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原创】《北朝歌·长川归鸿》(正式长篇第三弹,慢坑慎入)

带着恍惚的心绪,陆鸿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座城隍庙的门口。一道身影从里面旋风般地跑出,险些和陆鸿影撞个满怀。陆鸿影抬头一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不是那个曾经在街上拦过夏沧浪的那名少年捕役吗?那少年也吃了一惊,呆愣愣地看着陆鸿影,活像庙里的泥塑。

陆鸿影往城隍庙里瞧了一眼,只见地上铺着一张破铺盖,还有些看上去黑漆漆地像破布似的东西乱糟糟地堆在旁边。

“你就住在这里吗?”陆鸿影惊讶地道。这少年好歹也是衙门里的公差,怎的都流落到庙里去了?

少年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没有房子住吗?”

“以前是有的。”少年开口了,语气生涩,眼睛也不敢看着陆鸿影,“我娘生病去世了,为了给她下葬,我只好卖掉了房子,现在已经无家可归。”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0 16:3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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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0 20:19:00 +0800 CST  
第六章 远走高飞


城隍庙前空空荡荡,陆鸿影和那少年一左一右地靠在两边的门框上,像两尊门神。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木讷的脸孔上只有一双眼睛看起来还是活的,里面充斥着数不尽的负面情绪。

少年名叫张念之,他的父亲原先也是县里的捕役,只是几年前在追捕一伙盗贼的时候,被贼人杀死在了县城外面。张念之的母亲一直身患重病,在父亲殉职前,家里的一切吃穿用度全靠父亲那一点微薄的工钱来支撑。父亲去世后,这个原本就贫寒的家庭更是变得困苦不堪。没有办法,年幼的张念之只好子承父业,靠着每月赚得的一百文钱勉强度日。

陆鸿影道:“没有朋友接济你吗?”

“我没有朋友。”张念之低沉地道,“这里的人不是小人就是恶霸,没有一个好东西。”张念之的眼里燃起一星火光,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里便闪过县令儿子那张丑恶的脸。那日若不是他当街羞辱自己,还抢走了给娘救命的药,娘又怎么会……张念之在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头,真想把他碎尸万段啊,可我……可我又怎能碰到他一根手指?

陆鸿影看着张念之那变幻莫则的双眼,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漆黑的漩涡。

“是不是有许多人欺负你?”

张念之不说话,也不看陆鸿影。

此时无声胜有声,陆鸿影立刻便明白了:“那你为何还不离开这里?孔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既然你已是孤身一人,为何还要在这里睡破庙,受欺负?我若是你,早就远走高飞了!”

“远走高飞吗?”张念之的心里似乎有一丝触动,他抬起头来,一道倾斜的太阳光投射在对面的人身上,仿佛两人之前隔着一道金色的屏障。张念之感到有些耀眼,目光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但他的心里又有些莫名的向往,于是眼皮微抬,偷偷地瞧着对方。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43:00 +0800 CST  
“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陆鸿影一笑,语气轻快地道:“不出去闯荡怎么会知道呢?”说罢,她眼珠转了转道,“我瞧你也被欺负的够惨,不如你告诉我是何人欺负了你,我们去找那人,捉弄他一番,也算替你出口恶气,如何?”

张念之听了,眉头一跳,似乎有些意动。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垂下头道:“算了,还是不要去了,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陆鸿影讨了个没趣,兴致顿失:“你若是不需要就算了,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不和你瞎说了。”

陆鸿影走了,张念之孤独地站在破庙门口,仿佛又回到了原先那个黑暗潮湿的世界。这时他才想起刚才忘了问那姑娘的姓名,心里既感到惋惜又有些怅然若失。

烈日炎炎,红轮流火,张念之最后回望了一眼广阿县的大门。或许她说的对,我该去别处闯荡闯荡。张念之看着前方的路,内心一片迷茫。远走高飞,可究竟走多远才能高飞?此念一动,更令他不知所措。

沿着官道一路南行,张念之才从路人的口中打听出,倘若一直南下,便会看得到都城邺城,那是张念之以前根本不敢去想的地方。那就去邺城吧,或许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张念之没钱住客栈,吃饭馆,因此只好四处寻找寺庙借宿,吃最简陋的茶棚。只是张念之看着手里渐渐减少的铜钱,心道,到了邺城恐怕更要忧心食宿了。

这一日,张念之行走在官道上,炎炎烈日下,四周没有一个行人。张念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忽然发现前方路边有一块庞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张念之眯起眼睛看了半晌,才看出那竟是一辆侧翻在路边的马车,只是马匹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已经脱缰而去了。

张念之走到马车旁边,只见地上躺着一名被摔得头破血流的汉子,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唉,这人真是可怜呐。张念之这样想着,可心里却又觉得奇怪,这路上又没有挡路的东西,这辆马车怎么会好端端地冲出大路去呢?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45:00 +0800 CST  
张念之掀开车厢的帘子,里面的人也和刚才那人是一般模样,只是衣衫考究,像个富商。张念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死透了。

这时,张念之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样事物,就在那具尸体的手边。

那是一串莹白的珍珠项链,光泽虽然温润,却在一瞬间刺进张念之的眼中。张念之将那串项链拾了起来,心砰砰直跳,这东西他从未亲手摸过。张念之的手指轻抚珍珠表面,那种细腻的感觉让他的周身都舒畅起来。好美啊。张念之简直不想放下。

只是项链为何会掉在地上呢?他紧紧地攥着那条项链,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

张念之赶忙将尸体翻到一旁,那底下露出来的光芒简直晃得他睁不开眼睛。玛瑙、珍珠、金镯,还有许多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宝石,张念之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他揉了揉双眼,才确信自己眼中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鬼使神差地,张念之把那些金银首饰都敛了过来,又开始在车厢里四处翻找。果然,一个木匣子被藏在了角落处。张念之打开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几排金元宝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

这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在马车里藏这许多金银珠宝?张念之渐渐恢复了清醒。随即,他想起一个在路上偶然听到的消息。朝廷正在整治贪污,已经抓了不少人。这时,张念之才忽然意识到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富商,而是连夜携带金银细软仓惶出逃的贪官!怪不得在平坦的大路上也会翻车,想来是已经急的火烧屁股了吧。张念之忽然笑了起来,真是活该!

张念之钻出车厢,见四周无人,便将这些金银珠宝能带的全部装进自己的包袱。至于带不走的,只好留给下一个幸运儿了。

忽然,倒在马车旁的那人发出一声呻吟,紧接着身体便动了一动。原来他还没死!张念之吃了一惊,又怕那人立刻醒来会抢走他的珠宝,因此只得在心里默念一句“对不住了”,而后撒腿便跑。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46:00 +0800 CST  
重新上路的张念之神清气爽,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有了这些钱,他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必受人欺压了。

可谁知高兴没多久,他便迎来了一个新的难题,这些钱该如何花?一时间,张念之有些沮丧,人穷的时候每天要为柴米发愁,有钱了以后却又要为如何花钱来发愁,唉,为何我的日子总是过的这样辛苦?

张念之苦思了许久,在经商、置办田产等选择都被否决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条更好的出路。不如去捐官吧(即花钱买官做)。倘若自己做了官,便再也不会被人欺压,而且还能为百姓做些好事,将那些恶人通通关进大牢,让他们生不如死。

这个念头一闪过,张念之的心又热乎了起来,前方笼罩的迷雾渐渐散去,他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

几天后,张念之终于到了邺城。城门口虽然还有不少盘查行人车马的卫士,但大多只是针对出城的人。像张念之这般衣着土气的乡下少年,卫士们根本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更不会有人想到此刻他的身上竟然满载金银珠宝。

邺城真大!不愧是国都。张念之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恍惚得都忘记了自己要去哪里。他眺望着西北方的三座高台,顿感自己渺小的如同蚂蚁一般。

当真是不出门不知世界之大,看来这邺城我是来对了。张念之满怀激动地想着。瞧这市集,多么热闹,还有这些房屋,造得多么精致。广阿县跟这里一比,就像穷山恶水一样,而我也会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吗?

在街道上流连了一会儿,张念之便想起了自己的正事。于是他在一家成衣店里买了身新衣服,又接连寻问了好几个行人,花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才在这偌大的邺城中找到了捐纳处。

张念之怀着忐忑的心情在正堂里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负责捐纳的殷望大人。

殷望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后面走了出来,心道,今天竟有人来捐纳,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若是换了平常,他这捐纳处可谓是门庭若市,可自从朝廷开始整治贪污,这里就鲜少有人光顾,甚至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想想也是,现如今这当官的杀的杀,逃的逃,又有谁想削尖了脑袋去凑数呢。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48:00 +0800 CST  
殷望来到正堂,见到了正在等候的少年,他愣了一愣,随即心道,原来是个毛孩子,怪不得敢在这个时候来捐官。

“大人。”张念之见了殷望,赶快站起身来,还险些把手边的茶杯碰倒。

“你是来捐纳的?”殷望打量了少年半晌,眉头微皱。这少年虽然衣着光鲜,但脚上竟然还穿着双破草鞋,显然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这种穷酸小子也来捐纳?该不会是来消遣我的吧。

“是的大人。”张念之把包袱放到身前,“我带了钱来。”

殷望听了,眉头又是一皱,果然是乡下来的小子,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饶是如此,他还是遣人去请了账房先生,又对张念之道:“我们这里有严格的规定,官职不同,捐纳的数目也不同。你打算捐地方官,还是中央官?”

这一问可把张念之问住了,之前他只知捐官,却从没想过要捐什么官,因为他连朝廷里有些什么官职都不知道。

看着张念之局促的样子,殷望撇了撇嘴:“罢了,等账房先生来了,点算清你带了多少钱再说。”

闻言,张念之只得点了点头,悻悻然站在一旁,心里责怪自己道,早知如此,应该提前打听清楚才是,这下殷大人定然会认为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

过了一会儿,账房先生到了。张念之急忙把包袱里的金银财宝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儿而倒了出来。这一下,殷望和账房先生都愣怔了,呆呆地盯着那一摊耀眼的光芒半天说不出话来。

“快!快数数这些值多少银子!”殷望立马变了语气。

趁着账房先生点算的工夫,殷望再次打量了张念之一番。这小子身上穿的的确是件好衣服,可眉间却总有种穷酸气,他定然是从乡下来的没错,只是他从哪里弄来了这许多金银珠宝呢?

账房先生在一旁仔仔细细地点算了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大人,这些金银珠宝加起来共计……”

“等等!”见账房先生马上要报出数目,殷望急忙制止了他,“过来说。”

账房先生一听,立刻会意,于是凑到殷望耳边低语了一阵。张念之见这二人神神秘秘,心中虽有疑惑,但现在他毕竟是求人办事,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50:00 +0800 CST  
殷望和账房先生窃窃私语了一阵,一齐望向张念之,眼中开始闪烁异样的光芒。

张念之心道,这次可千万不能再丢人现眼了。于是他鼓足勇气道:“我想去廷尉,南台(御史台)也行。”这两个地方是张念之在广阿县做捕役时,偶然听人提起过的,方才他已经搜肠刮肚地想了很久。

“廷尉?南台?”殷望嗤笑一声,眼神中带着丝鄙夷,“这两个地方的官职不在捐纳之列。”

“不在捐纳之列?”张念之听罢有些失望,“那做个县令总可以吧。”

殷望听了哈哈大笑道:“就你这小毛孩还妄想做县令?你可知道捐一个县令需要多少银两?整整四千五百两!你这些破烂能值多少?”说着转头看向账房先生。

“也就值一百两。”账房先生接口道。

“听到了吗?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殷望嘲笑地道。

“这些怎么可能只值一百两?”张念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饶是他来自乡下,也知道这些金银珠宝绝不会仅值一百两银子。

账房先生嘿嘿笑了两声,道:“老朽在这行当里做了四十来年,难道会看错?小娃娃不懂就不要乱讲。”

此时,殷望脸上笑意更深,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阵,道:“本官忽然想起,城西大牢缺一名看守牢房的狱卒,本官去给你写张凭证,明日你就去城西大牢报道吧。”说着,转身去拿纸笔。

“什么?”张念之脑袋一蒙,如同给人当头打了一棒,“不,我不捐了!”他抢上一步,伸手便要将那些金银珠宝收回去。

“慢着!”殷望忽然挡在他身前,“捐纳是朝廷大事,岂可儿戏!如今凭证已经写好,此事便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如今这些银钱已归朝廷所有,你怎能说拿走就拿走!”

张念之后退了几步,心里已经明白自己跳下了一个陷阱,但对方是朝廷命官,他又如何能够反抗?

殷望见张念之眼里有了退却之色,上前一步道:“其实本官没把你送进大牢当犯人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51:00 +0800 CST  
“这……这是何意?”张念之惊恐地问道。

殷望冷笑道:“一个乡下穷小子哪来的这些金银珠宝?定然不是抢的就是偷的!若不是本官看在你把这钱捐给朝廷的份上,定要叫廷尉治你的大罪!”

张念之连连后退,腿碰到椅子上,险些跌倒。

殷望把那张凭证丢在地上,轻笑道:“不要忘记明日前去报道,看管犯人总比自己做犯人强。来人呐,把这小子给本官轰出去。”

被扔在大街上的张念之又仿佛变回了游魂,回想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个美梦。

张念之想起了那个在城隍庙里见到的小姑娘,他如她所说离开了广阿县,却还是一无所有。除了换了一身光鲜的衣服,和手中多出的这张废纸。

从一座座高门大院的门口经过,张念之心想,为何他们都能锦衣玉食,而我却处处饱受欺凌?转过一个街角,张念之看到了更为宽阔整洁的街道,清澈的河水上莹白的石桥,只是一切都不似刚进城时的那样美好。张念之坐在河边,金鳞般的波光起起伏伏,他的身上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心里却寒冷似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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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关于捐纳

捐纳制度始自秦朝,即花钱买官,一直被流传下来,清朝时成为正式的官方制度。捐纳所得的钱财一律上缴国库,成为朝廷的财源之一。其实也并非人人都可以通过花钱来买官,捐纳者也会受到比较严格的审查,尤其是在南北朝这个非常重视门第的时代。所以像张念之这种出身的人,无论花多少钱,都不可能买到官。

2、关于廷尉和南台

廷尉这个官职在前两章就已经出现,它其实就是大理寺的前身,主管案件审理。御史台在北朝被称作“南台”,主管监察百官。这两个地方都相当于现在的司法部门,更不可能出现在捐纳之列。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5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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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4 09:54:00 +0800 CST  
第七章 替天行道

邺城大牢位于城西一处偏僻的地方,每日阳光仅在门口停留一个时辰。深灰的厚重高墙将这里封闭起来,门口的铁栅栏仿佛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将人吞入其中,再消化殆尽。张念之站在大牢门口,一阵阴风吹过,竟让他在这个盛夏时节遍体生寒。门后的通道黑洞洞的,里面似乎还回荡着一阵鬼啸声。

张念之还是来了,在一夜未眠后,还是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了这个地方。他已经把所有的金银珠宝都留在了捐纳处,身上仅剩下一些散碎的银两。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这高墙后面是他唯一可以谋生的地方。

在门口一位狱卒的指引下,张念之找到了牢头。牢头姓沙,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也没人在乎。狱卒们似乎都管这位沙牢头叫“沙头”,张念之初听这名字时还吓了一跳,他好端端地来这里报道,怎么又要去“杀头”呢?战战兢兢地问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这里的牢头就叫“杀头”,或许是这称呼能对犯人起到威慑作用吧。

沙头扫了一眼凭证,便随手撂在一边:“去找老李,以后你就在他手下做事。”话音含混不清,好像连嘴都懒得张。

张念之听罢心里暗骂一声,但也只得连连称是,然后去四处寻找那沙头口中的“老李”。结果一路找下来,张念之发现这里竟然有三个姓李的狱卒,谁知道沙头所说的“老李”是哪一个?于是只得又跑回去问。

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大牢里转了好几圈,张念之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被那几名狱卒故意消遣着玩。好不容易寻到了那老李,谁知他连看都不看张念之一眼便道:“先去一旁待着吧,有事我会吩咐你。”然后便不再理会张念之,转而和身旁的另一名狱卒继续聊天。

张念之坐在一旁,像只被领走的狗。粗俗的笑话和刺耳的笑声不断从那两人嘴里冒出,张念之脑中嗡嗡作响,感觉四周的墙都开始向自己碾压而来。

在大牢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日,张念之便开始跟老李等人学习如何给囚犯派饭,如何领着他们去后山劳作,如何以打骂这些人为乐。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8 10:47:00 +0800 CST  
在做前两项工作时,张念之感觉自己与那些囚犯并无区别,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管着另一群行尸走肉,而只有最后一项工作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在世上。当手里的鞭子从囚犯们的身上划过时,张念之能感到自己的心还有一丝悸动,而那些留在囚犯身上的鲜红便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唯一能见到的色彩。

几日后,一个神情萎靡的老头被两名卫士拖了进来,扔进牢房。张念之听狱卒们说,这人名叫司马子如,本是身居尚书令之位的高官,只因朝廷严查贪污,被一夜之间拉下马来,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司马子如被关进大牢后,竟然一夜白头,张念之悄悄地去看过一眼,那老头形容枯槁,像极了蜷缩在路边的乞丐,哪里还有半分做过高官的样子?

见了司马子如的惨像,张念之顿觉身心舒畅,这班贪官就该是如此下场。

岂料没过几日,司马子如便被卫士提了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一开始,张念之还以为他已经被处决了,可后来才听说,高丞相念着旧情,竟然将他当街释放,还亲手为他捉虱子。张念之震惊得无以复加,像这般巨贪大恶之人,朝廷非但不杀,反而要将他释放,这是何道理?张念之怀着一腔愤怒,心头又蒙上了一层灰。

夜色降临,邺城已是灯火通明,可城西大牢却还笼罩在黑暗中。这一晚,一向吝啬的沙头竟然破天荒地请狱卒们在牢中喝酒。见机会难得,狱卒们便通通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天南海北地聊的不亦乐乎。

在这难得开荤的时候,张念之却被安排去看守大牢,伴着明明灭灭的鬼火,望着一群臭气熏天的囚犯。其实张念之本也无意与他们凑热闹,独自一人倒也清净,于是他便索性在幽暗的牢房内四处溜达。

路过关押死刑犯的区域时,张念之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低声说话。张念之心里一紧,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来到一处极为偏僻的牢房所在,这里只关押了一人,便是与司马子如一同被抓进来的贪官。张念之藏在围墙的转角处,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这一下,他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8 10:48:00 +0800 CST  
那不是沙头吗?他不在外面与大家喝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张念之屏住呼吸,宁神听去,那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张念之还是能听到一些片段。


只听那囚犯道:“到时,我佯装上吊自尽,你就把我当做尸体从这抬出去,事成之后,不论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沙头呵呵一笑,道:“齐大人放心,此事小人也不是做了一回两回了,包在我身上。”

原来这齐大人见司马子如好端端地出去了,而他自己却被丢在牢里等死,因此动起了歪脑筋。他自知与高丞相没那么亲近的关系,只得买通牢头,逃得性命。

张念之听了两句便猜到这二人在谋划什么,忽然间,一股怒火腾起,烧的他心里一阵爆裂。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张念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不,决不能让他逃走,这些贪官迫死了我的爹娘,又将我坑害的如此之惨,这群畜生,怎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张念之悄悄藏好,待沙头离开之后,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走出来。牢房里,齐大人已经闭起眼睛准备入睡,根本不知道有个黑影正在渐渐逼近。

张念之的心噗通噗通狂跳,可脚步却异常沉稳。他直勾勾地盯着齐大人,一双眸子既坚定又明亮。血液渐渐沸腾,汇入头顶,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和血是那么炙热。他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会害怕地走不动路,可现在,从未有过的平静降临在他身上,张念之什么杂念都没有了。

轻轻地,门锁被打开,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张念之解下自己的腰带,双手紧紧握住。他一步步走近齐大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他即将去做一件伟大的事,他有种预感,今夜过后,他的人生将会不同。

突然,齐大人像有了某种预感似的睁开双眼。张念之一下子扑了上去,压在齐大人身上,把腰带缠绕住他的脖子,拼命地勒。

齐大人剧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而张念之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猛地将齐大人扑倒在地,双腿死死地压着他的双臂。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8 10:49:00 +0800 CST  
腰带深深地嵌进张念之掌心的肉里,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看着齐大人濒死时痛苦的样子,张念之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一股热泪从眼眶流出,张念之感到揪心的疼。娘,儿子今天给您报仇了!张念之张开嘴,想歇斯底里地大喊出来,可声音卡在喉咙眼儿里,就是发不出来。张念之闭起双眼,无声地流泪,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松开几近虚脱的双手。

张念之跌坐下来,双手还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看着眼前的尸体,张念之感到了一种难言的轻松,仿佛一块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忽然消失了。他坐了一阵,双手渐渐恢复知觉,他把自己的腰带收起,又解下齐大人的腰带,从墙角搬来一块石头,踩在上面将腰带从墙上小窗的栅栏上穿过,打了一个结。而后从后腰处抱起齐大人的尸体,把他吊在腰带上。好在齐大人本就不胖,经过了半个月的牢狱生活后又饿瘦了不少,不然凭张念之一己之力,也难以将他抱起。

张念之把垫脚的石头放在尸体脚边,一切布置的和畏罪自杀一样。张念之小心翼翼地清除了自己来过的痕迹,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为自己能够如此沉着冷静而惊讶。

看来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吧,张念之想,或许我生来就是替天行道的。

张念之锁好房门,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泛青。他回到狱卒们喝酒的地方,见沙头和大家已经一起醉成一摊烂泥。张念之拿起一坛还未喝光的酒,咕嘟咕嘟灌了几口下肚,而后抱着酒坛子,靠墙坐下,闭起眼睛,静候众人醒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的胳膊动了动,一个酒坛从桌子上掉了下来,咣当一声摔的粉碎。老李首先被惊醒,他打了个哈欠,便推了推其他人。

狱卒们接连醒来,一人指着靠墙装睡的张念之笑道:“这小子也偷起酒喝来了。”说罢走过去,把张念之踢醒。

沙头看了看时辰,差不多到了与齐大人约定的时间,于是便独自一人往牢房深处走去,心里还盘算着如何将戏演的更逼真。张念之看着沙头的背影,心道,这下在牢房里等着你的可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了。随后,张念之便和狱卒们一起带着囚犯去后山劳作,就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8 10:50:00 +0800 CST  
沙头走到大牢的最偏僻处,老远地就瞧见一个人被挂在窗子上。走近一看,只见齐大人双目圆睁,表情狰狞,面孔发紫,活像只鬼。沙头心中好笑,这厮装得还挺像。

沙头酝酿好了情绪,开始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呐!有人畏罪自杀啦!”然后便拦腰抱住齐大人,将他放了下来。

“齐大人,做好准备,小人这就把你弄出去。”沙头轻声说道。只是齐大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沙头瞧了半饷,渐渐地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他伸手探了探齐大人的鼻息,忽然跌坐下来,齐大人竟然真的气绝身亡了。

“不好啦!快来人呐!真的有人畏罪自杀啦!”沙头一边叫喊一边跑了出去,只是此时,犯人们都在后山劳作,大牢内空无一人,沙头只得亲自跑到后山去,把人们都喊了回来。

几名狱卒看看尸体,又彼此对视,都不知道这人是何时死的。沙头见到手的财富又飞走了,只好把一腔怨气发泄在张念之身上,谁叫他昨晚不好好看守大牢,偏要去偷酒喝。张念之虽然挨了一顿臭骂,又被扣掉了一月工钱,但他却丝毫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已并非昨日的张念之了。

沙头看着齐大人的尸体,心里冒出了个天大的疑问,昨晚他们明明商量好要诈死逃狱,怎么转眼间就假戏真做了呢?齐大人当真是自缢而死的吗?若然不是,他又是被何人所杀?沙头瞟了张念之一眼,昨晚狱卒们都聚在一起喝酒,期间并未有人离开过。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这小子自己单独行动过,莫非是他么?可是眼见张念之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活像块泥塑,沙头便叹了口气,这小子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又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沙头又瞥了一眼尸体的惨相,登时头皮一阵发麻,身上打了个哆嗦。昨晚大家都在一起喝酒,也并未有犯人逃狱,那么这齐大人该不会是被厉鬼索命了吧,这里毕竟是死刑囚待的地方。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8 10:51:00 +0800 CST  
想到这里,沙头急忙命狱卒将尸体抬走,甚至不愿再多看一眼,尽管尸体的脖子上还留有几道浅浅的抓痕。齐大人的尸体被抬走后,沙头苦闷地想道,此事若是上报给朝廷,我必然要被治失职之罪,那么干脆说齐大人是得了急病暴毙身亡的吧,这样也好交待。

于是这出“畏罪自杀”的闹剧就被遮掩过去了,张念之见状,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

几日后,死牢中又增加了一名新犯人。这人名叫夏侯深,本是司马子如的心腹。司马子如虽然未被处决,但是丢了官位,于是他手下这批人马便被接连挖了出来。

张念之见有新人入狱,心中一动,立马四处去打听这夏侯深的为人。夏侯深在司马子如手下当差时做过不少欺男霸女的恶事,在邺城也已是臭名远扬。此次夏侯深虽被投入死牢,但何时处决却迟迟没有音信。张念之见这夏侯深生的贼眉鼠眼,似乎是个不安分的主,说不定他也像齐大人一样在动着什么歪心思。

张念之心道,与其给他时间计划如何逃狱,不如早些送他上路,反正这人也是该死的。想到这里,张念之的心又火热起来,回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深夜,他亲手送走了那个贪官的性命,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期待那个时刻再度来临。

好巧不巧,夏侯深正是被关在齐大人住过的那间牢房。那里位置偏僻,牢房也是独立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夏侯深简直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打定了主意,张念之便开始静静地等待机会。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1-28 10:52:00 +0800 CST  
第八章 牢狱杀手


反贪风暴愈演愈烈,城西大牢内渐渐生龙活虎起来,新人不断被送进来,旧人接连被拖出去,像一盏永不停歇的走马灯,每天都有新花样,只是一直往复轮回。

这一日,狱卒们在给犯人派饭时闹了些不愉快。自从齐大人莫名其妙地上吊后,狱卒们谁都不愿意靠近那里。他们大多在大牢里看守了数年时间,目睹过的冤死鬼不在少数,因此都多多少少存了一些畏惧之心。

今日本是轮到老李为犯人们派饭,但听说他昨晚睡觉时碰上了鬼压床,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给关在那间死牢里的夏侯深送饭,而其他狱卒也都躲的远远的,谁都不愿替他去,唯恐沾了晦气。老李见状,便把他的小跟班张念之喊来,道:“以后你替我去给他送饭。”

张念之心中一动,满口答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张念之提着饭走到死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在饭里加了一包蒙汗药。为了今晚,他已经谋划了多时。

把饭放到夏侯深面前后,张念之转身离去,待到夜深人静,值班的狱卒昏昏欲睡后,他又悄悄地折返回去。

死牢内,夏侯深已被迷倒,正在呼呼大睡。张念之潜进牢里,搬起小窗下方的那块石头,对着夏侯深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吧唧”一声闷响,张念之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赶快把石头拿起来摆回原位,将沾染了鲜血的一面朝上,紧接着把夏侯深的身体翻了过来,使之脸朝下趴在地上,而后把血肉模糊的头部贴紧石头的染血处。

做好了这一切后,他又开始摆弄夏侯深的双腿,让它们呈微曲的样子,看起来自然一些。张念之又拔出一把匕首,将夏侯深脚边的一块地砖微微撬起一个角。一切完工后,张念之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是他的第二次,虽然心还是跳得快了些,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就像事先练习了无数次。

张念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事,不过这下却又苦了沙头。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2-01 15:42:00 +0800 CST  
当夏侯深的尸体被发现后,沙头和一班狱卒们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这夏侯深怎么看都像是被凸起的地砖绊倒,然后头恰巧碰在石头上死的。

“这样就死啦?”狱卒们虽然也觉得匪夷所思,却找不出更合理的答案。

“这厮当真是倒霉到家了。”老李摇了摇头,一脸同情地道。

“沙头,您看我们该如何上报?”一名狱卒问道。

“报报报,报个姥姥!”沙头骂道,“难道你要告诉上面说有个犯人在牢里自己跌死了吗!”沙头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儿,道,“也按生病暴毙处理吧,快把这厮抬走,以后不要把犯人关进这间牢房。”

又一个死刑犯暴毙了,依旧没人怀疑到张念之头上,不过这一回,狱卒们也学聪明了,他们不再把犯人单独关押,而是尽可能的集中起来。如此做法虽然给张念之添了一些麻烦,但远远阻止不了他那火热的欲望。

很快,张念之又锁定了一个目标。这人不是死刑犯,也并非贪官,而是一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前两次的行动让张念之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就像是找到了一样心爱的物事,再也舍不得放手。

前两人都是贪官,但并非只有贪官才是恶人,这牢里的每一名囚犯都是人间的渣滓,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张念之迫不及待地要把他们通通清除干净。

那江洋大盗被关在一间普通的牢房内,对面和左右两侧的牢房里都关了犯人,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须得花费更大的力气。因此,张念之在给囚犯喝的水桶里下了份量十足的蒙汗药,他要确保自己在动手时,周围的犯人都睡得像死猪一样。

当机会到来时,张念之闪身进入牢房,拔出匕首,迅速割下了那名大盗的舌头,伪装成咬舌自尽的模样。

白天时,张念之是一名普通、木讷的狱卒,然而到了晚上,他便化身为一名猎杀囚犯的杀手,只要寻到机会,便以雷霆之势出手。他的身躯里像藏着两个灵魂,当其中一个灵魂显露在人前时,另一个灵魂却在背后冷冷地注视着他,连他也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2-01 15:44:00 +0800 CST  
于是,城西大牢内便接连出现了许多桩囚犯死亡的事件,这些人的死法也是五花八门,令人匪夷所思。有吃饭时被噎死的,有劳作时失足跌下山坡摔死的,有拉肚子虚脱而死的,还有一名犯人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后,竟然变成了杀死别人的凶手。

随着杀死的犯人越来越多,张念之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他并不害怕被抓住,却害怕自己停下来。

一个月后,城西大牢里死去的囚犯已达八人之多,沙头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些人死的蹊跷。但开始时,他已经向朝廷汇报这些人死于急病,若是忽然请廷尉前来调查,岂非证明他在说谎?因此沙头只得硬着头皮一面向朝廷报告大牢里又有人死于急病,一面自己偷偷调查。

岂料廷尉还没插手,却先惊动了医署,毕竟大牢里一个月内病死八人是不常见的,太医们甚至开始怀疑牢内爆发了瘟疫。紧接着,大牢被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狱卒们害怕被传染,便整日离牢房远远的,谁也没有心思看管囚犯了。

囚犯们见牢内的气氛日趋紧张,一开始都不明就里,但不知是谁竟得到了牢里爆发瘟疫的消息,而后还大声嚷嚷了出来。这一下,囚犯们也开始惊恐了,再加上接连几日牢内看管松懈,这群亡命徒们便躁动起来,一日间便有两人被打死。

就在狱卒们焦头烂额之时,张念之却仿佛隔岸观火,若是囚犯们都自相残杀起来,倒也省得他动手了。

经过了数日的混乱,这出闹剧终于上达天听。皇帝下令,由大将军高澄配合医署,妥善处理牢内爆发的瘟疫,免得殃及全城。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2-01 15:45:00 +0800 CST  
高澄是何等人物?十五岁时入朝辅政,年纪轻轻便已在宦海中沉浮了多年,这场瘟疫中的猫腻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于是在他大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后,高澄便即刻下令检验那八名囚犯的尸体,只是这其中有些人已经死了近一月之久,尸体早已被烧掉,不复存在了,高澄手下的人也只找到了八具尸体中的四具。


经过一番检验后,高澄等人惊异地发现,那名吃饭时被噎死的囚犯的喉咙里竟然卡进了一块石头,而那名不停拉肚子的囚犯死于服用巴豆过量,连那名失足跌下山坡摔死的囚犯也被发现头颅上有两处硬物砸过的痕迹。其实,他杀的迹象非常明显,只是因为他们是囚犯,根本不会有人仔细验尸,因此才被隐瞒了长达一月之久。

“哼,这便是你所谓的‘瘟疫’”?高澄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沙头。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沙头磕头如捣蒜。

高澄沉吟了一阵,道:“看来你这牢里潜藏着一名伪造死因的高手啊,虽然手法粗糙了些,但能坚持一个月不被发现,也算难得了。”说着,高澄不耐烦地冲沙头挥了挥手,接着道,“你先不必急着死,给本将军把这人挖出来再说。”

沙头听了,如蒙大赦,立刻连连谢恩。而后他对高澄道:“小人也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说来听听。”

沙头道:“上个月牢里新来了一名狱卒,名叫张念之,自打他来了牢里,囚犯们就开始离奇死亡。小人猜想,这一切会否与他有关。”

“张念之……”高澄思忖了一阵,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沙头道:“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听说父母已经双亡。这小子也就十七岁,平日里呆愣愣地,也不怎么说话。老实说,小人还真看不出他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可现在只有他的嫌疑最大。”

“十七岁……已经能做不少事了。”高澄嘴角轻扬,似乎若有所思,“沙牢头,你去给本将军盯紧了这小子,若有异动,即刻向本将军报告,勿要打草惊蛇。若是能抓到这小子的现行,本将军便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是是,多谢大将军,小人一定不辱使命。”沙头闻言,拜谢了高澄,欢天喜地的去了。

楼主 super大仙  发布于 2016-02-01 15:46:00 +0800 CST  

楼主:super大仙

字数:41313

发表时间:2016-01-09 23: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2-07 19:26:4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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