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 你这样是打草惊蛇, 难不成你怕太后不知道, 想她知道, 是不是?」尔康急道:「我们就再等一下吧! 只是几天嘛, 再等几天看看情况才算吧!」

「哥, 你也说些什麼嘛, 你不想见晴儿了吗?」小燕子见萧剑不语就推了他一把, 怎料萧剑看了小燕子一眼, 便再不说话了。

而永琪亦一直沉吟未语, 他一直在想牌匾的事, 「春晖」跟「爱日」两词, 分别出自唐诗及《法言》, 都是抒发孩子对父母思念之情, 虽然也为人所广用, 但乾隆放在安澜园这里, 就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正自思量间, 小燕子突然在他耳边大叫一声, 吓得永琪整个人跳了起来。

他看看小燕子, 问道:「你无原无故叫什麼呀? 吓死我了!」

「你还不感谢我, 要不是我大叫一声, 你就真的死了, 你看你看! 你干嘛平白无事在这里发呆? 我见你的魂要飘走了, 所以大叫一声把它叫回来, 看! 现在你不就是好了吗?」小燕子又表演她那胡扯一通的本领了, 说完她又关心的说:「你没有事吧? 我看你整天都呆呆的, 是不是不舒服呀? 昨天晚上我就叫你不要写什麼奏摺了, 你就是不听, 现在就生病了!」

永琪见小燕子这麼关心自己, 就把那些什麼春晖什麼爱日都抛诸脑后了, 向小燕子笑笑道:「我是在想办法呀!」

「想什麼办法呀?」小燕子说。

这正中了永琪的下怀, 他就是想小燕子问他, 於是便答道:「我要追债呀!」

「什麼? 追债? 追什麼债? 谁欠你债了?」小燕子完全中了永琪的陷阱了。

「唉! 没办法, 我人好嘛, 人家欠我债我又不好意思追, 现在也不知道怎麼办, 烦恼死了!」永琪继续装模作样的说。

小燕子总是义字当头的, 所以一拍心口, 就道:「我替你追, 什麼债呀? 那个人是谁呀? 有我出马不到他不还, 来来来, 谁呀?」

永琪差点没笑了出来, 但他死命的毙著, 哭丧著脸道:「你是帮我就好了, 我就等你这一句, 你欠我的六个, 快快给我还来呀! 输了不算数, 真不要脸耶!」

小燕子没料到永琪会在这时候提起这回事, 於是有点不知所措, 她捶了永琪一下, 说:「我刚刚救你一命, 那就一笔勾销了。」

永琪那肯算数, 他捉住小燕子捶他的手, 认真地说:「好! 一命抵一命, 你还欠我五个!」

「那......那怎麼行? 不不不, 你多死五次吧, 那麼我就多救你五次, 五命抵五命, 行了吗?」小燕子涨红著脸说, 她想抽出那被永琪捉住的手, 但就是抽不出来。

「要我死五次太麻烦了, 这样吧! 你先还我那五个, 日后如果我死了, 你救了我, 那就换我欠你命了, 好不好?」永琪死赖著。

「不好。」说毕, 小燕子就使出轻功飞上亭台上, 永琪一脱手就被她逃走了, 於是立即追了上去, 游园的众人先是被他们这突然的举动吓得呆了一呆, 接著就是哈哈大笑, 就连知画也在咯咯娇笑, 只有太后一个没有笑容, 他望望旁边的知画, 心想:「小燕子, 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永琪跟小燕子施展轻功於台榭楼座间穿来插去时, 安澜园的一角也有一个人看著这一幕, 他不是南巡队伍的人员, 也不是陈邦直夫妇一家人, 他正藏在这里等待机会......


第十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永琪跟小燕子经过下午那一闹, 都觉得很累, 两人追追逐逐的, 玩了一整个下午, 他们自是玩得很开心, 但是永琪在开心的同时, 又觉得有一点愧疚, 好像自己只顾玩乐, 忘记了南巡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体察民情, 虽然乾隆也没有说些什麼, 不过自己总是不太安乐。

於是晚饭后, 永琪就让小燕子先休息, 自己拿著这几天写的奏摺到赐闲堂见乾隆。

乾隆见到永琪, 感到一点意外, 道:「永琪, 怎麼不去陪陪小燕子, 有什麼事吗?」

「回皇阿玛, 永琪让小燕子自己先休息了。」接著, 他便双手将奏摺呈上, 续道:「这里有一封奏摺, 请皇阿玛过目。」

乾隆感到很奇怪, 接过奏摺, 便说:「奏摺? 永琪, 是你写的吗?」

永琪答道:「是的, 是儿臣写的。」

乾隆打开奏摺, 愈看愈出奇, 到得后来, 更把奏摺的内容读出来:「凡造报开垦亩数, 务必详加查核, 实系垦荒, 然后具奏, 不得丝毫假饰, 以致闾阎之扰累, 如有虚报必从重处分, 不稍姑贷。」

乾隆别有兴味的看看永琪, 他上奏的是关於虚报垦田数目之事, 因清初鼓励开垦荒田, 某些地方官为邀功便虚报田数, 令农民要多摊分税款, 增加负担, 永琪於是建议严查田赋记录, 把虚报的记录除去。

乾隆看著永琪, 自己也不禁有点汗颜, 想不到永琪这一路南巡也有用功政事, 反观自己就有点耽於逸乐了。

乾隆点点头, 赞赏的说:「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也不枉朕那麼宠你了, 你的奏摺写得很好, 言之有物, 处处为黎民百姓著想, 好!」

乾隆虽然也时时赞赏永琪, 不过这麼直接的夸奖还是第一次, 永琪心里也不禁有点沾沾自喜, 但转念想到自己近来疏於学习, 只跟小燕子玩在一起, 心中有愧, 於是便说:「多谢皇阿玛赞赏, 永琪自知南巡途中只顾玩乐, 实在有违巡察民情之本意, 亦有负皇阿玛厚望, 心中愧疚难当, 请皇阿玛责罚。」

乾隆又怎麼舍得责罚永琪呢? 如果永琪也要受罚, 那自己该如何自处? 他又何曾有把巡察民情一事放在心上呢? 一到江南已是心花怒放, 差点连南巡的本意也给忘了, 永琪的一番话, 对乾隆来说有如当头棒喝, 看著眼前的永琪, 突然感到有点老怀安慰, 大清江山交到他手上, 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虽然心里赞赏, 但也不好宣之於口, 於是乾隆便说:「也不见得你完全忘了巡察一事, 如果忘记了, 又怎会有这一份奏摺呢? 永琪, 你在南巡途中也留心政事, 朕也很为你骄傲, 至於说到玩乐, 适当的玩乐也不为过, 好了, 朕就按你的奏摺去办吧, 你还有什麼要跟朕说吗?」

永琪见乾隆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也松了一口气,「没有了, 皇阿玛, 永琪也不打扰皇阿玛休息了, 儿臣告退。」他施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乾隆虽然感到有点疲倦, 但也不想就寝, 他屏退了侍从, 想独自一人好好想一想, 突然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笑声, 他立时大吃一惊, 刚想呼唤侍卫护驾, 但已然来不及了, 只觉耳后生风, 接著一个身影轻巧地跃到他面前, 对他笑了笑, 深深作了一揖道:「微臣参见皇上, 很久没有见面了, 皇上可好呀?」

「果然是你, 朕也猜你应该很快会来了, 陈家洛。」乾隆面上不但毫无惧色, 眼神里居然还透露著一丝关怀。

这个陈家洛, 正是手执七万多会众的红花会总舵主, 红花会是继天地会之后, 另一个反清复明的地下组织, 天地会在康熙时已大致被平定了, 红花会是馀下来势力最大的一个, 以「天厌满清, 朱明再兴」为口号, 除了总舵主外还有十二位香堂堂主, 在国内各处都设有分舵, 而江南一带更加是其势力范围。

陈家洛呵呵笑道:「微臣一早就已经来了, 还看到皇上那两个飞来飞去的儿女, 真是为皇上高兴。」他顿了一顿, 再说:「刚才微臣一直在窗外, 五阿哥的确是一表人才, 皇上真是有福喔!」

乾隆一听就听出陈家洛的意思, 那是在告诉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自己很容易就可以取他性命, 乾隆听后不禁有点愤怒, 你居然敢威胁起朕来了, 但碍於形势, 只有学陈家洛一样呵呵笑道:「你特地派人送信到怡亲王府中, 要朕到杭州一聚, 该不会只来看看朕的儿女吧!」

陈家洛立时收起笑脸, 正色道:「我想, 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那八年之约吧! 当年我们曾经击掌为誓, 互不加害对方, 你没有忘记吧!」

乾隆怎会忘记, 八年前的八月十八日, 乾隆到这里拜祭死去的生母徐灿, 刚好遇上同样来祭母的陈家洛, 二人才知道对方的存在, 原来当年徐灿得悉自己的二子被掉包后, 心中悲愤难平, 后来诞下三子陈家洛后, 便拜托友人将他送到天池怪侠处习武, 将来可为二哥报仇, 但徐灿不久因病身故, 未及将秘密告知, 而陈家洛在阴差阳错下亦加入了红花会。

二人得悉对方为兄弟后, 陈家洛曾以乾隆是汉人为由, 力劝他反清复明, 乾隆仍然可以是皇帝, 但乾隆断然拒绝, 更反劝陈家洛投效朝廷, 最后二人也不能说服对方, 於是击掌为誓决不互相加害, 并立下这个八年之约。

乾隆看著眼前这个陈家洛, 心里感叹八年光阴之流逝, 他急忙把情绪调整了一下, 才沉著脸说:「想不到一转眼已是八年, 陈家洛, 不要再跟朕拐弯抹角了, 你有什麼想说便说出来吧! 」

陈家洛轻叹一声, 直视乾隆双眼凛然道:「当年我曾经说过, 如果你这个皇帝做得不好, 我红花会的兄弟, 随时会到紫禁城取你性命, 你还记得吗?」

乾隆向后退了一步, 吆喝道:「你想怎样? 要来取朕性命吗?」

陈家洛没有答话, 只是徐徐的摇头, 良久, 他才又笑了一下,「杀了你这个皇帝, 到那里再找一个乾隆回来?」乾隆不解其意思, 但见陈家洛又道:「皇上, 我输给你了, 这八年之约, 你赢了, 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皇帝做得很好, 你身为汉人而当满人皇帝, 统治的却又是汉人江山, 真的很可笑, 我的坚持好像没有什麼意思了! 反清复明, 复了明的国号那又怎地?」

乾隆料想不到陈家洛劳师动众派人联络他, 就只为了说一句自己输了, 他狐疑地望著陈家洛, 只见他微微的摇头叹息。

乾隆心想:「他要杀朕简直是易如反掌, 杭州又是他的势力范围, 但他却单人匹马到来, 应该......」就在这时, 却突然听见陈家洛豪迈奔放的大笑起来。

乾隆急道:「你这样大笑, 难道不怕外面的守卫听到入来将你捉住吗?」

陈家洛收起那笑声, 凝视著乾隆, 语气突然一转, 又呵呵笑道:「皇上, 微臣见你一家和睦, 父慈子孝, 心中好生羡慕, 微臣就没有这种福气了。」

想到陈家洛长年在外奔波, 乾隆心中也不免念及兄弟之情, 於是说道:「你才华出众, 而且交游广阔, 为什麼不为朝廷效力呢? 这也是对黎民百姓的一种照顾, 也可以救百姓於水深火热中呀! 你来为朕办事, 朕不会待薄你呀!」

陈家洛继续打著哈哈, 笑道:「承蒙皇上错爱, 但微臣没有这个福份, 微臣并不属於这个地方, 皇上身边已经有五阿哥, 又有一群可爱的儿女, 很好很好......」

陈家洛虽然总是笑笑的, 但乾隆也感到他心中的悲苦, 那也怪不得他, 自己穷一生精力追求之事业, 到头来原是一场空, 的确令人沮丧。

此时, 乾隆似乎突然又想起些什麼, 便问陈家洛:「你那班江湖朋友也同意你的决定? 他们也决定不再反清复明?」

陈家洛又回复那一脸正经, 答道:「老实告诉你, 不是! 不是每一个人也同意我的决定, 不过我是总舵主, 他们一定得听令於我, 乾隆, 总之你给我记住, 那句说话仍然算数, 如果有一天你做得不好的话, 红花会的兄弟仍然会到紫禁城取你性命, 天下人都替我们监察你, 你好自为之吧!」

说毕, 陈家洛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乾隆心头一凛,「天下人都在监察朕? 要取朕的性命似乎不难吧!」

乾隆就这样站在窗前沉思, 直到天色微亮。

第十一章
海宁海塘

本来, 今天乾隆打算带著永琪及尔康, 由陈邦直及淅江水陆提督李可秀带路, 到海塘边视察堤坝修建之事, 不过乾隆昨晚跟陈家洛见面后, 不胜唏嘘, 是以整夜未眠, 太后见他气息不好, 便劝他多多休息, 由永琪一人先巡视了解, 待乾隆身体复元后再亲自监督, 尔康见乾隆留在安澜园, 也只有留在园内负责他的安全。

永琪、陈邦直、李可秀及一众侍卫策马奔出海宁城春熙门后, 已然望到平静一片的大海, 到得海塘边时, 各人便下马在塘边视察, 李可秀向永琪大致讲述这海塘潮水涨退之情况, 永琪非常专注的听, 每每向李可秀提出问题。

永琪对於近日自己疏於正事非常愧疚, 加上昨儿晚上乾隆又不怪责自己, 所以他自觉必需加倍努力, 以补偿以前的懒散及报答乾隆对自己的赏识。

陈邦直看著永琪也满意得连连点头, 虽然乾隆还没有说什麼, 不过他大概也猜到, 如无意外, 知画应该是嫁进景阳宫了, 对於这个女婿, 他甚是欢喜, 就不好将来自己还有可能当国丈呢!

正当永琪跟李可秀热烈讨论之际, 忽闻远处却传来吆喝叫骂之声, 永琪微感诧异, 奇道:「那边发生什麼事了? 李大人, 我们到那边看看吧!」

一行人於是奔到声音来源之处, 发觉有两名渔夫倒在地上受伤呻吟, 李可秀便急步上前扶起其中一人, 问道:「到底发生什麼事了? 怎麼会伤成这样?」

那受伤的渔夫忍著痛楚道:「那班人......凿穿了我们的船......抢了我们......我们的东西......还......还打伤我们!」说著便指著前方那几个正在奔跑的人影。

永琪听后怒不可遏, 大吼道:「岂有此理! 还有王法吗?」语音未落便纵身上前追逐那几个贼人。

陈邦直一见大惊, 急道:「五阿哥! 使不得使不得! 五阿哥! 回来呀!」见永琪头也不回的向前急奔, 便回头向众侍卫喝令:「还不快追, 五阿哥有什麼闪失, 我们通通都人头落地呀!」侍卫听后便纷纷一拥而上。

其实, 当永琪开始追捕那几名贼人时, 他带在身边的十数名御林军也同时追上去, 一方面保护永琪, 一方面追捕贼人, 但那班贼走得太远了, 他们根本就追不上。但是永琪并不一样, 他习过武会轻功, 三步并作两步, 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 离那班贼匪愈来愈近。

待得再走近一点, 那帮贼匪原来有四人, 永琪心想:「不知那四人会不会武功, 如果不会武功的话, 问题应该不大。」虽然心下琢磨, 但脚步并未停下, 不一会就奔到那帮贼匪身后, 其中二人显然会武功, 感到永琪奔近便回头应战。

当中一个长得较胖的向同伴大叫:「你们先回去, 这里就让我们摆平吧!」说话之际并未停手, 攻向永琪的腰肋, 永琪向后跳开, 却感到耳后生风, 再不迟疑, 立即猱身上前先攻那胖贼, 推拳发腿, 虎虎生风, 那胖贼根本不是对手, 不出五招已被永琪一掌推倒, 另外那贼人见同伴受挫, 猛喝一声便疾跨而上。

那人面貌奇丑, 脸上还有一刀伤疤痕, 他一上前便向永琪下盘攻去, 永琪也不闪避, 朝他胸口推出两掌, 那人吃痛立即退后。

其实那二人的武功跟永琪比上来可说是强弱悬殊, 不过二对一, 自是占有少许优势, 那二人见永琪勇猛, 也不恋战, 掉头便向同伴刚才逃走的方向急奔而去。

永琪大喝一声:「往哪里逃?」便立即追上去, 那二人也略懂轻功, 但当然比不上永琪了, 於是唯有边走边战, 但显然已被永琪所伤。

他们一追一逐的走到一处山林之地, 但见桂树遍山, 地上铺满落叶, 就在这时, 树后忽然走出五人, 永琪认得其中两个就是刚才撇下同伴先行离开的贼匪, 他们都手持刀剑兵器, 然永琪的配剑却留在马匹之上, 心里暗叫不妙。

那五个人加上先前被永琪所伤的两个, 总共七个人, 他们慢慢向永琪靠拢过来, 将永琪围在中间, 永琪心里盘算著:「其中两人被我所伤, 又没有兵器, 战斗力不强, 另外两个不会武功, 但手持长剑, 不得不防, 剩下的三人不知会否武功。」

看著眼前逐渐围拢而上的七个人, 胜算似乎不大, 但也不代表一定会输, 自己又会轻功, 逃起来也比较快, 不! 怎麼可以逃, 大不了就「要头一颗, 要命一条」。

但一想到小燕子, 永琪又犹豫了, 不可以丢下小燕子一个呀! 但如果要做逃兵的话, 这一生人也再抬不起头来, 为了小燕子, 一定不可以输!

想到这里, 永琪就大喝一声, 先攻向受伤的二人, 他以快打慢, 幌身上前双手分抓, 已抓住二人手腕, 再将二人向前一拉一扭, 他们就撞在一起抱著断臂大叫大喊了。

其馀五人见永琪神勇, 亦未敢立即上前, 只以兵器护著胸前, 永琪见胜算增加了, 立时勇气大增, 但仍未敢乱动, 只是不停留意敌方动静, 怎料过得一刻, 那五人使了一个眼色, 突然一起围攻上来, 他们有的持刀有的持剑, 永琪只顾得避开攻击, 根本无暇使出功夫来, 幸好他会轻功, 所以在各人身边疾步游走, 也尚能力保不失, 但却已经是处於下下风了。

再过得一刻, 永琪发现其中一人卖了一个破绽, 立即用尽全力, 双掌向那人背心拍出, 那人闷哼一声立时整个人飞了出去, 永琪虽然偷袭成功, 却付出了沉重代价, 他双掌拍出的同时, 一柄刀向他横劈过来, 永琪纵然身法再快也避不过来, 左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直流。

馀人见永琪中刀, 士气大振, 向他抡剑急攻, 挥来舞去, 虽然永琪武艺不俗, 但四人打一人, 终究难以抵挡, 稍一疏神, 右肩又被刺中, 永琪眼见形势愈战愈落下风, 也顾不得防守, 直攻向刺伤他的人, 一发劲劈断了他的长剑, 那人剩下的半截长剑亦脱手而出, 虎口被震的大痛。

其馀三人又使了一个眼色, 立即跃出战圈, 其中一人道:「兄台, 你我素未谋面, 你何需以性命相搏呢? 那两个渔夫是你的什麼人?」

永琪忍痛道:「不是我的什麼人, 我就是看不过眼, 那又怎地? 今天不是你杀死我, 就是我把你们一网打尽! 要不然就来个同归於尽吧!」永琪见胜算不高,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狠劲, 脱口就闹起来, 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吧。

那人一听, 脸色一沉, 又说:「你伤了我四个兄弟, 现在你亦受伤了, 跟我们打下去, 你也不见得会赢, 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当是扯平好了! 我敬重你是一条好汉, 你走吧, 我不想伤你性命!」

永琪心想:「我要是这样逃了, 就不算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既然已经视死如归, 永琪说话更加是一点也不饶人:「我宁愿被你杀死了, 也不要你这种人的敬重, 更不需要你放过我, 你要是那麼好心的话, 就不要再抢劫伤人好了, 我不受你恩惠!」

那三人被他这样一说, 都气得破口大骂:「那你就不要怪我们了, 是你自己找死的! 你去向阎王报到吧!」於是三人又向永琪攻上来, 刀剑同时劈下。

海宁陈家安澜园

「什麼? 还没有找到?」乾隆怒道:「你这班狗奴才怎麼没有好好保护五阿哥?」

李可秀一跪到地颤声道:「回皇上, 卑职见五阿哥追上去, 已经立即派人追随左右了, 但那些人走得太远, 五阿哥又使上轻功, 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所以, 所以你找不到五阿哥朕就砍了你的头, 所以五阿哥出了什麼事的话朕就抄你家!」乾隆已经生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永琪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呀! 大清江山将来也要交在他手上的。

「皇阿玛, 您冷静一点, 尔康、萧剑跟阿玛已经带了大队人马出城找永琪了, 永琪武功那麼好, 一定不会有事的。」紫薇都六神无主, 怕得差点流出泪来。

「皇上, 对不起, 我没有好好照顾五阿哥, 我......」陈邦直也跪在地上, 怕得不知道说什麼才好, 他知道永琪的身份是何其重要, 若出了什麼差错的话, 恐怕自己也要一命呜呼了, 最怕就是害了家人, 来一个满门抄斩, 那他怎麼对得起陈家历代祖先、满门忠烈呢?

乾隆狠狠向他瞪了一眼,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得住自己的怒火, 太后此时也担忧地说:「怎麼会这样的?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 哀家今天就不要他出去了!」

当众人也乱成一团时, 前锋营其中一名都统跑了进来, 一直在踱来踱去的小燕子立即冲向他, 不停摇晃著他问:「五阿哥呢? 五阿哥呢? 你说呀! 说呀!」

那人被摇得天旋地转, 勉强地说:「回......格格......还没有......找到!」

小燕子呆了一下, 突然拔腿就跑, 负责看管著她的三名侍卫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让小燕子走出去了。

乾隆这时真的疯了, 大叫:「还不去追? 快! 追不到朕就要将你们全部杀无赦!」


第十二章
海宁城外

那三名贼匪被永琪激怒了, 於是一拥而上, 誓要杀死他, 永琪苦笑一声, 内心柔肠百转:「小燕子, 对不起, 原谅我的自私, 但是我不可以就这样逃了, 我宁可成为你心目中永远的英雄, 也不要活在你身边做一个逃兵!」於是跟那三人又再缠上了。

那班贼匪武艺平平, 但仗著人多欺人少, 所以占了个上风, 而且他们见永琪身手不凡, 自己跟他又无仇无怨, 因此起初交手时也非要取他性命, 但到得后来, 他们知道永琪执意要缉拿他们归案, 便立定决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也以性命相搏, 永琪以寡敌众, 加上已经受了伤, 身法渐见呆滞。

再斗上几个回合, 永琪已力不重心, 连避开攻势也现困难, 更谈不上主动攻击了, 三人渐渐进迫, 永琪连连后退, 突然背心碰上树干, 无路可退, 三人刀剑同时劈下, 永琪一个踉跄向右边滚开, 再一个鲤鱼翻身, 已然站稳, 转身向三人一看, 不看还好, 一看立即呆若木鸡, 那三人不知何时已倒满一地了。

兵家常言道:「兵不厌诈」, 永琪也不敢上前察看, 只遥遥的观察著, 突然听见「哇」的一声, 之前受伤较轻的三人大喊:「鬼呀! 鬼呀!」然后也不理自己受伤倒地的兄弟, 夹著尾巴便逃走了。

永琪心里暗暗称奇:「不会吧! 光天化日有鬼?」但看看那倒地的三人, 又由不得有点相信, 心想:「难道额娘见我有危险前来救我?」自己也觉得荒唐至极, 不禁失笑。

看见那三人没有什麼动静, 再看稍远处被他一掌打飞的人也是一动不动, 於是永琪便缓缓坐下来, 检视一下自己的伤势, 右肩的一剑不深, 问题倒也不大, 再看看左臂那一刀, 伤口却颇深, 流血迄自未止, 正想简单的包扎一下伤口, 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若非身怀武功, 平常人不会听到。

海宁陈家安澜园

「那小燕子, 就是那麼不分轻重, 现在永琪生死未卜, 她还这麼不知好歹, 让人家多担心她一份, 好像嫌我们不够麻烦一样!」太后一边责骂小燕子, 一边探头张望, 其实她也非常担心的。

「太后不必担心, 皇上鸿福齐天, 五阿哥跟小燕子不会有事的!」皇后虽然口里这样说, 但也是一脸担忧。

一屋子都是担心的人, 知画却突然跪在地上, 泪流满面的向天祈求道:「天呀! 求你保佑五阿哥跟还珠格格吉人天相呀! 他们两个如此相爱, 如果任何一个有什麼不测, 另一个也不会独活呀! 求求你可怜一下我们, 我......我陈知画愿意代他们死呀! 只要他们没有事, 要我怎麼样也可以呀! 求求你......求求你......」知画说完便不停叩头。

紫薇立即上前扶起她, 泪如雨下的说:「知画, 不会的, 不会的, 他们不会有事喔! 你不要这样, 不要!」然后就拥著知画安慰她。

知画一边拭泪一边说:「上天怎麼可以这麼狠心, 五阿哥跟还珠格格是爱得如此深呀! 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呀! 知画算是什麼? 我不怕死, 我不怕!」

太后听得眼泪汪汪, 走上前安慰道:「知画乖, 知画乖, 哀家的好知画呀! 不要让大家担心了, 乖! 没事的, 永琪不会有事的!」

知画听后忍著眼泪说道:「知画让大家担心了, 知画让大家担心了, 对不起......」在场的人无不为知画说的话而感动。

海宁城外

永琪听到脚步声后, 立即跳起身子凝神静听, 半晌, 一个老人一拐一拐的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蓬头垢面, 衣衫褴褛, 而且还是一个驼子, 他好像没有发现眼前的一切, 只喃喃地说:「唉! 老人家就是惨! 没得穿没得吃! 饿死就算了吧! 反正都那麼老了, 行动又不方便! 咳......咳......」

永琪的戒备心立时放下不少, 走上前关心地向那老者问道:「伯伯, 你没有事吧? 这里荒山野岭, 你在这里做什麼呀?」

那老者先是吓了一跳, 喃喃地说:「见鬼! 怎麼有个人在这里!」然后上下打量了永琪一番后, 才徐徐答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麼呀?」

永琪指指远处那倒满一地的人, 说道:「我追捕几个贼匪到这里, 现在刚想找官府的人来收拾残局!」

那老者听后却显得一脸不高兴,「官府? 我呸! 官府就是会欺压人, 我就是被他们弄得如斯境地, 连饭也没得吃, 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了! 唉! 一说起饭, 我就觉得饿了, 都是你不好, 说什麼官府呢? 又害我想起肚子饿了!」

永琪听他说起被官府陷害, 本来也想追问下去的, 但后来听他说肚子饿没饭吃, 侧隐之心即起, 於是把自己的钱袋拿下来, 递给那老者道:「伯伯, 这里有些银两, 你拿去买些东西吃吧! 不要饿坏了!」

那老者也老实不客气, 立即拿了钱袋,「现在我看你又没先前那麼可憎了, 咦!」他望著永琪腰间的玉佩, 又道:「你把那个也给我吧! 你这钱袋的银两, 顶多够我吃一、两个月, 之后我又要捱饿了, 我看你那个玉佩应该也值些钱吧!」

永琪急道:「不行, 那是我额......那是我娘亲的遗物, 我就只有这一件, 不能给你呀! 这样吧, 我回家后再拿银两给你, 那总可以吧!」

「我呸! 我就说你不像是好人, 回家!? 你是想去官府找人捉我吧! 不用装好心了! 娘亲!? 她都死了, 拿著遗物有什麼用, 你要是有孝心, 她时时刻刻都在你心中, 你要是不孝顺, 有十件八件遗物又怎样? 哼!」老者不满地说。

永琪听那老者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心中也有些气忿忿不平, 但转念一想, 他年纪那麼老迈, 被官府欺凌, 又只孤身一人, 著实可怜, 而且他的话也没有说错, 如果心中有额娘, 也不必在意有没有遗物, 这玉佩对自己来说, 只是一个纪念, 但对这老人来说, 可是救命的灵丹。

想到这里, 他便解下玉佩, 递给老者说:「你拿去吧! 你说得没错, 我只要心中有娘亲就可以了!」

那老者心满意足的拿了玉佩后, 永琪便坐下来, 想要包扎自己的伤口, 但那老者又说:「年轻人, 反正也是做好心, 你背我下山吧! 我饿得走不动了, 我行动又不便, 到得城内, 我都饿死了!」

永琪心中叹了一声, 怎麼会那麼倒楣, 遇上这个麻烦的老人家, 虽然不愿意, 但也只好跟他说:「好吧! 你让我先包扎好伤口, 我再背你吧!」

那老者却说:「唉! 我都说你不是好人了, 你这麼个小小的伤口, 流那麼小小的血, 不包扎也死不了, 但是我不快点吃饭, 我就真的要死了!」

永琪虽然极不耐烦, 但也缓缓站起身来, 走向那老者道:「好吧! 你站好, 我现在就背你下山!」於是就想背那老人了。

怎料他一背、两背、三背, 却怎麼也扛不起那老者, 心里奇道:「不会吧! 他瘦瘦的也不像这麼重呀? 怎麼就是扛不起?」

那老者一脸不屑的道:「又说什麼追捕贼匪, 我看你连半点力气都没有, 那班贼肯定不是跛的就是瞎的, 要不然怎会输给你呀!」

永琪被他这样一气, 於是运起劲来, 心想:「只是受了小小的伤, 我就不信背不起你。」但再细想, 那老者年纪老迈又行动不便, 如果劲力太大, 伤到他就不好了, 於是就用上了三成功力, 但那老人却是丝毫未动, 就像是双脚长了根一样,。

「唉! 算了算了,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 对不对? 你都是背不起我的, 就让我在这里饿死好了, 谁叫我倒楣遇著个病痨鬼!」老人轻蔑的说。

永琪身为皇子, 每个人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 从没被人这般奚落过, 心想:「要是真的连一个老人也背不起, 那就太窝囊了!」於是忍住伤口的痛楚, 用尽全力, 决心要让那老人开开眼界, 正想背起他时, 却又担心如果因为自己一时之气而伤了人, 那就千不该万不该了, 於是又微一收劲。

永琪却料想不到这一放一收, 居然让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撞上附近一棵桂树才终於停住去势跌落地上, 他按住受了刀伤的手臂, 痛得差点眼泪也流出来了, 他咬一咬唇, 挣扎著站了起来, 看那老者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 立时明白了什麼似的, 於是走到那人面前恭敬地说:「前辈, 刚才打低那三个贼救了我的, 应该是你吧!」


第十三章
海宁城外

那老者看著永琪微笑道:「你真够迟钝, 我还以为你一看就看出来了, 居然花了这麼多时间才知道, 你以为真的有鬼来救你吗?」

永琪也有一点惭愧, 回想刚才怎麼也扛不起他, 应该就立即知道了才对, 自己却还懵然不知, 再想了一想, 永琪便说:「真不好意思, 前辈, 刚才你救我一命, 请受晚生一拜。」说著就真的要跪下来, 虽然永琪是皇子, 从来只向乾隆一人下跪, 但那老人救他一命, 当然就另作别论了。

永琪刚想跪下来, 双膝将要跪到地上时, 那老人已经将他一把提起了, 说道:「算了吧! 拜什麼拜? 我还没有死, 不需要拜, 待我死了才拜吧! 你也不用谢我了, 刚才你把钱袋玉佩都给了我, 就当扯平吧!」

永琪惊讶地看著那老人, 虽然他的外表萎顿不堪, 内功却精湛非常, 刚才将永琪提起来时, 好像不废吹灰之力一样, 但永琪却感到整个人差点就要飞出去了, 望著那老人, 永琪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老人见他不语, 又说:「喂! 你叫什麼名字呀? 什麼前辈晚生的, 我就是听不顺耳, 你就叫我老乞丐吧!」

永琪这才恭恭敬敬的说:「我叫......」原本他想随便说一个名字蒙混过去就算了, 但老乞丐救他一命, 这样做似乎不太好, 於是他便如实答道:「你叫我永琪好了!」

「嗯! 你叫永琪是吧? 我就说嘛, 你也长得一表人才, 怎麼就这样笨, 一个打七个, 你当你自己是武松对不对? 明知自己没有胜算, 怎麼还不逃走, 那七个人没有一个轻功比得上你, 你要走了, 他们也无可奈何, 你却就是要打, 人家后来也让你走了, 你就是不走, 我说你就是笨! 笨死了!」老乞丐说。

永琪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不要那班人可怜, 死就死, 我宁愿死也不做逃兵!」

「所以我就说你笨, 打不过也要打, 死了就什麼仇都报不了, 你留著性命, 将来慢慢报仇也不迟吧!」老乞丐摇了摇头, 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又道:「唉! 我见跟你还算投缘, 我教你功夫, 让你一个打七个, 怎样?」

「什麼?」永琪想不到老乞丐要教他功夫, 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想到他一下子就无声无息的打低三个贼匪, 心里立时跃跃欲试, 开心得连伤口的痛楚也忘掉了,「如果前辈愿意指点一下永琪, 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老乞丐笑了一声, 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好当然是好, 不过你就是要叫我前辈, 我觉得不甚中听, 你不叫我一声老乞丐的话, 那休想我教你了。」

永琪心想:「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硬是要人家叫他老乞丐, 好吧! 随你喜欢。」於是便尴尬的笑起来, 勉强地说:「那就请......老乞丐赐教了。」

老乞丐听后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好! 好! 很好! 叫得真好听! 来吧! 现在向我攻过来吧!」

永琪见他笑得开怀, 自己也笑了起来, 一拱手道:「那就请前辈......不不不......请老乞丐指点指点了。」接著便向他攻将上来。

永琪自小在宫中跟师傅习武, 乾隆见他对武学甚有天份, 於是就邀请不同武功家派的人教授他, 所以永琪可以说是庞杂各家之技艺了, 不过当中最擅长的, 就是三十六路大擒拿手, 所以跟老乞丐比试时也自然使了出来。

不过, 原来老乞丐也会这路功夫, 所以跟永琪拆招时, 就如两师徒在练功一样, 永琪心想:「原来这人跟张师傅是同一门派, 那他就是我的师叔师伯了, 说不定还是我太师父呢!」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 老乞丐却突然变招, 使出太极拳来, 永琪大吃一惊, 一时手足无措阵法大乱, 待得心神稍定, 老乞丐又施展出武当长拳来, 永琪见他武功奇特, 根本无从猜测, 心下一乱, 完全陷於苦战当中, 但老乞丐也无意伤他, 往往点到即止, 意到即收。

接下来, 老乞丐又使出少林拳、八卦掌、分筋错骨手，就连八段锦也使上了, 永琪对战已经非常吃力, 不消一刻, 就被老乞丐一摔, 整个人失去平衡, 要跌到地上来了, 老乞丐於是又伸手一托, 让他安稳的站在地上。

永琪一脸惊疑的看著老乞丐,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麼, 老乞丐看到他这个样子, 不禁得意的呵呵大笑起来:「没错呀, 我就是没错, 一开始我就说你笨, 现下可好了, 我真是没有说错! 你呀, 你就只会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吗? 我看你也会几家武功, 怎麼都不使出来? 看不起我这个老乞丐了, 对不对?」

永琪刚想答话, 老乞丐又说:「我告诉你, 我就是看你会几家武功, 才指点你一下, 我刚才使的, 是『百花错拳』, 其重点在於八个字, 你给我好好记住了, 就是『似是而非出其不意』, 习武之人大都重视门派, 加入了一个门派就决不可以学另家门派的功夫, 这些门户之见说起来真无稽! 那些人对自家功夫了如指掌, 你跟他们对打时, 他们心中也有个谱, 大概猜到你的招数技艺, 如果你不断变招, 他们就会被你弄糊涂, 愈战愈乱, 这样你就占得上风了, 刚才你不就是被我唬住, 自乱阵脚了吗?」

永琪回想刚才一战, 确实如此, 这「百花错拳」真是妙极, 於是大喜道:「多谢前辈......」见老乞丐瞪著他, 便改口道:「多谢老乞丐指点, 永琪毕生受用。」

老乞丐摇了摇头, 说道:「你就是说话文诌诌的, 烦死人了, 我还是走了, 再不走我就要被你烦死, 那些功夫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我肚子饿死了, 我走了。」才走了一步, 他又回头严肃地说:「今日之事, 千万别向别人提起, 否则我会招来杀身之祸, 听清楚了吗?」

永琪点点头, 正想说些什麼时, 老乞丐已转身迈步离开, 三两步之间已走得老远了, 永琪不禁喃喃叹道:「天下间奇人奇事真不少喔!」

这时他再凝神一看, 老乞丐已经消失不见了, 正自纳闷间, 却突然感到疼痛无比, 他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受了伤, 刚刚专心跟老乞丐比划武功, 居然连痛楚都忘却了。

他抬头看看, 天色已经开始微微发黄, 心中不免著急起来:「他们发现我不见了, 一定会非常担心的。」但斜眼看看躺在地上的贼匪, 却又不知如何将他们带到官府, 他走到被老乞丐击倒的三个贼跟前, 却发现地上有三块小石头, 老乞丐想必是以小石打中他们的穴道了。

他想了一想, 突然心生一计, 於是立即走到第四个贼身边, 运劲封住他腰间穴道, 这样他们四人就决计逃不掉了, 放下心头大石后, 永琪便离开了这片树林。

他先跟七个贼匪酣斗, 再跟老乞丐比划拆招, 加上受了伤, 走著走著, 渐渐便觉得气力不继, 开始有点站不住脚了, 但一想到小燕子, 想到乾隆, 想到紫薇尔康, 他又勉强的继续向前走。

幸好, 永琪失踪的消息震动整个海宁, 寻找他的官兵侍卫不计其数, 不一会他就遇上御林军骁骑营其中一队侍卫。

他们都见过永琪的容貌, 所以远远就认出他了, 大队人马立即策马上前, 为首的都统一驰近永琪就下马跪在地上, 拱手说道:「卑职未能保护五阿哥安全, 请五阿哥降罪!」

永琪摆一摆手, 有气无力地说:「不是你的错, 起来吧!」待那都统站起身子后, 他又吩咐道:「那帮贼匪在前面不远的一处桂树树木, 一共四个, 我点了他们的穴道, 几个时辰内都应该逃不了的, 你带一队人马去把他们缉捕归案吧! 另外还有三个被他们逃脱了, 我迟些再将他们的容貌画个几张图, 让官府追缉他们吧!」

那都统答应了一声, 便指派了十位侍卫去缉捕贼人, 馀人便将永琪带回城内。永琪眼见一路上都是寻找他的侍卫官兵, 就对自己一时冲动追捕贼人, 感到十分内疚了, 小燕子跟乾隆想必担心得要命, 若然自己真个有什麼不测, 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受罚了。

来到安澜园门外, 乾隆等人早已站在门外, 他们听到侍卫来报, 说已经找到了五阿哥, 都急不及待要出来等候, 小燕子第一个飞奔上前, 她刚才偷偷跑了出去, 但海宁城内城外都是侍卫, 不消一会她就被带回来了。

小燕子见永琪受了伤, 衣服都血迹斑斑的, 豆大的泪珠就不住的落下, 永琪见状就变得更加内疚了, 小燕子还未开口说什麼, 他就勉强的笑笑道:「我没事, 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是那班贼的......」他想要上前搂住小燕子, 向她温言安慰一下, 但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天旋地转的。

他看到小燕子正跟自己说话, 却又什麼都听不见, 他歇力的保持著微笑, 微笑, 一定要微笑......

「永琪~~~~不要......不要......你给我起来呀......」小燕子哭喊道。


第十四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休养了五天, 永琪总算可以到园内走走了, 当天回到安澜园后, 他就支撑不住昏倒了, 睡了一整天才醒过来, 小燕子当然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 而乾隆等人一知道他醒了就赶过来看他, 让永琪又感动, 又内疚。

小燕子是紧张得不得了, 不许他下床, 又不许他乱动, 其实永琪的伤并不算严重, 只是失血过多, 加上过度疲劳而已。

各人见永琪平安回来, 虽然受了一点伤, 但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中最开心的, 当然是「死里逃生」的李可秀跟陈邦直了, 若永琪有什麼不测, 他们恐怕要脑袋搬家了。

知画经过这件事后, 成功取得了各人的信赖及喜爱, 小燕子在永琪醒来后不久, 便走到知画面前, 捉住她的手亲切的说:「知画, 我们以后就是好姊妹了。」

永琪醒来后, 就将当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各人, 有关老乞丐的一段当然就省略不说了, 不过这样一来, 他就变成以一敌七的大英雄了, 他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内疚, 所以每当有人提起这件事时, 他总是刻意改变话题。

其实自从醒来以后, 永琪就不想呆在床上了, 他很想试试新学到的「百花错拳」, 虽说其中重点是一个「错」字, 但要将各派武功流畅地变化使用, 也不是一件易事。而每当永琪想到老乞丐时, 他都充满了一大堆疑问, 到底他是谁呢?

老乞丐, 其实就是乔装打扮的陈家洛, 当天他正好要到嘉兴知府张进海家中作客, 他们二人实属好友, 但为免连累对方, 陈家洛每次进府都会乔装打扮, 当天他出了海宁城外, 却看到永琪使上轻功追著几个人, 一时好奇心起, 便跟了上去。

其实, 陈家洛之前跟永琪已经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见面时, 永琪正跟小燕子在安澜园内追逐, 第二次见面, 就是永琪向乾隆呈上奏摺之时。陈家洛见他能文能武, 南巡途中亦关心政事, 了解民情, 而且为人谦谦有礼, 早对他生了好感, 他又是乾隆的儿子, 那就是自己的侄子了。

跟踪永琪到达那片树林后, 眼见他即将性命不保, 陈家洛便立即出手相救, 他本来也不想现身, 但见永琪以一敌七, 渐落下风却仍奋力迎战, 对他又多了几分敬重, 心想:「乾隆居然也有一个江湖味道的儿子。」

於是便一心要会一会这个侄子了, 到得跟永琪交谈起来, 见他人品甚佳且心地善良, 爱才之心即起, 便想要教他武功了, 不过他却万万想不到自己对侄子的爱惜, 将来反而会害了永琪。

「你就不要这麼大动作好不好? 你的伤还没好呀, 要是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你安份一点, 坐下来吧!」小燕子关心地说。

「我没事喔! 又不是伤得很重, 你不要那麼紧张吧! 我反而担心你呀!」永琪用手轻托著小燕子的脸, 温柔地说:「 这几天你都在照顾我, 看! 你也憔悴了不少, 我会心痛喔!」

尔康此时插口道:「唉! 你们两个不要当著大伙儿面前打情骂俏好吗?」他向萧剑的方向点了一下, 续道:「我们现在要为萧剑想办法, 不是看你们在卿卿我我呀!」

萧剑轻轻苦笑了一声, 说:「算了吧! 尔康, 我还是头一遭看到小燕子那麼温柔, 就让她继续表演表演吧!」

小燕子听后害羞得连耳根都红了, 忙道:「不要说我们了, 我们要说的是你的事嘛, 快快快! 我们快想办法, 怎样才可以把晴儿从太后哪里偷出来呀?」

永琪看著小燕子, 觉得她脸蛋红红的, 煞是好看, 於是牵起她的手才缓缓地说:「我看, 我们还是不要再欺瞒下去了, 倒不如把萧剑跟晴儿的事告诉皇阿玛, 让他来作主, 这次萧剑跟我们一起南巡, 皇阿玛对他似乎很满意呀, 说不定就会给萧剑一官半职, 到时跟太后要人也不会太难开口了。」

紫薇跟尔康一听, 立时想起萧剑的杀父之仇, 就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只见他面露不屑的神色, 紫薇担心他会说出什麼来著, 於是急道:「我看这也不是太好吧! 还是迟些再说好了, 现在我们就好好想一下, 怎样才可以把晴儿带出来? 自从到了安澜园后, 晴儿一直待在太后身边, 根本就没有机会走开, 见到面也说不到话, 真麻烦了!」

尔康明白紫薇的用意, 亦同意地说:「对对对, 就是太麻烦了! 如果直接跟太后要人, 又怕打草惊蛇, 如果偷偷把晴儿带出来, 又怕太后知道会不高兴。」

小燕子愈听他们说就愈觉得心烦意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我们要怎样呀? 不如就听永琪说, 我们告诉皇阿玛吧! 他会明白我们的, 对不对?」

萧剑一直沉吟不语, 这时终於忍不住爆发起来:「不要再跟我提起你那个皇阿玛了, 不会! 不会! 他不会明白的! 就是这样, 行了吗?」

永琪见小燕子受委屈, 又见萧剑对乾隆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不禁显得有点生气,「萧剑, 你这是什麼一回事, 好端端的发什麼脾气嘛? 我知道你因为晴儿的事好心烦, 但我们这就在帮你, 你干嘛说这些气话?」

萧剑想也不想, 就对永琪怒吼道:「我没有说气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 是真心话, 是你不喜欢听也不愿意听的话, 你就不要听好了!」

尔康见情况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立即打圆场说:「你们都不要吵了, 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平心静气地谈吧! 永琪, 你也不要跟萧剑计较了, 来来来, 我们从长计议, 一定有办法的!」

萧剑愈想就愈觉得自己没有用, 父仇报不了, 相爱的人又见不著, 居然还要每天跟这个乾隆躬身行礼, 真可笑, 不禁怒道:「办法? 什麼办法? 如果办法就是要我去做官, 去做你们皇阿玛的走狗, 那就算了吧!」

永琪一听, 简直是怒不可遏, 这萧剑在说那门子的话? 是发疯了吗? 於是他厉声向萧剑道:「萧剑, 你有什麼想说就一次过说清楚好了! 不要这样含沙射影的, 你对我们有什麼不满也好, 也不可以对皇阿玛这麼不尊重!」

紫薇已经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 再这样下去, 萧剑很可能会把所有秘密一次过抖出来的, 她想阻止这场执拗, 但萧剑有如被激怒了的公牛, 谁也阻止不了,「我为什麼要尊重那个乾隆皇帝呀? 那是你的皇阿玛, 不是我的皇阿玛, 我爹娘一早已经死了, 我一家上下几十口性命全部都没有了, 你那个皇阿玛, 就是会砍人家的头!」

其馀四人听萧剑这样说, 都大吃一惊, 永琪跟小燕子惊的, 是萧剑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说话来, 紫薇跟尔康惊的, 是萧剑会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 四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萧剑也不理自己对各人所带来的震惊, 继续激动的说:「砍头砍头! 动不动就是砍头, 幸好你这个五阿哥现在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否则又不知道多少人要因为你而杀无赦了, 又不知道多少人要被全家抄斩了!」

永琪听后立时心中一凛, 没错, 萧剑说得一点也没错, 皇帝就是可以随便砍人家的头, 不过皇阿玛也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萧剑怎麼可以这样说? 虽然心里仍然很不满, 但永琪的怒火已经缓和了不少。

至於小燕子却是眼泪汪汪, 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个凶巴巴的萧剑, 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她定眼的看著萧剑, 就像想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否真是萧剑一样, 萧剑看到小燕子这个模样, 心里就内疚起来:「我怎麼可以向他们发脾气, 他们没有做错, 错的只是乾隆那个狗皇帝。」

萧剑於是跳起身子, 对著大家沉声道:「对不起, 我一时心烦气燥,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麼话, 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说完便踏上园内的假石山上, 借力一跃从围墙跳了出去, 剩下一班目瞪口呆的人在园子里。

萧剑离开了安澜园后, 就在海宁城内漫无目的地逛, 他心里千头万绪, 一时愤怒, 一时感慨, 一时犹豫, 一时沮丧, 他走著走著, 完全没有留意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间却有一条黑影从街角转出来, 直奔往萧剑身后, 萧剑是习武之人, 虽然心不在焉, 但听觉仍然灵敏, 一转身便想跟来人交起手来, 却被眼前见到的吓得呆住了。

「萧剑! 你还想躲到哪里去? 我以为这一生也再见不到你了, 嘿!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我吧!」那人直视著萧剑用严苛的口吻道。


第十五章
海宁城内

萧剑看著眼前的人, 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人又道:「你现在也过得很风流吧! 认了个格格做妹妹, 又跟宫里的人混得那麼熟, 而且还搭上太后身边的红人, 还会记得我吗? 我怕你一早就忘了你自己是谁吧!」

萧剑急道:「我没有, 我没有忘记, 我......」

「哼! 没有忘记?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看错了你, 当初如果我知道你是一个贪图富贵贪生怕死之徒, 我宁愿一剑杀死你, 也不要你对不起你爹娘!」那人指著萧剑, 气得脸上的青筋也微微跳动。

「我没有, 我没有对不起爹娘, 我没有背弃你, 你听我解释, 义父......」萧剑说。

跟萧剑说话的人, 正是萧剑的义父, 绰号「铜头鳄鱼」的蒋四根, 他是红花会十二位香堂堂主之一, 坐镇会中第十三把交椅, 也是红花会云南分舵舵主, 当年方之航一家因叛逆罪满门抄斩, 萧剑就被送往云南红花会分舵, 蒋四根於是把他收为义子, 不但视之为己出, 而且悉心栽培教授武功, 让他将来亲自为父母报仇。

「哼! 你还记得我这个义父吗? 你心中还有我这个义父吗? 我还以为你的脑袋里就只有名利富贵, 对我这个寒酸的义父早就不屑一顾了!」蒋四根怒道。

萧剑面露惊恐之色, 急忙解释道:「义父, 你误会了,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 我感激也来不及, 报答也来不及, 怎会背叛你呢? 你给我解释的机会好吗? 这里耳目众多,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 好好地谈一下好吗?」

蒋四根心里一直对萧剑爱护有加, 听他说得如此真切, 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好, 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看你如何解释! 跟我来!」接著便迈开大步向前走。

萧剑跟著他, 在街头巷尾中穿来插去, 蒋四根的步伐很快, 萧剑也不敢分神, 静静跟在他背后, 不一会, 他们便来到一家药材店前, 这家店并不起眼, 而且脏乱寒酸, 摇摇晃晃的招牌写著「天明珠」三个字, 蒋四根一进店中, 掌柜就问:
「这位客官要买什麼药材, 有大夫开的药方子吗?」

蒋四根就说:「没有, 我们是来买桂圆的, 拿给我看看吧!」

掌柜於是在百子柜里找来找去, 不一会就拿著一碗桂圆回来, 说道:「客官, 我这里只有两种桂圆, 这是京城来的一级桂圆, 来货不多, 很珍贵的, 另外这一种是次一点的桂圆, 是我们自家出产的, 虽然比不上京城那种, 但也是品质一流的好货色呀!」

蒋四根拿起桂圆嗅一嗅, 便摇摇头说:「不行不行, 我不是要这一种, 你没有就算了吧! 我们走了!」转身刚想离开, 掌柜又说:「那你想要什麼桂圆? 你说出来吧! 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蒋四根就回答:「我要的是上好的『明前桂圆』, 你有吗?」掌柜笑笑说:「客官怎麼一开始不说清楚呢? 我这里有就是有, 不过价钱很贵, 而且数量也不多, 你要不要?」

蒋四根想也不想就说:「当然要, 价钱再贵我也要, 只要真的是『明前桂圆』就行了。」

掌柜应道:「那当然是真的了。」回头就大叫了一声:「阿力, 带这位客官到内堂, 他要看看我们的好货呀!」接著那位叫阿力的就由内堂走出来, 恭恭敬敬的带蒋四根和萧剑进去。

一行人进得内堂, 阿力便拱手向蒋四根道:「蒋舵主, 情况怎样? 这位是......」他指的是萧剑, 蒋四根於是说:「这是萧剑, 我跟他有些正事要商量, 其他事容后再谈吧!」

阿力闻言立即说道:「原来是少舵主, 失礼失礼, 既然你们有要事商谈, 我也不便打扰了!」他离开了之后, 蒋四根就领著萧剑穿过内堂, 出了一个园子里, 园里有一座两层高的座楼, 二人便到座楼的其中一间房内详谈。

萧剑一直不发一言, 但是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没有一点疑惑, 因为他自小在红花会内长大, 对红花会的运作了若指掌, 所以一看到药材店叫做「天明珠」时, 就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 这个店名表面上没有什麼特别, 但却暗藏了红花会的口号「天厌满清, 朱明再兴」, 而蒋四根与掌柜的对话, 自然就是他们的暗号了, 当中提及的「明前桂圆」, 亦暗藏了一个「明」字在内。

蒋四根在萧剑把门关上后, 便厉声向萧剑道:「好了! 有什麼解释? 说!」

萧剑也不敢坐下, 只是站著的说:「义父, 当天我去找小慈, 你是知道的, 怎料找到她后, 才发现她误打误撞成了乾隆的义女, 被封为还珠格格, 她跟乾隆又父慈女孝, 而且跟五阿哥已经走在一起了, 我本来打算把她带走, 但却不忍心分开他们两人, 想要杀死乾隆为爹娘报仇, 但又不想破坏小慈的幸福, 所以......所以我真的很为难, 我......我下不了手。」

蒋四根半信半疑地说:「那个还珠格格, 真的是小慈吗?」

萧剑立即说道:「义父, 是真的, 我不敢有半句谎言。」

蒋四根深深的看进萧剑眼里, 想看清楚他的话有没有半点隐瞒, 看了良久, 便站起身子, 慢慢走到窗旁沉思。

原来他见萧剑离开云南后, 一直没有半点消息, 感到十分奇怪, 刚好总舵主又召回各分舵舵主、香主到杭州共商大事, 所以便想乘机探听一下萧剑的下落, 怎料却在海宁遇上南巡队伍, 发现萧剑在队伍之中保护乾隆, 又听说他是当今还珠格格的哥哥, 就认定萧剑是见利忘义、攀权附势之徒。

不久, 蒋四根突然大笑起来, 说:「天意! 真是天意! 这不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吗? 哈哈哈哈! 萧剑, 做得很好! 想不到你可以潜到乾隆身边, 那就更方便我们的行动了, 好! 你就继续待在那狗皇帝身边, 做我们的内应, 既然总舵主不想再反清复明, 就由我来干吧! 哈哈哈哈......」

萧剑急忙道:「义父想要杀死乾隆吗? 那......那......我怎麼向小慈交代? 义父......」

蒋四根大喝一声:「放肆! 如果小慈贪图富贵, 连爹娘的仇也可以不报, 做那狗皇帝的走狗, 那她再不是方兄的女儿了, 也再不是你的妹妹了!」

萧剑立即说:「义父, 我还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她自从和我失散之后, 一直颠沛流离受尽白眼, 她受了很多苦才得到今天的幸福, 我作为哥哥的, 怎可以一手摧毁她的幸福呢? 」

蒋四根却冷冷的道:「嘿! 如果她知道自己一直认贼作父, 她一定会怪你这个哥哥, 你要是爱护她, 就不要让她成为不孝女, 不要让她死后也无法面对天上的爹娘!」

萧剑却显得一脸为难,「义父, 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刚才不是说总舵主已经不再反清复明了吗? 那我们......」

「哼! 不要再说了, 我本来是因为敬重老总舵主, 才会跟从他的遗愿奉陈家洛为总舵主, 想不到他是贪生怕死之徒, 他怕死, 我不怕! 你不要再罗嗦了, 你是怕死, 还是为了那个晴格格? 你不要以为可以隐瞒我, 这几天我已经把所有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了。」蒋四根轻蔑地说。

萧剑心里一惊, 怎麼义父连这些事都知道? 他到底还知道什麼? 蒋四根见萧剑的眼神渐渐变得散涣, 便走到萧剑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把语气放轻了一点, 说道:「我知道那个晴格格的事, 你放心, 义父见你找到喜欢的人也为你高兴, 你把她带来, 红花会所有人也不会动她一根毛发, 你现在就回到乾隆身边, 最好讨个官来做, 这样就更方便我们行事了。」

萧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讨个官来做? 这是什麼意思, 於是问道:「义父不是想杀了乾隆吗? 那......那也不需要这麼麻烦, 一剑刺到乾隆的喉咙不就结了吗? 怎麼......」

「这些你不必知道, 朝中有人好办事, 有了你我们就更加方便了, 你回去吧! 照我的说话去做, 有什麼消息我再通知你! 对了! 你千万不要出卖我们, 如果你回去后把我们的事告诉那狗皇帝, 我绝不放过你!」蒋四根说完后, 便仰天大笑。

那刺耳的笑声、那残忍的笑声、那可怕的笑声在回汤著, 竟有点像乌鸦的鸣叫, 这种笑声在萧剑耳边不断回响, 让他不寒而栗, 那笑声背后, 到底隐藏了什麼样的阴谋?

第十六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当天晚上, 萧剑满怀心事的回到安澜园, 他连晚饭也没有吃, 闷声不响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十二楼, 十二楼是安澜园内的群组建筑物, 由十二座楼房组成, 陈邦直夫妇安排南巡的随行官员、卫队、侍从等全部住进十二楼, 萧剑身为小燕子的哥哥, 身份比较特别, 所以就独自住在其中一座名为南楼的楼房。

萧剑的内心充满矛盾, 脑袋充塞著太多思绪根本无从整理, 他在卧室内来回踱步, 极力想把所有事情一一想清楚, 但是这其中有太多疑问了, 例如义父为什麼要自己做官呢? 为什麼不一剑杀死乾隆就算了呢? 他到底有什麼计划呢? 为什麼总舵主放弃反清复明呢? 萧剑愈想就发觉问题愈多, 每个问题环环相扣, 根本就窥视不到整个画面。

他就这样踱来踱走,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萧剑根本就整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虽然想了一晚, 但感觉上, 自己就像一直站在起点上没有前进过, 他问自己想不想杀死乾隆, 但这个问题也像其他问题一样, 他答不出来, 想著想著, 他想起了晴儿, 那个他朝思暮想的晴儿, 那个聪明贴心的晴儿, 没错! 晴儿那麼聪明, 她一定可以给我意见。

一想到这里, 萧剑二话不说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直奔到太后的筠香馆, 虽然不知道晴儿住在哪里, 但无论如何也要碰碰运气。

萧剑一路上都非常小心, 避过守卫的耳目尽量抄小路前进, 到得筠香馆, 看到这雅致宏大的建筑物, 突然一阵愁绪涌上心间, 咫尺天涯, 晴儿到底在哪里? 遥望天上被乌云半掩的明月, 难道天大地大, 竟没有属於我跟晴儿的地方吗? 我的乌云何时才会散去?

萧剑把目光收回来, 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二楼一个窗前, 抬头望著天空, 那人不是晴儿还会是谁呢? 萧剑心里感谢上天, 咫尺天涯, 原来不过是这麼近, 他一跃就跃到伫立在那窗前的柳树上, 晴儿看到一条黑影飞到树上, 吓得退后了几步, 再看清楚, 那人居然是萧剑? 她不相信的眨眨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 萧剑已经从窗子飞身进来了。

这期待已久的一刻, 充满了浪漫、温柔、深情、还有......尴尬, 萧剑一心只想见到晴儿, 所以不顾一切的来了, 但是当他看到晴儿时, 才发现自己是多麼的无礼, 从窗外跳入一个女儿家的闺房, 晴儿又只是穿著一件单薄的外衣, 萧剑说了一声对不起后, 便转身背著晴儿, 晴儿这才发现自己的窘态, 立即披了一件披风, 怯生生的说:「可以了。」

当二人的眼神再次对上时, 他们都激动得微微颤抖, 萧剑向前跨上一步, 晴儿却已经飞奔到他怀中了, 二人紧紧的相拥著, 就好像要把这些天的相思一次过给补回来一样。当二人终於舍得分开时, 萧剑就把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告诉晴儿。

当萧剑把话说完之后, 晴儿惊讶得呆呆地看著他, 只是默默流著泪, 萧剑用手轻轻拭去晴儿的泪, 心中感到十分平和, 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对晴儿温柔地说:「晴儿, 刚才我想了很久, 很多问题我都解决不了, 很多疑问在我心中缠扰著, 但是这一刻, 我终於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是你, 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们离开这里, 没有乾隆, 没有义父, 没有红花会, 没有杀父之仇, 就只有我们两个, 好吗?」

晴儿对自己的感觉感到很惊讶, 她居然没有一丝的怀疑, 更加没有感到害怕, 她只想跟萧剑走, 要弥补他曾经失去的爱, 让他不再活在仇恨当中, 她坚定的向萧剑点了点头, 便说:「我们何时离开? 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小燕子吗?」

萧剑垂下眼睛, 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打算告诉小燕子, 我不知道怎样面对她, 我无从解释, 这真相绝不能告诉她, 我不要她活在仇恨里, 就让她怨我这个哥哥吧! 就让我承担所有罪孽吧! 只要跟你在一起, 我什麼都不怕!」

这时, 晴儿想起了太后, 太后就像她的再生父母一样, 这样一走了之, 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 不孝的人死后要被放在油锅里炸, 被打下地狱受苦受难。

晴儿悲哀的一笑, 心想:「为了萧剑, 这地狱我是一定要闯一闯了!」於是便对萧剑说:「好, 我们什麼时候走?」

「现在, 现在就走, 我不知道放弃了现在这个机会, 什麼时候才可以跟你走? 你愿意吗?」萧剑不敢肯定晴儿会否愿意, 但晴儿却坚定的看著他说:「只要是你决定的, 我就不会再怀疑了。」

萧剑被晴儿感动得眼眶也湿了, 为免让她看到自己流泪, 萧剑简短地说:「你准备一下, 我回头就来接你。」接著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萧剑本来就两袖清风, 根本没有什麼需要准备, 不过他要取回自己的佩剑, 还有就是去看看小燕子, 他把一直带在身边的长萧, 放在小燕子寝室窗旁的桌子上, 轻轻的说了一声再见, 就返回筠香馆接晴儿, 晴儿亦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你就只带这麼一点东西吗?」萧剑说。

晴儿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里面是一些盘缠及替换的衣服, 她轻轻一笑, 眼内尽是藏不住的柔情,「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在我身边了, 我再不需要其他。」

萧剑听后, 只是感到一阵暖流在体内慢慢滋长著, 他知道, 他的决定并没有错,「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我什麼也不管了, 晴儿, 走吧!」

这时, 遮掩著明月的乌云渐渐散去, 月光洒在这初春湿润的土地上, 发出闪亮的银色光芒, 照亮著这两个人的前路, 纵然前路茫茫, 但这两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光亮。再过几个时辰之后, 安澜园的众人会再次被早晨的阳光唤醒,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只是......有两个人从此不会再出现在安澜园中。

「晴格格呢? 哀家不是叫你把她带来吗? 人呢?」太后一早起床后,便惯常的吩咐下人把晴儿带来, 但是, 晴儿并没有到来, 到来的, 只是一张惊慌的脸孔。

那丫头声音颤抖地说:「回禀太后, 晴......晴格格她......她不见了, 只有这封信......留在......留在房中。」她说完便战战兢兢的将信件呈上。

太后大惊, 立即打开一看, 上面只简单的写著:「晴儿不孝, 愿遭天谴, 大恩大德, 来生再报。」

於是, 自永琪失踪之后, 另一场惊天动地的搜索又展开了, 安澜园的丫头仆人, 加上南巡队伍的卫队侍从便在园内四处找寻, 大伙儿全部聚集在筠香园等待消息, 太后看完晴儿的留条后惊得呆了, 脑海中千回百转, 怎麼也想不通发生了什麼事。

还是乾隆够冷静, 认为安澜园所有出入口都有侍卫看守, 园内又警卫森严, 晴儿一个女儿家应该走不出去的, 但是找了一整个早上, 差不多每一处地方都找遍了, 就是找不到。

太后愈想愈惊, 想起晴儿信中写的「来生再报」四个字, 便担心她会自寻短见, 小燕子听太后这样一说, 也顾不得隐瞒萧剑晴儿之事, 立即叫人通知萧剑, 太后甚感奇怪, 但亦不以为意。

不久, 侍卫便来报:「启禀皇上, 萧大侠不见了。」

众人大吃一惊, 小燕子急道:「不会的, 我哥不会不见了, 他昨天说出去逛逛的, 那......可能他还没有回来而已, 我要去看看。」

还是永琪够冷静, 他捉住小燕子说:「等一等......」转头再问那侍卫:「萧大侠的东西还在房中吗? 他的萧和剑呢? 有没有在房中?」

侍卫想了一想, 便立即答道:「回五阿哥, 萧大侠的东西都在, 就是萧和剑都不见了。」

紫薇一时紧张, 脱口就说:「那萧和剑是他随身携带的, 昨天他出去的时候, 都没有带在身边, 那就是说他昨晚一定有回来, 有没有人昨晚见过萧剑呀?」

太后一听, 立时明白了什麼似的, 她一拍案台, 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 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再在哀家面前演戏了, 小燕子, 你好大胆, 居然包庇你哥哥拐带宫中的格格? 你该当何罪呀?」


第十七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太后对小燕子的指控, 令在场各人大吃一惊, 小燕子也显得不知所措, 先是晴儿失踪, 再来就是萧剑不见了, 这不是十分明显吗? 萧剑就是带著晴儿出走了, 小燕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事实, 萧剑怎可以丢下自己不顾?

她摇了摇头, 喃喃地说:「不会的, 这不是真的, 我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喔! 不会的, 我不相信, 我要去找他, 我要问清楚他!」说完她就想跑出去。

永琪一直担心的看著小燕子, 他想起自己昨天跟萧剑的争吵, 突然感到很内疚, 萧剑很可能是被他气走的, 所以当看见小燕子要走出去时, 就立即拉住她, 对她说:「小燕子, 你冷静一点好吗? 如果他要走, 我们到哪里去找? 我......对不起, 我昨天不应该这样跟他说话, 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 小燕子。」

紫薇立即上前道:「永琪, 这不是你的错, 萧剑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们也不要自责了!」转头又向乾隆及太后说:「皇阿玛、太后, 我们事先的确不知道萧剑跟晴儿出走的事, 我们的惊讶绝不比您们少呀!」

小燕子这时已经伏在永琪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说:「他怎可以丢下我? 我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要走, 为什麼连一声再见也不跟我说? 我恨死他了!」

太后却显得不甚相信, 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萧剑跟你们感情那麼好, 会不事先通知你们? 你们要是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就快快招出来, 哀家可以饶恕你们几个的罪。」

尔康闻言立即踏前一步, 恭谨的拱手道:「皇阿玛、太后, 我们绝不敢知情不报, 请相信我们吧。」

乾隆一直烦脑得在房内来回踱步, 这时终於也开口说话:「这萧剑, 朕也不知道他是发了疯还是什麼, 怎可以这样带走宫里的格格呀!」他瞟了小燕子一眼, 见她哭得凄凉, 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道:「朕想小燕子也不知道这件事的, 算了吧! 现在最重要的, 是赶快派一队人马去追他们回来。」

紫薇跟尔康对望了一眼, 便立即跪下来, 诚恳地说:「皇阿玛, 紫薇也不明白萧剑跟晴儿为什麼要走, 不过, 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 他们决不会选择离开的! 他们离开了自己最疼惜的亲人, 也一定很难过呀! 但是他们宁愿伤痛都要这样做, 一定是为势所迫, 无可奈何的, 皇阿玛, 求您网开一面, 放过他们吧!」

太后一听, 气得指著紫薇, 怒气冲天的大吼道:「荒谬! 这萧剑拐走了晴儿, 就是犯了滔天大罪, 就算有什麼理由也说不过去! 皇帝, 不要听他们说, 赶快派一队人马去追, 他们应该走得不远的, 还可以追回来呀!」

尔康这时也跪下来, 恳求道:「皇阿玛、太后, 既然他们两人如此相爱, 他们决定要共渡馀生, 我们何不尊重他们的决定呢? 何不成人之美呢?」

太后简直是气得眼里冒火, 她颤声怒道:「你......你......你在说什麼话呀? 晴儿是哀家身边的晴儿呀! 是宫中的晴儿呀! 他们要共渡馀生, 也一定要得到哀家的批准, 要得到皇上的批准, 这样私下逃走成何体统!」

乾隆也开始有点生气, 一挥衣袖冷冷地说:「你们两个是什麼一回事呀? 说那麼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藉口, 以为朕就会放过他们吗? 真是荒唐, 你们说他们有苦衷, 那是什麼苦衷呀? 朕有说过不让他们在一起吗? 他们也没有问过朕就出走了, 这是什麼个道理? 真是不知羞耻!」

小燕子一直都抽抽噎噎的, 没有理会其他人说些什麼, 口里不断幽幽地重覆著说:「哥哥不会走的, 他不会丢下我一个, 不会的, 我不要相信。」永琪也感到好难过, 於是就拥著小燕子, 不断的安抚著她。

就在这时, 永琪却突然大喝一声:「谁?」转身夺去身旁侍卫的佩剑就往屋外跑。

尔康听永琪这一喝, 立即跳起身子转头就要追上永琪, 却发现永琪已跟一人大打出手, 於是大喊道:「护驾! 护驾!」侍卫一拥而上, 将乾隆等人团团围住。

跟永琪交手的人正是萧剑的义父蒋四根, 他原本想要潜入安澜园, 把任务交托予萧剑, 却发现园中一片混乱, 似乎是出了什麼大事, 於是循侍卫来到筠香馆外, 想探听出一点消息, 怎料却发现萧剑跟晴儿跑掉了, 生气得不得了, 一时疏忽让永琪听到他的气息。

蒋四根平时使的兵器是一柄铁桨, 但铁桨难以携带, 这次本来只想找萧剑, 没料到要跟人对打, 是以身上只有一条软鞭, 但蒋四根的鞭法亦不容轻视, 他力劲势疾, 一见永琪上来就迎头横扫而至, 永琪只得低头闪避, 蒋四根乘势再挥出软鞭, 虎虎生风, 犹如铁桨一样, 永琪不敢硬接, 只好使开剑招尽量闪避, 待得找到破绽才攻将上来。

一众侍卫想要上前助战, 却那是蒋四根敌手, 他们都被挥鞭的劲力逼出战圈, 强行抢攻而上的, 就只有被软鞭挥中整个飞出去的份儿。

尔康在旁看得心惊胆颤, 却又找不到空隙攻占上来, 只见蒋四根大力一挥, 永琪举剑一格, 剑鞭相交, 永琪被震得虎口大痛, 长剑差点脱手飞出, 虽然力保不失, 但右肩的伤口却已裂开, 鲜血慢慢透过衣服渗出来。

蒋四根得势不饶人, 举鞭又向永琪迎头扫去, 永琪见躲避不及, 唯有跳到石狮子后, 那知蒋四根劲力非凡, 竟将石狮子一角砸碎, 再多拆数招, 永琪已感力不从心, 右肩伤口疼痛无比, 此时不慎卖了一个破绽。

蒋四根见有机可乘立即斜肩扫来, 永琪避无可避挺胸硬接, 右肩立时被软鞭抽得皮开肉绽, 鲜血汨汨而下, 蒋四根虽然得手, 但心里亦暗暗纳罕:「这五阿哥也绝不简单, 居然硬接我一鞭亦只受皮肉之伤!」其实永琪当时已痛彻心肺, 只是猛吸一口气强忍著。

小燕子自从得知萧剑离她而去后, 一直恍恍惚惚, 魂不附体的, 后来永琪突然大喝一声, 已把她拉回现实, 不过对眼前发生的事仍一脸茫然, 到得后来看见永琪被软鞭挥中, 小燕子就如遭电击, 立即大叫:「永琪! 不要......」接著一把推开身边侍卫要上前助战。

蒋四根见永琪受伤, 根本无力再战, 而且侍卫人数渐多, 再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便宜, 於是想立即逃走, 却突然听见小燕子的喊叫, 转念一想:「没有了萧剑, 得到小慈也是一样, 她是乾隆身边的红人, 办事更加方便。」於是往小燕子直奔而去, 众人没想到他居然走进屋内, 都没有防范。

小燕子见蒋四根伤了永琪, 一心就想要报复, 所以从袖子抽出软鞭, 决心跟他一并, 见蒋四根向自己直奔过来, 更不打话举鞭就向他直挥而至, 蒋四根没料到小燕子有此一著, 唯有抓住她的鞭子, 顺势往她肚子一脚踹了过去, 小燕子的功夫徒具招式并无内劲, 怎抵得住他这一踢, 於是软鞭脱手整个人飞出去, 撞到正想上来抢攻的侍卫, 跌满一地。

尔康发现蒋四根往小燕子的方向走去时, 己立即从后飞奔而至, 但始终慢了一步, 蒋四根见情况愈来愈糟, 也不恋战, 从屋旁的窗子飞了出去, 尔康亦步亦趋追在后头, 但蒋四根始终是江湖好手, 轻功一流, 在树梢上左穿右插, 不消一会就逃得无影无踪。

永琪旧伤加上新伤, 而且硬接蒋四根一鞭, 本来已神智昏迷几欲晕倒, 瞥眼间却见小燕子被一脚踢飞, 倒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自己了, 疯了一样狂奔到小燕子身旁, 见她面无血色满头大汗, 就把她扶起来, 叫道:「小燕子, 你怎样了? 说说话呀! 你哪里受伤了, 小燕子!」

小燕子半点反应也没有, 永琪感到她的身子抖个不停, 大骇, 再轻轻拍著小燕子的脸, 叫道:「小燕子, 起来呀! 不要睡呀! 小燕子!」

这时, 紫薇亦推开包围在她身边的侍卫, 奔到小燕子身旁, 却发现小燕子身下鲜血流满一地, 她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泪流满面的指给永琪看。

永琪痛喊一声, 把小燕子抱起来, 一时六神无主, 不知道应该怎麼做。

乾隆跟太后被严密的保护著,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麼事, 这时一看, 永琪满身鲜血皮开肉绽, 小燕子面无人色昏迷不醒, 还是乾隆最快反应过来, 大喊:「永琪! 进内堂! 快! 传太医! 来人呀! 快传太医!」


第十八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永琪听到乾隆的喊声后, 立即抱著小燕子奔入内堂, 将小燕子放在卧椅上, 眼见鲜血沿著小燕子双腿缓缓流下, 心想她一定受了内伤, 急呼:「太医! 快传太医! 快点! 小燕子流了很多血呀! 来人呀! 太医在哪里?」一时情急, 一口气接不上来, 顿时感到胸前郁闷难耐, 於是便站不住脚, 按著胸口半跪了下来。

乾隆吓得惊呼一声, 立即走过来要扶起永琪, 刚好三位太医在这时走进内堂, 只听侍卫大喊:「太医到~~」

永琪一听, 什麼也忘掉了, 立即站直身子冲向其中一位太医, 把他拖到小燕子身旁, 连声说:「太医, 快看看小燕子, 她被踹了一脚, 那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我怀疑她受了内伤, 你快替她看看, 她半点反应也没有, 我怕......」永琪不敢再说下去。

太医抬头一看, 见永琪全身血迹斑斑, 显然也受伤不轻, 便说:「五阿哥, 这......微臣还是先给你看看, 格格就由另外两位太医照顾吧!」接著便伸手想要察看一下永琪的伤势。

永琪却用手一格, 对他大吼道:「先看小燕子, 听到了没有? 快!」

那太医微一迟疑, 另外两位太医这时却颤声道:「不妙, 恐怕不妙! 微臣以为, 应该先送格格到房中, 格格她......她......她流产了!」

现场简直就是一片混乱, 只见丫头从房中进进出出, 提著一盆一盆热水进去, 拿著一盆一盆血水出来, 永琪已经没有撞头, 也没有看知画, 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一尊石像一样坐在地上, 动也不动, 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房门,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过了不久, 福伦带著一位大夫跑了过来, 正想向乾隆请安, 乾隆挥一挥手急道:「免了免了! 快给永琪看看! 快!」

大夫跑到永琪身边, 立即检查他的伤势, 永琪却仍然毫无反应, 任由大夫扯开他的上衣, 任由大夫为他清洗伤口, 任由大夫为他上药, 任由大夫为他包扎, 他就只是一直看著房门。

大夫为永琪诊治过后, 便向乾隆禀报:「启禀皇上, 五阿哥的伤基本上都是外伤, 没有什麼大碍, 十天半月就会康复了, 不过草民刚才为五阿哥把脉时, 发现他的脉搏有点滞塞不畅, 可能是受了点内伤......」

「什麼? 那情况严重吗?」乾隆急道。

「回皇上, 情况不算严重, 只要好好休息, 再多喝几服药, 以五阿哥的内力, 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大夫答道。

「那你快去准备, 去去去!」乾隆说完后, 大夫答应一声便立即由两名仆人领了出去, 乾隆心疼地看著永琪, 走到他身边蹲下来, 说:「永琪, 小燕子不会有事的,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你出了什麼事的话, 小燕子不会放过你呀!」

这时, 永琪却突然跳了起来, 直向小燕子的房间奔去, 各人被永琪的举动吓了一跳, 往他的身影望去, 才发现太医刚刚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原来各人都只顾看著永琪, 所以没有留意到房间那边的事。

永琪一冲到太医身边, 就口齿不清的急问:「小燕子......小燕子......怎样......她怎样......」

太医满头大汗的说:「回五阿哥, 总算是没有事了! 不过格格的身体非常虚弱, 伤他的人也太狠了, 一脚就把格格腹中胎儿......」太医摇著头说不下去, 过了半晌, 他又继续说:「那人内力应该非常深厚, 把格格伤得很重, 差点要伤到格格的五脏六腑了, 真的太心狠手辣! 对一个姑娘怎能出手如此猛烈!」

永琪一听, 就为小燕子及他们未出生的孩子感到非常心疼, 更立即想起那个蒋四根, 心中立时愤恨交加, 恨得咬牙切齿, 一轮急怒攻心, 突然感到呼吸不调, 内劲窒滞, 胸口疼痛难耐。

但他一心要看看小燕子, 所以吸了一口气, 按著胸口勉强要走到小燕子床前, 太医见状立即上前搀扶著他, 但永琪只走了几步, 就整个人倒了下来。

「五阿哥~~~」

「永琪~~~」


第十九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痛......痛......水......」小燕子呻吟道。

永琪立即倒了一杯水, 扶起小燕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再慢慢将水餵给她喝, 小燕子勉强的喝了几口水后, 便痛苦的呻吟著:「痛......好痛......永琪......你......哪里......」

「小燕子, 我在我在, 我在这里, 你看不看得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 你哪里痛, 我帮你传太医好吗?」永琪焦急的说。

小燕子於是奋力张开眼睛, 真的看见自己就靠在永琪身上, 眼眶立时充满了泪水, 哭道:「永琪......我很怕......很痛......永琪......我......不想死......不要......」

永琪一听, 泪水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悄声道:「不会的, 小燕子, 没事了, 已经没有事了, 你不会死的, 我就在你身旁, 要是牛头马面要来带走你, 我就把他们一一打退, 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小燕子哽咽著说:「那你呢......你会不会......跟他们走......」

「不会, 一定不会, 没有你, 我哪里都不去, 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如果你要跟牛头马面走, 那我就和你一起走!」永琪坚定的说道。

小燕子再没有回应永琪, 昏昏沉沉的又睡著了, 永琪见她没有反应, 之前又说什麼不想死的, 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将她轻轻放回床上, 就想用手拍拍她的脸。

这时, 永琪背后传来了一把声音:「格格只是睡著了, 五阿哥不要拍她喔!」

说话的人正是知画,「五阿哥吉祥! 知画奉太后懿旨拿药来让五阿哥服用! 请五阿哥先服药吧! 太医说过格格身体很虚弱, 短时间内也不会完全清醒过来的, 只要格格多睡觉多休息就会慢慢好过来了!」

永琪一转身看见知画, 就微微的向她点头招呼, 接著也不多说话, 走到桌子上拿起药, 一口便灌了下去, 然后又回到小燕子身边。

知画望著萎顿不堪的永琪, 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当天永琪昏倒后, 一屋子的人大呼小叫, 跑来跑去, 吓得魂飞魄散, 太医刚刚替小燕子诊治完, 又要为永琪疗伤, 真的是疲於奔命。

永琪醒来之后, 又是一屋子的人大呼小叫, 跑来跑去, 叫的人当然是永琪, 他坚持要去看小燕子, 要守在她床边, 而跑的自然就是丫头仆人了, 不但要照顾永琪, 又要照顾小燕子, 忙得喘不过气来!

由於曾经有刺客闯入伤了阿哥格格, 安澜园就变得草木皆兵, 严防再有刺客来袭, 於是全园上下都充满了一种绷紧的气氛。

这三天以来, 小燕子都是睡睡醒醒, 有时迷迷糊糊说些梦话, 有时又咳嗽起来, 有时又全身发抖, 有时却发起烧来, 永琪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无论任何人劝他, 他都好像听不到一样, 就呆呆地看著小燕子, 只要小燕子有什麼动静, 他就紧张得整个人痉挛一下, 然后手忙脚乱的为小燕子张罗。

其他人一方面担心永琪的身体撑不下去, 一方面又为他俩之间的爱情而感动, 所以也没有阻止永琪继续照顾小燕子, 只是要求他好好保重自己, 永琪虽然好像心不在焉, 什麼也听不进去似的, 但也不抗拒太医为他换药包扎, 亦按照吩咐准时服药。

想到这里, 知画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 轻声向永琪说:「五阿哥, 格格人那麼好, 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都已经休息了几天, 格格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五阿哥也请保重自己, 不要太过担心了!」

见永琪并不回答, 知画轻叹了一声, 又说:「五阿哥没有吩咐, 那知画就不打扰了!」接著她便退了出去, 把门关上的一刻, 知画在门缝间看著永琪的背影, 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感觉了。

接下来又过了两天, 小燕子虽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但是情况已经大为好转了, 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永琪......永琪......」小燕子喃喃地说。

永琪正靠在床柱闭目养神, 一听到小燕子喊他就立即回答:「我在我在, 你怎样了? 要喝水吗? 还是什麼地方痛? 一定是觉得冷了, 是不是?」

小燕子缓缓睁开眼睛, 只觉得头昏脑胀, 於是用手按著额头, 永琪见状以为她害头痛了, 立即扶起她, 照旧将她斜斜的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替她用手轻轻按压著太阳穴, 小燕子立时觉得舒缓了不少, 但是昏睡了几天, 她对发生了什麼事显得一脸迷茫。

小燕子察看一下四周, 看到墙上挂著自己的软鞭, 突然就想起蒋四根打伤了永琪, 又想起自己被踢了一脚, 於是倏地坐直身子就大喊起来:「永琪永琪, 那人的软鞭好利害呀!」

回头一看, 发现永琪按著胸口弯下腰来, 原来小燕子这样一动, 正好压到永琪右襟的伤口上,「永琪......」小燕子怯怯的叫道。

永琪於是抬起头来, 坐直身子, 虚弱的向小燕子笑了笑, 但左手仍然按著胸口, 气喘连连, 其实这几天他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不过被小燕子这一压, 伤口又传来了一阵疼痛。

小燕子见永琪脸色苍白, 眼窝也陷了下去, 憔悴不堪, 平时的英挺俊逸都没有了, 立即热泪盈眶的说:「永琪......我......」但是小燕子根本也不知道要说什麼才好。

为了不想让小燕子难过, 永琪於是强忍著痛楚, 对她温柔的说:「你什麼都不要说, 你现在还很虚弱呀! 来, 乖乖的躺下来, 再睡一睡, 待你精神一点再说!」

小燕子任由永琪扶著她, 将她慢慢躺下来, 她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永琪, 突然之间, 她却想起萧剑跟晴儿出走的事, 於是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永琪立即紧张地问:「什麼? 是什麼地方痛吗? 不要哭, 我传太医来!」

小燕子却哭著说:「不......我......我哥他没有回来吗? 他没有来看我吗? 他是真的走了吗? 他不会回来了, 对不对? 他不要我了, 对不对?」

小燕子受了伤, 孩子又没有了, 连哥哥也不在身边, 永琪本来就已经心疼得要死了, 他只希望小燕子可以开怀一点, 於是便故作轻松的说:「小燕子, 不要哭了! 你也想萧剑开心, 你也想萧剑得到幸福吧! 现在他可以跟晴儿永远在一起, 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他一生奔波, 为了你已经付出了很多, 现在是时候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小燕子哭著鼻子说:「我知道, 他可以跟晴儿在一起, 我也很高兴! 不过他也不用这样子走了, 我舍不得他呀! 他是我的哥哥, 我......我很想见到他呀! 他要走, 为什麼也不和我说声再见? 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哥哥, 现在什麼也没有了!」

这时, 永琪突然想起老乞丐说过的话, 於是便柔声安慰她说:「小燕子, 只要你心里有他, 那不管他在不在你身边也没有分别呀! 而且, 你不是什麼也没有呀! 萧剑离开之前, 将他的萧放在我们房间里, 只是当日我们太乱了, 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他有记挂著你, 有跟你道别呀!」说完后, 永琪便将萧剑的萧拿给小燕子看。

小燕子拿起萧, 看了看, 立即破涕为笑道:「真是他的萧呀! 永琪, 太好了! 原来他不是不要我了, 他有想著我呀! 他有记挂我呀! 我想他也一定好难过了......好吧! 我不再哭了。」於是她便伸手拭一拭泪。

永琪看著小燕子, 想不到自己简单的几句说话, 居然就让小燕子释怀了, 心想:「小燕子永远都是这样天真纯良, 对人又不会斤斤计较, 总是为别人著想, 这种性格真容易被骗喔!」念及此处, 永琪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万般宠爱的看著小燕子。

这时, 小燕子却又突然显得十分紧张:「不好了! 永琪, 皇阿玛要派人追他们回来, 那怎麼办? 被抓回来的话, 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永琪於是说笑道:「所以我们就要感谢那天的刺客了, 他这样一来, 伤了我们人见人爱的还珠格格, 让大伙儿都手忙脚乱, 於是没有人记得派什麼追兵了, 到记得的时候, 都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想追也追不上了, 皇阿玛说这是天意, 所以也决定不再去追究了!」

小燕子听后, 立时舒了一口气, 心满意足地说:「那我的伤也算是十分值得喔! 对不对?」

永琪只是笑笑, 并没有回答, 其实他心里觉得一点也不值得, 因为他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不过他决定不让小燕子知道这件事, 亦吩咐众人不可以透露半点风声, 他不想让小燕子伤心难过, 更加不想让小燕子内疚自责, 所以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失去孩子的悲痛好了, 小燕子只知道自己被踹了一脚, 所以醒来后感到肚子疼痛也不觉得奇怪。

「好了! 别胡说了!」永琪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便向小燕子温柔地说:「你刚刚才醒过来, 身体还很虚弱喔! 要多点休息, 知道吗? 来! 再好好睡一会儿吧!」

小燕子淡淡的一笑, 不消一刻就睡著了, 永琪看著熟睡的小燕子, 不期然泛起了一阵会心微笑, 心想:「只要有小燕子在身边, 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接著又过了几天, 小燕子终於可以下床, 而永琪的内伤也全好了, 只是外伤仍未完全康复, 不过也好得差不多了。乾隆每天也去看看他们, 跟他们聊聊天, 经过这件事之后, 乾隆更加珍惜这种天伦之乐了。

这天, 他如常地探望永琪跟小燕子, 正当聊得高兴的时候, 突然有侍卫来报:「启禀皇上, 京城有快马传书到来, 请皇上过目。」

乾隆一边接过书函, 一边随意问道:「知道是什麼事吗?」

侍卫也如实答道:「回皇上, 卑职听说是回部叛变, 侵入大清边境。」

众人齐声惊呼:「什麼?」


第二十章
紫禁城太和殿

发生了永琪失踪、萧剑晴儿出走、刺客闯入等一连串事件之后, 乾隆南巡的兴致已经所馀无几, 到得知回部叛乱侵扰大清边境后, 乾隆再待不下去了, 於是决定立即回京。

南巡队伍失去了萧剑及晴儿, 但又多了一个知画, 太后虽然对陈邦直夫妇说, 因为喜欢知画所以要带她回京, 但他们也心里有数, 知道知画将会去的, 不是慈宁宫, 而是景阳宫。

由於回部边情告急, 乾隆急於回京处理, 所以南巡队伍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兼程赶路, 是以不足一个月, 他们已经抵达京城了, 乾隆更加是一入紫禁城, 就立即召集朝中大臣到太和殿, 共同商讨回部叛变问题, 而永琪、尔康和福伦当然是追随左右了。

整个讨论当中, 以鄂尔泰、张廷玉及纪昀为首的一派主和, 但部份武将如海兰察、傅恒及哈尔哈善则主战, 争吵不休, 商讨多时也没有结果。

纪昀力陈道:「回部只是天山南部小小部落, 微臣以为, 根本无需劳师动众征剿, 可派说臣出使, 逼令他们退出关外。」

哈尔哈善闻言, 面露不屑之表情道:「微臣对纪大人之见不甚认同, 这回民部落屡屡叛变,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已经有好几次乘内乱进犯我国边境, 微臣亦曾奉皇命出征, 对当地非常了解, 所以微臣以为, 这次我国军队应给予迎头痛击, 建立威信, 以绝后患。」

乾隆经过南巡的劳累, 本来已经有点烦躁了, 再看到主战、主和两派大臣各执一词, 互不妥协, 更加是愈来愈不耐烦了, 他微恤道:「两位卿家之意见也很中肯, 是战是和, 也各有利弊, 不过你们再这样争吵下去也没有结果吧! 有人可以给朕一个最好的建议吗? 不是在这里唇枪舌剑, 你来我往的。」

太和殿上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乾隆环视殿上众人, 不耐烦地说:「怎样? 是战是和, 总要有一个决定吧!」说著说著, 他瞥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永琪, 於是说:「永琪, 朕知道你一直有研习边患问题, 你有没有什麼意见?」

永琪踏前一步, 恭恭敬敬地说:「回皇阿玛, 儿臣以为各位大人之意见也可取, 不过儿臣担心的, 并非战与不战的问题, 而是回部叛乱的原因, 据儿臣所知, 萧州一带近来受蝗虫之害, 农产品大量减少, 回部位处荒漠, 以游牧为生, 一直倚靠与萧州之贸易换取米粮, 如今萧州减产, 自然影响回部的粮食供应, 是以儿臣以为, 回部并非真正叛变, 所谓进犯边境, 可能只是牵涉到粮食之争夺。」

乾隆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似乎非常满意, 就连之前的怒气也全消了,「不错, 你的观察也非常入微, 那你认为该当如何? 战? 还是不战?」

永琪於是不卑不亢的说:「回皇阿玛, 儿臣以为, 我国先后多次助回部平定内乱, 声威已遍及葱岭以西, 回部也一直有向我朝进贡, 因此是次叛变, 儿臣认为可以一战, 但并无大举进犯之必要, 必须恩威并施, 在回部重新建立声威即可, 另外, 萧州正闹粮荒, 儿臣以为必须开仓济民, 并从附近各州调配粮食, 只要粮食问题得到解决, 回部问题亦可以迎刃而解。」

此时, 殿上大臣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的, 无不点头赞同, 乾隆心里对永琪亦激烈赞赏, 他对主和派大臣道:「鄂尔泰, 你以为如何? 仍坚持不战而和? 还是另有意见?」

鄂尔泰拱手道:「回皇上, 五阿哥之见解精辟独到, 微臣自愧不如。」

乾隆又说:「纪昀, 你呢? 你力主不战, 现下如何?」

纪昀答道:「回皇上, 微臣一直只著眼战与不战之利害关系, 并未顾及其他因素, 五阿哥心思慎密, 见微知著, 而且体恤民情, 微臣亦无从挑剔, 愿以五阿哥马首是瞻。」

乾隆於是非常满意的说:「其他人呢? 有没有什麼意见?」

殿上各人立即齐声道:「愿以五阿哥马首是瞻。」

乾隆眼见朝臣对永琪赞赏, 不禁为他感到骄傲, 心想:「这样也好, 将来永琪要继承大统时, 就不怕遭到反对了。」望望永琪, 见他谦逊的向殿上众人拱手回礼, 於是就说:「好, 就此决定, 就派五万大军出征, 以哈尔哈善、兆惠为主将, 五日后於午门誓师出发吧!」

永琪此时拱手说道:「皇阿玛, 儿臣以为是次出征, 主要是重新建立威信, 恩威并施, 宽猛相济, 所以队伍中如果有皇室要员加以笼络安抚, 回部必定铭感皇恩, 可保其长治久安, 故儿臣斗胆请旨出征。」

兆惠同意道:「微臣以为五阿哥所言甚是, 若能化干戈为玉帛, 令回部通贡内附, 则可免除将来之忧。」

乾隆虽然认同永琪之意见, 却不愿让他出征, 一来战争之事难以预料, 或有性命之危, 二来他又想永琪陪伴身旁, 协助料理政事, 三来还有纳知画为侧福晋一事还未完成, 所以他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尔康明白乾隆对永琪的不放心, 其实他自己亦一样, 於是便立即上前说道:「皇阿玛, 儿臣愿意随军出征, 我福家三代为武将, 儿臣也是时候跟随众位将军学习行军打仗之道, 请皇阿玛成全。」

永琪惊讶的看著尔康, 他心里非常清楚尔康的用意, 正想开口说些什麼时, 福伦亦拱手道:「皇上, 微臣以为尔康所言甚是, 这是磨练他的最好时机, 学士府上下都会为尔康感到骄傲的。」

其实福伦也不舍尔康出征, 不过他追随乾隆多年, 知道乾隆对永琪的不放心, 而且亦知道永琪是太子人选, 不可平白冒险, 基於对国家及乾隆的尽忠, 所以便支持尔康出征了。

此时, 站在一旁的怡亲王弘晓也上前道:「皇上, 微臣也认为额驸是出征的最佳人选, 没有人比额驸更适合当此大任了。」他说完后, 脸上随即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过并没有人发现。

乾隆虽然也担心尔康, 不过弘晓的话确实没错, 想了一会儿后, 他就下定决心说:「那好吧! 朕现在册封哈尔哈善、兆惠为定远大将军, 尔康为副将军, 克日领兵操练, 五日后出征。」

朝臣於是向乾隆三呼万岁, 又祝贺军队大捷而回, 然后乾隆便宣布退朝了。

一出太和殿外, 永琪立即把尔康拉到一旁, 以略带责备的语气说:「尔康, 你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我也担心你呀, 你还有紫薇跟东儿, 怎麼可以如此草率? 如果你出了什麼事, 那......」

尔康未待永琪说完就插口道:「你怎麼那麼看不起我, 小小一个回部我会应付不了吗? 你放心好了, 不会有事的, 你还要留在皇阿玛身边为他办事, 对了! 刚才你说得很好呀! 你什麼时候对回部有那麼多研究, 怎麼我都不知道的。」

永琪没好气的答道:「你先别说这一回事, 我们说的是你出征的事呀!」

尔康却嬉皮笑脸地说:「不就是了, 出征也是你五阿哥给的意见呀! 微臣愿以五阿哥马首是瞻。」说毕还向永琪拱手作了一揖。

永琪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说道:「唉! 你现在还要取笑我吗? 你要代我出征, 我怎麼向紫薇交代? 你呀, 你什麼时候变成了花木兰呀? 但我可不是你的父亲! 你不必代我从军吧!」

「哎呀! 提起紫薇, 我们一回京就来了太和殿, 还没回学士府呀, 我走了, 我好想东儿呀! 你自己不想小燕子就算了, 我走了!」尔康说毕就头也不回的, 走上前去会合福伦一起离去了。

学士府

「五天后出发, 这几天又要操练, 那......那就没什麼时间剩下来了! 我应该怎麼办呀? 对了! 还有要为你准备准备, 但是我都没有经验, 有什麼要准备呀? 要缝衣服也来不及了, 不如去买吧! 但是......唉! 怎麼办?」紫薇知道尔康要出征后, 一直在房间跑来跑去, 手忙脚乱的。

尔康於是拉著她, 笑笑说:「你别忙了, 什麼也不要准备, 只要一样东西就行!」

「什麼东西呀? 快说快说! 我要快点去准备!」紫薇一脸焦急地说。

尔康於是便凝视著紫薇, 深情地说:「我只要你的爱, 有了你的爱, 我就会平平安安的打胜仗回来, 因为我不舍得你难过, 我不要你伤心, 明白吗? 什麼东西也比不上你对我的爱, 你就是我的平安符了!」

紫薇也深深看进尔康的眼里, 认真说道:「你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我爱你, 我很需要你, 如果你不回来的话, 你就是食言, 你就是负了我, 你就是辜负了我对你的爱, 你听清楚吗?」

尔康笑说:「听不清楚, 因为我不会不回来, 所以我绝不会成了你说的那样!」

「尔康! 我......我舍不得你喔!」紫薇这时伏在尔康身上说。

「很快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一眨眼我就回来了, 到时你还会觉得我烦, 想我再出去打打将呢!」尔康轻松的说著, 然后就跟紫薇亲吻起来了。

紫禁城景仁宫

「八阿哥吉祥, 怡亲王门外求见。」一名太监向永璇禀报道。

永璇说:「快传。」不消一刻, 弘晓已经来到外厅来了, 永璇急道:「我们进书房再说。」转头又向太监宫女吩咐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下去吧!」

到得书房, 永璇立即察看四周, 然后把所有门窗关上, 以一个询问的眼神望向弘晓, 弘晓於是徐徐说道:「我们的时机来了, 连他的亲信也被调走了, 他一定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 哈哈哈哈!」

那刺耳的笑声, 是多麼的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 在什麼地方也有过这种阴森的笑声! 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栖息在景仁宫树上的雀鸟, 受到惊吓般全部飞了起来, 飞向黄昏殷红的天空, 它们要飞出这重重的皇宫, 要飞出这隐藏著可怕阴谋的皇宫, 要飞出这杀机重重的皇宫, 成群的雀鸟当中, 有麻雀、有黄莺、有相思、还有......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