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长篇武侠小说 · 《龙瀛剑诀》

原创武侠,长篇连载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1:06:00 +0800 CST  
初到贵吧,多多关照。二楼留用。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1:06:00 +0800 CST  
楔子


漆黑的夜里只闻狂风暴雨的肆虐之声,时起彼伏的电闪雷鸣间,依稀可辨两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前行。

九阴山。丰县北郊荒僻阴森之所,白天都鲜有人至,却为何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竟会有人穿梭在荆棘满布的山路之中?

“噼啪!”

银白的闪电划破天幕,如同一柄利剑不偏不倚地直劈中一棵四人合围的粗壮大树,火光骤起,瞬间却又被大雨扑灭,留下焦臭的味道。

“当心!”惊呼声中,两人同时施展轻功掠开数丈,堪堪避开了被殃及的厄运。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可看到此二人是两名中年男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雨水打湿了他们凝重的脸面。

一人按了按胸口,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

“走吧。”另一人说道。

两人冒着风雨、踩着泥泞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一个狭窄幽深的山洞中停下了脚步。

摸出被油布包裹着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轻轻地跳动。两人脱下斗笠蓑衣扔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皮肉之上。

“黎兄,你确定郭旭扬郭少侠当真被关在此处吗?”身穿金线缝制的绸布衫的男子除了眼角深深的几道皱纹之外,倒是生得较为白净俊朗。他探头瞧向火光无法照射的黑黝黝的山洞内部,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裘帮主,这原是我的事,你本不该来的。郭兄弟与我情同手足,此番他遇大难,我即便粉身碎骨,也必竭尽全力保他周全!”一身粗布蓝衫的黎姓中年正色道。

“黎兄你这说的哪里话!”裘帮主挺了挺腰杆:“我落马帮虽只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门派,但对于郭少侠的为人却是极为敬佩的!我是心甘情愿地尽我的绵薄之力,黎兄你莫再劝我!”他又向洞穴处望了望,眉头深锁:“我只是想问:你确定你收到的书信是出自郭少侠的手笔?小心驶得万年船,切莫中了贼人的圈套。”

黎姓中年摸出怀中已被雨水浸湿,糊成一团的信笺,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有些疑虑,以郭兄弟的武功智计,当不会轻易被擒。但是……郭兄弟的字迹我识得,这确是他的亲笔书信无疑。”

裘帮主“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钢刀,一把抓住黎姓中年的手臂,“既是如此,咱们快走。龙潭虎穴我也要闯它一闯!”

二人均手握兵刃,提起真气护住周身大穴,谨小慎微地向黑暗深处迈步。

大约走了数百步,里面猛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响,紧接着不知何物从里蹿出,扑面而来!

“是谁?!”虽说事发突然且声音诡异,但二人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立马强作镇定,站好身形,飞快地挥舞各自的兵器罩住面门胸口,却不料映着火光看到扑腾扑腾地飞出一群蝙蝠。

黎裘二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黎兄,好在我的帮众没看到我现在这个怂样。”裘帮主放下横在胸前的钢刀,苦笑打趣道。

黎姓中年脸上挂着笑意,正想回话,却听到里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来了?”

“谁!”二人再次震惊。

黎姓中年举着火折子向前跨了几步,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后,便硬生生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停了下来。长剑直指对方,喝问:“是你抓了郭旭扬郭兄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山洞中人说一个字,便停顿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完这九个字,完全不带一丝情感。

“快放了他!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饶不了你!”黎姓中年运劲于剑,提起十成内力向前踏出两步。

“既来了,便死吧。”山洞中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洞外的雨一直在下。

如墨的山洞中传出两声凄厉的哀嚎,回荡在被暴雨冲刷的九阴山上……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1:09:00 +0800 CST  
第一章 白衣少女


楚州城外的一条林间小道,稀稀疏疏的往来着些许过客。道上搭了一个茶棚供行人们歇脚喝水,店小二每日就靠赚些琐碎银钱度日子。

东北角摆着一张四方桌,因为正好被茶棚的木柱遮挡,所以乃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所在。桌旁坐着一位身着白衣、头戴幞头的少年。那少年肤色白皙,小巧笔直的鼻梁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瞧着身旁蹲坐在地上的一只狐狸。

这只狐狸大约半人高,身形比别的狐狸更高大些。全身赤红色的毛发油亮顺滑。一双一边为水波蓝色、一边为青草绿色的异瞳透着魅惑。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狐狸,脸上写满温柔:“红红,我知道你想喝酒,但是这里没有酒。乖,你就将就一下吧,好吗?”看着自己亲密的小伙伴,少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弯弯的双眼笑成了两只月牙儿。

狐狸“红红”一双异瞳眼巴巴地瞧着主人,伸出爪子碰了碰少年的手臂。

少年撇撇嘴,摇了摇头:“抱歉啊红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带的酒都被你喝光了,刚才你也听到了,那小二哥说这里只有茶水。”

红红似乎听得懂主人的说话,慢慢地收回前爪,不情不愿地低头舔了舔放在地上的一碗清茶。

“啊呸,这是什么东西!白水加两片树叶就敢叫做茶了!?”

“算了老四,这里方圆十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有口水喝就不错了。等进了镇,好酒好菜叫他们伺候着。”那人顿了顿,抓起一把碟子上已经去了壳的花生米扔进嘴里,“咂吧咂吧”地咀嚼着,口沫横飞地岔开了话题:“哎,我跟你们说,我听说郭旭扬杀了风雨山庄的萧炎。”

“这个我也听说了!还有落马帮的裘万丈的死,八成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之前江湖传闻他是条汉子,好像还不会胡乱杀人。你们说的这些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哼!狗屁不通!张怀你这个傻子,郭旭扬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他身上背着‘龙瀛剑’,会是什么干净货色?”说话之人狠狠地灌了一碗茶水,就像饮下一碗烈酒般,一抹嘴角上残留的水迹,眯缝着眼睛道:“龙瀛剑、龙瀛剑……终有一日,我一定要把它弄到手里!”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太子殿下慧眼如炬,日后这天下都是皇上和您的,何况区区一把‘龙瀛剑’?”

“就是就是!他郭旭扬算个鸟!连给太子殿下您提鞋都不配!”

一群人声音越来越大、马屁越拍越响。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坐在茶棚正中央的聒噪的人群。只见六个人围坐一桌,穿金戴银、衣着光鲜,非寻常百姓。

他心中思忖:“这些人称呼那个面南而坐的人为‘太子’,想来必是某个反王的儿子。”他轻轻摇头:“一王之子,油头粉面、人云亦云,不过如此。”

他嫌他们太过吵闹,轻轻拍了拍红狐狸的脑袋,“红红,吃饱了吗?吃饱的话,我们就上路吧。”

红红望向主人,小声地叫了一声。白衣少年会意,回应了浅浅一笑,大声呼道:“小二哥,结账!”

“哎!来啦!”店小二乐呵呵地跑将过来,数了数桌上的茶碗小食之后,点头哈腰伸出双手,“公子,一共是八文钱,谢谢惠顾!”

白衣少年刚摸向怀里的钱袋子,就听到那个太子高呼一声:“等等!他的钱,本太子替他给了!”说着将一锭金子拍在桌上。

“这……”小二哥顿时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右为难地看着白衣少年。

而白衣少年却蹙眉斜眼瞧向那太子。

“太子殿下,您这是?……”随行的众人也对那太子的行为极为不解。

太子“嘿嘿”一笑道:“替美人儿付钱,本太子乐意!”

“美人?!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

“瞧瞧你们都长的什么狗眼睛猪脑袋?”那太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衣少年:“看看看看,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眼带桃花,笑起来简直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他吞了吞口水,食指轻触自己的嘴唇:“哎哟哟,还有那娇艳欲滴的小嘴儿,看得我心神荡漾。本太子之前居然没注意到!多亏她刚才叫小二的那声清脆动人的声音。”说着说着他竟大笑起来:“本太子只瞧一眼就敢断定:她绝非是一般的美人儿,若是换身女装,绝对是世间少有的尤物!是不是啊,我的小美人儿?”

那太子一脸yin,邪地向白衣少女挑了挑眉,“小美人儿,你跟我走可好?本太子保管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话间便准备站起身来,欲向白衣少女走去。

“是是是,太子殿下……”一群人又想趁机溜须拍马,却听“砰!”的巨响,白衣少女重重地掌击四方桌,桌上竹筒里的两根筷子应声飞起,少女食中两指轻弹,一双竹筷平稳飞出,“笃”的一声,斜斜地插在那太子跟前的松木桌上,入木与外露的部分,正好各占筷子的一半。

白衣少女露了这一手,在座的各位均看得目瞪口呆。

那太子吓得后退一步,险些撞翻屁股后面的长凳,哪里还敢招惹这武功远高于己的小美人儿?原本想站起的身子立刻缩了回去,轻轻地咳嗽两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端起茶碗对那群马屁精说道:“来来来,我们喝茶、喝茶……”

白衣少女睨视他们一眼,心生厌恶,不愿多留。付了茶钱之后,便行出茶棚。

她带着小红狐狸延着山脚的小路不疾不徐地走着。少女双眼望向远方,似乎没有兴趣欣赏沿途的风景,但却也并不着急赶路。

忽然,红红对着天空发出了几声叫唤。那少女感到惊讶,抬头望去,只见山峰直入云霄,而在数十丈高的半山腰处,隐约可见生长着一朵瑰丽奇异的花朵。

“那……是‘梵灵’!真的是梵灵!红红,你太厉害了!我终于可以让师父高兴高兴了!”少女开心得一把抱起红狐狸狠狠地亲了几口。

“不过,这悬崖如此光滑陡峭,无处着力,我该如何上去呢?……”少女眼珠子滴溜一转:“有办法了!”

她找来一条长长的藤蔓,又自腰带里摸出两柄飞刀,一柄系在藤蔓尾部,另一柄拿在手中。

少女摸了摸红红的小脑袋,“红红乖,你在下面等我哦,我很快就会带着梵灵一起下来的。”

只见她右臂运劲将长藤向高处一甩,藤蔓尾部的飞刀钉在山石之内,稍一借力,便纵身飞跃上崖。飞至一定高度后,左手紧握另一柄飞刀插入石缝之中,将自己悬挂在峭壁之上。待稳定下来之后,再次甩出长藤向上飞行。

如此十数个回合,终于到达梵灵花处。

她左手固定住自己的身子,右手小心翼翼地把花朵周围的土石刨开,将梵灵花连根取出。

少女难掩心中喜悦,忍不住笑出声来,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太好了!红红,我采到梵灵了!师父一定会夸我的!他会说我好的!”

正当她得意洋洋之际,却猛然看到一个人影在她身旁不远处,以极快的速度,从上面直摔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不假思索地挥出藤蔓缠住落崖之人,用力向上拉拽。却不料那人的下坠力道实在太大,她非但没有救成别人,反而被对方的重量拉扯着一起向地下重重地跌去……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1:10:00 +0800 CST  
度娘吞楼……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1:18:00 +0800 CST  
发了N次发不出去,只能发截图了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2:13:00 +0800 CST  
第三章 并肩而行


随着一声悲呼,之前在黄伊榕的搀扶下,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郭旭扬,挣脱开黄伊榕的双臂冲了出去。

“小治、小治!许道长!”郭旭扬摇晃着二人的尸体,伤心欲绝,“为什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黄伊榕也为之怆然,暗道:“原来他口中的小治,竟是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童。小治和许道长已死,那剩下的这些人是……?”

她四下游走,观察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从衣着服饰看来,有六人穿着各异,布料看上去都价值不菲,或是为首之人;其余的人众均是粗布衣衫、着装统一,应该是某个帮派的众徒。

黄伊榕再仔细地查看那六具尸首。六人皆为男子,看上去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到四十之间。除了两个样貌还算正常之外,另外四人皆长得丑陋无比。那六人的兵器,或死时仍紧握在手中,或被打掉散落在身旁。兵刃分别是:刀、剑、枪、斧、锤、棒。

“在这个地方,出现使这六种兵器的六个人……难道他们是‘七杀门’的‘七杀鬼王’?怎么没看到第七女鬼钟若毒的尸体?”黄伊榕思忖:“这六人有两人为掌力所伤,四人被利剑毙命。”她蹲下身子,翻动尸身,“掌力阴柔,剑法霸道,不是一路……”

她在大鬼沈青鹰的旁边停下,“玄铁打造的九环刀竟被一截两断,同时剑气直灌死者的五脏六腑,肝胆俱裂。但从九环刀的断痕看来,斩断它的,只不过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她望向跪坐在许道长和小治面前的郭旭扬的背影,暗暗心惊:“剑应该是他从某个门众手中夺过来的吧?这就是他的实力吗?……”

“杀害他二人的,是‘七杀门’的人吧?”黄伊榕走到郭旭扬的背后问道。

郭旭扬点了点头。

对于身后这位女子,能猜出“七杀鬼王”的身份,他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此前在山下,她为自己止血时,从她出指点穴的内力,他已知她武功深浅,绝非寻常少女。否则无论如何,他也断然不会允许让这位救命恩人扶他上山,深入这凶险之地。只是她一个年轻女子,竟也有如此功力,倒是让他生出些许疑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郭旭扬重重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许道长是‘全清道观’的二当家,小治是他入道前的亲孙子。我不能让他二人曝尸荒野。”

“你要送他们回去?”黄伊榕秀眉紧锁,心道:“‘全清道观’距此约三百里地,若是他没有受伤,大半天的脚程即可到达。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还要带着两具尸体,岂是说送回去,就能送回去的。”

“嗯。此事就不劳黄姑娘费心了。”郭旭扬仿佛洞穿了黄伊榕的所思所想,“你适才送我上来,一路辛劳,郭某……”

“又是日后要报我的大恩大德吗?”黄伊榕薄唇轻抿,眉眼间透出一丝笑意,提醒道:“没看到钟若毒。”

“七鬼很狡猾,她应该已经逃了。”郭旭扬望着泥地上向东延伸而去的杂乱无章、深浅不一的脚印,道:“但她已被我所伤,只怕一时半会难再出来害人了。”

“我原以为你刚才伤心过度,什么都没注意,想不到……”黄伊榕顿了一顿,“我去替你找辆马车吧。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转头便走。

“黄姑娘!”

郭旭扬扬声高呼,但黄伊榕早已施展轻功沿下山的小路返回。

她当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心想钟若毒既已被郭旭扬所伤,估计非死也即重伤,应该不会再寻回原地。但倘若自己离去之后,再来个什么其他的人,结果了这半死不活的郭旭扬的性命,那就怨不得她了。自己对他已算是仁至义尽,给他速速找了马车之后,便从此离开,两不相见。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郭旭扬远远地听到车轮滚动之声,睁开双眼,看到黄伊榕推着一辆木板车正向自己走来。

他原打算自己想办法将许道长祖孙二人送回全清道观安葬,但后来黄伊榕说要给他找马车后,便不顾他的叫唤自行离去了。他与她相处虽不久,却多少摸到了这位姑娘的脾性。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他是劝阻不了她的。况且若自己撇下她上路,只怕等她上得山来,找不着自己,反而着急。所以便原地打坐运功,一边调理伤势,一边等她。

黄伊榕推着木板车望向远处的郭旭扬,心道:“他没到处乱跑,还算听话。想不到他运功调息一阵之后,气色竟恢复了不少。”

她的心里有些气闷,原想找一辆马车,结果却拉来一辆木板车。心想着就算看不到马,有头牛也是不错的,然而推车的只有她自己。

她对这一带并不是很熟悉,在这荒芜偏僻之所,似乎只有此前她喝茶的茶棚,才能看到人影。她本打算抢下那个一脸淫相的什么太子的一两匹马,结果别人却早已远离。不得已只好向店小二买下了一辆木板车……

黄伊榕在郭旭扬跟前停下,撇了撇嘴,“只有木板车。”

郭旭扬微微点头,“木板车足矣。”

二人合力将许道长祖孙的尸首放到车上。

“黄姑娘,多谢相助!我现在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

“我也去‘全清道观’。”黄伊榕好像很喜欢打断郭旭扬的话语。

郭旭扬定定地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女子,失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道观作甚?”

黄伊榕白了他一眼,不再与他对答,自顾自地推起那承载着两人尸身的木板车来。

“黄姑娘,让我来。”郭旭扬赶忙抢来推车。

黄伊榕皱了皱眉头:“我知你武功极高,但我略懂医术。虽然你刚才做了一轮调息,但你体内的伤到底有多严重,你我都心知肚明,无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似乎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语气又稍稍柔和了些:“唉,你我素不相识,我本不愿意多管你的闲事。但红红既然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救了你,我也不想你再糊里糊涂地又死去。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就推另一边吧。”

木板车有两个推手,黄伊榕将右边让了出来。

郭旭扬知红狐狸的死,让黄伊榕有些气苦。对她的亏欠感让他不好再多说什么。更何况此时自己的身体如黄伊榕所言——并不太好;而黄伊榕的武功不弱,若对方有所坚持,自己此时也是决计拿她没有办法的。左手遂搭上了右边的推手。

黄伊榕知郭旭扬右臂伤重,不方便使劲儿,便故意腾出右边,倒是让两人在推车之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因顾及郭旭扬,所以黄伊榕的步子并不太快。黄伊榕不再说话,郭旭扬也不敢挑起话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得姑娘不高兴。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边,默默地推着木板车走了两个多时辰。

夜幕早已降临,四周除了鸟兽之声,就只听到车轱辘辗压土地的声音。

“停下吧。”一声清脆动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郭旭扬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

“你生火,我去找点吃的。”

郭旭扬老老实实地掏出火折子。

不一会儿黄伊榕就带着几个野果子回来了。她将其中的三个递给了郭旭扬:“将就着吃几个充饥吧。”

郭旭扬摇摇头,道:“我不吃,谢谢。”眼睛看向车上的许道长二人。

“为他们守祭吗?”黄伊榕收回果子。虽说明知空腹的长途跋涉会加重郭旭扬的伤势,但她也不再勉强。

随意地吃下两个酸涩的野果,黄伊榕靠在树干上,闭目道:“你这个人不错,和江湖传言的很不相同。”

郭旭扬忙望向坐在对面的她,万料不到两人默不作声地憋了一整天,这女子竟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月光透过树荫撒在黄伊榕如白璧的脸庞上,笼罩着她的一身雪衫。双眼紧闭的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郭旭扬暗叹世间竟有如此佳丽,而自己这一天之内,欠下这女子的恩情却越来越多,他日若寻得时机,必当一一回报。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黄伊榕的话语轻盈,让正在偷看她的郭旭扬有些心虚,忙收回目光,打坐运功。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二人就启程了。为防止尸体腐烂,应尽快运至目的地入土为安。

郭旭扬经过一晚上的调息,体力又恢复了许多,这一日他二人加快脚程,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全清道观。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2:15:00 +0800 CST  
第四章 全清道观


全清道观不甚大,掩映于山林之间。但道观的实力却可谓是名动江湖。掌门人马素道长的“天仪揽月拂尘功”极其了得,他的几位师弟亦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但如今二师弟许道长却惨遭七杀鬼王的毒手,祖孙二人均死于非命。

进得道观正门,便看到一片宽敞平整的青石板地,可纳百余人,乃是道士们练功的场所,石板地的尽头连接着一片屋堂。练武场上此时站满了人,都是一些武林正派人士。众人以门派为集聚,约有七八路人马。有的是与郭旭扬相交相识的,比如信义门掌门万重山;有的是曾与他交过手的,像是御剑山庄庄主穆剑宗;还有一些是他不相识的。众人看他推着载着死尸的木板车而入,纷纷地让出一条道来。

黄伊榕不喜人多,进入道观之后,便让郭旭扬自行推车走在前面,而她则是慢步跟在后头。

内堂当先行出一人,袍服宽大,三缕长须,道骨仙风的气质让郭旭扬很快便猜到此人当是掌门人马素无疑。

马素堪堪行出屋门外,便赫然看到车上许道长的尸身,他神情激动地冲了过来,“二弟!二弟啊……”马素叫喊着,像是希望能将他唤醒过来一般,两行老泪已自眼角滑落而下。

然马素终是一派掌门,老而持重,经此大变,只伏尸哭喊了几声,便用袖口擦拭眼角,望向郭旭扬,“阁下是?”

“郭旭扬。”

“郭旭扬”三个字一出,群雄中便发出一阵震惊之声——声音自是那些与他不相识的人所发。

马素闻言,颤声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郭旭扬嘴唇微动,看着车上许道长的面庞,同样伤心难过的他,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猛地,马素身后闪出一人,“呼”的挥出一掌,以极快的速度,朝郭旭扬胸口拍下。

郭旭扬感到凌厉的掌风向自己扑来,多年的临敌经验,使得伤重之下的他,仍然下意识地运劲出掌格挡。

却听那出掌之人跟着大叫一声:“师父!”

“师父”二字出口,郭旭扬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知此人乃是许道长的徒弟。不想伤人的他,忙收劲撤掌,被自己的内劲反噬的同时,“呯!”的一声,硬生生地又受了对方一掌,重伤未愈的他,倒退两三步后,顿时呕出几两鲜血。

黄伊榕见状,忙掠过来从后面将他扶稳,娇喝一声:“干嘛出手伤人?!”

那人还想挥掌再打,却听马素喝道:“子敬住手!”

那唤做“子敬”的小道哭喊着道:“他杀了我师父!我要给师父报仇!”一双铁掌再度劈下。马素欺身而上,将其拦下。他转过身来,双眼盯着郭旭扬,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道:“贫道相信,二弟当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他杀的,是‘七杀鬼王’杀的!”黄伊榕抢道。

“七杀门?!”这个答案马素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全清道观’虽不齿七杀门的所作所为,但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他们要对我二弟痛下杀手?”

“师伯,我……”得知自己莽莽撞撞的打错了人,子敬小道哽住。

“马掌门是吧?”黄伊榕清亮的声音响起,她指了指郭旭扬,道:“这个人本来只剩下半条命了,刚才又被你们教导出来的好徒儿拍了一掌,现在他还能站着,但过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他就要躺下了。”

黄伊榕话里带刺儿,“全清道观”的道士们听在耳里都不太畅快。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却也不好多言。

马素精通医理,只因此前事发突然又伤心过度,现在经黄伊榕的话一提醒,立马看出郭旭扬浑身是伤。他知黄伊榕的言外之意,是要他救治郭旭扬,心想:“救人要紧,二弟的死因,日后再追查也不迟。”遂吩咐众子弟过来,要将郭旭扬扶入后堂疗伤。

郭旭扬抱拳道:“在下谢过马道长及各位的好意,这点小伤,不劳诸位费心。”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点你哑穴?”黄伊榕的嗓音更大了些。

郭旭扬苦笑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我本不愿给他人多添麻烦,但正如黄姑娘所言,确实也快撑不住了……索性就在这道观中休息静养几日吧。也好将许道长之事详细告知马道长。”于是向马道长点了点头,道:“如此,在下叨扰了。”

黄伊榕静静地看着小道士带着郭旭扬渐行渐远,呆呆地站在原地。

郭旭扬回了三次头,四目相对、无言相望三次之后,终于不再转头。

在郭旭扬行出十丈开外之后,黄伊榕转过身去,朝道观的正门走出两步,却又停下。用力地咬着嘴唇,像是要将它咬出血来,最终猛地转身,追上了郭旭扬:“等你伤好了我再走。”

郭旭扬看着身边的少女,苍白的唇角钩起一道弧线,双眼依然如此明亮。

“等一下!”练武场上的御剑山庄庄主穆剑宗大喝一声。

穆剑宗抢上一步,拦在郭黄二人面前,“郭少侠既然来了,何不趁此机会,当着众武林正道人士之面,将龙瀛宝剑拿出来鉴赏一番,也好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为之动容。

郭旭扬冷冷地盯着穆剑宗,剑眉一挑,道:“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你……”穆剑宗虽已涨得老脸通红,却奈何不得他半分。郭旭扬已拒绝了他的要求,身为一派宗师的他,总不能当众来硬的吧?

只听信义门掌门万重山大笑一声,“郭老弟,你走你的!谁要与你为难,就是和我万某人过不去!”他这话,显然就是说给穆剑宗听的。

郭旭扬向群豪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多谢万大哥!诸位,在下失陪了!”说罢,与黄伊榕及小道士向道观内堂走去,留下群雄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全清道观的客房通透而素简。房屋内,卧床、长柜、圆桌、木凳,再加上倚窗的两张竹椅,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两位小道正在给躺在床上的郭旭扬治伤。黄伊榕远远地坐在靠窗的竹椅上,眺望着窗外的景致,仿佛屋内与她共了两日患难的郭旭扬,她根本就没有看到。

马素踱步进屋,问道:“子诚,郭少侠伤势如何?”

一个正在给郭旭扬包裹伤口的小道赶忙起身回道:“回师父,伤得有些重,但当无性命之忧。”

郭旭扬坐起身来:“马道长,今日贵观可是有什么祭典?”

马素知他问的是:为何一向隐世的全清道观,会聚集了这许多武林人士?他一声叹息,并未回答。

子诚小道瞧了师父一眼,插嘴说道:“郭少侠有所不知。今天本是我师父与二师叔交接掌门之位的日子。我师父想潜心修道,原打算将掌门之位传予二师叔。却不料二师叔他……”

马素沉声道:“二弟是个守时之人,按理说此番大事,早几日他就该返回观中,但直至今日仍未见他的踪影,贫道已料他是凶多吉少。”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现二弟仙游,贫道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掌门人选,所以大多数应邀而来的豪杰均已相继离去,只有御剑山庄一派、卓君宫一派和一位名叫‘白清陌’的来历不明却又武功不凡的女子,尚留在本观之中。”

郭旭扬皱眉道:“卓君宫?可是少华山上的卓君宫么?”

马素手挥拂尘,点了点头。

“白清陌……”郭旭扬沉吟。用余光瞧了一眼远坐在窗边的黄伊榕,心道:“她也是一位来历不明却又武功不凡的奇女子。”

马素不知郭旭扬心中所想乃是其他,以为他想追问白清陌的身世,遂道:“此女子可以说是不请自来的。我观虽小,但向来不拒四方来客,故而虽不知她的底细,却也一直以礼相待。如今众人已走,她却还独自留下,不知是否另有所图。”

郭旭扬朗声一笑,“不管她图的是什么,在马道长这里,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他顿了一顿,道:“马道长,关于许道长之死……”他刚想道出原委,却因伤势牵动,不住地咳嗽起来。

马素见状,将手搭在了郭旭扬的脉搏之上,惊道:“郭少侠,你可是服用了‘梵灵花’?”

“什么梵灵花?”郭旭扬不解。

“我见他快死了,就给他吃了。”清脆的声音从窗边飘了过来。

郭旭扬和马素同时望向这被窗外的日落红霞映照得双颊飞红的少女。

“梵灵乃千古奇花,开‘红黄蓝白褐’五色花瓣,大小如海碗、形状似灯笼,当今之世,所生只怕不会超过三株。”马素顿了顿,“相传,它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若是习武之人服用,可功力大增、延年益寿。不知姑娘从何处得到这珍奇?”他看了看郭黄二人,纵使他是方外之人,此时眼角也不免透出一丝笑意,补充一句道:“又不知姑娘与郭少侠是何关系?”

黄伊榕听罢立刻弹起身来,白了马素和郭旭扬一眼,“我不认识他!”话未说完,已跑出了屋子。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3:38:00 +0800 CST  
第五章 深夜造访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只见一黑衣人闪身进入全清道观的内堂,身影极为迅捷!

那人径直来到郭旭扬居住的小屋,伸出食指在舌尖上润了润,然后在纸窗户上扎出一个小洞,小心翼翼地递进一根竹管,吹了口气。

是迷烟!

那人在窗外等候片刻后便轻轻地推开窗门,飞身进屋,蹑手蹑脚地走向床边,伸手去拿那柄用白布包着的长剑。不料脉门却被人死死扣住!他忙运功甩脱,向后急跃数步。

郭旭扬缓缓站起身来,举着火折子,点燃了圆桌上的油灯,摇了摇头,说道:“穆庄主,还不死心吗?”

穆剑宗圆瞪着布满皱纹的双眼,惊道:“你……”

郭旭扬笑出声来:“不用这么震惊吧?虽说你黑布遮脸,但你这身轻功身法却是盖不住的。别忘了我们曾经交过手。”他望向纸窗户上被扎破的洞,“是‘密影堂’特制的迷香吗?穆庄主你可真舍得在我身上花大价钱。”

穆剑宗索性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看起来远不止‘天命之年’的风霜的面容,狠狠地说道:“我御剑山庄为剑而生,为剑而亡!无论使何种手段,我都要拿到龙瀛剑!小子接招!”

穆剑宗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柄利剑,剑花狂舞,向郭旭扬直刺过来。

郭旭扬一面避闪,一面赞叹道:“好剑!莫不是传说中的‘莫邪宝剑’?既得莫邪,何需龙瀛?穆庄主还是请回吧。”

“莫邪”确是剑中极品。剑长三尺半,剑身透亮,隐隐泛出绿光。即使内功精湛之人,运劲于剑,用力挥出,亦是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

穆剑宗知他厉害,也不与他多说废话,一上来便是一招剑招中的极至——万剑归宗。一柄莫邪宝剑竟能化为万把剑影,将郭旭扬围在正中,叫他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郭旭扬只是在剑光当中游走,似是难以抵挡。

不料屋内又破窗闪进一人,是个女人!她箭一般地直奔床上放着的龙瀛宝剑!

“铛!”的一声巨响,穆剑宗竟连连倒退三步,无数剑光已不复存在,“万剑归宗”已被破解!

郭旭扬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剑,剑尖正直指那女子背心。

“白姑娘,在下等你很久了。下次你蛰伏的时候,气息应该掩藏得再好些。”郭旭扬淡淡地说道。

白清陌冷道:“你好厉害!”

郭旭扬瞧了穆剑宗一眼,微笑道:“我也不甚厉害,只不过是穆庄主有意相让罢了。他或许忘了‘万剑归宗’在上回与我交战时已然用过。”他顿了顿,“倘若你等他再出新招,在下无从破解之时再出手,想必就能得手了。”

穆剑宗听罢,心底暗骂:“老子的所有招数在那日与你决战时都已用光,又何来新招?”但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道:“这小子着实狡猾。适才装作不敌我‘万剑归宗’,其实是要引这白姓女子自动现身,他便可攻他人之不备。”

白清陌嚷道:“你杀了我吧!”

郭旭扬一怔,将指向白清陌的长剑收回,“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杀你?”

岂料白清陌根本不理会郭旭扬“放她一马”的恩情,待郭旭扬剑势一收,她立马转身就向对方攻去。

她转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速度之快竟不在穆剑宗之下!

穆剑宗见状,亦趁势抢上。忽地窗外又飞进一人,是名身形高大、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手中亦握着一柄长剑,朗声道:“爹,孩儿也来助阵!”此人正是御剑山庄的少庄主,穆剑宗的长子穆剑义!他尽得其父真传,剑术已堪称当今武林中的高手。

郭旭扬只得以一柄剑对三柄剑。

三人剑法精绝,再加上此时的郭旭扬身负重伤,又不愿伤害他们,无奈之下,只好使出看家本领“踏雪无痕”之“无风无雪”的轻功,来闪避这三柄如风的快剑。

既无风雪,自然无痕。郭旭扬高大的身形,此时宛若轻飘飘的棉絮,任由三柄利剑从各个方位攻来,他都能一一找到间隙轻巧地避开。

只见穆剑义使一招“万剑归宗”将其困住,穆剑宗用“愚公移山”攻其下盘,白清陌的招数很简单,只是平刺,但却闪电般直取郭旭扬的咽喉。好在郭旭扬对于御剑山庄的剑招娴熟于胸,否则此次恐怕有性命之虞!

好一招“雪上飞鹰”!

只见郭旭扬腾空跃起,绕到穆氏父子身后,以剑尖各点其“天宗”、“灵台”穴将他俩制住。但在他斜身轻点白清陌“中府”穴之时,白清陌的利剑却已刺入他的胁下半寸。

他四人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地,速度之快,可想而知。他们堪堪打完,住得较远的马素、黄伊榕和卓君宫的苍夜宫主才相继赶到。

“你完全可以一剑刺死我!你这样点我的穴道是什么意思?!”白清陌大声嚷道,显然愤怒至极,像是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一般。

郭旭扬不答。

马素手挥拂尘,望向穆剑宗,一声叹息:“穆庄主,你这是何苦?”

穆剑宗乃一派之首,如今作客于“全清道观”,却在主人家的地盘上干起了偷盗抢夺的勾当。更丢脸的是:事情没办成不算,父子二人还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如今面对马掌门的质问,他的一张老脸也不知该往哪儿搁,只好装做什么都没听见,不去与马素对答。

“你快杀了我!郭旭扬你这狗贼!你今日不杀我,早晚有一日我会取你狗命!我不会放过你的!”被点了穴道的白清陌,见郭旭扬居然“懒得理”自己,而偏偏自己又身体无法动弹,只好扯着嗓子越喊越大声。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黄伊榕酸溜溜地来了这么一句之后,走到郭旭扬身边,看着他胁下涌血的伤口,道:“手抬起来,我看下你的伤。”

“多谢黄姑娘,此点小伤,无碍。”说话间,郭旭扬自己出指点穴止血。

黄伊榕白了他一眼,不再作声。

“呸!你这丑婆娘又是谁?要你在这里啰唣!你们这对gou,男女都不得好死!”看着对面站着的白衣少女,白清陌骂得更凶了。

“丑婆娘”也就罢了,“gou,男女”这三个字让黄伊榕怒火中烧。

“胡说八道什么!”黄伊榕娇叱,出掌向白清陌拍去,她要好好地教训教训这满嘴污言秽语的女人。不料一双玉掌却被郭旭扬格挡开来。

“算了黄姑娘,莫与她一般见识。”郭旭扬的话语中带着几许温柔。

黄伊榕轻咬着红唇愣愣地看眼前这男子,撇了撇嘴,走向门口,靠在门边,眼望屋外。

却听苍夜宫主说道:“白姑娘,你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何苦成日骂骂咧咧、打打杀杀的。”这苍夜宫主约摸四十岁年纪。虽说早已过了双十年华,但她却极注重衣着打扮。面上的脂粉非但掩盖了她的岁月风霜,更显现出她的高贵与不俗。紧身的紫色罗裙衬托出她那不减当年的风韵,以及成熟女子所特有的魅力。

“要你管?老太婆!”

郭旭扬实在不愿再听白清陌这么逮谁骂谁下去,便转移话题说道:“白姑娘,你武功之高,在我辈当中实属罕见。敢问姑娘师承何处?”

白清陌冷笑道:“哼,算你识相!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会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对手?就算我杀不了你,我师父也会杀了你!”但她的师父究竟是谁,她却缄口不谈。

郭旭扬的目光有些凝重,他解开被制三人的穴道后说道:“你们走吧。若想再来取剑或取我性命,我都随时奉陪。”

穆氏父子和白清陌都一般心思,想着自己原已战败在先,如今又多了马素、苍夜和黄伊榕三人在场,宝剑更不可能得手。三人竟不再说话,愤愤地穿门而出。

郭旭扬看着他们,直到消失,才“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方才他负伤力斗三大高手,致使脉息混乱,气血翻滚。

黄伊榕的眼睛瞧着屋外,余光却看向屋里。她看到郭旭扬呕血,原本想迈过去的步子,最终还是没有跨出去。

马素见状,忙过来给郭旭扬喂下两粒丹药,为他运功疗伤。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4:45:00 +0800 CST  
第六章 究竟是谁


与郭旭扬一战之后,第二日一大早,穆剑宗便带着御剑山庄的帮众,告别马素,返回山庄了。而白清陌也不见了人影。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没有人知道。

当晚战后,马素替郭旭扬诊治了两个多时辰。马素医术精湛,次日清晨,郭旭扬的精神已饱满了许多。

全清道观的会客厅上,马素居中而坐,为客的郭旭扬与黄伊榕二人坐在下首。除了郭黄两人之外,还有卓君宫的宫主苍夜。

前来参加马许二人的掌门交接仪式的众人均已离去,现如今,唯独这卓君宫一派,却还逗留在道观之中。莫不是这苍夜宫主特别欣赏“全清道观”的雅致风景?还是她十分喜欢这方外之地的粗茶淡饭?

郭旭扬看着端坐在对面的苍夜,心下思忖:“卓君宫宫中尽为女弟子,素日里做了不少惩恶扬善之事,且此前听马素道长所言,她与苍夜相交多年,对于此女子的品德极为敬仰。如此的话,她至今仍滞留于此,是何用意?”

“郭少侠,请你将我二弟的死因,细细道来。”马素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郭旭扬的思路。

郭旭扬点了点头,向在座的各位讲述起当日的情形。

全清道观其实与七杀门相距并不甚远,然而这一正一邪的两大门派却一直相安无事。郭旭扬曾经救过许端道长一命,此事马素也听许端提起过,所以当初在道观的练武场上,马素才说相信许端之死,当于郭旭扬无关。

五日前,郭旭扬收到一封许端的亲笔书信,说自己被困“七杀门”,望前去搭救。郭旭扬与许端的感情极为深厚,见信后立刻动身前往。他隐匿于七杀门那虎狼之地,寻得时机,趁七杀鬼王不备,营救下许端及他的孙子许治。

“二弟铮铮铁骨,倘若自己被擒,绝不会书信求救于你,令郭少侠你身涉险境,定是鬼王以其孙的性命相要挟。”马素正色道。

郭旭扬点头道:“确是如此。”

“郭少侠就这么轻易地救下了许道长祖孙二人?只怕是围师遗阙吧?”苍夜的话不多,但每句都能切中要害。

郭旭扬苦笑,“苍夜宫主所言极是。虽说当初在下也料到那是一个圈套,但机不可失,我只能放手一搏。”说到此处,郭旭扬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然而,我既知有诈,自是谨慎行事,却万料不到……他们会将毒液种入小治体内,他还只是个孩子……”

黄伊榕听罢,柳眉深锁,思忖:“以童子之身为引,将毒素种入身体之中,再由内向外扩散至每一寸肌肤,郭旭扬抱起小治的那一刻起已然中毒。此毒乃是……‘泯童摧’。”黄伊榕打了一个冷颤,“好在此毒极难研制,无论是药引、毒物种类、份量还是炼制时间,都极为讲究,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她望向身旁的郭旭扬,“也幸亏他的内力足够深厚,若是换了个底子差点的人,只怕要当场毙命。”

钟若毒制毒手段之高明,让她不禁为郭旭扬担心起来,“‘七杀门’被他所灭,只有钟若毒一人逃脱。此女号称‘千面毒手’,精通易容及毒术,日后若来找他寻仇,只怕他防不胜防。”

马素见郭旭扬因许治之死恻然,心中不忍,忙岔开话题道:“郭少侠可知七鬼为何要掳我二弟?我观与七杀门素无冤仇,贫道实在不解。”

郭旭扬叹气,“七鬼当时对我说,是为了引我现身,欲取‘龙瀛剑’,所以才抓了许道长。但在我与许道长且战且退的过程中,许道长伺机告诉我,他被七鬼盯上的原因,应该是他无意间得知了七鬼的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苍夜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她似乎对这个秘密非常地感兴趣。

郭旭扬瞟了她一眼,“许道长说:‘七杀门’和‘七杀鬼王’,其实是受制于人的。”

此言一出,连马素这位不问尘世的修道之人,都不免为之动容。

七杀门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马素这个“老邻居”还是有相当的耳闻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奈何七鬼武艺高强、手段毒辣,江湖中人对他们多有忌惮,也都不敢贸然地去找七杀门的麻烦。然而如此一个在武林中恶名昭著的大门派,竟然还要依附他人,此人究竟是谁?

“受制于人……”苍夜喃喃自语,“‘七杀门’这样的门派,会受制于谁吗?”她顿了一顿,“只不过,当今天下纷乱,各路反王豪杰各自为政,就算他们真的有所归附,也不足为奇,又何需如此隐蔽?”

郭旭扬摇了摇头,“在下也不得而知。但听许道长的意思是:七鬼似乎不允许任何一个外人,知道他们上头,还存在这么一个人。”

苍夜冷笑一声:“只怕七鬼使的是‘一箭双雕’之计吧。既可封许道长之口,又能将你引至巢穴夺剑。”顾及到马素及郭旭扬的感受,苍夜将许端的死,说的较为隐晦。

“你是怎么落崖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黄伊榕终于开了口。

郭旭扬扭头看着身旁的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苦痛,似是不愿意再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当时钟若毒将小治投向山底,我扑出去将他送回许道长的怀中,所以……”

黄伊榕咬着红唇点了点头,想必钟若毒也是在那时被他所伤。

马素挥动拂尘,闭目长叹:“知己不复,此生绝琴。二弟,你安心地去吧。”

郭旭扬及许端二人,几乎已灭了“七杀门”满门,故而无需再想什么“报仇”之事。况且马素、许端二人潜心修道,生死轮回,自是比寻常人看得更淡些。马素的言外之意,已是不打算再追究此事。至于许端打探到的那个“神秘之人”,只怕与他“全清道观”也无甚关系。

“郭少侠,事情的经过,贫道已然了解,多谢相告。你有伤在身,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郭旭扬点头抱拳道:“马道长,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且莫太过悲伤了。若无其它事,在下先行告辞。”

“郭少侠请留步!”苍夜起身拦下了正准备离去的郭旭扬和黄伊榕二人。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4:46:00 +0800 CST  
第七章 大惑不解


听到叫唤声,已离座走出几步的郭旭扬应声停了下来,扭头望向宫主苍夜。

黄伊榕跟在郭旭扬的身侧,听到苍夜的声音,却若有所思地瞧着郭旭扬。

苍夜走到郭黄二人跟前停下。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在无形之间抢占住了郭旭扬将要离场的主道。

“苍夜宫主还有事么?”郭旭扬的语气有些许淡漠。

苍夜干咳了一声,瞥了一眼郭旭扬背上那把用白布包着的“龙瀛宝剑”,向郭旭扬抱了抱拳,“郭少侠莫怪本宫冒昧,但有个问题我思之不透,故而想向郭少侠讨教讨教。”

郭旭扬亦疲懒的抱拳回道:“‘讨教’不敢当。宫主有什么话便请说吧。”

苍夜宫主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如此多谢了!那么请问……龙瀛剑是否根本不在阁下身上?”言语简单而直接,说话间还向前踏出一步,站得离郭旭扬更近了。

郭旭扬暗暗心惊却面不改色地说道:“宫主何出此言?”余光瞥向身旁的黄伊榕,却发现黄伊榕红唇微启地看向苍夜,满脸惊异之色。

苍夜说道:“适才听郭少侠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想,以郭少侠与许道长的情义,前去搭救,无可厚非。但‘七杀门’乃是凶险异常之地,曾令许多武林高手有去无回。即便你武功超群,但仍是危险重重。”她此时已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盯着郭旭扬背上的白布长物,“你应该知晓,倘若你失手被擒,你身上所背的东西也会一并被七鬼夺去。”

马素自主座走了过来,“苍夜宫主……”他似是想劝阻苍夜对郭旭扬的逼问,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苍夜继续道:“马掌门,我知不该过问他人隐私,但这毕竟乃是关系天下安危之大事,所以……”她死死地盯着郭旭扬的双目与脸庞,小心地捕捉着对方的每一丝细小的表情变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还望郭少侠能够解答。”

“你身上根本就没有龙瀛剑!是也不是?”

郭旭扬闭口不言。

“这白布内包的究竟是何物?”

郭旭扬仍不回答。心中却道:“这苍夜宫主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卓君宫’也与‘御剑山庄’一般,觊觎龙瀛剑?而倘若她并非穆剑宗之流,那她又为何如此究根问底?”

“哼!我听说你们‘卓君宫’里都是好姑娘,原来也不过如此。你已贵为一宫之主,却还来打那把剑的主意,这就是你派的作风?”黄伊榕的冷言冷语在空旷的会客厅里显得格外的大声。

马素觉得有些为难。如今双方气氛尴尬,身为主人家的他,只好一声叹息,轻挥拂尘,道:“郭少侠,此原是你的私事,说与不说,全在于你。”

苍夜、黄伊榕和马素,三双眼睛都停在了郭旭扬的身上。

全清道观的会客厅并不甚大。除了主位上的一把方正宽大的紫檀木椅之外,就只剩下客座上左右两排并排着的三套茶几木椅,和墙角的几株绿植盆摘。此前因许端的死因诡秘,故而大厅的正门一开始便是紧闭着的。此时会客厅内寂静非常,除了苍夜略微急促的呼吸之声。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听郭旭扬哈哈一笑,道:“在下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以诸位的才智,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他利索地解下背后的长物,放在茶几之上。却慢慢的、慢慢的摊开包裹的白布……

他开得很慢,仿佛要将时间静止在那一刻。他自是有他的用意的。他用余光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三人,细细地揣测着他们各自的所思所想。

当他的目光对上黄伊榕俏丽的面容之时,他看到她也正咬着红唇瞧着自己。她螓首微摇,完全没有在意郭旭扬将要公之于众的到底是一柄多么神秘多么宝贵的绝世利剑。

郭旭扬暗暗点了点头,又看向马素。马素的面色相当的平静,这不像是能够装得出来的。江湖中人都说全清道观的掌门人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如今看来,确是不假。正如马素本人所言,郭旭扬是否告知真相,他全然不关心。

但反观苍夜宫主,郭旭扬每将白布摊开一寸,她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一分。但奇怪的是,她紧张的神情并不像一个贪财之人将看到价值连城的宝物,反而更像是一个寻常人即将看到自己久别重逢的伴侣。紧张的同时又带着几许的兴奋,带着浓浓的期盼!

郭旭扬心中不明:这苍夜宫主究竟是何许人也?莫非她与龙瀛剑有什么关系!?

白布终于完全摊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柄木剑!

一柄手工削成的普普通通的红木剑!

“这绝不是龙瀛剑!”苍夜宫主很肯定的嚷道。

“这确实不是龙瀛剑!”郭旭扬更为肯定的回答。

“郭少侠你为何将这柄木剑带在身上,遭来这许许多多的麻烦呢?”就连马素这不问世事之人都因疑惑不解而忍不住发问。

但是郭旭扬的嘴巴又闭上了。

“说!真的龙瀛剑在哪?”苍夜厉声喝问。她激动地跨前两步,伸手想去扯郭旭扬的手臂。但最终顾及自己一派之主的身份和男女之间的避嫌,而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郭旭扬仍是缄默不语。

“你们干嘛要逼他?”黄伊榕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会客厅中,略微拔高的语调显得有些不满。

马素挥出拂尘,似是无意地将拂尘拦向苍夜和郭旭扬之间,“郭少侠或许根本不晓得真的龙瀛剑在何处;或许知道,但贫道认为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对谁都不会说出龙瀛剑的下落。宫主你又何苦难为于他?”

他望了郭旭扬一眼,复道:“至于他为何会将一柄木剑背在背上,而向世人宣称自己背的是龙瀛宝剑,贫道亦是不解。但依贫道愚见,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他不肯说,也自有他的苦衷。”

马素的一番话语,让之前言行举止均有失仪态的宫主苍夜稍微冷静了下来。她知道马素的话很有道理:郭旭扬不会对任何人说出龙瀛剑的所在!自己如何盘问都是于事无补。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甩了甩衣袖,坐回原位。

郭旭扬慢慢地将白布卷起,包着那柄木剑,又将木剑背在了背后,布条的末端在胸前结结实实地绑了一个死结。

马素将他的动作瞧在眼里,忽道:“贫道已忘了方才发生的事。”他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会将郭旭扬背着一柄假剑的事情道予人知。

苍夜宫主双眼无神,她慢慢地端起茶几上泡制的清茶,在嘴边轻啜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水本无色、叶本无香。本宫亦不是一个多事之人。”

黄伊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郭旭扬,也不说话,只是向对方撇了撇嘴。

郭旭扬会意,对她柔和一笑后,说道:“如此,在下多谢诸位了!”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6 14:47:00 +0800 CST  
第九章 孤身独行


“落子空盈,虚实莫辨。马道长步步为营,棋艺高绝,在下力有不逮。”郭旭扬食中两指夹着黑子沉吟道。

“郭少侠何须如此谦虚?黑子布局似已使用玄门之道,纵横交错之间进退自如。”马素揉搓着手中的白子,“从棋路上看,郭少侠胸中自有丘壑。”

“全清道观”的西面一里之外有一条瀑布飞流直下,在这条细长的白练旁,一块巨石悬空而立,石上搭起一座石制的小亭,乃是观中的“弈意亭”。

亭中的郭旭扬夹着棋子的手指悬在半空,沉思良久之后,最终将手中的黑子按在了一片白子之侧,顺手再从棋盒里拿起一颗黑子,道:“马道长适才说:来寻黄伊榕黄姑娘的李英,乃是唐王府的人?”

“嗯。”马素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目光并未离开棋盘,手中白子迟迟未落,“贫道此前也未料到,武功不凡的黄姑娘原来与唐王府有瓜葛。”

“原来马道长也瞧出了她武功不凡。”

马素抬起头来,“那晚白姑娘出言不逊,她本想出手教训,却被郭少侠你拦了下来。”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笑意,“郭少侠应当知晓她因你的阻拦而收了掌势。”

郭旭扬听罢面露赧色地瞧向棋盘,“多亏黄姑娘撤掌及时,否则我只怕要吃些苦头。”

马素接过话头道:“当时你重伤之下力斗三大高手,已是气血两竭,若再强行阻隔她的掌力,定会伤重更甚。因此顾忌,她出掌的同时立刻收劲,收发皆在一瞬之间……想不到她年纪轻轻,武功竟已达如此境界。”

郭旭扬摇了摇头,表示对于黄伊榕此人,他也是全无所知。

二人在说话之际,马素手中的白色棋子在他的手指间翻来覆去,却始终找不到落子的方位。此时有一小道走上崖来,禀报道:“师父,道观里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宋义王府门下,说是要来找郭旭扬郭大侠的。”

“那人可有说明来意?”郭旭扬问道。

小道躬身摇头道:“他只说他是来拜见您的。”

马素微笑道:“昨日唐王府,今日宋义王府。我这小小的‘全清道观’倒也热闹。郭少侠,依贫道愚见,宋义王府或许是起了招揽之心。”

郭旭扬将手中黑子扔回棋盒,“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给这些不相干的人给搅和了。”他对马素抱拳说道:“再多下几子,在下的黑子只怕就要给马道长的白子杀了个干净。马道长棋艺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马素亦将手中那颗一直未落的棋子放置于棋盘之外,抚须赞叹道:“再多下几子便定败局的那人,明明就是贫道。这宋义王府的贵客倒是帮了贫道一个大忙。”

郭旭扬起身抱拳道:“连日来承蒙马道长及观中各位朋友的照顾,此番大恩,在下必铭记于心!叨扰了数日,在下也是时候离开了。”

马素奇道:“郭少侠是不打算去见那人?”

郭旭扬点头道:“在下不宜与各路反王过多接触。还得劳烦马道长代我转告。若在下再长留于此,只怕来访者难免打扰了观中各位道长的清修。”

“既然郭少侠去意已决,贫道也不再强留。只是你的伤势并未痊愈,路上需多加小心。”

郭旭扬对马素和那位来通报的小道士都抱了抱拳,互诉了几句道别珍重的话语之后,便朝全清道观的墓地行去。

墓地里躺着的是无数全清道观的英灵。其中有两座一大一小的坟墓特别显眼,因为墓前站着一个存活的生命。

他,就是郭旭扬。

郭旭扬望着坟墓出神,似乎在找寻遥远的记忆。墓碑上刻着“全清道观第六代弟子许端之墓”十数个字。坟墓内葬着的正是许端祖孙俩。

郭旭扬对着坟墓站立了良久。突然,他跪下身去,朝坟墓拜了三拜,站起身来,转头便走。

郭旭扬离开全清道观之后,他背着那柄用白布包裹着的、红木削成的“龙瀛假剑”向前行走。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的地究竟是何方。

他感到腹中饥饿,远远地望见一家小酒铺子,门口那面旌旗在风中呼呼地摇摆,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他大步向它迈去,决定在那里祭一祭他的五脏庙。

酒铺虽小,人却不少。有些人已喝得几分醉,正在大声说话、大块吃肉。店内乱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要了一壶酒和几个下酒的小菜。他不常喝酒,但在无水无茶的情况下也但喝无妨。他虽不是海量,但却很懂得控制,是以从未醉过。

“老子就说‘雷虎寨’是郭旭扬那小子灭的,你们还不信!”一个人大声说道。

郭旭扬心头一惊,忙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精赤着上身,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右手端着一个盛满酒的大海碗,左手指指点点,说话口沫横飞。如今虽说未至寒冬,但天气渐冷,而那汉子竟赤身裸体,一点也不惧严寒。郭旭扬看他指手画脚,显是已有三分醉意。

却听一人对那汉子道:“你说话小声点,让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那汉子冷笑道:“怕个鸟?你们都怕郭旭扬,我丁越就不怕!”

那怕事的人酸溜溜地道:“是是是,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

一身形枯瘦的中年人低声道:“老三,你别说,我也在怀疑这事儿!听说一夜间灭了‘雷虎寨’全寨的正是一个年轻男子,快剑如风。你倒说说,武林中除了郭旭扬,还有谁有那能耐干这事儿?”

丁越一口喝下一碗酒,又醉醺醺地嚷道:“就是!他杀完人后竟还敢还留下‘杀人者郭旭扬’五个血字,生怕人家不知道人是他杀的!”半醉状态下的他,连字数是“五”还是“六”已分不清楚,却还将话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老三疑惑道:“可他为何要承认自己杀了人呢?”

丁越嚷道:“扬名呗!还能有什么鸟事儿?”

那中年人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不管怎样,‘雷虎寨’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活该!听说郭旭扬只杀恶人,咱们行事可得小心些,否则给他找上门来那可就糟糕了……”

那中年人还说了些什么,郭旭扬实在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他闷闷地灌下一杯酒,紧接着又倒了第二杯。

郭旭扬心道:“‘雷虎寨’的人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灭他们满门?”思索间又饮下第二杯酒。

他虽心中坦然,但平白无故地被人冤枉,难免有些许不畅快。他草草地扒拉几口饭菜,灌了几口酒,将铜钱抛在桌上之后便离去了。

郭旭扬行走数日,每日都能听到好几回旁人议论他杀了“雷虎寨”全寨老小的事情。心下正自纳闷,却又听一人在街头嚷道:“……当时我就在场!眼见郭旭扬郭大侠紧握手中的龙瀛宝剑,对准华天高那恶贼的头颅只挥一剑,华天高的头便飞起一丈余高,脖子喷出许多鲜血。我大喝一声:‘郭大侠,您好样儿的!’郭大侠冲我朗声一笑……”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当真如“身临其境”一般。围观众人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听得十分入神。

郭旭扬只感哭笑不得,暗忖:“或许此事未必是空穴来风。反正此处正好离那‘雷虎寨’不甚远,不如我前去探查一番。”

他主意既定,遂动身往“雷虎寨”行去。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13:00 +0800 CST  
第八章发截图都发不出去吗?……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15:00 +0800 CST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17:00 +0800 CST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18:00 +0800 CST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19:00 +0800 CST  
郭旭扬静静地聆听着,呆呆地出了神,直到黄伊榕一曲吹罢,放下手中竹叶,耳边不再有曲调之声,才让他猛然回过神来,抚掌赞叹道:“呜呼哀哉,忧心恻伤。可是昭君之怨词?”

“你知道的还挺多。”黄伊榕浅浅一笑。

这是郭旭扬认识黄伊榕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黄伊榕展露笑颜。朱红色的薄唇微微扬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一对半月。但即便是在微笑之时,她亦带着一丝淡然忧郁之色。惊艳与怜惜之情油然而生,郭旭扬忙将双目移开,“只不过之前也听人吹奏过罢了。”

黄伊榕张开手掌,指间的那片绿叶被山顶的大风吹得时起彼伏,旋转飞舞,久久却不落地。

“人这一生已背负太多,你也无需再将这些什么欠我的恩情记在心上,令自己徒增枷锁。”黄伊榕定定地望着在狂风中翻滚的竹叶,收起了刚才的笑容,眼中多了一丝惆怅。

“黄姑娘似乎话里有话?”

“回去吧,这里风大,对你的伤势不利。”黄伊榕抢过话头,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郭旭扬摇了摇头,心中已有坚持,亦决定不再言于表面。他快走两步,跟在黄伊榕的身侧,似是无意般地走在风向的那一端。

郭黄两人刚行至后堂,却看到一身着灰色劲装,长着一张方正脸,样貌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

“你怎么来了?”黄伊榕有些讶异。

“黄小姐,你果真在此。”那人对黄伊榕抱拳躬身道。

“你跟踪我?!”黄伊榕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怒气。

“李英万万不敢!”李英的腰弯的更低了,脑袋都快碰到了膝盖上。

黄伊榕柳眉微蹙,使劲儿地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对郭旭扬说道:“反正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凝望一眼对面的男子,似是要将他的音容样貌全部都印在脑中。一眼匆匆后,她将头撇开,对李英只说了一个字:“走。”便径直走在前头,李英躬身跟在后面。

“黄姑娘!”事发突然,郭旭扬尚未弄明白前因后果,望着黄伊榕那渐渐远离、不再回头的背影,“后会有期”四个字,却始终没能说的出口。


**武侠小说定律之七:还没好好地谈个恋爱就要说拜拜了。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21:00 +0800 CST  
第十章 不白之冤


“雷虎寨”占地六十余亩,大当家华天高华大寨主的名声,郭旭扬是听说过的。

华天高十八岁初出江湖,凭着手中一把鬼头大刀杀出一片天下,谁若招惹了他,下场必定是死于非命。就连曾经名动江湖的“焰连苍王”和“无常面”柯飞也不例外!江湖中人称之为“鬼刀”华天高。在他三十一岁时,其父被仇家所杀,他便一口气将他杀父仇人的亲人朋友诛尽杀绝。杀他父亲的那人更是被他吊在城门口鞭打,活活抽打至死。而他亦接掌了其父的家业,便是这“雷虎寨”了。

“鬼刀”华天高的名声之大、手段之狠,使得“雷虎寨”也跟着声名鹊起。得罪了“雷虎寨”的人必定不得好死——这是方圆数百里的男女老幼都很清楚的事情。可如今的“雷虎寨”门窗紧闭,上上下下竟找不到半个人影,空得就像一座鬼城!

莫非“雷虎寨”真的惨遭灭门之祸?全寨上下一百多口人竟无一人生还?

郭旭扬暗暗吃惊,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脚下步子加快,径直向大堂走去。

堪堪推开屋门,一把大刀迎面劈来!他下意识地向后跃开两丈。

“是谁?”郭旭扬和那人同时喝问。

郭旭扬定睛一看,原来挥刀砍向自己的竟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看来未满二十,穿一身素白色的衣裙,头上戴的也是白色小花,体态略为丰盈饱满,手持一把劈风刀。圆圆的脸蛋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瞪着郭旭扬。只不过她的双眼又红又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那女子厉声喝问:“是不是你杀了我爹爹?”

郭旭扬惊愕地反问:“你是华寨主的千金?他真的遇害了?!”

那女子不答,挥刀便向郭旭扬没头没脑的劈来。她手中那把劈风刀少说也有二十斤重,但她使将起来却像一根树枝一样轻巧。她显已怒极,劈向郭旭扬的刀,一刀快似一刀。然出刀虽快,却只是胡砍乱劈,半点章法也没有。

她挥出的刀均被郭旭扬一一避过。劈砍一阵之后,她忽然住了手,怒目瞪着郭旭扬,狠狠地道:“我要杀了你!”提刀又向郭旭扬冲来。

此时已动了杀机的华小姐,出手与适才已完全不同!刀法时而刚猛,时而绵密,似砍实拍,实虚难测。郭旭扬暗赞她的刀招之精妙。将门出虎女。女儿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华天高的刀法有“鬼刀”之称绝不为过!

华小姐一路刀法使完,竟不停手,一个变招,刀直劈而下,却又使出另一路刀法来。

郭旭扬从始至终只是避闪游走,既不还手,亦不说话。

直到华小姐把第二路刀法也打完了,她才气喘吁吁地停手问道:“你……你究竟是谁?到我家来干什么?”

“华小姐现在好受些了么?”原来郭旭扬任由她耍完两路刀法,只不过是想让她将恨怒之意发泄出来而已。

“爹爹不在了,我好受个屁!说!你到底是谁?”

郭旭扬想起江湖上的传言,暗忖:“我是来查探情况的,此时若告诉她我是郭旭扬实属不智。”故只好扯谎道:“在下……李英。”语音甫落,他心中顿感诧异非常:自己胡编的名字,竟然是来找黄伊榕的那个唐王府门人。

华小姐瞪眼道:“李英?什么李英?到这里来干嘛?快说!”她说话的语速又急又快,她的刀尖已快指到郭旭扬的鼻尖上了。

郭旭扬支支吾吾地道:“在下……是华寨主的朋友,听闻他……出事了,特过来看看。”

华小姐斜眼看着他,“李英?朋友?哼!我从未听说过爹爹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交待清楚!快点!”她的刀尖已触碰到了郭旭扬的皮肤。

郭旭扬既然一开始就说了谎,如今又怎能俱实相告?只好退后一步,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个……令尊救过在下一命。我亦深知华寨主武艺高超,故不相信他轻易被害。今日恰巧路过,就过来探个究竟。”

他正暗自窃喜自己的谎话编得似乎还不错的时候,不料华小姐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救你一命?哈哈!我只知道爹爹会杀人,从未听说他会救人!”

郭旭扬哑然。

他咳嗽两声道:“或许华寨主觉得救人之事不好宣扬,故而未向你提及吧。”

却听“哐当”一声,华小姐将刀一丢,两眼无神地道:“不管你说是真是假,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爹爹死了,大家都死了……”说到痛处,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郭旭扬瞧在眼里,心中着实不忍,叹道:“华小姐,你切莫太过悲伤了。相信华寨主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华小姐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自顾自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着。原本已经通红的双眼,此时更肿得像一对桃儿。

女孩子的眼泪让郭旭扬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他蹲下身子,柔声说道:“华小姐,与其落泪,不如找出真凶,替华寨主报仇,你说是么?”

华小姐低头抽泣了很久,才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望着他,呜咽着道:“你说我爹……救了你。你,要帮我。”

郭旭扬对上她的一双泪目,此时的他,除了点头之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华小姐猛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道:“好!多个人就多份力量,你随我一同去找那恶贼。”华小姐捡起地上的劈风刀,锋利的刀尖又指到了郭旭扬的高挺的鼻尖上,“不过你既答应了本小姐在先,到时你若临阵脱逃,我即便追你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杀了你!”

尚未反应过来的郭旭扬,此时正蹲在地上,低眼瞧着自己鼻尖上的刀子,整个人怔住了。华小姐的举动,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她的圈套之中……

但当他看着眼前这一身素衣丧服的女子,心中又软了下来:“她一介女子,肩负灭门之仇确实不易。何况能将‘雷虎寨’屠尽杀绝之人,必定武功极高、手段毒辣。以她的功夫,万不是那人的对手。她如今作为‘雷虎寨’的‘漏网之鱼’,处境凶险异常。我且暂时留在她的身边,当能护她周全,同时也好方便探查。”

想到此处,郭旭扬伸出手指将刀口移偏,站起身来,微笑道:“你放心吧。”

华小姐“刷”地一下,还刀入鞘,咬牙切齿地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郭旭扬!”

“郭旭扬?!”

“不错!郭旭扬!就是郭旭扬这狗贼杀我全家!我一定要宰了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再拿他的尸体去喂狗!”华小姐的双眼像是喷出了火,但两行清泪却又自眼角滑了下来。

虽说郭旭扬也为她感到难过,但亲耳听到她将自己咒骂得如此恶毒,也确实有些许不自在。他试探着问道:“华小姐,你为何如此肯定是郭旭扬杀了华寨主?”

华小姐冷笑一声,并不答话,绕向后堂。郭旭扬不明所以,也只好跟着进去。

华小姐戛然止步,手往上一指,恶狠狠地道:“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郭旭扬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终于看到了——“杀人者郭旭扬”六个血写大字。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26: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华大小姐


一匹丈余长的白绢,悬挂在后堂的横梁之上。“雷虎寨”的千金华敏敏推开房门之后,长绢随风摆动,白色的丝绢衬着血色的大字,如魔鬼扭动的身躯,诡异而颤栗。

杀人者郭旭扬!

血渍早已干透,鲜红的血液此时已变成了暗红色,但写字的手法却不可能改变。六个大字笔力入木三分,郭旭扬一眼便瞧出是出自内力不俗的武人之手。但他盯着这六个字看了许久,不知何故,他的内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六个血字并非屠杀“雷虎寨”全寨的元凶所留。然而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上来。

华敏敏冷冷地道:“看到没有,我没说错吧!”

郭旭扬的目光离开血字,扫视着四周的事物。适才从大厅至后院,直至进入堂屋,这一路走来,他竟未发现一处打斗之后应有的迹象。尸骸血迹应当是已被华敏敏清理干净,但“雷虎寨”百余口人与凶手厮杀,却并未在砖石木门等处留下一丝一毫的刀痕剑迹,却让郭旭扬暗暗心惊。

“行凶者若是一批武艺高强、训练有素且行动迅捷的杀手,在他们同时发难的情况下,或可在全寨人始料未及之时,达到此效果。但倘若如江湖传言,屠寨者仅有一人的话……那此人的武功确是深不可测。”思及此处,郭旭扬的面上多了几许凝重的神情。

“华小姐,那时你藏身何处?”以屠戮者的手法来看,若非华敏敏有极隐蔽的藏身之所,是绝不可能逃过这一劫的。

华敏敏愤愤地道:“我去姨母家了。只恨我那日不在家中,否则我定剁下郭旭扬的狗头!”

郭旭扬心道:“幸亏你去你姨母家了。”他干咳一声,说道:“冒昧地问一句,能否容在下看一看华寨主的遗体?”

华敏敏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瞪着他道:“看我爹?!你要干嘛!”

郭旭扬摆了摆手,“华小姐莫误会。只不过我与那个……郭旭扬交过手,我可从尸体上鉴别是否是他行凶。”他顿了顿,道:“若你觉得我打扰了华寨主,你让我瞧瞧其他人也可。”

“我早把他们葬了,还等着你来收尸?”华敏敏挤兑了一句。她紧握双拳,身体微微发抖,“你不必看了,都是一剑!就连爹爹,也是……爹爹、爹爹……”她“刷”地抽出劈风刀,就近向身边的檀木桌挥出一刀。桌子应声碎成十数片,“若不杀郭旭扬,我便同此桌!”

“华寨主伤在何处?是……脖颈么?”虽知过多的追问会徒添华敏敏的伤感,但为了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在犹豫片刻之后,郭旭扬还是发问了。

“是是是!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杀郭旭扬?”

看着地上一团的檀木碎片,郭旭扬心中叹气,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去,这就去……”

华敏敏还刀入鞘,快步走出三丈开外后转身道:“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郭旭扬指了指那条写着“杀人者‘是自己’”的长绢,“这个,就这么挂着?”

“挂着!我要天天对着它诅咒这恶贼祖宗十八代!诅咒一百遍!”华敏敏神情激动地大声嚷道。

郭旭扬暗自苦笑:“诅咒一百遍……那我真是全身长满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他快走几步,跟上华敏敏,心道:“料不到‘鬼刀’华天高当真被人一剑毙命。端看那赫然留在堂上的六个血字,很明显是要故意嫁祸于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龙瀛剑’吗?”

出了“雷虎寨”之后,华敏敏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街上到处乱撞。碰到有人,便抓过来问:“认不认识郭旭扬?”“知不知道那狗贼去了哪里?”……

华敏敏当然不晓得该上哪里去找郭旭扬,因为郭旭扬正一声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走得累了,口也渴了,便在镇上随便找一家酒馆坐下来吃饭喝酒。她毕竟是过惯了千金大小姐的日子,“随便”找的酒店便是镇上最有名气的一家。

郭旭扬喝下一杯酒,道:“华小姐,你既未见过‘郭旭扬’,又不知他身在何处,为何不去找你的姨母帮忙?方才在下听你说,你姨母的武功十分了得。”

华敏敏道:“我姨母当然厉害,我姨父更厉害!只不过……”她一仰头便饮下一杯酒,“我怕他们不是郭旭扬的对手。我看你武功不错,所以就找你……”

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忙站起身来大声嚷道:“李英,你说过我爹爹救过你,你敢逃走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随着“哐啷”一声,劈风刀的刀尖又抵到了郭旭扬的鼻尖上。

郭旭扬轻轻地拎开了劈风刀,叹了一口气道:“放心,我不走。”他心下嘀咕:“你怕你的姨父姨母不是那个‘郭旭扬’的对手,所以就拉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来替你送死。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

华敏敏看眼前的这个“李英”又一次地“表了忠心”,这才放心地还刀入鞘,坐回凳上,夹起一筷子水晶猪蹄送入口中。

郭旭扬扫了扫店里正在吃酒的众人,心道:“她这么一闹,已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虽说我是初次到荆门一带,应该碰不到相识之人,不过还是尽快离开更为妥当。”

“吃饱了就赶路吧。”郭旭扬对华敏敏道。

“什么!?我才开始吃!”华敏敏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快瞪成了斗鸡眼。

郭旭扬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得很:想让华大小姐现在就离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举杯把第二杯酒倒入腹中。

华敏敏的举动,确实吸引了很多食客的目光。

此前在酒楼里吃酒的人,并没有特别留意他们这一对男女。虽说看到华敏敏一个女孩子家,却扛着一把大刀;从郭旭扬的步伐中,也有明眼人能瞧出他的轻功不弱。但生逢乱世的江湖儿女,佩刀带剑、习武傍身皆为常事。甚至有人猜想他俩是小两口儿,自然就不多作理会。

但华敏敏却猛然拔出大刀,直指在别人以为身份是的她的“丈夫”的郭旭扬,可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华敏敏这个年方二九的女子拔刀速度之快,已让不少人吃惊;而他两人喝酒喝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动枪,就更让人感到好奇。

西北角落处的一男子向郭旭扬望了几眼,忽地高兴地喊道:“郭大侠,果然是您!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这儿来了?”说话之间,已向郭旭扬迈步走来。

郭旭扬着实吃了一惊,扭头向那说话之人望去。他暗叫一声:“苦也!”原来此人是他朋友府上的一名管家,名叫“陆进宝”。他暗道:“难道铁兄居住在此?”

郭旭扬尚在暗暗叫苦,华敏敏已经嚷了起来:“你姓郭!?你又说你叫李英?”她将郭旭扬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突然跳起身来,“你姓郭!姓郭!你是不是郭旭扬?是不是!?”

郭旭扬一开始编了谎,本就理亏。如今面对华敏敏的质问,已做不到再谎话连编地胡扯下去。

此时陆进宝已走到他俩跟前,满脸错愕地望着他们道:“郭大侠,你们这是……”

华敏敏心中了然,大骂一声,手中劈风刀已然出鞘,夹带劲风向郭旭扬劈头砍来。

郭旭扬心知华敏敏的刀招有几分功夫,且如今对自己又动杀机,出招更是不留情面。他生怕华敏敏伤到站在旁边的陆进宝,伸手将他轻轻推开,“陆管家请到一旁歇歇。”陆进宝被他这么一推,身子轻飘飘地飘出两丈开外站定。

郭旭扬推人的同时,闪身避开华敏敏砍下来的大刀。华敏敏是杀人不眨眼的“鬼刀”华天高之女,郭旭扬担心她发起狂来会伤及无辜,遂有意将她往无人的地方引领。

怕事的人早已远远地躲开了。华敏敏的刀又快又狠,只一会儿工夫,已有七八张酒桌被她劈得粉碎,碗筷酒菜四处飞撒。

郭旭扬一面躲闪一面劝道:“华小姐,欺骗于你是在下的不对。但‘雷虎寨’之人确实不是我杀的,希望你能停下来听我解释。”

华敏敏当然不会听他解释,更不可能停下手来!她看到郭旭扬此时居然还敢“狡辩”,更是怒不可遏,一刀比一刀更快,一刀比一刀更狠。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杀父仇人”乱刀砍死!

然而,猛地,华敏敏不动了。一招“力劈华山”劈到一半便不动了!

她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但是点她穴道的却不是郭旭扬,那么此人会是谁呢?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0:51: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铁氏兄弟


一位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下颌留着一撮短须的中年男子向他们徐徐踱步而来,此人一身细布白衫,长发松散地系于脑后,面上带着几分嘲弄之色,缓缓说道:“郭少侠,想不到你武功盖世,却还被一个女人追着打。有趣,真是有趣!”

郭旭扬瞥了一眼他腰间的竹条,暗叹一口气,“铁兄,果然是你!”

那“铁兄”尚未开口,华敏敏却已叫了起来:“原来你和铁从云是一伙的,我居然还信你!狗贼我要杀了你!”她此时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只有破口大骂,整张圆脸已涨成了紫红色。

郭旭扬不明就里地望向铁从云。

铁从云掸了掸袖口上的尘土,懒洋洋地说道:“华敏敏,郭少侠并不知我与你家是世仇,我也相信‘雷虎寨’上下绝非他所杀。至于你信不信,我可就管不着了。”

郭旭扬眉毛一扬,心道:“原来铁兄与‘雷虎寨’有仇……这下华小姐对我的误会就更深了。”

华敏敏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到铁从云说了什么,因为她正忙着咒骂铁从云和郭旭扬的祖宗十八代。

郭旭扬好不容易逮到她骂累了、歇一口气的间隙,忙道:“华小姐你想,若我是元凶,为何留你性命?”他一句话切中要害。他的武功高出华敏敏许多,此前“雷虎寨”中只有他二人,郭旭扬若想杀她,当真是易如反掌。

不料华敏敏听了之后嚷得更凶:“呸!伪君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扬名而杀我全家,结果却被人说你心狠手辣。所以你又故意接近我,日后好在我面前演戏去洗脱罪名!”

郭旭扬语塞。他不得不承认华敏敏说的话,似乎也有一番歪理——虽然“郭旭扬”这个名字早已名动江湖。

华敏敏冷笑,“你的阴谋早被我看穿了!快点杀了我!”她对天喊道:“爹爹你放心,敏敏做鬼也会掐死郭旭扬的!”

郭旭扬摇了摇头,“华小姐,请让我将你安全护送至你的姨父姨母处。在下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走到铁从云身边,“劳烦铁兄替我照顾一下华小姐,我去雇顶轿子来。”

华敏敏扯着嗓子叫道:“郭旭扬你再羞辱我,我马上咬舌自尽!”

郭旭扬知她性子刚烈,听罢立刻以“隔空之法”将一股内力打入华敏敏体内。

华敏敏顿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内劲在阻挠着自己的力量,使得她连咬舌自尽的劲道也使不出来。

“手法不错。”铁从云笑着拍了拍郭旭扬的肩头,“只不过,华敏敏的臭脾气和她的那个死鬼老爹一模一样,倘若她连续几天水米不进,你这个誉满江湖的郭少侠,难道还要逼迫小姑娘进食不成?”

铁从云在华敏敏的“肩贞穴”上轻轻一指,解开了她的穴道,玩味地笑道:“快走,否则我可就真的杀了你哦!”

华敏敏虽然性格暴戾,但却很聪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她丢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受死吧!”话未说完,人已蹿出五丈之外了。

“华小姐!”郭旭扬担心华敏敏遇险,刚想追过去,却被铁从云一把给拽了回来,“咱们多日未见,得好好地喝上两杯。”

“铁兄,她一个人有性命之忧,你不该放她走!”郭旭扬有些着急,但碍于朋友的情面,也不方便挣脱开铁从云抓住自己的手掌。

“行了行了,知道你郭少侠舍不得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会派人暗中跟着她的,你放心吧!”铁从云向陆进宝使了个眼色之后,将一锭银子抛到店小二的手里,道:“砸坏酒桌的钱。”说话间一手搭在郭旭扬的肩膀上,“走,到寒舍喝两杯去!”

郭旭扬眼见陆进宝快步走出酒馆,料想他是执行铁从云的吩咐,去安排什么人保护华敏敏了。

虽说郭旭扬深知屠灭“雷虎寨”的凶手极为厉害,他不确定铁从云派出之人,是否当真能保证华敏敏的安全?但既然铁兄已经开口说要帮忙,他也只能选择信任朋友的能力。

这位铁兄是一个怪人。郭旭扬很清楚,他口中所说的“喝两杯”,指的是“喝两杯茶”,而不是“喝两杯酒”。

铁从云不喝酒,只喝茶。但他与郭旭扬却是因“酒”而相识的。

且说郭旭扬在武林中因为“龙瀛剑”,曾与不少门派结下梁子,但同时也结交了许多忠肝义胆的好兄弟,“信义门”掌门万重山便是其中之一。

万重山此人什么都好,却是一个十足的酒缸子。

那日他拉着郭旭扬到酒馆去,说是自己心情极差,郭旭扬这个做兄弟的,怎么说也要陪他喝个痛快!

郭旭扬的酒量不差,但不是海量,特别是面对万重山这个“大酒缸”。

万重山喝酒,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若要陪他喝得“不醉不归”,那郭旭扬只怕要醉死在酒坛子里。郭旭扬虽非海量,却从未醉过——只因他很了解自己酒量的限度,并且不会让自己越过这个限度。

万重山一开口便叫店小二打二十斤酒上来,郭旭扬一听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很清楚:以万重山的个性,这二十斤酒必定有十斤是他郭旭扬的份儿。

果听万重山嚷道:“郭老弟,我当你是兄弟,好兄弟!哥哥我今天心情不爽快,你做兄弟的就一定要陪我喝!我喝一碗,你陪我喝一碗,少喝一碗就不是我兄弟!来,干了!”说罢一仰脖子,“咕噜”一下喝了个精光。

郭旭扬实在无奈,只好跟着将一碗酒喝干。

如此你一碗我一碗,二十斤酒很快就被他们喝完了。

郭旭扬十斤烈酒下肚,已有三分醉意。但反观万重山,却是面不改色,除了仍是怒气冲冲之外,看不到半点酒意。

万重山又喊道:“小二,再上二十斤酒!”

郭旭扬忙拦住店小二,“等等!”他冲万重山咧嘴一笑,“万大哥,就别再喝了吧,小弟我不行了。”

万重山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红着脖子嚷道:“你是不是我兄弟,是不是我兄弟!才喝这么一丁点就跟我说不行了?你大哥我不痛快,你这做兄弟的也不陪我多喝两盅?”

二十斤酒又被端上了桌。

万重山首先给郭旭扬满上,再给自己满上,“来,兄弟,喝!”

郭旭扬苦笑道:“万大哥,我……”话未说完,却被万重山狠狠地瞪了一眼,叫道:“喝!”郭旭扬瞧了瞧摆在桌子上的大酒坛,又陪着喝了一碗。

两人又喝下十数碗酒之后,郭旭扬已觉腹中犹如烈火在烧,胃里翻翻滚滚,只想呕吐。头脑也是混混沌沌的。他知道自己离醉酒不远了,忙暗暗运功,希望能将酒气压制少许。

他劝万重山别再喝了,至少别再叫自己喝。可万重山又给他满上了一大碗。

郭旭扬暗暗叫苦:“若再喝下去,只怕意识就不清楚了。”

好在此时来了一个人,将他自苦海中解救出来。此人便是铁从云。

楼主 漠雪莫名  发布于 2018-05-27 11:43:00 +0800 CST  

楼主:漠雪莫名

字数:129543

发表时间:2018-05-26 19:0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29 13:11: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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