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洞天】之《镜听》

视线一暗,那人闪到她面前来遮住了烛光,匕首仍然抵住她的脖子,有殷红的血丝丝渗出来,逆着光她看见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桀骜,冷酷,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最让她不寒而栗的是,那张带给她刻骨仇恨的化成灰也认得的脸,此刻竟然饶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哦?你就是童家小子娶回来金屋藏娇在这听雨阁的小娘子?身手不错,竟然能躲得过我的冷箭。”
那双阴冷的眼睛像毒蛇吐出的信子上下扫遍她全身,越盯着她看目光越冷,皮笑肉不笑道:“ 假如掳走了你,到也可邀你们阁主大人来御剑山庄坐坐。”
他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没错,他果然是尹仲,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十几年未见,她不敢当下确定,然而此刻当他嘴里吐出御剑山庄四个字时,埋在心底的痛苦和仇恨让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却语气温和地笑了起来:“怎么?害怕了?”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转瞬又变得一片平静,她既然敢回来,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打算,便也不怕被他认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他交上手。
袖中掌风暗结,她眼底突然一片猩红,目光变得狠厉,就在她即将出手的刹那,身子一闪,一只温热有力的手从身后捞住了她,有人拦腰搂着她贴地急退,耳边风声乍响,裙带飞舞,尹仲手上的匕首也被一阵脚风踢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被放在一边,还来不及反应,那个白袍身影已经风一样掠了过去,和尹仲缠斗一团。
“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动了?”他出手极快,动作狠戾而敏捷,语气里藏不住的愠怒。
“呵呵。”尹仲突然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嗤笑,格开他一记腿风攻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道:“这么大动肝火,不怕我捏住你的软肋?”
“不知御剑山庄尹二爷,夜探我听雨阁做什么?”白袍男子出手越发迅猛,几乎占了上风,然而毕竟重伤未愈,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一运功,身上的伤口便被牵扯。
“我来,自然是试试童阁主身手如何了。”尹仲听了他的话,反而桀桀笑了起来,眼神不无阴鸷:“很久没交手了,不知是否有所长进?”
童战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御剑山庄十三黑翼一夜之间全数覆灭,尹仲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指证是他所为,却也心知肚明,放眼当今武林,除了听雨阁,还有谁有那个胆量和魄力能干掉他精心培养多年的黑翼。
要知道,上次为了钓到听雨阁这条大鱼,他可是专门请了高手助阵……
说着,尹仲不由想起了那个侥幸未做童战剑下亡魂的人,领头的面具杀手——千颜公子。
“哦?”既然如此,童战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大大方方道:“这么说,尹二爷千金一掷买我项上人头,倒是看得起我童某,只是这么快就等不及亲自来取,到显得急不可耐了点儿?莫非,尹二爷觉得,童某真会着了你的道不成?”
明明是御剑山庄自己撒的网抛的鱼饵,他这条上不得台面的大鱼只不过吃掉了他的鱼饵还顺势打算反将一军而已。
尹仲听了这话似乎了然,知道对方已然识破了他抛砖引玉的计谋,到也坦然,眼神却忽然变得阴冷,咬牙切齿道:“听雨阁最近,锋芒似乎有点过露了。”
先是放火烧了他的后院,堂而皇之地偷走了血如意,接着夺走镜听令不说,竟然将他手下的十三黑翼赶尽杀绝。
童战却坦坦荡荡的挑眉,袖口中铮然拔剑:“所以尹二爷想要剑指天下问鼎中原,恐怕还得再接再厉。 ”
“是呢,尹二爷不如先别高瞻远瞩,坐下来和我们兄弟俩喝杯茶?”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一贯的不疾不徐语调,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尹天雪抬头,便看到童博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长身玉立,出现在了门口,外面暗夜里的寒风吹动他的衣角,竟平添了丝飘逸,他的身后跟着梅玖和暗卫统领阿戚。
交手的两人适时停止了打斗,尹天雪失笑,看着这场面,哪里像是茶话会,分明就是修罗场。
这时候她看到叫梅玖的那名女子从童博身后走进来,到是真的到桌前倒起茶来,一副要招呼客人的样子。
尹仲回头看向来人,他就那么温文尔雅的站着,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但是尹仲知道,这个人比此刻与他剑拔弩张的听雨阁阁主还要棘手,不光是高不可测的武功,更是他的城府和心机。
他身在听雨阁的地盘,若真的和这一众人动起手来,他讨不到半点儿好处,何况近日没有血如意的辅助,他运功时气血攻心一直未好。
可是尹仲面上到也毫不畏惧,冷哼一声,就在准备出门之时,忽然回头,望了角落里的尹天雪一眼,意味深长道:“对了,童阁主,你这位美娇娘身手似乎不错。”而后拂袖大步而去。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1 19:25:00 +0800 CST  
那眼神清泠泠,冷森森,便是那带着探究而又意味深长的一眼,让尹天雪不由得一阵胆战,一时间意识清醒了很多,刚才房里发生的一切和说的话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浮过,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背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时间室内静寂无声,众人各怀心思,竟都没有说话。
“阿戚,把西院的暗卫换了,换羽卫队过来把守。”童博留在这里终究不便,招手吩咐身后的暗卫统领:“若再看不住宅院,拿你是问。”
“是!”阿戚惶恐,兀自给自己捏了一把汗,抱拳领命,退身出去安排不提。
这边童博回头看向室内两人,道:“都挂了彩,上点药早点休息,童战你旧伤复发,明日再走吧。”说着领着若有所思的梅玖出门。
出了西院,梅玖才忍不住开口道出了心中疑惑,她的语气里透着古怪:“大公子,阁主夫人会武功,你是知道的吧?”
他刚刚似乎并不意外,也就是说尹天雪身手了得,他是知道的,他跟飞仙门门主合力将那个女人送到阁主身边来,到底意欲何为?
她不得不为童战抱不平,更为他担忧。
“阿玖,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童博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她,语气莫名:“明日起,你必须留在红袖添香招呼,不要误了生意。”
梅玖微张着嘴,觉得不可思议,自从尹天雪嫁进听雨阁之后,两兄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捉摸不透,想想从前的青梅竹马知无不言不分尊卑,她如鲠在喉,然而终究是欲言又止,只微微失落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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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两人,烛光流转,月光穿过窗户透进来,泼洒了一地的亮银,和昏黄烛光交织,显得暧昧不明。
童战回神望向角落里的女子,刚才的喧嚣打斗里,她就那么一直默不作声地坐着,任鲜血在白皙的脖颈间渗出,凝结。
她还是那样的安静无害,温良恭顺,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让人忽视,童战忽然意识到,这一切似乎都并非他想的那样理所当然,而是有所预谋,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这是一桩不纯粹的婚事。
他不想多想,感觉到身上的旧伤被牵扯到,又在丝丝地朝外渗出血来,只好翻箱倒柜地找出药箱来,扯开上衣下摆,转着脑袋手伸到后面吃力地给后腰处上药。
“我来吧。”那只略带冰凉的手接过了药瓶,动作麻利地帮他上药,然后重新缠上绷布,童战拧着脑袋看她,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虽然血迹已干,但匕首划过的地方仍然触目惊心。
等她上好了药,他复又接了过来,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见她面露挣扎之色,有点气闷,道:“不想留疤变丑就乖乖上药。”
她果然乖乖不动了,就那么仰着脸看他,在他的面上,她看到了刻意压制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的手指轻柔,如羽毛轻抚,一点点允着药膏,温柔的触感抚在她脖子上,也点点滴滴,抚进了她的心里。
“看够了?”他低头认真地给她上药,完了一抬头正将她打量的目光抓个正着:“你英明神武的夫君好看吗?”
“好看。”她竟然不遮不掩,大大方方道。
童战嗤了一声,没好气地甩手把药瓶扔进药箱,起身往内室浴房走,边走边使唤她:“那还不来给夫君擦背?”
尹天雪知道他并非故意刁难她,而是因为旧伤发作,刚被包扎过,不能沾水。
她只好唤外面女婢们送热水和洁净衣物,拿了干净巾帕硬着头皮进来,见他正坐在浴桶边的小杌子上裸着上身背对着她等着,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子了,然而她心里却七上八下,没来由的心跳隐约。
肌理结实的后背和双臂袒露在眼前,尹天雪往上面扫了一眼,转身将巾帕伸入浴桶洗了洗,替他擦背。
温热的水汽在那皮肤上留下微微的水光,灯火的映照下,他的肤色不算很白,肌肉却匀称,背部线条优美而分明,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蒸的,尹天雪的脸颊竟比刚才还红。
她手上的力道不清不重,从他的后颈开始,一路往下细细擦拭。掌心隔着巾帕,她能感觉到肌肉在皮肤下的起伏,带着欲喷薄而出的力量,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尽量避过他包扎过的伤口。
半晌,童战忽然问:“夫人是会武功的吧?”
不是疑问的语气,尹天雪终于等到他的质问,却没来由在心里松了口气,承认道:“嗯,孤身在外,学点武功总能自保,不过花拳绣腿而已。”她尽量挑捡着能说的如实交代。
意料之中的回答,童战不由得失笑,他回身一把握住了那只擦背的手,语气莫名:“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和大哥他们,始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半晌,终究没有等来她的回答,他却也不急,只是道:“今日闯入室内劫持你的人,可认得?”
这下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诡异的苍白,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极力平复着情绪,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认识,该是夫君的仇家,他大抵只是想劫持我以此要挟你,夫君到底想说什么?。”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1 19:26:00 +0800 CST  
“那么,多年来始终追杀你的仇家又是谁?”童战这下直接起身,随意地拉过一旁的寝衣披在身上,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却不答反问,步步紧逼:“既然想依附于我,就该两不猜疑,坦诚相待。”
四目相对,她一直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开口,声音砸在一室静谧里,掷地有声。
“夜深了,夫君早些歇息吧。”心中虽然动容,她最后却有些疲倦地放了巾帕,生硬地终止了对话。
回到寝室放下帷帐,背靠里贴着墙拥被躺下,将冰冷的后背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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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寝被冰凉,尹天雪翻身下床,小光进来侍奉她洗漱更衣,她便问道:“阁主呢?”
“小姐,阁主天不亮就走了,说是有任务在身,需要离京几天。走时叮嘱我每日为小姐换药。”说着,无不心疼地盯着她脖子上的伤口看,末了,有点踟躇地道:“小姐,阁主早上出门时脸色很不好,我听说了昨晚有人闯入的事,幸好你没事……你们昨晚是吵架了吗?”
“小光。”她却不留情面地打断丫鬟的闲言碎语,“去准备早膳,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要出门一趟,务必替我掩护。”
吵架倒也不算,只是她想起那张坦诚的脸,居然觉得自己无从开口,想想他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了,这次连招呼也免了,应该还在生她的气吧,走时身上还有伤,她不由得更加心烦意乱,然而眼下只能压下不管,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是。”小光知她心中打算,不敢懈怠,忽然想起什么来,忙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质地上佳的玉佩来,欢欢喜喜道:“我给忘了,阁主走之前让我把这个留给小姐,说是拿着这枚玉佩,可以调动听雨阁的任何暗卫。”
莹润的质感在掌心传达,她握住了,那是一枚古玉,刀工古朴,莹润的色泽却历久弥新,隐隐透出更加鲜活的生命张力,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周围有祥云芝草的纹样。
她心里五味杂陈,低头定定注视着那枚玉佩,良久,觉得有什么牢不可破的东西在心里面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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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御剑山庄,花厅。
尹仲从听雨阁一回来,就招呼李用前来。
李用是御剑山庄的管家,这人平时机敏能干,贯会察言观色阳奉阴违,又会来事,不然也不会跟着尹仲这么多年,稳稳当着他的御剑山庄大总管。
然而此刻的李用,默不作声地跟在尹二爷后面,心情却莫名惴惴,因为二爷似乎脸色很不好。
到了花厅,李用低头垂臂,屏气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坐下一口气喝了一杯茶,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尹仲才瞟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李用,突然道:“ 李管家,千颜公子如何了啊?”
李用一怔,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件事,登时松口气,微微一揖道:“禀二爷,千颜公子已经无碍,着小的告知二爷,过两天他便来管二爷要酬金。”
尹仲嗤笑一声,心下了然,于是话锋一转:“李用,帮我查个人。”
李用楞楞地抬头,若有所思,道:“二爷可要查谁?”
“听雨阁阁主近日新娶的夫人。”
李用怔住,一个无门无派不足为提的普通女子,有什么好查的?
随即,李用思维电转,联想到十五年来二爷一直在追查的人,心领神会,不敢忤逆,领命退下。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1 19:2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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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后,明天博豆专场,超级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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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1 19:30:00 +0800 CST  
〖章.四〗激流





正是掌灯时节,街上人流如梭,贩夫走卒来往如织,歌楼酒馆笑语盈耳。
有风从南而来,轻轻拂过京都的上空,本是天寒地冻的隆冬时节,在这潺潺绕城而过的护龙河边,晴时却不见凛冽。
河边有人在静候,白衣玉冠,神清骨秀,却是一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他独自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什么佳人,衣带随风微微舞动,手中提一只半大不小的鸟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有人转过街角朝河畔方向走,竟是摇着折扇径直朝那贵公子大摇大摆而来。
近了,才发现原来并非聘婷佳人, 却是一位 更加清秀瘦削的公子。
“你倒是真不避嫌。”童博听见脚步声转身,朝来人微微一笑,轻语。
说话间,那人已经近了,护龙河畔与他并肩而立。
笼中的绿毛鹦鹉应声而动,扑腾着也将视线转向来人——这公子倒是生得极其俊俏,浓眉大眼,眉间一抹英气,华衣翩翩,飒爽英姿,比之身旁并肩而立却矮了人家一个头的男子,倒是纤弱了一些。
细细看去,肌肤却比寻常男子细腻润白许多,人也更加清瘦单薄一些。
“我韩文卿何时曾怕过江湖坊间那些风言风语?”手中折扇“咔”一声打开,来人潇洒一挑眉,错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影人流,视线转会身边的人,转着眼珠子看他:“还有,童大哥,你约我在此见面,可有懂得避嫌?”
两人都是光风霁月之人,少年风流,行事坦荡磊落,到也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此时并肩而立,如临水照柳,玉树临风,极为惹眼。
听到对方反将一军,童博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也不反驳,只把手中的鸟笼递给他:“送你玩儿两天。”
韩文卿楞了一下,收合折扇,后退一步,上警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要。”
又想贿赂她去干什么偷**狗见不得光的事吧,这家伙……
“这可是童战的鹦鹉,本事可大着,在下本想借花献佛,怎料佛祖还不收,那我还回去罢了。”童博看似遗憾地叹了一声,作势提笼要走。
韩文卿见他居然拂袖欲走,也顾不得矜贵自持了,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把鸟笼夺了过来:“喂!到手的鹦鹉还能飞了,给我。”
童博这下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安静地看着她低头专心逗弄笼中之鸟。
忽然,她眼睛里亮闪闪的,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哎,童大哥,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仿佛也被勾起了过往的美好回忆,他的眼里亮亮的,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目光辽远,语气温柔如水:“自然。当初你少年成名,我也刚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不久,你上门寻衅挑战,结果自然落败,后来两场我输了,你却不想善罢甘休,非要缠着我舞文弄墨再行比试,最后击鼓传花行令时我输给你一只金丝雀,又在天香楼里设宴和你痛饮一夜,你才息事宁人,心满意足地拎着鸟笼回了家。”
她乖巧地听着,一边也跟着回忆,笑容浓得划不开:“我知道,后来的两场比试,你是故意输给我的,我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呢。连童战都说,你要真打赢了女人,可就真是胜之不武了。”
童博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却是如此,初见他本以为她是个鲜衣怒马争强好胜的少年郎,一心想打赢了他赚得美名,交手之后才知道,她就是个女扮男装的顽劣假小子,于是屡屡容忍退让,他也不知道,他竟然会对一个人有那么大的耐心,可以任由着她的性子陪她折腾。
那时候赏花作画,夜宴饮酒,登高远足,后来又一起游遍江湖历遍山河,极尽风雅之事。
后来童博才后知后觉,她之所以吸引他,也许正是因为他从小循规蹈矩惯了,而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世界,打破了他的常规,在他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搅乱了一池春水。
“不曾想你却是个文韬武略的翩翩佳公子,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回眸看着他,目光灼灼,星河都仿佛倒映其中:“那时候长安富户和各名门正派家的千金小姐们都巴不得上赶着嫁给你。可能就是那时候,我决定抱着你这个大腿不走,也省的被别人觊觎了去。”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2 19:48:00 +0800 CST  
说着,仿佛生怕对方真的被别人抢了去一样,她立刻双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
他笑笑,心领神会,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似是安慰,像往常那样一贯的回答:“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后来怎么样了呢?后来她继任飞仙门门主,名声大躁,跻身长安四公子之列,与他、童战,温家二少齐名,成为了坊间经久不衰的火热话题,茶楼酒馆里的饭后谈资,她始终以男子着装示人,和其它三人一样,成了长安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长安女子们趋之若鹜的佳婿人选。
而那个时候,他却忽然变得不高兴,有一天带着她登上了城墙。
在那里,他第一次吻住了她,滚烫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随后低低地在她耳边道:“你这辈子怎么可能娶别人呢?你只能嫁给我。”
说罢,咬住了她的耳朵,留下了宣示主权的印记。
她至今还能记得,那天城墙上的风很大,他的吻很热,他的手指很温柔,他喷薄在她耳边的呼吸滚烫,她整个人就像被丢进了一只蜜糖罐子里,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无不浸透着化不开的甜。
再后来的后来,江湖风云变幻,纷争不断,各大门派互相掣肘,飞仙门也不例外,为了站稳脚跟,她不得不随着他涉足听雨阁的内部,随波逐流,被迫卷入了这场江湖洪流。
奈何无论世间几度血雨腥风,龙争虎斗,她始终如一,明媚灿烂地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同行风雨同舟。
她是丝萝,愿托他这棵高大乔木。
他不想她顶着流言蜚语,让那些污言秽语传入她的耳中,他想要她清清白白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有什么坊间谣传的断袖之癖,然而也许是身上担了重任,出入江湖为了方便,她始终乔装男儿,反而时时劝慰他不必介怀。
“也罢。”最终他只能无奈笑笑,执起了她的手,手像是藏起了只属于自己的那份天地,“女儿身出门多有不便,会被江湖上的好色之徒惦记着。”
“知道就好。”她反而高兴地捏了捏他的手。
过往种种如云烟消散,然而有些感情却发酵膨胀,历久弥香。
到了此时此刻,这个人仍然光风霁月地站在她的面前,哪怕只是相视一笑,很多东西也不言而喻。
“好啦,有什么新的指示或者任务,还请盟主大人明示。”韩文卿清清嗓子谈起正事,将他的思绪从无边的回忆里拉回。
“怎么忍心劳门主大驾?”对方却唇角勾笑,故作深沉。
“是是是,谁人不知道你童大公子文韬武略运筹帷幄。”韩文卿满口夸赞,却用眼神投以鄙夷:“ 再不说我可就回去了,我爹和云姐还等着我吃夜宵呢。”
说着拍了拍手,作势欲走。
江湖谁人不知,这兄弟俩可是从各大门派精英前辈之中脱颖而出的后起之秀,当今武林新生翘楚,更何况大公子贵为新任武林盟主,他们代表的是听雨阁在整个江湖中不可小觑的地位,与之齐名的另外两位便是以轻功问鼎中原的飞仙门门主韩文卿和归云山庄少主温若谷,人称“长安四公子”。
坊间有流传:听雨阁大公子是条蛰伏的龙,深沉擅谋,运筹帷幄,二公子是柄出鞘的剑,锋锐耀眼,杀伐果断。
不仅如此,素闻童大公子手下还经营着京城规模巨大的几家茶馆酒楼,红袖添香便是其中最大的两个,除此之外,听雨阁的势力也早已在京城盘根错节,情报垄断,暗哨势力遍及京都无孔不入,人脉深广,无坚不摧。
然而,即便是这样运筹帷幄、无懈可击的武林精英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故作深沉,便是有求于她的时候。
像是怕她真的甩袖离开,童博微微翻手拉住了她,将一枚冰冷的玄铁令牌递过来,低声交代:“豆豆,必须得劳烦你走一趟御剑山庄了。”
韩文卿不解,童战九死一生才从御剑山庄十三黑翼手中夺到的镜听令,为何转手就要还回去,她捏着那枚玄铁令牌在手中细细打量,借着头顶皎洁的月光方才清晰分辨出,忽然抬头色变,眼神复杂:“童大哥,你的意思……这是个冒牌货?”
“没错,御剑山庄明摆了想钓鱼上钩坐收渔利。”童博背过手去,眼眸深沉如井,冷笑:“这本就是个棘手的东西,他们想抛砖引玉顺便借刀杀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事态似乎很是严重,韩文卿来回把玩着手中令牌,仿佛醍醐灌顶,心下明朗:“明白!你是想以牙还牙对吧,御剑山庄里现在那么多门派依附其中,扔一块骨头,岂有不上去疯抢的狗?”
童博不动声色地一笑,眼底却寒冰一片:“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韩文卿心下了然,不由得心情大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菜一碟,就挑最好拿捏的软柿子捏。”
“你是说震雄帮主?”童博想起了那个迷糊的光头帮主。
韩文卿朝他眨眨眼,露出狡黠的一笑。
他放下心,不想再说正事,拉着她往人流里走:“走吧,刚刚不是喊着要吃夜宵?西水巷有家馄饨很好吃。”
提着鸟笼的人立马两眼放光,笑语盈盈地攀上他胳膊:“ 唔……我还要找温四拼酒!对了,童战呢?让他把天雪也带上!姑娘家也不能日日闷在闺阁里闭门不出!”
童博一时无语失笑,想起确有多日不见长安四少里最美最妖孽的温若谷了,“听说温老爷子病危,若谷最近忙于家事,恐怕无暇陪你拼酒吧。”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2 19:49:00 +0800 CST  
顿了顿,又帮她提过鸟笼来,若有所思道:“至于童战,最近出任务,近日不在长安城,也算避避风头。天雪吧……她应该有所筹谋了……”
如潮人流里,他忽然看着人头攒动的街头喃喃,被韩文卿拉着,朝那条远离喧嚣繁华的偏僻陋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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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闻歌吹声,知是长安路。
这座繁华富饶的京都,参差二十万户人家,水陆便捷,商贸兴旺,其中不乏远自四海八荒和中原各地的商旅和江湖中人,灯火通明,昼夜不息。
丝竹歌舞昼夜不休,沿街杂耍角斗、吞刀吐火更是层出不穷,让人目不暇接。
韩文卿饥肠辘辘,这会子压根无暇东张西望地凑热闹,拉着身后的男子滑鱼一样在人头攒动的长安街头穿梭,无视来往人群异样的目光。
人流如潮和两人擦身而过,童博微微地蹙眉,手腕轻翻反手握住了前面横冲直撞的
清瘦“少年”手心,“豆豆,你慢点儿。”
道上忽有马车经过,阻挡了两人的去路,童博手腕一拽,及时地将已蹦跶到路中心的“少年公子”拉进怀里,两人临街站立,为马车让出道来。
马车辚辚而来,车厢四壁以流苏坠子装饰,小巧的金钩在风里轻巧地荡着。
在车帘开合的间隙里,隐约露出一个白衣美人来,那美人以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张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眸,眉目淡雅,容光照人,却不苟言笑,只用一支玉簪随便挽了个发髻,乌黑的长发逶迤至膝,仿佛一挽墨玉。
饶是男可俊俏女可灵秀的韩文卿也不由得看呆了:“哇,长安城竟然有这等美人儿,大饱眼福了。”
然而童博并没有接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车里的女子,目光深沉,若有所思,车上的女子似乎也觉察到了那道目光,抬起了视线朝这边看过来,一时间四目交错而过,童博了然于胸,对她投之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在他一笑的间隙里,马车便已擦身而过。
“童大哥!”韩文卿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抗议,他手里的鹦鹉在笼子里发出奇怪的“咕咕”声,她有点儿生气地蹙眉:“ 男人看到美人儿都挪不开眼吗?”
童博沉吟中回神,瞧见他家的小娇俏皱着小脸儿,满脸忿忿地瞪着他,突然心情大好,字斟句酌地:“ 美人儿固然秀色可餐,然而终究不及,公子世无双。”
他看着她笑,眼里流光溢彩,熠熠生光,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总是不失时机而恰如其分地向她传达着她的独一无二和他的情有独钟,纵使在一起已经好几年,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总惹得她脸红心跳。
心里柔肠百转缱绻缠绵,笑意自眼角传达到眉梢,折扇遮也遮不住,抬眸飞快地看他一眼:“喏,就当是你在夸我男儿扮相好看。”
可是,这并不能打消她心里的疑虑和醋意,她哼一声:“可我刚刚看到你对她笑!”
明明极尽女儿媚态,灵动中透着娇憨,却偏生打扮的俊俏,白衣公子临风立,童博低笑出声,随即正色道:“你不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吗?”
韩文卿愣神,回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虽以面纱遮面,然而那双秋水一样无法忽视的眸子确有让人过目不忘的魅力,她突然在灯火通明的街头,握住了童博温热的手指。
“天雪?”她低声喃喃。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2 19:49:00 +0800 CST  
室内层层帘幕低垂,缠枝花纹样的翡翠香炉
里袅袅吐着熏香,清淡的香气散布在房间里,只是,一股更为浓烈甜腻的血腥味却在温室里扩散,逐渐吞噬了空气中的熏香气味。
纱帐紧闭,高枕暖衾上睡着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一丝不挂地交缠在一起,颓靡的气息四溢。
直到锋锐的簪子准确无误地刺入正沉醉于暖玉温香的男人咽喉,两人还保持着颠鸾倒凤的姿势,身子贴在一起。
只是这样防不胜防的快速一击,作为杀人武器屡试不爽的簪子直入喉管三寸,一击致命。
男人甚至来不及还手,只是从喉咙里断续地发出几声含糊的呜咽,鲜血大量涌出,便立刻瞳孔怒瞪僵直了身体抽搐了两下,再无了半点反应。
即便是习武之人,也是带着任务而来,在京城逗留多日,锁定了这一方销魂窟,但面对这样让人销魂蚀骨的风情女人,一时间竟放松了戒备。
色令智昏,从来如此。
只怕,自己的同伴也是凶多吉少。
纵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却不知,这是一枝带有剧毒的致命牡丹花。
江湖人人皆知,听雨阁戒备森严,几乎无从进入,听雨阁大小公子更是行踪诡秘,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红袖天香”作为听雨阁盘踞在京城的生意场,若想要取镜听令持有者项上人头,这里自然是最好的突破口,殊不知,此时的天香楼早已设下了棋局,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虽为杀手,今晚按任务前往天香楼,但一踏入这红肥绿瘦莺莺燕燕的风月场所,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当即流着哈喇子软了双腿,不吝于一掷千金,豪饮滥赌买笑追欢,左拥右抱着大言不惭地吆喝老板娘今晚侍候。
据闻天香楼的招牌美人梅玖老板娘有价无市,一度艳绝京城,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一张美妙甜腻的歌喉更是技惊四座,每每唱得酥到了男人骨头缝儿里去,不知道有多少富商达官、江湖英雄趋之若鹜。
然而这个女子作为天香楼的老板娘,却是个挂牌的清官人,为人圆滑又机敏,虽说游刃有余在男人窝里,但却从来不曾陪客。
或者说,客人往往只是脱掉了她的衣服便再也无福消受。
就是这样的女人,却默默服侍在听雨阁阁主身旁,甘愿做一名籍籍无名的侍女。
因为明声显赫身价奇高 ,所以这位美艳的老板娘便顺势一味地托大,她在天香楼有个挑剔的规矩——只服侍自己愿意服侍的恩客。
然而即便是这样,仍有无数人豪掷千金买她一夜温存。
当然,这些有幸被梅老板挑中、脱颖而出可以一亲芳泽的男人,只不过是她要猎杀的对象罢了,有得甚至还未爬上美人床,便已命丧当场。
这一切,私下里都只是为了应对那些从未停歇过的暗杀,为听雨阁扫清障碍拔除祸害,为了他,她手上不知沾下了多少敌人的鲜血。
外人不知,只道是这位美人高傲有心机,故意用这种隔靴搔痒的方法哄抬身价,久而久之,这位青楼美人误打误撞之下到真成了炙手可热的京城名人儿,而今追捧者无数、声名愈隆。
汩汩腥甜的血从男人的嘴里溢出,蛇一样蜿蜒而下,染红了大片大片被单,而这个死不瞑目的男人仍旧保持着最后一刻惊悚而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了灰白的瞳孔一动不动。
这个死透了的男人,是揭了悬赏令一路探寻而来的赵家庄高手,寝被还没有暖热,就已死于非命。
裸体的女人用指尖沾了一滴血噙在口中,小巧的灵舌舔了舔嘴唇,媚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从榻上赤身下地,婀娜生姿地径自绕到屏风后去沐浴更衣,屋内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是进来处理尸体收拾现场的暗卫。
半刻钟后,身穿白绫刻丝梅花衫子的美人儿走了出来,头上松松挽了一个雾影髻,斜插一支疏梅银簪,摇曳生光,与眸色交相辉映。
环顾一圈纤尘不染毫无痕迹的内室,女子心情大好地笑了笑,仿佛半刻前那场旖旎却血腥的暗杀并不存在。
因为刚沐浴完,脸上虽然脂粉不施,却有如粉妆玉琢一样,梅玖嘴里叼着一枚乌梅,坐下来微微蜷起身子缩在矮榻上,彷佛是一只慵懒的猫。
“梅老板,红芊夫人来了,正在暖阁等你。”
门外传来侍女低低的传话声。
梅玖本在闭目养神,忽的坐起身子来,自顾自地将乌梅梗子噙了,慵懒地回:“知道了,去招呼着,说我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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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08:44:00 +0800 CST  
稀里呼噜地吃完一碗打卤面外加一碗馄饨,两人并肩在西水巷子里闲庭信步,本是两个一身清贵之气的翩翩公子,却丝毫不介意这样充满了油腻污秽的市井小巷,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地走着,虽与往来的布衣白丁格格不入,但于两人的世界却是融汇得恰到好处的,童博默不作声地走,脚步却忽然放轻,韩文卿一手撑腰一手摸着鼓涨的肚皮,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石板路上随处可见的脏水坑,回头招呼身后的男人:“童大哥,快点儿么!没我吃得多还没我走得快!”
冷不丁眼风却扫到街边铺子方向忽地兜头一盆洗脚水泼将下来,头顶雕花飘窗上伸出一个女人半个身子来,看似良家妇女,眼底却带着讳莫如深的笑意,诡异中透出一丝恶毒来,韩文卿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却就在这一扫一转之间,身姿轻巧一如游隼般急速后仰贴地后退,成功躲过那一盆腌臜污水,韩文卿直身站稳正欲飞身上楼,张口欲喝:“喂你……!唔……”
“豆豆!我们被盯上了!”那个女人诡异的笑就是暗号口令,身后男人忽然贴身而来俯在咫尺,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半搂半抱着她在逼仄的巷子里急速狂奔,很快便上了屋顶,足尖点着瓦片直掠,耳边只剩下风声卷起他的白衣,猎猎如旗,他的大手隔着薄薄的布料有力地托住她的腋下,以及……她束紧了的胸部……
但全神戒备使得童博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一心想把来自四面八方却只能捕风捉影的暗影甩掉,另一只手竟然还轻松自如地提着那只困在笼中上下乱扑腾的鹦鹉。
韩文卿任他半拖半抱着,闭眼欲哭,童大哥你放手好吗……?明明我轻功略胜一筹的……她在心里抵死挣扎,面红耳赤地想徒手劈个地缝钻进去一了百了。
这时候耳边忽然听见风声乍停,像一泻千里的流水被截断源头戛然而止,她一睁眼背后陡然冷汗直冒,脊椎发凉——这一带平常人无法触及的屋脊上,在两人的四面八方,黑压压围了一圈黑衣蒙面、手持银刀的杀手,仿佛是从黑暗里生长出来的毒罂粟,无声无息,紧锣密鼓,渐渐逼近。
刚刚还是市井小巷烟火浮尘,转瞬已是兵临城下剑拔弩张,银刀在冷月映衬下折射出骇人的寒光。
韩文卿一颗乱撞的心跳还未平稳,只听耳边男声冷冽,带着微微地愠怒:“你们是什么人?”
破坏了他和她的尘世烟火,扰乱了他和她的良辰美景,临近腊月十五,他本是要带豆豆去城门楼子赏月的。
“要你们性命的人。”仿佛不愿透露太多信息,言多必失,多说一句便会被对手如探囊取物般摸清底细,领头杀手面无表情,随后扬手示意:“上!”
韩文卿迟钝一步的神经忽然归位,脑中念头电闪,折扇跨一声轻展,讥诮冷笑:“就凭你们?”
对方人多势众,也并不听韩文卿的虚张声势,手脚并用地朝两人逼近,银刀在面前转动着举起,一看就来自于训练有素的大门大派。
童博面上倒是褪下了起初的愠色,这时候几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手指翻转吧嗒一声打开了笼中之鸟,鹦鹉仿佛收到传唤般一改之前的懒散躁动,身形如电,又如流云,一飞出笼中便急速没入浓墨般的夜色里,转瞬无影,也不过眨眼睛的功夫,等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察觉不对已为时尚晚,年轻的武林盟主已经动手了,几乎是晃神间人已如分身幻影,只扫到翻飞如梭的白衣根本看不清人形,也不见手上如何动作,只觉手法快如闪电准确无误,眨眼间十几个杀手已经银刀落地,捂着肩胛骨嘶嘶喊疼,抽搐着跪倒一片。
徒手撂翻一帮乌合之众之后,又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回韩文卿身边站好,抬手,拂了拂袍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又是一派风轻云淡。
“你都不给我留几个!”韩文卿不满,颇为可惜自己刚刚活动热络却无用武之地的筋骨,拍了拍手,“撤吧,看月亮去喽。”
将撤未撤的间隙,却见那群倒下的杀手撑着半边身子利落翻身,周身散发开被激怒的森森杀气。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08:44:00 +0800 CST  
童博回头,“哦?还要负隅顽抗,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杀手们并不应答,手中银刀紧攥,眸中杀气大盛,又仿佛学聪明般换了战术,专攻未曾显露身手的韩文卿,韩文卿皱了皱眉心想反正今晚月下对酌算是告吹,不如就活动活动筋骨,心念微动间身形已经贴地疾掠,脚风势如破竹,连环踢向靠近的几人胸口,又是几声接连的闷哼,却觉察对方愈挫愈勇,好几次刀光已直贴她面门,巧的是韩文卿专擅轻功,身轻如燕迅捷如鹰,闪躲退避间游刃有余,渐渐控制局面占了上风,起落间几个手刀又撂翻几个。
这时候杀手们忽然攻势收敛呆立当场,直觉凭空里寒意翻涌,环顾间四周已是人头攒动,齐刷刷显出了无数身形来,整齐划一的装束,江湖中却并不常见。
听雨阁暗卫?领头的杀手到底混迹江湖见过点世面,知道听雨阁即便是一只不足为道的鹦鹉,也可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飞回去通风报信,心念一动立马偃旗息鼓,收刀后退聚拢。
眼见着敌手大势已去,如案板鱼肉任人宰割,童博却未挑破,只隔空传话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听雨阁从来不受人威逼利诱,更非软硬兼施便能听之任之的,若有所求且符合我听雨阁规矩,随时恭候大驾,若是半路上想趁火打劫点儿什么。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显然是打算放他们一马不予深究,杀手们行走江湖也惯会权衡利弊的,亲自领教到听雨阁的厉害以及背后深不可测的力量也已不枉此行,收手作罢才算识时务,领头的杀手旋身打了个手势,众人点头会意,节节后退着撤回,纷纷跃下屋脊,贴着黑魆魆的巷子疾速移动,转眼消失不见。
“跑得倒是够快。”韩文卿朝着消失的方向切了一声,顿时有被破坏了雅兴的颓丧感,悻悻地整理装束,又想起刚刚被他……过的地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无法直视面前高大男人的眉眼,低着头不自在地绞弄折扇。
童博面上倒是波澜不惊的,压根没注意她的脸色,只朝后招招手,就近的听雨阁暗卫当即上前一步:“大公子。”
“跟着他们,别被发现了。”他低声吩咐,声线冷冽如深潭泉水,水波晃漾着她的心湖,她整个人飘在上面晃晃悠悠,醉得五迷三道。
“是。”暗卫领命,闪身急追入月色里,随即与黑夜融为一体。
“走啦,发什么呆?”他垂眸,指尖擦过她面颊,带着令人春风沉醉的温度,指节微曲轻敲她脑瓜。
“啊?谁发呆了?!哼!走走走!”她顿时慌张,欲盖弥彰地以扇面遮脸,脸颊红晕却愈发不争气地扩散。
“不看月亮啦?”察觉到她的异样,童博笑着拉住她,指指头顶,恰逢月上中天时刻,
还不算晚,皎洁的亮银衬得她脸颊显眼的红晕,煞是好看。
“不看啦!”她提气跃下屋脊,半空里头也不回地应,“我要回家睡觉!”
才不要和他待在一起呢。这个男人是烈酒,会让人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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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08:45:00 +0800 CST  
〖章.五〗砸场




春节还有段时日,长安城里的气氛却已经发酵蒸腾着沸涌起来,街上店铺商家已经赶着场子开始预热,预备着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上元登高,教池游苑。
举目则青楼画阁,棱户珠帘,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柳陌花衢间新声巧笑此起彼伏,茶坊酒肆里按管调弦声不绝于耳,隔着几条街都响彻不绝,喝酒吹牛声正至酣然,期间夹杂着些啧啧议论,大到江湖风云奇闻逸事,小到市井小巷家长里短,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然有英雄红颜爱恨纠葛的艳情故事,故事在哪里呢,就在坊间那些人云亦云的七嘴八舌之中,仿佛指点几下江湖就能拨弄风云搅动天下,喝酒调笑声里依稀可辨认出最新的话题主角——正是最近名动京城的归云山庄少主温若谷,长安四公子之一。
“啧,众位是有所不知呀,如今这长安城的后起之秀里,就属这温家少主最为文韬武略,却又天命风流,不知道是长安城多少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呢!”有人酒至熏然,酒桌上大着舌头侃侃而谈,“比起他那个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兄长不知好了多少倍,想来这归云山庄家主之位也势在必得。”
“哎,不不不,鄙人还是觉得,听雨阁那年轻的武林盟主更胜一筹。”有人摆摆手,显然不认可。
听闻归云山庄老庄主温正林病入膏肓,不知是得了什么病,嫡出的小儿子温若谷临危受命,也算是能力出众持家有道,老爷子病危,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竟然将整个家大业大的山庄治理得井然有序,积威之下,无人不从。
据说这温若谷的母亲程琳夫人是将门虎女武功高强,也许是秉承了优秀基因,他自幼根骨奇佳,又天资聪颖能文能武,八岁能骑马射箭,吟诗作画,长大之后更是问鼎江湖名声大噪,和听雨阁大小公子、飞天门门主韩文卿相交甚好,被人们笑称为长安四公子。
据说他人如其名,虚怀若谷,生就一副好皮囊,长得是温文俊雅秀美无俦,女人看了都无比自惭形秽心生嫉妒,一张绝色脸蛋儿不知俘获了多少名门闺秀的芳心,所以茶坊戏台便流传有这样的话本:“大公子的韬(套)略(路),二公子的剑,三公子的轻功,四公子的……脸。”
据说不光脸好看,武功计谋比之其他三人也过犹不及,四人曾经一度风闻京城名满天下,惹得多少姑娘们芳心暗许,其中这温四公子呼声最高人气最旺。
“那话本里不都写着嘛,四公子的脸,啧啧,男人看了恐怕都垂涎三尺。”肥头大耳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搓了搓油腻腻的肥手,继续道:“不知何时有缘结交一番。”
当即引来满桌哄笑不止,起哄怂恿声里,那男人不觉笑得更欢,得意忘形起来,晃着酒杯手舞足蹈,“哎哎哎,我说真的,可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兄长温若虚俊美多了。”
“我也看好温少主,他那个兄长前阵子还在我赌坊里欠了一屁股债没还呢!”交头接耳间,有人敲着筷子愤愤接话。”
“嘿,老大是妾室芸娘所生,他一个庶子,又不成器,能掀起多大的浪?铁定与家主之位无缘了。”有人应和,竟然为那位温大公子抱憾。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到底立长立幼,老爷子自有打算,精明着呢?哪容得我们这些外人置喙?我听说啊,这大公子有意和温少主一争高下呢。这家主之位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哎我听说啊……”有人压低了声音,本是一帮喝酒吃肉的大老爷们,说到某些秘而不宣的逸闻,却又窃窃私语起来,“那温少主温若谷并非老庄主和程琳夫人的儿子,而是老庄主年少风流在外闯荡江湖时,和一个江湖女子私定终身生下的,谁知后来被上任老庄主抓回来继承家业娶妻生子……娶了个将门虎女,也就是后来的程琳夫人,性格泼辣彪悍得紧…… ”
背地里说人闲话到底心虚,顿了顿,那人四下回望了一圈,发现别桌喝酒碰杯声依旧,这才兴味盎然地继续道:“ 三年五载的,那程琳夫人的肚子却没个动静,家族里长辈们急了,夫人娘家名门望族怎忍声誉被毁,逼不得已之下才暗地里派人把那外边的野杂碎接回来交给程琳夫人抚养,还给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对外就称是程琳夫人所生嫡子,有时候也是造化弄人,谁知这第二年春天,那程琳夫人就怀孕了,归云山庄上下无不欣喜若狂,怎奈程琳夫人肚子一路不争气到底了,给温正林老爷子生了个闺女,取名温若怀,如今还待字闺中,后来再没见有所出,嫡子之事只好作罢。”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20:1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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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楼和天香楼只隔了一条朱雀大街,此刻也是笙歌连夜,不曾断绝。
作为京城最出名的歌楼酒馆,一入夜,这里便是灯火通明,冠盖满座,笑语盈耳。
“来!暖烟!你唱歌是出了名的好,据说你是楚地过来的,就唱一段你们家乡的曲子来听听!”有人大剌剌地朝酒桌上扔了一包金银,朝偎在脚边儿的红袖楼花魁勾了勾手指,忽然压低了声音猥琐地笑,笑得满脸横肉乱颤,“唱得好爷今晚重重有赏。”
说话的是一名锦衣富人,正用肥硕五短的手左拥右抱着两个美人儿,周围还朱环翠绕了一圈千娇百媚的青楼女子,那个富人大概四十年纪,身形肥硕,大腹便便,坐下来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尖,长相刻薄猥琐却衣衫华丽,十个手指头上有六个带着硕大的宝石戒指。
红袖楼是长安城烟花地中的翘楚,一夕耗费百金不足为奇,然而他却一个人包下了整个顶楼,身边倚红偎翠的簇拥着十几个歌妓舞姬,一片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一语出,周围起哄一片,簇拥在他身周的十几个美人无不掩口,纷纷怂恿被点到的女子起来献歌献舞。
被唤暖烟的女子此刻正乖巧地偎在富人脚边儿,容貌秾丽纤细,身姿轻盈婀娜,未语先笑,映得酒席间陪坐的其他美人都黯然失色,这会儿正捏了芊芊玉指往矮桌上的琉璃盏里斟酒,闻言用绣帕半遮了脸,勉力做出娇羞状,“哎呀五爷讨厌!楚地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别污了爷的耳朵。”
“什么话?”那富人不以为然,拉起艳压群芳的红袖楼头牌,“尽管给爷唱来!”
蓝暖烟和梅玖一样,本是不挂牌的清官人,但因为能歌善舞,又有一张甜美魅惑的歌喉,深得红芊夫人赏识,力捧为红袖楼头牌,拔得头筹以来短短数月便仅凭着曼妙舞姿和甜美的歌喉俘获众多恩客,让红袖楼赚了个钵满盆满。
丽色无双的女子朝后微微退了一步,低下头去诺诺:“红芊夫人不允许,五爷这不是为难暖烟嘛。”
然而面对风月场,蓝暖烟却并没有梅玖那般的长袖善舞巧于应付,一出口的拒绝立刻惹来了恩客的勃然大怒,一挥手将酒盏打翻在地:“ 叫你唱你就唱!你如今可是红芊夫人力捧的头牌,不接客就算了,就让你唱个曲儿装他.娘的清高!”
谁人都知这秦五爷是御剑山庄尹二爷身边的红人,不仅在武林中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而且财大气粗脾气暴躁,别人轻易惹不得,每每一掷千金却让众姐妹们大叹吃不消。
“ 哎呦,五爷多日未来有所不知,暖烟姐姐如今身价倍增架子也大了不少呢,可是千金难求哇,如今恐怕也只有归云山庄温四公子能有幸一睹暖烟姐姐的歌舞啦。 ”看得他发脾气,旁边有位一直不曾得空说上话的妖娆歌姬上来,看了一眼蓝暖烟,笑着朝秦五爷贴了过去,趁机献殷勤,“爷何必动怒呢,不如让妾身替爷歌舞一曲图个乐子。”
仿佛是被戳中心事,蓝暖烟的脸色微微一变,捏着绣帕不敢抬头看秦五爷,面有郁色。
“谁稀罕你舞姿弄骚!”秦五爷却蓦地打落了那个献媚女子的手,怒气冲冲地拽过蓝暖烟的玉腕:“归云山庄温若谷?呵?劳资还怕他个乳臭未干的毛崽子不成!今日就非要你来伺候爷!”
那个歌姬捂着吃痛的手,惊恐地躲闪,一边想献媚一边还想添油加醋:“哎呀五爷,丽珠的歌舞也不比暖烟姐姐差,你这样子恐和温四公子伤了和气?他可是我们家大小公子的异姓兄弟呢。”
“少他娘的拿你们幕后金主来压我!我秦五爷行走江湖多年,会怕一个区区听雨阁?!”这不明摆着是在说御剑山庄忌惮于听雨阁的势力吗?秦五爷横了一眼那个满眼委屈的妖娆歌姬,一脚踢开:“***吧!多嘴多舌!”
蓝暖烟一边挣脱开被紧拽的手腕,一边带笑打着圆场:“是是是,——丽珠她刚来不久,五爷别见怪,暖烟这厢替她陪不是了。”
“先下去吧,丽珠。”蓝暖烟低声对摔在地上的女子道,“五爷发脾气了。”
撑着精神陪了半天,快到手的赏钱却又没了,那个年轻的歌姬狠狠剜了大腹便便的富人一眼,又回头怨恨地看了一眼蓝暖烟,咬着嘴角提起裙裾转身离开。
毕竟人家是出尽了风头占尽了好处的花魁,自己不过区区一个不知名的歌姬罢了,何必自讨没趣。
蓝暖烟当然看见了丽珠临走前幽怨的眼神儿,只是淡淡回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席间。
一场风波骤起,楼里歌吹一时全歇,秦五爷余怒未消,回过身看着那一群花容失色的莺莺燕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赶人:“怎么一下子全哑了?他娘的真扫兴!都***吧!暖烟姑娘留下!”
原本热热闹闹的宴席一哄而散,只剩下一身朱衣的蓝暖烟孤身只影留在楼里,红芊夫人今晚又去了天香楼,蓝暖烟一时间不敢忤逆,恐得罪了这位财大气粗的恩客不好收场。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20:13:00 +0800 CST  
“这样吧,暖烟姑娘,爷也不为难你,就唱你最拿手的,哄的爷开心,今晚的赏金全是你一个人的。”一通发作,秦五爷语气平和许多,喝了一口茶润润喉,看着席间唯一侍候的美人儿,难得笑脸:“ 爷好歹来寻欢作乐一场,好好伺候着,这些都是你的。”
他摘下了拇指上一个碧绿的翡翠扳指,一甩手扔了出去。
蓝暖烟毕竟是青楼女子也惯会察言观色,如今只剩一人更不能硬碰,便柔媚一笑,欢欢喜喜地行了礼弯腰捡了,“五爷若不嫌弃,暖烟就唱一折《牡丹亭》供爷乐乐。”
于是起身来拿了红牙板,婷婷地站在卷起的珠帘下,轻启檀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歌喉婉转,柔媚如丝,清脆动听有如隔凰竹闻水声,如鸣佩环。
蓝暖烟一边唱着,一边抬眼看向雕栏下车水马龙的大街,一时只觉恍惚——若谷已经多日不来看她了呀,以前可是这里的常客,莫不是在别的地方又有了新欢所以忘了旧爱吧……
也对啊,他生性风流,处处留情,自己就算轻歌曼舞曾经取悦过他,使他一时迷恋上自己,但自己终究也不过是一介卑贱歌姬罢了……
他可是归云山庄的少主,长安四公子之一的温四公子,指不定还是未来归云山庄的家主啊,以后终究是要迎娶名门闺秀的。
一旦认清了这样的现实,曼声忽然转为悲戚,“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唱到动情时,不觉如泣如诉,凄美感人。
然而秦五爷压根没心情去体会个中绵绵情意,只是挥手不耐烦地打断:“停停停!什么红啊紫啊的,听着牙酸——换一首热闹点的来!颤声娇啊眼儿媚的都行。”
他说得粗鄙淫.糜,蓝暖烟的脸微微地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手指辩解:“五爷恕罪,暖烟在乐坊之时未曾受过此类培训,并不会唱那些淫.词艳歌……红芊夫人也不允许……”
见这青楼里打滚的花魁居然说出如此装模作样的话,秦五爷忽然怒从中烧,拍案而起,扑过来一巴掌抽在美人儿白嫩细腻的脸蛋儿上:“不知好歹的东西!爷今晚赏识你!就还真的把自己真当什么人物了?——任你声名怎么盛,还不是一个婊/子?难道还想给自己立个贞/洁牌/坊不成?!”
脸上传来一阵阵火辣的刺痛,立刻便起了五个触目惊心的猩红指印,蓝暖烟被打趴在地,用手捂着灼疼的脸,抬起头仍旧毫不屈服的为自己辩解:“秦五爷此言差矣!暖烟是不挂牌的清官人,红袖楼上下谁人不知?红芊夫人都未曾胁迫暖烟,五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秦五爷闻言怒极反笑,一把捏住美人儿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满嘴戏谑:“只卖艺不卖身是吧?爷今晚就开了你这红袖楼花魁的苞!看看你在床上被扒了衣服还能有多清高!”
说着咸猪手一捞把地上半跪着的蓝暖烟揽进怀里,一个淫笑便把自己的油脸黄牙凑向美人儿的脸,蓝暖烟当即忍住干呕,拼力地偏过脑袋去,双手在秦五爷身上乱抓乱打想挣脱魔爪,然而柔弱女子这样的挣扎无异于隔靴搔痒,反而激起了秦五爷心里火热的兽.欲,只听“撕拉”一声响,便徒手撕碎了蓝暖烟肩膀上的衣料,香肩上大片白嫩的肌肤全部暴露,蓝暖烟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一手护住胸口一手拼命挥打着,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看来,沦落为青楼女子,注定是要一生污秽不堪了。
秦五爷被这奋力挣扎的贞洁烈女抓挠的当即没了耐心,一扬手啪啪又是几个耳光,直扇的蓝暖烟眼冒金星:“ ****婊/子!爷今晚来就是找美人儿寻欢作乐来了,爷他娘不睡你,难道还是来和你做些焚琴煮鹤的高雅之事?!”
羞辱与愤怒灌满了蓝暖烟的心,她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衣衫凌乱地被男人抱着上下其手,泪水簌簌滚落红肿的脸颊,唯有用声嘶力竭的哭喊来做最后的抵抗。
阁楼的暗处忽然有暗影瞳瞳逼近,一时间杀气愈盛直逼秦五爷,却陡然被一个声音隔空打断,迅疾退回暗处,无影无踪。
“秦五爷,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个青楼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放了她。”雕栏外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冷冽而不容置喙,却满含不可抗拒的诱惑:“跟我走。 ”
美人在怀,秦五爷听见窗外声音却并不为所动,几道寒光一闪,凭空里嗖嗖飞来几枚暗器,准确无误地钉入秦五爷的后背,却不致命。
“救我!姑娘救救我!”蓝暖烟趁机呼救。
背后一痛,秦五爷疼的跳脚,顾不得轻薄怀里的美人儿了,忙不迭甩开了蓝暖烟,反手就去拔背上的暗器:“妈的!是谁暗算老子!”
暗器被拔了下来,却是几枚不起眼的银针,秦五爷当即气的青筋暴露,转身扑向阁楼的朱红雕栏,四下张望:“有/种的出来!”
满地杯盘狼藉,蓝暖烟披头散发,一看情势陡转,慌忙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敛着被撕碎的裙袂跌跌撞撞逃下楼,眼下要即刻通知红芊夫人。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20:14:00 +0800 CST  
“秦五爷。”廊外有女子的声音倏的响起,空灵而清浅,却格外惑人神魂,似从遥远的风里来,并不见声源实体:“那落星针上淬了剧毒,想要活命的话就随我来。”
不说便罢,一说秦五爷忽然觉得腹痛如绞,捂着肚子骂咧咧:“ 妈.的!你到底是谁!哎呦痛死我了,哎呦……”
对方却未曾回答,只是阁楼一角白影忽闪,夜风里只见衣带翻涌,倩丽的身影一纵即逝。
一看是女子打扮,又神神秘秘以白纱蒙面,秦五爷色心大起,顾不得身上的伤和所中的剧毒,看也不看地扶栏跃下楼,抬手在勾栏上一搭一按,胖胖的身形皮球般弹了几下,身子贴沿着后巷,朝白色衣带消失的街角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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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色下,有人凭窗而望。
那是一名中年美妇,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身着雪青洒花百叠裙,红绫抹胸,丰肌胜雪,臂上戴着翡翠点金臂环,长发挽起、用一枝五凤含珠簪挽住了。
眉如黛画、目横秋水,丽色无双,却是裹着浓重的风尘味儿。
此时这个显然是风尘中浮沉半生的女子、却只是仰望着天空,那些近在咫尺的喧嚣欢笑声丝毫到不了心头半分,她仿佛心事重重。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掀开珠帘进来,转过水晶云母的屏风,柔美的嗓音却满含肃谨:“芊姨,你来多久了?”
今晚的天香楼高朋满座、热闹如常,但只有梅玖自己知道刚刚经历过一场不为人知的血雨腥风,听丫鬟梳锦说红芊夫人已经在二楼暖阁恭候多时,派暗卫秘密处理了今晚为暗杀而来的杀手之后,直到将楼上楼下的客人都招呼周全了,她才得以抽身上楼来。
“半盏茶的功夫。”中年美妇抬手将窗户关闭,转过身来,走回软榻上坐好,“阿玖,据说今晚天香楼这边有动静,我特意过来看看,怕你有事。”
听雨阁的情报一向做得准确无误,一得到消息,她顾不得红袖楼的生意,便一路穿过朱雀大街匆匆赶来,一是不放心梅玖一介女流应付强敌,二是顺道想去看望受伤的二公子。
“芊姨还不放心阿玖啊?阿玖何曾让您失望过?”梅玖连忙烹了热茶呈上软榻中间的矮几,娇嗔一笑,小心地伺候着:“今晚来的三个似乎都是重金聘来的二流杀手,赵家庄的无名小卒,揭了城门口的悬赏令,一路找到天香楼来,我们早有准备,何况他们个个还是毫无防备的好色之徒,已经被我和姐妹们解决了,芊姨就高枕无忧好了。”
她整理好衣裙,拍了拍手禀告得云淡风轻,抬眼,不经意地打量中年美妇——岁月丝毫未曾在那张脸上有所雕琢,虽是四十好几的半老徐娘了,却依旧风韵犹存不输她半分,这让梅玖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你这丫头。”红芊夫人瞪她一眼,嗔笑着摇头,放松下来呷了口茶,又立刻面有忧色:“二公子的伤势如何了,据说这次伤得不轻啊。听说前些日子让你伺候他的夫人,着实委屈你了。”
说着,半老徐娘的眼里多了些莫名的情绪,仿佛怜悯,又仿佛感同身受。
想起那个旧伤发作已经离开长安的男人,梅玖心里不是滋味,苦涩一笑,对待这位如母亦如师的中年美妇却依旧恭谨温柔:“ 大公子亲自疗伤,早已无碍了,也有了新的任务,一早就被打发离开了长安城。”
红芊夫人闻言不做声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似是心下已经了然。
从私心来讲,红芊夫人并不愿意梅玖涉足太多。
望着这个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年轻女子,多年来不顾名节与她携手执掌“红袖天香”,为听雨阁鞠躬尽瘁,在男人窝和肮脏血腥里摸爬滚打,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却从来毕恭毕敬毫无怨言,中年美妇忍不住心头一热,拉起对面女子的手轻拍了拍:“阿玖,这些年辛苦你了,你还年轻,凡事不可太过执着……”
话到嘴边,却未道破,红芊夫人风月场浮沉半生,不会看不出来梅玖如此执着忠诚所图为何,想起这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的一厢情愿终究会不得善终,又想想自己的前车之鉴,更不愿意她年纪轻轻重蹈覆辙。
她这一生浑浑噩噩,白驹过隙,一生只此守护一人,不图名分,晃眼间她已是个风韵残存的半老徐娘,故人已逝徒留残存念想,固知一死生为虚诞,但梅玖芳华正好,往后还有大半生的路要走。
她话已至此,梅玖又是聪慧女子,与她相依为命多年情同母女,不会没有领悟其中劝慰和警醒,只是沉吟着,眼底情绪暗涌逼出一片猩红。
思及此,红芊夫人不愿再庸人自扰,也不愿触到她伤口,拉她起来在对面软榻上坐好,稍稍收拾了下情绪,才微微正色道:“对了,近日京城出了连环杀人事件,据听雨阁探子汇报,是一名行踪诡秘的神秘女子,武功高强,近不得身,无法查证何许人也。”
“未曾听说。”梅玖茫然摇头,却道:“神秘女子?江湖中可未曾听说过。”
矮几上茶水微温,梅玖起身又添了热水,红芊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赞同地点点头:“不错,那女子几乎是凭空出现,探子无法近身,就连我们也查不出她的身份来历,却在短短几日之内已经手刃了三名长安城的权贵,这些人江湖地位显赫,也都出自武林之中不可小觑的门派。”
顿了顿,红芊夫人面色忽然变得凝重,一字一顿道:“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我们红袖楼的恩客。”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20:16:00 +0800 CST  
“芊姨的意思是,这位神秘女子的目标是我们——听雨阁?”梅玖悚然一惊,撑着脑袋大胆地推测:“可她下手的对象,却基本是“红袖天香”的恩客,并没有触及听雨阁、对大公子和阁主出手啊?这就说不通了……”
“不,阿玖,也许她和我们的目标一致,是敌而非友。”红芊夫人打断她的话,微微地蹙眉,郑重地看着她:“因为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共同点——这些恩客都是御剑山庄的爪牙。”
梅玖一听之下不觉大吃一惊,沉吟深思片刻,摇摇头道:“芊姨,这也未必是件好事,对我们来说,未知就是最大的危险,最近江湖中激流暗涌,风云际会,敌在暗,我们在明,此事也可大可小。”
“不过既然御剑山庄损兵折将,我们自然欢喜,提高警惕的同时且坐山观虎斗,是为上策。”红芊点头表示赞同,耳边忽然听见窗户微动,有婢女在外头低声唤她:“红芊夫人,红袖楼有人砸场子。”
红芊夫人思绪被打乱,眸色瞬变,猛不跌站起来就往外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红袖天香闹事!”
“芊姨!夜里风大,把披风穿上!”梅玖翻身下床,麻利地从衣架上抓起一件自己的披风追出去,边帮中年美妇系带子边叮嘱:“万事小心,暖烟姐姐脾气倔,性子又刚烈,你定要替她做主才好。”
“知道啦,不用送了,我坐轿子来的。”红芊夫人嗔笑,看一眼温柔体贴的女子,拉着她的手制止:“ 有空再来看你。”
望着徐徐远去的轿子消失在浓重夜色之中,回想刚才芊姨提到的事,不知怎地,梅玖的心头忽然跳出一个人影来。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5 20:17:00 +0800 CST  
〖章.六〗暗杀



夜色愈深愈浓,已接近子时十分,街上已是冷冷清清。
偶尔只有打更的孑孑蹒跚而过,悠悠的吆喝,漫长的尾音在街巷中曳着:“天干物燥……小心……咯,火烛……咯!”
一句还没吆喝完,声音已经是离得远了。
御剑山庄后花园里,除了偶尔有巡逻的铁卫队来回穿梭,再听不见有任何响动。
一道黑影掠入院内,看身形纤瘦迅捷,如入无人之境般地,那个黑衣蒙面人已经足尖连点着地面翻过后花园去,房门被无声开出一线来,那黑衣人遮着脸,暗夜里只露出一双如猎鹰般敏锐的眼睛来巡视着,眼见四下无人,黑影只是凭空一闪,人便已如梁上飞燕般跃入了内室,不见了踪影。
室内帘幕低垂,伸手不见五指,脚步声是几不可闻的,床榻上睡着的人含糊的呜了一声,嘴里嘀嘀咕咕骂了句娘,便翻转了身子头朝里又打着呼噜沉沉睡去,黑衣人暗夜里无声窃笑,这可算是帮了她大忙。
身影渐渐逼近,幔帐被一只手无声掀开,她将一只精致的小木盒缓缓放入枕头底下压好,收脚悄悄撤退。
毕竟是习武之人一向精敏,纵使来人如何身轻如燕轻功了得,一有风吹草动,沉睡中的男人还是立刻醒转按剑而起,顾不得披上长衣便奋起直追,只觉屋内黑影一晃,他提气大喝一声:“什么人?!”
眼见即将暴露,黑衣的蒙面人在黑夜中身形朝后急闪,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幕,几个起落间人已跃出房门飞过墙头跑远了。
虎背熊腰的男人按剑追至廊下,揉揉迷糊的眼睛,四下张望,周围一切寂静无恙,只有廊下的灯笼随风晃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错愕地拍拍光秃秃的脑袋,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打着哈欠喃喃:“ 不会是又梦游了吧,这御剑山庄可是尹二爷的地盘,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哪儿来的什么人啊鬼啊的……”
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屋,仍旧感觉到古怪的很,还在廊下疑神疑鬼地踱步,一边拍着光头一边碎碎念:“可是明明感觉有什么进了屋子……”
铁卫队听见响动应声赶过来,远远便看见这位震雄帮的落魄光头客人衣衫不整地站在廊下,按着剑嘀嘀咕咕。
“头儿,大半夜的震雄帮主不睡觉,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干嘛?”旁边的小弟满腹狐疑,凑过来和为首的铁卫耳语。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为首的铁卫头目挥了挥手。
光头大汉正自言自语,发现铁卫队已经赶了过来,为首的铁卫道:“震雄帮主,这么晚了不睡觉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光脚跑出来了?”
后面十几个铁卫当即哄笑成片,震雄被这么一问,低头去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真是光脚就跑了出来,只觉的面子上挂不住,一边朝后缩着脚,一边摸着脑袋尴尬地笑笑:“额……司徒队长……嘿嘿,我就是出来……撒泡尿……对!撒尿来了,憋坏了跑得急了点儿……”
毕竟只是捕风捉影,震雄总不能告诉铁卫队庄里进了飞贼,只好临时撒个谎蒙混过去。
一众铁卫听完却又是一阵哄笑不止,震雄不免更觉脸上没光彩,撇撇嘴也不傻笑了,心想如今震雄帮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只能寄人篱下,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帮主当的也太过窝囊。
撒尿还拿着剑……?
铁卫队头目司徒震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剑,抱臂冷笑,却没有当场揭穿,只道:“那震雄帮主尿完了还是赶紧回屋子睡觉吧,最近长安城不太平的紧,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三个了,为确保安全,震雄帮主最近还是呆在御剑山庄安分守己点儿好。”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着一些咬牙切齿的警告意味了,最近京城内他们的人接二连三的遭人暗杀,御剑山庄上下近日来颇有些人人自危的紧迫感,这个震雄帮主又在此时鬼鬼祟祟行为古怪,拖他们后腿倒是其次,万一有什么不轨行为可就防不胜防了,毕竟家贼难防,看来得去禀告二爷才对。
“司徒队长哪里的话?”震雄一听连忙端笑在脸,又不免投诚献媚一番:“若是有用到震雄的地方,二爷尽管吩咐便是!震雄必当万死不辞!”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6 08:19:00 +0800 CST  
震雄帮本居山西,帮里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擅长气功和真拳实脚,一直对御剑山庄唯命是听, 不料一年前帮里出了叛徒,不再听任御剑山庄下达的任务,甚至煽风点火揭竿而起想要另立门户,御剑山庄派人平乱,无论好坏一通剿杀,逃的逃死的死,最后只看在震雄帮帮主功夫了得的份上留他一命,带回了御剑山庄效命,也算杀鸡儆猴,在其他下属的帮派们面前立立威。
这震雄帮主久居御剑山庄,靠着庇护安逸享乐,一直却无所作为,富贵日子过久了难免好吃懒做花天酒地,出入京城烟花地也就罢了,还染上了好赌的毛病,经常被扣在赌坊等着庄里的管家李用拿银子去赎,日子久了难免被轻看,别说尹二爷如今只器重东院的万釜门门主万成丘,不拿正眼瞧他,就连做下属的铁卫队和黑翼队、银翼队也自然怠慢于他,逮着机会就拿他挖苦取乐。
司徒震心中对他有疑,便更没了好脸色,上下打量他一番,抱臂冷笑:“震雄帮主还是别给二爷添堵了,京城死的三位可都是武林门派中的高手,个个还都是富商权贵财大气粗,尚难逃对方暗杀,您老儿如今被养的身宽体胖肥头大耳的,恐怕也蹦哒不动了吧,没事还是打打牌九玩玩儿女人吧。”
说着手贴着震雄大腹便便的肚子拍了两下,顿时又惹来一众铁卫的哄然大笑。
“你!你你……司徒震!你别狗仗人势欺人太甚!”震雄也是个暴脾气,一番好脸倒贴人家根本不买账,当即气的脸红脖子粗,拔剑出鞘,对着司徒震恶狠狠:“明天我就去向二爷请命!非抓住那个不知死活的凶手不可!”
司徒震身后的一众铁卫应声按剑而起,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司徒震却头也不回地扬手制止,看着震雄:“对方来去莫测武功高强,是男是女何门何派我们都不知道,震雄帮主还是别强出头自取其辱了。”
二爷一度怀疑是与御剑山庄势不两立的一些帮派在暗中的手脚,近日频频遭听雨阁暗算,夺了二爷血如意和镜听令不说,指不定这场连环暗杀也是听雨阁所为,但却有没有十足的证据。
然而……听雨阁的老阁主童镇当年在那场盟主争霸大战之中无辜惨死,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思及此,司徒震更不愿跟这种没用的窝囊废废话, 也不管震雄的大脸阵红阵白,冷哼一声转身带领铁卫队离开。
震雄一时被羞辱得竟说不出话来,他本就五大三粗笨嘴拙舌,只觉一腔愤怒耻辱无处发泄,只讷讷抬头望着夜空,兀自摇头叹息:“哎,还是当年尹浩老盟主号令江湖的时候好啊……至少他为人宽厚好客仗义疏财……”
哎,自己这是怎么了,尹老盟主已经离世十多年,大势已去不可阻挡,即便他打心底里仰慕尹老盟主的英雄气概,也已经投诚无门了啊,还不是得过着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日子。
衣衫不整的光头大汉站在廊下的夜风里,握着剑喃喃,追忆起那位前任的武林盟主来。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6 08:20:00 +0800 CST  
提问环节:
1.红芊夫人喜欢的人是谁?
2.豆豆此举有何目的?
3.听雨阁替天雪背锅,童战知道后会怎么做?
全部答对晚上双更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6 08:24:00 +0800 CST  
没办法最近都必须要走剧情
大家多支持,下下更博豆高甜腻歪,下下更战雪超甜升温。
后面就是撒糖过年,完了就是两对分别展开支线任务。
李用还是和剧里一样地会一本正经胡编乱诌
问题来了:千颜公子的真实身份是?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6 19:29:00 +0800 CST  
震惊!!
贴吧灵异事件,为何我的第七章更新在。

楼主 Fashion晴人  发布于 2019-07-16 19:53:00 +0800 CST  

楼主:Fashion晴人

字数:193359

发表时间:2019-07-09 05:0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1-14 10:06:18 +0800 CST

评论数:278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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