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自相矛盾 剑网三曹雪阳x燕忘情
【六十】
燕忘情带着曹雪阳往苍云赶路。开初说好了到洛阳便要分道扬镳，可经过洛阳城时燕忘情半个字也没提，曹雪阳也不想问——毕竟被心上人圈在怀里，游览曾经守护过的大好河山是一件极惬意的事，曹雪阳暗暗盼着晚些到苍云才好。燕忘情一路上小动作不断，控马疾驰会小心将怀中人纤细劲瘦的腰肢环住，细嗅扬起的发丝，甚至会故意勒马，唇瓣悄悄划过她的脸颊。
她到如今也没能捋清楚对曹雪阳的感情。说爱怜，那肯定是有的。她们相识近十年，在一起耳鬓厮磨了三四年光景，曹雪阳温婉如天边皎月，清丽多姿，性子又温和。除了她，燕忘情真想不出还能有谁毫无怨言地接纳她喜怒无常、冷情多疑的脾气。苍云的兄弟都好，但总是有一层淡淡的隔膜，大概是多年的杀伐征战让燕忘情浑身血腥煞气，令人难以亲近。风夜北敬她、燕忆眉惧她、宋森雪疑她、王不空又太憨直，平日里交心的话都藏着掖着，不敢多说。曹雪阳回来了，燕忘情心中多年来一直积郁的黑色情绪仿佛一下开了个口子，世间不再是毫无生气、灰蒙蒙一片，杀戮所积累的负面情绪泄了大半，往日那种“不如就在这一仗中死了也好”的想法再也没出现过，那道红色的身影就像久旱后的甘露，温柔滋润着燕忘情干涸到龟裂的心田。说怨恨，那也是不少的。曹雪阳怎么敢在乱世中不负责任地丢下她？又怎么敢一直瞒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让自己如孤魂野鬼一般绝望地活在人世？她的毒是怎么解的？那罐塞了玉佩的骨灰又是谁的？她的左手疼吗？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这些燕忘情统统都不知道。所以她一直在怀疑自己在曹雪阳心里的地位。天下比我重要、天策府比我重要，那你就抱着你的天下和天策府过一辈子吧！
爱怜、怨恨、心疼、愤怒无不搅扰着燕忘情的灵台，让她不得安宁。也苦了曹雪阳，心上人对她忽冷忽热，时而殷勤时而冷漠，纵使她再心宽，也会觉着委屈。白日里燕忘情可以一句话都不和她说，面无表情，清冷淡漠得像个路人。若不是晚上那些面红心跳的小动作，曹雪阳委实看不穿燕忘情到底是怎样的别扭心思。
曹雪阳忽然脸颊绯红，晚上的燕忘情，格外让人着迷，会轻声在她耳边说着情话，巧手拨开她衣襟，褪下她所有衣衫，热烫的吻印在她眼睛和耳廓，让她气息凌乱。为了这难得的亲近，曹雪阳咬着唇，屏住气，任由她抚摸酥胸、小腹、双腿间的秘密，直到长长的手指在胯下游弋，带出甜蜜汁液，一两声娇喘提醒燕忘情别太过分。曹雪阳捂脸，虽然这事儿令她有些羞耻，但只有这个时候，她方能确定燕忘情还是六年前的燕忘情，不是白日里克己复礼、冷冰冰似块石头的柳下惠。
燕忘情带着曹雪阳往苍云赶路。开初说好了到洛阳便要分道扬镳，可经过洛阳城时燕忘情半个字也没提，曹雪阳也不想问——毕竟被心上人圈在怀里，游览曾经守护过的大好河山是一件极惬意的事，曹雪阳暗暗盼着晚些到苍云才好。燕忘情一路上小动作不断，控马疾驰会小心将怀中人纤细劲瘦的腰肢环住，细嗅扬起的发丝，甚至会故意勒马，唇瓣悄悄划过她的脸颊。
她到如今也没能捋清楚对曹雪阳的感情。说爱怜，那肯定是有的。她们相识近十年，在一起耳鬓厮磨了三四年光景，曹雪阳温婉如天边皎月，清丽多姿，性子又温和。除了她，燕忘情真想不出还能有谁毫无怨言地接纳她喜怒无常、冷情多疑的脾气。苍云的兄弟都好，但总是有一层淡淡的隔膜，大概是多年的杀伐征战让燕忘情浑身血腥煞气，令人难以亲近。风夜北敬她、燕忆眉惧她、宋森雪疑她、王不空又太憨直，平日里交心的话都藏着掖着，不敢多说。曹雪阳回来了，燕忘情心中多年来一直积郁的黑色情绪仿佛一下开了个口子，世间不再是毫无生气、灰蒙蒙一片，杀戮所积累的负面情绪泄了大半，往日那种“不如就在这一仗中死了也好”的想法再也没出现过，那道红色的身影就像久旱后的甘露，温柔滋润着燕忘情干涸到龟裂的心田。说怨恨，那也是不少的。曹雪阳怎么敢在乱世中不负责任地丢下她？又怎么敢一直瞒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让自己如孤魂野鬼一般绝望地活在人世？她的毒是怎么解的？那罐塞了玉佩的骨灰又是谁的？她的左手疼吗？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这些燕忘情统统都不知道。所以她一直在怀疑自己在曹雪阳心里的地位。天下比我重要、天策府比我重要，那你就抱着你的天下和天策府过一辈子吧！
爱怜、怨恨、心疼、愤怒无不搅扰着燕忘情的灵台，让她不得安宁。也苦了曹雪阳，心上人对她忽冷忽热，时而殷勤时而冷漠，纵使她再心宽，也会觉着委屈。白日里燕忘情可以一句话都不和她说，面无表情，清冷淡漠得像个路人。若不是晚上那些面红心跳的小动作，曹雪阳委实看不穿燕忘情到底是怎样的别扭心思。
曹雪阳忽然脸颊绯红，晚上的燕忘情，格外让人着迷，会轻声在她耳边说着情话，巧手拨开她衣襟，褪下她所有衣衫，热烫的吻印在她眼睛和耳廓，让她气息凌乱。为了这难得的亲近，曹雪阳咬着唇，屏住气，任由她抚摸酥胸、小腹、双腿间的秘密，直到长长的手指在胯下游弋，带出甜蜜汁液，一两声娇喘提醒燕忘情别太过分。曹雪阳捂脸，虽然这事儿令她有些羞耻，但只有这个时候，她方能确定燕忘情还是六年前的燕忘情，不是白日里克己复礼、冷冰冰似块石头的柳下惠。
即使她们都有心在路上耽搁，雁门关蜿蜒千里的阔达城墙还是很快出现在眼前。燕忘情一路纵马到苍云堡前，白雪覆盖在黑石堆砌的城墙上，绵延不绝，气势恢宏。以前燕忘情总觉得死气沉沉，如今看来竟有相互映衬、黑白交融的美感。
燕忆眉在正在练兵，赶紧上去见礼：“师父……”燕忆眉愣住，舌头都捋不顺了。“……曹将军……居然……”
申屠远闻声转头，看见燕忘情马上的青衣女子，扯动风夜北衣袖：“看！是她！是她！”
风夜北不客气地把衣袖从申屠远手里解救出来：“我又看不见，阿远你这是在消遣我么？”
如果下巴可以掉下来，苍云堡前除了风夜北只怕都是弯腰捡下巴的身影。苍云军是唐军全军覆没后，第一批到潼关的人。堆尸如山、流血漂橹、伏尸百万皆不能形容潼关惨败之一二可怖。他们的统帅在那里丢了心爱的妻子，一夜白头，伤心断肠，甚至后来性情大变，在敌人的地盘大肆杀戮，残暴凶悍，人人畏惧。没想到潼关最不可能幸存的人，今日居然出现在了自家统帅的马背上，如何不令人惊诧？
燕忘情眼角微抬，眸中冷光渗人：“谁？”
燕忆眉会意，躬身抱拳：“没有谁，师父您回来啦。”
燕忘情问苍云堡前众人：“今日我带谁来苍云了吗？”
“没有没有，我等都没见到。”捡下巴的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
风夜北慢半拍，问申屠远：“阿远，莫非天策的曹将军还活着？”
燕忘情听见了，冷笑道：“噢？宣威将军在这儿？我怎不知？”
风夜北七巧玲珑心一转，明白了其中关窍，暗叹燕忘情小心眼。他吩咐将士：“今日没有旁人进我苍云，你们知道了吗？”
将士们诺诺点头：“今日没人来苍云，我等明白。”
曹雪阳轻叹：“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会……”这些年燕忘情眼刀运用得愈发纯熟，曹雪阳讪讪闭嘴。上次，在阴山大草原，她做出了同样的承诺。
燕忘情栓了马，本不想再理会曹雪阳，怨怒敌不过柔情，轻抚她脸颊，温言道：“你先去吧。”
曹雪阳受宠若惊。这是重逢后，这是燕忘情第一次愿意在白天亲近她。
到了晚上，没人告诉曹雪阳该歇在哪儿，燕忘情也没提。大家都默认了她当住进燕忘情的小院一般，虽然八九年前，另给她排了住处，曹雪阳还是会偷偷溜上燕忘情的床榻。
到了苍云后，曹雪阳四处游荡了十几天，燕忘情待她态度依旧冷淡。到了夜晚交颈而卧、肌肤相贴时，曹雪阳能体会到了她心里的隐忧，却无力辩解，有些事，做出来总比空口白牙强。
床笫间，燕忘情的攻击性越发强烈，前几日还顾忌着动作，不愿把曹雪阳弄醒，这几日却百无禁忌。晚间似乎得了什么消息，心情低沉，眉梢轻轻拧着，一句也不愿与曹雪阳多说，好似有一件她没有想好对策的事就要发生，焦躁而烦闷。只能在肢体的交缠里获得慰藉与温暖。曹雪阳着实忍不了，睁开眼软语求她轻些，燕忘情不理，堵了她的唇舌，手上动作更加凶狠，玉乳峰上红梅缠绵，手指与肉壁相互倾轧，热液流泻，让她心绪稍平。
让燕忘情这般躁郁，曹雪阳当然知道是什么事。
天策府的人找来了。
燕忆眉在正在练兵，赶紧上去见礼：“师父……”燕忆眉愣住，舌头都捋不顺了。“……曹将军……居然……”
申屠远闻声转头，看见燕忘情马上的青衣女子，扯动风夜北衣袖：“看！是她！是她！”
风夜北不客气地把衣袖从申屠远手里解救出来：“我又看不见，阿远你这是在消遣我么？”
如果下巴可以掉下来，苍云堡前除了风夜北只怕都是弯腰捡下巴的身影。苍云军是唐军全军覆没后，第一批到潼关的人。堆尸如山、流血漂橹、伏尸百万皆不能形容潼关惨败之一二可怖。他们的统帅在那里丢了心爱的妻子，一夜白头，伤心断肠，甚至后来性情大变，在敌人的地盘大肆杀戮，残暴凶悍，人人畏惧。没想到潼关最不可能幸存的人，今日居然出现在了自家统帅的马背上，如何不令人惊诧？
燕忘情眼角微抬，眸中冷光渗人：“谁？”
燕忆眉会意，躬身抱拳：“没有谁，师父您回来啦。”
燕忘情问苍云堡前众人：“今日我带谁来苍云了吗？”
“没有没有，我等都没见到。”捡下巴的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
风夜北慢半拍，问申屠远：“阿远，莫非天策的曹将军还活着？”
燕忘情听见了，冷笑道：“噢？宣威将军在这儿？我怎不知？”
风夜北七巧玲珑心一转，明白了其中关窍，暗叹燕忘情小心眼。他吩咐将士：“今日没有旁人进我苍云，你们知道了吗？”
将士们诺诺点头：“今日没人来苍云，我等明白。”
曹雪阳轻叹：“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会……”这些年燕忘情眼刀运用得愈发纯熟，曹雪阳讪讪闭嘴。上次，在阴山大草原，她做出了同样的承诺。
燕忘情栓了马，本不想再理会曹雪阳，怨怒敌不过柔情，轻抚她脸颊，温言道：“你先去吧。”
曹雪阳受宠若惊。这是重逢后，这是燕忘情第一次愿意在白天亲近她。
到了晚上，没人告诉曹雪阳该歇在哪儿，燕忘情也没提。大家都默认了她当住进燕忘情的小院一般，虽然八九年前，另给她排了住处，曹雪阳还是会偷偷溜上燕忘情的床榻。
到了苍云后，曹雪阳四处游荡了十几天，燕忘情待她态度依旧冷淡。到了夜晚交颈而卧、肌肤相贴时，曹雪阳能体会到了她心里的隐忧，却无力辩解，有些事，做出来总比空口白牙强。
床笫间，燕忘情的攻击性越发强烈，前几日还顾忌着动作，不愿把曹雪阳弄醒，这几日却百无禁忌。晚间似乎得了什么消息，心情低沉，眉梢轻轻拧着，一句也不愿与曹雪阳多说，好似有一件她没有想好对策的事就要发生，焦躁而烦闷。只能在肢体的交缠里获得慰藉与温暖。曹雪阳着实忍不了，睁开眼软语求她轻些，燕忘情不理，堵了她的唇舌，手上动作更加凶狠，玉乳峰上红梅缠绵，手指与肉壁相互倾轧，热液流泻，让她心绪稍平。
让燕忘情这般躁郁，曹雪阳当然知道是什么事。
天策府的人找来了。
晨起，燕忘情为了曹雪阳理好衣衫，从背后搂住她，声音如初春溪水中浮冰相击：“这些日子，我对你不好。”诚然，她有些后悔，乱麻一般的心绪同时折磨着她和曹雪阳。想要补救，已经错过了时机。她柔声道，“若你回去，我不怪你。”
她拂开曹雪阳长发，啄吻她白皙脸颊，曹雪阳想转过头同她说说话，燕忘情捏住了她下巴：“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不要抗拒，好吗？”
曹雪阳不动，燕忘情捂着她的眼，吻辗转来到了唇上，带着她的舌嬉戏，霸道地吮吸，强横地碾压，没有温馨，透露出决绝的意思。曹雪阳腿有些软，搂住燕忘情的腰身，燕忘情按着她的头，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忐忑，耳语道：“若你哪天讨厌我了，不愿与我在一处了，千万不要让我知道。”
藏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藏住，雪阳，你命中属于天策府。
曹雪阳抚摸她银白长发：“忘情，我……”
迎接她下一句的是柔软胸口，燕忘情沉声：“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
不，我觉得你不明白。曹雪阳郁闷地想。
用了早膳，燕忘情牵着曹雪阳去演武场，她们十指相扣，好似要抓紧最后一弹指缠绵。燕忘情黑瞳中一派翻腾：“你左手有伤，要是打不过，就叫我。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玉兰树下，颀长挺拔的玄甲身影坚如磐石，她重复一遍：“雪阳，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在这里等你的。”
……
忘情，我只是见一见天策府的人，不是去打仗，你不用这般煽情。
曹雪阳回身抱住她，仿佛在给一只猫顺毛，轻轻抚摸她柔顺银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没有什么语言比结果更来得安慰。
曹雪阳进了演武场，燕忘情紧握轻眉刀，倚着玉兰树，身形一派萧索，仿佛曹雪阳去的不是演武场而是刑场。
演武场里，披挂明光重铠，红袍加身的将军正在等她，头发花白，倒提长枪，记忆里一直挺直的腰背略有佝偻，热血嗡一下冲进曹雪阳脑子里，泪意氤氲。难怪今日燕忘情失态如此，来的竟是天策府的统领，李承恩。
若来人是在纯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邺，曹雪阳还有办法搪塞。但来的是李承恩，对于曹雪阳来说，龙门丧父后，接替父亲角色的存在。
上天再一次让曹雪阳在天策府和燕忘情间做出选择，这一刻，曹雪阳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
她拂开曹雪阳长发，啄吻她白皙脸颊，曹雪阳想转过头同她说说话，燕忘情捏住了她下巴：“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不要抗拒，好吗？”
曹雪阳不动，燕忘情捂着她的眼，吻辗转来到了唇上，带着她的舌嬉戏，霸道地吮吸，强横地碾压，没有温馨，透露出决绝的意思。曹雪阳腿有些软，搂住燕忘情的腰身，燕忘情按着她的头，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忐忑，耳语道：“若你哪天讨厌我了，不愿与我在一处了，千万不要让我知道。”
藏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藏住，雪阳，你命中属于天策府。
曹雪阳抚摸她银白长发：“忘情，我……”
迎接她下一句的是柔软胸口，燕忘情沉声：“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
不，我觉得你不明白。曹雪阳郁闷地想。
用了早膳，燕忘情牵着曹雪阳去演武场，她们十指相扣，好似要抓紧最后一弹指缠绵。燕忘情黑瞳中一派翻腾：“你左手有伤，要是打不过，就叫我。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玉兰树下，颀长挺拔的玄甲身影坚如磐石，她重复一遍：“雪阳，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在这里等你的。”
……
忘情，我只是见一见天策府的人，不是去打仗，你不用这般煽情。
曹雪阳回身抱住她，仿佛在给一只猫顺毛，轻轻抚摸她柔顺银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没有什么语言比结果更来得安慰。
曹雪阳进了演武场，燕忘情紧握轻眉刀，倚着玉兰树，身形一派萧索，仿佛曹雪阳去的不是演武场而是刑场。
演武场里，披挂明光重铠，红袍加身的将军正在等她，头发花白，倒提长枪，记忆里一直挺直的腰背略有佝偻，热血嗡一下冲进曹雪阳脑子里，泪意氤氲。难怪今日燕忘情失态如此，来的竟是天策府的统领，李承恩。
若来人是在纯阳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邺，曹雪阳还有办法搪塞。但来的是李承恩，对于曹雪阳来说，龙门丧父后，接替父亲角色的存在。
上天再一次让曹雪阳在天策府和燕忘情间做出选择，这一刻，曹雪阳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
【六十一】
天高云阔，朱日高悬，李承恩高大的身影立在一众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前，神情坚毅，双手负在身后，脚上不七不八站着，略微佝偻的腰背中蕴藏着澎湃的力量，就像一柄饱经风霜，却依旧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剑。那一年，曹雪阳在龙门荒漠第一次见到李承恩时，他就是这般，仿佛一柄永不弯折的神剑高悬与天地之间。然玄宗昏聩，诸般豺狼虎豹扑上来时，反而将神剑封存，使之蒙尘久矣。
灿金色的阳光里，李承恩站直了，右手握拳，轻击在左胸前，甲胄脆响。曹雪阳眼眶微红，用同样的动作回敬他——这是西域唐军中流传的一种呼告礼，意为九死不悔。
亦余心之所善兮，九死其犹未悔。承恩将军，雪阳这些年喋血沙场、几经生死，虽有莫大憾事，但绝不后悔。
李承恩歪头看着她，又好像在看她身后，平和目光穿过悠悠岁月，看见了当年那个抱着自己的腿哭求，死活都要加入天策府的小女孩。她选择了天策府，天策府也选择了她，在很长一段日子里，她的名字和天策府捆绑在一起，宣威将军的威名也伴随天策府的壮大而闻名江湖。直到在潼关，天策府精英十有八九折戟沉沙，也包括她。
“雪阳，你终究是活下来了。”李承恩感慨。
“我的命，是天策兄弟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李承恩“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皇甫少华、冷天锋、所有天策将士，他们献祭了自己的性命，换得你活着的机会。所以，跟我回家吧。”他眉眼平和，认真看着曹雪阳，伸出手虚握着，等着曹雪阳握上来，完成这融汇了血与火的誓言，“天策府需要你，大唐需要你，天下万民需要你，回来吧，雪阳。”
天策府中，向来看重同袍情谊和家国责任。曹雪阳久在其中，饱受熏陶，李承恩以大义相劝，曹雪阳顿时热血澎湃，忽然想到门外失魂落魄的燕忘情，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与李承恩击掌相握：“好。”
演武场外，燕忘情仿佛被人抽了一耳光，心里感觉到了一阵阵疲惫，靠着背后的玉兰树颓然滑下。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李承恩和曹雪阳都没有刻意压制声音，她听了个囫囵，愈发觉得心累，抱膝蜷缩着，喉间梗了些泪，苦涩酸痛。还能抱着什么幻想？她抛弃了她，这般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权衡。在曹雪阳心里，她燕忘情恐怕当真只是一个笑话。她们之间的美好欢愉，终究敌不过家国大业和称霸江湖的雄心壮志。
曹雪阳，你好得很啊。
李承恩奇怪地看着曹雪阳，仿佛今天才认识她。世道真变了？一向重情重义的曹雪阳也有负心薄幸的一天？她难道不知那一位正在外边儿听墙角？
“将军，新丁要加入天策府，必先经过考核。今日将军在此见我，当是存了考较雪阳武功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请将军为我做个见证，不免坏了规矩。”曹雪阳笑得狡黠。
李承恩伸出手，示意曹雪阳开始表演。
第一项乃是射箭，这是所有唐军入职升迁必考较的科目。八九年前，曹雪阳可五珠连发，全中红星。李承恩的目光不断在她右手和弓箭之间逡巡，要是曹雪阳敢放水，李承恩可一眼看破。
“节省时间，用连珠箭吧。”曹雪阳笑道。她眼中精光内蕴，拉拉弓弦试试手感，站直了身体，搭箭蓄力，嗖一声，羽箭飞出。李承恩暗暗点头，曹雪阳的射术堪称完美，《武经》曰：“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势成。”她做得很好。
五只羽箭激射向箭靶，直向红星，在李承恩的注视下，竟全部……脱靶？
曹雪阳脸上一红，轻咳一声：“大意了大意了，请将军允我再试一轮。”
李承恩观察更加仔细，他发现曹雪阳挽弓时，左肩有微小却剧烈颤动。因此，无论姿势如何标准，动作如何娴熟，弓弦颤抖必然引起用力不均，脱靶是必然的。曹雪阳接下来一共试了五箭，三箭脱靶，两箭上靶，两环和六环。
李承恩扶着她的左肩，沿着骨骼脉络往下摸索，摸到肘部的时候有明显的停顿。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不甘，为曹雪阳不甘：“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左手是不是、是不是……”
“是啊。”曹雪阳毫不避讳，秋水剪的眸子里有淡然的笑意，“当年在潼关，我先被水狼暗算，再被崔乾佑射中了左臂，伤了经络，左手永远没办法再使力了。”
“你曾是府里最好的神射手，两百步之内箭无虚发，如今却……两环和六环……呵……”李承恩一掌击打在兵器架子上，木屑纷飞。
“能活下来，就不要求那么许多了。”曹雪阳拾起一杆长枪，笑道，“不能射箭，我还可以使枪嘛。”
长枪的双手握的兵器，没了左手，如何能耍得转？李承恩不忍伤了曹雪阳的自尊，还是陪她走了两招。不出意外，二十招后，曹雪阳手中长枪被挑飞。
“不必再试了吧？往日我长枪在手，没人能破开我的防御，目下却……”曹雪阳摇摇头，“我重伤后被于睿捡回华山去，她告诉我，要想保命，一身武功就得去十之四五。”她把失去武功的难过悲伤全藏了起来，笑着说，“我答应了，为了再看看秦王殿，为了再看看青骓牧场，也为了在再看看她，我答应了。”
天高云阔，朱日高悬，李承恩高大的身影立在一众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前，神情坚毅，双手负在身后，脚上不七不八站着，略微佝偻的腰背中蕴藏着澎湃的力量，就像一柄饱经风霜，却依旧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剑。那一年，曹雪阳在龙门荒漠第一次见到李承恩时，他就是这般，仿佛一柄永不弯折的神剑高悬与天地之间。然玄宗昏聩，诸般豺狼虎豹扑上来时，反而将神剑封存，使之蒙尘久矣。
灿金色的阳光里，李承恩站直了，右手握拳，轻击在左胸前，甲胄脆响。曹雪阳眼眶微红，用同样的动作回敬他——这是西域唐军中流传的一种呼告礼，意为九死不悔。
亦余心之所善兮，九死其犹未悔。承恩将军，雪阳这些年喋血沙场、几经生死，虽有莫大憾事，但绝不后悔。
李承恩歪头看着她，又好像在看她身后，平和目光穿过悠悠岁月，看见了当年那个抱着自己的腿哭求，死活都要加入天策府的小女孩。她选择了天策府，天策府也选择了她，在很长一段日子里，她的名字和天策府捆绑在一起，宣威将军的威名也伴随天策府的壮大而闻名江湖。直到在潼关，天策府精英十有八九折戟沉沙，也包括她。
“雪阳，你终究是活下来了。”李承恩感慨。
“我的命，是天策兄弟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李承恩“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皇甫少华、冷天锋、所有天策将士，他们献祭了自己的性命，换得你活着的机会。所以，跟我回家吧。”他眉眼平和，认真看着曹雪阳，伸出手虚握着，等着曹雪阳握上来，完成这融汇了血与火的誓言，“天策府需要你，大唐需要你，天下万民需要你，回来吧，雪阳。”
天策府中，向来看重同袍情谊和家国责任。曹雪阳久在其中，饱受熏陶，李承恩以大义相劝，曹雪阳顿时热血澎湃，忽然想到门外失魂落魄的燕忘情，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与李承恩击掌相握：“好。”
演武场外，燕忘情仿佛被人抽了一耳光，心里感觉到了一阵阵疲惫，靠着背后的玉兰树颓然滑下。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李承恩和曹雪阳都没有刻意压制声音，她听了个囫囵，愈发觉得心累，抱膝蜷缩着，喉间梗了些泪，苦涩酸痛。还能抱着什么幻想？她抛弃了她，这般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权衡。在曹雪阳心里，她燕忘情恐怕当真只是一个笑话。她们之间的美好欢愉，终究敌不过家国大业和称霸江湖的雄心壮志。
曹雪阳，你好得很啊。
李承恩奇怪地看着曹雪阳，仿佛今天才认识她。世道真变了？一向重情重义的曹雪阳也有负心薄幸的一天？她难道不知那一位正在外边儿听墙角？
“将军，新丁要加入天策府，必先经过考核。今日将军在此见我，当是存了考较雪阳武功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请将军为我做个见证，不免坏了规矩。”曹雪阳笑得狡黠。
李承恩伸出手，示意曹雪阳开始表演。
第一项乃是射箭，这是所有唐军入职升迁必考较的科目。八九年前，曹雪阳可五珠连发，全中红星。李承恩的目光不断在她右手和弓箭之间逡巡，要是曹雪阳敢放水，李承恩可一眼看破。
“节省时间，用连珠箭吧。”曹雪阳笑道。她眼中精光内蕴，拉拉弓弦试试手感，站直了身体，搭箭蓄力，嗖一声，羽箭飞出。李承恩暗暗点头，曹雪阳的射术堪称完美，《武经》曰：“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势成。”她做得很好。
五只羽箭激射向箭靶，直向红星，在李承恩的注视下，竟全部……脱靶？
曹雪阳脸上一红，轻咳一声：“大意了大意了，请将军允我再试一轮。”
李承恩观察更加仔细，他发现曹雪阳挽弓时，左肩有微小却剧烈颤动。因此，无论姿势如何标准，动作如何娴熟，弓弦颤抖必然引起用力不均，脱靶是必然的。曹雪阳接下来一共试了五箭，三箭脱靶，两箭上靶，两环和六环。
李承恩扶着她的左肩，沿着骨骼脉络往下摸索，摸到肘部的时候有明显的停顿。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不甘，为曹雪阳不甘：“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左手是不是、是不是……”
“是啊。”曹雪阳毫不避讳，秋水剪的眸子里有淡然的笑意，“当年在潼关，我先被水狼暗算，再被崔乾佑射中了左臂，伤了经络，左手永远没办法再使力了。”
“你曾是府里最好的神射手，两百步之内箭无虚发，如今却……两环和六环……呵……”李承恩一掌击打在兵器架子上，木屑纷飞。
“能活下来，就不要求那么许多了。”曹雪阳拾起一杆长枪，笑道，“不能射箭，我还可以使枪嘛。”
长枪的双手握的兵器，没了左手，如何能耍得转？李承恩不忍伤了曹雪阳的自尊，还是陪她走了两招。不出意外，二十招后，曹雪阳手中长枪被挑飞。
“不必再试了吧？往日我长枪在手，没人能破开我的防御，目下却……”曹雪阳摇摇头，“我重伤后被于睿捡回华山去，她告诉我，要想保命，一身武功就得去十之四五。”她把失去武功的难过悲伤全藏了起来，笑着说，“我答应了，为了再看看秦王殿，为了再看看青骓牧场，也为了在再看看她，我答应了。”
武功是江湖人立身的根本，若一人武功盖世，便再没有人敢欺侮。反之，若一人弱小卑微那便是路边的一棵草，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曹雪阳失了武功，无异于画师盲了双眼，书生没了笔杆子，琴师断了双手，是一件极其痛苦而残忍的事。很多江湖人失了武功之后，便立即自戕。因着他们不愿意死在仇家的手里，不愿意在敌人的刀下哀哀求饶，不愿意在失去武功后，在挥之不去的阴影里戚戚惶惶一辈子。这些曹雪阳都忍了，连燕忘情都只是简单知道她左手有伤，不知她功力减退竟如斯厉害。
李承恩握着她的手肘，惶急得就像看着小妹受伤的大哥：“跟我回家吧，我们去万花谷找东方宇轩，他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他双眼微眯，流露出许久不见的杀伐之气，咬牙道，“就算治不好又如何？在府里，有我罩着，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我会在意。”曹雪阳低着头，笑得苦涩，“我很在意府里的兄弟是怎么看我的。天策府向来以实力为尊，将军你是英国公的血脉，当年初来府里尚不得志，军士捉弄欺侮时时有之不要说我这么一个废人了。”
李承恩转过头去，狠狠擦去眼角泪花：“不要这么说，雪阳不是废人，雪阳曾率领千余将士在凌烟阁阻十万狼牙叛军不得寸进，在潼关以三万人抗衡安禄山二十万人三个月之久，这些我们都记得，不会忘的。”
她长叹，无奈又悲哀：“将军，站在你眼前的曹雪阳，已经不是以前的曹雪阳了，她在凌烟阁被曹炎烈杀了一次，在潼关被崔乾佑杀了一次，如今已经命薄如纸，扛不起象征荣耀与战功的天字大旗了。”她向来不会把自己的心酸与悲伤摊开给别人看，就算是说出自己毕生最大伤痛，也是笑着的，“就当宣威将军死在了潼关吧，不要让我这个废人去玷污她一身威名啦。”
微风里，她一身青衣，灵动翩跹。难怪，难怪她在华山现身后就再也不愿穿红衣。
在心里，她早当自己死了。
李承恩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呆愣了好久，忽然紧紧握着曹雪阳的手：“你不是废人，不是！天策府会永远记得你的名字，大唐会永远记得你的名字。你将会在凌烟阁里，与二十四位先贤一起永垂不朽。”
曹雪阳轻轻眨眼，水泽飞快溅出，她跪下，最后向李承恩行最郑重的跪拜之礼，此拜之后，她将成为凌烟阁里的一座灵牌，与万千死难的将士一样，成为潼关脚下的一具白骨。她拱手，纳头而拜：“多谢将军成全。”
李承恩紧紧握拳击打在自己的胸甲上，这是九死不悔的呼告礼。他问她：“潼关之后，你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宣威将军的身份，甚至险些连命都没了，你可曾不后悔？”
“就当是我的宿命。”曹雪阳轻拍李承恩肩甲，给他打气，“就像将军，错过了那场灾劫，还要忍着心碎收拾天策府，这是将军的宿命。”
……
李承恩忍不住气结：“原来你还知道我一个人收拾天策府不容易啊？”
曹雪阳一笑。
“正事说完了，那就说点私事。”他们俩背靠墙根儿坐着晒太阳，李承恩开始絮叨，“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府里，你的身子只是一半因由。至于另一半，自然就是她了。听李邺说你在纯阳现身，还瞧见了苍云的渠帅。我就知道，要堵你那得上苍云来。”
曹雪阳不阴不阳地恭维他：“将军英明。”
“你失踪六年，有很多事不知道。”李承恩一脸严肃，“大家以为，苍云的渠帅，可能已经疯了。”
曹雪阳心中一动：“嗯？”
李承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酒囊，喝了一口递给曹雪阳：“五年前，我们把狼牙军的田承嗣堵在了廊州，十万对十万，那时没人愿意和一帮子困兽拼命。长孙将军带着五千苍云军和五千朔方军冲了进去，生擒田承嗣，十万狼牙军斩首五万，坑杀三万，从廊州流下的血染红了淮水，人人为之胆寒。”
曹雪阳默然。
“三年前，长孙将军在河北遇到了尹子奇，六万对四万，唐军稍占上风。但尹子奇是安禄山的亲卫出身，手中全是精锐，当时就有些人见势不妙，想溜走。长孙将军亲自拿着轻眉刀站在阵后，但凡有后退的唐军，全部斩首。那一仗虽然赢得漂亮，尹子奇全军覆没，但渠帅残忍嗜杀的名头也闻名唐军。”
曹雪阳心中一痛。
“薛帅时代的苍云军，你我都是见过的，战斗力尚可，要做到以少胜多、大肆屠杀狼牙军，恐怕是做不到的。不排除因薛帅的死，苍云军人人都有些疯魔，但长孙将军也太疯了些，每战必身先士卒，冲锋最前。战后，鲜血将她的白发都染红了，血手凤凰的诨号越来越响。”李承恩摇摇头，“并非我幼稚，你我活到今日，谁手上没点儿血债？但长孙将军对狼牙军，哪次不是以命相搏？哪次不是重伤乃还？单说因着薛帅的缘故，不合理。近来，府里有人查探到，她把原来和你在潼关对峙的崔乾佑关进了苍云地牢里折磨致死，尸体全身骨头都软了，全身没一块儿好皮。这是心智正常的人所为么？”
曹雪阳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涩声道：“是我负她良多。”
李承恩握着她的手肘，惶急得就像看着小妹受伤的大哥：“跟我回家吧，我们去万花谷找东方宇轩，他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他双眼微眯，流露出许久不见的杀伐之气，咬牙道，“就算治不好又如何？在府里，有我罩着，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我会在意。”曹雪阳低着头，笑得苦涩，“我很在意府里的兄弟是怎么看我的。天策府向来以实力为尊，将军你是英国公的血脉，当年初来府里尚不得志，军士捉弄欺侮时时有之不要说我这么一个废人了。”
李承恩转过头去，狠狠擦去眼角泪花：“不要这么说，雪阳不是废人，雪阳曾率领千余将士在凌烟阁阻十万狼牙叛军不得寸进，在潼关以三万人抗衡安禄山二十万人三个月之久，这些我们都记得，不会忘的。”
她长叹，无奈又悲哀：“将军，站在你眼前的曹雪阳，已经不是以前的曹雪阳了，她在凌烟阁被曹炎烈杀了一次，在潼关被崔乾佑杀了一次，如今已经命薄如纸，扛不起象征荣耀与战功的天字大旗了。”她向来不会把自己的心酸与悲伤摊开给别人看，就算是说出自己毕生最大伤痛，也是笑着的，“就当宣威将军死在了潼关吧，不要让我这个废人去玷污她一身威名啦。”
微风里，她一身青衣，灵动翩跹。难怪，难怪她在华山现身后就再也不愿穿红衣。
在心里，她早当自己死了。
李承恩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呆愣了好久，忽然紧紧握着曹雪阳的手：“你不是废人，不是！天策府会永远记得你的名字，大唐会永远记得你的名字。你将会在凌烟阁里，与二十四位先贤一起永垂不朽。”
曹雪阳轻轻眨眼，水泽飞快溅出，她跪下，最后向李承恩行最郑重的跪拜之礼，此拜之后，她将成为凌烟阁里的一座灵牌，与万千死难的将士一样，成为潼关脚下的一具白骨。她拱手，纳头而拜：“多谢将军成全。”
李承恩紧紧握拳击打在自己的胸甲上，这是九死不悔的呼告礼。他问她：“潼关之后，你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宣威将军的身份，甚至险些连命都没了，你可曾不后悔？”
“就当是我的宿命。”曹雪阳轻拍李承恩肩甲，给他打气，“就像将军，错过了那场灾劫，还要忍着心碎收拾天策府，这是将军的宿命。”
……
李承恩忍不住气结：“原来你还知道我一个人收拾天策府不容易啊？”
曹雪阳一笑。
“正事说完了，那就说点私事。”他们俩背靠墙根儿坐着晒太阳，李承恩开始絮叨，“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府里，你的身子只是一半因由。至于另一半，自然就是她了。听李邺说你在纯阳现身，还瞧见了苍云的渠帅。我就知道，要堵你那得上苍云来。”
曹雪阳不阴不阳地恭维他：“将军英明。”
“你失踪六年，有很多事不知道。”李承恩一脸严肃，“大家以为，苍云的渠帅，可能已经疯了。”
曹雪阳心中一动：“嗯？”
李承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酒囊，喝了一口递给曹雪阳：“五年前，我们把狼牙军的田承嗣堵在了廊州，十万对十万，那时没人愿意和一帮子困兽拼命。长孙将军带着五千苍云军和五千朔方军冲了进去，生擒田承嗣，十万狼牙军斩首五万，坑杀三万，从廊州流下的血染红了淮水，人人为之胆寒。”
曹雪阳默然。
“三年前，长孙将军在河北遇到了尹子奇，六万对四万，唐军稍占上风。但尹子奇是安禄山的亲卫出身，手中全是精锐，当时就有些人见势不妙，想溜走。长孙将军亲自拿着轻眉刀站在阵后，但凡有后退的唐军，全部斩首。那一仗虽然赢得漂亮，尹子奇全军覆没，但渠帅残忍嗜杀的名头也闻名唐军。”
曹雪阳心中一痛。
“薛帅时代的苍云军，你我都是见过的，战斗力尚可，要做到以少胜多、大肆屠杀狼牙军，恐怕是做不到的。不排除因薛帅的死，苍云军人人都有些疯魔，但长孙将军也太疯了些，每战必身先士卒，冲锋最前。战后，鲜血将她的白发都染红了，血手凤凰的诨号越来越响。”李承恩摇摇头，“并非我幼稚，你我活到今日，谁手上没点儿血债？但长孙将军对狼牙军，哪次不是以命相搏？哪次不是重伤乃还？单说因着薛帅的缘故，不合理。近来，府里有人查探到，她把原来和你在潼关对峙的崔乾佑关进了苍云地牢里折磨致死，尸体全身骨头都软了，全身没一块儿好皮。这是心智正常的人所为么？”
曹雪阳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涩声道：“是我负她良多。”
“还有一事，府里的探子得知渠帅可能察觉到了宋森雪的神策间者的身份，正在酝酿处置的法子。宋森雪也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软蛋，苍云很快就要再生波澜。”李承恩觉得讲得太多，反倒没意思了，他点到即止，“你不是从前的你，渠帅也未必是从前的渠帅，若你在她那儿受了委屈，天策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没有人敢欺负你。”
曹雪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她的目光好像穿透了演武场的围墙，看到了那个一直守候在玉兰树下的身影，心中愈发酸痛和怜惜。
原来她说，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毋宁说，这些年我活在地狱里。
我的忘情啊……
……
从正午到日落，细算时辰，燕忘情已经在演武场外边儿守了一天了。苍云将士无数次从这里经过，都瞧见自家统帅在专心致志地赏玩着树顶的玉兰花，好像那玉兰花是多么珍奇，只得自家统帅赏玩一天。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承恩走出来，对燕忘情点头，算是见礼。燕忘情冷着脸颔首，强忍着把这个拐走她媳妇儿的家伙打一顿丢出苍云的冲动——她对雪阳有过许诺，无论最后选择如何，她都会接受。
残阳如血，燕忘情远目天边，回顾自己这一生，心中怅惘。她想要的人都就像这夕阳，留不住、拦不了，注定只能孤独一生。
曹雪阳出来了，燕忘情不想看到她离开的背影，转过身去，闭上眼权当没瞧见。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还要在纯阳重逢？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究竟该如何安置这苍白无力的烟月盟誓？
有温柔的馨香缠上来，环住燕忘情的腰身，埋在她胸口，声音闷闷的：“忘情。”
“嗯？”
曹雪阳抬起头，轻轻吻她墨玉般的眼睛：“今日开始，我要你照顾我一生一世。”
像封冻的冰河露出第一丝裂缝，像清泉滋润沙漠的旅人，像春风拂过衰败荒原，燕忘情愣住，不顾大家都看着，忽然紧紧抱住她不撒手，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里暗潮汹涌：“你不走了，对不对？”
曹雪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她的目光好像穿透了演武场的围墙，看到了那个一直守候在玉兰树下的身影，心中愈发酸痛和怜惜。
原来她说，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毋宁说，这些年我活在地狱里。
我的忘情啊……
……
从正午到日落，细算时辰，燕忘情已经在演武场外边儿守了一天了。苍云将士无数次从这里经过，都瞧见自家统帅在专心致志地赏玩着树顶的玉兰花，好像那玉兰花是多么珍奇，只得自家统帅赏玩一天。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承恩走出来，对燕忘情点头，算是见礼。燕忘情冷着脸颔首，强忍着把这个拐走她媳妇儿的家伙打一顿丢出苍云的冲动——她对雪阳有过许诺，无论最后选择如何，她都会接受。
残阳如血，燕忘情远目天边，回顾自己这一生，心中怅惘。她想要的人都就像这夕阳，留不住、拦不了，注定只能孤独一生。
曹雪阳出来了，燕忘情不想看到她离开的背影，转过身去，闭上眼权当没瞧见。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还要在纯阳重逢？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究竟该如何安置这苍白无力的烟月盟誓？
有温柔的馨香缠上来，环住燕忘情的腰身，埋在她胸口，声音闷闷的：“忘情。”
“嗯？”
曹雪阳抬起头，轻轻吻她墨玉般的眼睛：“今日开始，我要你照顾我一生一世。”
像封冻的冰河露出第一丝裂缝，像清泉滋润沙漠的旅人，像春风拂过衰败荒原，燕忘情愣住，不顾大家都看着，忽然紧紧抱住她不撒手，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里暗潮汹涌：“你不走了，对不对？”
憋就几天，h力已经耗尽了
炖肉没感觉了
先进一段剧情，看看能不能积蓄h力
emmmmm...如果没有h力buff的增幅，炖的肉不是不好吃的。等一两周，叔重新蓄力或者先完结等着看番外？
或者在下一篇文里补偿小姬崽们也行
炖肉没感觉了先进一段剧情，看看能不能积蓄h力
emmmmm...如果没有h力buff的增幅，炖的肉不是不好吃的。等一两周，叔重新蓄力或者先完结等着看番外？
或者在下一篇文里补偿小姬崽们也行
前一段时间跟情缘死了，消沉了好久【也就一周】码不出小甜饼了
所以计划的那啥普雷一直拖着。
国庆要浪去江沪浙，应该不会更新。
国庆完了之后你们就会看到一直期待的那啥普雷了
所以计划的那啥普雷一直拖着。
国庆要浪去江沪浙，应该不会更新。
国庆完了之后你们就会看到一直期待的那啥普雷了
噢还有，一直脑补的于睿送给祁进原谅帽的情节，脑补着脑补着就成了于睿和性转卡卢比相爱相杀，在床上打架的故事
emmmmm...所以花羊和明纯你们更想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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