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师致敬,李怡 精品力作 《问天记》

大略瞧来,这是个三口之家,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儿子,那少妇全身赤裸,不用说遭遇了什么。靳青云呆了一霎,立即用手掩住菊香的眼睛,拉着她退了出去。菊香虚挥宝剑,哭着叫道:“谁干的!谁干的!”靳青云强自镇定,道:“别乱,别乱!”二人退到屋外,菊香扑到他怀里哭道:“好狠……要他们偿命……”二人回忆刚刚那个景况,恍惚就像遭遇在自己身上一样,那被杀的丈夫是靳青云,少妇是菊香,那孩儿则是他们的儿子。二人皆是愤恨无比,一时直恨不得把那些作恶之人千刀万剐。
怔了片刻后,靳青云道:“我们去别的房屋看看!”他见这一家遭害,心中猜测其他人家也凶多吉少。搂着菊香去别的人家一看,果然家家如此,没有一户幸免。不论男女老少,青壮妇孺,没有留一个活口,下手凶残至极,令人发指。菊香忍受不住,冲到外边呕吐。靳青云忙奔到她身边守护,轻拍她的背。待她吐完,递上水袋让她清口。菊香清了一遍口,转身一把抱着靳青云,哭道:“云哥!好可怕……他们不是人……”靳青云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这帮畜生……”话犹未毕,突听得附近有人怒吼,声音悲愤,似乎也是为这情况而怒恨。
靳青云道:“有人,我们去看看!”同着菊香循声探去,高声招呼道:“谁在这里?”一语方落,便听得衣袂飘飞之声,一道人影自前方一户院中纵出,落于一丈之外。靳青云定睛一瞧,只见那是个而立之年的大汉,穿着件补缀的粗布长袍,浓眉大眼,面貌粗犷,透露出一股男儿英雄之气。身躯虽不算高大,可被他的气度一衬,也显得健壮非凡。手提一柄厚背大刀,向二人简单作礼,道:“在下兴汉封宁希,二位何在此处?”靳青云一眼就感到此人不是等闲之辈,不料竟是兴汉派的英豪,拱手为礼道:“小可靳青云,路过此处,不曾想此地百姓竟全遭了毒手,不知是什么人做的!”
封宁希面容阴沉,如罩严霜,压着怒恨说道:“我听闻有哭泣之声,定然还有幸存的人,找来问问!”靳青云菊香应了,当即同封宁希左右呼唤寻找。三人语露善意,不含凶恶,唤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少年人出来,哭着痛诉事情经过。原来今日午后,一伙好几百人的官军来到庄里,不单白吃了粮食,还下毒手残害庄内百姓。只有少数人趁乱跑出庄子,到野外躲藏,逃过了这场屠杀。逃脱者们黄昏时回到庄子,见其他百姓全遭了毒手,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无不哀痛愤恨之极。靳青云菊香之前听到的哭声,就是他们哀恸时所发。
三人听罢,均是又悲又恨。菊香不禁靠在靳青云怀里啜泣。封宁希大口呼吸,目中厉芒闪烁,似要喷出火来,恨声道:“这帮贼兵,果然是他们干的!不杀他们,我封某誓不为人!”其实他心中早就猜到凶手,只是不好贸然断定,而今确定了下来,便誓杀那些贼兵!他对靳青云夫妻道:“庄内那两匹马可是你们的?卖我一匹,他日当还此情。”取出一块银子,丢给靳青云,随后飞身向那两匹马纵去。
封宁希之前人在海州,接到师门集合的命令,便向西往鄂州赶去。可昨天到扬州地界,找当地淮东帮换马,却闻得此地有龙腾会的部众为祸。那淮东帮实力弱小,惹不起龙腾会,见到封宁希,便告知他龙腾会企图蛊惑官军反水,请他帮忙除害。封宁希吃了一惊,这可不是小事,若是真有官军反水叛变,那对国对民都有大的害处。他一时顾不得赶回师门,让淮东帮带路,寻找龙腾会的部众。结果奔至一处营盘,那一“将”编制的宋军已经离开驻地,看来是决定反水了。封宁希问得他们只走了半日,就想追上去劝说他们回来,于是独自乘马往北边疾追。他的坐骑今日久驰,半路疲惫跑不动了。索性弃了坐骑,飞身起落往前急行。傍晚经过这个村庄,原想打听有没有叛军的情况,不料此庄百姓已遭毒手。
封宁希掠过数丈,翻身上了一匹坐骑,一夹马腹,往北边驰去。靳青云急叫道:“我同你去!”对怀里的菊香道:“小菊你在这等我,照顾他们,我同他去追那伙贼子!”菊香哪会让他单独前去,紧紧抱着他道:“云哥别!我与你同去!”靳青云道:“哎呀,你在这等我,我不会有事的,把剑给我。”菊香一者不放心他,二者惧怕此处,怎么都不答应,抱着他不松道:“我与你同去,我功夫也不弱……”靳青云拗不过她,无奈让她与自己一同前去。二人共乘一骑,朝封宁希去的方向急追。
封宁希策马出了庄子,向正北方疾奔。可没行多久,坐骑的速度就大大减缓。封宁希满腔怒恨,心如火烧,见坐骑慢下,便再次弃了坐骑,飞身纵跃而行。他悲愤之下,速度奇快,一个起落足有四五丈距离,当真是迅若鹰掠,猛如虎豹。这般急行了小半个时辰,发现左前方远处有些亮光。这片区域属于边境战区,不会有百姓安居,既有亮光,很可能就是那伙反叛的贼军,当即向那亮光处飞纵而去。
封宁希落于近处,凝目一看,但见两个头戴范阳毡帽,身穿宋军服装的士兵抱着长枪,睡在村庄的入口,看来就是那伙贼兵不错。他悄行至村庄外围,纵身一跳,跃过篱笆,落入村中一座茅屋的后边。村庄中许多房屋倒塌或者破损,显是座废弃的村子。大批穿着宋军服装的兵卒占据此处,有的站岗巡哨,有的三五围坐火堆边。封宁希抓了一个兵卒,挟到外边,迫问情况,得知今日正是他们屠洗的那座庄子,又得知两个龙腾会的玄袍鬼军与他们同行,蛊惑着他们的带头将领。
封宁希心知首恶是那个带头的将领与两个黑衣贼,见这士兵言辞间透出悔罪之意,便不取这士兵的命,在其右肩一抓,损其筋脉,废掉了一条手臂,算作惩罚。他掠回村庄,潜行寻找那带头的将领,经过一个屋子,闻得里面几个叛兵正淫笑着谈论今日屠洗之事,义愤上冲,忍耐不住,猛地拔出佩刀,穿窗入屋,厚背刀横向一挥,寒光一闪,屋内四人尽皆颈部中刀,身首异处。他拔刀,入屋,杀人全在一呼吸之内完成,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周围兵卒全无警惕,浑未察觉这屋里有弟兄被杀。
封宁希右手一震,厚背刀上血液四溅,刹那去了个干净。他悄然潜出,抓了个落单的兵卒,迫问出那带头将领的住处,点了那兵卒死穴,向带头将领的所在潜去。那将领住在村东一座比较完整的瓦屋内,周边有十几个兵卒守卫。封宁希见不能潜近,便猛然出手,纵至门外,一刀砍翻两个把门的兵卒,破门而入,喝道:“狗贼纳命来!”这一声犹如雷轰,震人心胆!屋内堂中三个人正在说话,俱是骇了一跳。封宁希觑准那个将领穿着的大汉,一刀疾劈而去。陡然耳听破风之声,几枚暗器激射过来。同时那将领被旁边之人一拉,往左边跌去,躲过了封宁希索命的一刀。封宁希为避暗器,只得先旋身躲开。数枚蛇形飞镖钉在一边墙上,镖身黝暗,显是涂了毒的。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0 16:28:00 +0800 CST  
两个黑衣人各持兵刃,拦在那军官之前,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封宁希。那两人一男一女,均以黑纱遮面,那男子手持一双雪亮的匕首,女子持一柄泛蓝光的淬毒短刀。从眉眼可以看出两人的年纪都不大。那女子道:“哪来的家伙,敢惹我们龙腾会!报上名来!”声音清甜,倒是十分好听。那将领爬起身,退至墙角道:“二位好汉……我可靠你们了!”封宁希冷哼道:“在下兴汉封宁希!你们两个虾蟹还吓不到我!”目光移向那将领,恨声道:“封某今日非杀你不可!”
那两个玄袍鬼军闻得“兴汉封宁希”五字,皆有几分吃惊,那男子略一拱手,笑道:“在下马彦,幸会,幸会。”封宁希瞅了一眼马彦,目光转到那女子身上,道:“你想必是南宫梦雪了!”那女子道:“正是!”封宁希冷冷一笑,道:“只有你们两个,也想对付我?今日一并送你们上路!”“快腿飞马”马彦轻功过人速度奇迅,“毒娘子”南宫梦雪擅用毒镖毒刃,这两人的名头封宁希倒是听过,不过是龙腾会里的小角色,岂会惧怕他们?南宫梦雪冷笑道:“兴汉派纵有本事,凭名头可吓不死人,有能耐就上,让奶奶瞧瞧你的本事!”两人实则不愿与封宁希硬碰,可他既要动手,也不能不接招。
封宁希清楚这两人是屠庄的罪魁祸首,决不会放过他们,当即暴喝一声,猛然上前,挥刀直劈南宫梦雪头顶,寒光飞洒,杀气汹汹,势不可挡!南宫梦雪不料他一刀如此凌厉,也来不及放暗器,急急闪身躲避。封宁希劈至一半,蓦地改为横斩,朝南宫梦雪胸膛砍去。同时右足反踢,应对后方马彦的攻招。马彦正执双匕欲刺封宁希背部,他这一脚反踢,长了眼睛一样直取马彦左腿膝盖。霎时间马彦匆忙变招,身形停顿,双手匕首改切封宁希脚跟。但封宁希这一脚来的快收的也快,不容对方匕首切到,已然收足。他这一脚成功阻住马彦的攻势,使其短时无法围魏救赵,救南宫梦雪的险。那边南宫梦雪见厚背刀砍来,躲避不及,只得后仰倒下。紧跟着伏地一滚,暂脱了刀势的笼罩。封宁希正要再攻,却见一片黄雾扬起,挡在了“毒娘子”南宫梦雪的身前。他知道是毒,便运劲舞刀,凛冽的刀风倏忽把黄雾破开。南宫梦雪左手一挥,掷出两枚暗器,“叮叮”两声锐响,皆被封宁希用刀挡开。
此刻马彦从后攻至,双匕连刺,都是攻向不易防护的部位。封宁希闪开数步,正要挥刀反攻,那边又射来了几枚暗器,接着南宫梦雪跳起身来,执短刀与马彦夹攻封宁希。两人功夫均不如封宁希,今番只有彼此配合,全力出手,方有胜算。墙角的那将领瞧三人激斗,怔了一怔,而后穿窗逃开,去召集属下。封宁希为两人所缠,也抽不开身,只好先料理了这两人,再去追那将领。他使得是兴汉派的“龙虎刀法”,这套刀法招式简单,注重气势。以厚劲猛势,强攻硬撼克敌,威力极强,沛莫能挡。第十代掌门萧厚堇对此刀法略作增补,添了数招快刀,使这套刀法浑厚之中兼有迅奇,威力更上一层。
封宁希功力深湛,施展起这套刀法,当真是迅捷如龙,威猛如虎,招招有千钧之势,刀刀有雷霆之厉。每攻一招,对方都手忙脚乱,化解的极为吃力。不时大吼一声,更是如雷暴响,骇敌心胆。只见寒芒闪烁,人影纷乱。马彦南宫梦雪两人尽管互相支援,竭力抵挡,却也是频频遇险,几乎丧命。两人不曾料到封宁希有这么厉害,暗自虽有逃命之心,可这等情况下一旦转身逃走,等于就是放弃了抵御,封宁希乘势追来,自己必死无疑。是以两人均不敢贸然逃跑,仍是奋力招架抵御。
两人俱不甘心一直挨打,每有机会,便出手还击。马彦招式刁钻毒辣,加上南宫梦雪的毒刃与暗器,反击起来亦是十分的凶险。封宁希数次被迫的收招退开,以躲对方的剧毒。双方身影往来,呼喝连声,须臾斗了二三十招。激烈拼斗之下,各自均负了伤。马彦腹部被划了一刀,入肉半寸,鲜血湿了衣裤。而南宫梦雪不单为刀气所侵,受了内伤,蒙面黑纱还给封宁希的刀气扫去,煞白的俏脸上留有一道血痕,可见那一刀有多么危险。
封宁希腿部不慎给马彦扎了一刀,倒无大碍。他久斗无功,怕那将领逃走,心中不禁着急。见对方两人脚步踉跄,满头冷汗,皆已是强弩之末。便欲大力猛攻,尽快解决两人。随即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劲贯刀身,一刀朝南宫梦雪斜劈而下。这一刀气势甚强,仿佛无可抵挡,南宫梦雪退步欲躲,可封宁希刀势稍转,仍向她头颈劈来。只见厚背刀寒芒大盛,刹那劈至头边。南宫梦雪无可躲避,索性拼死反击,右手短刀竭力刺出。
封宁希一刀斩下,自南宫梦雪颈部斩入,一阵可怖的声音中,厚背刀斜下二尺,将她头颈连着半边身体斩下。马彦救援不及,目睹这一情形,直骇得呆在那里。封宁希毫不停顿,南宫梦雪尸身还未倒地,就挥出第二刀,将马彦头颅斩下。他连杀两人,仰天发出了一声如狼似虎的嘶吼。箭步而前,正要去追那将领,不想刚跃出窗,突然踉跄失足,栽倒在地,左腿麻木无力,竟是为南宫梦雪的淬毒短刀所伤。原来适才南宫梦雪拼死一击,以淬毒短刀在封宁希腿上刺了一个寸许深的口子。封宁希一心杀贼,没有及时察觉,直到跃出窗子,才感到腿部麻木。这毒毒性极烈,半晌工夫,整条左腿已不能使力,伤口高高肿起,没有半点知觉。纵使封住了穴道,毒性仍在缓慢蔓延,若不快快救治,恐怕有性命之险!
耳际呼喝声大作,封宁希抬头一看,一大群贼兵围在周边,各个手持兵刃,三五举着火炬。那将领手执长剑,缩在一众贼兵之中,剑指着封宁希喝道:“弟兄们给我上,把他砍成肉泥!”封宁希暗想自己此番即便死了,也要杀了这狗贼为百姓报仇,大喝一声,身躯猛然离地窜起,往那将领扑去。这一喝声虽不大,可杀意却是极浓,犹若伤虎厉吼,要拼命撕碎对方。众贼兵为此气势所慑,均不由脚下后退。封宁希扑至那将领近处,人未着地,半空挥刀斜斩,两名贼兵登被砍倒。那将领骇了一跳,急忙转身躲去,脚下一跌,摔倒在地。封宁希落到地上,翻身坐起,一刀朝那将领后臀砍去。可那将领这一跌跤,恰好躲掉了这一刀。此时旁边两名贼兵大胆执刀砍来,封宁希挺身挥刀横斩,将那两名贼兵砍倒。那将领惊恐之极,连滚带爬的窜出数尺,起来躲到几名贼兵身后,叫道:“弟兄们上!快杀了他!”
一名军官带头,同四五名贼兵一齐上前,持长枪往封宁希刺去。封宁希挥刀横削,将那一排枪头尽数砍折,跟着猛一发力,挺身扑前二尺,斩倒三个人,冲那将领大吼道:“狗贼!纳命来!”他身中剧毒,不能行动,可这一声吼仍然震慑四方。那将领骇得面无人色,不住退步叫道:“弟兄们上!结果了他……快结果了他!”当下又有十几名贼兵陆续上前,举刀挺枪去杀封宁希。但封宁希气势极凶,出手迅猛,贼兵一靠近便被挥刀斩倒,直如斩草一般。其他人趁隙攻他,也总被他避开,伤不到他的要害。
一时刀光暴闪,鲜血乱溅,惨叫声不迭。剩余三名贼兵瞧同伴全部被杀,均吓破了胆,急急退了回去。封宁希满身血污,执刀坐在尸体堆中,双目如炬,瞪着那将领,大口喘着粗气。众贼兵尽皆胆寒,那将领不断呼喝,却无人再敢上前。那将领想用弓箭去射,可自己这个“将”并没有弓箭手,念头一转,叫道:“丢刀枪!拿刀枪掷他!”众贼兵闻言,纷纷拿手中刀枪向封宁希投掷。封宁希挥刀拨打,可抵挡不了三面,很快就受了数处创伤。那将领见状大喜,不断催促手下投掷兵刃。
封宁希腿部之毒甚为严重,现下半身无力,难以移动,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只恨没能杀得那个将领,让他逃了一命。众贼兵投掷一阵,武器基本抛完。那将领瞧封宁希身受重伤,摇摇欲倒,便不叫手下再投刀枪,指着封宁希骂道:“你这蠢猪,我与你有何仇怨,如此来寻我的晦气!”封宁希嘶声道:“你这狗贼!背弃家国,残害百姓,天不容你!”那将领方才逃命,可以说狼狈不堪,而今心中羞怒,不禁道:“我弟兄欠饷已久,有时饭也吃不饱,临安朝廷那帮恶官却整日饮酒作乐,我们凭什么给他们卖命!那些恶官欺压我们,你怎不找他们的麻烦!”封宁希激动的道:“那一庄百姓何罪,你为何要残害他们!”那将领道:“弟兄们憋的久了,忍不住,我有什么法子!要怪只能怪朝廷!我们既然反了,还管那么许多!”实则屠庄之事是马彦与南宫梦雪两人怂恿,目的是要断他们后路,这样一旦有宋军前来追截,他们也不会轻易投降。
封宁希道:“你如此为恶,必逃……”那将领打断他喝道:“什么狗屁道理,古来征战,不都是杀人!你也是条好汉,何必为这事追我,白白送了性命,值得么!”封宁希不由一怔,霎时间心下想起妻子与孩儿,难道自己真的不该拼命追杀他?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0 16:34:00 +0800 CST  
六 传讯

靳青云菊香同乘一骑,没驰一会儿,速度就大大减缓。靳青云心知封宁希也跑不快,便同菊香下马,让她扛着包袱,背起她飞跑疾行。他自幼修习内功,功力深厚,背着一人兀自健步如飞。这般疾跑了一阵,瞧见一匹马停在道上,认得是自己的那匹,便知方向没有追错,继续往前飞奔。他义愤填膺,急着想追上封宁希,不觉越跑越快,近乎全力狂奔。犹如一支蓄满劲力的箭矢,速度极迅的往前激射。菊香伏在他背上,两手紧紧搂着他的颈项,双目左右观望,找寻封宁希的踪影。如此疾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菊香望见一处亮光,叫道:“云哥!那有光!”靳青云步子稍顿,望了一眼那处,道:“我们去那瞧瞧!”话毕向那亮光处飞奔。
二人来到那村庄外面,听得村内声音嘈杂,便跃入村中,纵上一座茅屋俯视查看。只见大批穿戴宋军衣帽的兵士在村中走动,足足有好几百人。其中一部分聚于村子东边,围着一堆尸体,似乎正在拼斗。靳青云道:“去那里看看!”一手拦腰抱起菊香,飞身一纵,向那处掠去。二人纵到那座瓦屋顶上,察看下边情形,瞧见封宁希重伤不起,那将领邪言强辩,都是又惊又怒。靳青云当即跃下,向那将领扑去。菊香抽出佩剑,也随他跃下。
众贼兵一心注意着封宁希,均未发觉有其他人过来。那将领还欲粉饰罪恶,却突然瞧见一道人影扑来,不及有何反应,肩膀已被扼住。靳青云怒火填胸,右手施力,“喀”地一声直把对方肩骨握碎。那将领大声惨叫,矮身跌倒。菊香落到靳青云身旁,骂道:“狗贼我杀了你!”一剑正要刺出,靳青云阻止道:“别!住手!让他来杀!”他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见封宁希为义重伤,便想让封宁希来杀此人。菊香收住剑势,一脚狠踢在那将领腹部。靳青云大力点了其三处穴道,使其不能逃跑,吩咐菊香保护封宁希,自己改朝一众贼兵冲去。
这一群贼兵早就丧胆,又多半没了武器,见头领被擒,对方汹汹而来,立时开始溃散。不少贼兵惊惶中恐惧大叫,致使本已溃散的队伍更加乱了。上百人没头苍蝇一样在附近鼠窜,场面混乱之极。靳青云在人群中疾步游走,每撞上一人,便出招将之击毙。他动作迅捷,出手狠辣,片刻间十几个贼兵丢了性命。菊香执剑守在封宁希身旁,若有贼兵过来,就挥剑击杀。她内功虽浅,一套剑法还练得颇精,对付几个零散贼兵自是不在话下。
这一“将”原有千余人,今日半途私跑了许多,至今还有五六百人。几个军官头目见队伍溃散,有的在整肃队伍,有的也趁乱逃了。靳青云杀了二三十个贼兵,见此处贼兵均已逃跑,就先回到封宁希处,扶着他问道:“老兄,你怎样了?”封宁希失血过多,加上剧毒发作,快要支持不住,强笑着道:“我不行了……不打紧……这狗贼遭报便好……”菊香把那将领拽到封宁希身前跪下,流着泪道:“你亲手来杀他!”封宁希面露一丝快意,冲那将领道:“你这狗贼,恶贯满盈!我宁……宁愿坦坦荡荡的死……也不愿……心有悔恨的活!”他刚刚想起妻儿,心中不禁升起愧疚,但想到对方造成的祸害,以及那一庄惨死的百姓,便立即疑惑全消,奋力大声道:“我今日不追杀你,我要后悔一辈子!我宁死也要来杀你这狗贼!”那将领浑身颤抖,不住讨饶。封宁希倾起余力,一刀当头劈下,厚背刀自颈部斩至胸口,结果了那将领的性命。
他目睹对方毙命,心神一松,便往旁边倒去。靳青云菊香忙把他扶住,后者哭道:“你怎么样……”二人见封宁希言行正直,大义凛然,都对他由衷敬佩。当下见他性命垂危,奄奄一息,虽无甚交情,却也很是悲痛。封宁希道:“我……不行了……求你们……”靳青云道:“你说,你说,我们一定竭力而为。”封宁希断断续续的道:“帮我带……带个信……去湖北……鄂州兴汉庄……告诉我同门,我死的事……让他们,照顾……我老婆和孩子,让我老婆,愿嫁人……就嫁人,不要难为她……只要照顾好孩儿……我的儿子……”语音越说越低,至此已无声息。
靳青云菊香见他气绝,均甚为悲痛。靳青云道:“把他的尸身带回去,不能留在这!”菊香道:“嗯,我们快走!”正在这时,一大批贼兵在几个军官头目的带领下涌了过来,把靳青云菊香二人包围。靳青云热血上涌,冲着对方喝道:“来得好!”拾起一杆长枪,便往人群里冲去。众贼兵本想以众欺寡,瞧他气势汹汹,自身倒有些怯了。靳青云疾步而前,长枪猛然刺出,登把一名贼兵搠死。跟着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双腿接连踢踏。痛呼声中六七名贼兵被他踢毙,尸体横飞,撞翻多人。众贼兵一阵混乱,纷纷退开,待他落地,方一拥而上。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0 16:51:00 +0800 CST  
靳青云挥动长枪,在人群中连刺连扫。同时运起“无伤玄甲”,防护周身。他练的“无伤玄甲”还未到“坚甲永附,万刃不伤”的大成境界,必须特地运功,才能抵御刀剑,且仅能支持一会儿。不过眼下对付这帮贼兵,倒也足够。只见他在贼兵中强突猛杀,势若虎豹,所向披靡。众贼兵击到他便不容易,难得砍着刺着他一下,却如击在钢铁上一样,铿然有声,根本伤他不得。靳青云拳脚齐施,长枪挥扫,力道强劲,招招索命。一人被他击毙,尸体还会撞伤别人,致使自相踩踏绊跌。冲杀须臾,众贼兵已混乱不堪,惨叫哀嚎响成一片。
他搠死一个敢硬碰自己的军官头目,望见前边还有个头目在呼喝指挥,遂运劲飞掷出长枪。那头目眼瞅枪至,躲避不暇,顿被长枪贯穿,仰毙于地。那枪余势不竭,穿过头目身体,又刺中后面一个贼兵,钉在一座屋子的墙上,连屋子也轰然震塌。这边一众贼兵见靳青云凶悍如魔,又刀枪不入,吓得心胆俱裂,不敢再斗,纷纷转背逃窜。靳青云一直不忘留意菊香那边,瞥见有好些贼兵在围攻她,怕她有失,飞身过去相助。
菊香心中愤慨,加上靳青云就在不远,故而对这些凶恶的贼兵也不恐惧。见有人向自己攻来,便主动挥剑迎去。她使的剑法名叫“百绝剑法”,是靳天成从各个门派的剑法中挑取精湛招数集成,共三十六招,每一招皆能单独使出,部分招式亦可连贯,威力不容小觑。当下一招天禽剑派的“飞鹰腾空”,剑刺对方大腿,中途改往上削。她动作迅捷,最先一名贼兵不及反应,就被削中了颈部,惨叫一声,倒地毙命。后面的两名贼兵各持长枪,从两侧刺来。菊香横剑一削,轻易地把两杆长枪削断,挺剑刺出,结果了右边一人。收剑再刺,倏忽又把左方那贼兵刺死。
她这柄佩剑乃是靳天成所遗留,精钢打造,剑光森寒,亦算得是柄宝剑。贼兵杀到,兵刃一与她宝剑相触,无一例外,尽皆被断。片刻之间菊香已削断了十余把兵刃,并手刃了五六个贼兵。周围十几个人将她围住,不住凶言喝骂,只是惧她宝剑,未敢上前。此时靳青云飞跃而至,一拳一掌,击毙两人,跟着踏前一步,起脚把一个贼兵踢飞。他破开包围,正要去到菊香身边,忽觉左臂一痛,却是给一个贼兵的长枪刺中。他的“无伤玄甲”时限已过,这一枪刺到,登在他臂上戳了个伤口。靳青云喝了一声,左手抓住枪杆欲夺。菊香却抢先奔去,一招昆仑派的“野花三艳”,将那贼兵斩杀。
这处贼兵见那边死伤一片、争相逃命,也随之开始溃逃。不少贼兵惊呼大叫,使得其他人更加恐慌。一些受伤的贼兵倒在地上,不能起身,混乱之中活活被人踩踏。哀呼与骇叫不绝于耳,响彻夜空。
菊香靠到靳青云身边,贼兵畏惧他们,纷纷远避。菊香抓着他的胳膊大声道:“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靳青云抱着她道:“我没事,你呢!伤着没有?”他暗自有些后悔,刚刚过于冲动,没有照顾好菊香,她若是有个不测,可怎么办?菊香倒毫发未损,仅是沾了些血迹。靳青云问得她无事,道:“我们快走吧!这里杀不完!”菊香道:“好!我们走!”靳青云旋把封宁希的尸体抱起,同菊香往人少处遁去。村中贼兵乱成一片,只顾逃窜,全然不管二人。靳青云菊香出了村子,往之前那座庄子奔去。暗夜里方向认得不准,却是走偏了路,趋行了一个多时辰,方回到那座庄子。
二人奔行许久,均是十分疲惫。随便找间屋子进去,把封宁希的尸体放下。菊香功力较为浅薄,累的一进屋子就倒在地上jiao喘,好一会儿才道:“哎,云哥,这家……有没有死人啊?”靳青云找着灯点了,查看一番,在屋外的篱笆院里发现了三具尸体,两个是年迈的老者,一个是中年妇人。他进屋对菊香说了,道:“我们在这借宿一晚,不用怕!”先前庄内无人,空寂阴森,确是甚为诡异可怕。现情况明了,贼首也已被诛,就不怎么怕了。菊香应道:“嗯,不怕的。”顿了顿,摘下面巾,爬起身道:“咱们先换衣服,等会我给你弄吃的。”二人晚饭未食,俱是饥肠辘辘,菊香虽可忍受,但不愿靳青云挨饿,哪怕深夜,仍要设法给他做饭。靳青云不想多麻烦,道:“罢了,这么夜了,直接歇吧!”菊香不肯道:“不成,你累了这许久,怎么能再饿。你要饿一晚,我可睡不着觉。”解下包袱,去关上门,来解靳青云的衣衫。
他今夜拼斗,染了满身血污,实际仅是左臂受了一处伤。菊香给他脱下外衣,见衣衫被刀枪砍破多处,且染满了血迹,便道:“这衣服不要了吧,都砍坏了。”靳青云舍不得弃了,道:“这是你今年给我缝的,未穿多久,你洗了补一补便是了。”菊香微笑道:“我缝的破衣服你还舍不得丢啦?这个坏了太厉害,要补还不如再重新给你缝你件新的,别不舍得,再给你缝就是。”靳青云道:“好,听你的。”菊香给他把里衣脱下,见到他左臂上的那个创口,不禁“啊”了一声。他身上只这一处创伤,可菊香见了,仍是极为痛心。怔怔瞧着那个伤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靳青云瞧她如此模样,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疼惜,一把拥她入怀,亲吻安慰道:“好小菊,我没事,就是个小伤,你别哭了!”菊香哭道:“云哥你……你要当心呀!不然我怎么活呀……”靳青云抚她的背,柔声哄慰数语。菊香擦了眼泪,道:“我……我去给你做饭,你饿久了。”靳青云还以为哄好了她,不料她是惦记自己的肚子,要赶去做饭。他心下一阵温暖,只觉能娶到小菊真是天大的幸福。菊香拿了灯火,行到厨头,见柴米油盐俱有,便开始生火做饭。她把饭煮了,从柜里找出两个鸡蛋,下锅炒熟,见厨头里还有块干净豆腐,亦切块煎了。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子夜吃上了饭菜。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0 17:12:00 +0800 CST  
二人均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各自狼吞虎咽,把饭菜一扫而光。随后菊香端来烧好的开水,二人简单地擦了身子,换上干净亵衣,就在这家的卧房歇下。靳青云今夜杀贼,暗觉出手用劲过猛,不够妥当,躺在榻上思想一番,以后要多控制一些力道,不能无度施劲。次天上午,二人弄来一堆柴薪,将封宁希的尸体火化,葬在一个比较容易找的地方,以便他的亲友来寻。二人不愿在这庄内久待,葬了封宁希,即起行离开庄子。
今天下午有官差来庄内查看情况,并有大批宋军出动,搜捕逃散的贼兵。靳青云菊香半路遇了一伙官军,懒得多费唇舌,略略几语应付了。下午行至一个小村,在百姓家里借宿。二人原是计划去江南的平江、临安游历,而今受封宁希之托,便要前往鄂州兴汉派。其实相比美景胜地,靳青云更愿去与江湖高手一会。以后有了闲暇,再去苏杭游玩不迟。而菊香没什么想法,跟着丈夫去哪都成,不去苏杭,反倒愿意。
二人到镇集上买了两匹坐骑,问明去鄂州的路径,转道向西行去。第四天进入淮南西路的庐州。下午赶到梁县城内,在一家客栈歇脚。二人行路疲乏,一觉睡过了头,巳牌方起床梳洗。看天色不早,索性决定多歇一天,明日再上路。菊香想去街市逛逛,一吃完早饭,就拉着靳青云同往。二人出了客栈,来到一条十分喧闹的大街。菊香见此处商铺林立,货品繁多,立马过去细看。有想买的,就和卖家讲价。靳青云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瞧见一家店的脂粉不错,主动买了一盒送给她。
二人在街上半个多时辰,逛了不少店铺摊子。菊香买了两丈蓝色绸缎,准备给靳青云缝件好衣裳,另外只买了一点女子用的小玩意儿。二人瞧晌午已至,正待找个饭店用饭,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热闹声音,回头一看,却是一顶婚嫁的大红轿子,随行的人吹吹打打,好不招摇,引得路人们纷纷侧目。菊香瞧此情状,不禁过去细看,听路人们谈论,这是城中一位大官人的儿子娶亲,女方家也是书香门第。菊香自幼为父母卖入勾栏,被当作奴仆调教,此生只盼主人能待自己好些,哪还敢奢望风光出嫁?如今见这花轿精致华美,送亲队伍浩浩荡荡,路人百姓围观赞叹,不觉好生羡慕,望着轿子呆呆出神。
靳青云看她怔视花轿队伍,能猜到她的心思,暗暗有几分歉意。菊香好一会儿方回过神,见靳青云瞧着自己,微微心虚的道:“怎……怎地了?”靳青云一手揽着她,信步而行,问道:“心里甚难过么?”菊香摇头笑道:“这有什么,每个人命不一样。我能跟着你,已经算极好了。”靳青云道:“这彩舆和那些吹奏的我弄不了,没有法子,只是我有些后悔轻贱了你,让你受委屈了。”菊香忙摆手道:“不曾不曾,你待我很好,可没轻贱我。”靳青云同她走到人少之处,双臂圈抱着她。菊香环顾左右,道:“怎么了呀,别人看着我们呢。”靳青云道:“小菊,成亲是人生大事,我们草草就应付过了。先前随便地就和你好,也太委屈轻贱你了。”当年他少不更事,轻率的占有了菊香,现在想来,确是有些对不起她。
菊香听他说起这几年前的事,道:“哎呀!这么久的事了,我也没怪你呀。”靳青云道:“是我心里觉得对不住你,若是能从头来过,定要与你成了亲,再去洞房。”俯头吻了吻她的额,道:“小菊,以后我多待你好,你可别难过。”菊香瞧他神色郑重,语出真诚,心中自是十分感动,一头钻到他怀里,呢喃软语,说着情话。二人在街边亲密搂抱,好一阵方发觉不妥,赶紧离开此处。
二人找家饭店用过了饭,回去下榻的客栈。再住了一夜,翌日早晨结账而去。二人出了梁县城,往西南趋行,一天后到达庐州城。在城内一家大客店投宿,用饭之际,忽闻旁桌客人说起一件大事,乃是正道领袖兴汉派与南丐帮联合,要举办英雄大会,召集天下豪杰抗击蒙古。靳青云对江湖之事甚感兴趣,听得这个消息,不禁立即去旁桌细问。那桌的客人很是豪爽,见他来问,就把事情的详细对他讲了。
由于四川柳正明的叛变,局势一下子变的极为不利,兴汉郭掌门紧急联系南丐帮的沐帮主,要号召天下英雄为国家尽力。兴汉派领头,南丐帮负责传播消息。大会的地点设在边界随州,以便北方的豪杰过来。靳青云十分兴奋,问得随州就在襄汉一带,离鄂州不远,便决定改变计划,不去鄂州,直接到随州参加英雄大会。反正是给兴汉派送信,去随州找他们亦是一样。
二人自庐州往西,昼行夜宿,向随州赶去。经过安丰军,黄州,德安府,九月下旬来到京西南路的随州。这期间菊香每日有空就替他缝制新衣,行至随州,靳青云已穿上了菊香新作的绸缎长衫,整个人更显得雄姿英发,神采飞扬,出众不凡。此时随州境内的江湖豪客甚多,一路上能瞧见不少劲装结束的男女。二人稍作打听,很容易问到了大会的地方,与多名豪客一齐前往。
大会之处在随州东南,是一座废弃的大寺庙。多年前庙中和尚逃避战祸走了,南丐帮便占据这里,作了随州本地的分堂。而今举办英雄大会,南丐帮便清理了此处,作为大会的地方,并在此周围多多搭建帐篷,以供参加大会的豪杰住宿。靳青云菊香同六七名豪杰行至废庙附近,即有南丐帮与兴汉派的弟子来迎。众人有马的纷纷下马,随他们往寺庙行去。
兴汉派传承三百余年,名震天下,享誉武林,凡江湖中人,大多数都对兴汉派怀有敬意。与靳青云同行的这批人皆甚仰慕兴汉派,前行之际,不住与三个引路的兴汉弟子客套,对那三个丐帮弟子则不理不睬。靳青云听得兴汉派郭掌门,殷女侠,宋大侠皆在此处,正想问问谭宁松是否也在,忽见前边趋来一人,相貌丑陋,面带微笑,正是与靳青云相识的“丑颜剑客”谭宁松。
他暂放马缰,抢上前几步,唤道:“谭老兄!”谭宁松一见是靳青云,笑道:“咦,靳小哥!你也来了,甚好,甚好!”加快步子,到靳青云身前,亲切与他寒暄。靳青云道:“我听说兴汉派办英雄大会,心想这么大的盛会我可不能错过,于是加紧赶了来了。”菊香牵着两匹马过来,向谭宁松打了个招呼。谭宁松微笑道:“靳夫人!有礼有礼!”菊香听到这句“靳夫人”,不禁喜悦而笑。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0 17:15:00 +0800 CST  
靳青云欲说封宁希之事,道:“谭老兄,我有个事告要诉你。”谭宁松此次出来是为迎客,不好和靳青云多谈,道:“不急的话,且等一会儿!”靳青云道:“不急,待你有暇再说!”谭宁松遂去与那同来的一众豪客见礼,客套完毕,即与靳青云夫妇脱出人群,走到一边。靳青云怕外人听去不妥,用密音之法把语声汇成一线,送入谭宁松耳中,告诉其封宁希身亡之事。谭宁松闻得封宁希亡命,面色立即大变,待听完封宁希临终所言,与他为义追杀贼首的事情,又悲痛、又欣慰的道:“好兄弟……他干得好……”语声哽咽,双目淌下泪来。
三人在庙外的空地,周遭没有旁人。谭宁松低首哀痛了片刻后,用袖子拭去泪水,抬头对靳青云道:“劳烦小哥了,还要去见见我掌门师伯。”靳青云道:“正想拜见郭掌门,请老兄带我去!”随即谭宁松带二人进了废庙,将马匹交给弟子看管,对二人道:“我要去找掌门师伯,你们是暂在此地等我,还是先去歇息?”靳青云见院内聚了许多豪杰,笑言谈论甚是热闹,便道:“我们在此等你吧。”谭宁松由他的意,让二人在此稍等,迳自去后面找掌门师伯郭恕人。这寺庙的前院非常广阔,上百人在此一点都不拥挤。靳青云拉着菊香走到一处角落,听群豪聊天,多是说的国事,人声杂乱,也听不清什么。目光扫过人群,又看到两个认识的人,是上次与谭宁松一起的邝哲与郭杰,便同菊香过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俄顷谭宁松快步而来,引二人穿过一重天井,到寺后一个僻静的院子。兴汉派二三十人聚在这里,站成一个半圆,向着三人来处,各个都面有悲色。谭宁松为众同门介绍了靳青云夫妇后,伸臂引向众人中间那名负着双枪的男子,道:“这是敝派郭掌门!”二人定睛看去,只见兴汉掌门郭恕人相貌俊伟,高雅清贵,神情肃穆,一脸正气。靳青云听祖父说过,兴汉派有四大绝技,分别是“天穹剑”、“龙虎刀法”、“裂石十七式”,和“毒龙枪术”,郭恕人既使双枪,自是精通的“毒龙枪术”。其实兴汉派历来注重剑法,之前每代掌门均是使剑,第十二代郭恕人乃是头一个使双枪的掌门。
二人向郭恕人拱手作了一揖,对方立即还礼。谭宁松跟着介绍左边那个须发灰白,身材颀长的老者,乃是封宁希的恩师阴恕田。之后引向阴恕田身旁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是阴恕田的妻子,女侠殷恕真。再是宋宁诺、莫宁延、荣宁照等几个重要的十三代弟子。见礼毕了,靳青云夫妇便把封宁希身亡的始末详细讲述,有问必答,知无不言。众人听罢,均是悲痛不已。前阵子柳正明叛国,不少兴汉弟子被害,众人的哀伤尚未淡去,如今封宁希又死于贼手,对众人的打击可确实不小。郭恕人忍着悲伤道:“不……不愧是我兴汉门下!”对殷恕真道:“须派两个弟子,把他的尸骨带回来安葬!”殷恕真点头道:“我省得,会尽快派人去。”
封宁希是阴恕田的爱徒,众人之中,要数他最为痛心。只是阴恕田素来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并未表露什么。倒是众年轻弟子难抑哀痛,哭泣悲叹不止。一人流着泪赞道:“那狗贼杀的好!封师哥真英雄!”一名女弟子哭道:“封师哥死都死了,好什么好。”殷恕真正色道:“宁希为义杀贼,虽死犹生!倘是贪生惜命,畏怯怕死,却与死人无二!”宋宁诺道:“说得不错!狗贼虐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换作是我,也一样会追去!”
靳青云菊香把这噩耗带给兴汉派,心中也不好受。说罢事情,就先告辞离去。谭宁松亲自给二人安排了一间帐篷住宿,黄昏时又来带二人去用晚饭。旁人瞧靳青云菊香和谭宁松走在一起,料想二人不是等闲之辈,纷纷过来询问见礼。谭宁松含笑介绍,不提“藏龙隐士”,只说靳青云是高人之后。旁人因谭宁松之故,均对二人高看一眼,靳青云虽无名头,也当他是个人物。
靳青云见别的豪杰频频过来客套,看得出是沾了兴汉派的光,心下一凛,暗想:“我与兴汉派实则没什么交情可言,仅仅是认识谭老兄,带了个信儿过来,可得谨慎一些,免得丢人。”想起祖父曾说世上多是庸俗之人,顽固不化,见识短浅,吾辈不用在乎他们。又想道:“嗯,我也不要旁人看得起,我怎么样旁人定不了,他们尊敬也好,不尊敬也罢,我只要不做错便是。”
做饭的厨房在废庙后院,群豪人多,便拆了院墙,聚在厨房周围的空地吃。饭菜皆经过南丐帮与兴汉派的严格查验,可以安心食用,决不会有蒙古奸细下毒。谭宁松上次与五名好友离开苍山,不久就听闻了柳正明反叛的事情。接到师门召集,遂同五名好友一起赶来。王仇邝哲等五人皆与靳青云夫妇认识,当下和二人聚于一处,一同用饭。几人有说有笑,边吃边聊。屈武语如连珠,口沫横飞,不断辱骂柳正明,言语尽管粗俗不堪,听来倒也有趣。骂过了柳正明,又骂三大教门。菊香笑道:“现在此地有这么多人,可不用怕龙腾会来了吧!”屈武道:“他敢来!来了叫他知道‘死’字儿怎么写!”郭杰笑道:“有兴汉郭掌门在这坐镇,八思巴来了也不用怕!”笑容微微得意,似乎因为郭掌门与自家同姓。屈武道:“你无极门出来的,笑个屁!”
几人晚饭后无事可做,仍在此谈话闲聊。其间不时有相熟的朋友过来,同几人闲话。屈武邝哲等人讲个不停,一会儿说自身的经历见闻,一会儿说近些年的大事。只有王仇性子沉闷,半天才搭上一两句话。这般聊到亥初,方各自去歇。
靳青云菊香由是在此地暂住下来,每天除休息之外,便和邝郭等人闲聊。他对各大门派,和江湖高人十分好奇,总是询问这些。邝郭等人也不忌讳,知道的全告诉了他。一段时日过来,靳青云对江湖知悉不少,各大门派,地方势力分布,诸多高人隐士等等,均有所了解。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0 17:17:00 +0800 CST  
七 大会

柳正明本是宋之名将,深知宋国虚实,若是其帮助蒙古南侵,对宋可是极大的威胁。郭恕人与众同门和其他门派的首脑商议,决定要尽快北上,刺杀柳正明,不单是为国家除此隐患,亦要为死于其手的抗蒙豪杰报仇。此事宜早不宜迟,各派首脑商议决定,十月初十推兴汉掌门郭恕人为英雄盟主,率领群豪中的一批精英北上,刺杀叛徒柳正明。而丐帮沐帮主则为副盟主,仍在此地主持,等待其他豪杰慢慢汇集。毕竟南北往来需要时间,英雄大会刚开不久,很多豪杰尚不能赶到,自然不能匆匆结束。为防有蒙古军队侵入,南丐帮特地在襄阳府准备了另外一个大会地点,一有危险情况,群豪可以马上转移。
兴汉派名声极盛,这次召开英雄大会,大江南北无数豪杰纷纷前来,每天都有许多人抵达,至九月末,已聚集了五六百名豪杰。南丐帮弟子加紧搭设毡帐,购置米粮酒肉,以供群豪食宿。与此同时,四川的宋军主力开始向柳正明部叛军反攻,要夺回潼川府路的失地。
九月底这天,无极门的豪杰到了大会地点。兴汉派几名首脑,与南丐帮沐帮主接得通报,便来前院殿里会见。谭宁松亲去庙外,引着三男一女四人行入废庙的院子。只见那四人的穿着十分华美精致,锦衣玉带,金丝绣边,与寻常的江湖豪杰大不相同,一走过来,立时吸引许多目光。四人中行在前边的是个高瘦男子,年约不惑,面貌粗黑,双眼中精芒隐现。身后跟着两名少年,一名女郎,均在二十岁左右。邝哲郭杰等人皆在前院闲聊,见到那四人行来,郭杰动容道:“是无极门的人,那是我方师兄!”邝哲瞧着那高瘦男子,道:“可是‘天目雕’方保义?”郭杰点头道:“不错!”
屈武道:“快看!那小娘子漂亮的紧!”随在方保义身后的女郎并未蒙面,定眼瞧去,但见她生得极为貌美,鹅蛋脸儿清丽端庄,面如凝脂莹润透红,配上一身锦衣,更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来此的群豪中也有许多漂亮女子,但跟这女郎一比,都要逊色不少。邝哲不住点头,赞道:“绝色!绝色!我邝某人还是头次见这么美貌的女子!”屈武问道:“老郭!这娘子你识得不?”郭杰摇头道:“我不识得!我出师门出的早,怕是那时她还没入门。”屈武瞧邝郭二人面有痴色,道:“你俩想什么?想个屁!你俩这副模样,破锅碎罐似的,还想人家?我老屈说实话,未娶老婆的英豪里面,就兴汉的莫大侠配得上人家!”
邝哲的师兄屠永此时正好在旁,闻言道:“不错,屈兄弟这话倒是实在。”屈武笑道:“我说话向来实在!”屠永道:“莫大侠人中龙凤,兴汉也是正道支柱,这小娘子若未婚配,倒是与莫兄弟十分合适。”他比较关心莫宁延的婚事,巴不得莫宁延早早娶亲,不要再与陆宁如这样冷淡相处。郭杰道:“别光看女的,那个少年也甚俊俏!”两个少年中,右边那少年容貌英秀,粉面朱唇,为精致华服一衬,愈显得玉树临风,俊美超凡。相比较下,左边那少年样貌微丑,一眼便略过了。孙长吉道:“嗯,确是一个美少年!”屈武道:“俊什么俊,女里女气,跟个娘们似的。”郭杰道:“像女子怎么了,人家确实生得俊美!”屈武道:“男人该有男人的美,我生得不丑吧,若是一个女子似我这般,算怎么回事?”他头大脸黑,广额阔口,按男子的标准勉强算是威猛,不能说丑。但女子若是生成这样,可就不大好见人了。邝哲忍不住拍腿笑道:“那就是母夜叉了……还怎么嫁人……”
这座废庙的大殿较为完好,未有什么破损。南丐帮弟子搬走佛像,打扫干净,设上数排座椅,作为分堂的大厅使用。而今举办英雄大会,这里便成了群豪们主要的聚集之所。当下郭恕人、阴恕田夫妇坐在左首座位,宋宁诺、莫宁延二人立于他们身后。右首坐着南丐帮沐帮主,左执法长老金生尧,后面侍立着几名精锐弟子。谭宁松将无极门四人引入,郭恕人、沐帮主等人便起身与之见礼。殷恕真微笑道:“方大侠名震南方,我等久仰威名,今日得见,大是幸事。”兴汉派中,郭恕人性格恬静,略有口吃,不善言辞。阴恕田寡言少语,更不用提。倒是殷恕真举止大方,谈吐文雅,口才流利,是以平常会客,多由殷恕真与对方客套。
方保义淡淡笑道:“殷女侠抬举了!抬举了!区区微名,不足挂齿。”方保义轻功高超,双目敏锐,故得外号“天目雕”,在南方名声不小,是无极门内数得上的高手。但在兴汉派众高手面前,他“天目雕”这点名头也算不了什么,故表现得很是自谦。他与郭恕人、沐帮主等见过礼后,便叫同来三名弟子拜见众人。那三名弟子随即上前,向兴汉派、南丐帮众人行礼。三人互报姓名,那俊秀少年唤作龙羽,微丑少年唤作蒋剑平,美丽女郎名唤任雅君。殷恕真笑道:“三位或是英挺俊美,丰神如玉,或是明艳照人,秀外慧中,将来定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后生可畏呀!”她见龙羽与任雅君容貌出众,不由得出言赞美,不好略过蒋剑平,所以连在一起夸了。
龙羽面上微露一丝得色,谦虚说声:“谬赞。”蒋剑平晓得不是夸自己,微笑谦辞应付。任雅君一双美目正打量着郭恕人身后的莫宁延,闻得夸奖,略微害羞的道:“前辈夸奖了。”随后众人落座,方保义坐于左侧下首,龙蒋任三人站在他身后。郭恕人道:“陈门主……没有来么?”方保义道:“师兄正在精研一门武功,无法前来,所以特派我来此相助郭掌门。”郭恕人之前亲自修书与无极门陈门主,请其出力抗蒙,助国家渡过这个难关,没想到无极门还是只派了这么些人,他心中颇是失望。与师兄阴恕田对视一眼,目中均流露出不快。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1 17:19:00 +0800 CST  
殷恕真倒是料到了这个结果,微笑道:“眼下蒙古势大,又逢柳贼叛变,国家实已危如累卵。若是我等力有不足,还望方大侠修书请陈门主务必前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方保义微笑道:“殷女侠说的是。我无极门一直尽力抗金抗蒙,多年来捐钱捐粮,也不知捐了多少,若蒙古人真的大举侵入,无极门上下自当与朝廷共存亡!”两人说话之际,龙羽瞧见郭恕人、阴恕田面色微沉,似乎对自家甚不满意,暗暗不禁有几分着恼。他天资出众,心高气傲,早就对正道第一的兴汉派不服。加上会过几个兴汉派的庸手,故而心下对兴汉派怀有成见,认为都是沽名钓誉、有名无实之辈。暗想今番英雄大会,自家能来就算给你面子,有什么资格要陈门主亲临?
龙羽暗暗气恼,面上不觉表露了轻蔑之色。众人不曾注意,宋宁诺却是发现了。若是以往,按他的性子必定忍耐不了,但是眼下国事为重,不能开罪无极门,只好当作不见。众人客套寒暄了数语,谭宁松便带方保义四人前去废庙外面,给他们安排住宿。郭恕人待四人走远,叹道:“我本指望无极门能大举出动,没想到只来了四个人,无切肤之痛,便不肯尽力。”沐帮主道:“郭掌门,此次还是要仰仗你们哪!”来参加英雄大会的豪杰数量甚众,但真正算是一流高手的没有几个,要潜入北方刺杀柳正明,看来主要还得靠兴汉派的力量。郭恕人道:“沐兄言重了,我……我兴汉派名声太大,不免使同道不快。”
兴汉派誉满江湖,是公认的正道第一。江湖上不论哪个门派,哪家高手,在兴汉派面前都仿佛要矮上一截。倘若无极门主此次来了,也不可能凌驾郭恕人之上,最多当个副盟主。名家高手多有傲气,如此情况,别人自然不愿意来。不过兴汉派名气虽大,对江湖同道还是很尊敬的,不会恃才傲物,轻视旁人。此次与南丐帮共同举办英雄大会,兴汉上下没有半点失敬失礼之处,就是怕事情敏感,惹人不悦。沐帮主道:“人皆重名利,这却也难免,只盼大家以国家为大,齐心协力抵抗蒙古鞑子。”殷恕真叹道:“话是这么说不错,但真的要抛却自身名利,可比什么都难,孤身一人还好,牵连门派家族,顾及就更多了。”顿了顿,笑道:“要都向你沐帮主这么好相处,事情就好办了!”沐帮主微微一笑,道:“国事面前,别的都不重要,自个儿抓些虚名、小权小财,国家却败了,有甚作用!”众人又谈了一会儿国事,语气中充满忧虑。宋宁诺也不提刚刚龙羽的不敬,只当未曾有过。
方保义到来的消息很快传开,群豪见雄踞岭南的无极门只派了这么点儿人过来,私下里议论纷纷,说无极门太过自私自利,国家危难,都不大力相助。众兴汉弟子亦对无极门甚为失望,一群人聚在住宿的院子,谈论着这件事。一名少年弟子道:“掌门亲自写了书信送去,可结果只来了四个人,听说上次江西的鲁老英雄做寿,无极门去了不少人,这次国家大事,反只来了四个,还不如不来呢!”另一弟子叹道:“唉!无极门这确是太不道义了。”年轻的十三代女弟子桂芳鄙夷地道:“无极门只知自肥,在南方名头响呀,可除了生财,除了抢地盘,什么也不做!如此自私,当真令人齿冷!”
旁边一个青布衣衫,颇为俊秀的佩剑少年道:“芳师姐,无极门在广东也常做善事,帮过不少穷百姓!”他姓赵名翊,是鄂州小少林的俗家弟子,因兴汉、小少林两派关系极近,他从小就常与兴汉弟子一起,彼此熟稔,有如一家。桂芳哼道:“做些善事就了不起了?他们占地盘,弄势力,做生意,不知捞了多少钱,救几个百姓算的什么?还不是赚些名声,只怕还不到黑钱的一半!”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比较老成的唐昆道:“师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凡江湖门派帮会,大多数都有见不得人的钱财进账。便是说没有,旁人亦不会轻信。但对于正道大派,这种事不能明说,口头上得承认对方钱财干净。只有兴汉派行为正义,声誉极佳,江湖同道相信没有黑钱。
桂芳道:“我不就在这里说说,你们若去外面讲,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赵翊道:“这话不对,不可把人往恶处想!”桂芳道:“人尽皆知的事,怎么不对了!”瞪着赵翊,道:“我哪里说错了?你说!”赵翊被她逼问,呐呐说不出话。他与桂芳乃是情侣,因他性格敦厚,而桂芳比较刁蛮,平时相处总是他让着桂芳。年龄虽比桂芳大,还是唤她做师姐。这下被她逼问,也不好正经给她说道理。唐昆瞧桂芳又跟赵翊使性儿,便帮他解围道:“你也算是长辈了,当着大家的面,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一名十四代的弟子亦笑道:“是啊,师姑,你可是长辈啊。”桂芳哼了声,道:“少捧我,咱们行的端正,若不是眼下情况堪忧,这话当着无极门的面我也敢说!”赵翊一脸苦笑,若是桂芳当无极门弟子的面说这个话,不动手打起来才怪。
兴汉派对弟子行为管束较严,一般不会私下非议别人,这次实是气愤难平,才禁不住指责无极门。旋而郭恕人等人回来,告诫一番众弟子,让他们互相转告,目下千万不可与无极门或是别的同道有什么口角冲突,否则定当严惩。众弟子肃然应命。桂芳今天心直口快,犯了门规,她不愿隐瞒,于是主动向众师长承认请罚。殷恕真嗔道:“你这女子,真不让人省心!”桂芳道:“无极门太过自利,我忍不了,索性把大家想说的话也一并说了!反正也不去外边说,没有旁人听见。”其实众弟子多数对无极门不满,她刚刚几句话,也是说出了其他弟子想说又不敢说的话。殷恕真道:“你自己想说,别扯上大家!”知道这弟子素来直率,念她主动请罪,便罚她去外面站岗两日,以做惩罚。
黄昏之时,群豪汇集庙后用饭,三五成群,议论不休,皆在说着无极门的事。或是评论任雅君与龙羽的相貌,或是在指责无极门不为国家出力。方保义四人过来,群豪有的停止、转变了话题,有的减小声音仍在议论。谭宁松邝哲等人在边缘角落处用饭,靳青云夫妻与他们一起,周遭并无旁人。谭宁松瞅着那边人群里的任雅君,跟王仇打趣道:“你看那小娘子,生得多美,老哥我去给你说亲怎么样?”王仇哂然道:“你去,丢人了,可别提我。”大家皆来起哄,屈武笑道:“去!不去便不是好汉!”邝哲笑道:“谭兄去!王兄一表人材,功夫也好,怎么不敢去!”谭宁松是说着玩的,哪敢真去?道:“你们两个如此来劲,你们替我去好了!”孙长吉道:“谭兄你出的主意,怎地反倒怯了不成!”郭杰道:“你们别逼谭兄了,莫看他平时像条汉子,甚也不怕,可见了漂亮娘子,那腿都发抖,站不稳,你逼他去,保不准就吓晕在了人家面前!那可丢人喽!”邝哲捧腹笑得道:“不错,不错!可别给谭兄吓出什么毛病,以后洞房里不利落!”众人包括谭宁松在内均笑成一团。
菊香瞧见任雅君雍容端庄,美丽绝伦,暗暗不觉自惭形秽,身旁众人哈哈大笑,她却没甚兴致,静默半晌,忍不住对丈夫道:“哎!你说那娘子生得美么?”靳青云知她心思,微笑道:“她再美再艳,也跟我没甚干系,过了这几十年,再美也不美了。”谭宁松笑道:“弟妹别想那些,她美不打紧,弟妹你将来生个漂亮女郎,比她更漂亮!”邝哲道:“我们不过说些笑话,你可别太当真了!”菊香心中郁结消去,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1 17:23:00 +0800 CST  
这处众人说笑之际,那边方保义四人正在与一些江湖朋友客套寒暄。无极门乃是正道大派,大江以南,名声仅次于兴汉。各大门派多与无极门有些往来,“天目雕”方保义一到,便都来与之见礼。方保义等人站在人群中央的一块空地,尚未得空领取晚饭。刚刚同几名少林僧见过礼,又走来了两名中年蓝袍道士,一旁有人介绍道:“这两位是全真派的,志功道长,志楚道长!”那志功道长江湖上无甚名头,但观其仪表气度,亦不会是无实之辈。那志楚道长人称“神算子”,精通周易,擅长卜算,武林中名气不小,方保义倒是有过耳闻。
那几名少林僧合十为礼,便即离开。二道与方保义四人见礼,志楚道长微笑道:“小道全真志楚,久闻‘天目雕’侠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方保义谦辞道:“方某区区微名,道长如此抬举,实在汗颜。”志功道长道:“贫道数位同门皆在蜀地为柳贼害死,仅志楚师弟一人侥幸脱难。重阳宫闻得兴汉派召集天下英雄抗蒙,便派了贫道前来。”少林、全真两派地处蒙古境内,不能太明着助宋,只是派些精英弟子前去。近年宋蒙于川蜀大战,少林全真两派的精锐弟子俱在蜀地,柳正名叛变,两派僧道俗三十余名精英皆遭毒手,只有全真派的志楚一人逃脱。
方保义闻言微讶,道:“哦?志楚道长自川蜀而来?”志楚道长手拂颏下五绺长须,笑道:“小道习惯卜卦,当天预感不妙,便卜了一卦,却是个大大不妙的‘坎卦’!小道笃信此道,既知最近将有危险,便找机会藏了起来,果不其然,躲了这一劫!”方保义等四人均觉神奇,志功道长叹道:“可惜没能救得其他英雄脱难。”志楚道长道:“事有天定,莫可强求,师兄也不必太过悲痛。”神情洒脱,并无什么悲痛之意。方保义好奇的问道:“敢问道长,可有算过我大宋之运?”志楚道长捻须微笑道:“小道时常为国家卜算,均是吉卦,目下我们虽然艰难,但必定否极泰来,转危为盛!而蒙古亢龙有悔,定然盛极而衰!”方保义喜道:“如此便好!”
双方简单说了几句,志功志楚两人就去厨房外面取食物。成都天禽剑派、湖南洞庭会、福建快剑门等门派帮会相继来与方保义见礼寒暄。龙羽瞧这么多人陆续来说废话,暗暗颇是不耐。等了一阵,终于应付完毕。正快步前去拿饭,突听旁边有人小声鄙夷道:“为国不肯出力,说废话套关系却卖力的很,这无极门当真厚颜无耻……”龙羽耳目灵敏,周围人声虽然嘈杂,这句话仍听得的清楚。他本就傲气,哪听的这个话,登时心中大怒,面上变色。那说话的大汉不知被他们听见,还在嘀咕:“若蒙古鞑子打到广东,你也就知道那滋味儿了……”
龙羽呼吸间已循声找到那人,左手一甩,飞掷出一物。那大汉大叫一声,双手抛了食物,紧捂着嘴,渗下一滴滴鲜血。龙羽骂道:“要你这狗嘴再吐秽语!”附近群豪齐是大惊,纷纷向后退开,瞧着无极门四人与那大汉。方保义知道龙羽惹了事,严声斥责道:“你做的什么!”那大汉对着手掌吐出两颗门牙和一小块碎银,含混不清的骂道:“小畜生……×种……”刚刚龙羽掷来一块碎银,从正面打到,击穿他的上唇,打下了两颗门牙。
龙羽听他还敢不敬,道:“狗王八!你再说一句,小爷弄下你满口牙来!”方保义指着龙羽喝道:“够了!你要反天不成!”任雅君蒋剑平赶紧拉着龙羽,后者一甩胳膊,状甚桀骜。附近群豪瞧此情形,登时喧声大作,你一言他一语,指指点点议论了起来。这事虽是那大汉言语不敬在先,但群豪大都未曾听见他的辱骂,只看见他被打的唇破齿落、满口是血,且龙羽还恶言恫吓。在场数百名豪杰多半对无极门怀有不满,当下纷纷围拢来非议龙羽,指责其下手太毒太过。便有人说那大汉的不是,也是轻轻几语带过。
那大汉功夫平常,且无势力,眼瞧群豪大多帮自己说话,于是道:“在下无名之辈,惹不起大名鼎鼎的无极门!今日众位英雄皆在此处,是非自有公论!”说完向四周一抱拳,迳自离开。群豪见他不辩一语,更是为他说话,斥责龙羽不该。龙羽恼怒之极,甩开两名同门,对着前方非议的群豪喝道:“你们说个什么!拿小爷怎么样!”方保义走去一把扣住龙羽的肩膀,微微施力,森然道:“小畜生,你再说一句试试!”龙羽肩膀疼痛,看着师叔方保义,忍着怒火,低头不敢再有言语。人群中先后跃出两人,乃是兴汉派的“言出必践”宋宁诺,与“丑颜剑客”谭宁松。宋宁诺皱着眉头,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方保义忙歉然道:“敝派弟子没有规矩,惹了麻烦,还请宽宥。”江湖上“言出必践”的名头可要比“天目雕”响亮的多,宋宁诺纵非兴汉的掌门长老,方保义也是十分的恭谨。
宋宁诺瞧了龙羽一眼,道:“年轻人别太容易发怒。”谭宁松虽不清楚事情缘由,亦能猜得八九不离十,道:“想是那位编排了什么,这个小哥忍耐不住,方才出手,也不能全怪这位小哥。”龙羽道:“就是……啊……”方保义五指一紧,龙羽肩膀剧痛,一句话说不下去。周遭群豪也知道是那大汉不对在先,一人道:“确是不能全怪他,可他下手也忒狠了!”另一个老者道:“刚则易折,少年人如此刚烈暴怒,将来要吃大亏!”众人言语不迭,话声杂乱,多数仍是指责龙羽。一些与无极门有交情的门派帮会想为龙羽说话,亦被人声淹没。谭宁松微笑道:“事已至此,再说全无益处,那兄台的牙也长不回去,大家别说了,各自用饭吧!”宋宁诺道:“大伙儿别说了,多说无益。”几个门派帮会的首脑见宋谭出言打圆场,赶紧开声附和。兴汉派江湖上声望极高,宋谭二人这么一说,群豪也就依言散开,接着用饭。
方保义暗自松一口气,若是平常,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可眼下周围数百豪杰,又有兴汉高手在场,龙羽惹下麻烦,自己如何护得了短?好在宋、谭二人及时出面,劝散了群豪,否则这事还真不太好收场。方保义向宋、谭道过歉,领了晚饭,便带着龙羽和蒋任三人回去住宿之处。严厉责备龙羽一番,罚其三日不准外出,待在宿地反省思过。
赵翊桂芳等年轻弟子均聚在人群边缘用饭,见那龙羽如此桀骜,心中都是有气。桂芳咽下一口馒头,压低声音道:“宋师兄怎不教训教训那个小子,气煞人了!”一名年轻弟子边嚼边道:“宋师伯……不教训……他们自己也会教训他的。”赵翊今日听桂芳斥责无极门,知道以她的性子将来八成会与无极门冲突,心中颇是为她担忧。此刻见那龙羽本领了得,轻易在人群中找出说话之人,不禁暗暗惊骇,生恐那桂芳也会被这么击落门牙羞辱,忧心的劝道:“芳师姐,无极门本领不低,你可别随意惹他们!”
桂芳知道赵翊在意自己,便故意板起脸问道:“你怕是吗?”赵翊道:“我……我怕你吃亏呀!”桂芳道:“那倘若他们跟我动手,你帮我不帮?”近处几名弟子瞧桂芳又在拿赵翊开心,亦不说破,都含笑瞧着。赵翊单纯老实,若是回答帮,恐桂芳更大胆地去惹别人,若是回答不帮,她马上就要使性儿,这该如何回答?桂芳看他沉吟不语,道:“好啊!你怕他们,那以后别跟我好了!”装作恼怒,拿个肉馒头大啃大嚼。赵翊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怕他们,我是怕你吃亏。”桂芳暗自欢喜,脸上仍不转色,道:“那你帮不帮我!”赵翊道:“那只得帮你,只是你别无故去惹别人。”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1 17:26:00 +0800 CST  
桂芳道:“那别人要杀我,你怎么办,去不去拼命?”赵翊道:“那……自是要和他们拼命……”一名年轻弟子禁不住笑道:“我忍不下去了……”桂芳作势要打,笑骂道:“笑你个头!”赵翊瞧大家皆面带笑意,呆了一呆,方知是桂芳又开玩笑。他亦不在意,和大家一样欢笑。桂芳拿着赵翊的手,轻轻抚摩两下,嫣然笑道:“你放心啦!我哪有那么傻!若是吃亏,才不会好端端去惹别人。”赵翊右手被她轻抚,只觉她柔荑温软,细腻无比,心中说不出的舒服。见她笑容娇美,又甜又俏,星眸如波,梨涡浅现,更是看得痴了。桂芳嗔了声“傻样”,他才回过神,傻笑着继续吃馒头。
方保义怕再生什么事端,这日之后,总与三名师侄待在宿处,除用饭外几乎不出来走动。来参加英雄大会的豪杰愈聚愈多,到十月上旬,已聚了千余人。南丐帮一个厨房供应不来,又设了另外一个厨房炊食。众豪杰整天在一起用食聊天,自然免不了小磕小碰,只是一来国事为大,二来有兴汉派坐镇,倒未出过什么大事。
一晃到了十月初九,离英雄大会仅剩一日。由于废庙豪杰太多,高声谈笑,甚是吵闹,屠永邝哲便同郭杰等人去庙外清静之处漫步。这几日天色阴沉,却不下雨。临近黄昏,苍穹更是暗沉,犹如一块巨大的暗幕笼罩在上方,冷风吹过,寒意浓重。屠邝郭几人四下远眺,边走边聊,说些趣话。正在讲怎么给王仇说亲,突见前方身影飞掠,一人凌空虚纵而来。几人均是一讶,郭杰道:“这人看来倒是个高手!”屠永瞧那人的轻功身法与本门“云中游龙功”颇为相似,喃喃道:“难道是昆仑山来的?”那人速度奇快,须臾来到几人近处,乃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俊朗男子,向几人抱拳行礼道:“几位兄台,这里便是英雄大会的所在了吧?”几人还礼,邝哲道:“不错,那边庙内就是。”
那人微笑道:“我听闻初十开始大会,便急行赶路。好在赶到了!”屠永见此人样貌陌生,素未谋面,便问道:“看兄台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敢问怎生称呼?”那人微笑道:“承蒙兄台夸赞,小弟姓章,贱名凤道。”几人微微一惊,想不到此人竟是有名的“南天孝侠”,难怪身手了得。郭杰笑道:“原来是章大侠,久仰大名。”几人皆道“久仰”。章凤道道:“各位抬举了,小弟慈母在上,本应在乡奉养,但现下柳贼叛变,国家危难,也当为国略尽绵力。”他是广东英德府人,自幼孝顺,以孝闻名,人称“南天孝侠”。因要照顾老母,平常行侠总不出广南东路,所以并不去北方抗击蒙古。然而如今柳正明叛变,潼川府路十五军州易帜归蒙,国家形势异常危急。章凤道闻得兴汉派召集天下英雄抗蒙,便决定前来随州,为国家尽一份力。
邝哲道:“忠孝难两全,章大侠有此为国之心,已令人钦佩!”章凤道与几人寒暄数语,便往废庙去了。他走远后,屠永道:“他所使轻功与我昆仑的‘云中游龙功’十分相似,我还以为是昆仑弟子,却原来是‘南天孝侠’。”邝哲道:“据说章家是家传武学,有一门轻功叫‘神行游’,这么看来,这门轻功恐怕是从咱们的‘云中游龙功’而来。”昆仑派“云中游龙功”能够飞身虚踏而行,动作迅快流畅,犹如云中遨游之龙,故有此名。只是此功传承多年,不免外流,除昆仑派之外,江湖上有不少人懂得此功精意,稍加变动,就成了自家的绝技。
武功半学半创,精益求精,自成一家,这在江湖上倒是常事,屠永邝哲自不会妄加指责。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瞧差不多要开饭,就回废庙去了。
黄昏时分,群豪分聚两个厨房外面,依次领取食物。人头攒动之间,突听一个丐帮弟子大声唤道:“莫大侠!兴汉莫大侠可在?有你的信!”莫宁延正好在这处等着拿饭,闻得唤声,立即走去找到那弟子,道:“什么信?有我的信?”那弟子不认识他,问道:“敢问是兴汉的英雄么?”莫宁延道:“我正是莫宁延。”那弟子于是递过一封信笺,道:“小人本在外头巡查,蓦地里这封信飘在了面前,我捡起一看,见是你们的,便赶紧给送了来,你既是莫大侠,便交给你了。”说完恭敬作揖退走。莫宁延好生诧异,见封皮上写着“兴汉莫宁延亲启”,就走到角落拆开阅看,却见信笺上只写了两行字,第一行是“有危险尽快离开”,第二行是“你本性善良,与他们为伍,只怕也是被逼的”。他看到这两行字,心中震惊不已,怔了怔后,顾不得吃饭,急忙去找掌门师叔。
兴汉三名首脑正在前院殿里,与沐帮主、方保义等各大派豪杰商议英雄大会和北上锄奸之事。此关乎国家,别的门派豪杰怕靠不住,所以只与无极、少林、全真等大派之人商量。莫宁延匆忙而来,将信递给掌门。郭恕人见到这纸信笺,惊道:“什么危险?这是谁给你的?”明日即是重要的英雄大会,以“声镇江南”郭恕人的修为,陡然看见这纸信笺,也不由得不惊。在场众人见郭恕人面露惊色,均暗自诧异。莫宁延道:“我……我不知道……”殷恕真起身步至师兄身后,瞅了一眼信笺,亦是讶道:“阿延,这信是谁写的?”一旁侍立着的陆宁如忽然说道:“是不是她写的?”郭恕人道:“是谁写的,有什么危险?”
莫宁延转视四顾,见郭恕人、阴恕田、殷恕真,以及沐帮主等人全都瞧着自己,便说道:“我知道她是谁,她是蒙古人的属下,与我……与我认识……只是……我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信上第二行字,乃是莫宁延曾对她说过的话,故而莫宁延晓得写信的人是谁。郭恕人看看左右众人,严声道:“你与此人有何干系?照实说来!”莫宁延道:“三位师叔伯,我你们还不清楚么!绝不可能与蒙古鞑子阴通!她不知是怕我有失,还是怎么,才传的这封信来。”殷恕真道:“没有人说你阴通蒙古,只是大会在即,大家齐心抗蒙,你得把这事说清楚,免得大家生疑。”沐帮主笑道:“这倒无事,别人不行,莫兄弟咱们还是信得过的!到北方行侠仗义,自然碰的到蒙古人,好汉敬好汉,也没什么稀奇。”莫宁延道:“沐前辈说得是,多谢信任。”陆宁如皱着秀眉,欲言又止。
全真派的志楚道长走了过来,微笑道:“莫兄弟,却不知这人与你是否甚熟,是她刻意要虚言恫吓咱们么?”转对郭恕人道:“这信能否给小道看看?”郭恕人道:“自是可以!”将信交给志楚道长。莫宁延道:“我与她……可以说熟,也可以说不熟,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恫吓。”他心底虽然不相信会有危险,可仍然不说一句她是使诈的话。陆宁如听在耳内,暗暗更是妒忌。
志楚道长看了信笺,道:“你怎知是她,因为这句话么?这是暗号?”莫宁延道:“不是,这是我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所以我知道。”志楚道长道:“你能否与她联络?若是她受蒙古鞑子指使故意使诈,我们倒可以将计就计!”莫宁延隐隐感到不妥,似乎志楚道长是想了解她的底细,摇头道:“不能,我联络不到她!”志楚道长“哦”了一声,道:“那可失了个设计的机会。”随后又旁敲侧击数语,但莫宁延始终不提半点她的名字身份。陆宁如怕惹莫宁延恼怒,亦不敢开口。志楚道长微笑不变,道:“小道常常为国卜卦,我大宋定然否极泰来!不必担忧!”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1 17:30:00 +0800 CST  
八 变节

英雄大会在即,此信不知虚实,众人自然不可能相信,只当作是蒙古奸细虚言恫吓的小伎俩。眼下兴汉高手皆在,又有各大派的好手和无数豪杰,蒙古人纵使大军进攻,也不用怕,能有什么危险?莫宁延虽不愿相信她是故意欺诈自己,却亦不信真的会有危险,心中忧虑不安,烦念萦绕,一夜不曾睡好。
转眼夜晚过去,便到了计划的英雄大会之期。清早群豪用过朝食,就统统到废庙北边的郊野聚集。此处是一块广阔的空地,西面北面是连片的树林,东面地势较低,坡下是农田。千余豪杰来到此处,分作四团,各占一方,中间是一个五尺高的高台。兴汉派与南丐帮的首脑行至场中台上,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阵国事后,不出意外地推举了兴汉掌门郭恕人为英雄盟主,南丐帮的沐帮主为副盟主。郭恕人当众谦辞了数语,便点召群豪中的高手精英,与自家同行出发。无极门的“天目雕”方保义与龙蒋任三名弟子,全真教的志功、志楚两名道长,少林的五位大师,昆仑剑宗的屠永,以及无门派的王仇、章凤道等数人。共十余名高手精英,走到高台下面。
因为怕有蒙古奸细,所以郭恕人隐瞒了刺杀柳正明的计划,只说要带着兴汉派中的好手,和这十余名高手精英前往四川抗蒙。因情况危急,不宜久拖,所以他们先行一步奔赴蜀地。沐帮主、宋宁诺则留在此地主持,待更多的豪杰汇聚,再做打算。群豪都对兴汉派敬服之极,自不会有异议,当下千余豪杰齐挥臂膊,高声呼喝,为郭恕人等英雄壮行。
其实以郭恕人的性子,更愿意隐居山谷,钻研武学,但如今国家势危,却是不得不挺身而出,为大宋尽一份力。他卓立场中,耳听四面八方的呐喊助威之声,心志愈发坚定,誓与国家共存亡!
“风萧萧兮易水寒!只怕你们还未去,便要殒命于此了!”一个清朗的话声传来,哪怕千余豪杰喝声震天,这句话仍然清晰地响在每一人耳中。群豪均是一惊,四下张望,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郭恕人心中一震,转身望向北方的树林,大声道:“何方高人?”那清朗声音传来道:“小可谈思难,今日有幸,能与各位豪杰一会!”话音甫落,只见一大群人自北边的树林行出。共分三拨,西侧一群人皆穿白衣,多是异域打扮,为首者背上负了七柄短剑。东侧一群人多穿黑衣,为首数人形貌特异,甚是稀奇。中间一群人穿着各不相同,为首四人分别是一名手摇折扇的俊逸书生,一名全身红衣的年轻女郎,一名身材矮壮的黑面男子,一名肩扛铁杵的胖大和尚。
在北边的群豪转身看去,无不惊奇骇异。有豪杰识得来人,不禁说道:“那……那是朝圣宗的人!朝圣宗的‘七剑圣君’!”“那是龙腾会的‘勾魂女’吉雅!”“那个子极高的难道是‘恶兽’虎思儿?”“那是轮回门的‘红衣菩萨’,我曾经见过她!”“‘明镜先生’、‘红衣菩萨’,那两个难道是‘金刚手’和‘灭罗汉’?轮回门的高手全来了!”“那边是龙腾会的人,莫非那就是传闻中的‘黑煞神’?”“蒙古三大教门皆来了吗!”惊骇声中,靠北边的群豪不觉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西面林中涌出大批穿着白衣的西域猛士,乃是朝圣宗的精锐部下“白衣使”。约莫二三百人,多半手持弓弩,列成长长一行,在群豪西面百丈之外。而东面矮坡下涌出一批身穿皮甲,手持弓箭的蒙古悍兵,几百人列成一个弧形阵,在群豪东边百丈之外。众豪杰极为骇异,纷纷往后方靠拢过去,惊呼不绝,大是慌乱。南丐帮左执法长老金生尧怒吼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过来的!”
这方圆百里俱有南丐帮弟子巡查守望,如今成百上千的敌人出现,无疑是这些弟子全部被拔,甚至可能是南丐帮内部有奸细。沐帮主怒视身旁几名属下,喝道:“废物!干什么吃的!这怎么来的!”郭恕人虽然惊讶,却未慌乱,镇定地道:“沐帮主勿恼,敌方来者不善,我们须团结应对!”心下这才晓得,昨晚那封信笺所述确确是真。人群之中,菊香满脸慌张,抱着靳青云道:“云哥……我们……我们怎么办?”她心中惊惶,靳青云却暗暗兴奋,抱着她道:“小菊别怕,别怕,有我在此!”
莫宁延见此情状,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她没有欺诈自己,忧的是今番危险来临。蒙古三大教门全体出动,兼有这么多的蒙古悍兵,己方这边纵有千余豪杰,只怕也不容易对付。郭恕人运气大声道:“众位好汉勿要慌乱!咱们聚在这里,便是要抵抗胡虏,如今他们来了,咱们岂可退缩!与他们一战!”浑厚的语声传遍四周,群豪惊惶稍减,不少人大声呼喝道:“与狗鞑子一战!”“杀鞑子!”“教他们有来无回!”
“天命不可违,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众位何必自取灭亡?”那俊逸书生手摇折扇,淡淡笑语,正是轮回门第二号人物,国师八思巴的得意弟子,“明镜先生”谈思难。东侧龙腾会之人中,“恶兽”虎思儿大笑骂道:“兴汉的杂碎们!你们的死期到了!”声音凶恶残酷,仿佛狮虎龇牙咆哮。郭恕人左右观望,见两边的敌人并不逼近,便望向北方来人,道:“少废话!你们伤天害理,侵害四方,才是逆天而行!”他拙于言辞,恐跌了士气,遂暗示师妹殷恕真,让她替自己打话。
旋而靠北边的豪杰退到高台一线,与南边的豪杰汇拢。千余人有兵刃的亮出兵刃,列成一个大方形阵,注视着西、北、东三面的敌人,一些粗鲁豪杰口出秽语,大声辱骂对方,以略略解气。许多丐帮弟子从后方趋来,因畏惧对方弓弩,不敢上前夺回东西之地,只好暂且与群豪列在一起。金生尧忍着暴怒,指挥众弟子列阵,随时准备出击。
轮回门、朝圣宗、龙腾会三教高手精锐行到高台北边三十丈外停下。郭阴殷宋四人与沐帮主立在台上,谭莫陆荣唐桂等兴汉弟子,和少林、无极、全真等各派高手精英,及一些无门派的好手皆立在北侧台下。双方相隔三十丈遥对,各自剑拔弩张。靳青云菊香就在近处,从人群中钻出,到屠永王仇的身边。靳青云望着前方大批的蒙古高手,喃喃道:“这就是三大教门么?”菊香暗暗大叫不妙,若是靳青云要与对方动手,可怎么办!
谈思难折扇一合,抱了抱拳,潇洒从容的道:“小可见过众位英豪!”台上郭恕人还了一礼,道:“‘明镜先生’风采不凡!”谈思难微笑道:“宋国已是将残之烛,而我大蒙古国正是如日中天,各位不顺从天命,也就罢了,为何要与天作对?若以为能逆天改命,可太过不智,愚昧可笑。”殷恕真哈哈笑道:“胡虏何以妄谈天命?此乃我汉家天下,岂可让胡虏侵占!”谈思难微笑道:“久闻兴汉殷女侠大名!”只听一个沉重如鼓的语声冷笑道:“兴汉没有男人了么!怎让个小姐来说话!”此人面貌极黑,却披着一件雪白狐裘,正是龙腾会的尊主“黑煞神”夹谷白虎。
殷恕真听其辱己为“小姐”,心下大是愤怒。兴汉派其他人也气恼不已,宋宁诺斥道:“蛮虏无礼!”夹谷白虎斜睨道:“何方鼠辈?”衣着暴露的“勾魂女”吉雅道:“老大,那人一副病样,想必是兴汉的宋宁诺!”夹谷白虎微一点头,道:“这倒算个人物!”谈思难微笑道:“各位都是英雄豪杰,何必为主昏臣奸的宋国卖命?这宋国早该亡了,当年岳鹏举尽忠报国,落得是个什么下场?当今国中不少将领被贬被害,是个什么下场?这国家根本不配豪士为它丧命!柳相公为什么要归顺蒙古?不归顺蒙古便要给害死了!”这番话一出,很多豪杰不禁动容!岳鹏举尽忠报国,落得个含冤而死的结局,虽然后来孝宗为其平反,可人都死了,平反又能怎样?不但如此,当今朝廷同样也是奸臣掌权,许多战功赫赫的名将被贬调或者遭迫害致死,柳正明如不叛降,估计也要被害。群豪这么一想,一时都觉得朝廷过于可恶,对柳正明的恶感亦有所减轻。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1 17:34:00 +0800 CST  
两方遥对说话之际,莫宁延瞧清了站在吉雅旁边的萧贞女,见她满面伤疤,还用灰袍换去了以前的白衣,暗暗无比震惊。萧贞女与他对视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心中叹息,他果然不会轻信。原来萧贞女心内矛盾,既不想帮助宋方豪杰,也不想莫宁延有危险。所以在英雄大会的前一天设法传了封信给他,言辞简单,免得影响宋方豪杰。但事有利弊,如此简单的叙述,莫宁延肯定不易轻信。萧贞女本希望他会相信自己,暂离此地,避过祸事,可结果他还是与师门之人同在。这却也不能怪他,此类情况换了谁都不会轻信,纵使相信,亦不好轻易地抽身离开。
莫宁延心内震荡,又惶又愧,暗想:“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害了她……”两人第一次相见,是三年前在山东。萧贞女黄昏时在野外奏琴,莫宁延碰巧路过,被琴声吸引了过去。听得琴韵柔雅,婉转变幻,如九霄仙音,美妙至极,暗暗不觉俗虑全消,心驰神醉。见萧贞女清丽绝美,白衣飘飘,风姿卓越,几疑是天上仙女。那是莫宁延一生中印象最深的一刻,至今他还清晰记得那时的每一个细节,她的姿仪风采,她弹琴的动作,深深地印在了心中。
她一曲奏罢,便肃容与莫宁延打话,两方互道身份,方知原是对头。二人那次没有立刻动手,只说再见便是死敌。数日后,莫宁延在小溪边喝水,被萧贞女偷袭,不知是她手下留情,还是莫宁延运气好,那次莫宁延有惊无险的遁走。过了一个月,莫宁延在益都府瞧见了她,那时她正拿着许多馒头,分给一些乞儿,又弹琴给乞儿听,神色欢愉,毫无嫌恶,就如一个心地善良的温柔娘子,根本没有半点凶煞之气。莫宁延在远处偷看,心中剧震,喜悦莫名,她本性既然不坏,随龙腾会助纣为虐定是迫不得已,自己若尽力去劝,或能使她弃暗投明。
此后三次相见,皆是在拼斗的场合,二人各自留情,皆未使出全部本领。第七次相见时,莫宁延被耶律重设计,受了重伤,陆宁如带着他逃遁,躲避龙腾会的追杀,萧贞女前去追捕,正好找着了莫陆两人,犹豫一番,终是不忍心下手,放过了他们。莫宁延感到她对自己怀有情意,便大胆劝她离开龙腾会。可萧贞女身不由己,自然不会答应,故作绝决,说下次定不留情。这之后,莫宁延心中惆怅,怕再见萧贞女,于是改去了川蜀抗蒙。陆宁如盼他回转心意,也一直跟随着他。而今见萧贞女如此模样,莫宁延心知定是自己连累了她,心中愧痛之极,只恨不得用一切来补偿。陆宁如瞧萧贞女容颜已毁,惊奇同情之余,亦有一丝庆幸,现今双方敌对,她容貌又毁,应该能与莫宁延断绝了。
殷恕真大声道:“纵有奸臣,却也不容鞑子来侵犯我大好河山!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柳贼想要自保,何须叛国?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辈,人人得尔诛之!”群豪闻言,轰然叫好,大声斥责蒙古的暴虐无德,与柳正明的不忠不孝。谈思难微笑丝毫不改,道:“自古征战,免不了杀伐生灵,待天下一统,自然恩泽遍地,休养生息。你们顽抗天意,阻碍天下一统,还说不是逆天而行?”他每一句话都从容自若,透着极强的自信,好像他所说的没有一句不是事实。殷恕真道:“蒙古鞑子残害百姓,亡我家国,我侠义之辈,焉有不抗之理!多说无益,你们大举而来,只是耍耍嘴皮子么!”
轮回门四名首领中,那胖大和尚开口道:“你们良言不听,非要动手,何苦送命!”此人身材高大肥胖,敞着肚子,满身肥肉,掌中铁杵足有臂膊般粗,乃是国师弟子之一的“灭罗汉”多吉。谈思难道:“你们心有执念,非得如此,自然只有动手!我与赵首座,夹谷尊主,绝不以多欺少,咱们光明正大交手,好叫大家心服口服!”
话音甫落,突听一人哈哈大笑,却是高台下方群豪中的靳青云。附近的宋方豪杰皆是一惊,纷纷往他望去,唯恐他是蒙古人的内奸,因奸计得逞而笑。莫宁延为笑声所惊,也往他瞧去,不料就在这一霎,瞧见了一个异况。靳青云身旁的屠永道:“何故发笑?”靳青云豪放的大声道:“此一战必然震惊天下!我能参与其中,何其有幸!”他心潮澎湃,全然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参与这场宋蒙高手的大战。言罢仰天长啸,声震云霄。宋方豪杰闻得他是为此大笑,不由甚是佩服他的豪气。为他的狂放气概所感,不少人也大声高呼长啸,要与蒙古人一决雌雄!
宋方豪杰士气大振,殷恕真大声道:“姓谈的,怎么个斗法!”谈思难见对方斗志昂扬,便要用言语攻心,正待说话,却见莫宁延移了数步,道:“志楚道长,蒙古人许了你什么好处?”原来刚刚大家注目靳青云时,面上都带有怖色,因为怕靳青云是蒙古的奸细。而志楚道长的面上却是讶异之色,且还带着一丝喜悦,似乎根本不怕靳青云是蒙古奸细。莫宁延适才转头之际,看见了七八人的神情,只有志楚道长的表情最为特别。他心中马上想到了那个恐怖的可能,再结合昨晚志楚道长探听写信者身份的状况,以及志楚道长平日里一些言行,便推断志楚道长是蒙古人的奸细。遂走了出来,公然质问。若是误会,也能当众说明。不能这边与蒙古人大战,内部还留个隐患。
他站在志楚道长身前数尺,双目射出厉芒,瞪着志楚道长。宋方豪杰一呆,难道志楚道长是奸细不成?往这方面稍微一想,皆是震惊不已,志楚道长自蜀地而来,说是靠卦象逃生,谁知是不是投降了蒙古?若是特意来做奸细,那会设下什么阴谋来害本方?兴汉南丐帮等各大派的豪杰更是惊骇,志楚乃全真弟子,属于信任之人,是少数知晓刺杀柳正明计划的,如果他是蒙古奸细,那己方的一切谋划动向岂不尽在敌人掌握?各派豪杰齐齐色变,不敢置信的望向志楚道长。
只见志楚道长身形一动,迳自往前方斜纵。莫宁延防他逃跑,立即飞身拦截。同时台上台下纵出三人,向志楚道长掠去,分别是“言出必践”宋宁诺,“丑颜剑客”谭宁松,和“双枪无敌”荣宁照。志楚道长眼瞧莫宁延拦阻,手中拂尘一挥,向其面门击去。莫宁延身子一晃,让过拂尘,后退三步,双掌作势封架,仍然把他的去路封阻。双耳留意后面动静,防范一众蒙古高手。志楚道长晓得情势危险,一刻不停,转往左边纵跃。莫宁延迅急去阻,双掌连续拍出,以猛烈掌势将他迫退。这时宋、谭、荣三人赶到,与莫宁延四面把志楚道长包围。志楚道长一看逃不掉了,镇定下来,嘿嘿笑道:“大蒙古如日中天,忽必烈大汗天命所归,必将一统天下,覆灭南朝!尔等不过螳臂挡车,蚍蜉撼树而已!”
这一番话说出,等于是宣告了身份。群豪一阵哗然,同门师兄志功道长更是吃惊。谭宁松咬牙切齿地骂道:“狗贼!今日先送你去鬼门关!”志楚道长瞧了瞧西首的荣宁照,继而转向依次瞧过宋、谭、莫三人,面上也露出紧张之色。四人都摆开架势,荣宁照双枪在手,谭宁松长剑出鞘,宋宁诺冷冷道:“你人称‘神算子’,不知有没有算到过自己的死期?你今日死定了!我言出必践!”一语甫毕,身形欺前,双掌挥出,猛地朝他攻去。志楚道长面色微变,见宋宁诺动手,忙往西北方逃去。四人从东南西北四面把他围住,自会形成四个方向的空处。西北方是荣宁照与莫宁延二人之间,荣、莫二人迅速移去拦阻,荣宁照左枪横胸,右枪疾刺,攻他腰部要害。而莫宁延一掌拍向空处,将他的进路封死。
志楚道长见状大骇,不能进不能停,慌乱中不及细想,匆匆转身逃往右边。没奔出两丈,宋宁诺已然追至,谭宁松也横剑拦在前方。志楚道长感到侧后方杀气汹汹,知道无法避过,只得咬牙转身,正面硬挡宋宁诺。他劲贯拂尘,向下直击宋宁诺小腹,想用这两败俱伤之法迫退对方。电光石火间宋宁诺使出“裂石十七式”中的“化险而击”,左足急起,一脚踢在拂尘柄上。志楚道长右手把握不住,拂尘登时脱手而飞。长丝受不起双方劲力,寸寸而断,飘散半空。跟着宋宁诺拳掌猛然攻到,一拳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志楚道长胸膛。志楚道长胸骨、脏腑尽碎,哼也不哼,向后仰倒而亡。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1 17:39:00 +0800 CST  
宋宁诺杀了叛徒,耳闻衣袂飘风之声,是荣宁照跃了过来。他未觉有异,瞧着叛徒尸体,正欲说话,蓦地里背脊胸口一凉,竟为荣宁照的短枪贯穿。这一骤变,宋方众豪杰皆都惊骇之极!谭莫二人一心在叛徒志楚道长身上,均不曾警觉,见此情形,也是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一事实。荣宁照一击得手,立刻抽回兵刃而退,飞身一纵,几个起落,跃到了蒙古方的阵线。
宋宁诺做梦也想不到,会死在同门师弟的手上,他仰倒于地,胸口血流如注,谭莫二人赶紧将他扶起,莫宁延哭道:“宋师哥!宋师哥……”谭宁松瞧着那边的荣宁照,道:“你……你……你……”声音颤抖,充满着痛苦与愤怒。宋宁诺伤重无救,临死之前,强撑着道:“不……怪……”他本想说“不怪他,别一错再错”,可说到第二个字,已然气绝。
荣宁照站在谈思难旁边,面上神情古怪,哈哈大笑道:“荣宁照早就死了!你们以为他还活着吗!”刚刚志楚道长身份被揭穿,荣宁照想借机去到对面,所以也与宋谭一同纵出。谈思难以密音之术告诉两人,让两人配合袭杀宋谭莫中的一人。结果志楚道长内心恐惧,没有硬闯荣宁照那条活路,以致被宋宁诺击杀。而荣宁照趁宋宁诺不备的当儿,顺利地从后面将其杀死。谈思难以一个无关紧要的内奸,换了兴汉一个顶尖高手,自然是划算的很。这也正是适才蒙古方对志楚道长视若无睹,无一人援救的原因。
志楚道长自川蜀逃来,既是奸细,那么同样是孤身从川蜀逃来的荣宁照肯定会引起怀疑。但是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群豪只顾着瞧击杀内奸,根本来不及往那方面想。特别是兴汉派的人,都不会对同门起疑戒备。群豪大多对宋宁诺心怀崇敬,见其被害,不免甚是哀恨痛惜。闻得荣宁照之言,齐齐吃了一惊,难道这人并非真正的荣宁照,是蒙古奸细假冒的吗?郭恕人、阴恕田、殷恕真、陆宁如等人急急跃出,抢上前去,见宋宁诺身亡,俱是悲痛之至。荣宁照与他们这么多天共处,绝不像是假冒的,临阵倒戈,叛变投敌,难道是被迷了神智?郭恕人指着荣宁照道:“你……逆徒……”荣宁照乃是他的嫡传弟子,不论是迷失神智,还是敌人假冒,对郭恕人的打击都是极大。他满脸怒恨,双目中几乎喷出火来,不管这个荣宁照是不是真的,今日必要其为宋宁诺偿命。
但见荣宁照侧首望向一旁,并不与师傅或同门对视。谈思难微笑道:“宋大侠死的太不值,是你们害死了他!”殷恕真、谭宁松等暴怒大骂,谈思难微笑道:“你们心里有一根绳索,捆着你们,要你们为国家卖命!无论怎么样,始终不改,你们一直被这根索捆着,一直疲惫不堪,满心愁苦,一旦离弃国家,便要被斥责,甚至要受害,殊不知你们根本不该为此费力,你们凭什么为国家送命?凭什么要为这昏君奸臣而死?”宋方豪杰不觉一怔,似乎他这离奇深奥的话很有道理。
“这根绳索名叫‘忠’,牢牢束缚着你们!你们有你们的欢笑,有你们的福乐,不该被这虚无的东西捆住!自古朝代兴亡,皆有天定,人岂能逆天?他们为名为利,打着国家的幌子……”殷恕真大喝打断道:“你胡说!我汉家江山,安能容胡虏侵占!我千万百姓,安能让你们欺压!”谈思难哈哈大笑,道:“你害怕了?我说出真相你就害怕了?”荣宁照倒戈害死宋宁诺,使兴汉派上下和许多豪杰心念大乱。谈思难这番攻心的话一出,更使兴汉派惶恐不安,丧失镇定。殷恕真喝道:“我岂会怕你!你妖言惑众!人岂能背忠弃义!”
谈思难道:“人为何定要为‘忠’所缚?难道一个充满奸佞,主昏臣邪,残害忠良,欺压百姓的国,值得众好汉为其死么?你们打着幌子,伪作忠义,无非是想得更多人的尊崇,用别人的命,去得那些虚无的东西!你们自己不会惭愧,因为你们自己已经被自己骗了,以为忠君护国,抵抗外敌就是正义,其实这根本就是一条充满了愁苦忧患的死路!不但自己死,还蛊惑连累别人与你们一道死!”他的话有魔力一般,仿佛一片片灰云,掩盖到了宋方众豪杰的心上。许多人不由自主的顺着这话思想,心底深处开始摇动。一些兴汉弟子也暗生疑虑,思考该不该拼死保卫这个朝廷。纵然有少数人不为所动,冲谈思难破口大骂,暴喝叫嚷,却是如击虚空,白费气力,完全压不过他的话声。
朝圣宗龙腾会二教高手闻得这些话语,不禁小声议论,佩服谈思难的攻心手段。二教高手纷纷向谈思难打量,皆觉得以前小看了他。谈思难嘲笑数声,不顾对方喝骂,接着道:“朝廷就是要用这个绑住你们的心,好让你们为他卖力,他接着欺压百姓,弄权享福。醒醒吧!各位豪士,把这个绳索抛掉,长痛不如短痛,难道一生被这虚无的绳索束缚不成?命是自己的,多少次轮回才能为人?为何要一生受此烦恼?脱开吧!脱开这一烦恼!为何不能脱开?怕别人不容你吗?倘是这样,更要脱开这个烦恼!性命灵魂是自己的,自由自在,不要受他们的辖制,不要受那虚名的捆绑!这听来很难,实则非常容易,你就是你,不受任何辖制绑缚,把那些统统抛去吧!让那将亡的国家覆灭!让那害人的虚名化作飞灰!”
群豪是江湖中人,龙蛇混杂,忠君之念不深。聚集这里,有的是仰慕兴汉侠名,有的是随流凑个热闹,不是人人都痛恨蒙古鞑子。有的豪士虽想抗击胡虏,可要他们舍了自身性命,那也是不愿意的。刚刚群情激昂,慨然忘我,尚有抗敌斗志。可很快志楚、荣宁照反叛,宋宁诺被袭身亡,给群豪心里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待谈思难一番话过后,千余豪杰心念松动,拼杀斗志大减,十有六七暗生退意,不再愿与蒙古人拼杀。只觉得蒙古方这次是精心布置,胜券在握,若是与之硬拼,八成要枉送性命,这君昏臣奸的朝廷不值得为其牺牲。有的人甚至在暗中怀疑兴汉派,认为兴汉派是在坑害同道,赚取义名。而那些心念坚定的豪杰纵然不听谈思难之言,却也被他弄的心浮气躁,情绪烦乱,空自大叫大骂不停。
朝圣宗之人笃信真主,对佛教轮回之说向来厌恶鄙夷,谈思难当众说着轮回解脱,不免又惹起朝圣宗众高手的反感。“七剑圣君”赵全身后,几名高手都在小声议论。脸颊有痣,满颏黄须,精通“无形刃”的冯仁嘲笑道:“这帮蠢猪,下了火狱便就知道自己的愚昧!”身材矮小,修习“烈阳焚邪”的魏布道:“这愚蠢的言语实难忍受!”赵全道:“朵斯提,暂且忍耐,勿影响大事!”他神色庄严,语声平和,虽无愠怒之意,却有一股极威严的气势。朝圣宗众高手皆对赵全无比敬服,他一说话,立马安静了下来。
谈思难攻心之言针对的是宋方豪杰,但龙腾会阵中,萧贞女却心起波澜,思绪大乱。她为龙腾会效命,实是迫不得已,早想脱离这枷锁,获得自由。今日与莫宁延相见,不禁柔肠百转,暗自神伤。谈思难的攻心之言,全部深入到了她的内心深处,不断地在她心中萦绕,“性命灵魂是自己的,自由自在,不要受他们的辖制”、“为何要一生受此烦恼?脱开吧!”她暗暗念着这些言语,蓦地抬头看着前方的莫宁延,决然地跃了出去。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1 17:44:00 +0800 CST  
九 无退

适才双方众人的注意力基本全在谈思难身上,浑未留意萧贞女的异样,此时见她突然跃前,均是一讶。兴汉众人围在宋宁诺的尸体旁,瞧萧贞女过来,以为是要动手,殷恕真挺剑喝道:“来送死么!”萧贞女跃到兴汉众人前方丈许,殷恕真、谭宁松挥剑攻到,迅速闪身避过,急叫道:“莫宁延!别动手!”莫宁延的神智尚算清明,未被惊变冲昏脑子,怔了怔后,惊喜的上前道:“住手!谭师兄,殷师叔,快住手!她没有恶意!”殷谭二人满心恨意,出手甚是凌厉,剑芒暴洒,直把萧贞女罩住。萧贞女怀抱瑶琴,一味躲闪,并不还手。只见她忽而斜退,忽而横移,奇快绝伦的在两道剑芒中闪避。须臾间殷谭二人急攻了七八招,皆被她惊险避过。
莫宁延瞧殷谭二人招数狠恶,长剑几乎附在了萧贞女身上,骇得大叫道:“快住手!”不顾危险,猛然上前,抢到三人中间,张开双臂挡在萧贞女身前。殷恕真、谭宁松见他窜来,赶紧收势停手。谭宁松长剑在他腿前寸许及时收住,幸是未伤着他,冲师弟喝道:“你疯了不成!”莫宁延也是骇得不轻,一怔之后,转身一把抱住萧贞女,急切地道:“你没伤着吧!有没有事?”萧贞女与他这么近的距离,他又没有防备,若有偷袭,他绝不可能逃过。萧贞女心下感动,有些哽咽地道:“谢谢……谢谢你相信我……我没伤着……”莫宁延已知她心意,暗自极是激动。对方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尽灭己方主力。此等情况,萧贞女不仅不与自己决裂,反而冒着危险投向自己,如此深情厚意,叫自己怎生报答?他热泪盈眶,感激之情,无以复加。拥抱着她,在她满是疤痕的面颊上吻了一吻,低泣道是:“我……是我谢谢你……我对不住你……”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女子,却是一生中最为深情的一次。
龙腾会阵中,吉雅见萧贞女并不对莫宁延下手,惊叫道:“那贱人要反!”蒙古方众人均不清楚萧贞女的意图,虽猜到这一可能,却不断定。吉雅这话一出,三教高手俱是一惊。“人魔”祖鹰扬奇道:“这怎么回事?”吉雅指着前头的萧贞女,道:“那是这贱人的姘头,贱人曾放过他一命!”祖鹰扬尚不知道这事,道:“便是为他才受的‘烈毒噬血’?”吉雅道:“不错!”原来那次萧贞女放走莫宁延后,回去与耶律重、吉雅碰头,说没有找到莫陆。但因为她不会说谎,神色中露出端倪,吉雅耶律重逼问一番,便找出了破绽。萧贞女隐瞒不过,索性如实说了。吉雅耶律禀告夹谷白虎,后者定了她通敌罪名,处以“烈毒噬血”之刑。
这“烈毒噬血”,是在一个铁盆里装上蝎子、毒蛇、蜈蚣、蜘蛛等剧毒之物,并一只奇毒无比的大蜈蚣。行刑之时,将犯人的头按进盆中,任毒物噬咬半炷香时间。如果半炷香内犯人气绝,则是神灵要其死亡,应戮尸以示众。如果半炷香内犯人还未气绝,则是神灵不要其死,应立刻喂解药施救。那只单独的大蜈蚣毒性极强,一旦被咬,不出一刻工夫就会丧命。而行刑的时间是半炷香。所以犯人能否活命,关键点在于这只蜈蚣会不会咬,什么时候咬。龙腾会内的刑罚均残酷非常,这“烈毒噬血”仅是三等刑,活命希望不算小,专门用于罪过不算太大,且未反叛的犯人。萧贞女受此酷刑,有幸没有丧命,只是容貌毁了。
萧贞女闻得吉雅惊呼,便转过身,向夹谷白虎大声道:“对不住老大,我反了!多谢你这些年照顾我!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不想再受辖制绑缚,我要脱开这一烦恼,自由自在的活,哪怕……只有片时……”她自幼听命于龙腾会,仿如木偶一样,内心既厌烦又疲惫,常常渴望能摆脱这个枷锁。谈思难的话点醒了她,不能一生受此烦恼,由是下定决心,要脱开身上虚无的捆索。她清楚这次蒙古方的布置,兴汉派可以说九死一生,心里已做好了殒命的准备,哪怕为兴汉派、莫宁延所恶,也无怨无悔。夹谷白虎晓得是谈思难的话影响了她,暗暗大是气恼,严声劝她道:“你立即回来,我保证既往不咎!”萧贞女摇摇头,语气坚定道:“对不住,老大,我不再听你的了。”祖鹰扬大声道:“哎!婆娘,你亲人不管了么?”萧贞女缄默半晌,道:“我不要被束缚一世,你们不顾,便由你们吧!”话毕,她望了望远方天空,心中默默祈祷:“先祖的灵魂啊!请你们保佑他们,使他们平安无恙。”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2 13:16:00 +0800 CST  
宋方豪杰瞧萧贞女阵前反叛,无不惊愕万分。兴汉派众人见她并未加害莫宁延,便知没有恶心,皆消除了对她的敌意。纵然有的人一时还不能接受,但大敌当前,也不会排斥。陆宁如眼见莫宁延迅速明白她的心意,又对她毫无防备,与她抱在一起,已知他们感情极深,自己绝难插足。想到师兄要与她结为眷侣,自己再无机会,陆宁如心下又恨又妒,胸口如遭重击,脚下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宋方豪杰喁喁私语,议论不止。有的人觉得萧贞女此举不合情理,猜测她另有阴谋;有的人则相信萧贞女是为爱真心来投,并不怀疑。无极门四人中,任雅君见萧贞女为情郎抛弃一切,不顾生死临阵反叛,暗暗甚是感动,怔怔瞧着莫萧二人,心下好生羡慕。
朝圣宗众高手见谈思难大讲佛理,讲得萧贞女反叛,均忍不住哈哈大笑。众白衣使也忍俊不禁,纷纷嘲笑鄙夷。冯仁道:“何等可笑!外人好端端的,自己人居然给说反了!”个头高大的周同笑道:“这帮人心志不坚,怎么说便怎么信,让他再说一通,或者能说回来。”冯仁道:“说什么解脱成佛,她今日算是解脱了吧,我且看她怎么成佛成菩萨!”一干人嘲笑讽刺,语声杂乱,声虽不大,轮回门、龙腾会二教之人听来却甚为刺耳。谈思难见此情况,神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复原,仍旧面带微笑,仿佛没有过这桩事。轮回门、龙腾会二教之人纷纷怒目看向朝圣宗众人,有的更是骂了出来。夹谷白虎面色铁青,强忍着怒火。“红衣菩萨”陈玄凌微愠道:“赵首座,国事为重!”
赵全肃声说了数语,朝圣宗众人方息声静下。龙腾会众高手皆是气愤填胸,祖鹰扬阴狠狠的道:“你既要反,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我会让你后悔这辈子做人!”莫宁延道:“你要伤她,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吉雅指着萧贞女大骂道:“姓萧的腌臜贱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你被多少男人爬过了,又来找这个姘头?你以为她会喜欢你这个丑八怪?不过是借你这身本事,为他们卖命,待今日一过,他准把你踢开!”这番话恶毒已极,全戳在萧贞女的痛处上面。萧贞女不觉浑身颤抖,看着吉雅,眼中射出强烈的恨意。忽觉一双强有力的臂膊从后抱住自己,莫宁延道:“我不在乎,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你今后一心一意对我,原先的事统统脱开抛去。”萧贞女虽知自己十九活不过今日,可听到莫宁延这句话,仍是喜悦之极,泣声点头道:“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怨你。”
夹谷白虎本就怒火中烧,闻得吉雅之言,心下更是气恼。萧贞女不论如何,也是自家人,当着敌我双方一两千人的面,用如此恶毒的话侮辱,丢脸的终归是龙腾会。平日里吉雅辱人讽人,那还罢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说话居然也不过脑子。夹谷白虎心里决定,回去一定割了吉雅的舌头,如果她没有阵亡的话。虎思儿心内亦很同情萧贞女,打定主意,今天尽量不伤他们。
萧贞女瞅了一眼宋宁诺的尸身,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奸细,他们都是和姓谈的联络。”她先前若晓得这两人是奸细,昨天会在信上提醒一句,免得莫宁延遭阴害。郭恕人不追究这件事,道:“不怪你,从……我们相信你。”原本想说“从前的事和你一刀两断”,忽觉这话讲出可能引起萧贞女误会,便改成了此语。
这时谈思难朗声道:“郭掌门,料想你们也抛不下执念,咱们只能用本领说话,你看如何?”殷恕真道:“你还指望凭一张口取胜不成?”谈思难微笑道:“眼下数千人在场,不可能人人都来,小可有个提议,你们出一批人,由贵派打头,我方出一批人,人数比你们少一大半。只消你们胜了,我们即刻就撤走,三个月内不与你们为难,若是我们赢了,请众位豪士就此散去,如何?”顿了一顿,道:“现在你们已被三面包围,一旦大举动手,势必多伤人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可不愿伤这么多性命。这个办法对你们算得是十分有利,若你们不答应,我方只能下令全体出手了!还要提醒你们,如果你们忍耐不住要先对我方部众下手,那事情的结果可就不怪我方了!”他的计划很明确,就是要击垮兴汉派!江湖上反蒙的豪杰数量太多,灭尽他们并不现实。只要打垮了以兴汉为首的各大派高手,剩下这帮乌合之众完全不足为虑。至于少林、无极、这些门派,略略敲打即可,如果他们真的还敢抵抗天命,便一并铲除。
谈思难的话意思明显,如果兴汉派不应战,就命令手下放箭。若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不能怪蒙古方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兴汉派不敢应战。郭恕人心知不妙,目光瞧向殷恕真,询问她的意见,可殷恕真眉头紧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若是群豪同仇敌忾,一齐拼杀,伤亡纵使很大,但胜算不会低。可现在群豪斗志丧失,凝聚不了,若是打杀起来,只怕马上就会四散逃窜。而且谈思难言语逼人,叫兴汉派不能不应战,否则的话,兴汉派就是胆怯自私,祸害同道,那还怎样统率江湖豪杰抗蒙?
宋方众豪杰闻得谈思难之言,都是十分乐意。有人想兴汉派名震天下,高手如云,对付他们,何惧之有;有人想三大教门就算厉害,可有兴汉派群英,再加上少林无极的高手,以二敌一,岂有不胜之理;有人想对方三面包围,形势于己大为不利,各出少数高手决胜,那是再好不过;有人想三大教门素来诡诈多端,这般公然邀战,正是教训他们的大好机会。各人心思不一,最主要的只有一点,让兴汉派与众高手去战,不论输赢,皆与自己无干。赢了固然好,输了自己亦不会白白送命。当下群豪纷纷大声呼喊,叫郭恕人应战,有的人更是冠冕堂皇喊道:“郭掌门,应战吧!咱们大宋英豪,也不占他们便宜,一对一照样胜他们!”“我们以多为胜,传出去也不好听!”“鞑子不知死活,便叫他们晓得我江南英雄的厉害!”“郭掌门还犹豫什么,不可落了我大宋威名哪!”喊声如潮,催着兴汉派应战,浑不去想为什么谈思难要这么做。南丐帮金生尧长老本想率弟子强攻弓弩阵,可眼看对方阵势严整,始终不敢贸然发起行动。闻得谈思难邀战之言,金生尧便放弃了强攻弓弩阵的打算,盼着兴汉派能够取胜对方,化解这次危机。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2 13:25:00 +0800 CST  
宋方群豪中,诸如郭恕人、殷恕真、谭宁松、方保义等聪明之人旋即明白了谈思难所怀的计谋。他一来便用言语攻心,目的是要瓦解群豪斗志,好撇开群豪,单独对付以兴汉为首的各大派高手。蒙古方部众虽然三面包围,可若是乱战拼杀,决不容易打垮这千余豪杰,而只要消灭掉以兴汉派为首的一干高手,那么这千余豪杰就成了一盘散沙,不足为患。但是明白归明白,这等情势,众高手根本无计可施。以前只是耳闻,如今算是真正见识了轮回门“明镜先生”的厉害。
郭恕人左右观望,见蒙古方的人手约莫有近千人,心中猛然醒悟!兴汉南丐帮最初是想把英雄大会的地点放在湖南,那里远离战场,不会有蒙古人来捣乱。可南丐帮的几位首脑都认为,应该把地点放在边境,方便北方豪杰过来,切切不能把北方的抗蒙豪杰排斥在外。郭恕人受此影响,才决定把大会地点定在宋蒙边境的随州。如果英雄大会在湖南举办,那么这近千敌人决不能轻易过去,而随州因为是边境,又非兵家重地,谈思难率众潜入自然较为简单。这个计划目的明确,恐怕早在柳正明叛变之际就已定下,且南丐帮中极可能有内奸作梗。
敌人所谋已成,兴汉派除了应战,没有退路。郭恕人昂首望了望阴云笼罩的苍穹,心道:“岳王宁被害死,亦无负忠义,我何惧也!”双手取下背后双枪,大声应道:“好,郭某今日便领教各位绝学!”群豪闻声纷纷呐喊,为兴汉派助威。谈思难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微笑道:“郭掌门豪气令人钦佩,今日能见到郭掌门绝学,当真有幸之至!”话语一顿,道:“我方只出十余人,你们出五十人吧!”郭恕人目光一扫三教众位高手,心中盘算他们出的必是这十几个人,己方若出五十人,就是以三敌一。但己方真正的高手也只有一二十人,其实占不到多少便宜,于是道:“不必,我们出二十人足矣!”
群豪大都叫好,说一对一足够打发蒙古鞑子。谈思难微笑道:“郭掌门,你们中仇视蒙古的只怕不少,你们出五十人,也好给他们一个出手的机会!”话音方落,只听一人大声道:“郭掌门!请让我也与他们一较!”群豪中一人大步而出,正是靳青云。他适才听得谈思难所言,心中莫名反感。因为对佛理知之甚少,不愿胡乱反驳,所以没有开口争辩。他全无国家之念,并不想保卫宋朝,只想与蒙古高手一较,是以心中斗志丝毫不减。也不思生死之事,大步而前,向郭恕人请战。
菊香刚刚听谈思难之言,心中还很高兴,以为靳青云不会去与他们动手。可郭恕人一应战后,靳青云便对她叮嘱数语,独自走了出去。他幼年受祖父管教颇严,很多事不能随心,如今无人管束,便如脱缰野马,任性而驰。既定意参与此战,谁也拉不回来。菊香心中焦虑彷徨,转过数个念头,索性与他同生共死,当即执剑追上去道:“云哥!我和你一起!”靳青云回头瞧她奔来,道:“你本领不高,别来犯险了!”菊香瞅了一眼莫宁延、萧贞女二人,道:“她不怕,我也不怕,我这辈子跟了你,也就跟到底!”靳青云撇开妻子前去犯险,内心不免十分歉疚,见她神情坚决,显然随定了自己,歉然道:“小菊,我性子如此,当真对不住你!”菊香道:“我不怪你,你让我跟着你便成!”靳青云便让她随着自己,叮嘱她小心退避,不要贸然与敌动手。
群豪中自有很多决意抗蒙之士,不少人相继行出,言辞激昂,向郭恕人请战。谈思难道:“郭掌门你看,还是出五十人吧!”郭恕人要与其他人商量一下,遂带着宋宁诺的尸身,招呼众人退到高台一线。同各派高手商议,要怎么应战为妥。谈思难笑道:“这是南丐帮的地头,南丐帮不出一人么?”金生尧脾气暴躁,喝道:“休要猖狂!爷爷来会你们这帮龟孙子!”谈思难笑道:“南丐帮若与天为敌,岂有幸理?你们该学学北丐帮!只要顺应天命,忽必烈大汗绝不追究!”数十年前丐帮因权力分裂,成了南北两派。北丐帮不理国事,而南丐帮一直与金、蒙古为敌。谈思难倒不把南丐帮放在眼里,比起兴汉派,这帮叫花子要好解决的多。
金生尧粗鲁大骂,谈思难只作不闻,兀自微笑道:“少林派的高手自然不会退缩,小可有幸,见识少林派的绝技!出家人不打诳语,也不用挂什么小少林的牌子!”所谓的小少林,是少林派的一个分支。当年金军南下,少林寺中一批武僧决意抗金,于是脱离了少林派,在鄂州自立门户,即是小少林。而少林派因地处北境,不能明着帮助南宋,所以凡有僧人愿意抗金抗蒙,都打着小少林的幌子,两边实际还是一家。
见谈思难笑语从容,意气扬扬,仿佛占尽了上风,昆仑派的屠永喝道:“叫雷雨双贼出来!你叫我们应战,自己岂能回避!”谈思难毫不拒绝,爽快地道:“可以!”侧首唤道:“雷振、曾时雨出来,待会儿与他们过几招!”身后百名龙卫中,雷振、曾时雨二人应声而出,站在前列。随后谈思难又道:“全真派有没有道长来?可愿较量?若是不愿,便……”志功道长走前两步,应道:“贫道终南山志功,今日奉陪到底!”师弟志楚反叛投敌,令志功道长大为蒙羞,是以他决定今日与三大教门死战,敌人不退,绝不生还。
谈思难接着再叫了无极门、昆仑派、快剑门等等六个门派帮会,无极方保义、昆仑屠永等四派应声出来,另外两派则借口推脱不出。片刻间,高台下已聚集了二十余名应战的各派高手。大批豪杰与一众兴汉弟子围在周边,向郭恕人请战。郭恕人算算人数,在众弟子中只点了武功较高的谭宁松、莫宁延、陆宁如,与另一个擅长剑法的孙宁发,吩咐其他弟子安心等候,切不可随性加入战局。因出战人数有限,群豪互相商议,让武艺高者前去。一行同伴多人,也会留下一二人。方保义本想独自出战,可师侄龙羽非要同去,无奈只得同意。
“南天孝侠”章凤道本想出战,但郭恕人考虑到他家有老母妻儿,这里又不缺他一个,便婉言劝阻。章凤道受谈思难言语所感,心里实也有些矛盾,郭恕人既然拒绝,他就没有坚持。很快出战的五十名豪杰全部选定,兴汉派算上掌门,阴殷夫妇,萧贞女,共是八人出战。少林僧五人,无极门方保义龙羽二人,南丐帮金生尧,昆仑派屠永邝哲,全真派志功道长等等。有门派者共二十余人。而王仇、屈武、靳青云夫妇等无门派者亦是二十余人。另外上百人不能出战,只好站在高台一线,为同门和亲友助威。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2 13:33:00 +0800 CST  
众人各对同门亲友嘱咐,不论结果怎样,都不要妄动。谈思难道:“事先说好,待会儿打斗起来,旁人不许随意加入,否则的话,我方其他人也会忍不住出手,届时乱箭齐射,多伤无辜,可怨不得我!”郭恕人道:“旁人自然不许插手,不论胜负怎样!”谈思难道:“很好!”左右瞧了一眼赵全和夹谷白虎,微笑道:“二位前辈,咱们一同出战吧!”随即三大教门十余位高手一齐迈步上前。郭恕人指着对面阵中的荣宁照,喝道:“奸贼!且来领死!”荣宁照身躯一抖,心头微惧,有些不敢上前。谈思难转身对荣宁照说道:“来吧!敌已日薄西山,有何不敢!”接着用密音之术单独对他说:“你看,你一离弃他们,他们就不放过你!荣宁照已经死了,让他们也与荣宁照一起死吧!今日之后,你就彻彻底底是个新生的人,郁菁也是你的!”荣宁照顺着这话思想,眼中闪过坚决之色,便即一跃而出。
原来,荣宁照仍是荣宁照,并未被调包或迷失神智。他被交在轮回门手里后,谈思难对他使了很多劝降的手段,为了打破他的心里防线,谈思难特地营造出假象,把他单独关押,并散布虚言,让其他被擒豪杰相信他为活命降了蒙古,再用药物使他奸污同门师妹郁菁。这么一来,荣宁照在其他豪杰眼中就成了为活命为女色而反叛的卑鄙小人,他的心里防线亦随之被摧垮。谈思难趁机用言语侵入他的心,说荣宁照死了,他是个新生的人,只要为蒙古效命这一次,就给他钱财美女,放他去自在过活。否则的话,就使他受尽折磨而死,还要释放一些被擒的豪杰,宣传荣宁照是个卑鄙的叛徒。这般威逼利诱的同时,谈思难兼用各种药物,让他体会男女间的快乐,和肝肠寸断的痛苦。
荣宁照最终屈服于谈思难的手段,短短四天时间,思想上彻底改变。谈思难给他服下毒药,派他回兴汉派做奸细,答应只要完成这一次,就给他钱财,女人,以及解药。谈思难一共“劝降”了五人,但细细考量,最后只放出了荣宁照、志楚两人。其他人怕无法控制,仍旧关押着。为防意外,并不让这些降者知道有多少人投诚,也不让他们晓得计划的步骤。只是让他们去兴汉派内潜伏,等候联络指派。荣宁照、志楚被擒时不在一处,所以两人都不确定对方的身份,直到今日谈思难密音说明,才知对方也是潜伏之人。
师门中,荣宁照内心很怕正义凛然的宋宁诺,这次亮明身份,首先杀的就是师兄宋宁诺。他叛门投敌,心里自然甚为不安,谈思难不断以言语蛊惑,他才不致逃跑。此时见师傅郭恕人要杀自己,心中反而激起愤怒,暗想:“你授我武艺,不过是要我为兴汉卖命,我今日一反,你果然要杀我,好,且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殷恕真把出战之人排好队列,多余者劝回。郭恕人以密音之术对沐帮主说话,把内奸的怀疑讲了,请其小心防范。沐帮主闻言一惊,正自思考,郭恕人已率众而出。
两方各自前行,至相距十丈处停下。几十双目光相对,杀气弥漫四周。夹谷白虎瞪着郭恕人,大声道:“郭掌门,可敢与我一战?”谈思难微笑道:“小可本领平平,不敢与各位高手相斗,郭掌门武功超凡入胜,不妨与夹谷尊主一较。”殷恕真知道夹谷白虎以“无伤玄甲”成名,郭恕人的“毒龙枪术”恐为其所克,便大声道:“你戾气太重,当用佛法化解,还是少林的大师与你交手更好!”谈思难也不多说,道:“那可愿与赵首座一战?”毫无疑问,国师八思巴不在,三大教门中最厉害的莫过于“七剑圣君”赵全和“黑煞神”夹谷白虎。郭恕人若不与他们斗,别的豪杰恐怕不敌,便应道:“久闻赵首座‘控云真气’出神入化,郭某今日领教!”
赵全踏前一步,也不说话,双手作势,向上一引,只见他背后七柄剑同时出鞘,映出来七道寒光。赵全双手一引,那七柄剑在空中一转,齐齐坠下,在他前方三尺的半空停住,整齐地排成一列。只见这七柄剑每一柄都是二尺余长,七柄剑剑尖向上,悬在半空,略有轻微浮动,仿佛有七只无形的手握着一般,景象奇异,恍若仙法。在场之人虽对赵全的绝学早有耳闻,但真正见到,仍不免大为惊奇。有武功高者尽管可以通过内力凌空控物,可要似赵全这样流畅自如的控制七柄短剑,那是万万不能。一时间包括蒙古方高手在内,千百双眼睛盯着赵全,许多人更是不觉发出惊叹。殷恕真暗暗震惊,若是赵全远远进攻,郭恕人的枪法也发挥不了威力。
赵全道:“凡人,你先出手吧!”这话以密音之术说出,只郭恕人一人听见。话音充满杀意,又带着神圣之威,仿佛一个圣者面对凡民,乃是朝圣宗震慑敌心的“慑魂音”。郭恕人暗暗一凛,纵身而起,向赵全跃去。夹谷白虎大步趋前,冲那几个少林僧侣道:“秃驴速来受死!”出自少林达摩堂,样貌枯瘦的老僧虚无合十说道:“施主杀气太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同着身旁四名僧侣,迎向夹谷白虎。谈思难道:“贡保师兄,你也去领教一下少林派的绝技!”贡保答应一声,飞身而上。
陆宁如心有妒恨,思绪较乱。以为那荣宁照是假冒的,便想杀他为宋师兄报仇。长剑一指荣宁照,趋前喝道:“狗贼,纳命来!”荣宁照冷哼一声,手执一对短枪迎上。王仇邝哲屈武孙长吉四人也极欲为宋宁诺复仇,遂一起冲出,向荣宁照攻去。莫宁延小声对身侧的萧贞女道:“我先去杀那叛徒,你且小心,若有危险便唤我!”萧贞女应道:“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莫宁延一纵而起,跃向荣宁照。朝圣宗高手冯仁叫道:“以多欺少不算本事,我来会你!”往前跨步,连着几个飞跃,阻截莫宁延。
一时双方多人出战,倏忽由远而近。只听清亮的金铁交鸣声连响,郭恕人最先与赵全操控的短剑相斗。但见那七柄短剑有三柄兀自停顿半空,另外四柄从不同方位向郭恕人攻去,或刺或削,快慢不一。郭恕人离赵全尚有数丈之距,伤不到对方,只得先以短枪防护。他双枪挥舞,前格后挡,那四柄短剑攻得角度尽管刁钻,却是伤不到他。赵全凝视郭恕人,目中神光熠熠,仿佛看着一个垂死挣扎的凡人。面上微露一丝笑意,似乎漫不经心,又似十分专注,道:“凡人,看你有多少本事。”郭恕人心里清楚,若不靠近,绝无胜望。瞅准时机,双枪大力一扫,磕开前头三柄敌剑,身形一晃,躲过第四柄剑,猛然跃起,往赵全的位置扑去。他速度极快,转眼迫入赵全一丈之内。赵全身躯一动,不等郭恕人短枪刺到,倏地斜窜至七丈之外。郭恕人回头望去,正瞧见七柄短剑分数路飞刺过来,赶紧挥枪招架。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2 13:48:00 +0800 CST  
十 恶战

这期间,其他人亦陆续交上了手。夹谷白虎面对五名少林高手,便如面对五根木桩,丝毫不放在眼里。大步踏前,一掌击向最前面的老僧虚无。这一掌招式简单,但势子极猛,只见他手掌上满布黑气,犹如裹了一团黑云,正是他浸淫多年的绝技“黑煞掌”。这套掌法劲道强猛,凡与夹谷白虎交手的人,还没有受得起这掌力的。虚无晓得厉害,横移数步,让了开去。右手手指作拈花之状,往夹谷白虎胸口拂去。
虚无长于少林,习武数十年,七十二项绝技精通三项,其中“拈花指”最是融会贯通。只见他面露微笑,甚是和煦温柔,右手拂去,轻轻地似乎没有一点力道。夹谷白虎目视前方,也不管这一指,迳自出左掌猛攻虚无。眨眼之间,虚无一指击到夹谷白虎胸口要穴,左手以“罗汉袖功”硬挡夹谷白虎一掌。他心知夹谷白虎本领奇高,故而定下舍身入地狱之心,宁愿两败俱伤,也要与夹谷白虎硬拼。夹谷白虎的“无伤玄甲”已臻大成之境,刀剑毒药,击打穴道,都伤不了分毫。虚无柔和之劲击到,给“无伤玄甲”抵消了部分,余剩之劲使夹谷白虎胸臆微微难受,并无大碍。而虚无硬挡夹谷白虎一掌,虽化解了对方部分掌力,仍是难以承受。半边身子一阵不适,如遭针刺。左手更是剧痛无比,像被利刃割了无数个口子。
二人一碰即分,夹谷白虎稳稳站立。虚无则后退了好几步。却听“叮叮”两声,中年僧人元慎挺剑刺在夹谷白虎颊上,却如击中钢铁一般,发出清脆之响。夹谷白虎挥掌欲抓,元慎急忙收剑。另两个僧人元清、元心绕到夹谷白虎后方,各出拳掌打在他背部。夹谷白虎冷笑一声,运劲一震,双双把二僧震退。一旁“金刚手”贡保飞身跃至,体形高大的僧人元法前去相斗。此僧修习的是“罗汉伏虎拳”,双拳击出,又迅又猛,当真有降龙伏虎之势。贡保先退三步,突然迎前,右掌疾切元法手腕。见对方匆忙避开,便即欺身抢上,双手或掌或拳,接连攻出,每一招都是以硬碰硬的打法。元法不敢托大,以“韦陀掌”招架严守,但感敌人力道雄劲,抵挡的甚是吃力,不由频频往后退去。
元清、元心、元慎三僧各处一方,把夹谷白虎围在当中,不断攻他身上的要害关节和穴道。夹谷白虎毫不理会三僧的攻招,任其击打自身,浑不拆解遮拦。每当对方靠近,便挥掌强攻。但是几名僧人皆精通少林的“达摩禅步”,闪躲步法十分精妙,夹谷白虎一掌攻至,往往能在电光石火间避开。数尺区囿左来右去,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元慎使得是七十二绝技中的“达摩剑法”,这套剑法相传是达摩祖师所创,变化繁复,博大精深,元慎苦练二十余载,寒暑不辍,本应是极为厉害,可夹谷白虎有“无伤玄甲”护体,任对方剑招怎么奥妙变幻,虚实难测,根本伤他不着。他黑黝黝的皮肤坚如玄铁,击上去“叮叮”作响,元慎连攻数剑,不论刺削皆是徒然,只损了一点夹谷白虎的衣物。欲攻他眼部,却是没有好的机会。若是强攻,必然要被他空手抓住剑刃。
三僧各出全力,越打越快。只见三个人影快速转动,好似一团旋风罩住夹谷白虎。长剑寒光飞舞,犹若暴风之中的闪电。然而夹谷白虎有神功护体,三僧围着他疾攻一阵,便如暴风席卷山岳,而山岳仍旧耸立,半分伤不到他。反是元心、元清为夹谷白虎内功所震,受了轻微的内伤。三僧想找夹谷白虎身上的“练门”,却不知道“无伤玄甲”这门武功和别的横练功夫不同,此功若练到大成境界,须要在短短七息时间之内攻其身上十二个要穴,胸背某处方会出现一个练门,雀卵大小,颜色鲜红,与周围黑色肌肤迥异。这个练门会存在两息,两息之内击入,则其玄甲被破,三日不能复原。如两息时间错过,未能击到,则练门消失,一个时辰后才可能再次出现。条件如此苛刻,几乎无法被破,所以等于是没有练门。
夹谷白虎攻了六七掌,皆被三僧躲掉,微恼道:“狗秃驴只会躲么!”元慎一剑刺到,直取他右眼。元清一指急出,戳他左边太阳穴。夹谷白虎略进半步,避掉元清一指,右手去抓元慎长剑,左掌反手拍向元清。元慎、元清二僧迅即收招。元心一掌打在夹谷白虎腰部,仍是枉费力气。夹谷白虎见左侧元清退开,便迳自踏前,出掌去攻元慎。他掌劲强猛无匹,速度也是快极。元慎忙以“达摩禅步”躲避,脚步斜移,先左退再右退,眨眼退到四尺以外。不料这当儿一人陡然跃来,五指抓住元慎的长剑,用劲一折,硬生生把剑刃折去了半截,手腕一转,将折下的断剑剑尖对准元慎,迅若电奔的反手刺去。元慎全神贯注对付夹谷白虎,浑没留神旁边,脚下刚刚站定,突就被人抓着了长剑折断。惊讶之际,眼瞅断剑刺将过来,距离太近,无法躲避,为断剑刺入心口,毙命倒地。
这几下奇快绝伦,从元慎长剑被抓,到元慎被断剑刺中身亡,只是极短暂的一瞬间。夹谷白虎见贡保忽然跃来,倏地解决了一个僧人,目中露出一丝赞色。贡保适才与元法交手,虽占尽上风,可元法招式稳重,闪躲敏捷,想胜也要费一番工夫。他一边打一边留意夹谷白虎这里,瞧见有个机会,便舍了元法,飞身过来,果然把元慎解决。当下冲夹谷白虎点头示意,一转身接着去斗元法。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2 14:01:00 +0800 CST  
几僧见元慎丧命,皆是大惊。元心一个失神,差点儿被夹谷白虎掌力击中。虚无匆匆调息毕了,对元清、元心道:“你们斗不过他,且去帮元法!”疾步上前,与夹谷白虎交手。这几名僧人俱是少林派中的好手,放在江湖,属于一流本领,远胜寻常的武人豪客。但几僧此次面对的是蒙古三大教门,“金刚手”贡保已是本领高超,而“黑煞神”夹谷白虎更是生平无敌,几僧纵是厉害,以五敌二亦非对手。虚无打定死志,只盼多拖延一会儿,尽量损耗敌人。元清、元心二僧领命,立即去配合元法围攻贡保。以三对一,暂时战了个平手。虚无独自一人与夹谷白虎缠斗,对他的攻势能避能避,若避不过,则只有硬挡。
另一边,陆宁如王仇等五人和荣宁照战成一团。荣宁照的“毒龙枪术”深得真传,一以敌五,丝毫不落下风。他双枪共四个枪尖,或正手或反手,左右前后都可以自如刺到,枪法刁钻奇诡,屡屡出敌不意。陆宁如甫一交手,便觉不对,这枪法分明是自家的“毒龙枪术”,他从哪里偷学?只见荣宁照双枪斜架,挡下邝哲劈来的一剑,跟着陡退两步,左右双枪一先一后,反手往后刺去,正是一招“双龙甩尾”。后边屈武躲了右手一枪,左手一枪没有躲掉,腹部被扎了窟窿。幸是王仇及时拉了一把,伤口不深,才不致太过严重。
邝哲、孙长吉见同伴受伤,均是大喝一声,向荣宁照猛攻。陆宁如喝道:“你这枪法跟谁学的!”口中言语,手上攻势却是不减。荣宁照一招“龙战八方”,双枪左右挡架,每挡一下,必反击一枪,或左枪挡右枪刺,或右枪挡左枪刺,双枪交相攻守。只听一连串兵刃相碰之声,荣宁照格住孙长吉一刀,一枪反手刺出,正中其胸口。孙长吉倒在地上,胸口血如泉涌。邝哲抢去查看,已是无救。荣宁照收枪而退,浑身上下未有半点创伤,冷笑道:“哼!凭你们也想杀我?”
几人旁边,莫宁延正与朝圣宗高手冯仁拼斗。冯仁所使的“无形刃”可以把内力凝聚在掌缘,远远发出伤敌。这劲气刚猛无俦,有如实质,莫宁延起初不知,胸口中了一击,好在内功高深,硬受住了。冯仁与他拉开距离,不断发出“无形刃”劲气。莫宁延吃了次亏,小心防范,瞧对方手掌挥动,便提前避开,未再被对方的劲气击中。他施展轻功身法,迫近对方,冯仁“无影动”身法不精,频频被他迫入三尺之内。但每当莫宁延逼近,冯仁便奋力纵开,并冲他发出无形劲气。两人一避一追,绕行不止,暂时都不能败敌。
至此刻,双方交手仅是半盏茶的短暂时光。宋方豪杰见赵全操控飞剑,神乎其技;夹谷白虎身若钢铁,无所能伤;叛徒荣宁照枪出如龙,力战五人仍占优势;贡保以手折剑,雷霆般击杀一名少林高手。均是心中惊骇,大感不妙。对方一人未损,而己方这么快就有多人殒命,且名震江南的兴汉掌门郭恕人还被赵全打得没有还手之能,这样下去,今日还能否败敌取胜?在群豪心中,兴汉派本领高超,是武林正道的支柱,蒙古人再怎么厉害,兴汉派也应付的了。可眼下这等情形,委实出乎群豪想象,上千人纵然心念不一,可总归不愿让蒙古人得逞,眼看战况不力,不由大为兴汉派担忧,若是兴汉派也敌不过蒙古人,那该怎么办?一众兴汉弟子见局势不利,亦是暗暗惊骇焦虑,若非掌门下了严令,真按捺不住要去助战。
“天目雕”方保义心知郭恕人绝不能败,当即大声道:“方某也来领教‘七剑圣君’的绝技!”双腿一屈一跃,身体腾空而起,双臂一摆,如苍鹰振翅,斜斜往上空飞行。此是无极门的“鹰翔术”,这门轻功不如“云中游龙功”快速,亦不能似“翻云踏风”那样自如变势,但能够凌空飞掠上升,似鹰鹫般展翅飞到高处。功力精深者,可以轻松升到十丈之高,维持好半晌不下坠。若是用来逃跑,一般人休想追截。群豪见方保义施展这一手高妙轻功,虽然大多心中担忧,没有兴致,还是有一些人为方保义叫好喝彩。
蒙古方阵中,谈思难大声道:“师妹!你去对付他!”淡淡一笑,道:“哼,这就耐不住了么!”陈玄凌应声而出,纵身前跃,长鞭对着方保义的来势击去。方保义见“红衣菩萨”前来阻截,心知不可能撇开她去助郭恕人,只得先闪避一旁。陈玄凌长鞭一收一放,如一条毒蛇再向他卷去。方保义精通无极门的绝学“无极绵柔手”,本可以应付长鞭,但他怕陈玄凌鞭上有毒,却不敢用手去触。见长鞭攻至,只得闪身避让。好在他轻功甚佳,陈玄凌鞭势劲急,躲避起来亦非难事,得隙冲己方阵中喊道:“你们还等什么!”
宋方应战之人均知郭恕人状况不妙,闻得方保义大喊,阴恕田不再观望,拔出背上的厚背大刀,飞身去援郭恕人。“人魔”祖鹰扬主动叫道:“这个归我了!”急行而前,挥舞一对钩剑与阴恕田相斗。谭宁松之前一直瞧着掌门师伯,未曾留意王邝等同伴那边,待听得邝哲大喊,才发现孙长吉被荣宁照杀死。他见共患难的好友遭师弟杀害,心中登时涌起悲恨,连同师兄宋宁诺被害的恨一并涌上。他本是想去援助掌门师伯,当下愤恨难抑,便迳自挺剑奔荣宁照而去。谈思难怕荣宁照不敌,指挥叫道:“多吉师兄,有劳你去解决他!”“灭罗汉”多吉迅速跃出,肥胖的身躯轻飘飘掠上前去,把谭宁松截住。
郭杰此次本想出战,但之前大家拈阄,决定由他留下,郭杰只好在高台那里观战。他瞧荣宁照枪法精湛,奇诡难测,暗暗很是骇异,见孙长吉被其所杀,也不禁怒恨填胸,若不是怕坏了规则,引起变乱,真想冲上去为孙长吉报仇,恨声大叫道:“快把那狗贼杀了!为孙兄弟和宋大侠报仇!”又叫道:“王兄弟,你们也小心呀!别再别他伤了!”章凤道注视战况,暗暗忖度,觉得以自己的本领,蒙古方任何一人都没把握斗赢,尤其是夹谷白虎和赵全,更是必败无疑。心中有些庆幸自己这次没有出战,却也愈发的为兴汉派、为出战的武林同道担心。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2 14:09:00 +0800 CST  
刚刚开战,众人都不自觉地在观看打斗,方保义喊声传来,立马将众人唤醒。志功道长纵身往郭恕人跃去,叫道:“让我试试你这飞剑有多厉害!”谈思难正要指示,“恶兽”虎思儿便笑道:“咱来杀个人玩玩儿!”提着长刀,去阻志功道长。屠永见志功道长去助郭掌门,便剑指“雷雨双英”,喝道:“你们两个奸贼速来受死!”曾时雨骂道:“是你逼人太甚,可不怪我们!”同雷振双双拔剑上前,与屠永拼斗。
萧贞女瞧着“勾魂女”吉雅,右手在怀中瑶琴上一拨,响起一串肃杀的琴音,冷冷道:“恐怕你早就想杀我了,今日一决吧!”不待吉雅答话,左膝屈起,将瑶琴置于大腿上,单足而立,双手拨弹琴弦。只听一阵优美的琴声奏起,最初轻轻缓缓,好像小溪流淌,但很快越奏越急,充满杀伐之意,小溪变成大河,涛涛河水直奔而来。吉雅身躯震动,连忙弹奏怀中琵琶,对抗萧贞女的音功。
琵琶铮铮响起,曲音急骤,铿锵有力,犹如千军万马驰骋战场。但瑶琴之声丝毫不乱,渐奏渐高,须臾把琵琶声压住。满场只听得琴音高亢,杀意凛然,琵琶声几乎不闻。吉雅绰号“勾魂女”,所擅长的是用媚功勾引迷惑男人,萧贞女既是女子,魅惑本领自然无用。她只能用所不精的短处,去对萧贞女的长处。这首“楚霸王破釜沉舟”,曲调雄武,撼人心魄,对付寻常江湖武人绰绰有余,可要与萧贞女的绝技“万流归海曲”相抗,则差了许多。
萧贞女音功高绝,能够自如的限制内力,聚于目标一点。全场一二千人皆都听得见琴声,但唯有吉雅所在之处才能感到琴声内蕴含的力量。只听琴音激昂,急如暴雨,已不复先前优美,直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机。双方众人听在耳中,微微觉得烦恶,只因萧贞女限制了内力,才未受到什么影响。龙腾会众高手皆对吉雅心怀厌恶,对萧贞女则有几分同情,拼斗之中,并无一人抽身去助,任凭她二人决死。
吉雅耳听琴声,先是意念烦乱,紧张不安,继而心悸恐慌,呼吸急促。随之产生幻觉,仿佛有七八个萧贞女在自己身旁奏琴,四面八方琴音环绕,几乎要把自己撕碎。她额上密密麻麻冒出一片汗珠,面纱内的双颊也泛起异样红色。两只手仍在快速的弹着琵琶,可琵琶曲调却完全被琴声压制,每响一个音节,立马就被浪潮一样的琴声淹没。她想停下来冲萧贞女放射暗器,可体内气血翻涌,真气激荡,弹琵琶的双手竟是难以停止。若是硬来,一个不好就要被琴声击毙。
众人被萧贞女琴声吸引了一会儿,旋即亦上前助战,或去援郭恕人,或去对付荣宁照。靳青云见蒙古方众高手都身怀绝技,直瞧得目眩神驰,激动不已。但想到自身乃是出战之人,不能光眼看不动手,于是同菊香加入战圈,去围攻叛徒荣宁照。这么一来,宋方五十人出去了一多半,仅剩数人还留在萧贞女一线,观望战场态势,看哪里需要增援。
此时龙腾会高手尽出,轮回门亦仅剩谈思难一个。他负责指挥,无必要不会动手,见宋方豪杰大举压上,便对朝圣宗那边打个手势。周同、魏布、尤春三名高手一齐上阵,应付一干宋方豪杰。谈思难晓得这是大战最关键的时刻,便微笑道:“对面迎战的各位豪士,我们不愿多伤你们性命,你们若是不愿再打,只要出声告饶,我们便不伤你的性命,可不要硬撑下去!”清朗的话声传遍全场,不免减弱了一些人的斗志。虽然大多数人把名声看的比性命重要,不肯向蒙古投降,可既然多了一条活路,内心深处死拼的念头便略略淡化。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辩驳借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谈思难接着说道:“你们只要出声告饶,我们便不会伤你们性命,却不要擅自逃跑,否则我后面的神箭手可不放过你们!后边观战的也不许进来插手,弓箭手们不会答应!”言语之间,他一直注意着整个战局,宋方其他高手倒没什么,唯独那个叛徒萧贞女似乎不易对付,若不尽早解决这个异数,恐怕将影响大计。
萧贞女眼见吉雅胸膛起伏,兀自不停奏着琵琶,便知其已到了濒死边缘。右手忽然在琴弦上一拨,发出一串高亢难听的声音,照常奏了少顷,又拨了一下。她的琴声本已奏到高处,这么一拨,便如翻涌的江河里突然掀起一个大浪,甚是动人心魄。此时的吉雅仿佛被十几条汹涌的江水包围,一个个大浪扑来,直令吉雅头疼欲裂,脏腑隐痛,眼耳口鼻通通渗出鲜血,想要叫喊求救,却是难以出声。
那十几条江水随之汇成一片大海,狂浪澎湃,波涛汹涌,巨浪一个接一个往吉雅冲去。吉雅很快经受不住,琵琶弦根根崩断,她强自挥动右臂,射出手套内藏着的毒针。暗器刚刚向萧贞女发出,她便仰头喷了一口血箭,倒地毙命。萧贞女眼瞅暗器射来,赶紧抱着琴避开。但见旁边一人急闪而至,长剑一挥,把那几枚毒针悉数击落,却是莫宁延的师弟孙宁发。他打落了暗器,问道:“嫂嫂,你没伤着吧?”萧贞女微笑道:“没有,多谢你了!”孙宁发道:“无妨,嫂嫂你只管抚琴,我在这守着你。”
萧贞女的“万流归海曲”共分七层,自习此功以来,萧贞女还从未用到过第七层“巨渊噬体”,今日吉雅能挨到第六层“怒海狂涛”,也算少有。适才琴声激昂,杀气腾腾,在场众人均微有烦意,这刻琴声停止,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眼瞧一名龙腾会高手被这琴声击毙,众人不免心下骇然,对这疤面美人又佩服又惧怕,再无半分怀疑之念。
这边萧贞女以音传劲,击杀了吉雅。那边郭恕人力斗飞剑,则越发不妙。赵全以“无影动”身法不断移动,如一道魅影来回飘飞,始终与郭恕人保持二三丈之距。莫说有那七柄夺命的飞剑,纵是没有,郭恕人也很难追得上赵全,何况那七柄飞剑还连续不停的向他疾攻。赵全故意与他保持不太远的距离,以“慑魂音”说道:“凡人,我离你不远,你一跃即可过来,只不过你来了也无法胜我!”与郭恕人交手起,赵全频频以“慑魂音”攻敌心志。郭恕人起初尚不觉得,可听得多了,不自禁的有些心悸,特别是他被赵全压在下风,全无还击之能,再听这森然嘲弄的话声,更是心中焦虑,恐慌莫名,隐隐感到自己是个渺小无用的凡人,而赵全则是操控自己生死的圣者。
郭恕人双枪挥舞,左磕右挡,开始守得十分严密,之后则不免被萦绕的飞剑划了几道伤口。此时三名豪杰前来相助,向赵全扑去。蒙古方众高手以少敌多,也没有空闲的人去阻。陈玄凌离这处较近,见有三人奔来,便暂且舍了方保义,纵身飞跃两丈,长鞭向那三人中的一个老者挥去。这一下十分突然,又异常迅速,那老者目望前方赵全,未防备一旁的陈玄凌,长鞭挥到,登被卷住咽喉。陈玄凌用力一拉,把那老者向另一边的人群甩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吐血身亡。

楼主 笔名_李怡  发布于 2015-07-12 14:27:00 +0800 CST  

楼主:笔名_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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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7-10 21: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2-07 19:27:4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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