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衣微偏着头，手上那拿着一条天蓝色的毛巾，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她穿着一条长款白色丝质衬衫，勉强遮住大腿根部，类似二分裤的长度。
她没有穿鞋，双腿却因此显得越发精致修长。残留着水汽的双脚在深棕色的地板上留下一串可爱的足迹，一直向卧室延伸。
顾轻寒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此时纪无衣正坐在床边擦头发。湿软的黑发，柔软的毛巾，温软的手指，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地妩媚柔情。
顾轻寒乖巧地坐到她旁边，两只手撑在腿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纪无衣停下动作，好笑地问：“你怎么了，要吃草吗？”
“啊，我……”顾轻寒身子往后缩了缩，而后又凑了过来，认真地看住她，“姐姐，我给你擦头发好不好？”
“呵，”纪无衣一声轻笑，忽地靠近她，手放下了毛巾从她腋下穿过。她吓了一跳，正不知该如何反应，纪无衣已经坐正了身体，把一条同款丝质衬衫塞到了她怀里，“快去洗澡吧。”
“啊，好。”顾轻寒抱着衣服慌慌张张地去了浴室，耳边仿佛又传来了纪无衣的一声轻笑。当她正在脱衣服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纪无衣在门外喊：“开一下门。”
顾轻寒动作忽然顿住，下意识地把双手护在胸前。“怎，怎么啦？”
“吃，吃掉你啊。”纪无衣好笑地模仿着顾轻寒的语气。
“啊……”
“开门啦，给你毛巾。”
“哦哦哦，”顾轻寒这才恍然大悟，跑过去把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门外却没看到人。
探了一个头出去，发现纪无衣正闲闲地靠在门边，嘴角挂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顾轻寒的脸腾地红了，弱弱地喊了一声，“姐姐……”
纪无衣把毛巾递给她，“新的。”而后便转身走了。本来是想逗逗她，可看她这么胆小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了。
又回想起刚刚那个吻，她真的胆小吗？纪无衣摸着下巴，感觉很矛盾，算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顾轻寒从浴室出来走进卧室的时候，纪无衣正靠在床头看一本书。
抬头看到她走过来，一边走着一边努力地把手从袖子里钻出来，衬衫下摆一直垂到了她的膝盖上方。衣服略大，倒是显得她整个人越发地小巧可爱了。
她把书用书签卡好，放到了枕头边，拍了拍身旁的床，“坐这里。”
“嘻嘻，”顾轻寒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缩在她旁边坐着，眼睛瞄到她刚刚看的那本书。忽然很惊讶又很雀跃地问她：“咦，姐姐，你也看《三杯茶》吗？”
“是啊，还刚开始看，你也在看吗？”
“我是去年看的，姐姐，那你知道摩顿森和塔拉的故事是么？”
“不知道，我还只看到二十几页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知道……”顾轻寒声音里的雀跃很明显地熄了下去。
“摩顿森和塔拉怎么了？”
“嗯……”顾轻寒轻轻地摇头，“姐姐你到时候看到了就知道了。”
“呵，好。”纪无衣应声，皱了皱鼻子，又凑到她身前嗅了嗅。“你多大了？怎么身上还有一股奶香味？”
“啊，有吗？”顾轻寒自己嗅了嗅，“我闻不到啊。”
“有的。”
“这样啊，”顾轻寒把领口拢紧，看着纪无衣，神情有些忐忑。“姐姐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么？”
“嗯……”纪无衣表情严肃，一点一点地凑近她，看着她的嘴巴一点一点地扁下去，忽然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大笑起来。“傻孩子，我喜欢啊，喜欢的很，怎么会不喜欢。”
“啊，”顾轻寒摸了摸嘴巴，反应过来，小脸通红。愣愣地看了纪无衣半天，才嘟着嘴，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姐姐，你，你，讨，讨厌！”
纪无衣把她捉到怀里，看着她嘟起的嘴巴，心想，这张小嘴里，真的有一个黑洞吗？于是嘴上一边说着：“是是是，我讨厌。”一边吻了上去。

顾轻寒先是紧张地闭上眼睛缩起了脖子，不过很快就开始回应起来。她一边吻着她，一边慢慢地爬到她身上，双手摸索着去解她的衬衫扣子。
纪无衣忽然感觉到身前一空，有两只微凉的手正顺着她的腰慢慢地往上摸。她双手止住她的手问：“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熟练的样子？”
“啊，我没有啊，姐姐，”顾轻寒在她的耳边呢喃，语气无辜而真挚，“姐姐，大概，爱是一种本能吧。”
“喂喂，这是从哪里学的酸了吧唧的情话？”纪无衣暗自吐槽着，但实际上却心悦不已，放开了阻止她动作的手。

六、
第二日纪无衣醒来，看到枕在自己臂弯里的她，先是一愣，接着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空着的左手盖住双眼，昨天也没喝多少酒，怎么就……真是有些醉。
她侧头看着怀里的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苹果脸。
顾轻寒这时候也醒了过来，感觉纪无衣的手指冰冰凉，动作特别轻，一点都不疼，反而还有一点小舒服。
她嘟囔了一声，“姐姐，你干嘛？”
“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狼狗。”
“姐姐，你喜欢小狼狗吗？”顾轻寒再一次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不，”纪无衣眸色渐深，翻身压在顾轻寒身上，两手手臂撑在她脑袋两边，由上往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我喜欢小白兔。”
出乎意料的是，顾轻寒并没有害羞地躲闪，反而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的颈边欲说还休，“那我就是小白兔。姐姐～”
说罢四肢软绵绵地缠上了她，莫名其妙地又变成了顾轻寒在上她在下。
纪无衣心里不禁一荡，同时暗道不好。等一下，这和我想的不一样，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纪无衣定了定心神，再次用力把顾轻寒压在下面，双手脱去了她的衬衫轻柔地亲吻着她。
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脸上的表情无比纠结，好像并不愉快。
不过纪无衣此时正埋头亲吻着她，并没有发现顾轻寒的异常。
直到她的试图扯下她的小内内，顾轻寒
双手扯紧了裤子，嘴里颤抖着说：“姐姐，不要。”
纪无衣只道她是害羞，双手动作不停，抬头亲了她一下，安慰道：“没关系的，不用怕。”
谁知裤子脱到一半，纪无衣脸上突然被啪地呼了一巴掌。

她愣愣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轻寒。
她活了二十八年只被扇过一次巴掌，这是第二次，竟然是被她，而且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好像也没脱裤子，把我当什么了？纪无衣觉得特别屈辱。
顾轻寒也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等她说完，纪无衣不耐烦地摆摆手：“行吧，算我倒霉，你走吧。”
“姐姐……”
“怎么，一夜情而已，你还想怎样？”
“一夜情？”顾轻寒蒙了，脸上的绝望让人看着都心寒。“你带我回家，只是想和我一夜情而已？”
“不然呢？”纪无衣正在气头上，看也不看她，胡乱地套上睡着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嘭地一声把卫生间的门关上，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把我当一夜情对象的人明明是她好吧，这样兴师问罪的语气，听着真让人火大。
顾清寒红着眼傻傻地看着卫生间的门，眼神破碎而绝望，喃喃道：“是啊，我真傻。”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
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
纪无衣在卫生间等了一会儿，外面却没有再传来顾轻寒的任何声音。
忽然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声音，纪无衣愤怒地一拳砸进洗脸池水里，溅了一身的水。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擦到一半，又把毛巾一扔，鞋也顾不得穿就追了出去。
坐了电梯下楼，跑到门口东张西望，整条街上却再也看不到顾清寒的半个影子。
门前经过的人目光奇异地看着她，纪无衣低头，这才发现轻薄的衬衫歪歪斜斜地穿在身上，露出了脖子以及锁骨以下大片星星点点的吻痕。
她赶紧回头走进大门，双手捂着脸揉了揉，“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走进电梯的刹那，顾轻寒恰好从楼梯口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纪无衣回到房间。脱了衣服对着镜子数着满身的吻痕，还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身都是粉星星”。
忽然看到左边心口的位置有一块乒乓球大小的吻痕像极了一颗粉色的心，感觉很开心，下意识地想要和制造它的人分享，才发现那个人早已经跑掉了。
“啧。”
手指划过身上的吻痕，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顾轻寒嘴唇的余温，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幻梦。
转眼两天过去了，这天是星期三。
下午两点，纪无衣步调无比缓慢地走在去第四教学楼上课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环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顾轻寒的身影，然而还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那天顾轻寒走之后，纪无衣傲娇不过半小时，就已经开始坐立不安。想要去找她，却发现她对她一无所知——
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是L大的学生。
纪无衣先是想到进入学校的教务系统查看学生资料，L大一共五千多个人，而且男女比例是3/7。
而知道顾轻寒长相的人又只有她自己，又不能找其他人帮忙，这样子要从这五千多个人里面找一个不知姓名的女生，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纪无衣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在上课的时候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去找。
L市政府为了抓教学质量，在L大专设了一个大学风纪委员会，专治大学校园内的各种违法乱纪贪污腐败现象。当然咯，这个风纪委员会主要是针对对象是学校的老师以及校领导。
风纪委员会成员只有两个，一个是市长秘书路婧澜，另一个，是校内老师纪无衣。
路婧澜大多数时间都在市政府，只是偶尔过来看看情况，而纪无衣平时都是独来独往，对于学习内务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
谁知道这周星期一一大早，纪无衣突然跑到第一教学楼，把当时正在上课的教室一间一间地看了一遍，还异常严肃地询问“人来齐了没有？”

新年快乐呀，大家

大学里面旷课缺勤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老师们虽然隔三差五地点名，但大多数时候对于这种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天查的这些教室里，几乎每个班都缺了人，少的有缺一两个的，多的有缺十几个的，一般是班上人数越多，缺的人越多。
毕竟有的班一共就三十几个人，缺一两个人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天缺人最多的是一节四个专业的学生一起上的公共课《军事理论课》，一共三百多个学生，缺了四十几个。
那个老教授当即脸色就白了，用袖子不停地擦着汗。纪无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没关系的，现在叫过来就好。”
然后又用话筒对着台下说了一声：“都把头抬起来，我看下有没有代课的。”
刚刚赶来的外语学院院长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脆响，感觉脖子上好像有电针在扎。
所谓代课，是近段时间学校里面兴起的一种叫人哭笑不得的交易——
某些学生碰到不想上但是老师会点名的课，便会花钱请别的同学来代替她上课，简称代课。
这件事院长微有耳闻，但只是一笑而过，现在想来，这件事要是仔细追究起来，简直太过大逆不道。
想到这里，他焦虑地扯了扯衬衫领口，小心地看了纪无衣一眼。看来这位纪老师也并不是不管事啊，她心里简直通透得很。
其实院长真的是想多了，纪无衣压根不认识这些学生，她哪里看得出来谁是代课的，她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让学生把头抬起来好让她找人罢了。
星期一纪无衣查课之后，校长马上下发了一则紧急通知：“即日起，学生请假必须出示辅导员签字的请假条，否则一律算做旷课，从严处分，后果自负。”
这则通知由校长传到院长，再由院长传到辅导员处，就变成了——“只要你还活着，爬也要爬着来上课。”
无心插柳柳成荫，L大的教学纪律上课风气，还真是因此好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不过她还是没找到她的小情人。

七、重逢
此刻旅游管理专业班的学生正在教室正襟危坐着。听辅导员说，她们之前的语文老师吴老师请假回家生孩子了，这周开始，语文课由纪无衣老师代上。
根据班主任的形容，这位纪老师“特立独行，不近人情，是学校里最能惹的老师，没有之一。”
不过到上课铃响起，纪无衣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都愣了。
来人身穿一套黑白短袖休闲小西装，脖子上系着一条浅蓝色森系小方巾，头顶扎了一个随意不羁的小丸子，一双半桃半杏的眼清亮得吓人。
有几个女生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好美啊！”
“太帅了！”
“您，您不会是我们的新老师吧？”
纪无衣点了点头，“是我。”
“哇，真的吗？”
“哇，真是太棒了！”
“啊啊啊啊，幸福！”
教室里的惊叹声此起彼伏，班主任说的什么“不近人情不好惹”之类的话早被她们抛诸脑后了。
纪无衣对此好像习以为常，她轻咳了两声，做了个手势，示意同学安静下来。
“好了，上课。”
“老～师～好！”同学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皆是昂首挺胸的样子，只有一个同学紧紧地低着头，纪无衣扫了一眼，莫名地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她说了声“同学们好”，不过没说让她们坐下，而是先把教室巡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让同学坐下。
让她们自己看文章的时候，想起那个低着头有些眼熟的身影，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去。那位同正趴在桌子上，把整个头都藏在臂弯里。
纪无衣走过去，示意旁边的人叫一下她。
“老师，她在哭。”
“为什么？”
“不太清楚，可能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她周末从家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哭……”
“她叫什么名字？”
“顾轻寒。”
“哦，顾轻寒同学，如果实在难受的话你就回寝室休息吧。”
顾清寒抬起头，眼睛通红，带着鼻音闷闷地说了声：“谢谢老师。”
然而在抬起头的刹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清寒拔腿就跑，纪无衣拔腿想追，跑到门口突然刹住，转身交代了一句“这节课自习，班长管纪律。”说完便冲了出去，留下班上一众人目瞪口呆。

哈哈，谢谢你们喜欢，不过我的文确实写得慢，你们可以隔几天看一次这样子。
然后看了之后可以留个赞吗哈哈。
谢谢啦

纪无衣跟在顾轻寒后面一路喊“站住。”顾轻寒只是闷着头一个劲地跑，一派要撞破南墙的架势。
两人跑过第四教学楼长廊，跑过学校中央的共青园，一直跑到了未眠湖边。纪无衣一个纵身追上她，从后面紧紧地环抱住她。
她在纪无衣怀里上蹿下跳，拼命地想要挣脱。“你放开我！”
“你不跑我就放开你。”
“我要跑要跑就要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挣扎着。
纪无衣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再跑小心****哦。”
顾清寒怔了怔，随即更加强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这个衣冠**！斯文败类！妄为人师！”
……纪无衣心下一阵无语，这女人，到底是属兔子的还是属狗的啊？
纪无衣不知道，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顾轻寒挣扎得厉害，纪无衣手都酸了，眼看就要抱不住她了，心下一横，两只手扣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倒在草地上，压在她身上，两只手紧紧地按着她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顾轻寒大叫起来。
纪无衣低头吻了上去，本来她只是想让她闭嘴而已，可是一亲发现停不下来，而且她慢慢地竟然也回应了她，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各自喘着气，顾轻寒的脸通红一片，声音也软了。
“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但你不要跑。”
“嗯。”
纪无衣放开她，她马上抱着腿坐到了一边
“你跑什么？”
“不想看到你。”
“……哦，那你哭什么？”
“不关你的事。”
……呃，纪无衣无语，这天怎么聊的下去？
“没事我走了。”
“哎等等，你看你哭得，眼睛红成这样，怎么能不关我事呢？”
顾轻寒急急地抓断了一把草，带起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就是不关你的事，我哭才不是因为你。”说完傲娇地把头扭到一边。

纪无衣摸了摸鼻子，这孩子，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想想啊，我是老师，你是我的学生，你的事我肯定有义务管一管的吧？”
顾轻寒娇躯一震，好像突然才反应过来，这个“一夜情”对象，是她的老师。
她把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了过来，盯着纪无衣看了半晌，不可置信的样子。
随后整个身子的气好像被泄空了，扑到纪无衣身上大哭起来，“呜呜呜，混/蛋混/蛋混/蛋，大混/蛋！”
纪无衣好笑地任由她的小粉拳捶打着自己，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口中念念有词：“好好好，我混/蛋。前天晚上被上的人是你不是我；前天晚上急切的扒光别人衣服的人是你不是我，哦不，是我不是你；前天晚上在人家浑身上下种满草莓的人是我不是你；前天晚上压在别人身上娇喘着叫姐姐的人是我不是你；把别人吃干抹净自己却连裤子都不肯脱的人是你不是我，哦不，是我不是你……”
她说着说着，顾轻寒慢慢安静了下来，耳朵却红得好像刚煮熟的小龙虾。
她埋在纪无衣怀里闷声撒娇：“你别说了。”
“好，我不说了，还觉得我是大混/蛋吗？”
“是，你就是，大混/蛋！骗情骗色！”顾轻寒嘴巴往下一扁，又想哭了。
“我何时骗你了？”
“人家是真心喜欢你，才会和你做，做那样的事，你却说是一夜情！”顾轻寒抬起头愤愤地说。
纪无衣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那时是觉得你把那晚当成一夜情了，不然，如你所说，你为何不愿我对你做那样的事？”
“我，我……”顾轻寒低下头，又开始和身下的草较劲。
“嗯？”纪无衣偏头看她，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话：“姐姐，如果我……不能和你做……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为什么？”
“没什么……”
纪无衣微眯着眼，做思索状，久久没有回答。
顾轻寒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了，对不起。”说完便转身跑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追上去，而是仰躺在草地上，随手捡起一根刚刚被顾轻寒拔起来的草叼在嘴巴里。双手枕着头，惆怅地望着天上的南天白云。
如果这样，和这个孩子在一起，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在床上都只能是受了？这样子自己能够接受吗？
不过，其实她对情欲之事也没多在意，若是她有难言之隐，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不坦诚。
她抽出一只手，张开手指透过指缝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爱是本能吗？爱也是占有吧。”

八、在一起，
又过了一周，语文课下课以后，纪无衣在电脑上鼓捣着文件，有几个女同学推推搡搡地走过来，软绵绵地喊：“纪老师。”
“嗯？”
“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您的电话号码？”
纪无衣把眼睛从电脑屏幕抬起，看了围过来的几个女同学一眼，顺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偷偷往她这边瞄的顾轻寒。。
严肃而又不失礼貌的回应：“有什么事吗？”
“啊，那个，没什么事就不能知道您的电话号码嘛？”领头的女同学林菲目含秋水，委屈巴巴地看着纪无衣。
“嗯，不方便。”说完纪无衣又低头继续看电脑了。
“……”
林菲尴尬了半秒，又不死心冲着纪无衣撒娇：“可能以后会有什么急事需要找您呢，您就留个电话给我们嘛，好不好？”
“有急事可以打电话给辅导员，让他转告我。”纪无衣头也不抬，所以她看不到女生眼里饱含的热泪。
林菲带着哭腔说了一声：“好吧，谢谢老师。”
于是一行人情绪低落地离去了。
教室里其他看戏的人也是一瞬间作鸟兽散。
教室里只剩下了纪无衣和顾轻寒。
纪无衣仿佛全然被电脑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而顾轻寒则端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本书翻来翻去。
于是教室里很长一段时间只听得到点击鼠标的“滴答”声和书本翻动的“哗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纪无衣啪地一声喝上了笔记本电脑。
顾轻寒才扭扭捏捏地走上讲台，“老师。”
“嗯？”
“刚刚你为什么不肯把电话号码给林菲她们呀？”
纪无衣一边收东西一边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喜欢。”
“哦……”
纪无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是你让她们帮你问的？”
“啊，不是。”
“哦。”啧，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纪无衣暗暗自嘲，快速地把东西收进包里。

“老师。”
“嗯？”
顾轻寒突然扑进了她怀里，她愣了愣，双手按在她肩膀上预备把她推开。
忽然，一声“姐姐”跳进了她的耳朵里，顾轻寒更加使劲地抱紧了她，压得她的胸口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不过，很快乐。
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爬上了她的脸。
“姐姐，你这么严肃的样子我好害怕，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我想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好想好想。求求你不要推开我，姐姐，轻寒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顾轻寒的声音，隐约带着点哽咽，听得她心都化了。她伸手回抱住她，揉了揉她蓬松的黑发，轻轻地叹了口气。
“傻孩子，我什么时候推开过你，明明每次逃跑的人都是你啊。”
“对不起，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即使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性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么？”
“是的，可我是愿意的，我想要被姐姐占有。只不过现在还没准备好，姐姐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去适应。”
纪无衣笑，宛如天上忽然冲破了云层的阳光，“当然可以啊。”
怀中人抬头，痴痴地沐浴在她的笑容里，她是只属于她的向阳花。
纪无衣扣住她的下巴，低头迅速含住她的唇瓣轻轻一吻。抬起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薄唇，捏了捏她雀跃的笑脸，提起包往教室外走去，“走啦，回家。”
“好哒。”
顾轻寒乖巧地跟上，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沉浸在甜蜜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教室后面那一双因嫉妒而通红了的眼睛，以及手机摄像头闪烁着的冰冷的光。

二人回了纪无衣的家里，坐在餐桌前吃面条，纪无衣手掌撑着脑袋看着她。
“你搬过来和我住怎么样？”
“啊？哎呀！”顾轻寒忽地抬头，导致面条塞到了脸上。
“笨兔子。”纪无衣扯了抽纸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叹道。
“唔，姐姐你刚说我可以和你住一起？”
“对啊，你不想？”
“想，想，我当然想！可是，学生会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都会查寝的呀……”顾轻寒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学校的事情我可以解决，就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顾轻寒开心地扑进了纪无衣怀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轻寒侧趴在纪无衣的臂弯里，左手轻轻地抓着她的衣服，乖巧得像嫦娥怀里的小兔子。
纪无衣拥着满怀的软玉温香，心里甚是舒畅。有了上一次那一巴掌的前车之鉴，她现在心里倒是完全没有欲念。
能够抱着心爱的人入睡，就是极其幸福的事情了，做与不做，并不重要。
顾轻寒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睡着了，可是今天晚上，她又做噩梦了。
自童年时代起，她就一只被一个同样的噩梦纠缠着。
在梦里，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睡觉，一双阴险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盯着她。
她吓地坐了起来，看到一个黑影正慢慢地靠近她，她看不到黑影的脸，只看得到那一双眼睛，闪烁着阴险的光。
她站起身来，跑出了门，门外只有一条荒无人烟的灰色小路，一直延伸进黑暗里。可她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路不停地跑啊跑啊，终于，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屋子。
赶紧躲进了那个屋子，拴上了门，低头抱着膝盖躲在房间的一个黑暗角落里。
那扇门一直没有动静，顾轻寒期盼着那个人已经走了，可是那阴险的目光却好像仍然缠绕在她身上。她害怕地把头埋在膝盖里，头也不敢抬。
终于，天亮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但是阳光之间却夹着一大片阴影。
她抬头，看到那个人正蹲在空心的窗户上，盯着她露出阴险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
顾轻寒嘶吼着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着纪无衣的怀里，没有黑暗的小屋子，也没有阴险的恶魔。
松了口气，身上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眼角滑落出几滴清泪。她靠在纪无衣怀里抽搭了两下，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九、
第二天课间时分，林菲拉着顾轻寒去了教学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孤独的窗户旁，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送到她眼前。
照片上是一排排棕色的课桌椅，桌椅的尽头，纪无衣的唇吻在了顾轻寒的唇上。
顾轻寒瞪大了眼睛，抢过了她的手机，慌慌张张地想要删掉。
林菲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地抱着手，像是看耍猴似地看着她。“你尽管删，我空间还有很多。”
顾轻寒顿了一下，仍然固执的删除了那一张照片，“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
“呵呵，”林菲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傻啊？翻出来再给你删。”
“我不信，真的有的话你QQ可以发给我看吗？”
林菲：“……行。”说着从空间的私密相册把照片转发给了她。
顾轻寒收到照片，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了，垂头丧气地说：“林菲，你干嘛偷拍人家，这样好不礼貌啊，删掉好不好？”
“哼，我为什么偷拍，因为我也喜欢老师，你看你这个样子，哪里配得上老师。”
顾轻寒有些忧伤，“我，我是配不上，可是老师喜欢我呀。”她说到这里，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甜蜜的笑。
林菲恨得牙痒痒，“你，你以后不许她再和老师单独相处，不然我就把照片都公开发到网上去！”
“不要啊，这样对老师多不好！”
“哼，你听着，如果老师因为这个名声受损丢了工作，那都是你害的。”
本来师生恋就不太被看好，况且她们还是师生恋里面的同性恋，要怎么办才好啊？顾轻寒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晚上本来和纪无衣约好搬东西去她那里的，可是现在的顾轻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坐在书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发呆。
下午六点，纪无衣：“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下午六点半，纪无衣：“还在收拾？我过去帮你。”
顾轻寒秒回：“不用啦，姐姐。”
“姐姐，我不能搬去你那里了。”
纪无衣：“怎么了？”
顾轻寒：“寝室有事……”
纪无衣：“什么事？”
顾轻寒：“……反正，就是不能搬啦。”
然后，一直到现在，八点整。
寝室突然传来敲门声，室友小白过去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纪无衣。

小白有些不敢相信地轻呼一声：“老师？”
纪无衣点点头，“方便进去吗？”
“当然当然。”小白忙不迭地打开门。
纪无衣进了门，一眼便瞧见顾轻寒正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手机无所事事的样子，她大步走到她面前，“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顾轻寒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看纪无衣，又看了看四周的室友和寝室的书桌床椅。“奇怪，我是在做梦吗？姐姐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寝室？”
她试探性地拉了拉纪无衣的手——柔软温热，触感真实。
纪无衣抓住她的手说：“跟我走。”
顾轻寒下意识地跟上了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面寝室的门忽然打开了，林菲隐约从门缝里探出了半张脸。
顾轻寒吓得浑身寒毛根根竖起，针扎一般。她赶紧抓住了门框，嘴里叫唤着：“不，姐姐，我不能和你走。”
纪无衣回头看着她惊恐的表情，奇怪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
纪无衣面无表情地看她很久，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想见我。”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不，不是的。”
“那就跟我走。”
顾轻寒靠在门上，低下了头。
“好，我明白了。”纪无衣失望地放开她的手，然而顾轻寒却舍不得放开，仍然紧紧地握着她。
然而不解风情的纪老师却没发现这一异常，她一寸寸地把手抽出来，转身走了。
顾轻寒红着眼顺着门框滑倒在地上，对面宿舍的林菲得意地关上了门。

每当纪无衣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坐在家里的书桌前，一心一意地誊抄苏轼的词。以往只要抄个两三首，心情就会慢慢地平复下来，可是今天一直写到了第八首，还是平静不下来。
此时纪无衣抄的第八首词是苏轼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此心安处……是轻寒。”
纪无衣喃喃自语，眼里心里满满地全都是顾轻寒的音容笑貌。
刚刚抄好的那些字愈看愈是歪歪斜斜不能入眼，她烦躁地抓起信纸的边缘，预备撕掉这一页，可是抬起手来却又忽然舍不得了。
手指缓缓抚过这首“定风波”，无奈地捏起了鼻梁。
纪无衣的理智告诉她，今天这件事是顾轻寒不对。既然她不想理她，那她也不愿意再搭理她。
可是真爱哪里是理智能够控制的呢。
她拿起手机，翻出了顾轻寒的电话号码，纠结了片刻，还是打了出去。
哪里知道电话才刚接通马上就被挂掉了。
纪无衣：“？？？”这下她也不管这个电话到底是该打不该打了，倔着脾气和手机较起劲来。
电话打过去，被挂掉。
打过去，又被挂掉。
一直到第四次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纪无衣表示她真的很不开心。
冷着脸跑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钻进被子把头盖住，还没过半秒钟又猛地把被子拉了下来——被子里满满地都是顾轻寒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这夜的纪无衣，失眠了。
第二天是星期五，周末有两天假。
平时很多同学都会旷掉周五下午的课提前坐车回家，或者去周边城市旅游，这也是L大的惯例。
然而这一周的L大可不同于平时，老师和同学都在教室整整齐齐严阵以待——等着纪老师来查人。
然而纪老师今天却好像完全忘记了查课这件事，只见她怒气冲冲地来上课，上完课又怒气冲冲地走了。
说是怒气冲冲，其实纪老师也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愤怒的样子，只不过谁见着她的脸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三个字：“别惹我。”

于是今天L大的贴吧被纪无衣“怒气冲冲”的照片刷屏了，大家都在热议纪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
纪无衣拥有如此盛世美颜，而且在学校地位高权力又大，是无数L大学生心里当之无愧的女神。
虽然平时为人高冷了些，但这份高冷并不妨碍学生对她的崇拜，反而让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更加让人雾里看花欲罢不能。
纪无衣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帖子，心想：“我的不开心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这些孩子真是……”
她又忽然想到：“顾轻寒会看到这个帖子吗？如果她看到了，会不会主动联系我？”纪无衣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喝了一口水，哪里知道再看手机的时候，好几个帖子一下子都不见了。
纪无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没吐出来。她跑去问吧主：“为什么那些关于纪无衣的帖子都不见了？”
吧主：“校长说了，纪老师不喜欢招摇，不许同学们把纪老师的照片传到网上。即使是在我们学校的贴吧里，有关纪老师的帖子最多也只能保留两个小时。”
嗯……纪无衣摸索着下巴，好像她是和校长说过这个事。
不过今天算是个例外。
她回消息给吧主：“我是纪无衣。”
“……同学别闹。”
“需要我让校长打电话给你确认吗？”
呃，这个好像真有点像纪老师的风格。
“不用不用，您，真是纪老师？”
“嗯。”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嗯，那个帖子，可以不删。”
“哪个帖子？”……“哦哦哦我知道了，好的纪老师。”
“嗯，就你刚删的可以不删，以后有其他的还是照样删除。”
“好的纪老师。”
“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您不用客气。”
虽然隔着网络，但是网络另一边的男同学仍然露出了迷弟的笑容。
他一边恢复着刚刚删除的帖子——“纪老师生气啦？”“女神今天好像不开心？！”一边又忍不住有些疑惑，纪老师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帖子呢？
刚才那个人，真的是纪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