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适中】WCGG《恨到归时方始休》

男主:万翊麟
女主:玉漱(文茵)
时代:古代架空
结局:HE
基本是虐身不虐心
亡国公主勇敢追寻所爱抱得美人归的同时顺便报了个仇的故事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4 19:28:00 +0800 CST  
先祭度娘,希望不吞
新手第一次发文,有不对的地方希望各位大大包含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4 19:30:00 +0800 CST  
一、和亲
元鼎18年,天朝崇武帝结发皇后崩逝,帝追封为孝惠皇后,下旨厚葬于皇陵,举国禁乐三年,以悼念皇后。
孝惠皇后生前温良贤淑,育有皇长子和皇五子,与崇武帝感情甚笃,皇后病重时,皇帝为宽其心,立皇长子为太子,然而此举并没有挽回皇后的性命,太子立后不足半年,孝惠皇后便先去了,帝哀痛不已,辍朝三日,悲伤不能自已时,唯太子及五皇子从旁开解方见好转。一时朝野上下皆传,帝后情深,尤甚寻常民间结发夫妻。
元鼎21年,孝惠皇后去后三年,复礼乐,太子当朝协助皇帝处理日常政务,皇帝每每观之,但觉太子平庸无能,唯恐自己百年后,担不起社稷之重担,反观皇三子宁王、皇六子晋王、皇七子庄王皆德才出众,甚至刚刚年满十岁的十皇子,也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才智,皇帝有心易储,只觉对不起发妻,也深知太子一旦被废,定不容于新君,恐无法善终。一时进退两难,决意先考察几位皇子的治世之才,再从长计议。皇帝有此想法,朝中众人自然会意,一时诸位皇子竟隐隐呈现出夺嫡之势,文武百官半数以上暗自结党站队,欲成为扶立新君的有功之臣。崇武帝此时已不复年少英勇,对朝局大势已无力回天,只得任其发展,也有意考察几位皇子对政局的把控能力。
内忧之时最怕外乱,崇武帝一生与西北匈奴历大小战事无数,如今不复壮年,欲整顿朝纲暂时休战,又恐匈奴趁机南侵,徒留后患,朝中有人谏言,匈奴南侵,必经西域天堑,若能与西域十六国修好,便相当于将岗哨修到了匈奴人眼皮子底下,自可安枕无忧。崇武帝深以为然,即刻派遣使臣前往西域欲联姻修好。西域诸国夹在匈奴与天朝之间,连年饱受战火摧残,早有投诚之意,闻得天朝有意联姻,欣喜不已,使臣回报说,乌孙王有意将爱女嫁与天朝,结姻亲之好。乌孙是西域十六国之首,愿嫁公主,足见心诚,百官朝堂之上商讨,只得嫁与皇子,方显天朝诚意。然而众人心中都清楚,崇武帝年少时经历了太皇太后、太后两任外戚专权,皇权旁落,有苦难言,历经数年方肃清外戚势力,夺回皇权,孝惠皇后生前为表忠心,严禁家族中任何人入朝为官,此举也深得崇武帝钦佩,夫妻感情日笃。此时谁若是娶了那乌孙公主,恐怕在皇帝心中,这个儿子就要与皇位永别了。
一时间众皇子对此避之唯恐不及,已婚的几位皇子倒是暗暗松了口气,总不至于让那乌孙公主当侧妃吧?此时也不知是谁,向为难的皇帝谨言说,让皇五子静王迎娶乌孙公主,这个建议让皇帝陷入了沉思,良久,方道:“如此安排,乌孙不会觉得我天朝有失诚意吧?”,臣下答说:“那乌孙终究不过是西域蛮夷小国,公主能嫁入天家为王妃,已是天大的恩宠,况且又是先皇后的嫡子,他们怎敢挑理?”这话立即得到了朝臣们的响应,崇武帝当即下旨,着皇五子静王万翊麟迎娶乌孙公主,于下月十五完婚。
且说这静王,可以说是崇武帝最宠爱的儿子,先皇后嫡出之子,自幼天资聪颖,才智过人,成年建府后,分管廷尉事宜,也是半点不用皇帝操心,然而,这位皇子,却是与皇位最为无缘的一个人。先皇后怀有静王时,适逢先帝驾崩,先帝出殡,新皇继位,诸多礼节繁琐,先皇后每日操持一应事务,还要为先帝跪陵,劳累过度,致使静王自出生起便罹患腿疾,不良于行,只能以轮椅代步,先皇后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十二岁那年冬日,静王被奸人所害,推入水中,隆冬时节在冰冷的水中浸泡了许久,寒气入体,染了肺病,自此之后更是体弱多病,需时时将养,皇位于他而言,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也正因如此,皇帝可以放心的宠爱这个儿子,不用考虑后果。也好,这孩子自幼身体就差,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皇帝如此想着,只盼着妻子在天之灵,也同意他这个决定。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4 19:31:00 +0800 CST  
二、替嫁
和亲的人选一定,旨意便快马传到了乌孙,乌孙的玉漱公主本就不愿远嫁中原,这相里一听要嫁的是个残废的病秧子,更是不愿意,多番哭闹无果,便开始绝食抗婚,直闹得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
乌孙王坐在书房中,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这女儿一时想不开,死在和亲的路上,无法向天朝交代。暗影中缓缓走出一人,身形娉婷,缓缓俯身跪坐在乌孙王身前,“舅舅,让我替玉漱妹妹去和亲吧!”
乌孙王撑开疲惫的双眼看了看来人,心疼道;“孩子,不要这么委屈自己,你在我这里,只管安心,待玉漱走了,舅舅便为你寻个好亲事。”那人淡淡的摇了摇头,“舅舅,我不委屈,舅舅有所不知,那静王殿下虽然不良于行,却是个难得的君子,温润如玉,谈吐风雅,一身治世之才,却陷在轮椅之中,能嫁给他那样的人,简直是几时修来的福气啊!”
乌孙王满脸诧异的望着面前的姑娘,“你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不是为了代玉漱受过?”
“当然不是,此心已付,求舅舅成全!”说着便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良久,乌孙王搀起地上的人,缓缓点了点头。
“孩子,此去天朝,你便是我的女儿玉漱,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李代桃僵之事,不只是你,整个乌孙,怕是都难逃干系啊。”
“父皇放心,漱儿晓得。”乌孙王闻言,淡淡点了点头。
乌孙皇宫中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传到几千里外的天朝,此时,被人夸上了天的静王正端坐在书房中,手持香茗,桌上摊着已看了无数遍的圣旨,不时微微的咳着。
静王如今二十一岁,开府建牙已有五年,虽身有残疾,却当真担得起君子这个称号,长相承袭了孝惠皇后的娇美,挺拔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庞却透出些许英气,执掌廷尉府以来,铁面无私,为民除害,深受百姓爱戴,多年来不知多少豪门贵女,不计较他病弱之身,甘愿入府服侍,却被他一一婉拒,只道是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终生都无法等来的人。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4 19:33:00 +0800 CST  
三、往事
元鼎十年,太后崩逝,外戚专权的朝代终于被崇武帝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崇武帝有志讨伐匈奴,欲联合西域十六国一同图谋大事。那一年,西域诸国王候受邀来天朝做客,有的还带了自家孩子一同来感受一下天朝风光,崇武帝不愿拘了孩子们的天性,想让她们自己玩耍,当时未成年的几位皇子中,五皇子万翊麟最为年长,崇武帝便让万翊麟陪着那些孩子们,西域儿女大多胆子大些,也不认生,这其中,更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姑墨国王的小女儿文茵公主,这小公主来了没两天,竟搅的万翊麟头疼不已。这一日,小公主又躲过了随侍的下人,在后花园的假山上窜来窜去,玩的不亦乐乎,谁知一脚踩空,竟跌了下来。好在假山不高,冬天穿的又厚,小公主也做好了摔的四仰八叉的准备,谁知竟是软着陆,睁眼一看,自己竟跌坐在万翊麟的怀中,小公主吓得立即爬了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压疼你吧?”少年低垂着眼眸:“无妨,我的腿本来也没有知觉,你没事就好。”
“哥哥!”小公主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何事?”万翊麟觉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这个小姑娘每天都能找到新由头折磨自己,想想都头疼。
“父王说,天朝是礼仪之邦,对男女之防很是看重,若是有了肌肤之亲,需得成亲才行。”
万翊麟只觉得眼前黑了黑,抬手按着额角换了好一会儿,“你还小,不用顾忌这个。”
“哥哥是不想对我负责任吗?”小公主一双大眼睛眨的甚是无辜,一脸的天真在万翊麟看来却是磨人的很。
“你也看到了,我行动不便,若你想要我负责任,等你长大了,便来找我吧。”躲过一时是一时,万翊麟此刻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好!我们拉钩!”小公主开心的应下了。
不远处侍奉的宫人们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只看到两人郑重其事的在假山下勾起手指,似是许下了什么承诺。
前一天的遇险并没有打断小公主的热情,第二天依旧在后花园里闲逛,这一日格外的冷,还飘着雪,花园中鲜少见到人,大抵都在屋子里御寒吧,远远的听闻不远处有人呼救,走进一开,小池塘中竟有人落水,一上一下的来回扑腾着喊救命,小公主一看,竟是昨日刚刚“私定终身”的万翊麟,“哈哈哈哈,你也有落难的时候,这回看你还怎么威风!”说着转头要走,心道这池塘不深,一眼见底,根本淹不死人,让他受点教训也好,走出没几步,猛然想起,他说过自己的腿没有知觉,这是不是意味着,对别人来说并不深的池塘,却足以淹死他!
小公主当机立断跑了回去,不顾冬日严寒跳入水中向他行去,果见他双腿在水中虚软的飘着,半点借不上力,片刻间又是呛了不少水。小公主不知哪来的力气,抱起怀中少年往岸边游去,只觉得他瘫软在自己怀中,周身冰冷,看起来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小公主费力将他拖到岸边,按着他的胸腔,试图让他把呛进的水吐出来,万翊麟猛咳着吐着冷水,突然双脚痉挛,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小公主骑坐在他身上帮他稳住四肢,手上动作依然不停,见他渐渐回过神来,又帮他搓着冰冷的四肢,一番动作后,终于有宫女发现了他们,惊叫着喊了人来,救下了二人。小公主看着那落水的少年被厚厚的毯子包裹住,一个娇美的女子趴在他身前不停地哭,一边责怪着下人们为什么不看好他,那个女子,小公主依稀记得是天朝的皇后,初见时端庄自持的坐在皇帝下首,此番再见,竟像个疯妇一般。一番忙碌中,没有人注意到刚刚救了人的小公主,她看着少年被抬走的身影,放下心来,默默的回去,刚走没几步,一个小太监便拿着个厚厚的毛毯跑过来,“小公主,这是五殿下让奴才送来的,公主身上都湿透了,快披上,奴才送您回去!”小公主接过毛毯道了声谢,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元鼎十五年,匈奴铁骑踏过姑墨城池,直捣王庭,听闻城破那日,姑墨王举刀砍死了自己所有的儿女,只道是国家灭亡,王族必当陪葬。消息传到天朝皇宫,已是冬日,万翊麟不知为何,高烧不退,太医直说只怕是药石罔磬,应及早备下后事,皇帝闻言差点下令斩了太医,皇后更是不分日夜在榻前守着自己的孩子,不停地说着要是你死了,母后也随你去了,万翊麟似是有所感应,竟醒转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说了句;“欠你的那声谢谢,你怕是听不到了。”
元鼎十六年,万翊麟被封为静王,开府建牙,皇上欲许其差事历练一番,静王只淡淡的说,想进廷尉府历练,廷尉府执掌朝廷法度,是个最费力不讨好的活,众人皆以为静王是为了表示自己无意于皇位之争,借此机会向父皇表明心迹,而只有他身边随时多年的亲卫才知道,静王是为了动用廷尉府遍布各地的暗庄情报势力,为他寻一个人,这一寻,便是五年,上天入地,再不得见,静王终于相信,那人确是不在了。
看着礼部送来的喜服,静王淡淡笑着,心想,娶个西域姑娘也好,这一生被困在轮椅中,不能去她的故乡看一看,能有人为他讲讲西域的风土人情,也好,那个世界,他想多了解一点。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4 19:34:00 +0800 CST  
四、新婚
皇室三年来的第一次大婚,又是天朝嫡皇子与乌孙公主的政治联姻,排场自是非同凡响,待到喜房中,玉漱已累的筋疲力竭,不顾天朝礼节,自顾自的掀了喜帕,她想见到那个人,一刻都等不了。
是夜,屋内一片寂静,门开的声音传到玉漱耳中,兴奋异常。静王府为了静王进出方便,所有房门一律没有门槛,万翊麟推着轮椅缓缓而入,看到床上坐的人已摘了喜帕,正微笑着望着他,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嘴,面前的女子肤白貌美,眼窝深邃,鼻梁挺阔,不同于天朝女子的娇弱,是西域女儿固有的英气,竟真的和自己记忆中的小姑娘有些相似。此时,玉漱已起身迎了上来,跪在他身前,“王爷累了一天,让漱儿服侍王爷就寝吧。”万翊麟进门时本来有些尴尬,却见眼前人一派泰然自若,心道果然西域女孩儿都是舒朗大方的,不似自己这般扭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妃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你......不用等我了。”说完不待对方有反应,就推着轮椅出去了。果然,还是无法卸下心中包袱,坦然与别的女子相处。
万翊麟虽人在书房,却让亲卫飞鹰时时关注房内动静,只听说灯一直燃着,王妃似乎还没有就寝。万翊麟闻言不犹皱了眉头,新婚第一夜就将妻子一个人留在房中,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听到了敲门声。
“王爷,玉漱有事求见王爷。”声音清脆而坚毅,是自己那刚刚娶进门的王妃不错。
玉漱被请进门,就见万翊麟安静的坐在书桌后,脸色泛白,气息不匀,微微有些咳喘,想来也是今日劳累了一天,体力有些不支,不觉有些心疼。
“王爷,玉漱有事相求,求王爷恩准。”
“何事,王妃但说无妨。”看着眼前的女子皱眉跪下,万翊麟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离家万里远嫁至此,没说上两句话就被他独自留在房中,这种心情,怕是不太好受,想到此处,不禁咳了起来。
玉漱见状,连忙拿起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动作竟是比一旁立着的飞鹰还快上些。万翊麟接过茶杯喝一口,慢慢止住了咳声。玉漱这才开口道:“王爷,这王府的床,太软了些,漱儿睡不惯,倒是房中的软塌和漱儿以前睡的床很像,恳请王爷恩准,让漱儿先在榻上睡些时日,慢慢习惯了,再去床上睡。”
“王妃初来乍到,确实应该先习惯些时日,这些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万翊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面前这姑娘,自己还是小看了些,话音刚落,那边就迫不及待的印证了他的想法。
“王爷,漱儿还有一事相求,漱儿却是初来乍到,房中无人,心里害怕,今日又累的很,恳请王爷早些回房,陪漱儿一同就寝可好?”万翊麟看着玉漱慢慢抬起的头,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和一双期待的眼,感觉自己竟是一步步走进了她的陷阱一般,刚刚还因为了冷落了她而感觉有些内疚,现在却忽然觉得,这个女子也许根本就轮不到自己来可怜和心疼。
“只怕是有我在,你才睡不好吧,咳咳......”万翊麟深知自己咳疾缠身,夜里吵的很,不想在房中歇下,也是不想吵了她安睡。
“怎么会呢?有王爷在身边,漱儿一定能安枕无忧。”不待万翊麟答复,玉漱便起身推着他的轮椅向门外走去,一旁的飞鹰看着自家王爷就这样被这个刚刚进府不到半天的女人推走,惊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世上真是一物降一物,王爷竟也有这般无奈的时候。
待回到房中,玉漱娴熟的帮万翊麟脱下外衣,只见他苍白的面上泛起些许潮红,不禁轻笑,“王爷以前没有丫鬟近身服侍吗?”
“以前都是飞鹰帮我,”万翊麟身有残缺,有些事的确无法亲力亲为,“不过现在有你在,我不会再让他进这屋子了。”
万翊麟本意是说玉漱住在这里,有外男进进出出恐有不便,谁知玉漱却抿嘴轻笑道,“王爷放心,以后您近身的事情,就交给漱儿吧,漱儿虽然粗苯,但是绝对会尽心尽力服侍王爷的。”
万翊麟闻言面上又是一红,却也不敢说什么,这人确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容不得他扭捏和拒绝。
玉漱将轮椅推到床边,为万翊麟褪下鞋袜,拖着双腿轻轻放在床上,又绕到后面从腋下将他架起,将上身扶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动作轻缓温和,竟是比自幼照料他的飞鹰还要妥帖些。
“漱儿”万翊麟轻轻唤了一声,“床头的柜子里有些白布缝的小枕,两头缝着带子的,帮我拿一个过来好吗?再帮我拿个帕子。”
玉漱被那一声“漱儿”唤的有些羞涩,低着头走去柜子旁,找到那所谓的“小枕”,玉漱立即想到那是什么东西,方才扶他上床时便注意到那处有些鼓,想是绑着这个东西的缘故。房中的一处炭火上煨着一个铜壶,玉漱倒了些热水在盆中,绞湿了一个帕子连同小枕一起递了过去。
“先背过去一会儿好吗?”万翊麟声音有些颤抖,他自是不愿将自己的痛处暴露在一个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人面前,尤其这人还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可能会跟他走过后半生的女人。
玉漱将床边立着的屏风拽过来,挡在了窗边的软塌和内里的大床中间,这样可以将二人的睡处分开,彼此都会自在些。隔着屏风,玉漱隐约听到床上传来细碎的声音,这些事以前自是有人帮他,现在因为自己在这里,他不愿叫人来,也不愿她帮忙,想也知道,要自己完成这些动作有多困难,差不多等了一炷香的香的时间,那边手上的动作像是停了,只剩下越来越重的喘息声,玉漱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听到了沉重的咳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她连忙倒了杯热水走过去,扶起床上的人,轻轻扣着他的背,待咳声稍止,便递上了杯子,万翊麟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只觉嘴里有些腥甜,却不敢吐出来,怕吓到玉漱,就着水一同咽了下去。
玉漱将人放回到床上,又轻轻顺着他的胸口,想平复他的喘息。万翊麟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小包,“帮我把这个放到门口,然后就去睡吧,我没事了。”玉漱顺着他的手看去,知他应该是用亵裤包裹了换下的尿布和擦拭身体用的帕子,尽力掩饰着身体的不洁处带来的自卑,玉漱拿了那个小包放到门口,没有直接去榻上就寝,而是又回了床边。
“王爷,漱儿帮您揉揉背吧,这样睡着怕是会不舒服的。”刚才扶起他时就觉得后背很是僵硬,想来是今日在轮椅中坐了一天的缘故。万翊麟本不想她再操劳,但是背上确实疼得厉害,容不得他逞强,只得点了点头,由着玉漱帮他翻身侧躺,轻轻揉着他的后背,背上渐渐变得柔软,玉漱又转去按摩他的双腿,脱去亵裤的双腿就这样暴露在玉漱面前,万翊麟有些尴尬,却疲惫得没有力气推开她,他的双腿的萎缩的厉害,丑陋不堪,玉漱像是毫不在意,只是细心的揉捏着,直到万翊麟沉沉睡去。
玉漱见他睡得沉了,走到床边,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4 19:35:00 +0800 CST  
五、距离
万翊麟再次睁开眼,已是晨光熹微之时,因为身体原因,皇上准他无事可免早朝,虽然如此,但他身体诸多不适,一般天不亮便会醒来,今日竟睡到这个时候,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万翊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想起昨夜他几番咳的厉害,昏昏沉沉间像是每次都有一双温热的手将自己扶起来,为他抚平胸口的喘息,喂下润喉的热水,还不时有人为他翻身,揉捏压麻的身体。感觉自己的喉咙不似往常每日醒来时火烧一般的疼痛,身体也没有往日那般沉重,嘴角不禁扯出一丝笑容。
玉漱走来时,就看到这样浅笑着的万翊麟,她也跟着心情好起来,“王爷早,漱儿扶您起来吧!”
“昨晚辛苦你了。”万翊麟闪躲着眼神,似乎还是不太习惯与她这样朝夕相对。
“王爷是漱儿的夫君,照顾您是应该的,王爷要是一直这么客气,漱儿可要生气了。”玉漱将万翊麟慢慢扶起,为他端上漱口的细盐,奉上温热的帕子。万翊麟忽然有种错觉,和这个刚刚进门一天的妻子,好似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般熟悉和默契。
玉漱陪嫁的丫头翎兰端着早饭进了门,玉漱粗略的看了眼,竟有几样西域特色的早餐,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馕饼,玉漱费力的咽了咽口水。
看到自家公主这没出息的样子,翎兰抿嘴笑了笑,“王爷府上的小厮昨晚就来嘱咐了我,说公主初来乍到,怕是吃不惯天朝的饭菜,让我早些起来为公主准备顺口的吃食,我早起去后厨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有,像是早就备好了。”
想不到那人感情上待自己虽是淡漠,生活琐事上倒是细致入微,他既有这份心,玉漱就不怕自己攻不下这块顽石,来日方长。
万翊麟推着轮椅缓缓来到外间,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安下心来,“我出去一趟,你先用膳,不必等我,等下我们还要进宫请安。”
玉漱看着他向门口行去,欲言又止,只默默点了点头。待到万翊麟出了门,快步走过去趴着门缝偷看。
“这王爷怎么神神秘秘的,公主您也是的,想知道他干嘛去了刚才怎么不问?”翎兰这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甚是不解。
玉漱无法向她解释万翊麟待她似有若无的那种疏离感,看似亲厚,实则却像周身有一层罩子,不让人进去。从门缝中看去,万翊麟好像去了隔壁的房间,不大一会儿,两个小厮抬着个什么东西进了隔壁的房间,玉漱突然明白过来,昨晚他不愿自己接近他的下身,今早便也自觉的没有去试探,此时看到他躲了出去,又让人抬了恭桶过去,果然还是不愿让自己看到,玉漱叹了口气, 这来日方长,真不知要长到什么时候啊。
万翊麟收拾妥当再回房来,就看到满桌还没动过的饭菜,翎兰已经不在房内伺候了,桌旁只有玉漱一人,看样子一直在等他。
玉漱收起万千思绪,笑着起身盛了粥递上,“王爷,用膳吧。”
万翊麟有些不自在的接过碗,看到玉漱这番洞察一切的样子,想着她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刚刚躲出去做了什么,面上有些发红,却也知道自己要慢慢习惯这样的生活,习惯身边的这个人。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5 21:19:00 +0800 CST  
五、交锋
新妇过门第一天,理应为公婆敬茶,皇上日理万机无暇接见,正宫皇后也已过世三年,两人今日要进宫拜见的,是在皇后过世后一直代管后宫的娴月夫人,娴月夫人入宫晚,却很得宠,皇后去后,在后宫一支独大,又育有皇上的小儿子十皇子万翊桓,地位尊崇犹胜后宫其他妃嫔。娴月夫人本人却很低调,待人亲厚,万翊麟也很喜欢这位继母,此次进宫请安,也备了厚礼。
玉漱上了侯在门口马车,车内空间宽阔,一应物品齐备,万翊麟已经靠坐在马车内的软榻上,上车时折腾了一番,有些咳喘,玉漱坐到榻旁,一下下扣着他的背,咳声非但没有止住,反而随着马车的颠簸越来越严重。玉漱想到这人平日里每次出门都要受这般折磨,心里难受,红了眼眶。
万翊麟看到玉漱的模样,慌了神,想不到这姑娘竟这般心疼自己,“不碍事........咳咳......一会儿便好......”勉强说了句话,咳的更是厉害,胸口也不住的起伏。
玉漱端来温水,一只手撑起他的后背,欲喂他喝下,万翊麟就着她的手喝下一口水,胸肺间一阵翻滚,一口血吐到了杯中,人也无力的摔在榻上。玉漱非但没被吓到,反而定了神,收起小女儿心态,用丝帕擦掉万翊麟嘴角的血丝和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一下下捋着他的胸口,帮他平复喘息。一口淤血吐出,咳声倒是止了些,人也舒畅了不少,好在王府离皇宫不远,一会儿便也到了。
凭着静王府的令牌,马车直入后宫,一直驶到娴月夫人的正阳宫。路程虽不远,对于万翊麟来说,也是番不大不小的折磨,飞鹰将万翊麟抱下马车,僵硬的腰身靠在轮椅上疼得不是滋味,虽只是皱了下眉,却没有逃过玉漱的眼睛,蹲下身来为他按揉了一会儿腰身,又用毯子包裹好双腿,见他脸色好转才推着轮椅进了门。
娴月夫人早已端坐在正厅等着他们,看到万翊麟已经恢复的还算红润的气色和腿上仔细裹着的毯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玉漱公主初来天朝,可还适应?”娴月夫人声音温厚,态度和蔼,身材和皮肤都保养的极好,一点看不出已经是一个十岁孩子的母亲,玉漱紧张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漱儿一切都好,谢娘娘关心。”
三人叙了些家常,娴月夫人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万翊麟,似是有话要单独嘱咐他,万翊麟还不待反应,玉漱已会意起身,“娘娘,漱儿想去更衣,请娘娘赎罪。”
娴月夫人点了点头,示意身边侍女带玉漱出去,对这个聪慧的王妃越发的满意。
玉漱小解出来,经过娴月夫人的花园,初秋开的正盛的菊花甚是好看,想着那两人不知要说多久的梯己话,便打发了侍女留在花园赏花。正在低头欣赏一株绿菊,眼前忽然闯入一个身影,一身玄色华服,袖口和领口秀着龙纹,抬头正对上一双桃花眼,玩味的看着她。
“这位妹妹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官眷啊?”轻佻的言语配上那放荡的双眼,看的玉漱一阵恶心,双手在袖中紧紧握着。
“玉漱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惊诧的看向她,初次见面,竟然能猜出他的身份,真是不简单,“原来是乌孙的玉漱公主,是进宫来向娴月夫人请安的吧,公主真是好相貌,嫁了我那残疾的弟弟,真是委屈你了。”
太子伸手想要扶她起身,却被不着痕迹的躲了开,玉漱听了那残疾二字,心中更是不悦,“太子殿下,您应该叫我静王妃,而不是公主。”
太子闻言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天朝所有官家女子避之唯恐不及的静王妃,你倒是当的还挺自豪的。”
玉漱一刻也不想跟这个愚蠢的太子呆在一起,转身欲走,却被拦了去路。
“王妃娘娘,我家弟弟自幼身体便不太好,你可要好好照顾他,若是他那方面满足不了你,尽管来找我,我不介意收你到我府上,当个小妾,哈哈哈哈!”
太子大笑着转身离开,只留下玉漱一双紧握的手,恨不能掐死刚刚那人。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5 21:20:00 +0800 CST  
七、探心
夜色笼罩下的静王府,书房中亮着微弱的灯光,此时,万翊麟正坐在书桌前,旁边站着飞鹰,地上还跪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影子,我且问你,王妃在正阳宫出去更衣时,可是撞见了什么人?”万翊麟想到玉漱从宫里出来时就一直阴沉着的脸色和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疑惑,却不好当面发问,一直忍到此时,才唤来暗卫欲问个究竟。
“回王爷,王妃娘娘在花园中,碰到了太子殿下。”被唤做影子的男子一五一十的将玉漱和太子之间的对话学给了万翊麟,仿佛当时他也在场一般,竟学的一字不差,只是说道“残废”和“那方面”的事时,模糊的带了过去,万翊麟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哥哥背地里都是如何说自己的,早已习惯了这些伤人的言语,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王爷,如此看来,王妃娘娘应该不是太子的人。”飞鹰明白万翊麟这些天来的担忧,西域至此相隔万里,天朝又没有人认识那位乌孙公主,若真在半路上被人掉了包,塞进来个太子的眼线,只怕王爷今后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还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就算不是太子的人,这个乌孙公主,怕也没那么简单。”万翊麟揉着发胀的额角,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一个养在深宫里锦衣玉食的公主,照顾起人来竟是这般妥帖,连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的飞鹰也比不上,还有她看着自己时含情脉脉的眼神,就算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万翊麟也不相信有人会一眼就爱上一个半身残疾的病秧子。这太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安排,可是一想到今天她看着自己难受时的神情,又觉得没有人会凭演技做到那个地步。
卧房中的玉漱显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被人细细的琢磨分析甚至是怀疑,她只是忙着在炉子上煨好热水,方便那人夜里咳嗽时喝,又灌了两个汤婆子,放在被中为他暖着。床头放着一个铜盆准备洗漱用,地上还放了一个木桶想要为他泡泡脚。待到万翊麟进来,看到已经准备好的一切,心头忽然一暖,想起刚才种种怀疑,竟有些惭愧。
玉漱听到熟悉的咳声,连忙迎了上来,将轮椅推到床边。
“王爷,漱儿服侍您洗漱吧。”
万翊麟忙了一天几乎没离开过轮椅,此时身体僵的动弹不得,便任由玉漱帮着褪下外衣,扶到床上,上身斜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玉漱又跪在地上为他脱去鞋袜,将松弛变形的双脚放入木桶中,温热的触感不甚明显,却说不出的舒服,在玉漱的按摩下万翊麟有些昏昏欲睡,尚存的几次清明让他回归理智,伸出手轻轻抚上玉漱的头顶,“本想着娶个金尊玉贵的异族公主,又是政治联谊,也没报什么希望,相敬如宾便好,却不想你如此细致妥帖,这两天辛苦你了。”
玉漱闻言抬了头,看到万翊麟话虽冲着自己,眼神却在躲闪,心下明白了几分,“王爷,您自幼才华横溢,掌廷尉司以来又是杀伐决断,大有作为,这些年早已名声在外,漱儿远在西域,也有所耳闻,不管您信不信,漱儿从很久以前,就一直仰慕王爷了。没想到竟能得偿所愿,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呢。自从和亲的旨意传到乌孙,漱儿便一直跟宫里的医官们学习如何料理王爷的身体,想来王爷如此骄傲的人,自然不愿外人打理自己近身之事,即做了您的妻子,这些事便该漱儿亲自服侍您,若是服侍的不好了,王爷您这样的性子自然不肯责备我,只能自己默默忍着,这身体岂不是更不得安生。漱儿这般想着,更是认认真真的学,不敢有一丝马虎,只盼着,能帮王爷分担些病痛,也算不白占着这王妃的位置了。”
这番话在情在理,被玉漱说来更是言辞恳切,万翊麟心中再多疑虑,听来也不免有些感动,“漱儿既有此心,我定不负你,只是有些事,还需给我些时间,也希望你能理解。”
“漱儿明白,漱儿长长久久的陪着王爷,王爷要多少时间都可以。”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6 20:25:00 +0800 CST  
八、遇险
自那日谈心之后,万翊麟待玉漱的确亲厚了些,只是晚上依然隔着屏风各自入睡,白天也依旧躲到隔壁偷偷解决排解问题。玉漱既得了保证,便也不急,只做好本分,余下的便交给时间。
白日里万翊麟用过早饭便去廷尉府办公,有时至晚方归,有时回的早也是去书房呆着,玉漱摸清了他的规律,左右无事,上午便经常进宫去向娴月夫人请安,她既没有正牌婆婆要服侍,便在这继母身前尽些孝吧。
转眼间半月过去了,玉漱几乎日日都去正阳宫请安,她去的时候早,太子一般都在朝上,没碰过面,这日倒是碰到个稀客,娴月夫人娘家的内侄女——太子妃楚云梦。
“亏你还是本宫的亲侄女,这进宫请安还没人家玉漱来的勤。”娴月夫人许久没有见到自家侄女,此时不免有些嗔怪。
“梦儿知错了,以后一定常来看望姑母。”楚云梦端庄自持,是天朝世家女儿一惯的做派,只是眉眼间透出些许哀愁,让人看着便觉心疼。
说归说,娴月夫人也知道楚云梦的不易,太子府与静王府不同,静王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平日里府上来往的人并不多,玉漱又是王府中唯一的女眷,内院琐事也不多。而太子府却是每日里迎来送往,门庭若市,内院更是妻妾成群,叽叽喳喳,想也知道,身为太子妃每日有多少事情要处理。
三人还没说上多久的话,楚云梦便要起身告辞,玉漱见状也不好独留,便同她一起走了,二人行至宫外,楚云梦拉过玉漱的手,“初次见到弟妹,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着便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翡翠玉镯,带到了玉漱手上。
“谢太子妃厚赏。”
玉漱送别了楚云梦,上了自家马车,关紧门窗,方从手中拿出一张小纸条,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写到:“兄弟阋墙,天理不容,此去祭灵,愿君珍重”
这几日万翊麟回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不论多晚,房中的灯却都亮着,原来有人等自己回家的感觉竟是这般温暖。
熟悉的咳声传来,玉漱连忙迎上去,为万翊麟解下披风,递上手炉,将他冰凉的身体推到炭火附近,又恐炭气勾起他的咳疾,不敢离得太近。
“这几日天越来越凉了,王爷早晚外出,千万记得带上手炉,再多加件衣裳。”玉漱搓着他冰凉的手,心疼不已。
“知道了,这些天事多,也辛苦你日日等我到深夜。”
玉漱将炉子上煨着的姜汤端来,倒了一碗递给万翊麟,又开始帮他按摩腰背和双腿“是最近案子多吗?”
“那倒不是,是在安排为母后祭灵的事。”
听到祭灵二字,玉漱的双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从万翊麟口中得知,每年先皇后忌日,皇上都会带上太子和静王去皇陵祭奠,照说皇后是所有皇子的嫡母,理应带所有的皇子同去,皇上却执意说先皇后不喜热闹,不想打扰她安静,每每只是父子三人一同前去,随行的官员侍卫也只是送到陵园之外,连太子妃也从未去过,想来今年玉漱也是不会被带去的。
玉漱面色凝重,手下的动作也渐渐放缓,万翊麟只当是她身为儿媳却不能去为皇后祭灵,心里难过,便出言安慰道:“父皇一向仁厚,只是在母后的事情上总有些偏激,太子妃入府多年,也从未去拜祭过,你且放宽心,等祭灵回来,我休息几天,带你四处走走,你自嫁来这里,除了皇宫,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吧?”
得他温言宽慰,玉漱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担忧,将人扶到床上,又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翻出一个香囊,“王爷,这是漱儿从西域带来的,里面放了安神的草药,王爷此去祭灵,车马劳顿,肯定休息不好,带上这个,兴许能睡得安稳些。”
万翊麟接过那个小巧的香囊,闻了闻,淡淡的芳香 ,果然是好闻,“多谢漱儿,我一定贴身带着。”
三日后便是出发的日子,玉漱将人送到大门外,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恨不得装成侍卫混在随行的队伍里,“飞鹰,一定要照顾好王爷,皇陵风大,千万不要着凉,要提醒他休息,不可逞强......”
飞鹰听着玉漱这番絮叨,不忍提醒她自己已经跟着王爷多年,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不过想到自打王妃入了府,王爷的气色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想来自己确实不如王妃细心,便也就耐心的听着。
最后还是万翊麟听不下去了,拍了拍玉漱的手背,“放心吧,在家等我。”示意飞鹰将他抱上马车,缓缓而去。
自万翊麟走后,玉漱每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连睡觉都恨不得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看着返程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一颗心方才慢慢落下。
想着最慢不过两日那人便要回来了,玉漱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连日里一直陪着她的翎兰见到了,忍不住嘲笑说公主是得了相思病了,现在终于要好了。
二人正在房中嬉笑,忽听小厮通传说飞鹰回来了,玉漱赶紧迎了出去,就见飞鹰身上衣服脏的脏破的破,脸上也挂了彩,只觉心头一阵发紧。
“娘娘,祭灵的车队返程时在城郊遇到了杀手,御林军奋力抵抗,一片混乱,杀手已被剿灭,可是王爷,王爷却不知所踪!奴才该死,没有看好王爷!”飞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不停地磕头请罪。
“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为什么不跟着王爷?”
“那些杀手招招皆冲着陛下而去,王爷担心陛下的安危,让奴才去护驾,奴才拗不过他,只得去了陛下跟前,却不想弄丢了王爷!”
好一招声东击西,只怕自家王爷才是那人的真正目的吧?以万翊麟的身体状况,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将他弃之荒野,断了药食滋补,断了高床软枕,他便只能乖乖等死了,玉漱越想越心惊,手心里冷汗涔涔。
“娘娘,皇上已经把御林军都派出去找了,咱们也把王府的护院都派出去找吧”
“都在府里等着,不许乱了方寸,我去找王爷。”
“娘娘您不能去啊,若是您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玉漱不等飞鹰说完,便直奔马厩而去,牵了马绝尘而去,飞鹰跟在后面,却追不上她,心道这王妃娘娘这骑马的技术竟如此厉害,认马的技术更是了得,随手一牵便骑走了王府里唯一一匹汗血宝马,那还是几年前太子送给静王的寿礼呢,表面上是兄友弟恭,实际却是为了嘲讽静王不良于行,骑不得马。
飞鹰无奈,既追不上娘娘,只得自己带了百十个护院,去王爷失踪的地方一起寻人。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6 20:27:00 +0800 CST  
九、死地
万翊麟望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咳的撕心裂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翻过身来,双手撑地,缓缓爬行。他必须把自己藏起来,现在在找他的不止御林军,还有一心置他于死地的人,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知爬了多久,久到双手都已磨的血肉模糊,久到双臂一阵阵刺骨的痛,再不能挪动一分,万翊麟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自嘲的笑了笑,他居然把自己埋在了一片杂草中,怕是有人从他身上压过去也未必会发现他。胸口被压得喘不上气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翻过身来,双腿已经纠缠在一起,不住的痉挛。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好在今晚月光很亮,,不远处的树枝上停了一只乌鸦,似乎正在看他。万翊麟暗道果然是快死了,连乌鸦也在等着吃自己的肉呢。
寂静的空气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也近,万翊麟想到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却从没想过被马蹄踩死,他想发出些声音,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可是嗓子早已咳得说不出话来,身体也一动不能动,只盼着腿上越来越重的痉挛能引起来人的注意,不至于从他的身体上踏过去。
马蹄声渐渐止住,紧接着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前。
“王爷!”
身边蹲下一人,风尘仆仆,鬓发凌乱,映着月光却好像是仙女下凡,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王妃竟是这样的美人。
万翊麟此时浑身上下无一处好受,却硬是扯出一丝微笑,玉漱撞上这笑容,却是哭的一塌糊涂。
“王爷,漱儿来晚了!”玉漱解下披风,脱下外衣,将万翊麟层层包裹住,又将他纠缠的双腿的慢慢分开,不停地按摩,这双腿已不知痉挛了多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止住。
玉漱起身走到马鞍旁,解下一个包袱,又冲着马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马竟然掉转头跑了。玉漱将万翊麟慢慢扶起,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水囊,喂他喝了些水,冰凉的清水刺激着嗓子,万翊麟复又呛咳起来,精神却恢复了些。
“还能动吗?”
万翊麟点了点头。
玉漱扶起他的手臂,看到满手的血肉模糊,又是一阵心疼,现在却不是难过落泪的时候,玉漱将他双手绕过自己的脖颈,一手扶着后背,一手托起膝窝,将人抱了起来,万翊麟也配合的环住玉漱的双肩,只是双手使不上力,虚虚的搭着。
玉漱将万翊麟带到附近的一个山洞中,稍许可以避避秋日的寒风。先将披风铺在地上,又将人挪到上面,盖上自己的外衣,再用披帛包住脖颈,以防夜里的寒风伤了喉咙。万翊麟一躺下就咳个不停,玉漱忙又将人扶起来,上身靠在山洞的石壁上。
“漱儿去找些树枝生火,一会儿就暖和了,王爷等等我。”玉漱此时真的不放心他一人在此,却也没有办法,不生火,他们两人今晚都会冻死在这里。
万翊麟还是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勉强点了点头,玉漱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他手边,“等我。”
当玉漱抱着一把枯树枝回到洞里,万翊麟已经不是靠坐在那里,而是整个身子都倒在地上,咳的惊天动地,嘴边流了大滩的血。玉漱连忙上前将人扶起,顺着胸口,想要再喂些水,想到刚才他被凉水激的咳个不停,不敢直接喂给他,而是自己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等水在口中慢慢温了,再哺给他。
万翊麟喝了温水,咳声稍止,玉漱便手忙脚乱的生起了火,山洞中渐渐暖和起来,万翊麟却没见好转,整个身子仍抖个不停,玉漱伸手探去,额头滚烫。将人抱在怀中,从包袱中取出伤药,小心翼翼的为他双手上药,又撕下身上的衣服将那惨不忍睹的一双手包好。
玉漱带着的包袱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藏在马厩中想着出了事第一时间便能用到,包袱中带着水囊、馒头、伤药、火折子和防身的匕首。不得不说,她的准备真的很管用,此时万翊麟伤病交加,不知何时才能等到援兵,今晚肯定是要两人一起撑过去的。
玉漱将馒头掰成小块,用水泡软,喂给万翊麟,见他费力的张了嘴含住馒头,却无力吞咽,焦急万分。
万翊麟感觉到脸上湿热,费力的睁开眼,拍了拍紧紧搂在身前的手,“别怕。”试着咽下了口中的馒头。
玉漱破涕为笑,又泡了几块馒头喂给他,万翊麟咽得越来越困难,却不忍再让她担心,勉强吃了几口后摇了摇头,意识已经模糊,眼皮越来越沉。
“王爷,陪漱儿说说话好吗,漱儿一个人害怕。”玉漱摇了摇怀中烧的滚烫的人,生怕他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别怕,我在。”万翊麟此时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却还是下意识的出声安慰玉漱。
荒郊野岭的山洞中,两人守着篝火,紧紧相拥。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7 21:08:00 +0800 CST  
十、重生
玉漱抱着万翊麟,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仍然没有阻挡住怀中的人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万翊麟突然皱起了眉,缠的厚厚的手慢慢抚上小腹,神情越来越痛苦,本已安稳的双腿又开始痉挛。
玉漱抚上他的腹部,触手坚硬,暗骂自己疏忽,将人慢慢放下,移至双腿旁,解下腰带,褪去亵裤,掀开紧紧裹着下体的软垫,轻轻按压小腹,万翊麟疼得不住的发抖,身下那处却不见丝毫反应,玉漱心道不好,这些日子细细观察,万翊麟虽每日下身都绑着这软垫,却不是完全控制不住,应该只是偶有滴漏,也是因为行动不便,有时身边无人协助,便以此应急,现下本就高热不退,再加上排解不畅,雪上加霜,若不及时解出,憋坏了水府,只怕后半生都要受罪了。想到这严重的后果,玉漱只得加重手上力度,另一只手抚上那处,轻轻握住。
二人成婚半月有余,却尚未圆房,连同床共枕都不曾有过,此时形势所迫,玉漱再是坦然,也不免羞红了脸。此番动作不见成效,只得咬咬牙再豁出去了,玉漱俯下身,轻启丹唇,稍稍含住颤抖的娇羞,用舌尖打圈轻舔了一会儿,那处受了刺激,终于滴出些浑浊的液体,顺势轻抚下腹,微微用力,终是解了出来。
玉漱丢掉已经脏污的软垫,用自己随身的丝帕包裹住那处,重新为他整理好衣物,心道万翊麟脸皮甚薄,知道了自己的所为心里定不舒服,却不知那人早已被下身的憋涨弄醒,见到玉漱这一番作为,红了脸颊,紧闭双眼,佯装睡去。
玉漱见他面色潮红,只当是刚刚着了凉,高烧加剧,心疼不已。将人抱在怀中,尽可能的用身体为他隔绝地上的寒气。万翊麟不忍继续装睡,让玉漱独自支撑,假意醒转过来,握住她的手。
“王爷,你且忍忍,过了今晚,漱儿就带您回家。”玉漱回握住那双苍白无力的手,声音坚定。
“好,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万翊麟也很想和玉漱一起回家,想带她去赏京郊的梅花,去赴除夕的宫宴,去逛初一的集市,去看十五的花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此生竟然还能爱上一个姑娘,爱到不愿面对死亡,只怕不能与她终老。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撑到的极致,就算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撑不住越来越涣散的意识,再睡过去,怕是就没有睁眼的那一刻了。
阵阵寒风吹进洞中,万翊麟靠在玉漱怀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水囊已经空了,玉漱思虑片刻,拿起身边的匕首,滑破手腕,将伤处送入他的口中,万翊麟吮吸着伤处流出的鲜血,喘息渐渐平复,恢复了几分的清明让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喝下了什么,连忙推开玉漱的手。
“漱儿,不可......”
“只要能救王爷,便是剜心也没什么不可的。”
“不可...不可...”
万翊麟心中大恸,自己何德何能,竟连累玉漱至此,平生没什么时候,比此时更加痛恨自己残破的身体。
整整一夜,玉漱先后在腕上划了三刀,放血救人,说来也怪,万翊麟每每濒临昏厥之际,喝下一口温热的鲜血,便能幽幽转醒,连高烧也有所减退。只是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又吞下一口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恨不能将双唇缝在一起,只求不再连累玉漱。
玉漱在万翊麟耳边轻声安慰,不时轻吻他的额头或耳畔,想借此转移他的注意,二人竟真的就这样撑过了饥寒交迫的一夜,迎来了初升的太阳。
天光大亮,气温回暖,玉漱用剩余的树枝和藤条绑了一个简易的木筏子,将万翊麟抱了上去,拖着他走出山洞。
二人走得缓慢而艰难,很快玉漱就感觉到肩头已被藤条磨伤,强忍疼痛继续前行,万翊麟时而清醒,时而昏沉,状态越来越差。
“王爷,你别睡,漱儿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玉漱此时伤痛交加,筋疲力尽,还是强打起精神,想唤醒木筏上昏沉的人。
“好。”那一个字,轻得仿佛不曾被说出口,却入了玉漱的耳。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她随父亲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国家,在那个国家,她认识了一个大哥哥......”玉漱将那个深埋在心底的故事娓娓道来,听者却已陷入昏迷中。后来知道了此事的万翊麟,常常回想,若是那时他醒着,听到了这个故事,便不会有后来久久不能挥去的内疚。
玉漱觉得自己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终于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那是汗血马特有的蹄声,沉稳而踏实,那是西域大宛国独有的国宝,也深受西域所有贵族们的喜爱,这一刻,玉漱仿佛回到了家乡。
领头的除了飞鹰,还有一个玉漱没见过的黑衣人,看到他们那一刻,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人也倒了下去。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7 21:10:00 +0800 CST  
十一、同心
玉漱再次睁开眼,身下已是温床软枕,环顾四周,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一旁守着的,倒是个熟悉的身影。
“翎兰,我这是在哪啊?王爷呢?”
“公主,您终于醒了,都睡了一整天了,王爷在您隔壁,还......还没有醒......”翎兰不敢直视玉漱的眼,现下正在隔壁躺着的万翊麟不是还没醒,应该说是性命垂危。
“我去看看他。”玉漱掀开被子下了床,一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又跌坐到床上。
“公主您别乱动了,您身上全是伤,又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喝点粥休息一下吧。”翎兰急得直哭,自家公主的心思她当然知道,现在过去,不知该多担心着急。
“粥就送到王爷房里去吧,帮我更衣。”
玉漱看着床上昏迷的人,苍白的脸庞,冰冷的身体,没有一丝生气。飞鹰见她进来,便退到门外守着,房中只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文太医,王爷现下情况如何?”玉漱入府不久,却也认得这人,虽然在太医院供职,却常驻在静王府,专门负责照料万翊麟的身体。
“此番病势凶险,能不能挺过来,就看王爷自己了。”看着这样的万翊麟,文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那不就是,听天由命了吗?”
“这倒也不是,王爷此番情状,之前也曾有过,那次王爷也挺了过来,他是心志坚毅之人,这一次想必也能闯过难关,王妃不必太过担心。”
这番话虽是安慰,玉漱却听得心疼不已,“王爷之前,也曾像这般病重过吗?”
“是啊,那应该是五六年前了吧,那时先皇后还在世,日日守在王爷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王爷想来也有所感应,舍不得走呢?”文太医想到往事,感慨万分。
“那如今,我便也守在这里,也不知王爷会不会念着我,舍不得走。”玉漱自嘲的笑了笑,伏在床前,握住了万翊麟冰凉的双手。
文太医识趣的退了出去,房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玉漱此次也是元气大伤,尚未痊愈,没多久便趴在床边昏睡过去。
翎兰进来送药时,看到玉漱趴在床边睡的深沉,心中涩然。
“公主,去榻上歇会儿吧,我来照顾王爷。”
玉漱睁开惺忪的双眼,摇了摇头,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喂万翊麟喝了下去。翎兰知道再劝也是无用,默默退了出去。
玉漱这一守就是三日,三日里文太医每日过来行一次针,宫里的小太监也每日奉皇命前来探视,第二日上皇上和娴月夫人亲自到府探望,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人,皇上心疼不已,还不顾威严当众洒了两滴泪。而这一切,万翊麟都不得而知,每日只专心昏睡,连手指也不曾动上一下。
第三日晚上,玉漱像平常一样给万翊麟喂药,却怎么也喂不进去,顺着嘴角都流了出来,玉漱心中着急,只怕是病逝加重药石罔磬,丢了药碗伏在万翊麟身上止不住的哭,“王爷,你若是死了,漱儿便也随你去了!”
被玉漱紧紧抱着的身体忽然动了动,玉漱大惊,抬头便望见了万翊麟缓缓睁开的眼,唇边带着浅笑,“药太苦了,喝不下啊。”
那嘶哑的声音勾出了玉漱连日来所有的担心和委屈,“王爷,你终于醒了!漱儿以为你不要我啦!”
万翊麟从未见过这样的玉漱,哭的像个孩子一般,他握住玉漱的手,慢慢抬起,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哭声戛然而止,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哭的我头疼,歇一歇吧。”
玉漱气结,不眠不休的守了三日,就换来这么一句嫌弃,她反握住万翊麟的手,拉到脸旁擦掉眼泪,觉得不解气,又用他的手擦掉了鼻涕,眼睛依然盯着他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些什么。
万翊麟看着玉漱满是血丝的双眼,心中一阵抽搐,收起玩笑的心,“不会不要你,永远都不会。”
玉漱破涕为笑,害羞似的低下了头。
“这些天害你受累了,我没事了,去睡会儿吧。”
“不要,漱儿要一直守着王爷。”玉漱耍赖似的趴在万翊麟身上,不肯起来。
“上来。”万翊麟拍了拍床沿。
玉漱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脱下外衣,踢了鞋子滚进床上那人的怀中。
“怎的也不知道矜持一下?”万翊麟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一番动作。
“累的紧了,顾不上了。”
万翊麟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伸手环住了玉漱的肩。
玉漱很快便睡了过去,迷糊中好像有一阵湿热的触感,落在了她的额头。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8 22:35:00 +0800 CST  
十一、解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待到万翊麟得了文太医的“恩准”,可以坐到轮椅上到房间外转转,已是三日之后,而能活动的地方,也仅限于花园和书房两处。廷尉府的差事能推的都推了出去,只十分要紧的,在书房中处理片刻。万翊麟每次去书房最多一个时辰便回,仍是累得脸色惨白,喘个不停。玉漱心下不忍,却也劝不动他。这日,玉漱煎好了药回来,见房中没了人,知道那人又是去了书房,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炭火旁温着。
此时,万翊麟人确是在书房中,却不是在处理公务。
“王爷,您刚刚醒来那日,娘娘在煎药时偷偷去了后门处,有个蒙面人在那里等娘娘,见她来了便跪地参拜,那人武功不低,属下不敢靠的太前,只隐约听到他们提了太子,太子妃什么的,娘娘没待多久便回去了。”影子立在万翊麟身前,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秉明。
万翊麟敲着桌案,没有开口,倒是飞鹰先耐不住了,“王爷,这娘娘真的很邪门,当时您落难,那么多人被派去寻您都没找到,竟是被娘娘找到了,还把那汗血马放了回来,那马驼上我便往你们那里去了,可真是神了。”
万翊麟细想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正是临行前一晚玉漱送给他的那个,他解开香囊的抽带,从里面倒出些白色粉末,空气中很快便漫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你们可曾听过西域的黑黧鸟?”
房中另外两人一起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望着桌上那堆香粉。
“黑黧鸟是西域奇珍,地位相当于匈奴的海东青,都可以在战时用来侦查敌情。这种白色粉末,是用雌黧发情时身上排出的液体并着它的羽毛制成的,独特的香气可以吸引公黧闻香而来,用来追踪再好不过,只是一般都是战场上用的,想不到她竟能想到用这招来帮我脱困。”
忆及此事,万翊麟脸上带了些许宠溺的笑容,只是身旁两人都没注意到。
“王爷,那这么说娘娘她早知你会遇险?她如何得知此事?知道了又为何不说?若早些告知......”飞鹰先时很是激动,喋喋不休到一半却突然卡住了,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书桌后的人,垂下了头。
万翊麟无奈的笑了笑,“我们不也早知此事,却还是将计就计,不舍些本钱,怎么能攒够扳倒太子的筹码呢?只是这次出了些状况,若不是漱儿舍命相救,我只怕是要去见母后了。”
“王爷,都是属下不好,跟丢了王爷!”影子跪在地上,自责不已。
“快起来吧,这事不能怪你,我那个素来没什么本事的皇兄竟然察觉到了你的存在,还故意设计迷惑你,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以后行事更要小心些才行。”
“属下谨记王爷教诲。”
万翊麟回到房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心头一热,在这世上,谁没有一两个秘密呢,只要真心相待,其他事他并不想过问。
“王爷,漱儿扶您上床歇歇吧。”
玉漱看到万翊麟累得瘫软在轮椅中的身形,上前将他扶起些,手在后背上轻轻揉捏。
万翊麟只是看着她轻笑,半晌,方从怀中取出那个已经倒空了的香囊。
“漱儿,我欠你一声谢谢。”
玉漱眼中闪过一阵惊慌,想来万翊麟已经知道了她对他遇险之事早有准备,脑中想出千万种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漱儿别怕,我不是要审你,而是真心的想谢谢你,谢你救我,更谢你对我的心。”万翊麟将玉漱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带着些许温柔,化开了玉漱心中的担忧。
“王爷,漱儿不是故意瞒着你,这是这事,不只牵涉王爷一人,若是不小心打草惊蛇,恐怕会连累了冒死为我报信的旧友。”
“漱儿在这京中,竟有旧友?”万翊麟本不欲多问,只是玉漱先前远在西域,却说在京中有故旧,很是惊讶。
“王爷可知道,太子妃的母家?”玉漱侧过身,在万翊麟耳边低语。
只这一句,万翊麟便已明白过来。太子妃的父亲,是原镇北侯楚毅,镇守凉州边境,一生与匈奴历大小战事无数,太子妃自幼长在凉州侯府,与一境之隔的乌孙公主有交情,的确不奇怪。
“太子妃嫁到皇家多年,还能念着与你的旧交冒死出言提醒,这样的为人,当真难能可贵。”
“王爷,想必你也知道了,此番遇险,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漱儿只希望您今后万事小心,再不要碰上这样的事情才好。”玉漱伏在万翊麟腿上,心中感慨颇多,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道来。
“漱儿放心,我定会加倍小心,不再教你担忧。”
两人此时各怀心事,也都清楚彼此对对方尚有隐瞒,不说破,也不在乎,只要心在一处,其他诸事,皆为浮云。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8 22:38:00 +0800 CST  
十三、同衾
每年入冬时节,天气干冷,万翊麟陈年的肺病总会非常难熬,经常是咳到半夜方能辗转入睡,睡不过一两个时辰,复又咳醒,胸肺的负担连累着腰背也剧痛难忍,时而躺下时而坐起,没一个姿势可以让他舒服上片刻。年年如此,早已习惯,只是苦了玉漱,第一年见到这样的阵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不分昼夜的守在身边,熬得眼底乌青一片。
每日入睡时,万翊麟皆是颈下垫上几个软枕,半躺在床上,虽然腰上负担极重,但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复咳喘,得片刻安宁睡上一会儿。这日又是寅时刚过,肺经运行之际,万翊麟已咳得直不起身,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着。玉漱拍着他的背脊轻声安慰,床下的痰盂中尽是他咳出的血,触目惊心。
“漱儿,明日搬到隔壁去睡吧,总这样陪我熬着,人都瘦了一圈了。”看着批衣坐在床头的玉漱,神色疲惫,忙着为自己倒水,连鞋子都没顾上穿,正光着脚踩在地上,万翊麟心如刀绞。
“莫说隔壁,整个王府都能听见你这撕心裂肺的咳声了,与其看不见干着急,还不如在这儿守着呢。只盼着王爷能可怜可怜我,别再折腾自己了。”这人身体已成这样,还不知静养,白日里除非实在起不了身,否则定要出门去忙个不停,玉漱又气又急,此时话中不免也带了些气恼。
万翊麟心下羞愧,想起自己曾许诺祭灵回来便带玉漱四处走走,谁知一回来就病了许久,又积下不少公务有待处理,现如今诸事缠身又犯了旧疾,不但不能兑现诺言,还连累她日日跟着操劳,实在说不过去。
“明日要审个要紧的犯人,若是顺利,现下最要紧的这桩案子便可结了,之后我便安心修养几日,不再叫你担心。”万翊麟已累得靠都有些靠不住了,还是强打起精神出言安慰,自知理亏,语气也有些低声下气。
玉漱见不得他这副可怜样子,连忙上了床,将他抱在怀中,“这次若再食言,我便一把火烧了你的轮椅,把你困在床上动弹不得。”
万翊麟哭笑不得,靠在玉漱怀中细细盘算再打造一个轮椅需要花上多少时日,没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晨起后,万翊麟在玉漱的眼光压迫下喝下满满一碗粥,又喝了药,任由她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粽子,终于成功的出了门。审讯过程却不如预想的顺利,万翊麟耐着性子与犯人耗了一整天,终于有了进展。在阴冷的牢房中待上一天,对本就体寒的万翊麟来说,当真不是见轻松的事,整理好口供出了天牢,正迎上今冬的第一场雪,只觉得四肢百骸皆冒着寒气,身体不住的颤抖。
回到王府,万翊麟已坐不了轮椅,被飞鹰一路抱进了内院,玉漱早已闻讯迎了出来,将温暖的大氅盖在他身上,吩咐翎兰去请文太医。
文太医来时,玉漱已为万翊麟脱下冰冷的外衣,盖上厚厚的锦被,被中塞了好几个汤婆子,炭盆也烧得正旺,床上的人还是不住的发抖,双腿痉挛不止。
文太医一边着手施针,一边吩咐道,“准备热水为王爷浸浴,去厨房取两斤生姜,切片放到水中。”
木桶和热水很快就抬入房间,待文太医施针结束后,玉漱屏退众人,将昏迷的万翊麟抱入桶中,担心他无法独自坐稳,玉漱便也褪去衣衫迈了进去,将人紧紧环住。
氤氲的水汽弥漫了整个房间,万翊麟终于苏醒过来,待看清二人此时正在水中坦诚相待,脸颊登时红了起来,复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明媒正娶的妻,有什么可害羞的。
看他这副神情,玉漱刚刚的担心已经散去,起了戏谑之心,“王爷,你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漱儿要罚你。”
“你要怎么罚,随你。”万翊麟身体渐渐温暖起来,靠在玉漱怀中舒服的眯着眼。
玉漱闻言,一手环住万翊麟的腰身,帮他稳住身体,一手抚上他的脸颊,缓缓靠近,吻上那双线条坚毅的薄唇。贝齿轻启,舌尖共舞,万翊麟只觉得好似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体内,喉间忍不住沉醉的低吟。
这一吻,长到令人窒息,直至被一阵咳声打断。玉漱轻拍着万翊麟的后背,看着他咳出一丝鲜血,在水中慢慢稀释,暗悔自己刚刚不知分寸,却仍然嘴硬道,“这次便饶了你,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乱折腾!”
万翊麟看着玉漱强装霸道的神情,满眼温柔,抬起手扣住她的后颈,将人带到自己面前,“这就放过我了吗?惩罚太轻了,我怕自己没记性。”说完霸道的攻入玉漱的齿间,腥甜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口中,却是说不出的诱人。
从双唇到耳垂,从耳垂到玉峰,万翊麟肆虐的侵袭着玉漱身上每一个敏感的角落,直至听到她凌乱的喘息。
“别怕。”万翊麟感觉到怀中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身体,温言安慰,动作却越来越强势。双手扶住玉漱趴到自己身上,分身已经挺立,带着炙热的温度贴到玉漱腿间。
玉漱已被撩拨得神志不清,任凭万翊麟摆弄,那处却迟迟不见行动,只在双腿间磨磨蹭蹭。
“王爷......”玉漱欲哭无泪,这究竟是谁在惩罚谁啊。
万翊麟满意的看着她这副告饶的模样,手指慢慢探到入口处,触手已是粘稠一片,分身终于挺进狭小的甬道,清晰的灼热感撕破玉漱的身体,痛到深处,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万翊麟带着玉漱的身体慢慢抽动,不时在她耳边轻啄一下,酥麻的感觉渐渐侵袭玉漱的全身,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时,一阵热流涌入体内,带着惊人的滚烫,玉漱终于撑不住滑落下来,落入万翊麟的臂弯,被稳稳接住。水中再次漫上丝丝腥红,带着少女最后的娇羞。
玉漱在周围渐渐降下的温度中清醒过来,强忍着下身的疼痛爬出木桶,将万翊麟扶了出来,飞快的擦干身体换上中衣送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包住,又把汤媪中重新注入热水包裹好放入被中。万翊麟只微睁着双眼看着玉漱忙前忙后,嘴边擎着笑,眼中说不出的温柔。
玉漱被他灼人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钻到被子中,将整个身体盖住,不去理他。万翊麟怕她在被中憋闷,由得她任性了一会儿,便将人拉出来,“以后我若再犯错,夫人便同今日这般惩罚我可好?”
玉漱羞得满脸通红,心头却是一阵阵的甜,闭口不答,只赏了万翊麟一颗栗子,清脆的落在他额头。
生当同衾死同穴,妾虽无言妾已决。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9 21:19:00 +0800 CST  
十四、誓言
自那日后,万翊麟当真兑现承诺在府中安心修养了几日,虽每日仍然咳喘不止,气色却比前几天好了很多。这日一早,万翊麟兴致勃勃的告诉玉漱,要带她去京郊赏梅。
“这天寒地冻的,在屋里呆着不好吗,我可不想出去受冻。”玉漱一脸不耐,不接受这项提议。
万翊麟心知玉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只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才不愿答应,只得耐心相劝“我这几日身上已好多了,只要多穿些,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我就呆在马车上,不下去还不行吗?”
玉漱本想说他坐个马车都能累个半死,看他一脸期盼却也实在不忍再拒绝,只得点下头,又吩咐下去将一应保暖物品带齐,才终是迈出了门。
待看到那漫山的红梅,玉漱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远远望去,似是红霞落在山间,层层叠叠,说不出的好看。万翊麟满意的看着玉漱惊喜的表情,心头泛上阵阵暖意。
“王爷,你是怎么发现这么美的地方的啊?”玉漱印象中那人不是在处理公务就是在养病,竟然有心思在京郊找到了这样一处所在。
“你当这些梅花是自己长出来的吗?这是我种的。”万翊麟无奈苦笑。
“什么?这半山的梅花都是你种的?”玉漱比刚才还要惊讶,这得种到猴年马月啊。
“是,种了十年。”
玉漱似是听到了一声轻叹,若有似无。用十年的时间种半山梅花,这是怎样一种执着?又是为了什么?玉漱很想问上一问,话却停在了嘴边,有些事,不说破才刚刚好。
万翊麟至今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叫文茵的小姑娘在天朝的御花园中,对着满园的红梅流连忘返,“麟哥哥,这花真好看,我在西域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花。”
那样的笑容,十年不曾相忘,万翊麟将思念寄予这半山梅树,便是一再确认那人已经不在人世,这种树的工作,年复一年,也从未停过。今日,带玉漱来此,既是希望她替无缘得见的文茵小妹看一看自己亲手打造的这番奇景,亦是想对前尘往事做一个了断。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待二人回到府中,天色已有些黑了,匆匆用了晚膳,玉漱看着万翊麟一脸倦色,担心他身体,早早便央他回房休息,万翊麟难得没有说要再去书房待会儿,听话的回了卧房,玉漱见他如此,想到他可能真是乏的很了,又是一阵心疼,暗悔自己流连美景,耽误了时间。
二人已同床共枕多日,曾经将他们隔开在房间两头的那扇屏风,如今只虚虚摆放在那里,不见再有什么功用,玉漱几次想把它挪到外面挡在门口与内室之间,万翊麟却是不肯,只说是为了纪念他们新婚的第一夜,玉漱想不通那样疏离无趣的一夜究竟有什么好纪念的,却也只得由他。今日回房时却发现,那扇屏风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玉漱细细看去,四折扇面的屏风上,绘了四幅崭新的画卷。
第一幅,杨柳依依,一男一女园中对弈。
第二幅,夏荷初绽,一男一女泛舟湖中。
第三幅,圆月当空,一男一女对月小酌。
第四幅,冬雪皑皑,半山红梅中一坐一立两个身影,一如今天。
玉漱泪湿眼眶,泣不成声。
“四时更替,相伴不离,今朝一诺,终生不悔。”万翊麟看着眼前珊珊落泪之人,许下诺言。
红烛泣泪,又是一夜温存。
第二日一早,飞鹰在外回禀有急事相告,万翊麟匆匆用了早膳便来到书房。
“王爷,出大事了,昨夜太子在宴饮之时被府上舞姬行刺,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昨夜为何不报!”
飞鹰被吓得不敢出声,昨夜王爷在房中与王妃行闺房之乐,再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冲进去打扰。
“可还探出些什么?”万翊麟也猜到他的为难,态度缓和了些,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早些知道也于事无补。
“王爷您可千万稳住心神,莫要太担心......”飞鹰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先皇后去后,因全国禁乐,太子便遣散了府中原有的歌姬舞姬,现下这批,是不久前刚刚从各地送进来的,其中有几位据说是.......据说是姑墨亡国后流落至此的。”飞鹰抬眼看了看万翊麟的神情,见他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复又开口道,“昨夜那女子被擒时,说,说自己是姑墨的亡国公主......”
一声脆响回荡在室内,是万翊麟跌落了手中的茶杯。
“王爷先别急,那女子可能只是浑说的,姑墨灭于匈奴之手,与太子何干,为何要来行刺?再说就算她真是姑墨公主,也不一定就是.......就是......”
“她现在人在何处,可还活着?”万翊麟声音颤抖,几次调整呼吸都控制不住。
“昨夜险些被侍卫当场斩杀,被太子妃拦下了,说要压入天牢查出同党,现下人在天牢中,属下已关照牢中兄弟暗中照看。”
“去看看。”无论是与不是,都要亲自验证,万翊麟一刻都不想再等。
飞鹰推上轮椅匆匆向外行去,迎面撞上了前来送药的玉漱。
“王爷这是要出去?喝了药再去吧!”玉漱也猜到是出了大事,只觉得喝碗药也耽误不了片刻,温言相劝。
万翊麟抬眼望向玉漱,眼中满是痛苦的神情,只一眼便看得玉漱遍体生寒,却想不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我去去就回,回来再喝吧。”
玉漱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疑云重重,想到可能真的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他心中焦急,急着去处理了。强自按下心中忧虑,准备进宫去向娴月夫人请安。
天牢,行刺太子的重犯被关在把手最为森严的死牢中,独自关押,隔绝了其他犯人。万翊麟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这里可以说完全是他的势力范围,心中很是感激太子妃昨夜临危做出的决断。
所谓近乡情怯,随着与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万翊麟忽然害怕起来,如果她真的是文茵,他该如何是好?如果她不是文茵,自己是否还经得起再一次的失望?
路再长,也终是到了尽头,万翊麟看着暗影中那团瑟缩的身影,努力辨认着年少时脑中的记忆。那女子看到他,眼中充满疑问,缓缓走出阴影,走到牢门口,疑惑的看着他和他身下的轮椅。万翊麟看清她的脸,心中惊诧,那张脸,与玉漱竟有五分相像。
“姑娘莫怕,我是天朝五皇子万翊麟,主理全国刑狱事宜,此番前来只是想问问昨夜之事。”万翊麟不知如何开口询问,便先自报了家门,这人若真是文茵,定会有所反应。
那女子又看了看他身下的轮椅,蹲下身来,直视他的双眼。
“麟哥哥,十年前的约定,可还作数?”

楼主 寒悠lat  发布于 2019-01-19 21:20:00 +0800 CST  

楼主:寒悠l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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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1-15 03: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20 04:19:5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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