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紫禁城午门

很快就到了出征的日子, 如果说出发南巡的场面是喧喧闹闹的, 那出征誓师的场面就是庄严肃穆的了。誓师仪式选择在午门举行, 是一个传统, 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 居中向阳, 晨光从东边直接照射在午门上, 迎著日光, 更能令官兵士气大振, 战意高昂。

「各位大清的英雄们, 你们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是国家的骄傲, 也是你们的骄傲, 朕在此, 祝你们马到功成, 凯旋归来!」乾隆站在午门的城楼上, 为士兵检阅, 士兵听到乾隆的誓词亦大声喊道:「马到功成, 凯旋归来!」

站在午门上放眼望去, 尽是密密层层的步兵, 个个手执长矛, 英姿焕发；左右两翼则排满了骑兵, 全部精神抖擞；站在最前面的, 就是穿戴厚重盔甲的铁甲军, 加起来整个队伍显得军容整齐, 整装待发。

乾隆一挥令旗后, 军队就立即出发, 紫薇站在午门上, 依依不舍地看著尔康离去的身影, 只见他威风凛凛、豪情万丈的, 心里也不禁为他高兴, 但转念间又担心他餐风宿露, 生活艰苦, 所以立时又变得愁眉不展了。

回想这几天, 紫薇跟尔康的见面时间也不算太多, 因为尔康要忙於领兵操练, 又要协助哈尔哈善及兆惠两位将军统筹出征前的调派工作, 因此每日也早出晚归, 忙得不可开交, 紫薇为了争取每一刻的见面时间, 往往到了深夜仍未休息, 坚持要等待尔康归来, 好让他们可以说说知心话。

除了绵绵情话之外, 紫薇亦为尔康准备了一大堆出征的所需品, 这些所谓的「所需品」, 其实全部都是护身符, 是紫薇从不同寺庙参拜得来的。

尔康愈看愈惊奇, 啼笑皆非地说:「唉! 紫薇! 怎麼你的护身符弄得满天神佛的, 你看! 又观音、又关公、又如来佛的, 哇! 怎麼连天后也有呀!? 还有, 这个是什麼呀!? 哇! 紫薇, 不是吧! 这个是孔子耶! 连孔子也有!? 太夸张了吧!」

「不不不! 你别胡说! 开罪了菩萨那可不得了!」说著, 紫薇还双手合十的向天拜拜, 说道:「总之你带著这些, 当是保护你也好, 当是让我安心也好! 我真的很担心你呀!」

尔康为了让紫薇放松一点, 於是便跟她说起笑来:「我知道你担心, 不过你弄得满天神佛的, 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时,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求关公好, 还是求天后好, 唉! 可能菩萨还觉得我太贪心, 全部都不肯帮我了。」

尔康说完后, 原以为会让紫薇开怀大笑, 却料不到紫薇居然哭起来了, 吓得他一时手足无措,「紫薇, 你别哭嘛! 对不起! 我说错了! 我不是怪你呀! 我只是说笑而已, 你的护身符我都带在身边, 让满天神佛都来保护我, 好吗?」

紫薇哭哭啼啼地说:「我没有生气呀! 不过我真的好担心你, 我又什麼也做不到, 唯有给你拜拜神, 求上天保佑你! 让你平安归来......」

紫薇还没有说完, 尔康便将她一拥入怀, 温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我说过嘛, 满天神佛都比不上你, 你才是我的护身符呀! 知道吗? 为了你,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想到这里, 站在午门上的紫薇终於回过神来, 她向著尔康的身影大声喊道:「尔康! 记住你的护身符呀! 尔康! 你要保重呀!」骑在马上的尔康此时也回过头来, 对紫薇笑著的挥挥手。

永琪看到这一幕, 心里不禁有一点内疚, 怪责自己没有阻止尔康出征, 除此之外, 他心里也有一点失落, 他也很希望可以驰骋沙场、尽忠报国, 不过既然不能成行, 只好心中默默为军队祝祷, 期望他们可以大捷而回。

紫禁城景阳宫

「才刚刚回来, 你又要去哪里呀? 这几晚你都在书房工作, 皇阿玛给你好多事情办吗? 你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怎麼行呀? 你应该好好向皇阿玛反映反映, 怎麼所有事都交给你办了? 那不是要了你的命吗?」小燕子不满地说。

永琪从午门回来后, 便立即走进书房里东翻西找的, 找了老半天, 小燕子就跟在他身边不断罗罗嗦嗦, 说个不停。这时永琪突然停下来, 一脸认真的看著小燕子说:「小燕子, 你不开心吗?」

小燕子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 定定的看著永琪道:「你为什麼突然问这个问题呀? 我看上去像是不开心吗?」

永琪牵起小燕子的手, 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 小燕子, 自从回京之后, 我真是忙得喘不过气来, 要为皇阿玛审阅积压的奏摺, 又要准备出征的事情, 而且有几个工作报告也赶著要呈交, 所以我都没有时间陪你了, 明明说好等你复元后, 我们就练练剑, 比划一下, 但到头来我什麼也没有做到, 真的很对不起, 小燕子!」

「我没有不开心呀!」小燕子急道:「虽然我很想你可以陪陪我, 但是我也知道你要办正事呀,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你天还没有亮就上朝房了, 到天黑了才回来, 匆匆忙忙的吃过饭, 又到书房里去了, 皇阿玛有那麼多大臣呀、老师呀、大官呀什麼的, 怎麼老是要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你办? 太辛苦了!」

知道小燕子是为了自己而心疼, 永琪感动得不得了, 於是亲昵的拍拍小燕子的额头说:「皇阿玛对我这麼看重, 我开心也来不及喔! 怕只怕你这小燕子没有人陪, 会觉得无聊、觉得闷。」

小燕子却笑笑说:「不会耶, 我不会闷呀, 我有知画陪我嘛! 她刚刚进宫有好多东西也不知道, 要慢慢去学, 而且她对皇宫又不熟悉, 所以我就带她到处去走走了! 好开心呀! 你知不知道呀! 知画的人真的很好, 人又长得漂亮, 而且说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 好利害呀!」

小燕子一提起知画, 就愈说愈眉飞色舞, 永琪心里不禁暗暗觉得好笑, 哪有做人妻子的, 会不停在丈夫面前说人家姑娘有多好多好的, 他摇摇头笑说:「唉! 我有一点担心了, 你那麼喜欢知画, 说不定有天会爱上她, 要纳她为额驸, 那我怎麼办呀?」

「对呀! 一定会呀! 你的主意还不错看!」小燕子满不在乎地说, 还向永琪福了一福:「这样也好, 那麼你就可以堂堂正正把我休了, 再娶一大堆福晋呀、侧福晋回来, 真的恭喜你喔!」

「我......」永琪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小桂子就跑进了书房, 小桂子是侍奉永琪的太监, 跟随永琪多年了, 所以永琪对他也非常客气。

他一进房就气急败坏的说:「五阿哥! 怎麼还在这里? 要迟到了! 皇上会不高兴的!」顿了一顿, 他又说:「哎呀! 忘了请安! 奴才给......」

「还请什麼安? 来来来! 走吧! 我都差点忘记了!」永琪说完便拿起书桌上的一个卷轴, 往房门奔去, 到得门前, 他又停了下来对小燕子说:「我尽快把工作做完, 今晚早点回来! 你等我呀!」接著就跑了出去, 剩下小燕子一个人在房里。

正觉得无聊时, 明月就进来跟小燕子说:「禀格格, 知画姑娘来了, 现在在外厅等候!」明月、彩霞两个人, 在小燕子嫁入景阳宫时也一并调派过来了。

小燕子一听是知画, 就开心得跳起来, 拍手道:「好了, 知画来了, 那就有人陪我了, 真好!」然后就蹦蹦跳跳的走出外厅。

知画一见到小燕子走出来, 便满脸笑容的请安道:「知画给还珠格格请安, 格格吉祥!」

「唉! 知画呀! 你怎麼老是不听我说呀! 我们是好姊妹嘛, 你用不著向我请安了, 下次不要了!」小燕子亲切地拉著知画的手说。

「知画知道了, 格格, 我们今天去哪里逛呀? 我有好多地方想去呀!」

小燕子於是笑逐颜开地回答:「哪里也好吧, 出去再算! 来来来! 我们走!」两个人接著就手牵著手, 一边说笑, 一边离开了景阳宫。

紫禁城御花园

「真可怕! 我最怕就是这毛毛虫了, 幸好格格帮我拿掉了, 不然一定吓死我!」知画犹有馀悸的说, 她原本跟小燕子在御花园里左看看右看看的, 玩得好不愉快, 却突然被一条毛毛虫掉到旗头上了, 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高声尖叫。

「我什麼也不怕! 知画, 你放心好了!」小燕子拍拍心口, 一脸豪气的神色。

知画听到后, 微一沉吟, 脑筋在飞快的转动, 不久, 她又轻轻笑道:「格格, 你好利害喔! 你真的什麼也不怕吗? 我不相信, 我好想知道你怕什麼喔!」

小燕子想了很久,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怕什麼,「没什麼嘛! 真的想不到, 不过......我怕人家欺骗我, 那算不算呀?」

突然之间, 知画的眼睛好像清澈了许多, 她故作天真地问道:「格格怕被人欺骗? 我想......应该也算吧!」说完就跟小燕子相视而笑, 不一会又问:「那如果有人欺骗了格格, 你会怎样对付他呀? 像刚才对付毛毛虫一样, 用指头弹走他吗?」

小燕子笑了一声, 然后却又突然显得十分认真,「如果有人欺骗我的话, 我一定不会原谅他, 一定不会!」接著, 她又一改语气, 笑笑说:「不过当然啦, 要看他欺骗我什麼了, 如果是......如果是骗了我的千层桂花糕, 那我就怎麼也不会放过他了!」

两人於是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 知画又开玩笑地问:「那如果五阿哥欺骗了你呢? 你会不会要他把全京城的千层桂花糕送给你, 你才原谅他呀!」

「不会, 我不会原谅他, 我会变回一只小燕子, 飞出这皇宫, 飞到天上去, 永远都不再回来!」顿了一顿, 小燕子又加了一句:「不过我相信永琪不会骗我的!」

知画这时抬头望向天空, 万里晴空无边无际, 这蔚蓝的天空无穷尽的一直延伸开来, 那耀眼的白光直照得人眼睛有一点点刺痛, 知画一闭上眼, 那温暖和煦的光芒霎时间不见了, 变成一片触目惊心的黑暗, 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日光映照下, 知画更显得美丽绝伦, 那胜雪的肌肤, 加上那光艳耀目的长发, 还有那像载著夜星的眼睛, 一举手一投足是那麼的明艳照人, 就如小燕子所言, 她就像是天仙下凡一样, 让人神魂颠倒!

这时, 御花园日光照射不到的一角, 有一个人正站在树后, 偷偷地看著眼前这美艳不可方物的知画, 心里暗自盘算出一个计划, 这个人从树下走了出来, 他, 正是八阿哥永璇。



第二十二章
颐和园

很快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按照皇宫每年的传统, 都会有大型的庆祝活动, 当中不可或缺的, 当然就是赛龙舟了。

满清原是塞北的少数民族, 入主中原后为安抚汉人, 消弭他们的反抗之心, 於是便刻意表现对汉族文化的尊崇, 而这个赛龙舟的习俗, 就由康熙一朝引入宫廷, 以表其对汉族文化之喜爱, 到了乾隆一朝, 这项端午节的赛龙舟活动就更加被发扬光大了。

这一年, 乾隆决定在颐和园内举行比赛庆典, 颐和园内的昆明湖是清代皇家诸园中最大的湖泊, 所以赛龙舟选择在这里进行就最适合不过了。

一班皇亲国戚先在昆明湖北岸的云辉玉宇观看赛龙舟, 然后再返回排云殿广场欣赏其他表演, 不过紫薇并没有到来, 她说没有了尔康, 在哪里过节也没有分别了, 这句说话令小燕子跟永琪难过了老半天。

当日参赛的队伍有六支, 全部都由蒙古武士组成, 个个孔武有力、训练有素, 比赛时亦非常卖力, 锣声鼓声、武士的叫喊声、观众的欢呼声, 加起来真的是喊声震天, 响彻云霄, 众人也看得心花怒放。

小燕子更加是又叫又跳, 紧张得不得了, 乾隆对比赛亦相当满意, 所有的参赛武士也得到打赏。

之后各人就回到排云殿广场, 广场上加建了一个大戏台及一排观众席, 观众席由五座高台组成, 乾隆居中而坐, 在最高的一座高台上, 而左右两则的高台相对起来就比较矮, 其他的皇亲国戚都分别坐到这四座高台上。

表演不外乎是一些歌功颂德的舞蹈、音乐、戏曲, 再加上一些杂耍玩意, 而当中最令人期待的, 就是一场蒙古武士的竞技大赛。

这场竞技大赛跟一般的摔跤比赛不尽相同, 其特别之处就是参赛武士可以以任何方法、任何武器把对方击倒, 唯一的规则就是不可以走出竞技场外, 由於比赛形式自由, 所以参赛者往往会出奇制胜, 令场面显得紧张刺激。

这一年的竞技大赛, 结果可以说是一面倒的, 一名叫做察尔哈的武士, 一连击败了五名参赛者, 令在场人士无不啧啧称奇。

乾隆见此人身材魁梧、力大无穷、而且武艺高强, 於是拍手道:「好! 这个察尔哈是朕见过最出色的武士, 居然可以面不改容一连击倒五名武士! 果然是真英雄! 不过这样一来, 比赛就太没趣了, 根本无人可敌, 一点也不好看。」

永璇一直都想找机会表现自己, 让乾隆对他另眼相看, 他看那名察尔哈, 虽然身强力壮, 但似乎身法呆滞, 应该不难对付, 於是便站起身来朗声说道:「皇阿玛, 永璇大胆, 想要挑战这一位武士, 愿皇阿玛成全。」

乾隆一听, 立即兴致大增, 笑吟吟的说:「好! 朕也想看看你习武多年, 到底学出个什麼来著!」转头又向察尔哈道:「永璇虽然是皇子, 但你也不必手下留情刻意退让, 否则就是看不起永璇, 看不起朕, 罪犯欺君, 明白吗?」

察尔哈心里正在担心此事, 永璇是皇子, 如果败给自己似乎不太光彩, 现下听到乾隆这样一说, 就松了一口气, 答道:「察尔哈定必尽力一战, 不负皇上所望。」

永璇一上竞技场便先选择兵器, 他见察尔哈使的是双刀, 於是就决定用长矛, 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跟察尔哈近身搏斗, 选好兵器后, 监官就叫两人就位, 一声令下比赛立即开始。

永璇二话不说就向察尔哈扑将上来, 朝他面门直刺过去, 察尔哈却没闪避, 笔直的站在原地, 永璇心想:「这人果然只具蛮力, 反应却迟钝不济。」

於是冲势更猛, 岂料到得察尔哈身前, 他却微举双刀分别护住前胸及面门, 永璇疾刺过去, 却不得要领, 反被察尔哈用力一格, 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不过, 永璇始终自幼习武, 见自己即将跌倒, 於是以长矛刺地, 借力翻身站起, 待得身子站直, 察尔哈已经奔近身前, 永璇无奈唯有与他拆起招来, 但是察尔哈的双刀使得霍霍生风, 劲力无穷, 永璇的长矛轻巧柔韧, 根本就不利近身对拆, 所以只得连连后退, 希望寻找反扑机会, 不出十馀招, 永璇已被逼得贴近竞技场边缘了。

永璇见情势危急, 即将被迫出场外, 於是猛喝一声, 左左右右的向察尔哈连刺过去, 察尔哈回刀横击, 将永璇的长矛一下子削成三节, 只剩一节尚在永璇手中, 永璇大怒, 将那节长矛直插向察尔哈胸前, 察尔哈反手虚劈一刀, 永璇却已吓得把长矛抛掉, 失势跌坐地上了。

这时显然胜负已定, 察尔哈垂刀抱拳道:「承让了。」

全场掌声雷动, 乾隆高兴的大声说:「察尔哈! 你果然令朕大开眼界! 蒙古第一武士之名你当之无愧!」转头又笑笑向永璇说:「永璇, 你技不如人, 也无话可说了! 朕看你的功夫也不甚了了, 要多加练习, 知道吗? 不过难得你有勇气对敌, 已经非常可贵了。」

永璇心有不甘, 一直狠狠的瞪著察尔哈, 但嘴里却说:「察尔哈确实技高一畴, 永璇佩服, 皇阿玛的教训, 永璇铭记於心!」

乾隆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 傅恒却突然站起身来, 拱手说道:「皇上, 今日那麼高兴, 不如也给五阿哥一展身手, 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永琪闻言立即尴尬的笑道:「傅六叔言重了, 永琪愧不敢当!」

乾隆听后却哈哈大笑, 似乎对傅恒的意见甚感兴趣,「好主意! 好主意! 永琪, 你就不要推三阻四了, 朕也想看看, 到底是你的功夫好, 还是察尔哈的技艺高, 来来来! 去吧! 不要扫了大家的雅兴!」

永琪唯有微笑道:「那永琪就当仁不让了!」转头向小燕子做了一个鬼脸, 就从高高的看台一跃, 跃到地面了, 观众又是一片掌声。永璇此时已返回观众席, 心里巴不得永琪被察尔哈打得一败涂地, 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

永琪缓步走向竞技场, 到得场内, 便选定了长剑作为兵器, 接著微一拱手道:「请赐教。」

察尔哈亦立即回礼道:「五阿哥言重了。」监官一声令下, 比试就正式开始。

这次是察尔哈先发招, 他挺著双刀直向永琪奔去, 左右开弓向永琪横劈而至, 永琪从容不迫的跃起, 脚尖在察尔哈的双刀上轻轻一点, 一借力, 身子腾空而起, 翻到察尔哈身后。

察尔哈叫了一声:「好!」, 便横刀向右虚劈了一个半圆, 顺势将身子转过来面向永琪, 只见永琪气度闲雅, 也不抢著进攻, 长剑尚未出鞘。

察尔哈於是舞起双刀, 再朝永琪猛冲过来, 永琪却不发招, 只是在察尔哈身边左右游走, 身法奇快, 明明眼见察尔哈双刀要劈到永琪面门了, 他却轻轻侧身避过, 往往间不容发。

看台上的观众全神观战, 不是紧张得紧握拳头, 就是不自觉地咬著下唇, 战到凶险之处更忍不住惊呼出声。

看台下的察尔哈也是愈战愈急, 猱身上前向永琪展开一轮急攻, 永琪见不能再避, 如果再不出鞘迎战, 似乎太不礼貌了, 於是拔剑离鞘, 回剑挡架数招, 剑招使得有如行云流水般, 察尔哈见永琪剑法灵动, 虽然自己使的是双刀, 却占不到丝毫便宜。

两人正式拆起招来, 顷刻间难分难解, 但不消一会, 察尔哈已渐感吃力, 招架不住了, 只见永琪剑光闪闪, 绵绵急攻, 倏地向他斜刺而出, 眼见将要刺到察尔哈了, 永琪却将剑势减慢, 突然移动脚步, 踪身向右跃开。

察尔哈微感愕然, 也不多细想, 一声吆喝, 挥刀就向永琪砍将下来, 永琪唯有反手挥格, 双刀跟长剑相交, 察尔哈居然拿捏不住, 双刀脱手直飞而出, 其中一柄大刀直插在竞技场的旗杆上, 另外一柄则跌在场外。

永琪立即向后跃开, 还剑入鞘, 一拱手道:「多谢赐教, 承让了。」由於事出突然, 众人也反应不过来, 半晌, 才爆出热烈的呐喊欢呼, 掌声良久未止。

察尔哈看著眼前气度不凡的永琪, 呆立当场, 不敢相信自己的双刀居然被永琪的长剑打飞, 又想起刚才永琪处处手下留情, 不禁对他生出崇拜之情, 忽地单膝跪下来向永琪抱拳道:「五阿哥武艺非凡, 以德服人, 察尔哈心悦诚服, 佩服得五体投地, 请受察尔哈一拜。」说完就要盈盈拜下去。

永琪立即抢上前来, 一把扶起察尔哈道:「你太言重了, 永琪受之有愧。」

观众席上刚刚才减弱的掌声, 一下子又再爆发出来, 察尔哈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将来就算要了我的性命, 我也要好好效忠五阿哥。」

乾隆此时举起双手, 示意大家静下来, 现场立时鸦雀无声, 乾隆就大声说道:「好! 两位也表现得很好, 今天的竞技大赛, 胜出者就是永琪!」现场於是又爆出疯狂的欢呼声。

小燕子当然是最高兴的一个了, 她从看台上跨了出去, 就要跳到地上来, 永琪一看, 担心小燕子会摔倒, 於是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接住小燕子, 小燕子就兴奋得拉著永琪的手跳起来, 不住的说:「永琪永琪! 你好利害呀! 我一早就知道你会赢的! 我好开心呀!」隔了半晌, 她又说:「唉! 不过你之前为什麼一直躲来躲去的, 都不还手呀? 看得我紧张死了!」

永琪摇摇头笑道:「我没有躲来躲去呀! 你呀! 这样跳下来, 我才是紧张死了!」

其实永琪在说谎, 他的确是刻意拖延时间不跟察尔哈交手, 他之前看察尔哈比赛时, 就知道察尔哈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但碍於永璇刚刚被察尔哈打败, 他不想让永璇太过尴尬, 所以就尽量拖延时间了。

可惜, 永璇并不是这样想, 他认为永琪刻意打不还手是为了表现自己, 为了展示自己武功高强, 令他难堪。这一刻的永璇妒火中烧, 看著意气风发的永琪, 还有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小燕子, 永璇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第二十三章
颐和园

这天的庆祝活动, 一直延续至晚上仍未结束。晚上各人纵酒狂欢谈天说地, 天南地北无一不谈, 歌台舞榭上, 有人弹琴奏乐、载歌载舞, 一片欢乐景象, 跟日间的紧张气氛, 又是截然不同。

乾隆看著一片的歌舞升平, 心下暗喜, 於是哈哈笑道:「今天朕真的很高兴, 来人呀! 朕要好好打赏今日所有的演出者, 特别是那个......那个......那个叫什麼来著呀?」

身旁的侍卫答道:「皇上是指那个蒙古武士察尔哈吗?」

乾隆立即笑说:「没错没错, 就是那个察尔哈! 去去去! 快去给朕好好打赏他们!」乾隆身旁的两名侍卫答应了一声, 便匆匆退了下去。

接著, 他又说:「那个察尔哈是什麼人呀? 朕很喜欢他!」

傅恒立即起身答道:「回皇上, 察尔哈是微臣部下, 编入镶蓝旗下, 承蒙皇上对察尔哈的赏识, 微臣也深感骄傲。」过了片刻, 傅恒又说:「不过, 皇上, 微臣今日也大开眼界, 想不到五阿哥的武功有如此进境, 真是皇上的骄傲, 也是大清的骄傲呀!」

永琪此时正跟小燕子玩猜谜游戏, 输了的要把刚才的賸菜残羹全部吃掉, 所以二人玩得十分投入, 尤其是小燕子, 又叫又笑的, 非常紧张, 是以永琪也没有留意傅恒在赞赏他。

乾隆听到永琪被称赞, 也不禁沾沾自喜, 乐道:「哈哈哈! 傅恒, 朕知道你一向都疼爱永琪, 但也不要太宠他了!」

傅恒於是笑意盈盈地说:「皇上, 微臣并没有夸奖五阿哥, 他今天的表现的确是非常出色, 让我们大家都叹为观止了, 不瞒皇上, 微臣起初听说五阿哥在南巡途中追捕贼匪, 以一敌七却只受了少许刀伤, 微臣也有点半信半疑, 今日一见, 微臣也无容置疑了!」

於是, 众人又纷纷讨论起来, 知道这事情的人, 就向那些不知情的讲述, 当然又少不免夸张了少许, 什麼一掌差点击毙贼人呀、徒手对抗七个武林高手呀、只流了那麼一点血呀, 总之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乾隆听后笑著摇头, 太后听完心感骄傲, 知画只是甜甜一笑, 永璇却是咬牙切齿!

永琪一听到「以一敌七」四个字, 立时心中一凛, 心想:「怎麼又提起这档子事了?」内心惭愧不已, 於是也顾不得跟小燕子猜谜, 立即站起身子道:「傅六叔过奖了, 永琪只是......只是侥幸而己, 根本不值一提, 皇阿玛......」永琪想要改变话题, 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麼才好, 还是小燕子无意中帮了他一把。

「皇阿玛, 您不公平呀, 怎麼那个察什麼哈输了也有赏赐, 永琪赢了却什麼也没有呀!」小燕子天真烂漫地说。

乾隆却瞪大眼睛, 希奇的看著小燕子道:「小燕子, 你在为永琪抱不平吗? 真是天下奇闻了, 小燕子都会为夫婿争取功名了, 哈哈哈哈!」

小燕子听后羞得低下头来, 自言自语地说:「我哪里有......」

永琪看了看小燕子,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 却载满了深情无限, 然后他就呆呆的笑了起来, 对乾隆说:「皇阿玛不要取笑小燕子了, 她也不是为永琪争取什麼功名, 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请皇阿玛不要记在心上!」

乾隆却摇摇头说:「不行不行, 怎能让人说朕不公平呢? 让朕想一下, 给你赏赐什麼才好!」过了一刻, 乾隆终於想到了, 於是说:「昨日哈萨克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白鹿毛皮, 这白鹿非常珍贵, 哈萨克人称为『准喀拉』, 即是『天赐之物』的意思, 除了帝王之外, 只有最好的勇士才可以拥有, 现下就放在佛香阁内, 朕就将这毛皮送给你吧!」

永琪受宠若惊, 呆呆的看著乾隆, 内心既欣喜又感动, 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谢皇阿玛恩宠, 永琪......」但他却找不到适当的言词表达自己的心情。

乾隆这时却挥一挥手说:「不用多谢朕了, 要多谢就多谢小燕子吧! 哈哈哈哈!」说毕就吩咐侍卫去把白鹿毛皮送到永琪住的福荫轩, 侍卫於是立即去办, 只剩下一个小太监留在乾隆身边。

永琪回头看看身边的小燕子, 见她正甜甜的看著自己, 便想跟她说些什麼, 却突然在喧闹的歌乐声及人声中, 听到些微弱的、应该不属於这里的声音, 永琪立即侧耳凝神细听, 听到一些叽叽声, 当中又夹杂了一些啪啪声, 完全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觉得有点像东西破裂的声音, 又有点像房楼被压垮的声音。

小燕子见永琪欲言又止的, 於是开口问道:「永琪, 你这是做......」

永琪没待小燕子说完, 便向她「嘘!」了一声, 示意她不要作声, 小燕子不解地看著他, 只见永琪眉头紧皱, 似乎正在沉思当中, 所以也不去打扰他了。

过了不久, 广场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立即全部静了下来, 就连演奏音乐的、唱歌的也倏地停住了, 大家向四周张望, 想要找出巨响的来源, 就在这时, 场内再传出了一些细细的叽叽声, 慢慢地, 这些叽叽声也变得愈来愈清晰了。

永琪将上半身伸出看台之外, 想要看清楚什麼地方出错了, 却发现自己好像倾斜出去, 快要跌出看台一样, 他大惊失色, 眨眨眼看清楚, 却发现倾斜的不是自己, 而是看台, 是乾隆身处的看台。

永琪於是想也没想, 立即飞身扑出自己身处的第二座看台, 两脚轻轻一点, 以台柱借力一跃, 就腾云驾雾般在两座看台之间飞过, 轻轻落在乾隆的看台上, 直奔往乾隆身边。

这时, 其他人也发现乾隆身处的看台快要倒塌下来了, 不由得大声惊呼, 乾隆更是惊得手足无措。

永琪一边跑向乾隆, 一边大叫:「皇阿玛!」

乾隆见到永琪, 就立即叫道:「你快逃! 来不及了!」永琪更不打话, 一个觔斗就翻到乾隆身边, 一手搂著乾隆的肩膀, 叫道:「走!」正想跃出看台之际, 却瞥见一名小太监躲在乾隆的座椅后。

永琪不想扔下那小太监, 於是伸手想把他拉起一并带走, 却忽地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看台显然已支撑不住, 开始整座倾斜倒塌下来, 永琪跟乾隆再也不能站稳, 要找东西搀扶著以支撑身体, 永琪大急, 向那小太监叫道:「快! 伸出手来! 我拉住你!」但那小太监已惊得神志失常, 死命抱住乾隆的座椅不放。

此时, 看台的四根柱子已然支撑不住压力, 相继拦中折断, 上面的旗帜纷纷掉落地上, 所有东西到处滚来滚去, 乾隆再也站不住脚, 快要从栏杆上摔下去了, 永琪也顾不得那个小太监, 立即抢前一把抓起乾隆后心一提, 就轻飘飘的腾空跃起, 转眼间已经稳稳的站在地上, 永琪双脚一站定, 就想再上看台抢救那小太监。

但支撑著看台的最后一根柱子终於在这刻折断了, 整座看台即时向永琪跟乾隆所处的方向倒塌下来, 永琪吓得冷汗直流, 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及细想就提起乾隆向前急奔, 一下子就奔出十馀尺。

回头一看, 惊见一根柱子就要砸到乾隆头上, 已然走避不及, 永琪於是微一运劲就用左手格开柱子, 当下也不感到疼痛, 将乾隆带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

父子二人气喘连连, 惊出一身冷汗, 永琪稍定心神立即问道:「皇阿玛有没有受伤? 有撞到什麼地方吗?」

乾隆犹有馀悸, 一脸惊慌失措, 只看著永琪轻轻摇头, 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 一众侍卫官员已然奔近, 到得乾隆跟前便立即跪下叩头。

「微臣救驾来迟, 令皇上受惊了!」

「卑职救驾来迟, 令皇上受惊了!」

乾隆定定的看著眼前跪满一地的人, 脸色铁青, 永琪担心地问:「皇阿玛, 您还可以吧? 要不要传召太医?」

此时, 乾隆终於也慑定了心神, 摆一摆手, 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道:「没事没事, 朕没事, 永琪, 你呢? 没受伤吧?」

永琪耸一耸肩膀, 轻松地说:「没事, 多谢皇阿玛关心!」

一众皇亲国戚此时也在侍卫簇拥下走近, 小燕子第一个飞身走到永琪跟乾隆身边, 紧张地问:「永琪、皇阿玛, 你们有受伤吗? 吓死我了! 怎麼看台会突然倒下来了?」

永琪朝她淡淡一笑, 说道:「我们都没有事, 你放心好了!」想了一想, 又问:「那个小太监怎样了? 唉! 如果我快一点就可以救到他了, 也不用皇阿玛冒现在这个险, 我应该一早就听出那是什麼声音, 怎麼反应会那麼迟钝?」

小燕子见永琪那麼自责, 就安慰他说:「你的反应已经很快了, 如果你也算是迟钝的话, 那就没有人会有反应了。」

这时, 太医也收到消息赶到, 正好太后又由知画搀扶著走了过来, 她立即吩咐太医道:「快替皇上跟五阿哥检查一下, 看看有没有什麼地方受伤吧!」

永琪立即说道:「不用了, 永琪没事, 太医快给皇阿玛看看吧!」太医依言为乾隆检查, 并没有发现任何受伤之处, 所以就建议他回佛香堂好好休息, 而侍从也随即抬来轿子让乾隆乘坐回去。

正当乾隆的轿子要出发时, 小燕子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第二十四章
颐和园

众人听到小燕子的一声惊呼, 都纷纷转过头来看著她, 只见小燕子拉著永琪的手, 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

永琪见所有人都望著自己跟小燕子, 便打著哈哈道:「没事没事, 哈哈, 是小燕子她大惊小怪了, 不好意思, 哈哈!」接著摆了摆手, 拉著小燕子就转过身子背著众人。

「小燕子! 你干嘛这麼大声!」永琪向小燕子小声说道:「只是很小事嘛, 我一点也不觉得痛, 你不要这样子吧! 我不想让皇阿玛知道呀!」

这时, 一直在小燕子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於掉下来了, 她看著永琪受伤的左手, 哭哭啼啼地说:「还说没有事? 都肿了那麼一大片, 怎麼会没事? 你明明是受伤了, 怎麼不让太医看看?」

永琪於是故作轻松, 笑笑地说:「哎呀! 我不想让皇阿玛担心嘛! 小燕子, 你不要哭了, 我真的一点也不痛喔! 唯一有点痛的, 是我的心呀! 是心痛呀! 看到你哭, 我都心痛死了, 不要哭了, 好吗?」其实永琪的手确实有一点点疼痛, 不过也不算痛得太利害, 所以也就忍著算了。

但是, 小燕子听后却哭得更加凄凉, 抽抽噎噎地说:「你怎麼老是这样子? 老是要受伤, 老是要人担心你、心痛你, 你为什麼都不好好保护自己? 我恨死你了!」

永琪呆了一呆, 这一刻, 他是真的痛了, 他的心好痛好痛, 心想:「小燕子说得没错, 我怎麼老是让她担心呢? 我怎麼可以这麼自私呢?」

想到这里, 永琪就充满感情地说:「对不起, 小燕子, 我没有想到你的感受! 我答应你, 为了你, 我会好好的保重自己, 只要有你,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我就不再需要这个身体了, 这样好吗?」

永琪说得那麼真摰、那麼情意绵绵, 但是小燕子却有点不祥预感, 她立即说道:「不要不要, 你别胡说! 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为了我也好, 为了皇阿玛也好, 为了什麼也好, 你也不准受伤, 知道吗?」她深深的看著永琪, 隔了半晌, 她才又想起永琪受伤了, 就说:「快让太医看看你的手吧!」

「好好好!」永琪笑说:「只要你不生气那就什麼都好! 一会儿等皇阿玛走了, 我们再去太医那里, 那就行了吧! 我不想让皇阿玛知道我受伤了!」

「不行!」一把声音从永琪跟小燕子身后传来, 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回头看看, 原来乾隆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怎麼受了伤也不告诉朕, 你这是欺君犯上呀!」

永琪听乾隆说得那麼严重, 一时显得不知所措, 乾隆这时却伸手搭在永琪的肩膀上, 认真地说:「你这孩子, 永远就只会为人著想!」乾隆微一摇头, 接著就回头向太医说:「太医, 快给永琪看看, 看有没有伤到筋骨了!」

永琪看著眼前的乾隆跟小燕子, 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两个他最关心、亦是最关心他的人, 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厚厚的包围著他。

太医为永琪检查过后, 包扎了伤口就说:「禀皇上, 放心好了, 五阿哥的伤并不严重, 也没有伤著筋骨, 只是有一点瘀肿, 过几天消了肿就没事了!」

永琪随即说道:「太医, 麻烦你了!」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看著乾隆说:「永琪已经没有大碍, 刚才发生了那麼多事情, 皇阿玛一定十分疲累, 请您好好休息, 不必再为永琪担心了。」

乾隆这时才放心道:「那好, 你也好好休息了, 知道吗?」接著便乘上轿子回到佛香阁休息, 其他人亦渐渐散去。

永琪跟小燕子於是慢慢走回福荫轩, 经过倒塌看台的一地颓垣败瓦时, 小燕子突然紧握著永琪的手, 轻声说道:「我真的很怕很怕, 你知不知道, 刚才你一下子就飞了过去皇阿玛那边, 我的心也就跳得差点从喉咙跳出来了, 我真不敢想像, 如果没有你我会怎样......」

「不会, 你不用去想像。」永琪坚定的看著小燕子说:「我说过, 只要有你的一天, 我也会守在你身边, 若然你离我而去, 我也会一直跟随著你,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我也就不要我自己了。」

小燕子深受永琪感动, 热泪盈眶地说:「不会的, 我不会不要你, 永远都不会!」这两个人於是手牵著手, 心里盛载著满满的感动, 返回他们的住处休息。

到了第二天, 知画在午饭过后便遵照太后的吩咐, 领著丫头把一瓶「天玉消肿膏」送去福荫轩, 以给永琪作疗伤之用, 知画离开了太后的住处介寿堂后, 便走到湖滨长廊上, 刚好遇上跟弘晓见完面的永璇。

永璇跟弘晓见面, 是为了告诉弘晓一个重要决定, 一个他犹豫了多时的决定, 但是经过昨天的一连串事件后, 永璇终於下定决心, 认为这一著他是非走不可了。

「八阿哥吉祥!」知画跟丫头见到永璇, 立即施了一礼。

永璇见到知画, 双眼立即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他向左右望了一眼, 发现四下无人, 嘴角便微微泛起了一个笑容, 他对知画和蔼地说:「知画姑娘不必多礼, 对了, 知画姑娘提著那麼多东西, 要去什麼地方呀?」说完便指了指丫头手上的篮子。

知画礼貌地回答说:「回八阿哥, 知画奉太后懿旨, 把『天玉消肿膏』送到福荫轩给五阿哥疗伤。」

永璇听到知画提起永琪, 心里就有点嫉妒起来了, 不过他却装作十分高兴,「那真是太巧了, 我刚刚就从石舫那边过来, 五阿哥跟小燕子都在那里, 我带你去吧!」说完就把远处的清晏舫指给知画看。

知画顺著永璇指的方向看了看, 便说:「好像离这里很远的样子喔!」过得半晌, 她又问道:「五阿哥怎会去了石舫那边? 他没有好好休息吗?」

永璇这时已经是妒火中烧了, 左一句五阿哥, 右一句五阿哥, 你当我永璇是什麼人? 不过他仍然微微笑著, 亲切地对知画说:「那个伤也不算什麼嘛! 所以他想到处走走, 舒展一下筋骨, 来! 不要多说了! 我们去找他吧!」

知画於是向永璇福了一福, 笑说:「那就有劳八阿哥了。」

永璇看著眼前的可人儿, 她的一颦一笑, 一顾一盼, 一举一动, 已经让永璇有些心痒难搔了, 他领著知画跟丫头, 就向著远处的石舫走去。

过不多时, 永璇却突然说:「弊! 我忘了要把这个玉佩交给皇叔了!」说完便把系在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

知画於是立即说:「既然八阿哥有事要办, 那知画自己走就好了, 不必麻烦八阿哥, 八阿哥办事要紧, 知画在此谢过!」说完后, 她又礼貌的施了一礼。

「不不不!」永璇急道:「那条路不好走, 很容易迷路的, 而且知画姑娘对这里又不熟悉!」他转头对丫头说:「这样吧, 你替我把这个玉佩, 拿到景福阁给怡亲王, 就跟他说八阿哥要还给他的, 他就会明白了, 知道吗?」

丫头答应一声之后, 将手上的篮子交给知画, 接过永璇的玉佩就要出发了, 但是才走了几步, 永璇又叫住她:「对了! 你送完玉佩之后, 也不必到石舫找我们了, 你就自己回去介寿堂吧! 我会送知画姑娘回去的!」接著丫头就真的离开了。

永璇於是跟知画肩并肩的走著,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后, 终於走到停泊著石舫的渡头口。这艘俗称石舫的安晏舫, 停泊在昆明湖北岸长廊的最西端, 由於大部份人都住在湖岸中部及东部, 所以这里一直人迹罕至。

当两人走进石舫后, 永璇随即把门关上, 知画发现石舫内空无一人, 於是问道:「五阿哥呢? 他不是跟还珠格格在这里吗? 怎麼都没有人? 刚才在路上也没有遇上他们, 这......」

说到这里, 知画突然停了下来, 她望向背对著她的永璇, 开始感到一些慌张, 她向四周望望, 发现石舫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出, 而这扇门正被永璇关上了。

这时, 永璇终於转过身来, 他笑眯眯的, 不怀好意地望著知画, 眼睛不断向她上下打量, 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天仙下凡一样!」然后一步一步的逼近知画。

知画此时已心知不妙, 手里提著的篮子也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她慢慢向后退, 直至碰到石舫的墙壁, 她见已经无路可退, 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颤声道:「八阿哥, 既然......既然五阿哥不在这里, 那......那知画就告退了, 知画......还要向太后覆命!」她特意把「太后」两个字说得大声一点, 希望可以唬住永璇。

可惜, 永璇听完后笑意更深, 眼睛一边扫视著知画的身体, 一边解开坎肩上的纽扣说:「最好你就跑去告诉太后, 告诉她, 我跟你发生了什麼事情, 那麼我就可以省下向她要人的时间了!」

知画听后吓得花容失色, 她知道自己是怎样也逃不掉了,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太笨, 把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部也输掉, 嫁入景阳宫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想到这里, 再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侮辱, 眼泪就无声地滑过她那皓如白雪的脸庞。

永璇开始解开自己的外衣, 笑笑的对知画说:「你哭什麼? 我不会亏待你的,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就自然会向太后提亲! 天下间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我也没有机会, 你是多麼的幸运呀!」

这时, 永璇终於走到知画面前, 用手轻托著她的脸说:「你就是怎样看都那麼明艳动人, 知画, 你不会白白付出的, 你这美丽的代价, 就是成为我的人, 成为将来的太子妃, 成为将来的皇后, 哈哈哈哈!」


第二十五章
颐和园介寿堂

「怎麼去了一整个下午才回来? 柔香说你们半路上遇到永璇了, 他带你们去石舫找永琪, 是不是? 那个永琪也是, 干嘛不好好休息还走来走去的!」太后对著刚刚回来的知画问道。

知画脸色非常苍白, 虽然穿戴整齐, 却不知道为什麼显得十分狼狈, 而且眼神闪烁不定, 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回太后, 刚才八阿哥......他带知画到了石舫, 然后......」

想起下午在石舫发生的事, 知画不禁悲从中来, 她一咬下唇, 强忍著将要掉下的泪水, 继续说:「然后发现五阿哥不在那里......於是再到福荫轩去, 把......东西交给五阿哥。」

其实知画回来之后, 太后已经察觉到知画有点不妥, 失却了平时那种吸引人的风采, 她关心地问道:「知画, 是不是发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出去一趟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有人欺负你吗? 告诉哀家, 哀家会为你作主的!」

知画听到「欺负」两个字, 简直就是心如刀割, 她是被人欺负了, 但那种事怎能相告? 而且欺负她的人是永璇, 她又能够怎样? 於是她凄然一笑, 说道:「多谢太后关心, 知画没有事, 可能......可能刚才大风, 所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吧!」

「唉! 怎麼会那麼不小心的? 哀家看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需要传召太医吗?」太后说:「来! 过来坐下吧! 不要一直站著!」

知画於是缓缓地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来, 虚弱地笑了笑,「我想不用传太医了, 知画休息一下就可以, 让太后担心了!」

太后点点头, 过了半晌又问知画:「对了, 你刚才见过永琪, 他的伤怎样了? 消肿了吗? 他有没有说些什麼呀?」

知画本来就已经神不守舍, 脑海中千头万绪, 心乱如麻, 突然听到太后提起永琪, 立即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有如突然有人在她耳边大喝一声一样。

太后看到她这个样子, 就皱起眉头柔声说道:「知画, 你不用骗哀家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麼事情, 对不对? 你一见完永琪就变成这副模样, 那件事跟永琪有关吗?」

「不不不, 太后不要误会了, 知画真的没有事喔! 可能......可能生病了, 觉得有点冷, 所以......所以......」知画急得要死, 想要随便说些话敷衍过去, 但又不知道说什麼才好。

太后这时拉起知画的手说:「知画, 哀家全部都知道了, 你不需要再隐瞒哀家!」知画听到太后这样说, 吓得差点儿昏了过去, 也无力再为自己辩护什麼了, 但太后却继续说道:「你喜欢上永琪了, 是不是? 你瞒不过哀家双眼的, 哀家也曾经年轻过, 你想什麼, 哀家都清楚得很。」

知画想不到太后说的是这回事, 所以有一点愕然, 整个人都愣住了, 定定的看著太后, 太后看了就摇头笑道:「傻孩子, 喜欢上永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永琪长得气宇轩昂, 又允文允武, 而且对人敦厚和善, 你会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放心吧! 哀家会为你作主了!」

知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琪, 她朝思暮想也要成为永琪的新娘, 她一直等待的, 就是太后这一句说话, 但是, 为什麼就只差那麼一点点? 为什麼不早一点儿? 现在的她, 根本没有资格做永琪的新娘, 甚至没有资格在永琪面前出现。她悲苦地说:「太后, 知画怎麼高攀得起。」

太后只道知画是害羞, 於是拍拍她的手,「傻孩子, 什麼高攀不高攀的! 我就说嘛, 永琪是什麼身份呀! 他是皇帝最器重的阿哥, 前途无可限量, 那个小燕子毛毛躁躁的, 怎麼配得上他!? 你放心吧! 哀家待会就去跟皇帝说!」

太后说完后, 再看看知画, 发现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就疼惜地说:「你看! 你自己都病成这样子了, 不要呆在这里, 回房休息吧! 永琪的事, 哀家会好好安排的, 去去去! 好好睡一觉吧!」接著, 知画便施了一礼退出去了。

颐和园福荫轩

距离端午节已经有五天了, 永琪左手的瘀伤也已经全好, 所以他就跟小燕子比划起武功来, 两小口子一边比试剑招, 一边打情骂俏, 满满的幸福差点就要溢出来了。

不过, 永琪的功夫始终比小燕子高出太多, 虽然已经刻意迁就她, 但小燕子往往不消一会就抵挡不住了。这时, 永琪刚好跟小燕子拆了十馀招, 长剑使得甚是顺畅, 一时心血来潮想把老乞丐的「百花错拳」套用到剑招上, 於是倏地变招, 向小燕子横刺三剑, 小燕子没想到永琪有此一著, 生气得把自己的长剑扔在地上。

永琪大吃一惊, 立即收起剑势向后跃开, 急道:「小燕子, 你干嘛突然之间连剑都抛掉了? 如果不小心伤到你, 那怎麼办?」永琪边说边拾起小燕子的长剑, 把长剑交还给她。

但小燕子接过长剑后, 又扔到地上来, 撅著嘴对永琪大吼:「大不了就『要头一颗, 要命一条』, 那总可以吧! 你那麼了不起, 我怎会是你的敌手呀? 倒不如被你一剑刺死算了! 哼!」小燕子说完就背著永琪, 不再理他了。

永琪忍不住笑了笑, 心想:「这小燕子就是会撒娇, 就是会耍赖!」

接著就放下手中长剑, 翻了个觔斗, 一下子就翻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永琪就立即使上轻功, 快步走到她身后搂著她, 笑笑说:「看! 你走到哪里都甩不掉我的, 现在还不是又被我抓到了! 你就算死了, 也注定会被我缠著的, 你还是省下这功夫, 现在就给我乖乖就范吧!」永琪说完就想要亲亲小燕子。

小燕子却用手肘撞了永琪一下, 娇嗔道:「你这个色中饿鬼, 我才......」怎料一转身, 却看见永琪双手抱著肚子, 半蹲在地上, 似乎很痛的样子, 小燕子惊呼一声, 就走到永琪跟前蹲下来,「你怎麼了? 应该不会很痛才对, 我又不是......」

小燕子还没说完就已经说不下去, 因为她根本没有空, 她正跟永琪亲吻起来, 原来刚才永琪只是装模作样, 一见小燕子蹲下来, 他就搂住小燕子亲亲热热的在她唇上亲吻, 两人陶醉在这长吻的甜味中, 差点忘记了自己还蹲在地上。

良久, 两人才缓缓站起身子来, 小燕子羞红著脸道:「你呀......你......」

永琪却不让小燕子继续说, 坏坏的笑道:「你不喜欢吗? 没理由呀! 我看你喜欢得很呀!」小燕子听后捶了永琪一下, 永琪却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不满足吗? 女儿家不要太贪心喔!」

小燕子又羞又气, 却又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来, 这时却有侍卫走近, 一跪到地禀报道:「五阿哥吉祥! 还珠格格吉祥! 介寿堂派人来报, 说太后要请五阿哥跟还珠格格到介寿堂一趟, 现在他们都在外厅等候。」

永琪收起笑脸, 严肃的问:「知道是什麼事吗?」

那侍卫如实回答:「回五阿哥, 奴才不知道!」

永琪心里有点不祥预感, 因为一般来说太后是不会传召他的, 而且太后曾经不止一次向他提及侧福晋的事, 所以他不禁面露忧色。

小燕子见他脸色凝重, 也不知就里, 以为永琪不高兴被打扰了, 此时永琪对那侍卫说:「你跟介寿堂的人说, 我们很快就会出来, 叫他们等一等。」

侍卫应声而出, 永琪便立即紧张地握著小燕子的手道:「你听我说,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麼事也好, 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要跟我生气, 也不要顶撞太后, 明白了没有?」

小燕子不解地看著永琪, 问道:「到底发生什麼事了? 你知道太后为什麼要见我们吗?」

永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总之你记著我说的话, 相信我, 知道吗?」接著就跟小燕子走出外厅, 跟太后派来的人走了。

颐和园介寿堂

永琪跟小燕子来到介寿堂外, 便看见太后跟乾隆正在外厅等候, 永琪看到这等阵容, 知道一定事不简单, 心里暗叫一声苦, 之后便跟小燕子一起步入外厅, 恭恭敬敬的请安下去。

请安过后, 永琪还没有等太后跟乾隆开口, 就抢先说道:「不知太后请我们到来所为何事呢? 永琪觉得有一点身体不适, 所以想待会儿让太医看看。」

太后正想开口, 小燕子却比她更快:「永琪, 怎麼你不舒服也不告诉我? 你哪里不舒服呀? 我们现在就传太医吧!」永琪瞄了她一眼, 心里暗暗著急。

太后这时却缓缓说道:「原来你不身体不适了, 那哀家替你传召太医, 看完病, 我们再详谈吧!」太后根本一眼就看出永琪在说谎了, 知道他只是想找个藉口离开而已, 见他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来, 就轻笑一声说:「永琪, 哀家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你以为你可以骗到哀家吗? 身体不适? 哀家看你精神得很, 今天哀家一定要把话说完, 你怎样都逃不了!」说完便严厉的瞟了永琪一眼。

小燕子正想说话, 永琪却大力扯了她一下, 向她摇摇头, 接著, 永琪就望向乾隆想要求救, 怎料乾隆却不敢迎视他, 把视线移了开去, 永琪知道希望幻灭了, 唯有硬著头皮, 对太后恭敬地说:「永琪不敢对太后有半点欺瞒, 这身体不适......确实是有一点儿, 不过也不太严重, 不必急於传召太医, 若太后有事相告, 永琪定必洗耳恭听。」

太后於是满意的点头说:「好! 那哀家也不想拐弯抹角, 永琪, 哀家今天要你们过来, 就是要告诉你, 知画将会嫁入你景阳宫!」


第二十六章
颐和园介寿堂

晴天霹雳, 这四个字足可以形容永琪跟小燕子的心情,「知画嫁入景阳宫!?」他们二人齐声惊问。

永琪虽然预料到太后会提出侧福晋的问题, 但他万料不到那人居然是知画, 至於小燕子, 更加是震惊得不得了, 一来她没有想到太后又提起侧福晋的事, 二来她也不敢相信将要跟知画争夺永琪。

太后对於自己带来的震撼, 似乎也不感意外, 她看著眼前这对小夫妻说:「没错, 哀家要让知画嫁进景阳宫, 现在是要通知你们, 明天我们一回宫, 就会开始筹备大婚, 钦天监会为你们挑个最接近的好日子,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小燕子再也按捺不住, 永琪想阻止也来不及, 她就已经向太后大声说道:「那是什麼意思呀?」

太后一听, 立即勃然大怒:「大胆! 你这是什麼态度? 让哀家一次过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现在哀家是向你们通知一声, 给你们一个心理准备, 就是这样而已, 你们不要再向哀家讨价还价, 更加别想找什麼藉口逃婚, 皇帝已经下旨赐婚, 没有人可以逃得了, 哀家已经说得非常明白, 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永琪急得向前踏上一步, 跟太后拱手说:「太后, 那怎麼行? 知画姑娘她答应了吗? 她父母也同意了吗? 而且......而且......」永琪正努力寻找开脱的藉口, 也不理会是否有说服力, 总之想到什麼就说什麼:「而且, 就算他们都同意了, 他们也要从海宁赶来, 那也不是一天半月的事, 还有......还有......还有尔康去了打仗, 还没有回来, 永琪纳侧福晋, 怎麼可以没有他呢! 再加上......」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大力拍了一下案台, 把上面的茶杯也碰跌, 碎片散满一地, 丫头们於是赶忙收拾起来, 但她却视若无睹, 继续向永琪声色俱厉的吆喝道:「让哀家说最后一次, 你最好给哀家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你们愿不愿意的问题, 这是哀家如何决定的问题, 是皇帝如何决定的问题, 现在皇帝已经赐婚了, 难不成还可以反口? 你愿意也好, 不愿意也好, 总之知画无论如何也会是你景阳宫的人!」

小燕子还想说些什麼, 永琪却突然灵机一动, 小声在她耳边说:「你的金牌令箭在不在?」小燕子没料到在这个紧张关头, 永琪居然问她这个问题, 正想问清楚永琪时, 却看见永琪热切地望著她, 於是也不再多问, 点了点头。

太后看见永琪跟小燕子当著自己面前耳语, 简直是不分尊卑没规没矩, 立即怒气冲冲天,「永琪, 你们在哀家面前鬼鬼祟祟的, 是什麼一回事?」

「太后, 没有什麼!」永琪必恭必敬地回答:「永琪只是不知道如果抗旨会有什麼后果, 所以想问问小燕子罢了!」

太后不敢相信的点点头道:「好......好......」她已经生气得眼里冒火了, 想不到平时乖巧的孙儿会这样顶撞她, 於是怒道:「你不知道对不对? 不知道所以就打算抗旨了, 对不对? 好! 那就让哀家告诉你, 抗旨的下场只有一个, 就是砍立决, 你听清楚了吧!」

永琪听后, 迅即拉著小燕子一起跪下来, 缓缓地一拱手道:「多谢太后提点, 那永琪知道了, 如果我抗旨的话, 那就要了我的命。」

说著, 他就向太后及乾隆各叩了一个响头, 续道:「请恕永琪不孝, 永琪愧对太后, 愧对皇阿玛, 但我是绝对不愿意纳任何侧福晋了, 那就当我是抗旨吧! 未知皇阿玛的金牌令箭, 可否抵销永琪的罪呢? 可否让永琪不必纳侧福晋呢?」

小燕子听后完全明白了, 立即取出那面金牌令箭,「对, 我们有金牌令箭, 皇阿玛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呀!」

其实这时的小燕子, 已经惊讶得把所有愤怒、嫉妒、伤心、失望, 总之把所有情绪也给忘掉了, 永琪一直以来对太后都是尊敬有加的, 这时居然为了侧福晋一事, 跟太后闹得那麼僵, 而且连性命也不顾了, 那完全是为了她呀! 小燕子既感动又担心, 担心永琪真的激怒了太后跟乾隆, 那可就不得了!

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乾隆突然指著永琪, 向他大声吆喝道:「你......你......你真是气死朕了, 你眼中已经没有朕这个皇阿玛了, 你说的是什麼话呀? 只是一个侧福晋而已, 你只是为了一个侧福晋, 就要这样顶撞太后, 你......你读的书读到哪里去? 朕白疼你了! 朕白养你了!」

本来乾隆一直觉得, 要强迫永琪娶知画来替他隐瞒身世, 是做得有点过份, 是以他也感到十分内疚, 但是, 当他听到永琪居然为了纳侧福晋的小事而顶撞他们, 还拿出金牌令箭来威胁他们, 满腔怒火立即涌上心间。

乾隆此时正气愤难平, 所以也不给永琪答话机会, 连珠炮法的怒吼道:「你以为你的金牌令箭可以威胁得到朕吗? 好! 那朕就告诉你, 你的金牌令箭, 救得了你, 救得了小燕子, 但救不了知画, 救不了陈邦直夫妇, 救不了陈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 你就抗旨吧! 你就让他们全部因为你而砍立决吧!」

永琪定定的看著乾隆, 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怎麼眼前的乾隆突然显得那样陌生? 他心里非常难过, 难过得难以言喻, 乾隆是他最尊敬的人, 太后也是他心目中慈祥的奶奶, 但他们居然没有问过他的意愿, 就以赐婚来逼他就范, 想到自己最重视的亲人会这样出卖自己, 简直是心如刀割, 再想到自己对他们的不尊不敬, 却又不禁自责起来, 於是他慢慢垂下头来, 不发一言。

场面就这样僵住了, 这时的介寿堂十分宁静, 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永琪垂著头跪在地上, 默不作声; 小燕子跪在他身边, 六神无主; 乾隆坐在椅子上, 怒目而视; 太后坐在乾隆身旁, 气得七窍生烟。

感觉就像过了一世纪那麼久, 永琪终於抬起头来, 他先望向小燕子, 眼神悲苦而殷切地说:「我们不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成就我们的爱情, 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然后就向乾隆及太后一叩首, 颤声说道:「永琪不孝, 让皇阿玛跟太后伤心了, 永琪......永琪......愿意遵从两位懿旨。」

由於事出突然, 场面又是一片宁静, 一片令人尴尬的宁静, 良久, 永琪才沙哑著声音问道:「要是皇阿玛跟太后没有其他事要吩咐永琪的话, 那永琪跟小燕子就告退了。」说完就拉起小燕子的手, 施了一礼后, 二人便退了出去, 永琪由始至终也垂著头, 再也没有望他们一眼。

离开介寿堂后, 永琪跟小燕子便漫无目的地走到湖滨长廊上,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只是手牵著手, 缓缓的向前行。

永琪只是觉得十分心痛, 痛得五脏六腑全部绞在一起, 为什麼? 为什麼? 他一直在问自己为什麼? 乾隆跟太后说的字字句句, 都在狠狠的刺伤他! 他爱小燕子, 也爱他的亲人, 为什麼一定要他二择其一? 爱小燕子也有错吗? 为了他的爱, 就要牺牲那麼多人吗? 他既生气、又愤怒、又悲痛、又难过, 好像於一息间就经历了人生当中所有的情绪一样。

小燕子同样是陷入了极大的震撼里, 她脑袋里满满的都是疑问, 她不明白为什麼乾隆跟太后要逼永琪纳侧福晋, 她不明白子嗣为什麼那麼重要, 她最不明白的, 是她自己! 她以为自己知道永琪要纳侧福晋的时候, 一定会生气得要死, 不过她没有, 反而她好像终於真真正正体会到永琪的爱一样, 她坚信永琪。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著手, 由湖岸中部, 一直走到湖岸西部, 再由湖岸西部, 一直走回湖岸东部, 他们没有再提起侧福晋的事, 就好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只是静静地享受著这两个人的幸福, 他们都清楚明白, 在不久的将来, 他们之间再不只是两个人, 而是三个人, 但他们不愿去想起那个她, 深怕破坏了这幸福的瞬间。

清风拂面, 两人一直走著走著, 在暮色沧茫中观赏那红日西沉, 再在闪烁银河中欣赏那漫天星火, 然后在万籁俱寂中等待著晨曦曙光, 就好像要争取每一刻相聚的时间, 就好像要在短短一天之内, 经历完整个人生。

他们似乎预感到, 从第二天开始, 他们的人生将会面临重大变化, 很不幸地, 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


第二十七章
紫禁城景阳宫

乾隆在第二天早上, 便带领著一众家眷和官员, 离开颐和园回到紫禁城, 钦天监在他们回宫当天, 已经选定了永琪跟知画举行大婚的日期, 那就是八天之后。

回宫以来,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 永琪跟小燕子觉得自己就像追著时间来奔跑一样, 但是却如何也追不上, 时间根本不愿意走慢一点来等候他们, 景阳宫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永琪跟小燕子就整天留在书房内, 甚至连吃饭也不愿意走出来, 因为书房是唯一可以让他们暂时忘记那大婚的空间。

另一方面, 永琪跟乾隆的关系亦变得有一点尴尴尬尬的, 虽然表面上跟往常一样, 一切也没有改变, 不过二人除了公务之外, 似乎再没有其他话题了。其实, 自从那天在介寿堂的一场争吵后, 永琪就显得有点不敢直视乾隆, 他忽然觉得对乾隆十分陌生, 甚至害怕会从乾隆眼中, 看到一点自己不认识的神情。

紫薇虽然没有一起到颐和园过端午节, 不过永琪纳侧福晋那样的大事, 很快就传到学士府了, 於是她便立即入宫见小燕子, 想要知道发生了什麼事, 看看自己能否帮上什麼忙, 当小燕子把事情经过大致告诉她后, 她就激动地说:「我去跟知画谈谈, 如果说服到她, 那就可能还有一线转机了。」

小燕子却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用的, 紫薇, 皇阿玛已经下旨赐婚, 没有人改变得了, 我们连金牌令箭也用上了, 还不是什麼用也没有?」

但是紫薇却坚持地说:「我就不相信皇阿玛和太后会强迫知画嫁给永琪,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那根本就不会成事。」

「那为什麼他们又会强迫永琪娶知画呢?」小燕子摇摇头道:「如果他们会在乎大家的感受, 那我们也不用坐在这里烦脑了。」

紫薇难以置信地看著小燕子, 永琪要纳侧福晋了, 小燕子怎麼可能那麼冷静? 之前太后只是随便提了一下, 小燕子已经打翻醋坛了, 她惊讶地说:「小燕子, 你不生气吗? 你不伤心吗? 永琪他......」

「我生气! 我也伤心! 我更加难过得想死!」小燕子把头垂了下来, 但眼里却闪著一道光芒, 一道坚定的光芒,「但是我相信永琪, 他为了我, 已经付出太多了, 我不可以再增加他的负担, 如果我还大吵大闹的话, 他要怎麼过?」

紫薇差点被小燕子感动得哭了出来, 她惊觉到小燕子已经在大家不知不觉中成长了, 再也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小燕子, 甚至可以做到一般女人也做不到的事, 她轻轻喊了一声:「小燕子~~」

小燕子却淡淡一笑, 笑容中充满了凄苦和无奈, 但也不改她眼神里的坚定,「其实, 当初知道永琪要娶知画时, 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 简直是生气得要死了, 不过我就是没有办法生永琪的气, 他也是被动的, 他也没有办法! 紫薇, 你知道吗? 为了这件事, 他居然还顶撞太后和皇阿玛, 你知道我有多震撼吗?」

「我知道我知道!」紫薇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就对小燕子说:「不过你放心, 我会帮你的, 我这下就去找知画谈一谈, 可能事情没有你们想像中那麼糟的。」她说完后, 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结果, 就正如小燕子所说的, 一切也是徒劳无功, 知画一见到紫薇就哭哭啼啼的, 要紫薇代她向小燕子和永琪道歉:「对不起! 格格, 对不起! 我也不想这样, 但是......皇上下了旨, 我不能抗旨呀! 我不可以连累我的父母呀! 我......我无意跟还珠格格争五阿哥的, 对不起......」

紫薇见知画这个样子, 也不好再说些什麼了, 唯有安慰她说:「你放心吧! 小燕子跟永琪不会怪你的!」接著就难过地离开了。

时间无情地飞逝著, 很快就到了永琪跟知画大婚当天, 紫禁城内洋溢著一片喜庆气氛, 只有一处地方例外, 那就是景阳宫的书房, 小燕子跟永琪听著外面的喧闹声, 只是泪眼相对, 他们这几天都努力让自己忘记大婚之事, 想在最后这几天开开心心地渡过, 可是, 不去面对并不等於它不存在, 现在, 终於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了。

永琪是最先开口的一个, 他眼底盛载著无尽爱意, 既笃定又温柔的说:「小燕子, 我要对你说的话太多了, 多得我可能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说不完, 但是这一刻, 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相信我, 我一定不会负你的。」

小燕子泪盈於睫, 一把抱住永琪, 勉强的笑笑道:「我相信你。」

接著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他们多麼希望时间能够静止下来, 凝住这永恒的一刹, 他们已经很累了, 甚至累得想停下来, 不再追逐著时间, 不过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就是这样, 永琪跟小燕子一直紧紧拥抱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内务府太监就叩门进来, 簇拥著永琪而去, 剩下小燕子一个人在书房里出神, 就连紫薇已经来到她的身边陪著她、守著她, 她也没有察觉到。

「吉时已到!」鸣赞官一声高喊, 景阳宫立即鸣鞭三响, 鼓乐齐鸣, 把小燕子重新拉回现实当中, 她尝试用双手掩著耳朵, 可惜, 那喜气洋洋的歌乐声, 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却仍然残酷的钻进小燕子的耳朵里、心坎里、脑海里。

接著, 鸣赞官又高声宣读:「五阿哥钦奉皇太后懿旨, 纳海宁陈家邦直之女陈氏为侧福晋, 命卿等持节前往景阳宫行礼。」说毕, 载著知画的八人大红花轿就被抬进景阳宫, 鼓乐声中, 侍女翩翩起舞, 加上邀集之宾客, 场面好不热闹。

永琪站在外厅门外, 横眉冷看眼前这满堂生辉的大婚典礼, 心里有一阵虚幻的感觉, 好像一切的繁华喧闹都跟他无关一样, 只觉得所有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实。他没有感情、没有感觉的, 按照内务府太监及鸣赞官的指示, 完成了一大堆繁文缛节的礼仪, 那种言不由衷、无可奈何的感觉, 差点要把他压垮了。

乾隆看著永琪, 虽然穿著一身的大红吉服, 但却目光呆滞, 神情惨淡, 有如木偶般任人摆布, 半点新郎应有的喜悦都没有, 内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就在这时, 鸣赞官高喊:「礼成, 请皇太后钦贺新人。」

太后於是喜孜孜的说:「永琪, 知画, 以后也就夫妻和睦, 如鱼得水了!」知画听后便立即向太后谢恩, 但永琪却一言不发的呆立当场, 脸上木无表情的, 没有半点反应, 有如灵魂被吸走了一样, 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躯壳。

其实, 自从大婚典礼开始后, 永琪一直只是按照鸣赞官的指示来做, 甚至不清楚自己正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 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著永琪, 但是他也毫不察觉, 脑海中一片空白。

眼见场面一片尴尬, 鸣赞官於是大喊:「新人叩谢皇太后恩典!」永琪便应声一跪到地, 向太后叩起头来, 一边还喃喃地说:「叩谢皇太后恩典!」说完一遍, 他还想再重覆一遍, 司礼太监立即上前把他扶起来, 永琪亦随其所欲, 不加反抗。

知画眼见永琪这不情不愿的举动, 也觉得十分难堪, 甚至有一点愤愤不平, 心想:「我知画仪貌出众, 端庄秀丽, 而且冰雪聪明, 难道就配不起你吗? 难道你心里就只有小燕子吗? 就连一点点位置也不可以留给我吗?」

这时, 在景阳宫的另一边, 小燕子已经和紫薇返回房中, 紫薇忧心忡忡地看著小燕子, 她整晚沉默不语, 目光涣散, 这比她大吵大闹更令人担心, 紫薇终於忍不住开口说:「小燕子, 你还可以吗? 如果你难过就哭出来吧! 不要这样子压抑著自己, 我真的好担心你呀!」

小燕子把目光收回来, 幽幽地说:「我不难过, 永琪跟知画成亲, 只不过是一些仪式, 我相信永琪不会负我的, 所以那些仪式也不代表什麼。」隔了半晌, 她又问紫薇:「你是我的好姊妹, 你不会背叛我, 是吗?」

紫薇被小燕子的问题吓了一跳, 答道:「当然不会, 你为什麼问起这个问题来? 你没有事吧! 不要吓我!」

小燕子只是淡淡一笑, 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说:「所以知画也不会背叛我, 她是我的好姊妹, 她跟我们一样, 都是身不由己的。」

紫薇眉头紧蹙, 疼惜地看著小燕子, 不敢想像她内心有多痛苦, 一个是她的丈夫, 一个是她的好姊妹, 那会是怎样的锥心之痛呢?

同一个月亮下, 月光照著景阳宫的新房, 永琪跟知画肩并肩坐在床沿上, 看著满屋子的喜娘、宫女、太监走来走去, 进进出出, 房内无论铺垫、幔帐、门帘、床垫、横匾、帖落全部都是色彩亮丽的大红色, 但是, 永琪的世界却没有半点色彩, 他就像唯世独立般, 跟这一屋的喜庆气氛完全格格不入。

所有吉礼、合卺礼都完成后, 全部下人都退出房外, 永琪却仍然呆呆的坐著, 知画看著他, 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新房的一对大红蜡烛终於消耗殆尽, 烛光全部熄灭了, 周遭的一片黑暗, 令知画增加了勇气, 她怯怯地说:「永琪, 我们......我们......怎麼样?」

过了良久, 永琪仍然没有回答, 正当知画以为永琪没有听见, 想再问一遍时, 永琪却淡淡的、缓缓的说:「知画姑娘, 很抱歉, 让你成为爱新觉罗家的牺牲品了, 这是我们欠你的。」

知画对永琪的答案根本就始料不及, 什麼? 知画姑娘? 牺牲品? 那就是说你不会碰我了, 对不对?

知画心心念念的, 就是要嫁给永琪, 嫁给这位最有前途、最有地位、身份最尊贵的阿哥, 当这个五福晋, 为了达到目的, 她甚至要卑躬屈膝去讨好永琪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步步为营, 机关算尽, 经历了那麼多风风雨雨, 苦心经营来到今日, 到头来就只是成为爱新觉罗家的牺牲品?

知画那美艳绝伦的脸上, 顷刻间蒙上了一层冷峻残酷的邪气, 就连表情也变得阴森起来, 心想:「我不会让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付之流水的! 与其要我成为牺牲品, 那就让小燕子成为牺牲品吧! 只要她离开, 我就不会成为牺牲品了!」

第二十八章
紫禁城景阳宫

第二天, 当小燕子跟紫薇醒来时, 永琪跟知画已经到了慈宁宫跟太后请安, 景阳宫满室喜气的彩带彩球、灯笼挥春也全部被拆了下来, 小燕子的心情也平伏了一些, 而紫薇亦稍稍舒了一口气。

「还珠格格吉祥! 紫薇格格吉祥!」一屋子的宫女太监看到小燕子跟紫薇, 都向她们躬身行礼, 接著就进进出出的, 将一盘盘食物放在桌子上。

明月这时说:「格格, 奴婢们今天准备了很丰富的早膳呀! 格格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景阳宫的下人一向都很喜欢小燕子, 所以特地想让她开心一下。

但小燕子却没精打彩地说:「什麼也好吧! 反正我没有什麼胃口! 什麼也不想吃!」说完就往屋外一瞟, 她很想见到永琪, 跟永琪说说知心话。

紫薇见状便安慰小燕子说:「无论如何也吃一点点吧! 没有事的! 永琪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还是先吃早膳吧!」小燕子於是不情不愿的拿起汤匙, 却看著汤匙呆呆的出神。

小桂子这时终於忍不住说:「格格, 你不要这样子吧! 五阿哥他也不好过呀! 奴才见他郁郁寡欢的, 好可怜呀......」说著说著, 连声音也哽咽起来, 他是永琪的贴身太监, 所以也为永琪感到很难过。

「什麼? 永琪他怎样呀? 他没有事吧?」小燕子急道, 就连汤匙也紧张得拿不稳了, 她真的很想见永琪, 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麼想见永琪。

正当小桂子想说些什麼时, 却听见桂嬷嬷的喊声:「五福晋到!」

不消一刻, 知画便在桂嬷嬷跟珍儿、翠儿的簇拥下走进来了, 她们三人原本都是慈宁宫的人, 是太后指派她们到景阳宫来侍奉知画的。

一屋子的下人见到她们, 都立即皱起眉来, 面露不悦的神色, 却又无可奈何地向知画躬身行礼:「五福晋吉祥!」

知画一看见小燕子, 便热泪盈眶的上前请安道:「知画给姐姐和紫薇格格请安!」顿了一顿, 又满脸委曲的向小燕子哭道:「格格, 你可以让知画叫你一声姐姐吗? 知画知道格格恨死我了, 我......」

「没有没有, 我没有恨你呀!」小燕子立即上前拉著知画的手说:「你不要这样子吧! 人家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们一向也是好姊妹, 你当然可以叫我姐姐了!」她说完后又往屋外看看, 问道:「永琪呢? 他在哪里? 怎麼没有一起回来?」

但是, 知画却愈哭愈凄凉, 根本答不上话来, 於是桂嬷嬷就说:「回格格, 刚才五阿哥跟五福晋向太后请安后, 就到了乾清宫跟皇上请安, 后来皇上要五阿哥留下来, 所以福晋就先回来了。」

小燕子听后, 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知画却始终在哭, 紫薇见她哭成这个样子, 就关心地问道:「知画, 发生了什麼事吗? 你不要哭了, 好吗? 我们坐下来, 你慢慢告诉我们吧!」

小燕子这时也拉著知画, 想让她坐下来, 但知画却站得定定的, 哭哭啼啼地说:「姐姐, 你不要对我这麼好吧! 我......我对不起你......我没有面目见你,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麼好呀!」之后更哭得有点上气接不到下气来。

小燕子跟紫薇面面相觑, 对知画的话完全不明所以, 这时桂嬷嬷便说:「福晋, 你不要哭了, 昨天是你跟五阿哥的大喜日子, 今天又怎麼可以哭成这样子呢! 给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 还是让奴婢扶你回房休息一下吧!」

虽然知画已经哭得有点虚脱了, 但她仍然不忘向小燕子跟紫薇行礼, 然后才让桂嬷嬷等人搀扶著离开。

小燕子跟紫薇对望了一眼, 满脸疑问地说:「唉!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呀? 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呀, 好像奇奇怪怪的!」

紫薇点点头, 同意地说:「没错, 我们跟去看看, 可能是发生什麼事了, 或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於是她们就往新房走去。

将快走到新房时, 小燕子跟紫薇却听见桂嬷嬷跟珍儿、翠儿说:「唉! 你说我们家福晋是不是人品太好了, 居然为了这件事哭得那麼凄凉, 真是闻所未闻呀! 你说, 既然成亲了, 当然也要洞房吧! 这有什麼希奇! 福晋居然因为跟五阿哥洞房了, 就哭成这个样子, 以后是注定被那个还珠格格欺负了。」

珍儿又说:「对呀! 你们有没有看见呀? 刚才太后检验那块白喜帕的『喜红』时, 福晋把头垂得低低的, 好像做了什麼错事一样, 唉! 其实福晋长得如花似玉的, 有男人不喜欢才怪, 她也不用觉得对不起还珠格格嘛!」

「没错没错!」翠儿也怪里怪气的笑道:「我就说嘛, 福晋长得美若天仙, 那就已经够让五阿哥神晕颠倒了, 心里还会有那个还珠格格吗? 依我看来, 昨晚我们一离开了新房, 五阿哥就已经把持不住, 跟福晋......呵呵呵呵!」接著她们就尖声怪笑起来。

珍儿一边笑, 一边还刻薄地说:「唉! 你看福晋哭得那麼凄凉, 会不会是因为她一早答应了格格, 不会跟五阿哥洞房的, 但是五阿哥却......呵呵呵呵! 不过也没有法子了, 天下间所有男人也好色嘛! 谁叫我们福晋长得那麼貌美如花的, 怪只怪那个还珠格格长得不够漂亮了!」

这时, 站在墙后的小燕子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生气得五内俱焚, 回头就往内堂急奔而去, 紫薇立即从后面追赶著她, 大喊道:「小燕子! 小燕子! 你冷静一点! 你听我说! 不要走!」但是小燕子却充耳不闻, 一直向前飞奔。

内堂的宫女太监见到小燕子走出来, 都想向她请安, 不过她奔跑得极其迅速, 一众下人还来不及开口, 她就已经飞也似的跑到景阳宫门外, 正好遇上刚从乾清宫赶回来的永琪。

永琪一见到小燕子便眉开眼笑, 高高兴兴的走上前去, 想要跟她说说话, 温言软语一番, 怎料永琪一走到她身前, 她便挥拳往永琪的胸口大力捶打下去, 再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然后一句说话也没有留下, 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永琪不知就里, 以为小燕子吃醋了, 於是急忙追上前去, 嬉皮笑脸的拉著她说:「你不要生气嘛! 我给你多捶几下, 让你消消气, 你就不要生气好吗?」

小燕子看到永琪高兴的模样就生气得要死, 向他怒吼道:「你现在很开心, 是不是? 哼! 你当然开心了, 昨晚洞房花烛夜过得好好了, 对不对? 那麼你就继续开心吧! 我不会阻你!」接著她便大力推开永琪, 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永琪脑袋一声轰然巨响, 发生了什麼事!? 什麼洞房花烛夜!? 一定有误会! 於是他立即追上前去死命拉住小燕子,「你说什麼呀? 我跟知画什麼也没有发生过, 你是不是有什麼误会了, 我们坐下来再说好吗?」

「不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小燕子猛一回头, 声泪俱下地说:「我不要再听你说谎, 你要我相信你, 好! 我相信你, 我真的相信你, 我打从心底的相信你! 但你呢? 你没有遵守承诺, 你这个伪君子、小人、谎话大王、你......你什麼都不是! 我信错了你, 我不会再相信你, 我要走, 我要去找我哥, 你叫知画相信你吧!」

永琪大吃一惊, 紧紧抓住小燕子的双臂, 急促地解释道:「你冷静一点! 你听我说! 我跟知画......」

「不! 我不要听!」小燕子发狂的扭动身体, 想要甩开永琪的手, 但却怎样也挣不开来, 她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向永琪声嘶力竭地叫喊:「放开我! 我恨死你了! 我恨你恨你恨你! 我不要再见你! 你不守承诺, 你欺骗我, 我最讨厌人欺骗我, 我不会原谅你! 我永远也不要再见你! 放开我!」

虽然明知道只是一场误会, 但永琪这一刻被打败了, 他被小燕子的一句「我永远也不要再见你」打败了, 什麼!? 小燕子不要我了!? 他一时疏神松开了手, 就让小燕子走开了, 他呆若木鸡, 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当他终於慑定心神时, 小燕子却已经走得不知所踪了。

小燕子甩开永琪之后, 一直走著走著, 只是感到非常伤心难过, 虽然口里说要去找萧剑, 但事实上, 她压根儿也没有想过要离开皇宫, 没有想过要去哪里, 没有想过要做什麼, 甚至是什麼也没有想过, 因为她根本不能思考, 脑海里混沌一片, 只想随便找一个人抱著她, 不管哪个人是谁也好, 只要让她大哭一场就可以了。

小燕子一边走一边抽泣著, 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渐渐地, 小燕子觉得好累好累, 於是蹲在假石山后, 把头埋在手臂里失声痛哭, 突然间, 她感到有人搂住她, 轻轻拍著她的肩膀来安慰她,「乖! 小燕子乖! 别哭了!」

小燕子一抬头, 看到的, 是乾隆慈祥的笑脸, 她更加是悲从中来, 在乾隆的怀抱中愈哭愈凄凉, 乾隆叹了口气, 不断安慰她说:「别哭了! 小燕子乖! 永琪欺负你吗? 唉! 都是朕不好, 让你们两个都难过了!」

小燕子一直哭一直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渐渐觉得心情平伏了很多, 也没有之前那麼难过了, 於是便抬起头来望著乾隆, 却又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乾隆见状便将她扶起, 笑笑的说:「傻孩子, 终於哭完了吗? 来! 过来坐坐吧! 你一定很累了, 坐下来, 慢慢跟皇阿玛说, 永琪到底怎样欺负你, 皇阿玛替你教训他好了。」

小燕子听到「永琪」两个字, 心头立时一紧, 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正想跟乾隆哭诉之际, 却突然瞥见乾隆身后有一条黑影飞扑而来, 她迅即跳起身子大喊:「是谁? 护驾! 护驾!」


第二十九章
紫禁城御花园

小燕子看到的黑影, 是蒋四根, 不过他并不是直扑向乾隆, 而是直扑向小燕子! 蒋四根在乾隆回京后, 也跟随红花会的人从杭州来到了北京, 上一次在安澜园内见到小燕子后, 蒋四根就一心想要将她带走, 所以这次也是为她而来。

「小慈! 跟我走!」蒋四根一边飞扑向小燕子, 一边大声叫喊, 这时, 一直跟随在乾隆身旁的御前侍卫已经围拢上来, 将乾隆跟小燕子团团围在中间。

蒋四根这次独闯紫禁城, 已经预计有可能要跟侍卫交手了, 所以就把铁桨带在身边, 以备不时之需, 他手挥铁桨大喝一声, 就向侍卫直冲过去, 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内。

那些侍卫於是分成两拨人, 第一拨人保护乾隆及小燕子一路退开去, 第二拨人就和蒋四根交手, 不过蒋四根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那些侍卫虽然也习过武, 对付寻常刺客、贼匪是卓卓有馀, 但却绝对不是蒋四根敌手。

只见蒋四根铁桨横扫, 一马当先的两名侍卫已被桨风扫到, 仰天直飞出去, 后面扑上的人亦被他铁桨一挑一拨, 纷纷倒地受伤, 当中武功较好的一、两人也只能跟他对拆上数招, 就已经被他打得横七竖八了。

保护著乾隆跟小燕子的侍卫眼见形势不妙, 於是想尽快退到安全地方, 但蒋四根的身法实在太快, 已然走避不及, 部份侍卫就一拥而上想要阻延他的去势, 然而却不得要领, 蒋四根的目标只是小燕子, 根本不想花时间跟侍卫纠缠, 是以东窜西奔的, 使开铁桨将来人全部挥格开来。

不消一刻, 他已奔到乾隆和小燕子跟前, 侍卫以为他的目标是乾隆, 所以都集中力量保护乾隆, 却料想不到蒋四根抢上两步, 一下子就用掌风逼开小燕子身旁的侍卫, 然后一手扣住她的右手手腕将她带走。

其实, 当蒋四根奔近时, 小燕子已经觉得这人十分面熟, 到蒋四根要把她拉走时, 她就记起来了, 就是这个人在安澜园伤了自己跟永琪的, 她惊叫一声:「是你? 你想怎样?」

蒋四根也顾不得回答, 因为这时已经愈来愈多侍卫闻风而至, 他只是拉著小燕子想要逃之夭夭, 但小燕子二话不说就凌空跃起, 转身踢出左脚向他前胸猛击。

蒋四根一手扣著小燕子, 另一手拿著铁桨, 根本无暇挡格, 於是也不闪避, 小燕子那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踢到蒋四根身上, 可惜她的武功只具形不著实, 全无内劲可言, 压根儿也伤不到蒋四根, 他反而愈战愈勇, 把来者全部一一打退。

小燕子见蒋四根丝毫无损, 又急又怒, 她人急智生, 将头上的发钗拿下来, 出尽全力往蒋四根插去, 刚好蒋四根回头一看, 大骇, 立即放开扣著小燕子的手, 推出一掌把小燕子逼开。

其实蒋四根心知小燕子武功根底差, 所以只是以掌风将她逼后少许, 一则害怕会伤她性命, 二则避免她退得太远难以捉回, 但好巧不巧, 永琪正在此时赶到。

原来永琪不见了小燕子后, 便在皇宫内四处寻找, 可惜找了大半个皇宫, 却寻不著小燕子的身影, 正自沮丧间, 突闻侍卫大喊刺客之声, 於是他立即抢上前来了解情况。

当永琪赶到现场时, 正好看到蒋四根出掌推开小燕子, 再看清楚, 原来那人就是当日闯入安澜园的刺客, 想起小燕子被伤, 想起他们夭折的孩子, 想到自己因为没有子嗣而被迫娶知画, 再想到小燕子跟他的误会, 简直就是怒不可遏, 目訿欲裂, 现在那人居然还胆敢伤害小燕子!? 永琪怎麼忍受得了, 他一手夺过身旁侍卫的长剑, 就有如一头疯虎般扑了出去。

蒋四根感到有人奔近, 侧身一看, 竟然又是这个五阿哥! 他立即将手中铁桨挥了一圈, 将身旁侍卫逼开, 让出空间跟永琪交手。

只见永琪不消一刻已飞扑而至, 人还未到, 手中长剑已然向他疾刺而出, 蒋四根於是使开铁桨挡格, 永琪心知此人劲力奇大, 亦不与他硬碰, 闪身向左跃开, 再向他挺剑斜刺, 蒋四根身法既快, 随即侧身向他猛发一掌。

那知永琪突然变招, 向他腰间横削过来, 蒋四根正想挥格, 永琪又再变招, 剑交左手向他连环急攻。

蒋四根大惊, 心想:「怎麼此人武功家数如此奇怪, 好像在什麼地方见过!?」再跟永琪对拆上十馀招, 蒋四根就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总舵主的『百花错拳』吗? 这小子从哪里学会的?」

小燕子眼见永琪跟蒋四根缠将上来, 著急得要死, 从袖子抽出软鞭想要上前助战, 但他们二人内劲凌厉, 招招狠猛, 她根本无从入手, 又怕不小心会伤到永琪, 所以只有在旁乾著急, 而旁边的侍卫虽然围拢而上, 但也不敢谬然进攻。

蒋四根眼见侍卫众多, 也有一点顾虑, 於是一跃便跳到假山之上, 永琪亦急步抢前追上去, 怎料蒋四根原来并不恋战, 一心只想带走小燕子, 他见永琪仍在半空不及反扑, 立即闪身直扑到小燕子身边, 伸手又想要捉住她。

小燕子吓得急退数步, 却一时站得不稳险些跌倒, 手中软鞭亦掉落地上, 蒋四根乘势将她一把抱起, 拔腿就想要逃开。

永琪见状, 立时气得眼里冒火, 完全失去了理智, 也不顾防守, 持剑直取蒋四根咽喉, 因而门户大开, 卖了一个破绽, 蒋四根见永琪剑势凌厉, 若不反击定必受伤, 於是唯有放下小燕子, 直往永琪腰间破绽侧身拍出一掌, 但永琪根本不在意护住自己要害, 一心只想为小燕子报仇、为孩子报仇, 所以并没减弱剑势, 反而来势更趋凶猛。

蒋四根大吃一惊:「此人不要命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 蒋四根的一掌已经结结实实打在永琪腰间, 但永琪的长剑亦没入他左肩, 小燕子虽然跌在地上, 但却看得清清楚楚, 永琪是要跟那人同归於尽, 她大喊一声:「不要! 永琪! 别傻!」

这时, 小燕子突然想起永琪曾经对她说过:「只要有你,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我就不再需要这个身体了。」她立即倒抽一口凉气, 喃喃地说:「不! 不! 我不会不要你! 不会!」接著就朝著永琪大喊:「永琪! 我要你呀! 别傻了!」说完便想要挣扎起来, 上去拉住永琪。

永琪受了一掌, 立即吐出一口鲜血, 长剑亦脱手掉下, 众侍卫见蒋四根被永琪所伤, 勇气立即大增, 围拢上来展开一轮急攻, 蒋四根受伤不轻, 又见场面难以控制, 加上捉到小燕子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 所以立即跃上假山就要逃走。

永琪受伤后神智昏迷, 一股热血冲上耳朵, 什麼也听不见, 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看著蒋四根的背影, 脑海中就浮现出小燕子流产时奄奄一息的情形, 他满腔怒火涌上心头, 突然大吼一声, 抢前又要扑向蒋四根。

小燕子以为永琪真的不要性命了, 声泪俱下地哀求他:「永琪! 求求你! 别伤害自己, 你不要我了吗? 对不起! 我错了! 求求你......」

此时, 永琪终於听到小燕子的喊声, 立即回头一看, 见小燕子跌坐地上一脸狼狈, 神智立时清醒过来, 也顾不得追捕蒋四根了, 只怔怔的看著她出神。

蒋四根於是乘隙窜上石山顶端, 施展轻功在树梢楼台间穿来插去, 一眨眼就不见影踪了, 一众侍卫亦一拥而上追踪而去。

小燕子这时已激动得差点虚脱晕倒, 见永琪呆若木鸡不发一言的, 便立即飞扑上前, 摇著永琪大声哭喊:「永琪! 说说话! 你伤到哪里了? 不要吓我!」

永琪淡淡一笑, 伸手搭在小燕子的肩膀上说:「没事! 什麼事也......」话未说毕, 却突感喉头一甜, 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小燕子用手掩著嘴巴, 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但却如何也禁不住自己汨汨而下的眼泪。

众侍卫见状, 未待小燕子吩咐, 已经立即大叫:「太医! 快传太医! 五阿哥受伤了! 快点!」几个侍卫便狂奔而去。

永琪伸手按著胸口, 只觉内息窒滞不畅, 於是便凝聚中气, 想缓缓运气吐纳, 谁知一运内劲当即剧痛难当, 哼也哼不出一声便俯身跌倒, 半跪在地上。

小燕子拉著永琪的手臂想要扶起他, 却发现他全身衣服忽被汗水湿透, 皱眉咬唇, 似乎是极力忍住痛苦, 小燕子当即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让眼泪无声的淌下。

过了半晌, 永琪才慢慢抬起头来, 凄然一笑, 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 我听到你叫我......我又要你......担心了......真没用......」

小燕子却用力的摇著头, 哽咽著说:「不不不! 你不要再说话! 你休息一下......」

这时, 两位太医终於赶到, 他们见到永琪的情况, 立即惊叫:「五阿哥!」接著二话不说就上前为永琪把脉检查, 只见他们眉头紧蹙, 神色愈来愈凝重, 过得一刻, 他们对望了一眼, 一点头, 就跟永琪说:「五阿哥所受内伤不轻, 还是先回景阳宫, 让微臣再为五阿哥诊治。」

第三十章
紫禁城景阳宫

到得景阳宫来, 又是引起一屋惊呼, 先是宫女太监, 再来就是紫薇知画, 他们看到永琪由小燕子及太医搀扶著步入屋内, 脚步不稳, 脸色苍白, 身上又沾有血迹, 一时间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发生什麼事了? 怎麼......怎麼会这样的?」知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她推开身边的宫女太监, 就立即走到永琪面前著急地问道。

永琪向知画望了一眼, 随即想起自己跟小燕子的误会, 知画应该是当中的一个重要关键, 他当即站定, 望向身旁扶著他的小燕子, 不久再望向知画, 虚弱地问道:「你今天......跟小燕子......说了......什麼?」

大家都被永琪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弄糊涂了, 这跟他受伤有什麼关系呢? 小燕子也定定的看著永琪, 心想:「这个问题有那麼重要吗? 明明自己已经受了伤, 居然也不担心自己, 就只怕我会误会, 怕我会伤心......」想到这里, 小燕子已经感动得眼泛泪光了。

至於知画, 她想不到永琪居然会在这个时候, 当著大家面前质问起她来, 所以显得有点狼狈难堪, 不知所措。

正当气氛弥漫著一片疑惑、感动、还有尴尬之际, 永琪却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虽然小燕子跟太医一直搀扶著永琪, 但是由於跌势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他们也来不及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著永琪倒在地上, 吓得白了一张脸。

原来, 永琪所受内伤不轻, 一股浊气在体内四处乱窜, 左冲右突, 由於找不到出路, 所以就积压在胸肺之间, 引起剧烈刺痛, 永琪只是猛吸一口气, 强行镇压住那股浊气, 不让它在穴道间胡冲乱撞, 但是刚才跟知画说话时却分了神, 泄了那道真气, 所以顿时感到昏头转向, 几欲窒息, 渐渐就失去知觉倒了下来。

「永琪~~」小燕子蹲在永琪身边, 一边摇晃他那软弱无力的身躯, 一边惊惶失措的大声叫喊:「永琪! 别吓我! 你醒醒吧!」两位太医也立即蹲在永琪身边, 想要察看一下他的情况, 而其他人只是惊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作什麼反应才好。

这时, 永琪却微微一声呻吟, 皱著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昏倒了, 所以对於自己跌在地上显得十分惊讶, 挣扎著想要站起来, 太医见状立即急道:「五阿哥不要勉强! 慢慢来! 慢慢来! 让微臣来帮你吧!」

接著, 两位太医便分别走到永琪的两旁, 一左一右的搀扶著他, 让他慢慢站起身来,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但永琪却似乎力不从心的, 花了极多功夫才终於站稳脚步, 而且更累得气喘连连, 脸色比之前还要差了一点。

两位太医见永琪站定了, 就一脸焦虑地问:「五阿哥, 你还可以吗? 还走得动吗? 千万不要勉强才好!」永琪虚弱的一眨眼睛, 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便在太医的搀扶下, 一步一步走回房间, 而小燕子和其他人也跟随著他们而去, 只剩下知画呆立原地, 仍然陷在极大的震撼里, 跟桂嬷嬷、珍儿、翠儿面面相觑。

进了房间, 太医便开始为永琪检查, 小燕子也稍为定了心神, 开始向紫薇及景阳宫的下人解释发生了什麼事情, 这时, 知画终於跟乾隆一起走进来, 原来知画在外厅呆立了一会儿, 就遇上刚刚赶来的乾隆, 乾隆刚才被侍卫保护著, 走到附近的雨花阁暂避, 后来有侍卫来报, 指刺客已走, 但永琪受伤回到了景阳宫, 於是乾隆便立即赶来。

不过房中众人都只顾看著永琪, 所以并没有察觉乾隆已经来到, 到他们发现了, 想要给乾隆请安时, 他却烦躁的一摆手道:「行了! 行了! 别麻烦了! 永琪情况怎样?」於是, 侍立一旁的小桂子便迅即向他禀报了一切。

太医为永琪察看过后, 便凝重地问他:「五阿哥, 你是否觉得胸口闷闷的, 好像被什麼东西压住一样? 而且内息未能在全身百骸顺畅游走, 一提气就疼痛难当?」

永琪微微点头, 太医又说:「那就是了, 五阿哥正面受了一掌, 已经伤及经脉, 微臣现在就为你施针, 一来可以减轻痛楚, 二来可以调顺内息。」

接著, 两位太医便慢慢扶起永琪, 让他盘膝坐好, 然后取出金针, 顺次於永琪督脉三十处大穴施针, 只见永琪双目紧闭, 脸如白纸, 额上大汗淋漓, 间中还会发出微微的呻吟声, 状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