上爹娘家里吃去！”
这也有理，这京城里，哪家的也不及岳父母家的厨子会做江南菜肴。永琪示意她看另一家，被小燕子把手给拍了下来：“哪家都不要，说好了你指哪家我们去哪家。”
“我这不是怕你嫌闷么？”永琪被她往门里拖，赶紧跟上。
小燕子把脑袋一扬：“有你在呢，哪都不闷！”
她是直爽敞亮之人，以往还羞涩，现下做了夫妻，久了就懒得那么扭扭捏捏曲曲绕绕，夫妻俩天天一个屋檐下对着，说话还拐弯抹角的有多累人！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就这样说，把个永琪说得心暖，真和尔泰当年说的那样，这小燕子是只小蜜蜂，一天能给他酿二百斤蜜，眼下喝的是茶，却是从心里冒出了甜滋滋的味儿。
伙计先给二人上的解渴茶，才让二人慢慢点茶品点心。永琪要了一壶雨前龙井，往墙上的木牌子上看看，点了最贵的四样点心，随手指了附近一张桌子：“你们先送到那去。”
那一桌就和他们隔了十来步，坐的是小桂子小顺子。这俩内侍是有眼力的，五阿哥和福晋刚才就忘了他俩一般，说笑玩闹着就进了这茶馆。俩人与侍卫们一道，就不远不近地坐了另一桌，又能照应，又不碍眼。
侍卫们对吃的喝的都不挑，可小桂子小顺子不大一样。但他们月银是有限的，又过了几年穷苦日子，眼下要点东西，都不敢问那几个就要一二两银子的，只挑着自己买得起的询问。
永琪太了解他们，等那桌上挑好了各人爱吃的，也不管这四种怎么做的，好不好吃，且给他们点了，到时自然是他付银子。
小燕子微微一笑，永琪确实是很喜欢别人服侍他，日常起居里的琐事，他是一点儿也不熟练。可是，相处久了，就发现他对那群人实在也挺贴心，她早前的不满和不认同，也渐渐消失了。
这家茶馆里细点也很不错，且有几样面食，可供填饱肚子。
“五少爷，小……呃，少夫人！”
正大快朵颐时，楼梯上下来几个人，直奔这桌来打招呼。永琪小燕子抬头一看，小燕子第一个跳起来：“徐姑娘！”
打头的正是徐玉昭徐玉晚，跟在后面的则是两个小孩儿，一个是九官儿，一个十官儿，都是当初戏园子里救出来的小戏子。
“现在啊，我们都在这茶馆里帮忙。”徐家姐妹一个歌喉上佳，一个琴艺不错，两个小孩儿自幼学戏，如今也能以此挣点银子。
永琪皱眉，这和之前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啦！”小燕子听着就明白了，“以前他们卖艺，是给别人卖命，落到手上的又有几文钱？现在茶馆里不收他们银子，给他们住的地方，挣的钱是供自己用，又没人打骂了，我看，能自力更生也不错啊！”
徐玉昭点头：“正是呢！而且，多亏了罗老爷写了这茶馆的招牌，茶馆老板说我们在这事儿上是有恩于他们，才收留我们这一大家子。”
“我阿玛？”永琪惊奇，果然那招牌是皇阿玛亲笔的，只是他和小燕子都不知道，皇阿玛几时又和徐家有了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